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面对恩德勒斯足以称得上挑衅的发言，其中一名内卫说道：
    “你胆敢插手陛下即将为乌萨斯带来荣光的道路？你胆敢以你挂靠在那名男爵领地时，天真而愚蠢的想法干涉乌萨斯的未来？”
    “我无意批判乌萨斯本身，但你的确是陛下所做过的最昏聩的决定，没有之一。”
    恩德勒斯回答：
    “你的语气真是高高在上，说到底，其实不过每个人都想改变环境，这里的环境正好叫乌萨斯，我们以自己的意志各自对身边的环境进行塑造。”
    “你也好，我也罢，陛下也好，任何人也罢，不过是为了追求自己内心理想化的欲望而奔逐不休，从没有对错之分。”
    “唯有强弱之别。”
    雪。
    漆黑的雪越来越大了，将双月洒下的皎洁光芒尽数吞吃入腹，唯余一片乌萨斯的阴影。
    “嘶……呼……”
    终于，其中一名内卫说道：
    “你当真不再是过往那个恩德勒斯·科赛提了。”
    “你像个滑稽的弄臣般玩弄语言，可没了这份天赋，你最多成个在荒野上饿死，城市中乞讨的诗人，乌萨斯不需要这样的人。”
    恩德勒斯反唇相讥：
    “巧了，我也不需要这样的乌萨斯。”
    “我要是掌握了乌萨斯，第一个把你们这群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傲慢之徒有一个算一个全屠了，从内卫开始到贵族再到圣愚同僚们。”
    “来吧，再无须掩饰，自古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么党同伐异从来理所当然。”
    “你们会死在这里。”
    “将来，乌萨斯会死在我的手里。”
    另一名内卫的身躯微微颤抖，是愤怒，也是嘲笑。
    “狂妄之徒，你的虚张声势到此为止。”
    恩德勒斯的身体一僵。
    “你休想瞒过我，叛国者。”
    那名利刃直视着恩德勒斯，说道：
    “你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你们了解我们的同时，我们也并非对你们一无所知。”
    “你很虚弱，逞弄口舌只会让你显得更加拙劣可笑，叛国者。”
    恩德勒斯突然笑了，坦然回答：
    “当然，没有任何事物是一成不变的强大。”
    内卫回答：
    “无用的劣言，足够多了，你将葬身此处，叛国者，你的灵魂将被乌萨斯的荣光碾灭成灰，直到一点残烬也不剩下。”
    噌噌。
    两把猩红刀锋同时出鞘。
    身为乌萨斯的意志体现，内卫足够傲慢，却绝非愚蠢。
    他们的确评估过现状，才坦然现身在恩德勒斯面前，一如内卫所说，现在恩德勒斯体内的涅墨西斯非常虚弱。
    与卡特列妮维娅一战之后，恩德勒斯的状态并不好，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在这种情况下要同时面对三名全盛的内卫极其吃力。
    尽管涅墨西斯的攻击非常强力，只需要抹过这个世界上的物质就会被湮灭。
    但内卫一旦受到超过限制的攻击导致人的意志沉沦于邪魔的混沌中，就会自爆，绽放出一大片国度在乌萨斯的土地上。
    只是恩德勒斯已经找到了瞒过帝国制造一场假死的方法。
    需要利用的有很多，卡特列妮维娅的力量，涅墨西斯的力量，内卫的湮灭，锁定者的观察，特殊的地形……
    恩德勒斯·科赛提要制造一场天衣无缝的错觉。
    虽计划仓促，但没得选择。
    “真是麻烦。”
    嗖嗖——
    两名内卫同时冲上前，皇帝的利刃一左一右，如同处刑一般交叉成x，而恩德勒斯科赛提就位于攻击的正中心。
    在乌萨斯几乎没什么人能防御两名利刃的同时暴起袭击。
    但恩德勒斯是例外。
    “涅墨西斯，最后陪我打上一场，之后有得是休息时间。”
    恩德勒斯一挥笔，两道邪魔之触就从虚空中迸发出来，左右一扫，上下一挥，就轻易将两名内卫的攻势逼退。
    谁也无法硬接对方的攻击。
    “唔。”
    鼻血已经从恩德勒斯的鼻孔中流淌出来，精神力消耗过大，他明白自己的情况实际上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先带上你。”
    恩德勒斯一挥笔，自笔尖起，卡特列妮维娅的力量就迸放出一道道金色的线，如同麻绳般拧绞在一起。
    噗哒。
    一下就将倒在地上昏迷的洛伊奇卷了起来，固定好后放在了自己背上。
    当真是难为他一个普通人了，但要两人一起假死，就必须得带上他在三名内卫面前露脸。
    “嘶……你的力量即将枯竭。”
    内卫早已看出恩德勒斯的情况，而后者压根一点也不去隐瞒。
    “那又如何？”
    恩德勒斯将笔握在胸前，感受着涅墨西斯在自己心脏中的跳动，冷漠地回应。
    “劣舌。”
    两名内卫再一次冲上前来，和恩德勒斯缠斗在一起，涅墨西斯的攻击仍然凶残可怖，内卫的打法由速战速决改为了迂回消耗战。
    恩德勒斯无法突破他们的包围，只会迅速被耗死在这个区域里。
    嗖！！！
    恩德勒斯险之又险地闪避了一发来自远方锁定者的邪魔弹道，头皮都炸了起来，几乎是擦着自己的太阳穴掠过去。
    “维迦米昂……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狂人，就算是和卡特列妮维娅相比也不遑多让，可惜死得太早了，或者说好在死得太早了。”
