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庄》 第一章 天生九界,地化五司 西岚有玉,愿入媒庄,断己情爱,促人姻好,甘此一生,不爱不恨。 回想与媒庄庄主红蝉梦初见时,辛无还是西岚玉,雷霆还是曦袇。那时,西音寺佛法盛宴,西岚玉与曦袇共一桌,红蝉梦走过来玩笑道:“三公子,有缘遇见,要不要我为你重铸一段姻缘呐?你之前那一段已是红尘过往,她不会再记起你,而你即使回到了弥生界,也不会再记起她,还不如让我这个媒娘为你重修一份姻缘,哎,就你身边的这位姑娘可好?” 后来曦袇说了什么,西岚玉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过了几日,忽然又记起来了。当时曦袇说:“姻缘天定,你这个媒庄庄主也只不过是一个抄笔的人。纵然你执管九界五司的姻缘,到头来,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一番话,说的不算客气,当时西岚玉还觉得有理有据,甚是有礼,现在想想,雷霆身为天界战神,脾气不算好,就算转世做了西音法渡的佛师,佛音法乐,日日熏陶,也仅是磨了棱棱角角,骨子里的本性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可,西岚玉喜欢他,就觉得他哪哪都好,缺点也当优点,可谓是整颗心都扑到曦袇身上去了。红蝉梦走的时候,留了一把扇子作信物,曦袇不当回事,挂在门口辟邪,西岚玉却喜欢,向曦袇索要了来,后来心碎神伤后,倒还真派上用场,自那便入了媒庄,百年后,做了新一任媒庄庄主。 说起这九界五司,分别为弥生界、阿罗界、欢生界、元音界、象生界、尼鸾界、星云界、紫阳界、神云界;阴司、阳司、天府司、黄泉司、永幽司。这黄泉司是轮回入口,而这永幽司是地狱入口,西岚玉就是打永幽司来的。都说永幽司关押犯了弥天大祸的犯人,西岚玉不记得自己犯下了何等大错,但自感罪孽深重,一有机会就会到西音寺接受佛度礼教,希望洗去自身罪恶,也是在那,认识了曦袇。第一眼见他,万丈光芒加身,好看地挪不开眼,就这一眼,西岚玉就把自己的心交给了他,如果当时她听了歌浅宁的话,不去西音寺招人白眼,也许就没有后面那些糊涂事了。可做过的事,她也不后悔,想来不经历一场情劫,这庄主之位坐的也不踏实。 第二章 百年情劫 红木精雕的方殿,殿内梁顶上丝丝红线交错纵横,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条不紊地挂在房顶上,流苏红线一端挂一个木牌,木牌上有的有名字,有的没有,这就是媒庄的姻缘线。线长线短,缘深缘浅。姻缘线上系的是姻缘木,姻缘木上的名字会突然出现,也会突然消失,落在地上的就算瓜熟蒂落,可以入姻缘谱了。地上散零着几块姻缘木,不知道哪对佳侣又并蒂开花,修成正果了。 伏案上,一红衣女子正认真挥动手中笔毫,在木笺上落下一行又一行的笔墨。殿内养着几盆紫罗兰,甘甜的馨香散在空气中,沁人心脾。文案写到一半,忽然间,一朵红蔓从女子的眉间生出,然女子还不察觉,半个时辰后,红衣女子落款“媒庄辛无”,再附上媒庄加持封印,这卷中男女的情缘就算是尘埃落定。此红衣女子便是媒庄第三任庄主辛无。 辛无将门外候着的三厮唤进来,这三厮分别叫作今欢、明欢、后欢。今欢和后欢是女子,明欢是这媒庄唯一男子,也是上任媒庄庄主红蝉梦留下来辅佐辛无的得力帮手。明欢的容貌俊雅端庄,算得上是姿中上乘。但辛无宁愿明欢不要生的如此俊俏,都说好看的人脾气怪,这话不差,明欢就是个例子。 在外人眼里,媒庄的明欢公子为人处世,谦恭有礼,得体大方,比媒庄庄主更深得人心,可在媒庄的人眼里,明欢公子不近人情,冷面毒舌,简直是名副其实的胳膊肘往外拐。红蝉梦在任时,经常与他不对付,卸任时,就像扔包袱一样把他丢给了辛无,并留下第一任媒庄庄主遗训:除非明欢做出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否则不许以任何理由将他逐出媒庄。所以,在媒庄,明欢的地位与庄主没差多少,甚至比庄主还要高。 三人轻步走了进来,今欢和后欢自发地收拾起地上散落的姻缘木。此时,辛无背对着他们,在身后的柜案里取出一个锦盒。辛无转过身来,明欢立刻瞧见了她眉心的一朵红蔓,他皱了皱眉,走近去看,确认无误后,对辛无说道:“恭喜庄主,喜得大劫。” 辛无往旁边退了一步,不悦地看着明欢道:“你好端端地咒我做什么?” 明欢从屋子里找出一面铜镜,拿到辛无面前,“自己看”,明欢道。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辛无这才发现眉心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红蔓,以前是没有的。 “咦,什么时候出现的?”辛无来回擦这红蔓印,发现根本擦不掉,“明欢,这是何物?” “媒庄庄主百年一次的情劫。”明欢道。 情劫,百年一次,而红蝉梦做媒庄庄主刚好做了九十九年,这所谓的情劫,便没有落到她身上,这也是她急于卸任的原因之一。这情劫也是劫,万一渡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如何渡劫?”辛无不得不承认,这媒庄的许多事,她知道的还没明欢多。就算没有第一任庄主遗训,这辛无也不敢随意将明欢遣走,缺了他,很多事情她还真的应付不来。 “找到与你一起历劫之人,让他喜欢上你,结成伴侣后,再与他生离死别。”明欢道。 “那这到底是要生离还是死别啊?”辛无道。 明欢摇摇头:“真不知道红蝉梦为何选你做庄主,我一直觉得她脑子不好使,现在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脑子。” “……” “能生离最好,若是情况不允许,就随便死一个。”明欢不再理会他觉得同样脑子不好使的辛无,拿起封好的姻缘谱,又复制了一份,一份交给今欢,一份交给后欢,并对她二人吩咐道:“今欢,你将这份姻缘谱送到黄泉司,除了黄泉道长,不得将这姻缘谱交给任何人。后欢,剩下的这份你送到弥生界,移交给命格府的如令仙君。” “今欢受命” “后欢受命” 今欢和后欢躬身一拜,退了出去。今欢和后欢是媒庄资历最深的两人,自第一任庄主在时,她们就被带回了媒庄。辛无刚上任时,很多事情都是她们俩帮衬着,辛无对她们也是十分放心。 第三章 红扇 交待完姻缘谱的事,明欢转过身来,见辛无又在伏案上动笔,走过去问道:“你在写什么?”明欢略一俯身,便看见辛无的纸面首语:赠浅宁。 明欢听辛无说过这个名字——歌浅宁,是辛无在永幽司的好友。辛无手边放着一个锦盒,不难猜测这是她送给歌浅宁的礼物,但永幽司的犯人是不被允许受礼的,除非—— “你这位好友可是回来了?”明欢稍加猜测道。 “是啊,现在在天府司任职。他前几日传信给我,邀我前去参加他的拜堂礼。我算了日子,他成亲那日,正好是关语楼和朝卿在阳司出生的日子。朝卿他爹,一早就差人来信,让我在朝卿出生的时候,给他送一道百命锁,护他百岁平安。”辛无有点头疼道。 朝卿他爹,乃是弥生界的青阳真君。在天族各界,圣君官最大,其次就是真君,神君地位崇高,受全天族敬仰,但是不占官位。天族虽分九界,彼此地位平等,但明眼人心里清楚,弥生界人才辈出、战功显赫,可算得是九界之首。这青阳真君担的真君之位,又是弥生界的,官大不好惹,是辛无应承下这事的原因之一。 “你若不想,拒了就是。”明欢落下座来。 “你可知,他所托信物为何?”辛无道。 “红扇。”明欢用一种早就看穿一切的眼神说道。这世间,唯有媒庄庄主红扇,不论过了多久,不论在任庄主是谁,都不能拒绝的信物。 “那个傻女人。”明欢暗暗骂了一句。 “算了,只希望这是前庄主遗留在外的最后一把红扇了。”说来颇为头疼,红蝉梦明知这红扇不是随随便便的信物,偏偏将它当普通玩意四处赠人,自辛无继任以来,收到的红扇已有五十余把,不仅要忧心正常的男女关系,还要处理人兽情缘。最难的一次,一位仙子轮回入世,做了一只蚊蝇,偏偏她日日叮咬的男子就是她的心上人,辛无想了诸多法子才保住了她的小命,了了她的心愿。 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浮现在明欢脸上,他对辛无说道:“我听今欢和后欢说,前庄主前后共做了两百把红扇,现在庄内除了你收回来的五十余把,还有一百三十把左右,也就是说,可能还有十多把红扇遗留在外。你的麻烦事还在后面呢,多吃点饭,好好干活。” “唉,当初我这脑子究竟着了什么道,才会答应红红姐做这媒庄的庄主,现在想想,当时着实太冲动了。”一堆破扇子还没处理完,现在还有突然冒出来的情劫。想到情劫一事,辛无心切问道:“明欢,我那情劫,要去何处寻那与我一起渡劫之人?” “你可是媒庄庄主,这种事情,还须问我。”明欢给了辛无一个凉飕飕的眼神道。 “姻缘石。”辛无忽然想到。这姻缘石记载了九界五司所有人的情缘,缘份不论好坏,时间不论长短,这姻缘石都会显现出来。姻缘石历来由媒庄执管,天刑看守,一般人靠近不得,但对身为媒庄庄主的辛无来说,就像回娘家一样,想去就去,想回就回。 明欢不吝惜地给了一个白眼,这时,一个小婢女走进来,对辛无道:“庄主,弥生界来了一封请帖,托我转交给您。”小婢女将手中金黄色的帖子递给辛无,辛无接过一看,上面写着青阳真君大寿,特邀媒庄庄主前去赴宴。辛无猜测,赴宴是次要的,打听朝卿的事才是首要的。 辛无将帖子像扔瓜子壳一样扔在一边,明欢淡漠地扫了一眼问:“你去吗?” “不去。”辛无果断否定道。 “什么理由?” “身体抱恙。” “你这种借口,能骗过青阳真君?”明欢打心底不认同道。 “借口不在真假,好用就行。”辛无欢欢喜喜地落下笔,将给歌浅宁的书信放在锦盒中。锦盒里装的是千金难买的贵重物,一般人辛无还舍不得给。 明欢心中有些堵塞,就像通河渠道里塞满了泥巴。三任庄主,就没个做事正常规矩些的,如果他再不树立一点儿好形象,别人在背后还不知道怎样闲话媒庄。辛无不知,这青阳真君自尊心高,一般人他不邀请,邀请了的人没有说不去的。若此番辛无逆了他的脸面,日后在弥生界怕是要踮着脚走。不过,有一奇怪之处,辛无常常觉得媒庄无聊,一旦有机会,跑地贼溜快,那些抱了儿子的小仙君邀她过去喝酒,就算不会喝酒,她也乐地跑去凑热闹,何以这地位尊贵的青阳真君相邀,却又不去了。明欢再一细想,以前弥生界的其他仙君邀约,她也是一一拒了,难不成不是对人,而是不愿踏足这弥生界。如此推敲想来,明欢心中已有了答案,只是还需打听一番确认才是。 “你若实在不愿去,那我去吧!你备上一份好礼,我到时带去赴宴。”明欢妥协道。 “如此甚好,我现在就去锦央阁挑礼物。”辛无抱起锦盒走出门外,将它交给婢女雪知。雪知是众多婢女中,法术最高的一个,正因此,辛无经常派她出外勤。近日,辛无为雪知埋的姻缘线在姻缘树上缠花了,想来是好事近了。于是,辛无派她出外勤的次数比以往更多了些。辛无给庄内大多数婢女都埋了姻缘线,若是谁的姻缘线从姻缘树中钻出缠成花结的模样,就说明她的缘分出现了。 第四章 最后一枝佛莲 锦央阁虽称作阁,却是一个地下室。红蝉梦在任时,最喜欢修建湖泊亭榭,摆弄花花草草,这上面的空地大多做了这些用途。但是,媒庄又是九界五司喜欢送礼的地方,东西多了没处放,红蝉梦就想了个主意,修建了一个地下室,并赐名“锦央阁”。 锦央阁陈放的大多是名贵字画、古玩玉石之类的,辛无在永幽司时,哪里看过这些,也分辨不出其中的好坏来。她走走翻翻,不经意地看见第三排第三列的暗柜中陈列着一副卷起来的画轴,辛无解下系在画轴上的红绳,一副彩墨画铺展开来。这画上是一位容貌不俗的男子,金装革履,威风凛凛,颇有大将之风。画下落款:红蝉梦。 这将人入画,意义可非一般,若非至亲至爱,断不会轻易给那个人作画。 “想不到,红红姐也是一个专情之人,不知道哪位男子,竟能入得了红红姐的眼?”辛无将画轴卷起来收好,略施法术,扫去了画上浮着的尘埃,这一下,画轴洁净了不少,看上去像是新作。辛无随意挑着看,依次看过增年益寿的金丹、长在女娲石的碧珠草、碗大的血玉石,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但辛无觉得拿去做寿礼不妥,青阳真君何许人也,见过的奇珍异宝不胜其数,这些俗物怕是都入不了他的眼。辛无走了一圈,一件活物入了她的眼。这是一朵无叶的金色佛莲,是她以前种下的,本想扔掉的,终究是没舍得扔,没想到过了百年,竟不声不息地开出了花。 就是它了! 辛无留恋缱绻地看了佛莲最后一眼,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决定将此作为贺礼,送给青阳真君。送走这最后一枝佛莲,那个人在她生命里留下的痕迹就算彻底干净了。 这地下室的空气到底比不上地上的,挑完了礼物,辛无就觉得这里气浊,不愿多留。刚从地下室出来,婢女观心急匆匆地走来,双手交叠,行了个简单的扣手拜礼。这是辛无继任媒庄庄主后更改的第一条规矩,跪礼改为拜礼,庄中所有人,不论尊卑,都不必下跪。 “何事?”看观心神色有异,辛无问道。 “庄主,你让我密切关注姻缘石的异象,已经有发现了。以往,姻缘石都毫无动静,近日,姻缘石确实有异。”观心道。 “如何有异?”辛无问道。 “前几日,姻缘石石体温度莫名升高,而今日,竟溢出了一道红光。”观心道。 “刚好是今天发生的?”辛无问道,心中已猜出三分。 “不错,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观心十分肯定地说。 辛无忽而笑道:“无事,随我去看看吧。”异象、红光,时间今天,与她的情劫出现时间刚好吻合。 第五章 重回故地 姻缘石悬浮在媒庄西南方向的一座仙岛上,这是一座隐形的仙岛,除了媒庄的人,一般人都看不见。辛无带着观心飞过去时,红光还未消失。辛无用玄机术将姻缘石探测一番,这探测的结果令她些许头疼。 媒庄之主,百年情劫。弥生界内,洛河之子。 这意思已然明了,与她一起渡劫之人,便是这弥生界洛河真君之子。辛无并未见过此人,只听说洛河真君育有一子一女,对这两位子女宠爱有加,子女常年栖随在洛河真君身边,一家人和和睦睦,十分有爱,别的也听说不多了。这些对辛无来说,并非问题,这问题是,他们住在弥生界,这是她最不想去的地方,连面都见不到,这要如何诱拐洛河真君的儿子与她一起渡劫? “庄主,你怎么了,为何愁眉不展,这姻缘石是出了什么大问题吗?”观心见辛无闷闷不乐,关心问道。观心看辛无做出这般严肃苦恼的样子,有些着急害怕,如果姻缘石出了问题,她难辞其咎。 “你说呢?”辛无丢给观心莫名其妙的一句,背着手,叹着气,飞回了庄中。辛无回到庄中,立刻修书一封给红蝉梦,向她请教如何不与别人发生情感纠葛的渡化情劫之法。红蝉梦离开时,特别强调过,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许打扰她。辛无觉得,情劫可称的上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借此叨扰,红蝉梦应该不会责怪。然而,信发出了数日,不见回信,不想,却等来了另外一个坏消息。这个坏消息逼得辛无过了百年之后,不得不重新踏入弥生界。也许,有些地方,你越是想躲,就越是躲不掉。 弥生界有东南两门,东边弥乐门,南边生乐门。过了百年,生乐门的守卫早已换了好几批,无人还记得当年在这生乐门附近的沥雪天湖发生了何事。 重回故地,辛无心中毫无波澜,那已经快要记不清的故人往事像一片落在水里的树叶,轻地荡不起涟漪。 辛无站在沥雪天湖的雪涯边,看着云烟缭绕深不见底的天湖,喃喃自语道:“当年,我就是从这里被人推下去的。”沥雪天湖高万丈,通地司,湖水极冷,除了雪雕,没有别的生物能够在湖里生存。据说,湖底连着琼极雪山,这湖水就是那雪山上的水,但谁都没有真正见过琼极雪山。不过,辛无见过,她在那里生活了一年。 “庄主,你说什么?”站在辛无旁边的婢女小柒不确信地问道。小柒其实听见了辛无说的话,只是不敢相信,别说其他天界了,就是这弥生界的一些仙家都对媒庄庄主的身份恭让三分,她家庄主怎么可能会被人从这里推下去,一定是她听错了。 避了这么久,还是回来了。辛无之所以来到这里,缘于两天前,今欢告诉辛无朝卿和关语楼的投生有异,等到辛无去阳司查看时,确实发现朝卿阳司生母胎象异常,那孕肚比一般十月怀胎的母亲大了不少,而关语楼原定的生母却并未怀上孕儿。当时,辛无只是猜测也许只是关语楼生母这边出了岔子,直到朝卿生母产下孩子时,辛无才发现原来朝卿生母怀的是龙凤胎,而这龙凤胎正是朝卿和关语楼二人。原定的远房表亲竟成了兄妹,这意味着二人这一世无缘夫妻,这根本就不是辛无姻缘谱上的话本,一定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在查清是谁做的这事之前,当务之急是亡羊补牢。姻缘谱一式两份,黄泉司的一份已经落了贴,无法更改,唯一解救之法就是从命格府这一份姻缘谱做更改,只需添上几笔,辛无就能缓解这僵局。而这种在姻缘谱上增改的事,也只有媒庄庄主能做,旁人无法代劳。 “我说,这下面很冷,你小心。”辛无最后看了一眼西岚玉“死去”的地方,眼里已经毫无悲伤,取而代之的是磐石一样的坚定。 第六章 天界战神 今天恰好是青阳真君大寿之日,百仙齐贺,青阳殿的门槛都快磨了一层皮。祝寿的人去的多了,这路上反倒落了片清静。过了百年,弥生界的大格局倒没怎么变,变得只是一些不起眼的角角落落。这一方的锦鲤换成了一池碧莲,那一方的凤兰变成了腊橙。 小柒来过弥生界多次,特别是去命格府的大道大路,她都十分清楚。半个时辰后,小柒就带着辛无来到了命格府。计划这一块,方才在路上,主仆二人已经商量过一番。 “小柒,到了命格府,你进去将朝卿的姻缘谱取出来,待我改完后,你再放回去” “庄主,为何你不与我一块进去,改完了再一道出来?” “不妥不妥,若是你被发现了,旁人最多会说媒庄庄主管教不严。若是我二人都被发现了,媒庄的百年声誉可就毁在我二人手中了。孰轻孰重,小柒,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 到了命格府门前,小柒楚楚可怜地看了辛无一眼,辛无拍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辛无从掌心抽出一根红线系在小柒手腕处,一边系一边说:“如果红线消失,就说明外面有情况,你就赶紧逃走,千万不要从正门出来。明白了吗?” “小柒明白。” 小柒小心翼翼地从墙头翻了进去,辛无便在外等候。她一跃飞到离命格府不远的一棵大树上,她凹下身子,以手作枕,躺在粗壮的枝干上,一只腿吊着,好不惬意。日夜伏在媒庄抄写姻缘谱,又苦又累还无聊,此刻可算得上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辛无眯了一小会儿,醒来时,阳光微洒,微风轻拂。透过树缝,辛无注意到命格府旁边的一座府邸,来时心切办事,并未在意,此时闲下来,才认真看了看。门匾上写着四个大字,但只能看见下面一半,上面一半被树叶挡住了。 “田什么殿?”辛无瞎猜着,又觉得不太对,几下猜疑间,辛无决定跳下来瞧个清楚。 这殿看着倒不比命格府华贵多少,只是看起来更加庄严冷清一些。 “雷云神殿。”辛无念着牌匾上的四个大字,心里想着这必然是一位位高权重的真君的居所,能在牌匾上题上“神殿”二字的,放眼整个天界,都没有几人。一般的仙君府邸牌匾以“府”命名,再尊贵一点的仙君以“宫”命名,真君府宅以“殿”命名,这神殿之名,一般的真君都不敢用。 思来想去,辛无猜不出这人的身份,只是这殿名含“雷”字,莫非是他?神思流转间,一气势非凡的男子已悄然来到她身后。男子冷面如斯,看一眼仿佛就能被冻住,眸光肃厉,不怒自威,若忽视这些,鬼斧神工的容貌又令人心驰神往,一身无惧天下妖魔鬼怪的傲气让人不敢与之交锋。无论在什么地方,想要忽视他,都绝无可能。 男子看着辛无的背影,声音意料之内的冰冷:“何人?”男子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似曾相识冰冷的嗓音,却想不起何处听见过。辛无慢慢地转过身,这一眼,就像是百年前再见到的那一瞬。那个人遗世独立,生冷不易接近,可她偏偏义无反顾地向这冰冷的人靠近了。那时的他,对她说的第一句是:离本君远点,你靠近我,让我没来由地厌恶。那时她还觉得他说的对,永幽司的人都怀着一身的罪,难免让人心生厌烦。 一天,足以爱上一个人,一百年,足以忘掉一个人。这百年,辛无确确实实快要将眼前的男子忘干净了,忘地只剩下一个名字。她第一次见他,他是西音寺的佛师——曦袇,最后一次见他,却是天界的战神——雷霆。现在,站在她眼前的,应该只是雷霆了吧。曾经在一起的快乐日子,早在他从西音寺离开后,就碎成了空气里的尘埃,时间一吹,就没了。 第七章 我是路痴 空气冷地骇人,福祸不知,辛无只好硬着头皮,从容面对。和红蝉梦芳名远播的高调比起来,辛无为人低调的多,她在外鲜少提及自己的身份,见人也甚少主动拜礼,就算去吃席,也只是凑凑热闹,从不张扬。见着她的人,还以为她是位低调厉害的仙君,对她恭敬有加。别人对她拜一礼,她就还一礼,时常将旁人弄得一头雾水。 “参见仙君,奴婢是洛河真君府上的,真君让我前来给如令仙君送礼。礼送过了,奴婢正要返还,途经仙君府宅,见牌匾上的几字写得甚好,忍不住留足多看了几眼。若有冒犯仙君之处,还望仙君见谅,奴婢这就马上离开。”辛无欠身一拜,迫不及待地朝背离雷云神殿的西南方向离去。刚迈出几步,雷霆冷冷地喝道:“站住。”辛无忍不住皱眉,才来弥生界第一天,就碰上了雷霆,这老天爷是在故意和她作对吗? 雷霆绕到辛无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本君竟不知洛林殿何时搬迁了?”辛无不知,她离开的方向恰好是洛林殿的反方向,但其实雷霆也并不十分清楚洛林殿立于雷云神殿东南西北哪个方向,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辛无这人十分可疑,她的话不足为信。看见辛无的第一眼,雷霆就注意到了辛无额间的花钿,在这天界,只有少数高位女仙饰有花钿,还没有哪个婢女敢逾矩做此等招眼打扮,辛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洛林殿的奴婢,这话多半是假的。 “仙君恕罪,奴婢是个路痴,经常走错路,劳烦仙君为奴婢指点方向,奴婢在此谢过仙君了。”好险,差点露馅。看这样子,雷霆没有认出她来。西岚玉并不感到意外,她和百年前的自己相比,脱了天真稚气,脸也长变了些,更何况,雷霆从未将她放在心上过,不记得她,才是情理之中。 这话看似有理,却又有些矛盾。如果真是路痴,怎会顺利地找到命格府?但现在的辛无于雷霆来说,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看辛无扯谎的能力,漏洞百出,就算她来这里别有目的,也是一个掀不起风浪的小角色,雷霆无暇再与她浪费时间。 “以后别让我再在这里看到你。”雷霆的目光看着明明不是很凶狠,但就仿佛有火在眼里燃烧,随便一个眼神,都感觉像是威胁。 “是,奴婢以后一定离这里远远的。”永永远远不再踏足此地。 辛无躬着身子,恭送雷霆离去。看着雷霆离开后,辛无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雷霆一出现,她就赶紧给小柒传了消息。如果被雷霆撞见她主仆二人鬼鬼祟祟的样子,说不定就直接把她二人送去诫台受审了,到时候丢了媒庄的面子,肯定要被明欢扫地出门。 第八章 人生若无初相见 “天生九界,地生五司,天地之间,是为人间。人间有苦,谓之凡苦,众生若谙其道,可历化入界。所往之界,天命而定,不可强求,不可强为。恒一心,专一道,诸事所趋,皆之心往……” 西音法渡每天都会有佛师在主佛堂西音渡讲佛论经,西岚玉第一次到西音法渡,刚好就遇见了第一次讲佛理的曦袇。佛堂很大,百盏民间灯火照亮了整个大堂。曦袇坐在正中间的圆台之上,众人环环而坐,神情虔诚又严肃。虽然每个人的桌前都摆放着露茶、莲饼,但没有一个人饮用,仿佛桌子上的东西都是能看不能吃的摆设。 当时,西岚玉靠着曦袇背后最远的一根大圆柱坐着,圆柱上镂空着佛文,西岚玉看着这些佛文,觉得有点晕,她撑着脸,为了醒精神,喝了一口茶,茶水竟意外地好喝,她不禁多嘬了几口。桌上恰好摆着纸笔,曦袇说一句,西岚玉记一句,但一句也装不进心里,她全部记了下来只是为了拿回去给歌浅宁学习,省得他一天天无所事事在外招蜂引蝶,给她添麻烦。抄满一张纸后,她也实在困乏了,捂住嘴打了个憋屈的哈欠,眯着眼睛睡着了。醒来时,佛堂冷冷清清的,除了曦袇,已经空无一人。 迷蒙的睡眼打开,一道圣光照进西岚玉的眼睛,她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人,纯净地就像雨水洗涤过的天空。不像永幽司的天空,永远是灰色的,活在灰色的阴霾下,那里的声音充满仇怨,分不清是天空染黑了人心,还是人心污浊了天空。西岚玉得永幽司幽官青睐,封得一个虚吊的“判官”之名,终日细阅着各种罪大恶极的人的判贴,觉得这世间的每个人都会犯下大错,罪恶深藏在每个人的心中,就连她自己,也不能免俗。可当她看见曦袇时,她认为他是世间唯一例外的那个人,纯洁无暇,让人见了觉得万分不可思议,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干净的人。 “永幽司西岚玉,拜见佛师。”西岚玉双掌合在一起,颤抖的小手看起来有点紧张,不敢抬起来的头掩饰着心中的异样。 千百年来,永幽司的人从未踏足过西音法渡。曦袇看着眼前自称西岚玉的永幽司小姑娘,觉得有些讶异和新奇。 “我叫曦袇,不叫佛师。”曦袇温柔地浅浅一笑。这一笑,让含苞的花骨朵盛开,让阴天放晴,让贫瘠的沙土长出绿植,让不懂情事的西岚玉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叫作“爱”的东西。 第九章 被占了便宜 都快忘掉的事情,见到雷霆后,不禁又想了起来,特别是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仿佛历历在目。辛无现在想想,实在不懂自己当初是怎么看走眼,觉得曦袇举世无双,独一无二,比他长得好脾气又好的人多了去了,她如何就只对他一人动了心的。 辛无纳闷,不知不觉走到了金明台。辛无正想着要怎么走回去时,假山后突然传来娇滴滴的哭声,哭声的主人如泣如诉,像是受了莫大委屈。辛无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刚好有点无聊,就决定留下来瞧个热闹。 “赫兰,你难道忘了吗?昔日你与明善圣君闹翻,我是唯一站出来为你说话的人;你登临仙灵族族长之位,我花了五日,昼夜不歇,为你缝制白凤金羽衣送你做贺礼。为了你,我退了与齐少殿下的婚事,差点与我家族决裂。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我不相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曾经以为你是因为我是明善圣君的外孙女,所以不喜欢我,可是今天,你为什么答应和我姑姑的婚事,你难道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齐少殿下?听到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辛无忽然猜出来这位哭的眼泪不止的女子是谁了。小柒与雪知八卦闲聊时提起过,明善圣君的外孙女云湘为了一男子不惜与家族决裂,也要与齐上真君的老二齐肃退婚,这事闹的动静挺大,天上的地下的都有所耳闻。当时,辛无便对这位让云湘不顾一切的男子心生好奇,没想到,今日竟这般巧,让她给碰见了。辛无忍不住露了一截身子从假山后望了出去,却只是一个背影,不过,倒看见这小姑娘哭的惨,妆都花了。辛无退回来,继续听这个叫赫兰的怎么说。 “云公主,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今日我就与你说个明白。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根本不喜欢你,无论你为我做多少事,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以后,还请云公主自重,不要再做出不合自己身份的事。” 好一番话,说的绝情不留后路。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能伤害你的往往是你最爱的人。辛无忽然有点同情起云湘来,曾几何时,她也站在云湘的位置,被伤的体无完肤。 “不要,我不要,赫兰,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云湘已然泣不成声,她已经抛弃了全部的自尊,去挽留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然而,赫兰隐根本没有理她,只是冷冷地对着假山后的人说:“不知哪位仙友,有这等听墙角的癖好,不如光明正大地站出来,大家互相瞧个明白。” 一种被当场抓包的尴尬爬上辛无心头,她叹了一声气,从假山后淡定地走出来,双手伏揖,欠了欠身子赔礼道:“仙友恕罪,小仙无意冒犯。我碰巧路过此地,不小心撞见二位谈话。仙友放心,方才二位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小仙都会保密,绝不外传。”辛无慢慢抬起头来,视线落在赫兰隐身上。这赫兰隐的确是一位清秀俊逸,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的玉面公子,他这种长相,最讨小姑娘的欢喜。 当辛无抬起头与赫兰隐四目相对时,赫兰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嘴唇哆嗦,双手忍不住颤抖,眼睛里各种情绪一闪而过,惊讶、激动、伤心、自责,最后只剩下怀着感伤的喜悦。他快步走过去,用力将辛无抱进怀中,声音颤抖:“玉儿,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还有一句,赫兰哽在喉中:我找你找了好久。 眼下这种情况让辛无始料不及,她有种被人打了一棍的感觉,很懵很意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赫兰隐说的话。等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光天化日之下,她被占了便宜。辛无不客气地推开赫兰隐,冷冷道:“仙友,若我记得不差,我和你完全不认识。方才,你让这位姑娘自重,我看,真正要自重的人是你吧。”辛无仔细地打量眼前男子的容貌,一点儿记忆都没有,这个男人该不会是厚脸皮地想利用她甩掉云湘吧? 赫兰隐不相信辛无说的话,他不信她不是她,也不信她忘了他。 “我们从出生就认识了,你竟然说不认识我!好,那你告诉我,你是谁?”赫兰隐走近一步,站在辛无面前,眼睛就像响尾蛇紧紧地盯着辛无,不给她躲避的机会。赫兰隐的气场压迫着辛无,但辛无却完全没有感到害怕,好像她很熟悉这种感觉似的。有一瞬间,辛无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但是很快地就消失了,就像一滴水落在手上的触感,一瞬即逝。 “我是谁,我为何要告诉你?方才打扰到二位谈话,是我不对,你未经我允许,对我做出无礼之举,是你不对,我们扯平了。如此,就不打扰二位了。”辛无抱拳告辞。从赫兰隐抱上她的那刻起,辛无就能感觉到云湘幽怨的目光紧随着她,人在江湖,宁愿没有朋友,也不能多一个情敌,何况这不着边的情敌背后势力还很强大。虽然这天上地上,都给媒庄三分面子,但真要论起权力地位,媒庄可真的就不值一提了。 “站住。”赫兰隐眼疾手快地抓住辛无的胳膊,辛无心中愤起,拔出蓝雪,剑锋凌厉,指在距离赫兰隐心脏五寸的位置。方才那一瞬间,云湘的心紧张害怕到快要跳出来了,但赫兰隐面不改色,显得尤为淡定。只是,辛无执剑的手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左手,而不是右手。眼前的女人是一个左利手,这倒真的与他心里的她不一样,虽然面相十分相似,但额间多了一朵红蔓,而且性格也差了很多。看着辛无冷冰冰的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赫兰隐心中犹豫了,难道辛无真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她?冷剑挡不住赫兰隐眼中的炽热,他一定要弄个明白。 “这位姑娘,误会一场,请你手下留情。”云湘神色紧张,双手慌乱地无处安放,如果刚才那一剑刺进赫兰的身上,她一定比他还疼。三人之间气氛僵硬,方才云湘还以为赫兰隐对辛无有意,饶是她多心了,只要赫兰隐没有对别的姑娘动心,她就还有机会。云湘和她母亲一样,用情时,都是一根筋。 辛无无意真正地伤害赫兰隐,既然云湘求情,她就索性顺着这个台阶收场。辛无收剑回鞘,碧蓝的蓝雪剑刚一合上,就消失在空气中。蓝雪剑上雕琢着玲珑的蓝雪花,不是一样的剑,赫兰隐有些不甘心,他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耽误了有些时辰了,还未收到小柒的消息,辛无有些担心,刚才撞见谁不好,偏偏是雷霆,这让她更加担心。 “若有下次,我绝不就此罢休。”辛无冷着脸给赫兰隐一记警告,最好是不要再让她遇见他。 相似的背影,只是身材更加高挑了些,赫兰隐有些落寞地看着辛无离去,眼底突然生出一股怒意。如果不是当年……可是,他也有错,如果不是他爱错了人,也许一切都不同了。 第十章 出人意料的惩罚 方才赫兰隐一直盯着她的左手看,是奇怪她怎么是个左利手吗?从永幽司醒来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左利手,也许她出生就是左利手,左利手的人那么多,没什么可奇怪的吧。辛无正想着刚才的事,这时,右手腕的红线突然收紧,这是辛无与小柒联系的那根红线,辛无解下红线,红线变换出一块木牌来,上面写着:庄主,小柒被抓,雷云神殿。明明是用来为世人祈求姻缘的红线,被辛无发现其中玄妙之后,就变成一线多用,再不是原来单纯的姻缘线了,明欢为此对她无语了好久。 看到消息,辛无的额上迅速冒出三根黑线,如果不是小柒手里还有朝卿和关语楼的姻缘谱,说不定她真的会放任小柒在雷云神殿自生自灭。小柒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候,总掉链子。不过,辛无想想,也不能怪她,毕竟那可是雷霆。 雷云神殿殿内和殿外的门面给人感觉一样,冷清、庄严。雷云神殿有两个主殿,一个是雷殿,一个是云殿。现在,小柒就被扣在雷殿受审。雷殿之上,悬着一把玄黑的剑,名为“祭天”。 祭天一出,血雨腥风。 这世上几乎无人不知雷霆战神的祭天神剑,就连市井街坊的假祭天都能把一群不识货的流氓地痞吓得连人带魂地逃跑。