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些新人都叫出来。”
    “给他们好好讲讲规矩，免得以后落得一个没人收尸的下场。”
    李克军开着那辆租来的红旗回到工厂，看到地上蜷缩着一个被打得半死的青年，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哪怕他自己，也曾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同样的位置，求爹爹告奶奶。
    咔哒。
    一声脆响，他用新买的纯金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雪茄。
    这是他花大价钱从一个外国佬手里买来的，据说是上流社会的身份象征。
    他需要这种象征，来包裹自己那颗早已腐烂发臭的内心。
    然而，雪茄刚一入口，那股辛辣苦涩的浓烟猛地灌入喉咙，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
    周围，打手们押着十几个赤身裸体的新人走了出来。
    他们看着李克军狼狈咳嗽的样子，这些平日里穷凶极恶的亡命徒，此刻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低着头，安静乖巧得如同待宰的羔羊。
    过了许久，咳嗽声才停歇。
    曾经那个文质彬彬的大学生，此刻满眼都是阴鸷的冷光。
    他暴躁地将那根昂贵的雪茄狠狠摔在地上，用锃亮的皮鞋碾了又碾。
    “什么破玩意儿！还敢骗老子说很好抽！”
    一个打手凑上前来，谄媚地笑道：“李经理，您遇到骗子了？要不要兄弟们去帮您把那孙子收拾一顿？”
    “呵，不用了。”李克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空地上，那些新人惊恐地抱着头，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月光凄冷，将他的脸映照得一半光明一半阴暗，那双阴狠的眼眸，在暗影中闪烁，比深夜的野兽更加可怖。
    “李经理，里面还有三个女的，要不要也一起带出来？”
    打手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怀好意的暗示。
    为了搜刮干净他们身上最后一个铜板，这三名女子，同样不着寸缕。
    若是从前的李克军，定会涨红了脸，说出几句“男女授受不亲”的酸腐之言。
    可现在的他，体内的恶魔早已破笼而出，礼义廉耻被啃食得一干二净。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带出来，当然要带出来。也给这帮没褪毛的小屁孩们，好好开开眼。”
    “哈哈哈，好嘞！给他们开开眼！”
    打手们爆发出刺耳的哄堂大笑，这笑声落入新人们的耳中，化作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寒颤。
    很快，三具青春娇嫩的胴体被粗暴地推搡出来。
    空气瞬间凝固。
    人群中，一个青年猛地抬起头，当他看清其中一个女孩的面容时，双目瞬间赤红，血液轰然冲上头顶！
    “李克军！你这个畜生！老子跟你拼了！”
    那是他的亲妹妹！
    青年怒吼着扑了上去，然而人还未到跟前，后脑勺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板砖，哼都未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动手的打手嫌恶地朝他身上啐了一口浓痰，冷笑道：“就凭你这小鸡仔儿，也配跟李经理拼命？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
    李克军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块闪闪发光的劳力士金表，摆手道：“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讲规矩，明天好直接上岗。”
    “是，李经理。”
    “我这里的规矩，很简单。”
    李克军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听话，做事，就有饭吃。”
    “你们的‘融投资’金额，也就是从你们亲戚朋友那里拉来的钱，达到五万，就能晋升为主任，享受公司百分之一的分红。”
    “达到五十万，就是经理，百分之五的分红。”
    “达到一百万，恭喜你，你就是副总，享受公司百分之十五的分红！”
    “哦，对了。”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红塔山，慢条斯理地点上一根，深吸一口，然后用夹着烟的手，指向不远处那棵歪脖子树上吊着的黑影。
    “看到那个人了吗？”
    晚风吹过，那道“鬼影”像一张破败的纸片，在空中无声地摇晃。
    “在公司合同没到期，就想擅自离开的，就是这个下场。”
    众人惊恐地望去。
    人群中，一个少女认出了那个身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是晓雯姐！”
    树上的人影似乎听到了呼唤，艰难地抬了抬头，可她的身体早已虚弱到了极限，视线一片模糊，甚至没看清底下的人是谁，就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彻底晕死过去。
    “晓雯！”
    这次来的新人里，大多和晓雯同村，眼见同伴落得如此下场，一个个悲愤交加，哭声和骂声混杂在一起。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何等恐怖的陷阱。
    可是，想逃，门都没有。
    李克军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看腻的戏剧。
    他淡定地叼着烟，转身离开。
    想到今天银行账户里又多出的一长串数字，他眼中满是扭曲的笑意，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李克垚……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像一只蚂蚁，被我轻轻松松地踩死在脚下……”
    在阵阵阴冷的笑声中，他的背影，彻底融入了无边的黑暗。
    ……
    与此同时，江城的一家宾馆内。
    当铺的徐老板终于来了消息。
    他一路小跑地赶到宾馆，亲自通知李克垚，说是南方那家人已经到了，问他们什么时候方便见面。
    自从知道李克垚会给他十万块的中介费后，这位徐老板就彻底成了他的“自己人”，不仅将赵丽华的背景信息打探得清清楚楚，还主动帮忙隐瞒了李克垚夫妇的住处，只进行单线联系。
    “还是老时间，明天下午两点，就在你的店里见面。”李克垚说道。
    “好嘞！没问题！”徐老板拍着胸脯保证，“反正最近天热，我那当铺也没什么生意。而且赵总已经提前给了我一笔钱，算是误工费了。”
    “嗯。”李克垚淡然点头，给徐老板倒了杯茶水，状似随意地问道：“他们来了几个人？分别叫什么名字？”
    他需要做到知己知彼。
    “来了三个人，一家三口。母亲叫付红梅，父亲叫赵良才，说是赵总的亲叔叔。”
    “哦，对了，他们还带了个女儿，叫赵珊珊，长得挺水灵，好像才二十三岁。”
    一旁的赵颖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她的指尖微微收紧，一言不发地抿着唇角，晦暗不明的眼底，情绪翻涌。
    李克垚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颖？你对这些名字有印象？”
    赵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飘：“不知道……就是感觉……怪怪的。”
    “别多想。”李克垚握住她冰凉的手，“既然人来了，我们就去见见。若真是你的父母，我们也不枉此行。”
    “……好。”
    不知为何，从听到那几个名字开始，赵颖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送走了徐老板后，她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扶着额头，痛苦地呻吟起来。
    “颖！你没事吧？”李克垚大惊失色。
    “我……我没事……”她的声音微弱，“就是想得太入神，头……头好痛，快要炸开一样。我想……先睡一会儿。”
    “我抱你。”
    李克垚心疼得无以复加，他直接将妻子打横抱起，轻柔地放在床上，为她掖好被角，静静地看着她紧蹙的眉头在疲惫中渐渐舒展，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烦乱，拿起烟盒，走到窗边想要透口气。
    脑海中，无数的疑问纠缠成一团乱麻，让他无法参透。
    为什么？
    为什么他总感觉这次寻亲，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谋感？
    就在这时——
    “啊——！”
    屋内，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是赵颖的声音！
    李克垚心脏猛地一停，指间的香烟瞬间掉落在地，他想也不想，疯了一般冲回屋内！
    “不要过来！！”
    “血……好多的血……”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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