关月撑着伞，挽着一只篮子，篮子里面放满了各种吃食，都是雨晴喜欢吃的。
    她朝墓园入口走去。
    霍尧也认出了关月，他看两眼关月，视线便胶在雨晴身上，一眨不眨的，不想错过雨晴的任何表情。
    妈。
    雨晴极力忍着要涌出来的泪水，默默地在心里叫喊。
    霍尧就在她的身边，哪怕她流露出诸多的不同，却不能当着他的面叫关月做妈。
    她忍得很辛苦。
    关月从霍尧夫妻俩身边走过。
    她又像上次那样，从雨晴的面前走过，连看都不看雨晴一眼。
    雨晴眼底有着痛，亦有着失落。
    她扭头，看着关月走过。
    霍尧见过关月，他以为关月还记得他，心里还想着，如果关月认出了他，他该怎么做，结果关月记不住他的样子。
    可能是当时关月过于悲伤吧，什么都没有留意到，只知道撞死女儿的那个女司机丈夫来家里道歉，是个高高大大，长得人模人样的男人。
    事后，她就再也记不住霍尧了。
    妈！
    雨晴默默地又叫了一声。
    或许是母女心灵感应强烈吧，走了十几步远的关月忽然停下来，扭头看。
    雨晴的心一跳。
    霍尧亦有点紧张。
    关月折了回来，站在雨晴的面前。
    “雨太大，伞给你们用。”
    关月把她手里的伞递给雨晴，看着雨晴的眼神柔和，里面有着母爱的光辉在闪烁，她说：“我女儿要是活着，也和你这般大。”
    雨晴不接伞，她费了老大的劲才没有让自己飙泪，逼着自己挤出一丝笑容。
    “谢谢阿姨，我们的车就停在不远，只要我们跑过去就可以上车了，伞，留给你用吧。”
    雨晴看看天，由于下着雨，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远方的山了。
    “阿姨，这种天气，你要不先避避雨，待会儿再去上坟吧。”
    雨晴劝着母亲不要进去了。
    没想到关月答道：“我就是知道今天要下雨才来的。”
    雨晴不解。
    关月硬是把伞塞给雨晴，她直勾勾地盯着雨晴，又一次说道：“我女儿要是还活着，就和你一般大。”
    这个陌生的女子，带给她熟悉感，仿佛就是她的女儿似的。
    关月多希望女儿还活着呀。
    可惜，她的女儿已经长眠地下了。
    “别人说阴雨天，容易闹鬼，我想来碰碰运气，说不定我女儿会上来跟我说说话呢，自从她走后，我夜夜盼着她入梦来，盼着她回来看看我这个当妈的，可她就是不回来……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看到，她为什么不回来跟我说说话呢？”
    关月说着说着，哭了。
    雨晴亦红了眼圈。
    霍尧心里不是滋味。
    “我带了很多好吃的来给我女儿，她最喜欢吃我做的菜了，我都做了不少她爱吃的菜带过来，希望她能体会我一片慈母心，回来看看我这个老母亲吧，哪怕她成了鬼魂，我也不怕的，我宁愿死的是我呀，我几十岁的人了，死就死了，她才二十出头，人生才刚开始……”
    关月抹了一把眼泪，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跟你们倾诉一下，我憋得太难受，他们都劝我，不让我说，不想听我说，我女儿没有了，他们连说都不让我说……”
    “你们快回去吧，这种天气，你们还是少来墓园的好，这里阴气太重了。”
    关月说着，挽着篮子转身就走入了雨中。
    雨水瞬间就打湿了她的身。
    她毫不在乎，紧紧地挽着篮子，仿佛那是她珍藏的宝贝似的，冒着大雨，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墓园深处走去，去看她长眠于地下的女儿。
    妈，我就是你的女儿呀！
    妈！
    雨晴一手握着伞柄，这是母亲赠送给她的雨伞。
    一手紧紧地抓住了霍尧的手，含泪看着母亲远去。
    换成以往，雨晴只要碰到他，霍尧都会一脸的嫌弃。
    此刻，他不忍心甩开她的手，一声轻叹后，他从雨晴的手里接拿过了那把雨伞，其实，夫妻俩身上也湿了的。
    大手轻轻地落在雨晴的肩膀上，他揽着她，撑着伞，带着她走向他的车子。
    鉴于他们是肇事司机这一方，眼见关月已经忘记了他，霍尧不敢自曝身份，免得刺激到关月。
    痛失女儿的关月，比霍尧想象中还要痛苦。
    瞧着关月都有疯癫的迹象了。
    连鬼神之说都相信。
    回到车上，霍尧拿起放在车上的那盒纸巾，抽了几张纸巾递给雨晴，“擦擦吧。”
    雨晴接过纸巾，哽咽着道谢。
    她擦了泪，没有看深沉地盯着她看的霍尧，低低而自责地说：“都是我的错，是我撞死了她的女儿。”
    片刻，她倏地抬头，眼神坚定，直直地撞入霍尧的眼神里，她说：“霍尧，背后的黑手揪出来后，能不能让我处置？”
    原身出车祸是人为导致。
    那个加害原身的人也是她的仇人，如果不是对方对原身下手，她又怎么会与母亲相见不相识更不能相认。
    霍尧问她：“你想杀了他？”
    雨晴：“……”她的杀气这么浓了？
    “雨晴，我说过我会帮你讨还公道的，你三哥也在帮忙调查，相信我们，会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他伸过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挑起雨晴散落却被雨水打湿粘成一束的头发，塞到她的耳后。
    “杀人，要偿命。哪怕我们再生气，也别杀人，为了那些贱人赔了自己的下半生自由甚至性命，不值得。”
    雨晴慢慢地压下了汹涌而出的杀气。
    人人心里都住着一只魔鬼，有些人压不住，让那只魔鬼跑出来作威作福一回，就能把人拖入万丈深渊，爬不起来。
    她命运曲折，等于是重生，老天爷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她不能让魔鬼跑出来作恶，要好好地活下去，才对得起老天爷对她的偏爱。
    “揪出来后，让他身败名裂，再接受法律的惩罚。”
    雨晴坚定地说道：“绝不能饶了他！”
    霍尧嗯了一声，“有进展了，我会告诉你的。你再有什么发现也可以告诉我。”
    雨晴点点头。
    “铃铃铃……”
    雨晴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刚才去上坟，她没有带着包，把包留在了车上。
    拿起包，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不认识的。
    挂断。
    发现未接来电十几通，都是刚刚被她挂断的那个号码打过来的。
    这，谁的号码呀。
    雨晴赶紧把手机递至霍尧的面前，问他：“这是谁的手机号码，打我电话打了十几次，我记不起来，刚刚也没有接听。”
    霍尧着那个手机号码，蹙着眉，答道：“我妈的。”
    雨晴：卧糟！她挂了便宜婆婆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