不过,知者多,识者少。自从十几万年前天族、魔族、妖族之间的混战结束后,祭天神剑便很少再出鞘,关于祭天,剩下的也只是传说。辛无第一次见到这把神剑的时候,就被它吸引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把神剑的样子,雷霆就出现了。那一天,辛无原本以为是西岚玉和雷霆的久别重逢,却没想到,是雷霆让她伤心的开始。 今日,是她第二次见到这把神剑。百年的时间,物是人非,可这把神剑却一点都没有变,一如当年,光辉映日,剑气逼人。辛无刚踏进神殿内,小柒就像受了天大委屈一样向她扑过来,哭着喊道:“庄主,你可算来了,刚才,刚才……”刚刚受审的时候,小柒快要吓死了,差一点,她就死无全尸了。 辛无揉揉太阳穴,小柒的哭喊听得她有些头疼,雷霆最讨厌女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小柒这是在间接激怒雷霆,不用看,辛无都猜的到雷霆的脸色有多难看了。她拍拍小柒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懂。”雷霆虽然搬了新家,但这内院布局与他的旧府摆设毫无二样。这雷霆神殿,东西甚少,看着空荡荡的,实则机关重重,这屋顶上、地板下都养着各种庞然大物,还是吃人的那种。辛无曾经也受过一回,虽然可怕,但她还不至于像小柒一样,吓得说不出话来。 在辛无来之前,雷霆给了小柒半个时辰,如果她口中的庄主还未出现,那么他就要把她丢下去喂鸾尸。鸾尸是一种没有头的大鸟,嘴巴长在胸上,羽毛腥红,就像血泡过的一样。方才,半时辰到,他正要把小柒丢下去,察英走过来,告诉他辛无到了,他才放了小柒。此刻,他正打量着辛无,不出所料,小柒口中的庄主就是他在殿外碰到的小婢女。如果小柒所言不假,那么刚才就是辛无说谎了。 “媒庄庄主辛无,见过雷霆真君。” 平日里,辛无总教导小柒她们,遇到生命危险时,不要顾什么情谊,关键时候,保命要紧。小柒听进去了,半个时辰前,小柒就把她是谁,她来做什么,毫无保留,全盘托出,只是雷霆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小柒就说她的庄主可以为她作证,于是,雷霆就给了她半个时辰。其实,辛无教导她们的那些话,是让她们不要做“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的傻子,关键时候,能活一个是一个,这样,也许另外一个还有生还的转机,偏偏这些小妮子们都往别的方向理解,她也是哀大于心痛。 雷霆面无表情地扫了辛无一眼,冷道:“媒庄庄主可真是清闲啊,竟然可以身兼二职,一边做庄主,一边在洛林殿做丫鬟。” “真君恕罪,方才我也是迫不得已。”辛无露出为难之色。 雷霆就算只是坐在那里,都让人倍感压力,小柒藏着辛无身后,头恨不得埋到颈窝子里,雷霆太可怕了,她根本不敢看他,更不用说像她家庄主这样,站直身子跟雷霆讲话。其实,辛无也怕的,不过她怕的时候,就会看看站在雷霆身边安静地像一块木头的察英,缓缓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雷霆身边有了察英这样一个人,以前倒是没有的。 “哼,那你说说,怎么个迫不得已?”雷霆站起来,走到辛无面前,冰冷的眸子紧紧地跟着辛无每一个表情。雷霆突然走到她面前,就像是一块乌云天突然罩在头上,闷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若不是曾经领教过雷霆的强大气场,辛无肯定要跟小柒一样吓得语不成句。 辛无呼吸微乱,她极力平稳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说道:“真君不知,前任庄主有训,媒庄在位庄主,若非危急情况,不得自曝身份。虽然我不知其中深意,但既是前任庄主留训,自是不敢轻视。所以每每出门在外,都会迫不得已谎报自己身份,还望真君见谅。”辛无微微抬头,刚好和雷霆的目光对上,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个第一眼就让她心神荡漾,笑若三月阳,举步若林间轻风的男人,不知怎的,她好像突然不害怕了。她已经“认识”他那么久了,算得上是故人,他易怒,脾气不好,她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 一双完全没有害怕的眼睛,冷静如斯,不动悲喜,像是装着经历了世间各种悲欢离合沉淀下来的灵魂。雷霆很少看到这样一双见到他没有害怕没有敬畏的眼睛,而且,辛无看着他,就像是看着故人的眼神,让他一时有些猜不透。辛无的解释,说的天衣无缝,他不认识红蝉梦,对媒庄的事情也知之甚少,不过,关于媒庄的一件事他确实听说过。媒庄第三任庄主身份隐秘,鲜少人见过她的真容,这样的传言,倒是与辛无的解释相符合。不过,还有另外一种传言,说根本没有第三任庄主,现在的媒庄之主还是红蝉梦,只是她跟心爱的人私奔了,媒庄后继无人,一切事宜都是由明欢公子打理。雷霆半信半疑,又问:“那今日,你们鬼鬼祟祟地潜入命格府又是所为何事?” 小柒已然招供,辛无也没有必要再撒谎,她再拜一礼道:“禀真君,我命小柒潜入命格府实在是事出有因。前不久,我拟了一卷姻缘谱,不想,却出了差错。姻缘谱一式两份,一份在黄泉司,一份在命格府,黄泉司的一份已经落贴,所以,我才不得不从命格府的这份入手,希望能挽救一二。” “既是想亡羊补牢,为何行事如此鬼祟?”雷霆有意无意地扣着椅子上的兽头上,方才审讯小柒时,他也做了这个动作。这个兽头是一个机关,转的方向不同,打开的兽牢也不同,至于转向哪个方向,打开哪个兽牢,全凭他老人家的心情。小柒看到雷霆做出这个动作,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刚才生死一刻的恐惧又袭上心头,她很想提醒辛无,但雷霆在这里,她根本不敢讲话。 辛无也注意到了雷霆手搭上的兽头,但除了前面的,后面的她说的都是实话,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身为媒庄庄主,姻缘谱在我手中却出了差错,这事若是传出去,不仅我自己会受人指点,还会连累媒庄的声誉。所以,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虽然这件事多有苦衷,但我对真君确实有欺骗之疑,真君若要责罚,辛无绝无怨言。”辛无捏着自己的手心,等待即将不可预料的惩罚。外人都传,宁坠永幽司,不入雷云殿。辛无在永幽司呆过,那里绝对比雷云神殿难过地多,外人大多没有去过,所以不晓得其中滋味。不过,这也足够说明雷霆的可怕了。 辛无心神不宁,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她忍不住抬头看看雷霆,发现雷霆并未看她。雷霆的眼睛游离地看着别处,似乎在想事情。雷霆确实在想事情,想着要怎么惩罚辛无。放出凶兽,这惩罚太重,辛无罪不至此;就此揭过,也不是他雷霆的风格。雷霆不说,辛无也不敢问。小柒扯扯辛无的衣袖,目光询问着怎么回事,辛无摇摇头,她也不清楚她们主仆二人的命运要如何收场。 就在辛无以为雷霆已经忘掉她们主仆二人的存在时,雷霆冰冷的嗓音带着一丝捉弄地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在外面当丫鬟,那就在雷云神殿当个够。” 辛无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惩罚,她都已经准备忍受接下来的皮肉之苦。这种惩罚,于她就像凌迟,还不如一刀给她个痛快,可是雷霆既然说出了口,她又不能反驳,只能迂回地找出路问道:“多久?” “你觉得多久好呢?”雷霆面色好看了一些,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冷地吓死人。他好像从这个事中发现了一种猫捉老鼠的乐趣,心情似乎好了点。 “一天?”辛无竖起一根手指颤颤问道。 雷霆温散的目光聚成一道冷剑,道:“一年。” 自这一天起,辛无就真的是身兼二职,一边做着媒庄庄主,没日没夜地写本子,一边在雷云神殿做丫鬟,劳心劳力地忙里忙外。早知今日,她一定选择不要面子,直接找如令仙君把姻缘谱拿回来。 第十一章 事有蹊跷 走进雷云神殿之前,辛无是空手而来,出来之后,手里多了一张为期一年的卖身契。看着这张白纸黑字的卖身契,辛无悲从中来,她斜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小柒,心道:是时候把这小妮子送出去历练历练了,每回拖我后腿,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唉——。 从雷云神殿被放出来之后,小柒仍然心有余悸,刚才那鸾尸的血盆大口离她就差几寸,如果辛无晚到一步,她可能就真的要魂归西天了。辛无见小柒面色惨白,啧了啧嘴,看把小可怜吓的,怕是从此对雷霆都有阴影了。 辛无将卖身契收到袖子里,拍拍小柒的背,温声细语道:“没事了,我们已经出来了。”小柒长舒一口气,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来了。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鸾尸那么可怕的动物。“现在跟我说说,你明明在命格府,怎么会被雷霆真君抓了去?”辛无又道。 “我收到庄主你的消息后,本想找个后门出去,结果中途撞见了命格府的守卫,情急之下,就翻进了雷霆真君的宫殿。我刚刚翻进去不久,就撞上了雷霆真君和他的亲信,就是刚才与我们一同在大殿之上的人。啊,对了!”小柒一拍额头,差点把正事忘了。小柒拿出姻缘谱,交给辛无:“庄主,你要的姻缘谱。” 辛无欣慰地看了小柒一眼:“小柒,干的不错。”辛无打开姻缘谱,细细阅过,脸色渐渐地由晴转阴,变得很难看。小柒踮着脚瞅了瞅,这姻缘谱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为什么她家庄主看着这么严肃。 “小柒,今日可是青阳真君大寿之日?”辛无突然问道。 “今早我看见公子拿着贺礼出了门,应该就是今日。”小柒回忆道。 “看来我们得去拜会一下青阳真君了。”辛无合上姻缘谱,深远的目光看着远方。 第十二章 弦上余音歌陆庭 辛无与小柒离开雷云神殿不久,一位不速之客翩然而至。此人仪表堂堂,颜如白玉,高贵雅俊,风度翩翩,这人便是天界口中的二公子陆庭。他和雷霆站在一起,反差格外引人注目。炼阳灼心,冰雪寒骨,恰似雷霆之威;笑回三春暖,语若弦上音,好似陆庭之名。若不是万年前出了一档子荒唐事,这陆庭绝对还是众多天界女仙们的想嫁第一人。不过,事情过了许久,很多人都淡忘了那件事,也有许多人觉得那件事本身就是谣言。至于陆庭,仍然名声在外,颇受赞誉。 陆庭走进雷殿时,正好看见雷霆躺在长贵椅上闭目养神,在他旁边的小桌上,搁着一张“卖身契”。陆庭扫了那“卖身契”一眼,然后移了一个凳子坐在雷霆身边,单手闲适地搭在椅背上,温声道:“我让你给青阳真君一个面子,过去坐一会儿,喝杯茶再走,你就真的只是喝杯茶,然后就不辞而别了?”陆庭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无奈。本来,青阳真君因为雷霆的到来心情大好,毕竟,雷霆素来我行我素,不是谁的面子都给的。青阳真君能够请到他,觉得脸上十分有光,可是,一盏茶的功夫后,雷霆就不见踪影,打听了一番才知,他已经打道回府了。不少人就猜疑,雷霆真君根本不是看的青阳真君的面,而是看在与青阳真君交好的陆庭真君的面。青阳真君问起的时候,陆庭只好从中斡旋说,雷霆是因为府中有事,才不得已离开。 “人去了,茶喝了,该做的我都做了。”雷霆微微抬起睡眼,右手一伸,枕在后颈窝子里,声音冷淡地说道。 “既然都去了,为何不多坐一会儿?”陆庭婉言道。 “无聊。”意料之中的回答。 “你可知今日除了你,还有谁去了?”想起宴会上的那一面,陆庭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见到那个人。虽然陆庭与他交情不深,但看到他有一种旧相识的感觉。 “你这个喜欢卖关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雷霆道。 “那你这个总是不好好说话的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陆庭道。 半斤八两的两个人谁也不让谁,但每次都会是陆庭先败下阵来,雷霆冷怼人是家常便饭,但是陆庭不喜欢不和谐的相处。雷霆有时候就觉得陆庭这人,别扭地很,勉强自己做的事多了,连自己的喜欢和不喜欢都分不清楚了。 陆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便给雷霆斟了一杯。缓了一杯茶的工夫,陆庭感觉心情舒服了许多,自是懒得与雷霆计较,便继续刚才说道:“赫兰隐,他今天也去了。” 殿内突然变得十分安静,犹如雪梅初放,寂然无声,那雪融的声音仿佛都能听到。空气随着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许多往事不揭开不代表被遗忘,不说破不代表不明白。 “去就去了,有什么关系!”雷霆不以为然道。 “因为那件事,几百年来,仙灵族的人再未踏足弥生界,如今,赫兰隐回来了,我担心他会来找你。”陆庭神情有些担忧。 “他要来便来,我随时奉陪!就算我不记得了,但我做过的事,我从不后悔,当年不会,现在更加不会。”雷霆冰冷的眼睛里是冷漠,是憎恨,就像困兽刚被放出来,并不因为得到自由而感激,反而因为本该拥有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了而对一切人事都充满厌恶。 “可你伤害的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啊,再说了,以前那件事,本来就颇多疑点,你当时真的是……” “闭嘴!”雷霆像被人触到逆鳞一样,暴怒地站起来,双目憎恨地看着陆庭,愤怒地质问道:“如果当时死的人是歌浅宁,你还能这么无关痛痒地说这种话吗?”陆庭和歌浅宁之间的事,雷霆从不过问,但多少是知道的。 听到歌浅宁的名字,陆庭就像被人拍了一下的含羞草,迅速地将自己的爪牙收了回去。紧握的拳头就像被胶粘住了,捏地死死的,过了一会儿,又慢慢松开来。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经常是,雷霆越生气,陆庭越镇定。 “我能。”陆庭看着雷霆的眼睛说。执着的东西如果化成执念,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容易让人闭目塞听,是非不分。陆庭看着雷霆现在这个样子,担忧更甚,总觉得以后雷霆会因此尝到苦果。 “我不能。”雷霆重重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深思熟虑过,饱含深意。 陆庭叹了一口气,眼眉无力地搭下,过了一会儿,他换了一种嫌弃的语气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错的人是你,你就哭去吧你!” 雷霆额上冒出三根黑线,当他是三岁小孩么,谁会哭! “算了,这件事,你想怎样便怎样吧!”陆庭将桌上的茶杯摆放整齐,手负在身后,像一个长辈对晚辈说话那样对雷霆说道:“至于另外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青阳真君曾经在明善圣君殿前举荐过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人家对你是提拔之恩,虽然没有青阳真君,你也能有今日成就,但在外人眼里,你就是受了青阳真君恩惠的。今日是主宴,你还是去一下吧,明日和后日的副宴,你去不去随你。”雷霆最不喜欢欠人情,就算他不认为青阳真君对他有什么大恩大德,但他也不喜欢在别人眼里,他是欠着青阳真君的。 看着雷霆在思考他的建议,陆庭打铁趁热说:“赫兰隐只是露了个面,便被明善圣君叫去了,此时不在宴会上,你若去了,不会与他碰到的。”几百年前的那件事,对两人的伤害都很大,这梁子怕是会结一辈子。 “他在不在,关我什么事。”说着,雷霆便动身往外走。他还是决定稍一份贺礼过去,就当作把青阳真君所谓的“提拔之恩”给还了。雷霆一走,陆庭便笑着紧跟其后。 第十三章 公子无双月长离 青阳真君好面子,青阳殿的里里外外金修玉砌,好不辉煌。这过大寿,排场自不必说,前前后后准备就花了一个月。青阳真君膝下一儿三女,朝卿是他唯一的儿子,宠爱也在三个女儿之上。朝卿虽然没有承袭他父君一身的金子气,但是从小养尊处优,便养出了高人一等的傲气,不过,说也奇怪,朝卿这样一个骄傲的贵公子,放着一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不要,却偏偏喜欢上了阴司的水仙精关语楼,这算是应证了辛无经常教导小柒她们的一句话:因无果,缘无由,道法无常。 莺莺燕燕,红红绿绿,忙碌的丫鬟就像在大花园里采粉的蝶,这边的花还来不及采,又被另一朵花给“叫”了过去,忙不暇接。青阳真君高坐上位,不时有仙君过来与他寒暄敬酒,谈到高兴时,青阳真君就会赞许地摸摸自己的下巴胡子,若是话题稍显严肃,青阳真君就只是不动声色地听对方说完,然后给出一两点自己的想法,最后就没话了,每到这时,对方就会一脸紧张地看着青阳真君,等待他的下文,当他们发现青阳真君是真的没话了,就会尴尬地笑笑,然后迅速地转移话题,不过经常是把话题弄得更僵。然而,在这群人中,有一个人与青阳真君攀谈时,青阳真君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这个人就是神云界的纮羽长离公子,相貌平平无奇,看不出过人之处。 天界九分,平等共存,但因为各界功名史大相径庭,潜在地,早有了个高低比较。弥生界人才辈出,名声最大,显得最尊贵,与之相反的就是这神云界,似乎没听说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若是出这么一个题给天界的仙君们猜,怕是好久想不出个答案。不过,凡事总有例外,纮羽长离就是这个例外。他无功无籍,但很多人认识他,算是个稀奇人物。而且纮羽长离无父无母,对他的记载也不全,好像神云界就是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又好像大家都还比较喜欢他,提到他时都是赞美之情,虽然他辈分不高,但今日在这宴会上看到他,大家并不感到反感,有好些人都乐意与他邻桌而坐。 纮羽长离正与青阳真君攀谈之时,一位容貌娇丽的小丫鬟从侧面走过来,附在青阳真君身边小声说:“真君,雅风园有位姑娘正候在那儿,说是有重要之事与您商谈。”青阳真君若是留个心,就会发现这个丫鬟眼生,并不是青阳殿里的长工丫鬟。但是今日这种热闹的宴会,有许多仙君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有的还携带着家眷或是丫鬟小厮,鱼龙混杂,也就不好分辨。再者,大寿日子,青阳真君高兴,这戒心早就去了一大半,也就没有看出来这个丫鬟的不同寻常。不过,这个丫鬟的话惹得他很是不高兴,他压着怒气说道:“什么人面子这么大,还得本君亲自去见她?” 青阳真君眼神很凶,就像正在搏斗的雄狮,但是这个丫鬟勇气不减,继续恭敬有礼口齿清楚地说道:“真君,此人身份一般,只是比较特殊,她与您商谈的事和大公子有关,所以才不得不与您私下密谈。”听到是关于朝卿的事,青阳真君心中已猜出几分,他气地“哼”了一声,但还是跟着这个丫鬟去了。 第十四章 逆天而为,逆命而行 雅风园呈一个回字形,中间是一个空旷的小院子,院子中间摆着一个石桌,四个角落铺落着花草,以弧形展开。这里比较偏僻冷清,只是偶尔有人经过,观赏一二,或者是歇个脚。 辛无特地选了这么个位置会见青阳真君,一来她不想在弥生界的仙君面前太过招摇,二来她与青阳真君谈的事情让外人知道不好。辛无今日穿着一件水墨色衣服,墨色的丝线勾勒出的平滑线条嵌在衣服料子里,料子角边还有两片断了身体的蝴蝶翅膀,用青色线勾上去的,看起来朴素又端庄。辛无的容貌不算是十分惊艳,不是那种看第一眼就能让人无法自拔的倾国倾城,她就像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一日一日雕琢,时间久了,就愈发耐看了。辛无在这里已经小坐有一会儿了,她估了估时间,除非青阳真君不愿来,不然就应该快到了。 日头从正中间移到偏西北方一点的时候,那个丫鬟领着青阳真君走了过来,这丫鬟不是别人,正是辛无身边的小柒。辛无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出于礼数,向青阳真君行了个礼:“媒庄庄主辛无,见过青阳真君。” “哼,我还以为辛庄主已经病入膏肓下不了床了呢。”青阳真君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一个小小的媒庄庄主,竟敢拒绝了他的邀请。身体抱恙?这样的借口,真当他是吃素的吗? “多谢真君挂念,辛无喝了药之后,已经感到好多了。”辛无早就料到青阳真君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她也没打算和青阳真君攀亲攀好,若不是为了公事,这青阳殿门前的石兽她都懒得看一眼。 “有什么事,说吧!”青阳真君不耐烦地坐在石椅之上,他身子侧着一半,脸黑的像块煤炭。不过,在辛无眼里,他这个黑脸和雷霆真君比起来,还算好的。一个只是因为身在高位,撑出来的气场,而另外一个,则是与生俱来的不喜与人亲近。 辛无算是晚辈,既然青阳真君坐着,辛无想了想,觉得还是站着妥当。她拂拂手,说道:“真君,您事务繁忙,时间宝贵,那我就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真君见谅。”说罢,辛无脸上的恭敬突然变得有些冷漠,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小柒看着辛无露出这个表情,便立刻明白辛无开始认真了。利落果断,冷静如斯,不畏强权,不卑不亢。虽然辛无认真的时候,给人感觉清冷严肃,不过小柒喜欢看她家主子认真的样子,就像吃惯了甜口突然来个辣口,感觉很不错。 “真君,前几日,我去阳司为令郎赐百命锁的时候,发现令郎与关语楼的姻缘被人破坏。原本我写的谱子里,他们是远房表亲,可现在二人却变成了兄妹。我之前猜想是黄泉司的姻缘谱出了岔子,便想着从命格府这份姻缘谱补救,可今日我才发现真正出问题的是命格府的这份姻缘谱。至于是谁动了手脚,我想真君比我更清楚。”辛无毫不怀疑就是青阳真君动了手脚,如令仙君没有这个胆子,因为辛无曾与他讲过,若非媒庄庄主,私改姻缘谱者,不仅会影响修为,还会影响天寿。如令仙君惜命得很,才不会冒这个险,而且,他身为命格府的掌事仙君,擅改姻缘谱,这天刑怕是够他受的。之前一直听闻,青阳真君不喜欢门不当户不对的关语楼,总是想要拆散他们两个,偏偏朝卿和他父君一样,是个执拗的人,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和关语楼在一起。父子争端,和她无关,可动了姻缘谱,在她这,就过不去了。 “辛庄主,你是在怀疑这件事是本君做的吗?”青阳真君捏着拳头,手上青筋暴起,双目圆瞪,怒视着辛无。小柒看青阳真君怒气冲冲的模样,心里发慌,忍不住为辛无担忧起来。 辛无和青阳真君所在的位置刚好在雅风园回形的中心位置,四周直形的长廊连接着别的院落,其中有一处拐角,如果直走就通向宴会主场,如果向南拐,就可以走到雅风园中心,也就是辛无她们所在的位置。就在辛无和青阳真君谈话的时候,有两位公子突生兴致,拐了个弯,朝雅风园这边走来了,快走近时,听到有说话的声音,便双双停了脚步。二人步履如闲庭散步,动静不大,辛无三人并未察觉到他二人。 “除了青阳真君您,我猜不出还有谁会冒着天刑降罪的风险去篡改姻缘谱。”辛无冷淡的目光有如箭矢般锐利。 “放肆。”青阳真君勃然大怒,他恨不能将辛无像蚂蚁一样捏在手里,拳下的石桌成了他的发泄工具,空气的味道都变味了,青阳真君鹰犬一样的眼睛怒瞪着辛无,像是要把她吃掉。辛无迎上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你没有证据地在这里胡说八道,当真以为就凭你一个媒庄之主,就能随意污蔑本君了吗?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我抓起来。”青阳真君话一说完,四个青黑衣着的护卫便从廊檐上跳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向辛无和小柒逼近。他们眼横鼻子宽,加上一模一样的神情,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面对着辛无和小柒,他们的剑都还插在剑鞘里,好像在他们眼里,对付两个女人,无需拔剑。 小柒被这几个从天而降的护卫吓到了,她担忧地朝辛无看去,只见辛无没事人一样的坐在凳子上,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带着一丝对青阳真君的嘲讽。 “真君留我主仆二人喝茶的方式还真特别,”辛无理了理被风吹到眼前的发丝,继续道,“青阳真君,今日我来,并不是为了向你求证是谁动了朝卿的姻缘谱,我只是想劝真君一句,篡改姻缘谱,不仅会自损修为,还会影响缘主的修为,真君修为深厚,自是不惧,可是朝卿怎么办,他年纪尚轻,还只是一个普通仙士的修为,若这天刑加身,岂能扛得住?” “你说什么,这天刑怎会落到他身上?”青阳真君瞳孔收紧,担忧的目光紧紧盯着辛无。青阳真君露出这般父亲的慈爱神色,倒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憎了。 “真君您逆天而为,朝卿便是逆命而行,都是违背天命之举,自然都逃不过天刑的惩罚。”辛无说这话的时候,小柒愣了一下,是她记错了吗?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被别人篡改了姻缘谱的缘主还会遭到连罚。前任庄主分明教导她们,自己种下的因,便要自己尝果,这天刑只会落在种下恶因的人头上,不会牵连无辜。也许世道变了,这天刑也今时不同往日了?小柒迷惑地想着。 青阳真君背对着辛无考虑着,辛无也不着急,耐心地等青阳真君做决定,只要青阳真君愿意协助,以血涂誓,她就还来得及修改姻缘谱,阻止朝卿和关语楼的命运完全向着错误的方向发展下去。可是,她还是低估了青阳真君,简直顽固地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不肯认错,死不悔改。 一开始,青阳真君还犹豫不决,而后,他突然想到朝卿为了关语楼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的情景,便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柔软的心又变得硬起来。他势必要将他二人拆散,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大不了,他将自己的修为传给朝卿,助他渡劫。青阳真君下定决心后,又想到辛无还在这里,他不能放着她破坏他的计划。一个恶毒的想法在青阳真君脑子里闪过,他犹豫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严厉的声音吩咐四个护卫道:“此女大逆不道,肆意造谣,污蔑本君,你们将她二人抓起来,关在青峰崖,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探视。” 收到青阳真君的命令,四人一刻也不敢耽误,欺身上前,两个护卫就站在小柒身后,直接将她反手囚住,就在其中一人准备抓辛无胳膊时,一颗鸡蛋大的石子犹如离弦之箭,攻击过来,直接打在那个护卫的手上,那个护卫粗糙的手掌直接被打出血来。平时,青阳真君对手下管教十分严格,所以,即使手疼的发抖,那个护卫也不敢喊出声来,只能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死死地按着受伤的手,瞬间,那只完好的手也被染红了。 第十五章 护短 方才一直隐在附近的二人走出来,其中一人面色阴冷,有如乌云蔽日,看到他的脸,就忍不住打个寒战。与他截然相反的是,他身边的那位公子,虽然不善言笑,但却温文尔雅,玉面和善,较易亲近,这位公子看见青阳真君,微微施了一礼,客气道:“陆庭见过青阳真君。”站在陆庭身边的看起来冷冰冰的公子便是雷霆。 被坏了事情,又被陆庭、雷霆二人听去了墙角,青阳真君脸色十分难看,想发火却又不敢对着面前的二位,便只好全撒在护卫身上。 “还愣在这干什么,本君说的话你们当没听见吗?还不把人给我带下去。”青阳真君对着方才要抓辛无的两个护卫大声吼道。他吼的声音极大,远处的人听见了都惊地浑身一颤,端着盘子加快脚步远离是非场。 握着受伤的手的护卫面露难色地看了一眼雷霆的方向,然后迫于主人的命令又向辛无逼近。就在这时,雷霆冷冷地低吼道:“还杵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过来,非要受一顿罚才听话吗?”雷霆的目光落在一脸错愕的辛无身上,辛无压了压唇,摆正表情,用目光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雷霆皱眉冷冷地回了辛无一个眼神:蠢货! 辛无收到雷霆肯定的回复后,思索片刻,咬咬牙走了过去,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乖乖地呆在雷霆身后,低着头,心里忍不住腹诽道:雷大爷,您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女人!雷霆何时认识的?陆庭的目光忍不住朝辛无看去,雷霆年少成名,以前爱慕他的女仙不少,但除了一个人,其他的女人在雷霆眼里就和路边的石头毫无二般,他还从来没见过雷霆为了别的女人出手过,刚才雷霆拉着他在这里听墙角已经够让他吃惊了,现在竟然出面搭救辛无,这简直让他怀疑眼前的雷霆是不是老大风亭假扮的。雷霆还是雷霆,那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什么来历,竟让雷霆破例管了回闲事。 容貌比不得雷霆心之所爱那般国色天香,却让人很舒服,就像九月的枫叶,红得不热烈却有一种独特的美,从刚才看她处理事情,也是落落大方不急不躁,仿佛不是在跟青阳真君谈事情,而是在和他处理一盘棋局。看辛无的年纪应该不大,沉稳的样子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处事风格。辛无感受到陆庭对他打量的目光,抬起头,对他恬静一笑,陆庭也回礼一笑,然后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在此刻冰火相交的两个人身上。 青阳真君沉不住气,率先发难道:“雷霆真君,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青阳真君辈分长雷霆的,但雷霆的战功高青阳真君一等,论地位,雷霆真君还在青阳真君之上,按礼数,青阳真君应该给雷霆行礼,但经过陆庭从中和说,长幼有序,青阳真君只需按照平辈礼数称雷霆一声真君即可,无需见礼。 “打狗还要看主人,青阳真君,此女乃是本君殿中仆人,犯了错,自有本君处罚,何劳青阳真君您动手。”青阳真君对雷霆客气,但不意味着雷霆也会对他客气,雷霆冷厉的眼神就像黄泉司的幽魂发出的绿光,阴森森的,怪吓人的。 一句话,惊住在场所有人,除了辛无觉得雷霆把她比喻成狗让人很生气之外,其他的人都在诧异媒庄庄主何时成了雷云神殿的仆人。小柒虽然知道前因后果,但辛无突然被雷霆“宣布”出来,还是让她十分诧异,小柒感觉,一向以“不近人情,冷面阎王”闻名的雷霆真君好像在维护她家主子呢! “雷霆真君,你身后的女仙,可是媒庄庄主,你竟说她是你府上下人。雷霆真君,你这玩笑开得也未免太过了些吧。”真阳真君愤怒的黑眸里有失望,有后悔,当初,他一念之仁,扶持了雷霆。如今,这雷霆爬到了他头上,就忘恩负义,诸多不把他放在眼里。 “本君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媒庄庄主又怎么了,本君殿里的下人她还当不得了?”雷霆的声音近似低吼,凶戾的眼神盯的人心里发怵。 身后的辛无露出一个十分无语的表情,能做雷云神殿的仆人好像还是她修来的福气似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僵,辛无看看陆庭,她总觉得雷霆身边的这位公子应该有话要说才是。 果不其然,这样冰火不容的局面,也只有陆庭还能说上几句缓和的话。 陆庭上前一步,身子稍稍地将雷霆一侧挡住,有点护短的意思。这种场面,陆庭早已见多不怪,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雷霆的脾气,他担心,雷霆这样的还能不能娶到媳妇。正好,媒庄庄主在这里,陆庭心想,做个顺水人情,然后让辛无帮忙雷霆择一段好姻缘也算值了。 “青阳真君,我三弟脾气一直很差,有得罪真君的地方还望见谅。关于媒庄庄主如何成了我三弟府上丫鬟这事,说来话长,虽然有些巧合,但确有此事。”陆庭的声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很温柔。陆庭想起在雷殿瞥见的卖身契,上面有一些“媒庄庄主”的字样,估计就是辛无成了雷云神殿丫鬟的证据。 听到陆庭的话,雷霆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本来还十分生气的青阳真君听到陆庭说“确有此事”,面色一下子缓和了下来,既然陆庭说确有此事,那应该就真的是有缘由了。 陆庭接着说:“三个月前,我与三弟前往阴司清乱,恰遇这位媒庄庄主遭逢危险,我三弟便出手救了她,没想到,这位姑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便自愿留在雷云神殿做丫鬟,以图报恩。我三弟殿中空乏,人不多,所以对这少有的几个下人便多关照了些。方才,也是一时冲动,才会失言顶撞了真君,礼数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真君莫要责怪,回去了,我定好生说说他。”