    圣愚，维迦米昂，曾效忠于乌萨斯第一集团军领袖马克西姆大公，担任其麾下的一切军械相关内容的首席执行官。
    他是所有圣愚中唯一一名种族并非乌萨斯，而是萨科塔人的圣愚，据说其来到乌萨斯的路途颠沛流离的同时充满了视为禁忌的传奇色彩。
    这个萨科塔人开创性地将“铳械”和“邪魔”相融合，以坍缩为弹道，恐惧为蚀刻弹，硬是搓出来了一把现世中几乎不可能存在的【邪魔铳械】。
    甚至可以说，锁定者这个内卫的特殊变种，其起源就是这个萨科塔人一手造就。
    这人简直堪称战争疯子，称被铳械扫射过的如同筛子一般的尸体为“礼赞”，称那些因爆炸而四分五裂的尸块为“福音”。
    他这辈子痴想建造一座由成千上万把铳械组成的“教堂”，而前任陛下欣然应允。
    只是在一次研究中，维迦米昂不慎被自己的研究成果吞噬，那是一次豪赌——如果成功，锁定者将能够大规模的列装进入乌萨斯军队。
    他太狂妄，他太有才能。
    原本只是想融合铳械和邪魔，现在竟敢想把萨科塔之间的共感和邪魔联系在一起，然后打造一支一心同体的恐怖军团。
    只是他失败了，尸骨也不剩下。
    可怜可悲可憎可叹的萨科塔这辈子也没等来那由成千上万把铳械打造成的教堂，却先迎来了自己于虚空中的坟墓。
    后来，所有圣愚都接过了维迦米昂的遗产，前任陛下大量投入经费想要续上那种疯狂的构想，可惜直至他去世，直到现在，也没能如愿。
    哗啦——！！！！
    此时，漆黑的墨浪铲平洁白的雪土，深红的雷霆从两侧一线分开。
    “混账！！还在负隅顽抗！！”
    一名内卫一声怒吼，他的耐心已经几乎被消磨殆尽。
    “不会再浪费太多时间了，叛国者！！”
    恩德勒斯和三名内卫且战且退，内卫眼中的涅墨西斯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它的攻击已经能被自己的速度轻易躲过。
    “巧了，你猜猜看你们现在在哪里？”
    可就在这时，恩德勒斯移动的步伐突然站定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可算是把他们引到这里了。
    “？”
    两名内卫顿时愣了一下，随后他们就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轰鸣声。
    轰隆隆隆轰隆隆隆！！！！
    他们扭头一看，发现侧后方，如同白龙卷地，鳞甲纷飞，大量的雪如同山洪一样正从一个坡道上倾泻下来。
    速度远比想象中快，距离远比想象中近。
    “雪崩？！”
    一名内卫顿时愣了一下。
    “就是现在！！”
    趁着雪崩的倾天白浪遮蔽远方锁定者视线的一瞬，恩德勒斯突然将手里的笔一掀！！
    顿时，大量有色彩的线条按照恩德勒斯的构想极速成型，先是化作了两个大体的人形，之后细化成了恩德勒斯和洛伊奇的身形样貌。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这是什么东西？！！”
    一名内卫的脸色骤变，他们这才意识到情报方面存在严重不足，可惜为时已晚。
    有了卡特列妮维娅的色彩之力加持，此时由邪魔之力塑造出来的“恩德勒斯”和“洛伊奇”，除了眼神依旧呆滞空洞，光从外形上来看已经和本体别无二致。
    还没等两名内卫反应过来，面容冷峻的恩德勒斯直接就将笔尖对准了两名内卫的身形一点。
    “贯杀！！”
    瞬息间，涅墨西斯的力量化作两柄深黑的枪矛，以恐怖的速度直接射入了两名利刃的心脏——所有力量的积蓄也只够完成这么两击。
    只够。
    足够。
    “这种速度——你这——！！”
    两名内卫的语气变得不可置信。
    他们习惯了涅墨西斯变慢之后的速度，其节奏也跟着变得缓慢了起来，但这一次攻击其骤变的增速使得他们两个的节奏一刹那有些跟不上。
    但也仅仅需要一刹那而已。
    邪魔的力量开始失衡，恐怖的湮灭即将发生。
    而此时，恩德勒斯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假的恩德勒斯和假的洛伊奇同时朝着两名失控的内卫扑了出去。
    噗噗！！！
    于是远方的锁定者就看到，原先遮蔽视野的倾天的雪浪之中，恩德勒斯和洛伊奇仿佛拼死一搏一般，抱着两名扭曲失控的内卫冲了出来。
    “爆！！！”
    不会给两名内卫任何通报消息的机会，恩德勒斯直接用笔对准了前方用力一拧，原本贯入内卫心脏的漆黑枪矛顿时绽放成一朵致命的花。
    湮灭立刻发生，而恩德勒斯一跃而下。
    轰嗡——
    两名利刃的身体当即炸开，原本被压制的邪魔碎片彻底毁坏，国度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
    而在最中心，恐怖的湮灭直接如同挖冰淇淋一样噬空了底下的雪土，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昭示着两名内卫最终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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