几句话就化解了矛盾,小柒觉得这位陆庭真君好生厉害,既没有过度降低自己的身份求全,还将大事化小,简单地说成一个“礼数不周到”。雷霆凉凉地看了陆庭一眼,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不愧是风亭教出来的。 青阳真君眉头微皱,手指微微向内扣,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盘了一遍。明善圣君膝下无子,待他退位后,这新选圣君定会从弥生界各位真君以及真君们的子代中挑选,朝卿现在尚无战功,想要顺利登位,还需旁人相助,只要陆庭愿意协助,说服风亭他们这辈仙神点头,朝卿便成功了一大半。只要朝卿坐上了圣君之位,权力和美色,孰轻孰重,他自会掂量,到时候,不需要他从中干预,朝卿都会主动放弃关语楼,既如此,倒不如此时卖陆庭一个薄面,好方便日后行路。 青阳真君脸色虽然还是不好看,但语气已经和善了许多:“既然事出有因,那此事便到此为止。今日本君生辰,来者是客,既然你们过来了,便去正宴上吃杯酒水吧!辛庄主,其他的事情本君便不与你追究了,希望你知道分寸,好自为之。”四个护卫跟着青阳真君离开雅风园,青阳真君一走,小柒绷紧的神经像一根皮筋一样顿时松弛了下来。小柒为她家主子捏了一把汗,可是她家主子却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样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第十六章 辛无,无心 青阳真君就这么走了,辛无心想,这青阳真君当真是个老顽固,为了某些东西,竟然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不在乎。她刚才说朝卿会有天刑惩罚的生命危险,并非完全是在套取青阳真君对朝卿的父子之情。虽然朝卿不会有天刑之难,但兄妹不伦之恋,会让朝卿和关语楼受到轮回之苦。既然青阳真君不肯在姻缘谱上涂誓,唯今之计,只有阻止朝卿和关语楼相爱了。想她媒庄,素来奉行“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宗旨,这破坏别人姻缘的后果,最后还不都是她这个劳心劳神的庄主吃了。算了算了,命苦哟! 辛无甩开脑子里的烦念,从雷霆身后走出来,看了一眼雷霆,然后对陆庭微笑道:“多谢两位真君解围,今日之恩,来日相报。” “辛庄主如何称呼?”陆庭还之一笑,温柔说道。 “我叫辛无。”辛无回答道。 “辛无!倒过来念便是无心,”陆庭轻笑出声,“好绝情的名字,令尊取名的风格还真有意思。”陆庭瞥了一眼又事不关己坐在一边的雷霆,这高傲的性子,真是无可救药了。 “真君说笑了,我自幼无父无母,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辛无道。从永幽司醒来时,除了知道自己叫西岚玉,其他的辛无一无所知。父母是谁?是否还健在?她都不知道。时间久了,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在意了,就当自己是天地灵气所化,在世上没有血亲好了,反正现在,过的也挺好的。 陆庭似乎想到什么,眼中露出一抹神伤,不一会儿就被他眼中的笑容冲散。陆庭笑起来的样子给人感觉如沐三春晖,和雷霆的修罗脸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陆庭侧了个身,对着雷霆的方向说道:“和雷霆一样,都是可怜的孩子。不过没事,我比你们年长,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们好了。”雷霆闻言,瞪了陆庭一眼:谁可怜了? 想不到陆庭真君还是一个自来熟,辛无挠挠额头,客气地说道:“多谢真君厚爱。” “不必客气,你既是雷霆的人,以后大家就是朋友。”陆庭笑道。 辛无像被一根哑巴棍敲了一下不会说话了,什么叫“雷霆的人”? “辛无你有所不知,雷霆脾气有点不好,外界对他颇有误解,所以很多女仙都不愿嫁他,你掌管九界五司的姻缘,识人无数,定是晓得哪家有合适的姑娘,”陆庭顿了顿,无视雷霆威胁的目光,继续说道:“若有这样的良人,辛无你帮忙留心一下,不要让这样的好姑娘被别人占了先机。” 辛无怎么觉得对雷霆有误解的是陆庭呢?雷霆的脾气不是有点不好,而是非常不好,不是女仙们不想嫁,而是他不愿娶。雷霆年少成名,“战神”名号响彻九界五司,是多少女仙心中的英雄人物,而后,雷霆又位尊“真君”,就更加地受欢迎了。心中所想虽然与陆庭看法相左,不过辛无不可能当着雷霆的面把真话说出来,只好违心地应承下来道:“真君您为雷霆真君考虑地真是周到,辛无定然不负真君所托,为雷霆真君觅得良人。” 不知何时,雷霆走到陆庭身后,冷不丁地说道:“不是说来喝茶的吗,茶呢?” 陆庭不理会雷霆不满的情绪,对辛无说道“辛无,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宴席上吃杯茶吧!” 辛无想了想,现在离开,青阳真君那边怕是不好交待,去也无妨,反正明欢会带着寿礼出席,礼面上也说的过去。 辛无他们几人走过去的时候,一众丫鬟跟着一位女子刚好经过。看到辛无的时候,这位女仙脸上露出难以言说的惊慌,她喃喃自语道:“她回来了?” “小姐,谁回来了?”离这位女子最近的一位婢女问道。 “多嘴。”女子低吼道。 第十七章 一人一灵 佛音袅袅,普渡众生。西岚玉第一次来到西音法渡,第一次见到像曦袇这样顶着佛光的人,觉得新奇,又觉得心灵像受到了净化一样,变得十分虔诚。虽然规规矩矩地跟着曦袇走了一路,但看见满池金莲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摘了一朵。 “曦袇,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西岚玉欢快地跑到曦袇面前,手背在后面,神秘兮兮地看着曦袇傻笑。 “西音寺有规定,寺中所有弟子,不得受外界任何礼物。你送我礼物,我怕是不能接受。”曦袇好看的眸子弯起,暖暖地笑道。 “啊——那我不是白摘了。”西岚玉沮丧地垂着脑袋,从身后掏出那朵金莲来,一脸可惜地看着散发着微微光芒的金莲。这朵金莲还没有展苞盛开,细嫩的茎干托着一个小脑袋,莲瓣紧紧地抱在一起,似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西岚玉是想摘那些已经盛开了的,只可惜好看的距离池边太远,她够不着,只能拿胳膊肘比划,哪朵花离得最近,就采哪个。 曦袇有点忧伤地看着西岚玉摘的这朵小生命,西音法渡一草一木皆有灵,不可亵玩,更不可采撷伤其性命。曦袇无奈地看着眼前天真的像个从未涉世的小姑娘一样的西岚玉,既然已经采了,再讲明也无用了,还不如,让这朵金莲随了她去,也算是一人一灵的缘法。 “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好了。”曦袇不在意的目光里含着一丝“有祸将至”的玩味。如此,就算是他采的了,今晚估计少不了要被了然大师叫去抄一遍《万物经》,这将是他第一次抄这本经书。 “真的吗?那它可以活多久啊,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这是曦袇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西岚玉顿时感觉手里的东西变得十分珍贵,珍贵地就像她自己的生命一样。 “只要你用心,它就会一直陪着你。”曦袇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说道。 “只要我用心,就会一直陪着我。”西岚玉喃喃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原来有些事可以不用脑子,用心就可以了。 第十八章 男人的蹄子跑得快 粉嫩的莲花满池绽放,一朵比一朵俏人。粉饰的花瓣宛如少女云霞晕染的脸颊,娇羞可人,玉墨生姿。翠绿的莲叶依生着花瓣,那天生的绿意也变得羞涩起来,风动身摇,起步涟漪。往昔一朵金莲,今昔一池碧荷,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庄主,陆庭真君好像在等我们。”小柒打断辛无的思绪说。雷霆和陆庭走在前面,辛无和小柒走在后面,走到这莲花池的时候,辛无突然就不走了,看着这池塘发呆了许久。 “嗯,”辛无点点头,“我们走吧。” “想什么呢,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陆庭快走到时又返回来等着她们,雷霆皱眉瞥了一眼,只好跟着停下来,在原处等着他们。 “我在想,哪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大名鼎鼎的战神。我感觉,陆庭真君你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辛无抓着衣角,唇边带着点点笑意,掩饰着方才心里生出的感伤。 “我觉得,你就不错。”陆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调侃道。 虽然知道陆庭是在开玩笑,但辛无还是一脸被惊到的表情。“除了我,谁都可以。”辛无语气冰凉,她绕过陆庭,走到前面,小柒歉疚地看了陆庭一眼,然后跟了上去。陆庭看着辛无的背影,若有所思,总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解释不通,又好像说的过去。他觉得辛无可能很早就认识雷霆,又觉得不太可能,雷霆除了今天为辛无出了个头之外,对她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能让雷霆赏眼的女人,只有一种一类,一种是心爱之人,一类是殿内的婢女,前者是看进了心里,后者是殿内生活需要。除此之外,都是不相干的陌生人。陆庭忽然又想到那一纸契约,这种无聊的事情倒是不像雷霆的作风。 “真慢!”雷霆看着辛无走过来,嫌弃之情不言而喻。 “真君莫怪,这女人的腿是玉做的,娇贵得很,当然比不上你们男人的蹄子,跑得快!”说完,辛无拉着小柒,赶紧地从雷霆身边快步走过去,头也不回地扔下雷霆一个人,面色铁青地站在那。 “你看起来心情好像又不好。”陆庭走过来,一脸平静地说道。 “不要随便揣测我的想法,我的心情,每天都很好。”雷霆语气凉凉地说道。 “问你一个问题。”陆庭道。 “闭嘴。”雷霆道。 …… 青阳殿的婢女安排三人入了席,陆庭正要在雷霆和辛无中间落座,却被一旁的子墨仙君叫了过去叙旧,陆庭哪里不知子墨仙君的心思,叙旧是假,挡雷是真。于是,雷霆便被换到中间,紧挨在辛无旁边的席位上,辛无很自觉地没有看他,雷霆也冷着脸不搭理,一股无名的冷火在两人之间燃烧。小柒随其他仙君的婢女一同候在席外的玉华亭里。入席不久,一女子领着两个婢女走上宴席中间,微俯着身子祝贺道:“非儿给爹爹请安,祝爹爹日月昌明,万寿无疆。非儿不慧,不谙爹爹喜好,不知择什么礼物送给爹爹才好,思来想去,就为爹爹缝制了一件衣裳,还望爹爹不要嫌弃才好。” 此女子便是青阳真君的二女儿青非,她今日的装扮明艳脱俗,清新淡丽,如林间的树仙子,多了几分不沾人间烟火的天真烂漫。她这番精心打扮,倒让人眼前一亮,好几位仙君都忍不住地往她身上看,其中一位德佑仙君更是抡直了眼,恨不得把眼睛贴到青非身上,去看看衣服下面的曼妙光景。辛无也多瞧了几眼,不想,竟瞧出个故人的模样来。辛无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这弥生界,还真没留下什么好回忆,这最坏的回忆,便是这位青非姑娘赐给她的。 “非儿有心了,这是你亲手做的,为父怎么会嫌弃呢?来,坐到我旁边这个位置来。”青阳真君指了指纮羽长离旁边的位置,将青非安排在纮羽长离旁边,这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是有意撮合她二人啊。因为纮羽长离的位置太显眼,辛无便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去,不想,纮羽长离也正看着她,他的目光不像是打量,也不陌生,只是有点讶异。青非落座后,随意地打量了一下纮羽长离,纮羽长离从长相到穿着,非富非贵,青非内心不禁腹诽:这种一无是处的男人,怎么好意思坐到爹爹旁边。纮羽长离并不看她,青非顺着纮羽长离的视线,正好与辛无的目光相撞。 光线似乎突然暗了下来,青非感觉一阵眩晕,她掐住自己的手心,让自己镇定,她在心里反复地对自己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她早就死了,这个人,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刚才在雅风园那里匆匆一瞥,没有看太清,现在直接对上了,青非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辛无看出青非眼中的慌乱,淡淡一笑。有些人,不是原谅了,而只是被她埋在过去,不愿追究罢了。辛无挪开视线,执起酒杯,淡淡地抿了一口,不都说酒水苦涩吗?她怎么觉得有点甜呢,到底是心境不同,连味觉也不同了。 过了一会儿,青阳真君大女儿青思和她夫君谢敏仙君拜贺,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宾客带着贺礼来了,辛无望穿秋水,软席坐穿,却还没见到明欢。 是不是被哪个娇娘子勾搭去了。辛无郁闷地想到。想到此,辛无突然意识到,百年来,明欢身边除了媒庄的人,似乎就没有别的女人。她曾经想帮明欢在姻缘树上埋根红线,被他警告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明欢很少对她说那么重的话,辛无觉察事出有因,便去找今欢、后欢打听,今欢、后欢两人显然事先被明欢警告过了,闭口不谈。她们不说,辛无连蒙带猜问是不是和第一任庄主阮红线有关,后欢神情绷得紧,今欢直接破了功:庄主,你怎么知道的? 第十九章 明欢带着宝贝来了 “媒庄明欢,拜见青阳真君,祝青阳真君千秋不朽,万代永芳。”就在辛无忧虑的时候,明欢领着捧着贺礼的后欢,还有今欢走进宴席中间,在坐的多位仙君都认识媒庄明欢公子,却几乎无人识得媒庄庄主。不过,这正是辛无想要的低调做人做事的结果。 “想不到,明欢公子都来了,也就青阳真君能把您请来。唉,想到上次,明欢公子拒绝了我儿子的满月酒,我就心痛啊!”酸味的话从海胤仙君这个大男人嘴里说出来,有点像小女人撒娇,逗得众人忍不住发笑,连青阳真君都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上次庄主突生疾患,庄中其他人又不懂医,明欢才不得不留下来照顾庄主。海胤仙君,多有得罪的地方,明欢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明欢淡淡道。 “咳”辛无一口酒水差点喷出来,上次说来有些丢人,她在沧颜那里喝多了酒,回来撒酒疯,抱着明欢死活不让他走。沧颜是她在阴司的朋友,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沧颜听说媒庄掌管着九界五司的姻缘,就找上门来,质问辛无,为何不给她相一个如意郎君,害的她从少女变成老女人了都还没人要,辛无当时回她道:我也没人要,要不,我娶你。就这样一句玩笑话,把沧颜激怒了,两人从屋内打到屋外,打到两人肚子饿了,才收手,就着月下风景,喝起小酒,聊起各自的心酸。沧颜没想到,比起她来,辛无惨的多,就扬言要在阴司给她找个最好的如意郎君,结果每一次辛无被相亲的名义叫过去,都是去陪酒的。一来二回,两人就熟识了。 “好说好说,我二儿子也快生了,下次明欢公子可不能不给面子啊!”海胤仙君哈哈大笑道。 “承蒙海胤仙君厚爱,下次,明欢一定备上厚礼亲自前去拜访。”明欢施礼道。 “好说好说,哎,明公子这次带的什么礼物,可否给众仙家瞧瞧眼啊,都说媒庄庄主红蝉梦,收集了不少稀世珍宝,不知这次明公子给青阳真君准备的什么大礼啊?”海胤仙君盯着后欢手中红布下的东西,眼睛亮亮的,心中好奇的不得了。 “海胤仙君说笑了,媒庄资底菲薄,无甚宝物,所赠之礼,又岂能与众仙家的相比。但因青阳真君生辰,不敢怠慢,所以特别选了西音寺的佛莲作为贺礼,还望青阳真君笑纳。”明欢对着青阳真君说道。 “都说西音寺的一草一木皆有灵,离了西音寺的水土,便活不了了,这以佛莲作贺礼,会不会……” “万一是活物呢,先看看再说……” 就在众仙小声议论的时候,今欢缓缓地将红布扯下。金光灿灿的佛莲像一颗耀眼的夜明珠绽放着光芒,一开始这耀眼的光辉刺得人睁不开眼,好一会儿适应了之后,众仙才看清这光芒之中浮着八字:千秋不朽,万代永芳,正是明欢的贺词。 想不到明欢还整了这些,真不枉媒庄养了他这么多年。辛无欣慰地看着明欢,青阳真君也难得露出赞赏的目光。 佛莲开的甚好,甚至比西音寺的佛莲还要有灵气。传言这佛莲灵性很高,对这西音寺的人和物都有感情,离开西音寺的水土,便会丧失生存意志,逐渐萎落,可谓十分难养,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西音寺的佛莲,可见这养育之人费了多少心思。 其实,辛无根本没有费多少心思。昔日辛无落入琼极雪山,孤身一人,万念俱灰,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管这佛莲,她就把它插入雪泥中,任其自生自灭,而她自己,躺在雪洞里,自暴自弃。可是当有一天,她醒来,看见这朵佛莲没有死,反而又生了一圈莲瓣,心生感叹,佛莲命微,尚与天地相斗,获取生机,为何她要自暴自弃,活得还不如一朵莲花。自那日后,她明白,人活着就像乞丐,别人对你的施舍你奉之珍宝,将别人看作生命的贵人,可其实你的命在别人眼里如同蝼蚁,不值一提,命是自己的,要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佛莲有灵,辛无觉得,这朵莲花跟了自己这么久,也该放她出去,见见别的世界了。 “明欢公子,楚某有疑,虽说西音寺没有明文规定,但大家都知道,这西音寺养的佛莲是灵物,不可随意采摘。我还听说,这折了灵物的人,可是要罚抄佛经的。请问明公子这佛莲是从何而来,莫不是……?”说话的这人是楚道仙君,明欢瞧着他有意刁难的样子,不卑不亢道:“楚道仙君前半句所言不错,明欢也知道西音寺的规矩,所以这佛莲非偷非抢,而是西音寺的一位佛师送与我家庄主的。” 那晚,曦袇夜深才归…… “你怎么还没走?”曦袇抄完了佛经回到小青园,看到西岚玉正在屋子里等他。 “活棺材准我在这里学经三个月,我可以暂时不用回去。”西岚玉开心道。活棺材是永幽司的幽官,真名不详,歌浅宁总叫他“活棺材”,她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那你打算住在哪里?”曦袇问。 “你这里就挺好,虽然有点小,但我不嫌挤的。”西岚玉瞥了瞥床,床也很小,挤一挤应该可以睡得下两人的吧。次日,曦袇又因为西岚玉住在小青园的事,抄了一遍《法戒》。当然,这是后话。 “随你吧,我去做饭。”曦袇道。 “这么晚了还做饭?”西岚玉道。 “抄了一下午的佛经,有些饿了。” “你们这里的人,天天都要抄佛经吗?” “也不是天天,犯了错才会罚抄佛经。” “那你犯了什么错,杀人还是淫乱?”这两种罪在永幽司司空见惯。 “我——还是去做饭吧!” …… 辛无微微侧头,忍不住地朝雷霆看过去,却发现雷霆也正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辛无眼中黯然,嘴角勉力欢笑。 你说佛莲赠我,缘是已被我采,你不愿道明,独抄佛经,原来,曾经的你,也为我这般着想过。辛无将视线挪开,缘深情浅,也是伤人,终是一抹欢笑一杯酒,将过去化作烟雨散。辛无喝起小酒,慢慢品,细细琢,她一向不喜欢像沧颜一样豪杯痛饮,将自己喝的烂醉如泥,次日又难受地紧,自己遭罪不说,还浪费了那么多好酒。 看见佛莲的那一眼,雷霆不知怎么,心底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这佛莲与自己颇有缘故,他记得,他曾经在西音法渡做过一世佛师,但只知道那是一段很平静也很无聊的日子,讲经参佛,几乎日日如此,好像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不过有些事情,就像断了节一样,怎么都连不起来。 “有劳明公子费心了,这件礼物,本君甚是喜欢,来人,快请明公子入座。”青阳真君喜笑颜开地说道。明欢瞟了一眼辛无的方向,见她正在给自己使眼色让他坐过去,于是他很给面子地坐到了与辛无相对的方向。辛无吃了瘪,突然明白红蝉梦为什么总是想把明欢给赶出去了。明欢就像一只睡在耳朵里的虫子,时不时咬你一口,又剔不出去,烦人,恼人,偏偏你还得把他当大爷似的依着他! 第二十章 要么留命,要么留人 一轮明月树边生,枝梢墨影,就像醉酒人的鬼画符。今日这宴会,好生无趣,因为在座的不少是威名远扬的仙官,下面的小辈仙君胡闹不起来,整个宴会就显得比较拘谨,还不如参加那些小仙君的宴会,只有开心,没有规矩。 此时正是歌舞表演的时候,青阳真君大女儿青思和她的夫君琴萧合奏,共献了一曲,众人皆为他们夫妻琴瑟和鸣的恩爱模样所羡慕。这种表现自己的机会,青非自然不会放过,一场筝舞,那小媚眼抛的,啧啧,也不怕挤坏了眼睛,辛无没有看下去,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青非吸引了去,悄悄地溜了。朝卿的事,青阳真君不肯帮忙,辛无只能找别的法子亡羊补牢了。 前面的路越走越黑,一只手突然抓住辛无的肩膀,冷冷的声音道:“姑娘,我家小姐有请。” “我与你家几位小姐都素不相识,我想你抓错人了。”辛无平静道。 “姑娘,请你配合,刀剑无眼,弄伤了姑娘就不太好了。”那人道。 “今日可是青阳真君寿宴,这会儿宾客还没走,你觉得我大喊一声,会不会有人听到?”辛无往身后侧了一眼,天色黑暗,那人的模样根本看不清。 “你没有机会了。”说完,那人一个凌厉的刀掌就要朝着辛无劈下来,辛无一个翻身,撤到旁边,那人拿剑欺上前来,一个人影快速闪过来,勾住辛无的腰身,将辛无带进怀里,然后反手一掌,将那人震到地上。这看似普通的一掌,却让那人吐了一口血。 “雷霆真君!”辛无看着抱着自己的人,惊讶出声。 “你是有多讨人厌,这么多人都容不下你。”雷霆看着怀里的人,语气凉凉又带着一丝调侃。一天遭逢两难,运气差还是人品差? “你有多讨厌我,他们就有多讨厌我。”辛无直接道。她身子动了一下,从雷霆怀里挣脱出来。 雷霆不明所以地看了辛无一眼,他几时说讨厌她了?不喜欢倒是真的。 “还不快滚!”雷霆对着地上的人吼道。 那人犹豫地站起来,看了一眼没有抓到手的辛无,忍着痛意离开了。 “那人为什么要抓你?”雷霆看着已经很快恢复了平常模样的辛无问道。 “我不认识那个人,他抓我,只有一种可能。”辛无说。 “什么?”雷霆道。 “觊觎我的美貌。”辛无道。 雷霆鄙夷似的“哼”了一声,然后向辛无走近一步,压低身子道:“辛庄主,你到底在隐瞒什么?”这个女人,从第一眼看到她,就透露着古怪,特别是有时候看他的眼神,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虽然她总是能巧妙地遮掩过去,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异常之处。今日宴会上出现的金莲,是西音法渡的佛师所赠,这么说,辛无也去过西音法渡,那赠她金莲的佛师是谁? 雷霆冷冷的气息包裹着她,辛无忽而轻笑:“真君言重了,我并没有想隐瞒什么,我只是觉得女儿家争宠夺爱的事情太过于平常,说出来会污了您的耳朵。” 雷霆淡淡地瞥了辛无一眼,按她的解释,可以理解为,那人抓辛无是受她的情敌所使,敢在青阳殿动手,这情敌多半就是青阳真君的几个女儿之一,青思已经嫁人,青晓年幼,那么只剩下一个人,就是青非。这种事情,他确实不感兴趣。雷霆不作声地往前走,辛无弄不清他的想法,只好跟着。她刚才在那人出现之前,想出一计,能够阻止朝卿和关语楼朝着不伦恋的悲剧发展。这个方法,需要去阳司走一趟,雷霆就在眼前,直接溜不妥,看来得装装样子请示一下。 “真君,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辛无放柔自己的语气道。 “说!”雷霆看着前面,完全没看她。 “朝卿姻缘谱出错的事你也知道了,这青阳真君不配合你也看见了。现在,唯今之计,就是阻止朝卿和关语楼相爱,我方才想到一个方法,需要去阳司走一趟。真君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把这件事办妥之后,再回到雷云神殿,好好当我的丫鬟。”回来?傻子才回来。如果这卖身契是和别人签的,她还会遵守一下,可对方是雷霆,她宁愿做一个不守承诺的骗子,也不要再和雷霆有所纠缠。 “你想溜?”雷霆仿佛一眼就看穿了辛无的想法道。 “真君说笑了,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呀,媒庄是我的家,我能跑哪儿去。”辛无有些心虚地说道。 “你知道就好,”雷霆冷冷地挑眉,“记住,在我这里,没有讨价还价,要么留命,要么留人。” 辛无哽咽了一下,颔首道:“辛无记住了,辛无这就跟您回去,从今天起,我会做好一个丫鬟的本分。”辛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朝卿和关语楼现在在阳司还是孩童年纪,一切都还来得及。 “记住你现在说的话,如果让我发现,你想逃的话……”雷霆吊着声音道。 “就,怎样?”辛无憋着气道。 “打断狗腿。”雷霆道。 “……”辛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认输。雷霆转身往前继续走去,辛无快步跟了过去,一步也不敢落下。 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一声怒吼:“废物!让你抓个人都抓不到,我爹真是白养你们了!” “小姐,并非我无能,而是这位姑娘有人相助!”跪在地上的人绷直了身子说道。 “谁?” “雷霆真君。” “雷霆,怎么会——?”青非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眼里现出一丝慌乱。 “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许让我爹知道,还有,这段时间,你给我去查这个女人的来历,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来告诉我。”青非命令道。 “属下遵命。” “下去吧。”青非抚了抚额!自从几次被雷霆连人带包袱地扔出来之后,青非已经对雷霆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女人——一个永幽司的杀人犯,就能获得雷霆的青睐,她得不到的人,别人也休想得到。 第二十一章 土豆,好吃吗 陆庭有一句话说对了,雷云神殿是真的人少。加上雷霆和察英,一共才十个人,而且男多女少,女仆人加上她,就四根指头。 有一次,辛无好奇问察英为何人这么少,察英答道:本来挺多人的,慢慢地就没了。辛无突然想到生活在雷殿的那群恶兽,莫不是都被雷霆丢去喂食了吧。辛无不敢细想,干起活来也更加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小柒隔几天就会把庄里的事务拿过来给辛无处理,不过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生怕被人发现了似的。辛无“卖身”到雷云神殿的事情,明欢知晓了个大概,他只夸了她一句:蠢不过你,我甘拜下风!就再无下文了。来自明欢无情的意料之中的嘲笑,辛无懒得跟他计较,好在明欢还算有点良心,让小柒送来的本子比平时少了一半。 这雷云神殿的下人,个个都是人才,一人身兼多职,拿扫把的可以在关键时候变成拿剑的,拿剑的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变成拿针的。和他们比起来,辛无能做的就十分有限。从青阳殿回来休整了一天后,察英就安排辛无在厨房干活。雷霆没有吃早膳的习惯,所以辛无可以直接准备中饭。雷霆虽然是雷云神殿的主人,但里里外外基本都是察英在打理,小到厨房的用具,大到房屋的修建,察英都管理地井井有条。厨房里,有养鱼的水池,有冻菜的冰池,厨房外面,就是苗圃,里面种着新鲜的蔬菜瓜果。察英带她到厨房时,交待道:中饭主素,四菜一汤,晚饭是两荤两素一汤,宵夜也要准备,但雷霆吃不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辛无虽然觉得听起来很麻烦,但心里还是一一记下了。 “真君,午饭准备好了,请您用膳。”小厮西梵候在云殿门口唤道。 “嗯。”门内传来很浅的回应。 片刻后,雷霆从房内走了出来,西梵见到雷霆,恭敬地拜道:“参见真君。” “嗯。”雷霆的回应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毫无感情。 “真君,今日的午膳是刚来的那位辛姑娘准备的。”西梵面色有些古怪,眼睛不住地往上瞟,好像在观察雷霆的神色,看他今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雷霆察觉到西梵小心的打量,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西梵立刻低下头,闭上嘴,跟随在雷霆身后走到欢语堂。辛无正在和其他丫鬟摆放桌椅碗筷,见到雷霆走进来,立刻停下手中的活,齐声道:“参见真君。” 辛无走到雷霆的专座旁边,扬手侧头道:“真君请坐。” 身份转变适应地倒挺快!雷霆淡漠地走过去,辛无给他递过筷子道:“真君请用膳。” 拿筷子的手在看到满桌的菜时突然僵硬,一双好看的玉筷迟迟无法履行使命,僵在半空停滞不下。 这一桌的四菜一汤,让人一言难尽,炸土豆条,炒土豆片,拌土豆泥,烤土豆块,连汤也是浓浓的土豆汤,因为不知道雷霆的喜好,这一桌土豆不仅做法不同,连味道也是占尽酸甜苦辣,这土豆汤上面,飘着满满的干辣椒,呛了辛无满眼的泪才做成功。西梵今早闻到这一桌的土豆味,差点吐了,但眼看着就到午膳时分,又来不及做其他的,只好将就着,做的不好总比什么都没做要好,而且这是辛无第一次做饭,雷霆应该不会体罚太重。西梵看着雷霆一点一点黑下来的脸,心里默默地为辛无祈祷着。 “真君为何不吃?”辛无看雷霆迟迟不动筷,有些疑惑。 “这就是你给本君做的午饭?”雷霆放下筷子,质问道。 “四菜一汤,难道不对吗?”辛无看看一桌子的菜,没做错啊,而且她都试过了,咸淡适宜,味道也不错。她确实不擅长做菜,可是做土豆还是挺拿手的,在琼极雪山的时候,她每天的食物就是雪雕和土豆,为了宽慰自己的胃,这仅有的两种食材,她能做出上百种花样来。吃了那么久的土豆,辛无不仅没有吃腻,反而觉得土豆是一种神奇的美味,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的能量可以让人挨过整整一天。不过,有这种想法的,全天下可能就只有她一个人。 当一个人特别喜欢一件东西的时候,就会觉得周边的人也会理所当然地喜欢上它。 雷霆身子往后一靠,面色阴沉,好像随时都会掀桌子走人似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土豆?”辛无察觉到雷霆的不满情绪,小声地询问道,声音里有些沮丧,“那我把这些撤走,回去重做。”辛无开始收拾盘子,烧红的手指,刀切的伤口不经意地露出来,就像趴在树干上的青虫,格外醒目,原本青葱的手指因为这大大小小的刀口变得十分难看。 “不用了,”雷霆的视线落在辛无受伤的手指上,他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你去把察英叫来,这里不用你了。” “哦。”辛无垂下眼眸,看起来有些淡淡的难过,好歹是她忙活了一上午的成果,雷霆竟然一口都没吃,太没面了!辛无讪讪地放下盘子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察英走了进来,拱手问道:“真君有何吩咐?” “你给她安排一个别的事情,厨房还是交给原来的下人去做。”雷霆道。 察英扫了一眼桌上的土豆大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雷霆的用意。就算是爱吃土豆的人,看着这一桌的土豆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对食物十分挑剔的雷霆。不过,雷霆没有大发脾气还真是在察英意料之外,看来,他还是不够了解他家主子,以后,要多留意才是。 “属下遵命,那这一桌的菜?”察英小心翼翼地问道。 雷霆挑眉看了察英一眼,走到他旁边,命令道:“你负责吃掉,不许浪费。” 察英的脸瞬间变得跟土豆一个颜色,却又不能拒绝,只能含泪答应道:“谢真君赏赐。”雷霆走后,察英望着一桌的土豆,有苦难言,谁让是他安排辛无进厨房的呢! 第二十二章 真君,我看上了 “你一个永幽司的罪犯,如何配得上大名鼎鼎的战神,真是痴心妄想” “你们这种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西岚玉,你去死吧” 天湖,深渊,雪川,冰河,挣扎的手徒劳地在空气中乱抓,除了彻骨的冰冷就是伤心绝望,“咚”地一声,寒冷刺骨的水开始灌进嘴里,无法呼吸,拼命呼吸…… 辛无猛然地坐起来,后背一身冷汗,惊魂未定,辛无胸膛起伏地喘着粗气,脸上有些湿意,辛无伸手拂过,是泪水!辛无默然叹了一口气,这该死的过去!半夜惊醒,辛无现在脑中清明,睡意全无。窗花透着淡淡的蓝光,离天亮大概还有三个时辰,辛无穿了一件简单的青色罗裙,决定到屋外散散步。 院子里安静极了,除了树叶婆娑的沙沙声,好像别的声音都沉睡了。月光并不明朗,辛无也不敢走太远,她初来乍到,对这里的路还不熟悉,万一迷路了就不好了。辛无朝着南边方向漫步去,她记得雷霆住的云殿在北边。出了晚落阁,辛无漫无目的地走着,半个时辰后,忽然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敲打声,这声音不像是敲打木桩发出的那种沉闷,而更像是敲打铁器发出的那种脆响。深更半夜,会是谁?辛无耐不住好奇心寻声走了过去。 走的近了些,声音更加清晰,叮叮脆脆的,好像铸剑的声音。眼前的房屋像个作坊,只不过比一般的民间作坊大得多。铁门虚掩着,辛无轻轻地推门走了进去,一个黑色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听到门这边的动静,房内的主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跳跃的火光中,映出一双冰冷的眸子,这种将天下都不放在眼里,似乎能冰冻世间一切的眼眸唯雷霆独有。 辛无有些局促不安地低下头去,刚想退出门去,就听见雷霆说:“过来给炉子里加把火。”辛无有些诧异,雷霆竟然没有生气。她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去。炉子里火正旺,但势头不足,有要减弱的迹象。旁边堆着整齐摆放的干柴,辛无没挑,直接从上面捡了几根柴扔进炉灶里。干柴噼啪的炸裂声和雷霆捶打铁块的声音混在一起,声音嘈杂,不悦于耳,但辛无却没觉得难听,因为有声,反而觉得两人不讲话也很自在。她以为,雷霆会质问她为什么会在这么晚的时间出现在这里,不过,雷霆什么都没问,只专注眼前的工作。迷人的侧颜,专注的神情,像极了在小青园看佛经的曦袇。辛无微微有些恍惚,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她立刻低下头去,顺手拿起两根柴,丢了进去。 辛无把炉火烧旺了,觉得无所事事,便好奇地问道:“真君,我不太明白,你明明可以引出地火,为何要辛苦地烧干柴呢?”方才雷霆让她加火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雷霆名为战神,令人闻风丧胆的不只有他的祭天剑,还有一件,便是他的天雷地火。辛无曾见过地火的威力,不仅可以焚毁有形之物,还可以烧魂燃魄,别说九界五司的活人了,就是黄泉司的游魂遇到地火,也是怕的如鼠见了猫,蛇见了鹰。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突然顿住,雷霆抬起如鹰眼一般锐利的眼睛,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可以引出地火?” 雷霆这问题问的奇怪,辛无不解,难道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然而,辛无有所不知,地火威力太大,雷霆一般只会在非常时刻才会使用,所以这天界知道雷霆能够引出地火的没有几人。辛无被雷霆盯地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像在被审问一样,担心一不小心露了马脚,虽然她觉得似乎没什么不能被知道的,但又希望雷霆什么都不要知道,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觉得不自在,她囫囵地答道:“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雷霆紧紧地追问。 辛无看着火光,有些细微的紧张,不敢抬头。她不是听说,是亲眼所见,百年前,她悄悄跟随雷霆去到枯荒,那里布满瘴气,妖邪祸乱,雷霆引出地火,在那里烧了两天两夜,就把那里的所有妖物邪祟烧了个干净,若是用普通的仙术,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而且,还有可能遭到邪乱压身,导致心智失常,疯癫发狂。她还以为那次她躲得很好,结果雷霆一早就发现了她,只是懒得理她而已。 “此人身份隐秘,不可对外人说。”辛无垂眸回道。 “不可对外人说,还是根本没有这个人?”雷霆步步紧逼。 “如果没有这个人,我又是如何知晓真君能引出地火的呢?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真君何必在意。”辛无步步防守。 “你很奇怪。”雷霆盯着辛无道。 “是吗?大家都是这么夸我的。”辛无皮笑肉不笑地说。 雷霆打量辛无片刻,不再继续追究,就算她真的有事瞒着他,他也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女人,远比表面看起来的麻烦。他继续敲打铁片,难得有耐心地解释道:“地火不比一般火焰,属于阴火,虽然会使人有灼烧的感觉,但它的火焰其实是冷的,不适合用来铸剑。”雷霆平时最喜欢铸剑,铸剑时,心情就会跟着变好,这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好了很多。不过,这种反常却让辛无觉得很不可思议,辛无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这样子的雷霆让人更易接近。 辛无又往炉灶里丢了两根干柴,抬起头时,眼睛四处巡了一圈,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宝剑,其中,一把青花色的剑,让辛无眼前一亮,她深深地被其吸引,脑海中已经不自觉浮现出一女子拿着这把剑在万花丛中纵情舞剑的情景。辛无还以为,雷霆只会做颜色比较深沉,适合男子的佩剑,没想到,还有这种颜色稍微亮丽的女子佩剑。 这把剑勾住辛无全部的情绪,她忍不住走了过去,素雅的色调,呈现出很好的装饰感,就像陈列在家里的瓷器,但狂舞大气的雕纹又像是为战而生,只有战场才能发挥出它的价值。凌厉的剑身,不用出鞘,都能感受到鞘中锋芒。在这把剑旁边还挂着许多好剑,但辛无就一眼相中了这把剑,媒庄信一个“缘”字,辛无觉得她和这把剑有缘,很想把这把剑讨要过来,虽然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但不试一试又觉得不甘心。 辛无鼓起勇气迈到雷霆身边,她心里有点紧张,可嘴上却一字一句字正腔圆说地很有胆量:“雷霆真君,我看上你那把剑了,你能否将它赠与我?”没有打草稿的话一说出口,让辛无很是后悔,可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牢牢地套住她的心,让她十分渴望拥有这把剑。她可以用锦央阁所有宝贝与之交换,但她知道雷霆并不稀罕媒庄的藏物,想不出交换的礼物,只好直接陈述自己心中所想。 噼啪作响的火焰烧的正旺,炉子里的火光照着二人的脸庞,雷霆对着光,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每一个变化。一贯的冷漠表情,但眼中带着几分欣赏,雷霆审视了辛无几秒,不错,很有胆量,敢直接管他要东西。雷霆顺着辛无指的方向向身后看去,一眼就锁定了那把青花色的剑。其实,这把剑也是男子佩剑,只是凌厉中带着一丝素雅和秀丽,女子用,倒也未尝不可。雷霆做这把剑的时候,想到的是陆庭这种不喜欢打打杀杀,偏喜欢琴棋书画,闲庭落花的翩翩公子。 雷霆挥一挥手,将这把剑直接勾到手中,他递到辛无面前,沉声道:“拿着。” 辛无眼睛里瞬间燃起一束绚烂的烟花,她高兴地不能自已,声音激动地颤抖起来:“真的,你真的愿意把它送给我?” 可是,下一刻,雷霆绷着的脸告诉她,没这么容易。 “跟我过来。”雷霆走到院子里,月光已经有些泛白了,感觉快要支撑不住,躲不过黎明的攻击了。辛无随着雷霆走出来,在距离雷霆三米外的地方站住。 “拔剑。”雷霆的眼睛快要与黑夜融为一色,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黑色如墨的冷剑。 “你要我跟你比剑?”意识到什么的辛无怀疑地问。 “赢了我,剑就是你的。”雷霆道。 辛无眼睛瞪大,让她与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比剑,这不相当于把蚂蚁送到大象脚下去踩吗?辛无盯着剑,有些犹豫,以前的她可能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毕竟那时年少不知天高地厚,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撞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受到的教训多了,现在做事,开始学会顾虑了。 “你不敢?”雷霆语气有些失望。 凌厉的剑擦过鞘壁,夺鞘而出,耀眼的剑光刺得辛无眼睛发白。她握紧了剑,无比坚定地说:“我输过一次,这一次,我会赢你。”说罢,轻盈的身姿如利箭弹发,以极快的速度朝雷霆刺去,雷霆的厉害,辛无见识过,他手中的剑,根本不是剑,更像是一个人。所以,和雷霆打,相当于和两个高手对打,和他比,毫无胜算,既然如此,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一次。这一次,辛无没有采取任何防守的战术,而是不停地攻击,剑一出手,辛无像有使不完的劲,致密的攻击开始还有章可循,后来雷霆的防点越来越坚固,反攻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而且变换的方式多样,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看破,辛无的攻击开始被动,最后不得不转为防守。零花碎云,最后一击,黑色的冷剑直接指在辛无胸口。 花落无声,树叶不知不觉落了好几层,风掀起落叶,卷起细沙尘埃,空气静极了。 “多谢真君承让。”辛无抱拳道。如果不是雷霆相让,她根本不可能和他缠斗这么多回合。 剑像脱手的鱼从辛无手中溜走,雷霆将辛无手中的剑收回来,严肃道:“你输了,这剑,你没资格要。”雷霆真的一点儿情面也不给,感觉连天上的凉月都比他有温度。 辛无不肯就这样放弃,她冲着雷霆的背影大喊:“真君,你能不能不要把这把剑送给别人,等我有一天,有资格了,你再把这把剑送给我,可以吗?” 黑色挺拔的身影顿了一下,然后不发一言,头也不回地走了。辛无露出一个笑容,雷霆的性子不太会说好话,他不拒绝就是同意了。跟雷霆打了一架,骨架顿时疲软了好多,困意也忍不住袭上来,辛无伸伸腰,距离上工,还有两个时辰,还可以回去补个觉。 第二十三章 解腰带,脱衣服 “君使,织女殿的姑姑来了。”西梵对坐在桌案前的察英说道。 一个容貌端庄的姑娘跟随着西梵走了进来,双手轻叠道:“婉秀参见君使。”西梵完成了任务,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了。 “秀姑娘,请坐。”察英站起来,客气有礼地表示欢迎。 “多谢君使,”婉秀轻轻落座,笑言,“这次也要劳烦君使差人去取雷霆真君的尺寸,姑娘们已经为雷霆真君选好了衣料,就等婉秀把尺寸带回去好开工!”织女殿专门负责弥生界高位仙君们的衣服,圣君和圣后每月都要添新衣,真君们有的三月添一次,有的半年添一次,雷霆一般是一年添一次。织女殿有个规矩,在为每位仙君添新衣之前,都会派人亲自上门取尺寸,没有最新的尺寸,是绝对不会开工的。因为这个原因,织女殿做出来的衣服都十分合身,深受众位仙君的喜爱。 “秀姑娘每年都亲自上门探访,察英深表感谢,我这就……” 门上突然响起几声敲门声,在听到屋内人的回应之后,屋外的人推门进来,是辛无。 辛无走进来看到屋内还有别人,连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有客人,我等会再来。”辛无转身准备退出去,察英叫住她:“辛姑娘,稍等。这是织女殿的秀姑娘,她是来取雷霆真君的尺寸的。如果辛姑娘你有空的话,能否帮我去给雷霆真君量一下尺寸?” 辛无向婉秀微笑地点点头,然后听着察英说完,她抱歉地看了婉秀一眼,招招手,将察英拉到一边,为难地说道:“察英,你能不能换别人去?” “辛姑娘,有何不妥吗?”察英疑惑地问。 “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辛无低下头,她只是想尽量避免和雷霆的单独相处罢了。 “对了,辛姑娘,你找我所为何事?”察英换了个话题。 “我想与你商量一下,给我换一份事情做,挑水这个活,好像有点不适合我。”辛无不是受不了一点儿苦的矫情之人,只是右手持久地拎重物后,疼痛难忍,夜里辗转难眠,想了想,辛无还是决定不要逞强。 “这并非难事,”察英先是温文尔雅地笑,然后又半狡猾半商量地笑,“只要辛姑娘你愿意帮我去量一下真君的尺寸,我立刻给你换一份既简单又轻松的活计。” “你——”辛无不敢相信地摇摇头,察英竟然也有如此狡诈的一面,真是没想到,“一言为定。”辛无认栽地说。 “察英多谢辛姑娘。”察英微微笑道。 辛无呼出一口气,吹了吹额头上的碎发,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察英取出量尺、细长的红绸布交给她,辛无接过来,斗志昂扬地朝云殿的方向走去。 “君使,这位姑娘面相不俗,看着不像是殿内的丫鬟。”辛无走后,婉秀好奇道。 “这位姑娘,算是真君的一位特殊‘客人’吧!”察英看着门外远去的背影道。 信上: 三月初九,值逢金莲满池遍开,西音法渡全圣会,超度天下亡灵,敬请雷霆真君赴会。 雷霆合上信笺,门上适时地响起两声敲门声。 “雷霆真君,我是辛无。”辛无在门外叫道。 “进来。”雷霆不咸不淡道。 辛无推门进来,施了一礼:“参见真君。” “何事?” “织女殿的秀姑娘过来了,君使让我过来给真君你量一下尺寸。”辛无举起左手的量尺和右手的红绸布说道。 “过来吧!”雷霆推开椅子站起来,辛无走到他身边,微微抬头,便对上雷霆冰凉如水的眸子,拿着量尺和红绸布的手有些紧张地微微颤抖,雷霆察觉到辛无的不自然,眼中生出一分打量,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在他面前要装到什么时候。认识装不认识,知道装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药迟早会有倒出来一看究竟的那一天。 辛无垂下眼眸,她没做过衣服,一时不知从哪着手。辛无想了想,拿起量尺,先量了一下雷霆前胸长,然后就着雷霆桌上的纸笔记了下来。认真起来后,心里的紧张就消失了。平时,练剑比划,辛无会用左手,简单的吃饭写字,辛无一般还是习惯用右手,只不过这两日右手受累了,辛无又用起了左手。 “你右手怎么了?”雷霆带着一味好奇地问道,他想起,那晚辛无和他比剑的时候,用的也是左手,他初以为她是左利手,但几个回合下来,他发现辛无的许多招式新颖独特,有制敌之巧,只是缺乏一定的连贯性,而这问题所在,不是因为招式生疏,而是出在她的左手上,她并不是天生的左利手,而是被迫在训练左手。 辛无的手一顿,不在意道:“我也不知道,有一天醒来时,就这样了。”辛无放下笔,又对雷霆道:“请真君抬一下手臂。”雷霆配合着抬起手臂,辛无拿着红绸布去比长,比完后又用尺子量,后面和前面应该差不多,辛无就省了后面的一道。胸围还好,这腰围……辛无看着雷霆腰身上看起来有些厚实的腰带,如果就这样量,肯定会量多的。 辛无别扭地清了清嗓子道:“麻烦真君解一下腰带。” “解腰带——”雷霆用一种怪异的调侃声音道,“然后呢,是不是就要本君脱衣服了?” 脱了衣服当然更方便测量,辛无这样认为,反正她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他对她更是没有兴趣,如果他愿意,倒也未尝不可,此之可谓行大事不拘小节。 “如果真君愿意脱,我倒是——”不介意的! “你胆肥了!” “当我没说。”辛无老老实实地低下头,乖乖地走到雷霆跟前,拿着红绸布从雷霆胳膊下抄过去,纵然隔着衣服,辛无也能感受到眼前人身上浑厚的阳刚之气,这种气息,就像雨天的油纸伞,给人很有安全感。和雷霆魁梧挺拔的身姿比起来,辛无显得很是娇小,为了将绸布绕过去,辛无整个人都快要贴到雷霆身上去了,她的一双手臂将雷霆圈在臂弯里,从侧面看过去,两人显得十分亲密,就像一对甜蜜的小夫妻。一只猫从屋外跑过去,瞅见这一幕,毛都炸起来了,不停地在心里惊呼:见鬼了,我看见了什么?活阎王抱着一个女人。天啊!我的眼睛!肥猫捂着眼睛在地上难受地打了个滚,然后一溜秋地遁走了。 衣料间细碎的摩擦声传来,雷霆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小女人,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她靠近他,既有让他有种熟悉的想把她揽进怀里的感觉,又有一种很抗拒她接触的感觉,看着眼前乖巧恬静的容颜,前一种感觉明显占了上风。 “动作这么慢,你到底会不会量?”矛盾的心理让雷霆有不受控制地想发脾气,就像心里不受控制冒出来的各种感觉一样。 “马上就好了。”辛无带着微微不满看了一眼雷霆,她不喜欢别人催她,一听到被人催,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不高兴。 这个女人,她还生气了?雷霆幽幽地盯着她,辛无松开手,心里松了一口气,可算是量好了。 辛无又记下一个数字,然后拿起这张笔迹不算好看的纸,微微欠身:“真君,秀姑娘还在等候,辛无就先退下了。”没等雷霆发话,辛无就先退了出去。雷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他又拿起那封信,看来,是时候去西音法渡走一趟了。 第二十四章 灵圃里的小花妖(1) 雷云神殿的冷清已不是一日两日,不过,偶尔也有过来串门的,带着些许的好礼。这些人际往来,雷霆心情好就露个面,心情一般就交给察英应付,心情不好就闭门送客。殿内事务在雷霆看来都是小事,不需要他亲自管理,但有一件小事,雷霆喜欢建议一二,就是关于茶水的选择。雷霆命察英修建了一个两亩地大的花园,赐名“灵圃”,里面栽养了各种各样的花,灵圃所在,灵气深厚,就连十分难养的缇蓝子都能存活。客人用的茶水,基本都是在灵圃里采摘的花瓣或者花蕊泡的,有的是干花,有的还沾着晨露。 鉴于辛无出色地完成了“量尺寸”的任务,察英将她重新安排到灵圃干活。灵圃的花群种类繁多,原来的花匠花了整整一天才将每一种花叫什么,需要灌溉多少水,多久灌一次这些事情给辛无交待清楚。长期在媒庄挂谱,辛无的记忆力日渐磨了出来,花匠说的她都一一记下了,浇完水的功夫,辛无就在灵圃里练剑,这几天,她一直都在惦念那把剑,就像刚刚分离的小两口,心里想得紧。雷霆那种人,说一不二,她赢不了他,可能就真的与那把剑无缘了,她想不出能够让雷霆破例点头的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练剑上,就算最后得不到那把剑,这剑术能有所长进也是好的。 月明星稀夜朗空,辛无像平时一样给缇蓝子浇水。这种缇蓝子花很是娇气,白天不能晒大太阳,绿叶将花瓣紧紧地包裹着,到了晚上花才会绽放,而浇水也需在晚上进行,不仅如此,还有一处难法:月盈少浇水,月缺多浇水。辛无常常拿不准这个“多少”,所以这浇水全靠随便。 今夜,月亮很圆很大,柔情的光辉将大地映照如白昼。浇完了水,辛无取出蓝雪剑又开始练起剑法。辛无的剑法柔中带刚,轻灵的动作看似没有杀伤力,所到之处,却是枝折叶落,石裂地穿。 “痛死了,痛死了……”就在辛无练剑的时候,一个柔弱的声音响起。 辛无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立足静听,却什么声音都没有,灵圃一如既往地恬静、安宁,辛无以为自己刚才是幻听,没当回事,挥舞起蓝雪继续练剑,结果那声音又响起来:“痛死我了。”这一回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了些,埋怨气也更重了一些。 辛无感觉得到,声音很近,但是却没有发现人影踪迹。也许根本不是人!辛无猜疑着,视线忽然被眼前的一方缇蓝子花给吸引了去,刚才的声音好像就是从这花丛里发出来的。缇蓝子花茎不足一米,根本藏不了一个人,莫非是花成精了? “哪来的小花妖,在这里装神弄鬼,难道不知道这里是雷霆真君的地盘吗?”辛无坐在凳子上,手撑着下巴,盯着缇蓝子花,像盯着戏台子一样,嘴角带着悠然自得的笑意。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主人的地盘,可你是谁呀?主人从来不养女人的,你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花丛里传来轻蔑的声音,听声音是个姑娘,花柳多化作女精怪,这话果然不假。 “能自由出入雷云神殿的,除了这里的女主人,还会有谁呢?”辛无思量一番,若说自己是媒庄庄主,没有多大威慑力,而且这小花妖没见过世面,肯定是不知道的,若承认自己是雷云神殿的丫鬟,怕是会被这只小花妖看轻了去。反正殿内的几个丫鬟都在北院,每日早起晚休,忙地无暇顾他,根本不会到这里来。 “你骗人,主人那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女人?”小花妖很是得意地说,好像她十分了解雷霆似的。 “他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辛无好笑地问。 “他就是喜欢男人,你死心吧!”小花妖无比肯定地说,虽然没有看到这个小花妖的模样,辛无觉得现在她要是站在她面前,下巴一定翘地非常高。 不过,雷霆喜不喜欢男人,和她有什么关系?辛无觉得这个小花妖天真地有趣,还有点无知无畏,要是被雷霆听到这些话,明天这方缇蓝子怕是就要被除个干净吧。 “喜欢男人又怎样,他又不能娶一个男人,他虽然不喜欢我,但我是个女人,不仅能帮他打理整个雷云神殿,还能为他生儿育女,所以我说我是这里的女主人,没有骗你。”这个小花妖有点意思,辛无忍不住逗起她来。 小花妖没有回答,空气突然变得特别安静,辛无猜测,小花妖应该是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实性。她以前也见过这种脱壳的小花小草,大多没有做人的经验,不懂人心险恶,说什么信什么,想不到这个小花妖还未化形,便有了辨别真假的意识,果然这种品级高又难养的花就是比普通的花花草草要聪明。 又过了许久还没有回应,辛无寻思这个小花妖不会是睡着了吧。辛无走过去查看,小花妖的花茎突然动了动,天真的女音又响起来:“你真的是这里的女主人?”小花妖不确信地问道。和一开始相比,小花妖对辛无说话的语气已经好了很多,她其实已经相信辛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只是还有点不敢相信。 “你知道我为何要天天在这里练剑吗?”辛无脸上露出狐狸一样的坏笑,笑容很浅,像是一只还没有长成熟的狐狸,忽然找到了一只羊做朋友。 “不知道。”小花妖认真回答说。 “因为雷霆说要送我一把剑,但是又担心我剑法不佳,伤了自己,就让我先练好剑,然后再把剑送给我。雷霆那种对谁都不亲近的人,却送剑给我,还为我如此着想,可想而知我对他有多重要了吧。单凭这一点,我是这里的女主人的身份,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辛无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歌浅宁呆久了,忽悠的功夫日渐精进,辛无感叹,她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嗯,我分析了一下,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相信你。”小花妖郑重其事地说。 缇蓝子天生有一种能力,能够窥探到别人埋在记忆深处的回忆,有时候连那些回忆的主人都忘了的事,缇蓝子也能看得到,不过并不是全部,零零碎碎的,似真似幻。在雷霆的记忆里,缇蓝子觉得辛无对雷霆的描述好像是那么回事,冷冰冰的,对所有人都不怎么上心,如果真能得他特殊对待,应该是对他比较重要的人,所以她分析了辛无的话之后,觉得有一定道理,有道理的事情就是对的,所以她就自然而然地相信了辛无说的话。 第二十五章 灵圃里的小花妖(2) 右手突然一热生出一根红线来,怎会在这时候?辛无好奇地取下红线,红线消失在空中,露出两个人的名字来。辛无往花丛里瞧了一眼,露出老母亲似的欣慰笑容,心里不禁感慨,这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啊!她才送出去一根红线,就结牌子了。送出去的时候,辛无还觉得没有从那个忠心护主的人嘴里撬出一星半点雷霆真君的消息有些可惜,现在成全了一段姻缘,倒颇为值得。 辛无拂去两个人的名字,对着小花妖继续忽悠道:“既然我是这里的女主人,就算是你半个娘亲,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呀?”从一开始,辛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妖精界的生灵刚脱壳的时候,人形还不稳定,容易恢复原形,需得报一次恩,才能真正脱胎换骨,稳定人形。花修炼成妖,和兽修炼成妖不同,因为它们的原形完全没有人形,所以天生具有变幻之术。被雷霆安排在这里,辛无完全脱不得身,眼看朝卿和关语楼缘定的日子就要到了,辛无很是担心。没想到,中途蹦出了这么个小惊喜,真是天赐的礼物,只要让小花妖变作她的样子呆在雷云神殿,雷霆就发现不了。雷霆和她可以算作才认识,对她不甚了解,她的性格脾气他都不知道,只要长得一样,就算一年甚至十年不回这里,雷霆也发现不了,反正小花妖的缘分在这里,让她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妥。 “主人,我都听你的。”小花妖乖乖地应道。小花妖一下子就归到辛无阵营,一开始还因为辛无练剑打到她而埋怨着呢。 “你先化成人形,这么跟你说话,感觉怪怪的。”辛无扯扯嘴角,幸好这是晚上,白天若是被人撞见她跟一丛花讲话,怕是会被当成神经病。 “主人,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小花妖委屈地说:“本来,三天前,我就可以化成人形了,可是主人你在这里不停练剑,弄伤了我的身体,折损了我的修为,所以现在我还不能化成人形,估计还要等上半个月才行。” 辛无尴尬地揉揉鼻子,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别处飘了飘,过一会儿,又飘回来,真是怪难为情的,早知道,就换个地方练了。可是,她等不了半个月了。 “我给你渡修为,你准备好。”辛无站起来,比出双指。 因为在永幽司呆过,辛无的灵气有些浊,本以为会传渡不成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给小花妖渡修为,没想到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不到半个时辰,小花妖就裹着一身叶子出现在她面前,是个可爱又讨喜的小姑娘,弯弯的笑眼就像天上的弦月,尖下巴,带点婴儿肥,粉嫩俏人,十五六岁的模样。辛无想象着那个人和小花妖举案齐眉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缘分这东西,真的挺奇妙,有的人,不消花心思,就能与心爱之人白头,有的人,祭血焚身,用尽全部心力,却换得守盏等天明的孤苦一生,可叹可悲! “我终于变成人啦!”小花妖开心地跳起来,“主人,你快看我,我有手,有脚,还有脑子了。”小花妖说哪指哪,好像得了一件稀奇宝贝似的。 辛无被小花妖的话逗笑,宠爱地看了小花妖一眼,心里默然地感叹道:再过不久,你连夫君都有了。和小花妖相比,她活的可真没出息,做了几百年的人,连个正儿八经的情爱都没谈过,能坐上媒庄庄主之位,真是耗尽了一辈子的好运气。 辛无将穿在最外面的薄衣脱下来,披在小花妖身上,一边为她穿衣,一边像个大姐姐一样耐心地叮嘱道:“从今以后,你就叫缇叶,缇蓝花的缇,树叶的叶,有人的时候,不能穿成这样见人,要穿像我这样的衣服知道吗?” 缇叶默默地念着自己的名字,点头答应道:“嗯,知道了,主人。” “你知道我是你的主人就好,以后都不用这么叫我,叫我辛姐姐就好。还有,我们人类有一句话,叫做打花还要看主人,意思就是出门在外,不能被别人欺负,不然就会丢了主人的面子。所以,你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让别人欺负你,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说你的主人是雷霆真君,这样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辛无为缇叶系好衣服,按着她的肩膀说道。 “为什么要说是雷霆真君,不说是姐姐呢?”缇叶不解地问。 “因为雷霆真君还没有公布我的身份,所以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我是这里的女主人。”辛无含糊地说。 “为什么雷霆真君不公布你的身份呢?”缇叶继续问。 “因为他想把我藏起来。”辛无扯着无力的嘴角道。 “那为什么雷霆真君要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呢?”缇叶像是有一万个为什么,问个不停。 “因为我太好看了,他怕被别人抢走了。”辛无心虚地呼出一口气,她看见缇叶的嘴巴张开,以为她又要问什么,连忙堵住她的嘴说道:“好饿啊,缇叶,你饿了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缇叶听到吃东西,就兴奋起来,她还从来没有吃过人类的食物呢。有一次,她看见两个男人在灵圃里吃东西,那香味都快钻到她的根里面去了,那时候她就迫切地想成为人,日夜抓紧时间修炼。没想到,今天终于可以吃上了。 “饿了饿了。”缇叶头点地像捣蒜一样,舌头忍不住地舔了舔嘴唇。 辛无拉着她朝外面走去:“那跟我来,我带你去吃东西。” 媒庄的工作虽然不复杂,但工作量大,辛无经常一忙起来就忘记了吃饭,晚上经常饿肚子,难受了几回后,辛无就长了记性,在房间里会备上食物,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到了雷云神殿,这个习惯也还跟着她。缇叶饱餐了一顿,开心地好像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上面,不由自主地感慨道:“做人真好啊!” “你觉得做人好,是因为你只尝到了做人的甜,还没有尝到做人的苦!”辛无浅笑。 缇叶瘪着嘴巴,不解其意,感觉好深奥的样子,她似乎听不太懂。 “吃饱了吗?”就算没吃饱,辛无也再没有能给缇叶吃的东西了,她一下子吃掉了她三天的储粮。 “嗯嗯。”缇叶点点头,她感觉她已经吃不下了,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比那些晨露好吃多了,“辛姐姐,谢谢你给我这么多好吃的,你还帮我提前化成人形,长辈们教导过我,要知恩图报。辛姐姐,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辛无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我想要你帮我的,只有一件。”辛无笑得意味深长,她似乎看见自由的曙光正在向她招手。 第二十六章 小青园,等一人归 绿油油的青菜,在肥沃的土地里扎着马步,憨憨的土墩模样,养育着最新嫩的叶子。在最靠边的青菜堆里,竖着一块木匾,上面写着“小青园”三个字。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小园子,连个栅栏都没有。简陋洁净的屋子里,有一张床,一张桌,一陈柜,窗上,贴着落叶,如今已经泛黄了,在昏暗渐沉的日光下,就像栖息的蝴蝶,一动不动。 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看起来上了些年纪,发须有些花白,但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一点儿也不显老。这个人就是了然大师,雷霆在西音法渡那些日子,他和雷霆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你看这里,是不是还和你走的时候一样?我每月都有叫人过来打扫,我就知道,有一天,你还会回来的。”了然颇为得意地看了雷霆一眼,好像是在向他邀功,又好像是对自己料事如神感到满意。 这里不大,只需扫上一眼,就能将房间里一切尽收眼底,可雷霆却在屋子里打量了好久,连那些不起眼的角角落落都没放过,即使这里的一切,都带着隔世的熟悉感,可他始终想不起来,这里除了他,还有谁在这里住过?会不会是他猜错了,这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这里除了我,还有谁住过吗?”雷霆走到窗户前,看着窗户上泛黄的落叶问,他当时会有这么无聊,把叶子往窗户上贴? “咳——”了然卡了一下嗓子,一副旧事不愿回首的模样,“严格来说,这里只有你一人住过。” “什么意思?”雷霆觉得了然话里有话。 “如果把你带回来的小姑娘算上的话,这里住过的就不只是你一个人了。”了然说。 “姑娘?我带回来的?”雷霆诧异。 “看来,你忘了很多事啊!”了然一副早就料到的神情,他扶着桌子坐下来。 “这个姑娘叫什么,我怎么会把她带到这里来?”雷霆自己也有感觉自己应该是忘了什么,之前觉得无关紧要,完全不放在心上,现在某人给他出了一个谜,他猜不到谜底,想要知道谜底的心情总是不经意地困扰他,他想要一个干脆的结果,就算谜底平平无奇,不会带给他多少惊讶也无所谓。 “连名字都忘了,我还以为你挺喜欢她的呢。”了然打趣道。 “别打岔,我要知道关于她的所有事情。”雷霆不满地看了了然一眼。 “她叫西岚玉,从永幽司来的。”了然道。 “怎么可能是她?”雷霆震怒,西岚玉,这个名字,不管再过多少年,他都不会忘记,叫这个名字的人杀了他的爱人蝶语,不,绝对不会是她,也许刚好只是同名而已。雷霆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心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同名”的声音淹没了“同一个人”的声音。 “出家人不打诳语,如果你不问,我是不会提起她的。这里是佛门重地,本来是不允许女子留住的,不知道你当年是怎么说服元音祖师收留了她。想当年你为了她,抄的经书都快堆满藏经阁了,也算是一片赤诚。若不是后来你犯了大忌,祖师也不会早早地就让你入尘归天,结束在这里的修行。”了然回想起往事,忍不住赞赏地看了一眼雷霆。雷霆还是曦袇那会儿,看似规矩,做的事可没少破坏规矩,偏偏他头脑灵活,不像一般的弟子墨守陈规,常常把佛理当辩词,错的事情也被他扭正了,也算是本事。 “我犯了何忌?”雷霆问。 “你对那女子动了心。”了然道。 “胡说,我怎么可能对别人动心?你少拿我不记得的事情编排我。”雷霆有些生气了。 “我当时也希望你没有对那女子动心,可是证据确凿,我当年想为你求情,都说不上话。”了然叹息。 “什么证据?”雷霆仍然不相信。 “你为那女子画了许多小画,被其他弟子发现了,直接拿到了法摩祖师面前,法摩祖师那个人,最容不下这种事情。你说你当时要是早告诉我,我还能帮你挡一挡,结果你连我也瞒着。不过话说回来,你当时可真闲,画了一两百张,你是打算出书吗?”了然慈祥的眉目微微地弯起。 “画呢?”雷霆半信半疑问道。 “早在你被发现的时候,就被烧干净了,哪里还有?”了然道。 “一张都没剩下?”雷霆目光有些灰暗。也许看到画像,一切谜底就都能解开了。 “找到的都烧了,如果有剩下的,也是被你自己藏起来了。你既然已经忘了,就随它去吧。许多事情,冥冥之中啊,自有安排,也许你忘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了然老气横秋地说。 雷霆默然了一会儿后,问道:“那我离开这里之后,那女子去了何处?” “尘归尘,土归土,从哪儿来,自然就回哪儿去。不过,她走之前,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月,她跟我说,你们之间有一个约定,所以你一定会回来。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突然离开了这里,自那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然说。 约定? 雷霆心里忽然像被一根刺扎了一下很不舒服,谜底似乎离他越来越远,那个女人究竟是谁?他现在很想知道,又不愿知道,万一是同一个人呢?他还狠的下心,下的去手吗? 永幽司!为什么偏偏是永幽司?陆庭告诉他,当年那个女人就是被贬入了永幽司。 “繁华尽散,终是殊途陌路,曦袇啊,能放下的就放下吧!”雷霆眉间隐隐有些戾气,此乃苦恨之症,了然仿佛明白了什么,雷霆和那女子之间,怕是有苦结吧! 雷霆感觉烦躁地瞪了了然一眼,这个多嘴又什么都看得明白的老家伙! 雷霆微怒地走出去,了然叫道:“你不在这里住一晚上再走?” “殿中还有要事,就不多呆了。”雷霆道。 “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看我?”了然装出不舍的样子。 “没兴趣。”雷霆凉薄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没心没肺的家伙。算了算了,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走走走,赶紧走。”了然嫌弃地甩甩手,雷霆面色一黑,负手离开。 雷霆走了有一会儿后,了然站起来,自言自语地说:“我也该走喽!”他扫了屋子里一眼,那窗户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两片叶子,了然背着手走过去,捡起来,准备粘回去,突然看见窗户上好像有字,了然拂手擦了擦窗户上的雾气,还真的有字:一个“曦”字,一个“喜”字。了然好像察觉到什么,将窗户上的落叶全都撕了下来,几行娟秀的小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曦袇,玉儿喜欢你,可是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 第二十七章 穿红衣服的男人(1) 阳司的一家客栈里,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靠窗的角落里坐着一位白衣女子,她挽起几缕青丝,用红线缠着,绕成一个简单的发饰。女子的桌上,一盘凉拌牛肉,一盘凉水黄瓜,一盘炒菜心,另外,还有一壶立磨茶。这种茶是豆子磨出来晒干后再加工的茶,有股酸味,大户人家都不爱喝这种茶,只有小家小户,小门小店才供有这种茶。坐在女子隔壁桌的是三名男子,他们一脸严肃地聊着天,因为内容有些骇人,他们不敢放声了说,只敢小声议论。 “啧啧,你们可不知道,当时我就在场,那死状太吓人了,连着好几晚,我都做噩梦呢。”其中一位穿金丝衣的李姓男子说。 “听说死的都是男人,是不是真的是女妖怪在作乱?”耳大脸肥看起来很有福气的刘姓男子说。 “我猜多半是的,听说还有人见过那个女妖怪,虽然是个妖怪,长得却跟天仙似的,难怪有些男人招架不住了。”耳垂上有一颗大黑痣的孙姓男子说。 “我才不信,这害人的妖怪怎么可能长得跟天仙似的,如果真的是个漂亮妞,为什么只在晚上杀人呢,我看一定是个丑八怪,不敢见人,所以才在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下手。”刘姓男子说。 “你可别乱说话,听说有一个男的白天说了女妖怪的坏话,晚上就被拔了舌头。”李姓男子说。 “哼,我还怕她不来了,正好为民除害。”刘姓男子气势汹汹地说。 …… 女妖怪杀人的传言,辛无一路走来,听了不少,无风不起浪,看来确实有女妖作祟了。阳司、阴司、天府司以三角之势分据地界,阴司与阳司毗邻,许多地方边界不明,以前常常有不怀好意的妖怪在阳司兴风作浪,自沧颜做了妖王之后,与阳司国君签了协议,将两司交界之处重新整合划分,后又在交界之处设了许多法障,这样的情况才有所好转,但防患一千,却总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阳司的国君和官府下派了许多官兵驻守也敌不过妖怪的诡计多端和异于普通凡人的妖术,为了保卫子民平安,他们只得一边儿向沧颜修书要求加强管制,一边儿寻求天府司的庇护。天府司有许多修行仙道之人,不管是为了名利还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天府司的那些修行人士还是挺乐意过来相助,在这家客栈里,就有几名闻讯而来的天府司的人正在楼上低调地喝着茶,商讨捉妖之策。 趁着雷霆外出之时,辛无刻不容缓地从雷云神殿溜了出来,然后以最快速度赶到了阳司,好不容易到了朝卿家中,却被人告知朝卿带着一些家族子弟去山中游玩去了。辛无记得她在谱子里有写到,朝卿山中游玩,遇到在山中寺庙为母祈福,下山时被蛇咬伤的关语楼,朝卿对关语楼一见倾心,便好心救了她,关语楼也因此对朝卿芳心暗许。阳司有两座山庙,一座是关山庙,另一座是锦山庙,这关山庙的位置选的不算好,翻两座山头就是阴司的地盘,但却出人意料地香火旺盛,个中原因无从知晓。 姻缘谱定缘,但不定命,谱函会随着缘主的命运走向,从一开始的粗略文字,然后慢慢地细刻出来,直至缘主过世。这其中具体发生的事情,辛无也不知道,朝卿会去哪座山庙,辛无心里也没个准,那给她消息的人也含含糊糊地弄不清楚,别无他法之下,辛无只好猜了一个关山庙,那里林子茂盛,杂草丛生,适合蛇出没。 路过这家客栈时,辛无刚好肚子饿了,便决定留下来稍作歇整再出发。 辛无正在吃茶,小二一脸局促不安地走过来,对辛无说:“姑娘,楼上有一位公子,说是你的老相好,他出门忘带了钱袋,让你帮他把账结一下。” 辛无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老相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这么不要脸? “你跟他说,我今天出门急,钱也没带够,让他先打个欠条,待我回到庄中,再为他取来还上。”欠条先打着,还钱等到下辈子吧! 小二为难地看了辛无一眼,钱在别人口袋里,他又不能强要,只好回去传话,过了一会儿,小二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张欠条。 “姑娘,那位公子让我把这个给你。”小二说。 辛无取过来一看,欠条写的规规矩矩,有模有样,只是这最后的欠债人却写着她的名字:西岚玉。知道她以前叫西岚玉,还这么不要脸的,除了那个人,辛无想不出还有谁。辛无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对店小二说:“你跟他说,让他再写一张欠条,债主就写我的名字,债务人就写他的名字,按照每天三文的利息,欠多少日,还多少利息。” 小二心里叫苦,这二人就不能坐在一起商量这个事么,非得这么折腾他。可惜心里再苦,小二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继续卖力地跑腿传话。 过了一会儿,小二又折回来,吞吞吐吐似乎难以启齿:“姑娘,那位公子说,他服侍了你那么多晚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些辛苦钱加起来早就不只这条上的数了。” 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隔壁桌的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墙头新闻,纷纷把耳朵扯直了,那端正的模样,比学堂子弟还认真。 辛无额上冒出三根黑线,咬牙切齿道:“你问他,今天是不是忘了带钱,连脸也忘了带出来?” “那位公子说,他把脸借给你了,你还没还给他。”过了一会儿,小二大汗淋漓地跑过来对辛无说,脖子上的毛巾都湿透了。 “你让他给我滚过来。”辛无面无表情道。 “公子,那位姑娘说,让你滚过去。”小二跑到楼上传话,他已经彻底麻木了,一方说什么,他就传什么,反正累不死就继续跑。 坐在楼上的公子抿唇一笑,终是站起身来,摇摇走下楼去。 第二十八章 穿红衣服的男人(2) 过了一会儿,在众人瞩目之下,一位穿着红衣,胸口露着春色的翩翩公子从楼上一步一摇地走了下来。这是一个令女人都感到惭愧的男人,肤白俊美,唇若朱砂,妙目生辉,眼波含情,他浑身散发着慵懒的迷人气息,仿佛带着清晨初醒的味道。他的瞳仁仔细看,带着浅浅的红色,像是被谁用红色的墨在水中点了一笔,氤氲开来。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窗角的白衣女子身上,他闲适地走过去,把板凳踢了一脚,移到了辛无身边,他坐下来,靠地离辛无很近,说话就像在耳边低语,声音中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 “宝贝玉儿,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丑,一点儿都没长大啊!”男人的目光有意地扫过辛无的胸前,嘴角含着戏谑的笑。 “浅宁公子,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要脸,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呢!”辛无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歌浅宁,他比以前胖了点,但比以前看着舒服了许多。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似乎受了重伤,身体虚弱地不行,人形消瘦,胸骨根根分明,脸上也总是惨白地吓人,躺着的时候,真担心他一睡就不起了。因为怕孤单,担心歌浅宁走了就剩她一个人了,辛无当时顾不得自己废掉的右手,日夜照顾他,后来歌浅宁的身体才慢慢好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成亲那么大的事,你都不去,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呢,你腾给谁了?”歌浅宁挠着辛无的头发,故意弄得很乱,好表达自己的不满。 整齐的发型被歌浅宁弄毁,趁他弄得一团糟之前,辛无赶紧将他的手弹开,摸着自己的头发整理道:“你要是娶个男人,我还当你有三分真心,你娶个姑娘,我没去砸你场子都不错了。” 许是因为天涯沦落人的特殊的心灵感应,辛无和歌浅宁初见面时,都不愿提及那些伤痛过往,后来,慢慢看开了,也就说开了,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把那些人的名字说出来而已,彼此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对方的心中扎下了最深的一把刀,却不会刨根问底究竟是谁。辛无只知道,在歌浅宁心上留下伤疤的是一名男子,初时还有些惊讶,歌浅宁竟然是个断袖,后来觉得,是自己的想法太狭隘了,男子喜欢男子,又有何妨,两情相悦,不伤及旁人,有何不可? “不是我执意要娶她,是她执意要嫁,我都跟她说了,我喜欢男人,她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待她,没有你想的那般糟糕,除了和她生孩子,其他事情我都尽量满足她,我都这样委曲求全了,待她还不够好吗?”歌浅宁没骨头似的懒懒地靠在桌子上,委屈矫作地看着辛无,从这个角度看,辛无好像更漂亮了些,歌浅宁心里想着。 辛无为那位不谙歌浅宁本性的可怜姑娘叹息了一声,然后不客气地一巴掌遮住歌浅宁那张祸乱人间的脸,将他脑袋掰正了问道:“我差人送给你的姻缘果呢,现在怎么样了?”想起此事,辛无忽然想到雪知,她派她出去给歌浅宁送礼,至今还没有回来,辛无隐隐有些担忧。 “不怎么样。”歌浅宁拿起辛无的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喂进嘴里。 “什么叫‘不怎么样’?”辛无问。 “味道,不怎么样。”歌浅宁又用辛无的杯子连喝了几口茶,刚才那口牛肉真辣! “你——把它吃了?”辛无不可置信地看着歌浅宁,媒庄百年结一个,千金难求的姻缘果就这样被歌浅宁当馒头吃了! “呐!你送的,我怎能不吃?”歌浅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别说一个果子,就算辛无送他一个毒馒头,他都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辛无有气无力地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吃了媒庄一年的收入。” 筷子上夹起的黄瓜突然一掉,“那个小果子这么值钱?”歌浅宁吃惊道,他第一眼看到姻缘果的时候,还用“礼轻情意重”安慰了自己好久。 “反正不便宜。”吃了就吃了,也吐不出来了,不过看着歌浅宁后悔莫及的样子,辛无觉得有些小开心。 “你怎么不早说?”歌浅宁欲哭无泪。 “我派去的人难道没跟你说,那果子是用来种的,不是用来吃的?”辛无道。 “她说了,我嫌麻烦,就直接吃了。”雪知和歌浅宁说了浇水灌溉的方法,歌浅宁当时听了两句就打断了,他认为,反正长出来的东西也是给人吃的,早吃晚吃都一样,“还有没有,你再送我一个?”歌浅宁继续道。 “好啊,你拿钱买啊!”辛无招了招手,把小二唤来结账,她没时间跟他在这里继续唠下去,路上说也一样。 “说吧,你想要什么,我的灵魂还是我的肉体?” “我想要你——滚远点!”辛无斜睨了歌浅宁一眼! 辛无结完了帐,起身走了出去,歌浅宁跟着她走出去,身子贴着她,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 玄陆殿门前,陆庭正将欢生界的飞旭仙君送走,这是他今日接待的第五位仙客,每天拜访玄陆殿的人络绎不绝,有时候陆庭反而羡慕雷云神殿的冷清,可是就像那个人说的,他终究做不到那样的随性自由。 “喂,你每天见这个,见那个,你不累么?”男子道,声音慵懒无比,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与你何干。”陆庭脸黑道。 “啧啧,想不到陆庭真君还会有生气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会笑呢。”男子戏谑的声音。 “因人而异。”陆庭道。 “原来我对你这么特别啊,生气的样子都只给我一个人看。”男子恬不知耻地说。 陆庭的脸更加黑了,男子却意外笑得十分开心,关上大门,仿佛都能听到门外男子毫不掩饰的笑声。 陆庭站在原地,望着门前的那棵梨树出神,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那个男子放浪不羁的笑声,眼前似乎又浮现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他才总是笑嘻嘻的那个人,但他的笑不同于他的客气礼貌,都是发自肺腑,好像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烦恼。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开心,你难道没有烦恼吗?” 男子隔三岔五地跑来玄陆殿蹭吃蹭喝蹭睡,熟了之后,陆庭渐渐地习惯了有那个男人在身边吵吵闹闹,可是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开心呢? “有啊,我的烦恼就是你啊!”男子半真半假地笑道。 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男子说过的每一句话陆庭却都还记得。 “真君,真君——”玄陆殿的家仆看着自家主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好似灵魂被勾走了一样,忍不住叫道。 陆庭回过神来,浅浅地留恋地看了一眼门口那棵长得意外茂盛的梨树,然后带着家仆,回到了殿中。一门之隔,隔掉的不是门外的那棵树,而是曾经坐在树上的那个人。 第二十九章 想你一百遍 辛无和歌浅宁出了客栈,就开始往关山庙赶去。歌浅宁现在是凡人之躯,修为大不如前,辛无稍微放慢了速度,尽量一边儿照顾歌浅宁的体力,一边儿赶在天黑之前到达关山庙。 “浅宁,你来阳司做什么?”走在路上,辛无好奇问道。 “你来我就来喽!”歌浅宁一开始想去搂辛无的腰,被辛无一巴掌打掉,歌浅宁只好收回来,勾上辛无的肩膀。歌浅宁晚上睡觉喜欢抱枕头,楼着辛无的感觉,就像抱着软绵绵的枕头,很舒服,很踏实。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会来阳司的?” “每天想你一百遍,想着想着,就感应到了。” “哇——我真是太感动了,可是我一点儿都不想你。”辛无一脸冷漠地说,这种掺了假蜂蜜的甜言蜜语,辛无从歌浅宁嘴里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啧啧,我就知道你的心里肯定有人了。”歌浅宁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对呀,好几个呢!”辛无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那是野味好吃,还是我这只家养的更有味?”歌浅宁暧昧地看着辛无,一双妖眸脉脉含情,带点温柔,带点多情,旁边的路人经过,眼睛发亮地盯着歌浅宁,男的女的都有。 “野味红烧,家养清蒸,你说,哪个更好吃?”辛无妙目一横,笑道。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歌浅宁笑意吟吟说。 “试你个头!”歌浅宁不要脸,她还想留点清白在人间呢!“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女妖怪来的?”辛无猜道。歌浅宁喜欢寻好玩的事情,而他所谓的好玩的事情一般都是比较危险的事情。 “不愧是我的宝贝心肝,这都猜的出来。”歌浅宁捏着辛无的鼻子,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姑娘看见辛无有一个这么俊美的情郎,都好生羡慕,眼睛里酸地都泛味了。 又来!辛无又准备一巴掌扇过去,视线却不经意地落到歌浅宁胸前袒露的腹沟上去,她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道:“你能不能把你衣服穿好?”辛无眼睛上翻,嗔怒地看着歌浅宁,歌浅宁不把她当女人,她也没把他当男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歌浅宁穿成这种德行太招眼了,连路过的男人都忍不住回过头用暧昧的目光盯着他。 歌浅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很无辜地说:“该遮的都遮了,怎么没穿好?” “脑袋上的这张脸就够引人注目了,你再把第二张脸露出来,就是赤裸裸的勾引了。”辛无拽着歌浅宁衣服把他扯到自己面前,一边为他整理衣服,一边说。突然,歌浅宁心口上一道浅红色的疤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道疤痕没有规则的形状,像是被烧伤的一样,明明她离开之前没有的。 “这道疤怎么回事,谁又欺负你了?”辛无摸着歌浅宁的疤痕又担忧又生气地问。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喜欢在男人乱摸?”歌浅宁拢拢衣服,终于将自己露出来的春色包了进去。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很多,哪里多了一块,哪里少了一块,他根本没有在意过,想不到辛无记得这么多,他心中一暖,却也因为又让辛无担心他而对自己感到生气。 “歌浅宁,你不要岔开我的话,是不是独孤命做的?”辛无的脸变得严肃起来,在永幽司的时候,他们就与独孤命不对付,准确来讲,是独孤命喜欢找歌浅宁的麻烦,辛无恨自己,为什么不在离开之前杀了他。 歌浅宁的目光飘到别处,他默不作声地向前走去,神情隐忍又带着一丝可怜,辛无快步跟了上来,歌浅宁见状,继续往前迈了一大步,拉开和辛无的距离,辛无又心疼又气,她小跑过去,拽着他的胳膊,大声问道:“歌浅宁,他怎么欺负你了?” “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歌浅宁看着辛无发冷的眸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伤痛。 “歌浅宁——”辛无生气大叫,“我们说好了的,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欺骗对方,你现在,是要背弃你对我的承诺吗?” 歌浅宁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玉儿,答应我,不要再为了我,变得不像你自己。”他在辛无的眼中仿佛又看见永幽司里的那个西岚玉,那个眼里只有恨,没有爱的西岚玉,那个像入了魔的西岚玉。 第三十章 一念成仙,一念入魔 不被阳光青睐,不被世人喜爱,永幽司就像一块诅咒之地,没有光明,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点点冥火,像幽魂的眼睛,在黑暗中监视你。仇恨的怨气,淫靡的欢乐,厮杀的混乱,没有黑白,没有是非,管着这群人的只有幽官活棺材一人,但他只管不让他们出这永幽司,其他的一律不管。这些人中,有对活棺材动了杀心想造反的,但是活棺材的性命和永幽司的生门联系在一起,一旦活棺材丧了命,永幽司就会遭到毁灭。所以,这里的人都是有心无胆,活棺材管着他们的自由,但同时也保全了他们的性命。 昏暗的冥火中,一男子拖着虚弱的身体向前跑着,似在逃命。他骨瘦如柴,脸色白的吓人,黑色的衣服早已被撕地破烂,后面一群人紧追着他,让他即使累的气都喘不动了,也要拼命地渴望逃出一线生机。然而,终于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人看到他倒下了,很快就追上来了,两个人提着他的胳膊,还有两个男人按着他的脚,这四个男人同时看着不远处走来的男人,等待他的吩咐。 “给老子按死了他,歌浅宁,你胆子不小啊,竟敢欺骗老子。老子看上你,是你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你竟然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男子狠狠地朝歌浅宁胸口踹了一脚,歌浅宁的嘴角立刻渗出鲜血来,红色的血挂在惨白的脸上,好像墓碑在流血泪。 歌浅宁像一个木偶被四个男人提着手脚,他浑身使不出一点儿力气,也说不出话来,他扯着嘴角,对着眼前的男人嘲讽地笑,仿佛这是他仅存的最后一点自尊。 “笑,我看等一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老三,给我扒了他的裤子,老子今天就在这里把你干了,让这里的人都知道,你是被老子玩过的人。”男人露出猥琐的表情,心里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爽一番,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忍不出要大干一场。他喉中干渴难耐,身上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 这个被称作老三的男人也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歌浅宁的香艳,手脚麻利地把歌浅宁的下半身脱了个精光,眼前的场景让他们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想不到歌浅宁一个大男人,这皮肤竟然跟女人的一样光滑柔软,腿上一根汗毛都没有。老三脱裤子的时候,趁他们老大不注意,在歌浅宁的腿上摸了一把。歌浅宁恶心地反胃,却只能看着自己的裤子被脱掉,他的手脚都被禁锢,完全动弹不得,他自嘲地笑自己,想不到自己堂堂星云界圣君的二公子,有朝一日竟沦落到被几个臭流氓欺负却完全不能动弹的下场,脑海里浮现那个男人的音容笑貌,曾经以为的美好,现在在他眼里,都变成了虚伪的,可耻的。他发誓,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会用他的余生去恨他,折磨他,有朝一日,他也要让他尝到他今日受到的羞辱。 男人捏了一把歌浅宁大腿上的肉,那滑腻的触感让他兴奋地发狂。他站起来,迫不及待地脱掉自己裤子,然后像一头野兽一样扑在歌浅宁的身上,对着歌浅宁的脖子一阵乱啃,恨不得把歌浅宁一口吃进自己的肚子里,歌浅宁的拳头在空中捏紧,挣扎了几番又被那几人再次摁紧,就在男人要将自己的自尊塞进歌浅宁的身体时,一道冷冷的刀光劈在男人的脊背上,将他从身后劈成了两半。其他四个男人看到眼前的场景都吓傻了,脚掌就像被人钉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墨黑的衣服,火红的头发,腥红的眼珠,嫣红的嘴唇,女人越走越近,就像一只刚刚喝了血的怪兽,浑身散发着还没吃饱的浓浓杀气。她从黑暗中走出来,像是从黑暗中生出来的魔鬼,带着她的长刀,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刀铁拖在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像是魔鬼的索命铃铛,来杀人了。 四个男人似乎这才想起来要逃跑,他们像闯进蛇洞的老鼠,察觉到了危险,开始四下逃窜。女人长刀一挥,砍断了他们四人的手脚,方才按手的被砍了手,按脚的被砍了脚。男人们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倒在地上,抱着断手断脚哀声大嚎,嘴里还不忘了求饶。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顾不得身体惨烈的痛苦,四个男人趴在地上,拼命求饶,手脚涌出来的鲜血沾污了一地。 女人又挥了下刀,其中一个男人的衣服被割破,盖到歌浅宁身上,遮住了他裸露的双腿。女人走过去,撑着歌浅宁,空洞无神的眼睛里像是突然有了感情,脸上虽然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却有了内容。她把长刀递到歌浅宁手中,冷冷的声音像是一块生冷的石头:“杀了他们。” 歌浅宁看着女人冰冷的表情,仿佛在她的眼睛里也看到了仇恨,那种深刻地到死都不能解脱的仇恨。歌浅宁握着长刀,在女人的扶持下站了起来,他先杀了刚才摁住他但没有碰他身体的三个男人,最后将脱他裤子的男人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一直割到那个男人咽气。 “做的不错。”女人冷笑着对歌浅宁夸赞道,那笑容不是一个女人的,而是属于一个魔鬼的。歌浅宁心里有点发寒,那一刻,他感觉他和眼前的女人一起在仇恨的深渊里堕落,他感受不到任何快感,反而像溺水一样难以呼吸,这不是他想要的。曾经的一切就算是他咎由自取吧,是他先招惹那个男人的,不原谅,但也不想再恨。 “你叫什么名字?”歌浅宁问女人道。 “西岚玉” …… 辛无看着歌浅宁认真的脸,眼中黯然,歌浅宁不想让她的手上沾满血腥,她何尝又愿意弄脏自己的手?万奈在永幽司身不由己,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杀人,别人就来杀你。看着歌浅宁受欺负,比她自己被欺负还难受,而且,她一直瞒着歌浅宁,有时候,不是她想杀人,而是像中了蛊一样不受控制,特别是在永幽司的时候,身体里总有不同的声音,不同的力量想要觉醒,想要杀人,有时候控制不住,就真的将手插进了别人的胸膛,好在他们俩现在都逃离了那个鬼地方,而她身体里那些不安分的东西意外地慢慢沉睡了。辛无哽咽地抱着歌浅宁说:“我们已经受了很多苦了,以后,不能再被人欺负了。” “不会了,我们以后不会再被人欺负了。”歌浅宁摸着辛无的头,像是许下誓言一样郑重说道。 第三十一章 林中猎奇 一只松鼠从林子里穿了过去,闹出不小的动静,林子里好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一堆人围着一堆篝火各自揣着心思,有的在想传说中的女妖怪是怎样的天仙美貌,有的在想自己要是能抓到女妖怪,就能在镇上出名,到时金钱荣誉纷至沓来,运气好,没准还能得到某位姑娘的芳心,有的就只是跟着来凑个热闹。在这堆人中,有一位少年郎容貌气质俱佳,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位温婉可人的姑娘,男子名叫邵翧,女子名叫邵翎,他们两人正是投生在阳司的朝卿和关语楼。 “哥哥,这里真的有女妖怪吗?”邵翎扯着邵翧的胳膊,一脸担忧地问道。 “嗯,我听说关山庙已经死了好几个和尚了,好像就是那个女妖怪干的。”邵翧道。 “那我们可不可以回家啊?”邵翎的眼神看起来弱小无助。 “翎儿害怕了?”邵翧露出温柔的笑容。 “有哥哥在,翎儿不怕。”邵翎眼睛发亮地看着邵翧,脸颊绯红,一副女儿家的娇态。邵翎年幼,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容易对那些对自己好的人产生好感,特别是在这群长相平平,气质庸俗的人中,邵翎愈发觉得自己的哥哥出类拔萃。 见此情景,躲在茂密林子后的两人一个笑容满面,一个忧心忡忡。 “我看,他俩早已经深陷爱情的泥沼,无法自拔,要不咱们还是回吧!”歌浅宁背靠在树上,手指缝里夹着一片从树上揪下来的树叶,把玩着。歌浅宁笑起来有点邪肆,又有点痞气,给人很不靠谱的感觉。 辛无也靠在树上,挨着歌浅宁,眉头紧锁,今日这机会得来不易,阻止二人感情发展,她势在必得。辛无忽然想到什么,眉头一展,对歌浅宁蛊惑一笑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歌浅宁看着辛无笑得不对劲,总觉得没有什么好事,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林子里刮起一阵邪风,盈盈的笑声在林间回荡,笑声带着贵妇的慵懒,却又像孩子之间捉迷藏似的欢快。 “来追我呀!”笑声的主人的声音像烟雾一样回荡在林子的各个角落,声音此起彼伏。 围坐在篝火周围的一群人有的面露恐慌,有的跃跃欲试。 “是不是女妖怪来了?”有人惊慌地大声说。 “小声点,别把她吓跑了。”有人斥责道,这个人就是提议这次妖怪猎捕活动的领头人,江侯爷家的四公子江真武。 虽然不曾听说妖怪还会被人吓跑,但方才大叫的那个人听了这话,立刻就乖乖地闭上了嘴,大家都齐刷刷地看着江真武,等待着他的指令。 “小姐们就呆在这里,其他的人跟我走,大家分成三个小组,向三个方向出发,发现了女妖怪的就发信号,不管找没找到,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会合,大家记得沿途做上记号,别走丢了。邵公子,你带一小队向南出发,公孙,你带一队人向西出发,其他人跟我向东边走。女妖怪很狡猾,大家不要单独行动。现在,每队清点一下自己手上的家伙,确认没问题了大家就出发。”江真武点了两个人和他一起,邵翧和公孙笠分别带了三个人。 “哥哥,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和你在一起。”邵翎把邵翧的袖子拽地紧紧的,站在她旁边的一位小姐打量地看着他们俩,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古怪,但是又不敢说破,毕竟是没有证据的事情,讨不到好还说不定会给她的家族带来麻烦。 “翎儿,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就和许小姐、刘小姐呆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邵翧嘱咐邵翎说。 “那说好了一个时辰,你要是一个时辰后不回来,我就去找你。”邵翎带着赌气的成分说。 “好,我答应你。”邵翧温柔地看着邵翎说。 邵翎看着邵翧的背影离开,神情沮丧地坐下来,看着餐布上的食物,毫无食欲。她的心从入夜了就没平静过,总觉得不踏实。林子里摇曳的树影就像鬼的影子,飘来飘起。她的脊背总感觉凉森森的,仿佛一直有人在背后盯着她。 邵翧带着一队人寻了半个时辰,一无所获,除了碰到几只猫头鹰,连个活的东西都没见到。就在几人心灰意冷觉得那些关于女妖怪的说法都是骗人的时候,一个白衫女子出现在一棵树边,她用面纱蒙着面,露出一双温柔如水的剪眸,多情多娇,顾盼生辉。 她的脚踝处一片血色,像是受了伤。邵翧径直走了过去,有人拉住他小声地说:“邵公子不可!这荒山野林,一个姑娘家突然出现在这里,说不定就是妖怪。她故作受伤的模样,谁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邵翧打量女子一眼,品貌端淑,温婉动人,不像是山野姑娘,她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确实可疑,可是,他们不正是来抓女妖怪的吗?如果眼前的女子真的是女妖怪,那人家都送上门来了,岂有退缩之理? “无妨,我自有分寸。”邵翧说。 邵翧按着腰间的剑走了过去,跪伏在女子跟前关心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女子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脚轻声细语道:“这里疼。” 邵翧仔细地看了看女子受伤的地方,好大一块血迹,不像是假的。“姑娘你为何一人在这荒山野林?”邵翧探究地问道。 女子握着自己的脚踝道:“不瞒公子,小女子母亲身患重病,看遍大夫,久不得医,无奈之下,我只好来这关山庙为母祈福,盼她老人家能早日痊愈。祈完了福后,天色已晚,我担心母亲在家挂念,着急回家,听说这林子里有一条下山的近路,便冒险一试,不想,却摔了一跤,磕到了石头,脚也受了伤,勉强行了一段路后,实在难受,便不得不在此歇下。想到母亲还在家中苦苦等候,心中便万分焦急,还望公子好心,送我一程,小女子他日一定好生报答公子。” 在女子解释的时候,邵翧就一直打量着她,见她情感真切,言辞诚恳,不像说谎,心中便信了七八分,但保险起见,邵翧又问道:“姑娘家住何方?” “就在山下两里外的玉盘村。”女子答道。 在这山脚下确实有一个玉盘村,邵翧半信半疑,但女子柔弱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若将她一人放在这荒郊野外,确实心有不忍。邵翧思虑一番,决定伸出援手,其一是因为女子看起来确实需要帮助,其二是因为他们追寻女妖怪的路和下山的一段路同道,如果眼前的女子真的是女妖怪,那等不到下山,怕是就会露出马脚。 邵翧倾蹲在女子面前,说:“姑娘,你上来吧,我背你回家。”看到邵翧如此热心,众人心中微有不满,却又不敢多言,只好跟着邵翧走。 “多谢公子。”女子腿脚不便,只能用虔诚的佛礼手势表示感谢。因为这一变故,邵翧这一队人行进的就要慢许多,约定的一个时辰早已过去,邵翧他们还未返回原地点。除了他们,其他队的人也还在林子里,没有返回。 第三十二章 “色”诱 “邵翎,你要去干嘛?”许珍珍拉着邵翎说道。 在原地方等了有一个时辰了,去的人还没回来,邵翎已经没办法在这里干坐枯等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要和她的哥哥在一起。 “我要去找我哥哥。”邵翎挣开许珍珍的手,奋不顾身地向林子里跑去。 “你去了能干吗?”许珍珍在邵翎身后大叫,可是邵翎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朝着邵翧离开的方向跑去,刚闯进林子不久,就听见几声惨叫,那叫声像是遭遇了极大的痛苦发出的哀嚎。邵翎听到这惨叫声,脑袋像突然撞到了树上,“嗡”地一下炸开了。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是哥哥……”邵翎心里默默地念道。 她下意识地朝惨叫声发出的地方跑去,细瘦的小腿穿进草藤中,一个不稳,被藤蔓绊住了脚,摔了一跤,一条青色的小蛇从她腿上爬过,“愤怒”地咬了她一口。 “啊!”邵翎疼地叫出声,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腿上已经留下了蛇印,渗出丝丝的鲜血来。邵翎脑子里一片空白,害怕地哭起来,心里想着自己会不会死。就在邵翎有些绝望的时候,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男子悠闲地朝这边走来,树枝的阴影遮挡住他半边脸,月光垂怜,照在他弯起的嘴角上,黑与白的重叠,红色的渲染,让他看起来一半天使,一半魔鬼。邵翎看着男子慢慢向她走来,心里害怕却又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就像身在漩涡,想要出来,却又忍不住沦陷。 “姑娘,我看你,好像需要我的帮助。”男子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心里却在埋怨出这个馊主意的人。 兵分两路,牺牲色相,让邵翧邵翎移情别恋,这就是辛无想出来的“好”主意。歌浅宁本不愿答应,可是辛无一句“乱伦之恋会影响劫数”劝说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附上赤裸裸的威胁,才让歌浅宁答应陪她趟这浑水。 “多谢公子,我没事。”邵翎害怕地向后挪动身体,歌浅宁蹲下去,抓住她的腿,脱掉鞋,掀开裤腿,红红的血印露了出来。除了她的哥哥,邵翎还未和其他男子有过肢体上的接触,她恼羞成怒,奋力地想抽回自己的腿,下一秒,就看见男子的嘴唇覆在她的伤口上,帮她吸血,温热的嘴唇触上她的肌肤的那一瞬间,一股电流穿过她的身体,邵翎心跳地飞快,脸颊似火烧,她觉得就这样让一个男人接触她的身体,很不得体,可是又贪恋男子留在她腿上奇怪的触感,纠结之下,一时间没了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为她吸血,静静地感受着自己异样的心跳。 这是辛无原来写的话本,关语楼林中被蛇咬,得朝卿相救,二人情愫暗生。所以,为了能够成功“勾引”关语楼转世后的邵翎,方才歌浅宁还特地去找了一条蛇。这条蛇没有毒,即使被咬,也只是会肿几天,并不会死。歌浅宁从来不怀疑自己的魅力,他这边即将勾引成功,不知道辛无那边如何了。 邵翧背着辛无走了一段路,辛无思考了一路,她在想,要怎样快准狠地一招击中,让邵翧对她产生好感,不求邵翧邵翎他二人能有多喜欢,只要能让他们转移一下注意力,明白这世上好花好草何其繁多,日后再把心里的那点心思放在别的小姐公子身上就行。行动之前,歌浅宁教导她说,一般的男人不喜欢太厉害的女孩子,温柔一点的比较讨喜,所以她就一直表现地很温柔。歌浅宁还说,男人喜欢能让他们产生好奇心的女人,如果太过平淡无奇,男人就会失去对一个女人追逐的欲望,所以她就蒙上了半边脸。可,歌浅宁没有跟她说,要怎么勾引男人。她情路一直不顺,勾引男人的经验实在苍白,但一直不说话似乎又不太好,还是说几句吧! “公子,我见你一表人才,想必有很多姑娘喜欢你,试问公子,可有心上人?”辛无声音温柔地像块豆腐。 “不曾有。”邵翧简单答道。 “那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辛无继续问道。 邵翧觉得辛无有点奇怪,这种问题,对两个刚刚认识的还称不上朋友的人来说,过于唐突,但不回答又很不礼貌,邵翧只好随意答道:“会做饭的。” “我会做饭。”辛无赶紧附和道。 “孝顺父母。” “我是全村最孝顺的人。” “心性善良。” “我特别善良。” “姑娘,你这是何意?”邵翧隐隐察觉辛无有些不对劲,一个女孩子家大晚上出现在林子里就很奇怪,这说的话就更加奇怪了,他喜欢什么,她就夸自己有什么,现在的姑娘,喜欢人都这么直接的吗? “我……”辛无哽住了喉咙,她总不能说,我这是在勾引你,可又不能突然说我喜欢你,好为难!辛无闭上嘴,旁边一直听角边的人插了一句:“邵翧,人家小姑娘这是看上你了。” 一句话惹得众人哄笑,辛无尴尬地低下头:呵呵! 走了这么久的路,辛无只是说说闲话,并无其他动作,众人对她的戒心也慢慢放下来。听完辛无与邵翧说的话,众人才明白这姑娘原是看上了邵翧,就算是演戏也情有可原了。 突然,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在林子里响起,这些叫声里,有惊恐后的嘶叫,有一命呜呼的呐喊,刚才还调笑的几人立刻绷紧心弦严肃起来。 “是公孙大哥那边传来的声音。”长着一对招风耳的一名男子耳尖地听出了声音来源的方向,大声说道。 “邵翧,你留在这里照顾这位姑娘,我们去看看。”眉毛粗黑的男子提议道。 “嘣……”地一声响,空中亮起了黄色的信号弹,这次是江真武那边的方向。 “难道妖怪不只一个?”招风耳男子惊恐地猜道。 “别说了,我们先过去看看。”眉毛粗黑男子说。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朝着江真武的方向奔去,既然有信号弹发出,说明江真武那边的人还活着,而公孙笠那边说不定碰上了比较厉害的妖怪,早已惨遭不测了。 邵翧也想过去,但看着受伤的辛无,又担心她在这边遇到危险,咬咬牙,还是决定留在这边。邵翧将辛无放在一棵树旁边,担忧地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 难道传言是真的?辛无想着。妖怪大都生活在阴司,由妖王沧颜管着,如果真有在阳司作乱的妖怪,沧颜怎会置之不理?辛无暂时将邵翧的事情放在一边,她站起来,在邵翧惊讶的目光中淡然说道:“公子,带我去找你的朋友,他们现在可能有危险。”沧颜在阴司设了结界,能够逃出结界在阳司作乱的,想必不是等闲的妖怪,单靠这些凡人的力量,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三十三章 打雷了 最近不常下雨,空气变得有些干燥,花花草草艰难地从土壤中汲取水分,才得以苟活。这布雨一事,虽说是由雨君管辖,但需得雷霆真君配合,可萧安雨君怕雷霆怕得紧,更别说与他商量降雨一事,雷霆的降雷不降,他的降雨也无法布施。 回到雷云神殿之后,雷霆直接去了剑坊练剑,他的脑海里不时闪过一个名字——西岚玉,陆庭说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被贬入了永幽司,既如此,她为何会出现在西音法渡,又为何与他有交际?是她别有用心还是天意弄人?不知道是练剑的作用,还是时间的作用,雷霆自己都没发现,这个名字出现在他心里时,全然没有曾经那般让他深恶痛绝,可是他却固执地认为他应该恨着那个女人,对她的仁慈就是对曾经的爱人的不忠。从剑坊出来后,雷霆直接回了云殿休息,无心晚饭。 次日,雷霆一打开门便看见一个温婉安静的女子端着饭食站在门口。 “见过真君。”这女子正是变作辛无模样的缇叶。辛无临走时,叮嘱她,除了在雷霆面前少说话,其他场合可以随意。昨日听察英说雷霆已经回来,缇叶今日便早早地去厨房准备好早饭在这里候着。雷霆对她有养育之恩,报答他是她应该做的。在灵圃的时候,缇叶见过雷霆很多次,今日以人的姿态站在他面前,心里激动地不得了。雷霆看起来冷冰冰的,和她印象中一样,不近人情,可她还是忍不住盯着他看,心里情不自禁地想:主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雷霆是何等敏锐之人,“辛无”今日的异样被他看在眼里,眼中带着崇拜的光芒,身体颤抖难掩激动,握着盘子的手不自在地收紧,平时辛无见他,恭敬中带着疏离,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总是一副平平淡淡惊不起她心中波澜的样子,虽然有时候辛无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带着一抹难以拂去的伤怀,像是认识了他很久的样子,但绝不会像今日这般,激动到难以克制。雷霆将“辛无”的异样收进眼中,没作反应。 “嗯。”雷霆淡淡地应了一声。 雷霆走到云殿前的一个雅亭之中,“辛无”将盘子里的食物一一摆在他面前道:“真君请用。” 雷霆执起筷子,扫过这饭食,淡淡问道:“本君已让察英给你安排了其他事情,为何还是你在准备这些?” 缇叶心中疑惑,辛姐姐不是这雷云神殿的女主人吗,为何雷霆还会把她当个丫鬟一样给她安排事情?缇叶知道不能多问,否则很容易露出马脚。“是察英让我准备的。”缇叶说。这也是辛无教她的,如果不小心犯了错,就甩锅给察英。察英跟随雷霆多年,是他的心腹,即使犯了错,雷霆也不会太过为难他。 雷霆心里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在门外站了好久,缇叶感觉脚有点酸,便坐在了雷霆旁边的椅子上。雷霆冷冷地打量着“辛无”,这女人,是不是太放肆了? “真君,你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缇叶见雷霆盯着自己问道。 雷霆收回自己的视线,问道:“这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饭不好吃,是清雨姐姐做好了,我端来的。”缇叶诚实地说,她做人的时间还不长,哪里会做饭。不过,以后她会认真学习,学成之后,给她的辛无姐姐和雷霆真君做好吃的饭。 “你还知道你做饭不好吃?”雷霆想起那一桌子的土豆,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能把土豆做出那么多花样的。 “我从来没有做过饭,做出来的肯定很难吃。”缇叶不假思索地说道。 雷霆像是发现了什么,目光突然冰冷到零点,深邃的眼睛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手一挥,折断了树上的一根胳膊粗的树枝,原本参差不平的树枝经过他的手,立刻变得光滑,笔直的枝干就像一把刚刚打磨过的宝剑。 “拿着。”雷霆将修整过的树枝交给缇叶。 缇叶像是拿到了一个玩具似的,左看右看,开心地问道:“真君,这算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虽然这礼物没有多珍贵,但这毕竟是雷霆送给她的,缇叶还是很开心。 看着因为一根树枝笑得如此开心的“辛无”,雷霆心中一沉,脸更黑了,目光也更冰冷了些。缇叶感觉浑身一紧,雷霆看着她的目光有一种要吞噬她的感觉,让她紧张地没办法自在呼吸。 “青卫,与她试剑。”雷霆冷冷地吩咐道,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一个穿着青衣面无表情的男子从房顶上飞下来。这个男子是雷云神殿的隐卫,只管听从雷霆的吩咐,其他的事情一律不管。青卫手中握着青风麒麟剑,凌厉的剑光划过缇叶的眼睛,她忍不住闭上自己的眼睛,就在她睁眼的那一刻,青卫手中的剑已经抵在了她的喉尖,还未出手,缇叶就已经败了,她甚至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 缇叶的表现,分明就是完全不懂武功,眼前的女人是谁,那个女人又去了哪里?很好,竟敢在他眼皮之下玩这种偷梁换柱的把戏。 “去把察英叫来。”雷霆对青卫命令道。 很快,察英就赶了过来。 “见过真君。”察英拜道,他扫过一脸委屈不知所措的“辛无”,心中猜测,是不是辛无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得真君发怒。 “察英,辛无在哪里?”雷霆冷冷地问道。 察英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显然被雷霆这句话震惊到的“辛无”,既然真君问及辛无去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眼前这个“辛无“并不是真的辛无,虽然容貌一样,但察英从不怀疑雷霆的判断,他说不是便一定不是。而且,他昨天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雷霆不在的时候,这个“辛无”表现地很听话,乖的就像一个小女孩一样。 “是属下失职,辛姑娘去了哪里,属下不知,请真君责罚。”察英确实不知道辛无在哪里,看缇叶害怕的样子,若将罪责怪到她身上,估计会把她吓坏。 “你的处罚自不会少,但现在本君要知道那个女人的下落。”雷霆冷冷地说,不得不说,那个女人胆子很大,敢三番两次在他眼前玩花样,这一次,直接玩失踪。 “属下这就去查。”察英颔首应道。 “把这个女人带下去,好好审查她的身份,若是身份可疑,直接杀了。”雷霆冷冷地扫了一眼缇叶,若不是察觉到她身上的灵气纯真,没有一丝瘴气,缇叶也许早就被喂鸾尸了。 “属下遵命。”察英拱手答道。 察英带着缇叶下去,一声惊天巨雷突然在天空响起,如山河崩裂,洪水破堤,震耳欲聋,吓得缇叶害怕地搂住了察英的胳膊。缇叶万万没想到,雷霆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人,她的辛无姐姐怎么会喜欢这么凶的人。 “雨君,雨君,打雷了,打雷了!” 雨墨宫的小厮听到这声雷,开心激动地跑到雨君面前大声喊道,雨君正在小憩,刚才听到雷响,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没想到是真的。雨君慌忙地跑出去,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冲到雨殿的圆台上,开始引雷布雨。 久涸的土地得到了滋润,开始冒出芽苗,这世间的生灵也仿佛活过来了,在雨里开心地转圈圈。雷声只响了一下,萧安雨君就布了一场小雨,虽然只是小雨,但对那些干了许久的生灵来说都已足够了。 第三十四章 你不死,我不安心 当辛无和邵翧赶到公孙笠他们这边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般景象。公孙笠一行四个人,全部横尸在此,死状不一,有的被挖掉了心脏,有的被抽干了精气,有的被割掉舌头,还有的赤身裸体地挂在树上。看到一个男人被扒光了衣服吊在树上,辛无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在她眼里,一个死了的人和一只死了的动物没什么区别,倒是邵翧觉得有点难为情,将那个人放下来,脱掉自己的衣服,为那个人的身体遮羞。 辛无走过去,查看那个被挖掉心脏的人,这个人正是公孙笠。他被挖去的心脏的那一块,有黑气,这一点,就足以让辛无肯定这绝对是妖怪所为,而非人为了。辛无扫过其他的尸体,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她好像在别的地方也见过这种情景,可是在哪里呢,辛无完全想不起来,表情看起来既痛苦又难过。 “姑娘,你没事吧?”邵翧走过来,关心问道。 “没事。”辛无捂着胸口站起来,她究竟在哪见过这种死状凄惨的尸体画面?虽然想不起来,可是辛无却感觉胸又闷又痛,还有些恶心,甚至还有一丝从头冷到脚的恐惧。 “邵公子,你对那个妖怪有何了解?”辛无按捺心头不适说道。 “听说是个女妖怪,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阳司,专挑男性下手,那些死去的男性死状都比较凄惨,但奇怪的是,有些男性死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就像这具尸体一样。”邵翧走到那具灰白的被抽干了精气的男性尸体旁边,他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像是刚刚在云巅享受了一番。从这具尸体死状来看,辛无大致可以推断这个女妖怪应该就是类似于狐狸精的那种。沧颜曾与她讲过,阴司狐族有一小众族系分支,专挑男性下手,但她们素爱单独行动,因为不喜欢与人分享她们的食物。刚才的惨叫声和信号弹几乎是一前一后地响起,这妖怪应该不是单独一人,要想弄清妖怪的身份,或许要去拜访一下她的那个喜欢给她相亲的好朋友沧颜。 就在两人猜疑之时,林子深处的树干上像是突然掉下来一个东西,看不清模样,只听到了声音。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子从林子里走出来,黑暗中,便已经能看见她的妖娆曲线,声音也是酥到了骨子里:“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剩下的美味。”女子确实长得妩媚,是会勾男人心的那种妖娆。红色的唇像燃烧的火焰,像挂在树上的红樱桃,让人痴迷沉醉,多情的眸子就像蓝色妖姬,蛊惑着人们沉沦在她的温柔乡里。 她的手指划过红色的唇,含在嘴里,随便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到这种勾引的动作,怕是都会忍不住拜倒在她脚下,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太过残忍,估计会是很多男人都想得到的女人。 “公子,杀掉你身边这个女人,你就可以得到我了。”女子走动的时候,姿态妖娆,步步生情,让人欲罢不能。 邵翧承认眼前的这个女人很美,但这一地的尸体还不至于让他被弄昏头脑。 “姑娘抱歉,你要求的事,我做不到。”邵翧回应道。 “难道你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吗?”女子的小手指勾着头发含在嘴里,那眼中散发的情欲考验着男人的控制力。 邵翧听出女子话中意思,面色一囧,他还从未被一个女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过。辛无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勾引男人的手段真的是厉害至极,同样作为女人,她自叹不如,如果她是一个男人,怕是都很难把持住,更别说要对这么美艳的女子下毒手了。 “你想做什么随意,就当我不存在好了。”辛无平静地对那女子说。这女人分明就是想趁机吸食男人的精气,听说男人在闺中之乐时,精气最盛。 女子魅惑地笑了一下,脸上忽然变得凶狠,冷冰冰地说道:“既然你下不了手,就由我来代劳好了。”女子张牙舞爪地向辛无扑过来,尖尖的指甲扫过辛无的脸,一下子就将辛无的面纱扯掉,面纱下露出一张姣好的脸。 “是你!”女子震惊,后退一步,脸上忍不住露出诡异的笑容。 辛无奇怪地看着她,女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认识她?可是辛无对她却全无印象,难道在阴司见过? “想不到你还没死,你的命可真够硬啊!”女子嘲讽地笑道。 “你不死,我不安心。”辛无道,虽然不知道这女子如何认识她,但辛无不想追究,既然撞见了这种草菅人命的事,就管管闲事好了。 女子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放声大笑起来:“一千年前,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一千年后,你觉得你可能赢过我吗?而且,你的右手早就废了,这辈子怕是再也使不了剑了吧!” 一千年前?辛无感到吃惊,自她从永幽司醒来,一直到现在,也不过是两百年的时间,也就是说,眼前的女子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她。而且,这女子直言她右手残废了,难道她真的不是天生的左利手? “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一千年前,我并不认识你。”辛无故意这般说道。 “西岚玉,你装什么糊涂,你对我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不会忘记。你以为你一句‘认错了人’,我就会放过你吗?”女子咬牙切齿地说,恨意从她心中滋生,蔓延到她脸上的每一寸皮肤。 听到女子叫她西岚玉,辛无微微讶异了一下,看来,眼前的女子真的认识她,什么时候,她结了这个仇,她记得,除了爱慕雷霆的女子,她还没有和别的女人结过仇,而且,在追求雷霆的那段日子,处处受难的分明是她。 “既然如此,那今天便做个了结吧!”辛无看女子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的样子,是根本不打算放过她,那她刚好,为民除害。 两个女人的战场,邵翧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多余,一双大拳握紧又松开,他挠挠头,颇为无奈。他候在一边,心里想,如果辛无对付不了,他便不打算君子了,这个女妖怪害人无数,早日除之,好以绝后患。 第三十五章 岁月缘薄了情 没有刀剑的交锋,像是一场无声的皮影戏,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步入结局,而这戏外的人其实比戏中的人更加紧张。一人手中红线如蜘蛛网试图将对方紧紧拴紧,一人身上如披刀甲战衣,线触即断,一人步步后退,一人步步紧逼,在强劲的攻势下,白衣服的女子只好转攻为守,红衣女子趁势追击。眼看白衣女子招不胜力,红衣女子情绪激动,露出破绽,白衣女子趁机攻破,却被红衣女子识别计谋,躲过攻击,不到半个时辰,白衣女子似乎落于下风,不料,红衣女子还留有后招,她的袖口钻出一条形似蜘蛛一样的东西,在白衣女子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半盏茶功夫,白衣女子受伤的手失去了力气,提不起任何东西,红衣女子反手一掌,白衣女子吐了一口毒血,倒在地上。 “比起以前,你的法力确实长进不少,但这些年来,我也没闲着。”红衣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受伤倒地的辛无,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她的手上正捧着一只身体通红又仿佛带点透明的小东西。 白色的衣服上沾染着黑色的血,触目惊心,辛无的右手已经没有了知觉,仿佛袖子里只有空气,什么都没有。“一般的毒物三年成形,十年成毒,还需日日以人血灌养,看来,你杀那么多人,都是为了养这只毒物吧!毒物虽然厉害,但却是冷血动物,若不用自己的血喂养,迟早有一天,会被毒物残害。姑娘,你的毒物已经蜕变,以后的需血量会越来越大,假以时日,就算你每日杀一百人,也不够喂它,到时候,害的只会是你自己。”辛无看了看那只毒物,身体已经开始有了透明色,这是要蜕变的征兆。 辛无的话中意,女子早就知晓,但是从辛无的嘴里说出来,仿佛是在可怜她,同情她,这让她更为生气,她就算死,也要西岚玉死在她的前面。而且,她不会死的。 “我不用你假惺惺地提醒我,这些话,就当作你的临终遗言吧!”红衣女子袖中现出一把剑尖像是蛇信一样的弯剑,这把剑会像蛇一样缠住脖子,然后在眨眼间,割断脖子。眼看着这把古怪的剑就要飞到自己面前,辛无却完全没有力气闪躲,毒物的毒仿佛已经窜到她的腿部,刚才,她已经护住了心脉,不让毒素入侵到心肺,虽然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但只要她稍微使用法力,这毒素可能就会侵及她的心脉。 就在这时,一把普通的剑挡住了女子的剑,但在阻挡的时候,这把剑也从中折断,不能再用了。 “多管闲事!不识好歹的东西,既然你找死,那我就送你一程。”女子恶狠狠地朝着邵翧扑过去,那把剑又朝着邵翧飞过来。 不行!辛无在心里大喊,转世的邵翧没有法力,根本不可能是女子的对手。辛无转动手腕,施了个法,将邵翧的身体推进茂密的丛林里,躲过了一劫,而她,因为动了法力,毒素在身体里加速流窜,一口浓浓的黑血从辛无嘴中吐出,腥咸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辛无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虽然已经来不及,但辛无还是从袖中将歌浅宁交给她的信号弹放了出来,她自嘲地笑笑,原本她还觉得用不上,嫌弃歌浅宁多此一举,这会儿却用上了,她想着,怎么着,也得找个人给她收尸吧! “西岚玉,去死吧!”女子的弯剑又朝着辛无飞了过来,这次的速度比刚才更快。辛无盯着弯剑朝自己越来越近,不觉得害怕,但濒临死亡的紧迫感还是让她的心跳慢了半拍。蛇信突然在辛无眼前分开,变成长长的软剑,就要割掉她的喉咙,这时,一个褐色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接着,辛无就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红衣女子的剑被弹了回去,巨大的反弹力直接划伤了她的手。 “是他!”看着男子转身后的样子,辛无在心中想道。 男子观了一眼辛无的脸色,迅速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白瓶,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喂进辛无嘴里,并叮嘱她道:“不要说话,不要使用法力,静心调气,看能不能把毒逼出来。”男子将辛无安置好,手中的剑便对上了红衣女子,说出来的语气却十分冰冷。 “浣云纱,我找你好久了!”男子眼中的冰冷就像一潭死水,失望中带着绝望,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再也激不起他眼中的任何情绪。 看到男子的那一眼,惊喜、平静、自嘲、冷漠,浣云纱眼中的情绪不停地变换,表情逐渐因为不合时宜的笑容变得奇怪。 “赫兰隐,你说你一直在找我,难道你对我余情未了?”浣云纱还是那副勾人的模样,只是看着赫兰隐的眼神多了几分热切真实的情感,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曾经唯一动过心的,不过,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对她来说,就像她遇到的其他男人一样,不过是几月的欢情,到头来,都不值一提。 “是,我一直对你余‘情’未了,只不过,我对你除了恨没有其他多余的感情。”赫兰隐转动手中的剑,仿佛随时都想插进浣云纱的心上。 “没有爱就没有恨,所以你是承认了,你曾经爱过我了?”浣云纱像是听到一件又开心又有意思的事情,嘴角浮上一丝戏谑的笑容。 “闭嘴。”赫兰隐怒道。 “被我说中了,生气了?”浣云纱看着赫兰隐恼羞成怒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可爱,她妩媚地摸过自己的脖子,心里想着赫兰隐的滋味,不禁心有些痒痒的,想要再尝一尝。 赫兰隐握着剑的手青筋暴露,他不想再继续和浣云纱争论口角,他只想要她死。赫兰隐杀机已动,既然他这么想置她于死地,那浣云纱也不会再留情面。曾经如此,现在亦如此,岁月缘薄了情,浓深了恨。 当歌浅宁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兵刃交锋,而辛无虚弱地半躺在地上的情景。 “他大爷的,谁伤的你?”歌浅宁气愤地骂道。 “浅宁。”辛无虚弱叫道。 “你别说话,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就生气。”歌浅宁生气地说道,他不允许他的宝贝玉儿掉一根头发丝儿,更别说受这么严重的伤。 辛无又无语又觉得好笑,她都受伤了,他还生气。 歌浅宁握着辛无的手给她渡灵气,为她疗伤,实际上,以歌浅宁现在的修为,给辛无渡的灵气完全是杯水车薪。那边,赫兰隐和浣云纱交磨地不相上下,但浣云纱似乎有意逗弄赫兰隐,惹他生气,总是会在擦过他的身体的时候,在他身上留下暧昧的痕迹。赫兰隐显然被激怒,但他越生气,破绽越多,他的情绪被浣云纱掌握,完全处于被动状态。辛无看着赫兰隐处于下风,担心他会遭到浣云纱暗算,便对歌浅宁道:“浅宁,我没事,你去帮帮那位公子。那女子的身上有毒物,你小心一些。” 听了辛无的话,歌浅宁立刻加入了赫兰隐和浣云纱的战斗,赫兰隐和歌浅宁法力虽然都在浣云纱之下,但二人联合,浣云纱就显得有些吃力,而且,歌浅宁出手没有套路,他的招数出其不意,让她一时找不出破绽。最关键的是,歌浅宁似乎跟她的衣服有仇,一上来就把她的衣服划了一个口子,紧接着又把她的衣服砍成了好几片,浣云纱身上就这一件衣服,被歌浅宁划了几刀,胸前春光露了一片,但歌浅宁眼中并无情欲,只是单纯地和她的衣服过不去。如此无赖的打法,浣云纱第一次碰见。 浣云纱的衣服被撕扯了一大半,有种遮了上面遮不住下面的视觉感受。“下次再见,就是你的死期。”浣云纱护住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愤怒离去。赫兰隐想追上去,却又放心不下辛无的伤势,便就此作罢。 辛无欣赏了歌浅宁的打法,有些无语地说:“歌浅宁,你究竟是在打架还是在耍流氓?”辛无捂着胸口,虚弱地说着话,眼皮沉重地在眼眶上打架,她不喜欢让别人担心自己,总是默默地强撑着。歌浅宁看她逞强的样子,心疼地生气,他一只手勾着辛无,将她扶起来,带着不满地说道:“谁让她跟我穿一样颜色的衣服。”歌浅宁最喜欢红色,今日穿的也是红色,而浣云纱穿的也是一身红,他看不惯别人和他撞衫,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伤害了他的玉儿的人。 辛无被歌浅宁扶起来,赫兰隐也走了过来,虽然之前第一次见面不愉快,但今日看来,赫兰隐不是轻浮之辈,辛无对他看法改了许多。 “多谢赫兰公子出手相救,他日公子若有所求,辛无定竭力相助。”恩是恩,怨是怨,别人对她有恩,辛无一定会回报过去。 听到“辛无”这个名字,赫兰隐心上像被扎上一根刺,为什么不是她,只要一面,他只想再见她一面,为什么老天爷这么残忍,让他寻不到她的一点儿消息。 “这是我与浣云纱的私人恩怨,与你无关,救你,只是顺便。”赫兰隐客气中带着疏离,他不想把任何人都当作是她,哪怕眼前的人有她的影子。 “于公子只是顺便,于我却是大恩。公子哪日有需要我帮忙之处,可以来有情谷的媒庄找我。”辛无浅浅笑道。 “我知道了,后会有期。”赫兰隐黯然道。 “后会有期。”辛无点头告辞。 赫兰隐看着辛无离开的背影,心口难受地发痛,他的眼睛有些模糊,他看见一张熟悉的笑脸在对他笑,可是却是短暂的,他一伸手,那笑容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辛无突然倒下去的身影。 “玉儿!”歌浅宁看着辛无倒了下去,失声大叫。 玉儿!赫兰隐的眼睛猛然睁大,他没听错,歌浅宁叫的是玉儿。 玉儿,玉儿,玉儿……赫兰隐心里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他心中狂喜又有些害怕,他抑制不住地快走过去,抓住歌浅宁的胳膊大声问道:“你刚才叫她什么?” “问什么废话,还不快救人。”歌浅宁怒道。 赫兰隐被歌浅宁一声大吼,恢复了神智,他扶着辛无的另一边对歌浅宁说道:“先把她送到庙里疗伤。”歌浅宁推开赫兰隐,将辛无抱起,火速地冲向关山庙,赫兰隐紧随其后。 第三十六章 来时不惊尘,离时不惊人 玉软的枕席,吹红的火炉,垂挂的灯笼草,各色各样的兽爪,不同材质的弓箭,乍一看,会误以为这是一个男人的房间。然而,榻上躺的却是一个女子,棕眉凤目,嘴唇粉薄,像两瓣雏菊,微挺的鼻梁合着下巴骨流线似地顺下来,找不出一点儿瑕疵。女子闭着眼睛时,像睡着的母狮,散发着三分温柔,当她醒来时,眼中严厉的目光扫过一片,似悬崖上对月长嚎的匹狼,十分威严又有一点危险。 这女子,便是阴司的妖王——沧颜。 外面的人称这里为阴司,沧颜觉得听起来不顺耳,便简称为妖族。妖族的妖怪们,对他们这位领袖褒贬不一,有的妖怪觉得她的统治过于霸道,有时候蛮不讲理,只靠拳头说话,但有的妖怪又觉得,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本来就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总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别人对她评价好也罢,坏也罢,沧颜从未在乎过,她最在乎的是,她什么时候能够嫁出去。她统治妖族的这几千年,妖族虽然没有达到繁荣鼎盛的高度,但至少在九界五司占据了一席之地,除了这些地方,别的地盘上的人因为忌惮沧颜的手段,也鲜少来侵犯,太平的日子长了,沧颜就觉得妖王的位置坐的太无聊了,她便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个人事情来。正是因为她过于挂心自己的终身大事,才有了后来与辛无的不打不相识。然而,辛无告诉她,她的姻缘线太短,种不出果,只能等待,强求来的,最后可能会损了后世的缘分。如果换做别人告诉她,她可能就会觉得那个人胡说八道,先暴揍一顿再说,但她与辛无相处一段时间后,觉得辛无靠谱,她信辛无,所以她就一边等待一边为辛无物色,既然她的缘分难求,那辛无的总不至于这么倒霉。 正在昏睡时,外面传来一阵一阵走成队伍的脚步声,沧颜的警觉性就像时刻提防着猫的老鼠,一听到声音立刻就惊醒。她歪着身子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提起躺椅边的茶水灌了一口,这种茶水里面放了清神醒脑的茶叶,喝一口,就像被冰水洗了把脸,瞬间清醒。 过了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很有福气的胖哥走进来,在他身后,跟着十来个容貌或清秀或英俊或硬朗或威武的男子,这些男子一字排开,站在胖哥身后。 胖哥本名徐威武,是沧颜跟前的红人,有些不喜欢沧颜的人连带着他也骂,主仆二人没事就喜欢换装去捉弄那些骂过他们的人,虽然以沧颜的地位,大可将这些人捉回来好好折磨一番,但那样便缺少了诸多乐趣,所以沧颜就喜欢暗着来。在妖王殿,沧颜还有一个既是主仆又是朋友关系的称心属下,名叫觉境,觉境不喜欢和沧颜一起胡闹,所以这些事沧颜也就不带着他玩。 徐威武走前一步,对沧颜道:“主子,这是我从各个洞府挑出来的美男子,请您过目。” 这些男子看到久闻的妖王,竟是如此出色的美人,心里已经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只可惜,这算盘打的不响,终究是要落空了。沧颜懒懒地站起来,从左边第一个走到第五个面前,就走不下去,她捂着被灼伤的眼睛回到了躺椅上,气到无力地说:“徐威武,这就是你给我找的‘美男子’?” 徐威武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脸茫然地说:“是的,主子,这些都是各个洞府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您看看这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简直是男人中的罕见极品,主子你不知道,喜欢她的姑娘每天把他家门口堵得是水泄不通,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来的。”徐威武站在最右边的那位男子旁边,在男子脸上手脚比划着。被夸赞的那位男子听到徐威武如此盛赞自己,心里高兴地开了花,面上淡定自若,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沧颜扫了一眼徐威武费劲夸的那个男子,唇厚皮糙,不笑像挂丧,笑起来估计没眼看,看来,是要好好给徐威武治治眼睛了。沧颜嫌弃地摆摆手:“带下去,一人赏二百银子,当作回家的路费。”妖族的男人都长成这样,沧颜都不好意思拿出去,更别说选出来给辛无做夫君。徐威武这个不靠谱的,眼睛睁着跟瞎了一般,他挑男人的唯一标准就是他自己吗?沧颜拎上自己的棍子,决定自己出去物色美男子。都说狐狸洞产美女,雪狼洞产美男,沧颜决定,去雪狼洞碰碰运气。 雪狼洞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头,到那里,需要趟一条离子江,翻一座屋里山。离子江易过,屋里山不易闯,这里是雪狼、花豹、蛇蟒、青虎经常出没的不太平之地,四个洞府为了争抢屋里山这块地盘,常常在这里开战,沧颜的父亲在位时,多次派兵调息都不得解决,后来就换用和亲之策,将蛇族的第一美女宁双许给虎王邬靖,豹族第一美女宣梦许给狼王皇甫少,才使得四大族的战争平息了近五千年。最近,听闻屋里山这一带又不太平起来,人口失踪的事情时有发生,具体情况尚不清楚。正好,沧颜可以顺便来查一查。 屋里山脚下是一片繁华之都,这里被称为景城,是雪狼族管辖之地。雪狼族上任首领是皇甫少,现任首领便是皇甫少的二子皇甫景祯,皇甫景祯素有“雪里红”的雅名,爱山爱水爱美人,但这个“红”却暗指血的颜色,得罪皇甫景祯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在欣赏皇甫景祯的年少英姿的同时,外人对他多有忌惮,正因此,这景城相对别的洞府的城都来说,和平的多,这奸淫掳掠,杀人放火的卑鄙行径鲜少发生,而这小偷小摸的事情就像哪里都有穷苦人一样,难以杜绝。 沧颜正在一家叫做“龙骨面”的面馆吃面,街上就突然热闹起来,一位妇人高声大喊:“抓小偷啦!”人群便开始轰动起来。一个精瘦的男子在人群里匆忙逃窜,撞了不少人。 这家龙骨面,是这景城最出名的面馆,虽然取名“龙骨面”,但并非用真正的龙骨熬制,只是因为这面和汤的味道实在是好,面有嚼劲,汤有迷人的香味,独一无二的口感,吸引了很多人。沧颜来一次景城,就会来这家面馆吃一回面。街上喊着抓小偷的时候,沧颜的面还剩下两口,碗里的汤还剩下小半碗。 沧颜不急不忙地将面夹进嘴里,哧溜两口下肚,然后气定神闲地将汤喝完,最后取出帕子将嘴擦了擦,紧接着就丢下银子,拎着她的棍子飞了出去,奔向那小偷窜逃的方向。沧颜踩着几人的肩膀,抄了个近路,结果还是迟了一步,一男子先她一步出手抓住了那个小偷。 日后回想起这一日,沧颜还是觉得很不真实。男子从高楼上踩着棕红色的瓦片飞落下来,清冷出尘的无双气质惹得街边的摊贩忘记了吆喝,面馆的客人忘记了吃面,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从天上落入凡间。他飞过小偷身边,一脚踢过小偷拽着钱袋的右手,钱袋从小偷手中脱出,男子在空中用手托住,凌空的脚缓缓地踩到地上,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看似简单,但要从拥挤的人群里做到不撞到一人,就夺回钱袋,难度还有点大,沧颜觉得,她就无法做到,也没办法做到只是夺回钱袋,不揍小偷一顿,而那个男子,只是把钱袋拿了回来,交还给了那位妇人,未多说一句,便在人们注视之下朝着远方渐渐离去。 来时不惊尘,离时不惊人! 男子像一场梦一样,突然出现,悄然谢幕。沧颜站在人群之中,眼中盯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心中迫切地想要抓住像烟雾一样的男子,然而却不敢动,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怕一眨眼,这个像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的男子就消失不见了。她刚才只是看了一眼男子的侧颜,就感觉像是窥见了仙人一角。这么好看的男人,沧颜第一次见到。 一位急色匆匆的行人不小心撞了沧颜一下,他连声说了声对不起,沧颜回头看了他一眼,再回过头去时,男子已经消失在人群中。沧颜敲敲脑袋,似梦似真,如果是真的,就有点难为情了,活了这么久,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竟对一个陌生男子看呆了,实在有损她妖王颜面。沧颜看看天色,日渐西沉,再过一个时辰,便要天黑了,沧颜收起心思和棍子,继续赶路。 第三十七章 小人挡道 沧颜做小孩时,特别怕走夜路,她父亲为了锻炼她的胆量,白天把她哄到各种深山老林玩乐,到了晚上,就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不管了,长此以往,沧颜不仅克服了对黑暗的恐惧,甚至喜欢上了走夜路。行走在茫茫夜色之中,基本碰不到什么人,这种时候,就感觉整座山头都是自己的,特别威风,有时候还能碰上几个装神弄鬼的小妖怪练练棍子,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无所畏惧感和现在妖王的位置给她带来的感觉不一样。 “哟哟,哪里来的小妹妹啊,不知道这里是我们雪狼的地盘么,想要过这座山,必须得先从哥哥们的身上爬过去才行噢!”一个男人说。 “要不穿衣服的那一种噢!”另外一个男人补充道。 这里就是屋里山,沧颜路过一条杂草丛生的荒路时,三个男人从树上跳下来,挡着她的路,围在她面前说着一些流皮之言。沧颜好笑地打量着他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地痞无赖,素来只有她挡道截人的份,胆敢拦她路的人,还真没几个。 “哦,那我要是不爬呢?”沧颜拉长了声音,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手上的棒子好久没打狗了,都快长蘑菇了。送上门来的狗,不打都对不起手里的棒子! “那就只能哥哥们爬你喽!”男人们互相对望一眼,那猥琐的笑容就像一只从粪坑里爬出来的癞蛤蟆,让人看着胃里直泛恶心。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沧颜右手一翻,手里的棍子重重地敲在第一个调戏她的男人头上,沧颜从来不吃素,出手都是又狠又准,那男人被打蒙了,愣了一会儿,才捂着头嗷嗷乱叫起来:“贱人,你敢打老子。” “老子打的就是你这贱人!”沧颜吼了回去。 另外两个男人看见自己的同伙被沧颜欺负了,立刻反应过来,抄起家伙对沧颜发起了围攻。沧颜动起手来,毫不手软,左边爆了狗头,右边爆了狗腿,下边爆了狗命根,这些狗,欠收拾,她就帮他们好好地松动松动筋骨。 这些男人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今天碰上了棘手货,几个回合下来,他们身上已经受了不少伤,再这么下去,怕真的要在沧颜手里玩完了。过了一会儿,三个男人突然停了动作,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个跳到左边树上,一个跳到右边树上,还有一个绕到辛无身后,呈三角式将沧颜包在中间。沧颜扫过一眼,三个当中有一个在她的盲点区,就在沧颜以为她猜出了他们要做什么时,三个男人突然脱掉上衣,双手撑在地上,咆哮嘶吼,变换出了兽身。若说刚才沧颜只是陪他们玩玩,这时候就不得不认真起来了。妖如果变成兽身,妖力就会全部释放出来,是人形时功力的两倍,三个人,便是六个人的武力,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有点困难。不过,看到他们变身后,沧颜发现了一点,他们根本不是雪狼一族,而是臭名昭著的蜣螂族。沧颜将最近的人口失踪案联系起来,突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蜣螂族小人多,喜欢玩阴的,双方的交战刚刚打响,其中一只蜣螂便放了一个奇臭无比的屁,他们的臭屁有毒,即使沧颜及时屏住了呼吸,也还是不慎吸入了一点,十几个回合打下来,沧颜眼前开始出现幻影,感觉眼前的蜣螂多了许多,仿佛周围全部都是,沧颜的脑袋也开始像是刀子割一样的剧痛。还未从蜣螂的毒气中清醒过来,肩膀上就被蜣螂的爪子划了一道,一只蜣螂从东南方攻过来,触角戳进沧颜的腰部,沧颜闷哼一声,腰上的痛苦冲淡了脑袋里的剧痛,反而让沧颜清醒了一点。她及时地抓住腰上的骨角,才不至于让蜣螂的头戳出一个洞来,那只戳在她腰上的蜣螂提着后脚,推着沧颜往树上撞,沧颜喷出一大口血。 想不到今日,竟然会栽在几个龌龊小人的手里,沧颜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右手一拧,竟然生生地将蜣螂角折断。那只蜣螂昂着爪子在空中痛苦地翻了个身,沧颜及时一脚将他踢了出去,这只蜣螂撞到树上,树干被折了两半。其他两只看见沧颜的凌厉手段,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合作起来,一前一后,对沧颜形成一个攻势,前面的蜣螂才被沧颜踢了一脚,后面的蜣螂就顶着角冲上来,将沧颜掀翻在地。沧颜不得不承认,她还从未被几个小妖怪整的这么狼狈过,一开始,她还是太过轻敌了一些。蜣螂的臭屁隔一会儿才能憋出一个,僵持了许久,沧颜又遭受了一个毒气攻击,她的头部、腰部、肩部都受了伤,拿着棍子的手还在流血,但是她却站的很直。古人有话,宁愿站着死,不能跪着生,无论摔倒多少次,沧颜都会再爬起来。 “再来啊,老娘我今天玩的很开心!”沧颜看着倒在地上已经去了大半条命的三只蜣螂诡异地笑着,她没有变出真身,使出全部的妖力,就是想跟他们再玩玩。打不死她,就等着被她打死。 两只蜣螂红色的眼睛里流着血,这是刚刚被沧颜打的。他们的眼睛里开始露出恐惧的目光,但是蜣螂天生就有一种不要脸不怕死的狗胆,明明害怕,也要拼死一搏。他们抱在一起,合二为一,变成了一只更大的蜣螂,足足有沧颜的三倍大。就在他们张牙舞爪地朝着沧颜杀过来的时候,一把锋利的剑从背后穿过他们的颈喉,直接一剑要了他们的命,沧颜已经准备好要跟他们耗到底,突然情况反转,这几只蜣螂就这么倒在她的面前。 在蜣螂巨声倒落的那刹那,一个身影从蜣螂后走出来,沧颜看了一眼来人,诧异地露出一丝笑容,然后放心地倒了下去。 蜣螂的屁实在是太臭了! 第三十八章 第一美女?我就是啊 幽暗的山洞里,散发着微弱的火光,山洞里很安静,只有一个躺着未醒的女人和一个穿银白色衣服的男人,干柴劈里啪啦的响声成了洞中唯一的声音。沧颜微微地睁开眼,透过朦胧的红光,沧颜看见一个容貌清雅出尘,仿若梦中仙境才会存在的男子出现在自己眼前。 我怎么又看见他了!沧颜心道。那个集市上匆匆一瞥,惊为天人的男人! 她的身上很痛,撕扯的痛感让沧颜想起在屋里山的林子里发生的事,她被三只蜣螂围攻,受了点伤,然后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救了。 沧颜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发现都被包扎过,也就是说,这个男人不仅救了她,还为她疗了伤。男子听到沧颜醒了,闻声向她望过来,男子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沧颜被男子一直盯着,好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抓包了一样,有点尴尬,她坐起来清清嗓子道:“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沧颜左看右看,这里不是她的妖王殿,找不到值钱的东西,沧颜伸手从怀里掏了好久,终于掏出一锭闪闪发光的白花花的东西道:“银子一两。” 男子看着沧颜有点傻傻的样子,面露一笑道:“比起银子,我更喜欢金子。” “金子!金子我也有,你等我回去,送你一箱金子,包你一辈子都花不完。”沧颜仗义豪言道。平日里,沧颜可没有这么大方,从小她的爹娘教导她,做一个好首领,从节约银子做起,要时刻为民着想,把银子花在该花的地方,不可铺张浪费。所以,沧颜手下管账的有十几个,就是让他们精打精算,把银子的事情管理好,该花的花,不该花的一分也不能往外拿,也正因此,沧颜在被有些人戴上了“霸道”的帽子后,又送上了“抠门”的赞花。 “可以,正好我要去雪狼洞求亲,你的一箱金子可以送与我做聘礼。”男子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 沧颜闻言,发光的眼睛突然黯淡下来,听到男子说的“求亲”两个字,莫名觉得有些刺耳,沧颜没有理会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别扭,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问道:“你想娶雪狼洞哪个姑娘,我认识雪狼洞的首领,没准可以帮你在他面前美言几句。” “皇甫贺龄。”男子道。 皇甫贺龄!! 沧颜惊大了眼,这男子当真不是在开玩笑?这皇甫贺龄可是皇甫景祯的亲妹妹,关键是她还和沧颜从小就是死对头,互看不顺眼。这男人想拿她的钱娶那个“讨人嫌”,哼,她的脑子可不是驴子踢过的! “公子,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眼神这么差。皇甫贺龄又老又丑,脾气还坏,你把她娶回家,是想祝自己英年早逝吗?”沧颜一提起皇甫贺龄,好话一句都没有,坏话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男子听到沧颜这么说自己要求亲的对象,不怒反笑:“脾气如何我不知道,但听闻皇甫贺龄是妖族第二美女,我想,容貌应该没有姑娘说的那般不堪。” “那第一美女是谁?”沧颜感兴趣地问道。 “妖族的妖王——沧颜。”男子道,看着沧颜的神情多了一丝探究的味道。 沧颜嘴角弯了弯,她背过身去,抿着嘴偷笑一会儿后,才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说:“就算皇甫贺龄是第二美女,但她脾气坏也是不争的事实,公子你悬崖勒马,及时上岸还来得及。” “仅凭姑娘一人之言,有失偏颇,恕长离不能相信。”男子道。 “你说你叫什么?”沧颜话题一转,忽然问道。 “在下纮羽长离。”纮羽长离道。 沧颜默默地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然后一拐一撑地走到纮羽长离面前,凑到他眼前,笑嘻嘻地问道:“你猜,我叫什么?” 纮羽长离看着突然凑近自己的女人,神似九天凤羽,貌若漫山美人娇,竟有一瞬恍惚,眼中那抹光芒转瞬即逝。“不知,”纮羽长离冷淡道。 沧颜朱唇微启:“听好了,我就是刚才你口中的妖族第一美女——妖王沧颜。” 沧颜本以为会让纮羽长离大吃一惊,结果,纮羽长离只是波澜不惊地说:“不信。” 沧颜一愣,反问道:“为何不信,我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难道还配不上这第一美女的称号吗?”沧颜以为纮羽长离是不信任她的容貌,虽然她刚刚打了一架,有点狼狈,但完全不影响她的绰约风姿,花容月貌,只要不瞎,是个人都应该看得出来她是个大美人,还是美人中的美人。然而,纮羽长离计较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 “你说你是妖王,为何连三只蜣螂都打不过?”纮羽长离问道。妖王沧颜曾一人击败鱼人族一百精兵,三天剿灭老鼠洞,五天端了蜈蚣族的老巢……威名在外,令人闻风丧胆,在她的强威之下,多数作乱的族类都被她制的服服帖帖,所以,她才能坐稳妖王的位置,而在她的管制之下,各个洞府之间偶有小打小闹,但也算相处太平。因此,但凡听闻了她的事迹的人,都不相信她会连三只蜣螂都打不过。 “我那是让着他们,一棍子打死了有什么好玩的。”沧颜眼中微微有些不悦,脸上却仍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爹说了,老马偶有失前蹄,将帅哪有不败军的时候,她是妖王,又不是妖怪祖宗,他们把她往死里打,她难免会受点小伤的嘛! “没想到,妖王如此大方,差点把自己的命都让没了。”纮羽长离看着沧颜身上的伤口戏谑道。 沧颜撇撇嘴道:“爱信不信!”沧颜躺回纮羽长离做的简陋的草席上,闭上眼睛,不想再和纮羽长离说话。 “我信。”低沉却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沧颜背后响起。 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沧颜偷偷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她一笑,整个山洞都变得明亮了。 第三十九章 我是她哥哥 叶子落了一层又一层,堆满了寺院,秋天的挽留,抵不过冬日的折磨,叶子受的苦,春天来弥补。几个僧人拿着长长的扫帚安静地清扫着落叶和灰尘,他们扫地的模样也像诵经时一般,不急不慢,有条不紊,好像这落叶就是那佛经,含着人生哲理,需要认真体会。僧人零丁的只影和寺庙浑然一体,显得这寺庙有一种说不出静谧的神圣感。 一壶热茶摆在桌上,男子一只手悠闲地拿起茶柄,在杯子里倒了两杯热茶,他自己先喝了一口,另一杯推到他旁边的人面前,他瞅了旁边的人一眼,开口道:“说吧,你和玉儿是什么关系?” 辛无昏倒两日还未苏醒,身边两个男人细心地照顾着她,一个是歌浅宁,另一个则是赫兰隐。那日歌浅宁叫了辛无一声玉儿之后,赫兰隐对辛无的态度就转了一百八十个弯,好到无微不至,有时候歌浅宁眯着眼睡着了,赫兰隐都还守在辛无身边,搞得歌浅宁也不敢深睡,生怕赫兰隐对辛无打什么坏主意。歌浅宁憋了这两天,终于忍不住问起赫兰隐和辛无的关系来。 赫兰隐握着拳的手青筋暴起,他不像是在愤怒,而像是在隐忍,好几次到嘴边的话,却难以说出口。歌浅宁索性也不急,给他倒了杯茶,让他慢慢来,慢慢说。过了许久,才听到赫兰隐哽咽地说道:“我是她哥哥。” 歌浅宁惊讶地被一口热茶烫了嘴,他吸吸嘴不可置信道:“我从来没有听玉儿说过她还有个哥哥,如果你是她哥哥,她怎么好像一点儿都不认识你?”自歌浅宁认识辛无以来,辛无就没有提过她的任何亲人,反倒是另外一个男人他倒听得多。他想过,辛无或许有亲人,只是和他一样,不愿提及,所以他也没多问。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她是不是失忆了?”赫兰隐喉中哽塞,似乎每问一个问题,都会更接近真相,一个他不愿面对的真相。辛无离开后,过的很苦,而她这些苦,都是他造成的。而他,是西岚玉最信任最爱的哥哥。 放下茶杯,歌浅宁缓缓道:“算是吧,被夺去了一魄,所以很多前事都不记得了。” 赫兰隐胸口发闷地难受,连喉中都像是被人掐住了呼吸,痛苦地想让他割断自己的喉咙。“为什么会这样?”赫兰隐的声音已经变了调,这声音像是垂死之人发出的哀叹,又像是母象看到自己的小象被人残杀发出的悲鸣。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地方叫做永幽司,专门关押犯了滔天大罪的犯人,”说到这里,歌浅宁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然后接着说,“那里的人因为心怀怨恨,总想逃出永幽司,找到仇人报仇雪恨。为了维持永幽司的秩序,被关押在那里的人,都会被抽去一魄,断掉前仇旧恨,从此与旧人再无瓜葛。”歌浅宁说完,眸中聚起一抹化不开的悲伤,万般情绪尽在其中,深深的痛,深深的情,深深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思念还是埋怨。当时,若不是他剜了心口的肉做了一个假魄,现在的他或许也会忘了那个人吧! “所以,”赫兰隐哽咽道,“她是因为被抽走了一魄,才会忘了我,忘了她自己是谁?” “她是谁,她不就是西岚玉吗?”歌浅宁转着杯子里口,笑着道。 “她是神族蓝氏嫡女,仙灵族第五任族长——西岚玉。”赫兰隐道。 转落的杯子突然咯噔一下,倒在了桌子上。 仙灵族一直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间仙境,这里的人心性淳朴,虽然拥有法力,但却喜欢男耕女织的恬淡生活,他们将仙灵族的每一处都装点地十分精致美观,就连自家门口的栅栏都要用花藤装点。这里没有金钱货币,只要在花栏公告处贴上自己需要的东西,第二日那些东西就会有专门的人送到家门口,甚至单身的男子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找到心仪的姑娘,不过,更多的恋人都是在仙灵族一年一次的百花节相识、相恋、相爱。这里的生活,平静、安乐,很多仙君过腻了天界生活,都渴望在这里安居乐业,但仙灵族第一任族长蓝韵臣立下规矩,这里的子民除非婚配,否则不允许外面的任何人在这里居住,而且其配偶需要接受这里的十个族民考核,如果有一人不满意,都需搬离仙灵族,另择去处。 仙灵族子民爱好和平,不会主动对外发动战争,但却不能避免外族挑起战争。第四任族长蓝梦麟在位时,外族侵犯,蓝梦麟率八千兵都未取胜,损失惨重,思虑之下,蓝梦麟做出一个决定,向弥生界陆炎圣君求援,当时陆炎圣君派出的是刚刚立下战功风评正盛的雷霆,雷霆领兵一千人,只用了五日,便协助仙灵族力退外敌,将所剩无几的敌军驱回老巢,一时之间,雷霆成了仙灵族的英雄,也是那时,雷霆这个名字,在年幼的西岚玉心里埋下一棵爱慕的种子。 第四十章 辛无将死 脑袋有点沉,像是宿醉一般。我这是在哪儿?辛无撑开沉重的眼皮,茫然地看着头顶陌生的帘帐,白灰的布料没有一点儿修饰。房间里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声音是她熟悉的歌浅宁,另外一个声音她不熟,但认识。他们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沉重,像是有人死了一样。 “你什么意思,玉儿怎么会没救了?她一直活的好好的,体内怎么可能还会有另外一种毒?”歌浅宁的声音近乎低吼,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生怕吵醒了床上的辛无。 “这个就要问你了,她在永幽司的时候,除了被夺魄,还遭遇过什么?”赫兰隐也不想相信,但他刚刚给辛无放血验毒的时候,确确实实发现了另一种毒,而且这种毒,毒性很强。他之前喂给辛无的药已经压制了浣云纱的虫毒,只要将这些毒引出,再佐以药物调养,辛无便可痊愈,可他见辛无脸色愈发苍白,脉象越来越弱,一点儿要苏醒的迹象都没有,才心生怀疑。不想,这一验便发现辛无的体内竟然藏着另外一种毒。如果这种毒在辛无体内潜伏多年都毫无迹象,说明这种毒可能一开始不是毒或者没有释放出毒性,碰到了虫毒之后,才变成了毒。 “遭遇过什么?她在永幽司把那些混蛋揍得亲娘都不认识,那些人一听到她‘活阎王’的名号,便吓得没了人影,你说她能遭遇什么?”歌浅宁劈里啪啦地不带喘气地把辛无在永幽司里的英雄事迹用简单的话语概括了出来,虽然也有被人欺负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那些欺负他们的人都被西岚玉收拾地很惨,轻则伤残,重则毙命。歌浅宁也不知辛无怎么回事,一遇到欺凌,整个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话说回来,碰到浣云纱的时候,辛无好像并没有魔怔,变得狠戾。赫兰隐听的一愣一愣,这么听起来,受欺负的是别人,和辛无好像没什么关系,赫兰隐心底一块石头落地,只要辛无没受欺负就好。既然如此,那辛无体内的毒是如何来的? “这毒没有解药吗?”歌浅宁冷静下来问。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毒都有解药,就算这毒有解药,玉儿可能也撑不到那个时候了。”好几次赫兰隐都摸不到辛无的脉搏,差点以为她——幸好,辛无还有呼吸,她应该只是太虚弱了。才相见,却又面临生离死别,赫兰隐心中的痛苦只比歌浅宁多,不比他少。 两人都沉默了,歌浅宁忽然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要往外走,赫兰隐以为他是要去找浣云纱,拦着他道:“就算你找到浣云纱也没用,玉儿体内的毒是被虫毒诱发了毒性,并非虫毒,她的解药根本没用。” “我不是要找她。”歌浅宁扔下这句话,匆匆向外走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一样的东西喂进嘴里,身形一闪,便向着天上奔去。 夺魄!什么夺魄?辛无费尽脑汁地想,却只感头痛欲裂,什么都想不出。她体内还有别的毒,是要死了么?辛无躺在床上,合着眼睛,身体里传来一种飘飘然很不真实的感觉,如临死亡一般。有的人常常会被问,临死之前最想做的事是什么?突然地,辛无也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她最想做什么呢?她最想做的,是给自己挖一个坟,她总觉得她若死了,明欢一定随便捡个不知名的小山丘,把她给埋了。所以临死之前,她要找个鸟语花香的地方,给自己建一个好的坟墓。就算以后没人祭拜,也不会显得太过凄凉。 赫兰隐从桌边走过来,站在床边盯着辛无看了好久才离去,赫兰隐关上门,对着门外的僧人叮嘱了几句才舍得离开。他没有办法,族中的前辈们,一定会有办法。 赶在门合上的那一刻,有一只小乌龟拖着沉重的壳爬了进来,它的小脑袋皱巴巴的,像是因为好久没有饮水脱水了一样。它一步一步地爬到桌边,动作极慢,平常人五步就能走完了路程它爬了一百步。终于,半个时辰后,小乌龟从门口爬到了桌子上,把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辛无听到一声碎响,目光朝着声响的地方看过来,正好看见小乌龟伸着**看着她的方向。 “小乌龟,你怎么来了?”辛无撑着虚弱的身子,捂着嘴,走到桌边,她摊开手来,手心上已沾染了鲜血,小乌龟顺着辛无的手爬到掌心,用铜币大的脚掌擦了擦那抹红色,发现根本擦不掉,它抬起无知的小眼睛惭愧地看着辛无,仿佛在说:我尽力了。意外看到这个久违的小家伙,辛无有种见到老朋友的感觉,感到十分开心。她把小乌龟捧到耳边,听它说话。小乌龟是她和活棺材之间的沟通信物,小乌龟出现,就说明活棺材有事找她。 小乌龟慢吞吞地说了一些外人不懂的龟语,辛无听地皱起了眉头:“你是说,独孤命他们想闹事?” “……”小乌龟道。 “活棺材的龟穴被他们找到啦?”辛无惊讶道。 “……”小乌龟道。 “他们把活棺材抓起来了?”辛无继续问道。 事情好像很严重,临死之前,去永幽司这个老地方见见老朋友也行。辛无捻起手指念了好长一串诀文,中途又吐了一口血,念完后,一个虚洞出现在辛无眼前,她走进洞里,那洞便立刻消失不见。 第四十一章 幽门无常,万劫不复 百年了,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永幽司似乎就没怎么变过。灰色的比天大门像两个巨人一样伫立在永幽司的门口,缠着枯藤的牌匾上赫然标着“永幽司”三个大字。门柱右边刻着“幽门无常”,门柱左边刻着“万劫不复”。这八个字,将这里的人永远禁锢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之中,不见人间温情,唯有无尽痛苦。 这里没有风,遍地的黑沙像碾碎的尸体铺在地上,黑沙之下,是炎水流火,用来清理尸体。一来到这里,辛无就感觉来自四面八方的怨气从眼、口、鼻、耳钻进她的身体里,这些怨气带给她力量,原本轻盈无力的身体因为这些怨气带来的力量而变得坚实有力。在这里,辛无看起来完全不像将死之人,眉间的那朵红蔓蓦地消失不见,红色的瞳孔让她看起来像是吃人的妖怪,她时而理智,时而疯魔,常常会不受控制,做出一些不像自己能做出来的事。如果不是因为活棺材有难,她可能不会再踏足这里。她感觉进入她身体里的那些东西总会在她情绪失控的时候控制她,如果不找个人发泄,那些东西就会一直在她体内折磨她,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但也正因为这些怨力,她才能保护自己,保护歌浅宁不受到欺负,所以,她也就慢慢接受了自己在这里的异常变化。 辛无走过这条熟悉的路,不知怎的,她觉得今天的天比以往似乎更黑了点,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似的。行至半路,辛无看见一个盆大的乌龟慢慢地朝她爬过来,那只乌龟看起来上了年纪,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青黑的乌龟壳就像颜色失真的古董。 辛无看见这只乌龟,便停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等待那只乌龟爬到她的跟前。老乌龟像是没看见辛无似的,经过她时,没有停下来,径直往前走,辛无蹲下来,戳着老乌龟的龟壳好笑道:“活棺材,你是出来迎接我的吗?”被辛无戳着龟壳的老乌龟正是永幽司的幽官活棺材,他因为年纪太大了,所以连自己的本名叫什么都忘记了。 听到辛无的声音,活棺材扬起了乌龟脑袋,这才发现辛无回来了。他原地转了半圈,变成一个七旬老人的模样,身形伛偻,站着不动时,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小玉,你回来啦!”活棺材说话很慢,好像说话原本就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一样。 “恩,我收到了你的小龟,你不是被独孤命他们抓起来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辛无疑惑地问道,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活棺材,也不见他有哪处受了伤,难道是她误解了小乌龟的意思? “我的小乌龟呢?”活棺材虚抬着眼睛,看着辛无道。 “在这里。”辛无将小乌龟取出,还给活棺材。 活棺材看着手心里的小乌龟,察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啊——这是小小小龟!小小小龟好像是十年前离开的吧,怎么现在才找到你?” “……”辛无。 小乌龟是活棺材和辛无之间唯一的联系方式,也是最不靠谱的方式。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就像被一块幕布全遮住了一样,活棺材看着天空,喃喃道:“来了!” “什么来了?”辛无抬起头,和活棺材一起看着不远的前方。 “贵客来了!”活棺材道。 活棺材话音刚落,一道紫红的闪电劈了下来,紧接着,一声惊雷骤然响起,如滔天骇浪,像是要把世间所有生命都席卷了去,吓得永幽司还在外面游荡的人立刻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在那紫色的雷电中,一名威仪非凡的男子从漫天黑幕中慢慢出现,犹如天神降临,他冷若冰霜的目光冰冻了周围的一切。 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人来了! 才从雷云神殿溜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还是在永幽司这种地方!辛无的手心攥地紧紧的,她也想躲起来,可是,百里黑沙,根本没有她的躲藏之地。她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呼吸渐渐变得艰难,在他面前,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入得了他的眼,辛无突然觉得曾经的自己好傻,这样拥有傲视天下的力量的男人,岂是她能随便觊觎,可曾经的她,却偏偏不怕死地陷进去了,如飞蛾扑火,最后落得遍体鳞伤,成了一个笑话。 在永幽司,她是西岚玉,也许,她可以装傻,当作不认识,反正雷霆从不记得在他的生命里出现的那个叫西岚玉的姑娘,就算他怀疑,也找不出实实在在的证据,若是让他知道她就是媒庄庄主辛无,这擅自出走雷云神殿之罪,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他罚,她这条苟延残喘的命,经不起他的折磨了。辛无这般想着。 第四十二章 我送你无边地狱 雷霆负手走过来,站在离辛无和活棺材一米外,他们俩毕恭毕敬地垂手候立,活棺材走到雷霆跟前道:“永幽司幽官拜见雷霆真君。” “永幽司西岚玉见过雷霆真君。”辛无跟着道。 西岚玉!眼前这个女人是西岚玉! 雷霆诧异、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和他认识的辛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红色的眼睛,红色的头发,明明是同样的脸,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这里是永幽司,如果她确实就是西岚玉,那殿里的那个辛无……仅仅是长得一样,还是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你对那女子动了心,动了心,动了心…… 了然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一切太巧合,太荒谬了!西岚玉去过西音法渡,与身为曦袇的他相识,他忘记了她的存在,忘记了她的模样,百年后,又遇到一个叫辛无的女人,除了一些外在的差别,两人可以说长得一模一样,他一直觉得那个辛无怪怪的,难道是因为她就是西岚玉?那她隐瞒自己的身份是为了什么?报仇?不像,反观她在雷云神殿的表现,她好像根本不记得曾经那件事,难道她也失忆了,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雷霆紧紧地打量着眼前的辛无,一双眼睛仿佛要把辛无看穿。虽然他已经记不起西岚玉的容貌,记不起他和她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但他不会忘记的是,他对那个女人的恨,这恨,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想起时,就会痛!可是看到眼前这个女人,不知怎的,他却恨不起来,心里五味陈杂,却唯独没有恨,不应该的,难道是因为他忘了,还是……雷霆不想去思考了然那一番话的真实性,他是绝不会喜欢那个女人的。 “你说你是谁!”雷霆深邃的眼睛冷光暗藏。 “永幽司西岚玉。”辛无对上雷霆的目光,不卑不亢。将死之人,无足为惧! 雷霆在西岚玉眼中什么也看不出,这模样,倒真像雷云神殿里的辛无那一贯冷静的脾性!雷霆越发怀疑,她们就是同一人。 活棺材感受到两人之间莫名敌对的气氛,他活的久,见的世面多,经历的多,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恩怨能敌得过时间。活棺材上前一步,随在雷霆身边道:“真君远道而来,请移驾府内一叙,老龟我有许多事要同真君细说。” 雷霆冷冷地从西岚玉身上收回视线,西岚玉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雷霆还没有发现她和辛无是同一人。因为雷霆的到来,永幽司清净了不少,似乎是因为其中有一些人在他手下吃过亏,听到震天惊雷就猜到了他,于是便相互传告,雷霆来到永幽司的消息不胫而走,听到消息的人早早地就藏了起来,即使没听过雷霆之名的人,也被那声惊雷吓破了胆逃命去了。不过,也有几个不怕死的,想要寻点刺激,其中有一个,就是永幽司的魔头之一独孤命。他腻烦了没人打架的日子,听说来了一个厉害的,非得出来过两招。 结果,雷霆没找着,倒碰上了遛逛出来的西岚玉。两人对望的那一眼,仿佛早已心知肚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独孤命看见西岚玉,竟有种看见老朋友的惊喜,如果没有她和歌浅宁,他不知道会少多少乐趣。独孤命走到哪儿,都有一群跟屁虫跟在后面,这次也不例外。 “西岚玉,我还以为你要在外面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再也不回来了呢?”独孤命嘲笑地看着西岚玉,眼底满是不屑,还有一股他自己也不觉察的嫉恨,都说犯了大罪的人在永幽司有进无出,凭什么她西岚玉就能安好无恙地出去,他不服,十年前,他本想把活棺材抓起来严刑拷问一番,结果被歌浅宁搅了局。 一想到歌浅宁身上的伤疤,西岚玉心底的怨气就不受控制地释放出来,想要将独孤命捏个粉碎。西岚玉极力地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理智被怨气吞噬。 “当年走的匆忙,今日才想起,我落了一件东西在你这里。”西岚玉勾笑道。 “什么东西?你的贞操吗?”独孤命的话再次惹得他身边的一众人放肆大笑,就在他得意忘形时,一把锋利的剑朝着他飞过来,一个声音冷冷地在他耳边道:“你的项上人头。” 西岚玉出剑很快,让独孤命根本来不及反应,但长年累月的应战本能还是让独孤命及时地躲开了西岚玉的重创一击,虽然胳膊被划伤,但至少胸前没有被戳个窟窿。 永幽司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弱肉强食的地方,想要在这里称霸,就是要看拳头有多硬。不论过去多么荣光,地位多么尊贵,在这里,都一文不值。独孤命能够在这里胡作非为,法术自然是不低的,和西岚玉比起来,不相上下,但独孤命阴谋诡计多,西岚玉在他手里吃了几次亏,后来就长记性了,独孤命不君子,那她也不介意做个小人。 西岚玉与独孤命交战的地方不远处就是一座五米高的灰色城墙,此时,墙上人头攒动,不少人聚集在这里等待一场好戏的开场。有人猜测,独孤命会把西岚玉的衣服一件一件扒下来,让她当众丢丑,也有人猜,西岚玉会把独孤命的手脚剁掉,让他从此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爬。不管哪种结果,他们都乐见其成。就在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的时候,在城墙的东边角头,忽然多了一个穿着金黑色衣服的男子,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城墙之下的红发女人的身上,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倒扣在他眼里,他似乎想在那个红发女人身上找到点什么,但似乎总在他要发现点什么时,脑子里就突然一片空白,再次变得毫无头绪。 独孤命认识了西岚玉很久,他心知西岚玉右手受过伤,便专攻西岚玉的右手,他这点小动作,被城墙上的那个男人全部看在眼里。西岚玉的右手在实战中确实帮不了什么忙,但却可以诱敌,特别是像独孤命这样法术高强,但脑子还差根筋的人。 城墙上的男人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在永幽司,他是新面孔,但在围观的人里,有个别见多识广的人,还是把他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雷霆,只能远观不可亲近,一个眼神就能杀人的魔王。城下的两人虽然法术高强,但跟眼前这尊大神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没想到,雷霆竟也会来凑这种热闹,活久见啊! 雷霆紧紧地盯着西岚玉,他看出来她正在诱敌,用她带残的右手。雷霆忽然想起辛无与他过招的那一夜,用剑的手也是左手,右手似乎有些虚残。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雷霆不信,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解释,西岚玉和辛无是同一人。意识到这一点后,雷霆浑身像散发着黑色气息的幽冥,更加骇人了,而城下诱敌成功的女人正好将独孤命踩在了脚下。 独孤命被西岚玉截住的那一会儿才突然意识到,西岚玉右手表现的软弱是在诱惑他泄防,他没想到,以前废地连抬都抬不起来的右手,已经有了拿起剑的力量,虽然力量低微,但却能稍微派上用场。 但,这一次,西岚玉用过了力,其实,她的右手只能拿拿筷子这些轻的东西,拿剑还是第一次。西岚玉自然而然地将右手背于身后,这只手因为使用过度而止不住颤抖,西岚玉蜷起右手,冷冷地盯着独孤命,大家只看到她战胜的荣光,没有人发现异常,除了雷霆。 “西岚玉,今日之仇,他日我必十倍奉还。”独孤命咬牙切齿地看着西岚玉,双眼因为愤怒变得猩红。 西岚玉眼中充满不屑:“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西岚玉加重脚下的力气,眼前又浮现了歌浅宁身上的那道疤,那是一道烧伤的疤,她不在的时候,歌浅宁究竟遭遇了什么? 想到此,西岚玉心中一疼,落入永幽司时,西岚玉虽然受了重伤,但尚有修为,但歌浅宁却是被废了全部修为后又被贬入了永幽司,所以,在这里,他甚至打不过修为最低的人。 独孤命恨恨地盯着西岚玉,他大爷的,这臭女人该不会是想要了他的命吧?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我离开之后,你对歌浅宁做了什么?”西岚玉眼中像有一把杀人的刀,放着冷冷的血光。这般冷酷狠绝的模样,让人不禁又想起她“活阎王”之名。 “就算老子玩了他,你又能对我怎么样?你该庆幸,老子瞧上的不是你。”横竖西岚玉都没打算放过他,所以独孤命也没打算和她求饶。再说了,向一个女人求饶,即使西岚玉放了他,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这件事骑在他的头上骂他,还不如在临死前一吐为快。 锋利的剑硬生生地戳进独孤命的右手掌心,鲜血像涌出井的泉水一样,滋滋地冒出来,城上围观的众人看着这情景,手心里一疼,仿佛那把剑戳穿的是自己的手一样。独孤命是块硬骨头,牙都要咬碎了,就是不哼一声。冷汗湿了独孤命一身,最好别让他活着,否则他以后一定一百倍奉还。 “他身上有一道烧伤留下的疤,是你干的?”西岚玉转着手中的剑,像在把玩一件很好玩的玉器,连筋带骨的肉被当成白菜一样切下来,疼地独孤命差点忘记了呼吸。 西岚玉的眼睛变得暗红,眼中带着邪魅与笑意。 “不是我,是他,是他自己,放火想害我,结果烧伤了自己。”冷汗从独孤命额上滑落,他看着西岚玉那双空洞冰冷,红得发紫的眼睛,心里不知不觉竟然生出一股寒意。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与西岚玉对峙过,在她眼中,他似乎看不到人性,仿佛他在西岚玉眼中只是一件玩物,而不是一个人。若说一开始,他还觉得死并没有多可怕,这一刻,西岚玉用行动告诉他,死亡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情。 “你招惹他了?”西岚玉轻飘飘地说着。歌浅宁因为长得好看,总被人盯上,所以,他和西岚玉在永幽司还算行事低调,一般别人不招惹他们,他们是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的。 “没有。”独孤命已经疼地没有理智了,他只知道,不能让西岚玉知道太多,不然西岚玉一定会让他比现在多十倍痛苦。 “没有?不说实话,我可是会生气的!”嘴上说着生气,西岚玉嘴角却挂着笑,那笑似有千百张面孔,如果一直盯一直盯,仿佛是不同的人在对着独孤命冷笑。独孤命从心里打了一个寒颤,西岚玉何时变得如此恐怖? 独孤命因为害怕,声音都跟着打颤:“我说,我说。我抓了活棺材,歌浅宁想要救他,被我抓了起来,他想逃跑,便放了一把火,才不小心把他自己给烧了,我只是抓了他,并没有想对他做什么。真的,是他自己不小心受的伤,和我没关系。”独孤命一边承受着身上的剧痛,一边承受着精神上的折磨,这滋味,犹如在油锅里煎熬。 “和你没关系?如果你不抓他,他怎么会放火脱身?我说过的,你若伤他一分,我一定会让你百倍奉还。如今,他的身体被你毁了,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呢?”一双纤纤玉手,忽然生出尖利的指甲,独孤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双鬼爪一样的手戳进自己的心脏,他疼的厉害,却拥有正常人的呼吸,正常人的脉搏,好像还活着一样。西岚玉没有打算一下子就要了独孤命的命,她要他看着自己的心被活生生地挖出来,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慢慢死去,她要让他体验最可怕的地狱。然而,就在那双手要将独孤命的心脏挖出来的时候,西岚玉脑海中突然响起好多声音。 “玉儿,答应我,不要再为了我,变得不像你自己” “蓝氏第五任嫡系西岚玉,承蒙天赐,授恩族长,从今以后,不论生死,佑我仙灵,若有违誓,天雷地火,万杖加身” “玉儿” “玉儿” “……” 脑海中仿佛有一百个声音在呼唤着她,西岚玉感觉脑袋很混乱,像要炸开一样! “我是谁” “我在做什么” 西岚玉看着自己手上鲜红的血迹,眼神空洞茫然,像犯了错事的孩子,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她做的。独孤命眼细地看出西岚玉的不对劲,他拼尽最后一口气,卯足全力,推开西岚玉,将自己的手掌从西岚玉的剑下生生地拉出,穿掌的疼痛,犹如铁锤碎骨,然而,独孤命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能捡条命就不错了。一团黑烟消失在空中,独孤命捡回了一条命,有些看众却似乎不满意这个结果,他们还以为今天就会是独孤命这个魔头的死期,没想到还是让他逃过一劫。虽然心有不甘,但他们只敢把怨气憋回肚子里,毕竟比起独孤命,西岚玉看起来更可怕。 第四十三章 裹尸簿上没有她的名字 “走了走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其他人立刻响应他,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城墙。待众人离去后,有一男子看着东边角那个神情如煞的男子,内心挣扎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对那人恭敬地作揖道:“御生参见雷霆真君!” 雷霆冷淡地看了一眼这个叫御生的男子,是一张不认识的面孔。一般不认识的人找他,一是想巴结他,二是有求于他,雷霆猜,这个人应该是后者。他一向难以接近,真心想与他结交的人屈指可数。 雷霆没有回应在御生的预料之中,他不在意地自顾说道:“真君是否想知道有关西岚玉的事?”从认出雷霆的那刻起,御生就一直观察着雷霆的神色,虽然雷霆全程毫无表情,一如既往的生冷,但从雷霆的眼神中,他还是看出,雷霆对西岚玉有些好奇,那好奇的打量中,还夹杂着一抹异样,从这丝异样中,御生直觉雷霆对西岚玉多少有些在意,这天上地下,能够让雷霆在意的人,一只手的手指就够用了。 雷霆冷漠地看着御生,语带嘲讽:“你想跟本君谈条件?” 御生双手抱拳:“御生岂敢!我只是想请真君帮个忙,至于真君愿不愿意帮这个忙,由真君决定,而真君想知道的,御生一定知无不言。”御生心生不安,雷霆的反应似乎对西岚玉不是那么感兴趣,和雷霆谈条件,恐怕他手里的筹码还不够,眼下,只能姑且一试了。 雷霆瞥了御生一眼,转过身去,城下的西岚玉已经不见了人影。 “说你知道的,至于你所求之事,本君会考虑。”雷霆脑海里出现两个女人的模样,一个浅衣温婉,一个红衣似血。她们是同一个人,而且和他丢失的记忆必然有什么联系,他第一次想去了解他遗忘的过去。 御生心中一喜,雷霆转变的态度,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不敢迟疑,脱口而出道:“西岚玉是五百年前来到永幽司的。” 五百年前?听到这个时间,雷霆心中一紧,总觉得这个时间点听起来有点不舒服。 御生接着道:“如真君所知,永幽司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御生顿了一下,眸中黯淡,脸上隐隐有些愤怒和不甘,他继续道,“至于西岚玉犯了何罪,我不知晓,但她刚来的那段时间,不太正常,有时会十分安静,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一整天都不说话,有时候又会像走火入魔了一样,嘴里一直念着‘我要杀了他’。” “他是谁?”雷霆眼中划过一丝疑问。 “我不知道,应该是害她被贬下永幽司的人。”御生道。 “害她?哼,她杀了人,根本就是罪有应得。”雷霆脸上闪过不悦。 杀了人,就是罪有应得吗?呵,那被杀的人害死的人就贱如草泥,不作数了吗?御生眼梢流露一丝悲悯和难以言说的痛苦:“是非定论的唯一标准就是权利,谁对谁错还不是位高者说了算。”御生眼里十分空洞,像是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情绪,感受到雷霆的森森冷意后,他调整不合时宜的悲愤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西岚玉是被冤枉的,真正犯了罪伤害了别人的人不会像她过去那样,伤痕累累,右手残废,眼中充满绝望。” 雷霆的视线移向远方,眸中深思,冷清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怜悯,不过转瞬又烟消云散。憎恨,原谅,如何抉择?西岚玉是当年那个西岚玉,而如今又成了媒庄庄主辛无,即使知道二人就是同一个人又怎样,西岚玉已经在永幽司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难道还要揪着不放,折磨她到死才甘心吗? “除了这些,还有一事,”御生眉头微皱,似在回忆事情的细节,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丝疑惑,“偶然有一次,我听到传言说,在裹尸簿上面,并没有西岚玉的名字。这裹尸簿记录着永幽司的人所犯之事,而且每个人都会记录在册,无一例外,如果没有她的名字,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她是遭人陷害的,也许她根本就没有被判罚坠入永幽司,又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杀人。” 雷霆不理会御生的“胡说八道”,没有杀人,怎么可能?蝶语已经死了,不是西岚玉杀的,还能是谁?雷霆不想再听御生为西岚玉辩白,意欲离开。 “将你所求之事写于纸上,本君离开前,自会派人来取。”雷霆背着御生冷淡道。 “御生谢真君大恩!”御生对着雷霆消失的方向感激涕零鞠躬道。 第四十四章 终究是生分了 没有金碧辉煌那般富丽,两只兔,三条鱼,五只鸟……这是一座精致而不奢华的宫殿,比起金银珠玉,宫殿的主人似乎更偏爱山水竹林,墙壁上的水墨画,墙角的青竹,池塘边的古琴……这里的每一处无不彰显着主人是一位雅趣之人。 一位素色便衣男子轻车熟路地从房子后面的竹林里穿进来,推开窗户,身形一纵,在一个巡逻兵发现他之前,跃进了屋中。他没有像一个陌生的闯入者一样在屋子里翻翻找找,他径直走到一幅字画前面,按动这幅字画旁边挂着的一只毛笔上的机关,一个隐藏的暗橱跳出来,暗橱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翠绿色的木盒,男子要找的,就是这个木盒。他激动地拿起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却让他失望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木盒内盖上的“赠庭”两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满腔怒气无处释放,男子愤怒地将木盒摔在地上,心灰意冷道:“想不到,你连藏药的位置都骗我。” 屋外响起一阵阵脚步声,门外似乎来人了。就在男子触动机关的时候,他不知道另一处的机关也被触动了。男子听到了响声,屏息以待,透过窗户,他看见外面里里外外围了大约三十人,这殿内高手如云,想要凭他一己之力突围,绝非易事,再加上他的修为早已大不如前,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以前,再多三十人,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面具遮住自己的脸,几个飞踏,便从屋顶冲了出来,瓦片被震得飞碎。男子并没有打算与这些守卫正面交锋,他沿着屋顶一路飞奔,他心想,只要逃到东边的风月湖,潜进湖里就可以甩掉他们,通过湖底,可以到达另外一个地方,是他曾经打造的一片只属于他和那个人的地方,本来想作为礼物送给那个人,然而,终究是没有机会了。 当男子到达风月湖时,却发现这里已经设了结界,无人能进,唯一的求生之路变成了死路,更多的守卫追了上来,不少人已经对男子发起了攻击。不过,这些人可能想活捉他,并未对他下死手,尽管如此,男子的胳膊、腿上还是被剑锋擦伤,混乱间,男子胸口突然中了一拳,男子无法承受这一击,摔倒在地,嘴角渗出一点鲜血。 一个身披金甲,手执长剑的人走过来,剑锋指着男子的喉咙道:“说,你擅闯玄陆殿,有何企图?背后可有人指使?” 男子看着随时都能要了他性命的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歪歪斜斜地坐在地上,满不在乎地说道:“本公子就是过来偷个东西,又不是来杀人放火,你们这么多人打我一个,胜之不武,亏你还是玄陆殿的大将军,有本事你放了我,我们再打一回。”虽然时隔多年,男子还是一眼认出了玄陆殿的大将军风启临,风启临是陆庭身边的亲信,惜字如金,从不说废话。 风启临眸中一凛,不晓得眼前的男子如何会认识自己,他仔细端看,男子姿态七分慵懒,说话三分轻浮,风启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脸来,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那人早已经被贬下永幽司,不可能再回来。风启临蹲下来,看着男子脸上的面具,他伸出手,伸向男子的面具,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趁机抓住风启临,迅速夺过他手中的剑,抵在他的喉咙,冷冷地对着其他的守卫说:“都给我退后,否则我就杀了他。” 守卫们听到这句话,依然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玄陆殿的玄武兵的训练出自雷霆之手,一个比一个专业,视军令如山,除了上级的话,谁的话都不听。 “叫他们退后。”男子发现他的威胁对这些玄武兵毫无作用,转而恶狠狠地威胁风启临。然而,风启临比这些守卫更不“听话”,就算脖子上被割出了血,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让你叫他们退后,你听到没有?”男子凶道。 “听到了。”风启临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难缠呢?”男子忍不住地脱口道。然而,一说出口,他就知道说错话了。 风启临微微侧头,眉头紧锁,这个人,像他又不像他。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层层叠叠包围的守卫突然整齐划一地一字排开,严阵以待,看着从队伍中间缓缓走来的一个人,琼玉白冠,俊眉秀目,天人之姿,雅世无双。 再相见,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风华绝代,时间好像从来没有为难过他,容貌依旧,还是印象之中的那个陆庭,只是比以前,多了一份成熟与稳重,离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圣君之位似乎更近了一步。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就这么一瞬间的出神,风启临已经从他的禁锢中脱逃,手中的剑一落空,转而劈在他冰冷的面具之上,面具落下,露出一张妖邪又不失纯真的俊脸。 最后一次见面,花好月圆,山盟海誓,再相见,却是刀剑相向。冷冰冰的剑,一如他冷冰冰的心。 风启临看到面具下的容颜,心中惊讶道:歌浅宁,回来了!曾经与他在酒桌上把酒言欢的歌浅宁——回来了! 陆庭看着歌浅宁,心中五味陈杂,割舍时的痛苦,背弃时的悔恨,分开时的思念,万般情绪,最后都化为重逢的喜悦。激动不安的心有点紧张,生怕这只是一场梦: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相比于陆庭和风启临的惊讶,歌浅宁倒平静许多,眼前的这个人,在他的生命中,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如今,墨散了,痕迹淡了,这个人的一颦一笑,一悲一喜,早已经拨不动他的心弦了。 歌浅宁一步一步走近陆庭,风启临自动退到一边,为他挪出一条道来,这两个人的事,只有他们自己能够解决。 没有久别重逢的寒暄,歌浅宁直明来意,说道:“陆庭真君,我想求你一事。”以前,歌浅宁从未求过陆庭任何事,甚至连“求”这个字也不曾对他说过,他用了他的,吃了他的,他从未计较,也从未生气。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位列真君,而他,只是天府司的无名小卒,地位尊卑,一目了然。 陆庭的心上被扎了一针地痛,终究是生分了。 “你说。”陆庭将心思藏于心口,淡淡道。 “昔日我赠你一颗红雪覆春,今日,我想要回。”歌浅宁道。 红雪皑皑覆新春,此药如其名,有起死回生之效,这样珍贵的药,歌浅宁从他父君那里偷了来,自己都不舍得用,送给了陆庭。 陆庭眼里流露出愧疚之色,没有说话,脸上铺满了悔意和歉意。歌浅宁仿佛看明白了什么,逼近一步,质问道:“没有了是吗?你用了,还是送人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陆庭用很平静的语气艰难地说:“送人了。”刚才沉默的一会儿,陆庭有一瞬间想说谎,他害怕,实话会伤害到歌浅宁,可是,被戳穿的谎言会伤他更深。 “陆庭,你——”歌浅宁大声吼道。 你怎么可以把它送给别人?你好让我失望!你到底懂不懂那颗药意味着什么? 歌浅宁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如今的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本来就是他自愿送给他的,本就没有要回之理,他自己用了也罢,送人了也罢,他有什么理由生气。自嘲的眼睛里黯淡地像一片熄了星火的无边旷野,歌浅宁垂下头,低喃道:“是浅宁冒犯了,红雪覆春既已送给真君,真君自然有处置它的权利。浅宁告辞,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踏足玄陆殿一步。” 一回眸,就是一辈子;一转身,也是一辈子。回眸是钟情,转身是错过。 歌浅宁笑着在心里放下一个人,这一刻,没有悲喜,歌浅宁平静地离开陆庭的视线。 生了根的脚拼了命地想要迈出去拉住那个不停缩小的身影,却不知用什么理由。陆庭看着歌浅宁一步一步离开,心里只有一个声音:留住他。风启临正想对陆庭说什么,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飞快地追了出去,风启临看着那道白影,嘴角微微上扬。 “我有办法。”陆庭追出去拦在歌浅宁的面前道。陆庭猜,歌浅宁想要红雪覆春,必定是想要救什么人,而且,这个人一定对他十分重要,不然,他就算自己危在旦夕,也绝不会回来找他。 歌浅宁静静看着陆庭,没说话,他没想到,他会追出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带着不相信的口吻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相信我。”陆庭脱口而出。他还没有想到办法,但他一定会想到的,哪怕付出他的性命。 相信?他还能相信他吗?歌浅宁默然。 第四十五章 永幽九死一生门 赤红的半透明墙壁像一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在上面有成千上万个网眼,这些网眼小如芝麻,就像墙壁上凸起的小疙瘩,一个一个地挤在一起,根本看不清是什么。这网眼看似是穿的,其实密不透风。 “真君,你眼前所见,便是永幽司的永幽门,又叫九死一生门。虽然叫作此名,但从这里逃出去的人,无一人生还。”活棺材站在永幽门前,年迈的声音沧桑又平和。 活棺材还在解释着,雷霆已经施了个玄机术在永幽门上勘探了一番,在他眼前,一个个孔眼像夏夜的萤火慢慢亮起来,煞是好看却让人头皮发麻。九万多个门眼一起出现在眼前,看几眼就感觉要吐了,雷霆却不以为然,盯着看了许久,终于,他发现了一处异常。雷霆伸出手从墙壁上拂过,像在抚摸一件珍贵的瓷器一样仔细地在那异常之处摸索,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掌下感受到一阵异样,又来回探了几下后,雷霆将视线锁定在一个比针眼还小的门眼上。 “是这里吗?”活棺材抬头问。 “恩。”雷霆道。 “这永幽门是封闭的,又设有结界,完全就是一个死口,一般情况下,不会有风从门眼里吹进来。除非,有人破坏了这门。永幽门乃上古仙神合力铸封,坚不可摧,如果当真被有心之人所破,那这人的法力,可谓是高深莫测,无法估量啊!”活棺材担忧道。每一个门眼就是一道阵法,与结界紧密联系在一起,永幽门被破坏,这结界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一月前,活棺材例行检查永幽门,突然感受到一阵莫名的风意,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再三确认后,才断定是永幽门出了问题。但这永幽门有几万个门眼,寻找问题所在是一难,修补结界是另一难,查探问题根源又添一难,其中任何一难都不是活棺材能够解决的。永幽门遭人破坏,兹事体大,活棺材不敢马虎,立刻上禀明善圣君,请其派人勘查。这永幽门的结界每隔万年,风亭就会来加封一次,现下,风亭不在,这事便落在了雷霆身上。 雷霆神色凝重地探查着出问题的洞口,这个洞口虽小,但从这个洞中鼓出来的风劲很大,时有时无,雷霆不禁生疑,这洞口的另一边是什么。 “每一个门眼后,藏着什么,你可知?”雷霆问道。 活棺材摇摇头说:“具体是什么老龟实在不知,只知道进去这里面的人凶多吉少。从我接任永幽司以来,从这里一共逃了九人,最后全死了。” “你如何知道他们全死了?”雷霆道。 “永幽司有一名簿,叫做裹尸簿,只要被贬入永幽司的人,在上面都有名字,如果没有了,就说明这个人永永远远地消失了,连尸体都没有了。”活棺材发出一声叹息。 “在裹尸簿上面,并没有西岚玉的名字……” 雷霆脑海中忽然想起御生说的话来,如果如御生所言,西岚玉真的不是被贬入永幽司的,那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来到永幽司之前她又在哪里?杀了圣君之女,这等大罪,圣君岂会放过她。雷霆将这些问题丢在一边儿,眼下,找到永幽门被破坏的原因,及时修补结界更为重要。门眼后面或许有答案,既然永幽门已经被破坏,不如借此探个究竟。 “真君,您这是——”活棺材看着雷霆从这个破坏的门眼里抽出一个虚洞,活棺材自然知道雷霆想做什么,只是不敢相信,万一…… “真君,不可!”活棺材急迫地喊道,可是他慢了一步,雷霆已经踏进了虚洞之中,在他进去后,虚洞迅速缩成一个蚊子点,一点儿痕迹都不剩。 当歌浅宁带着陆庭回到关山庙时,哪里还有辛无的影子。他问遍庙中所有僧人,无一人知道她的去处。歌浅宁踢着一棵榕树的树干,低声埋怨道:“笨女人,还要不要命啦?” “放心,我死过一回了,命硬着呢,不会轻易死的”辛无曾对歌浅宁如是说道。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歌浅宁肩上,安慰他道:“那位姑娘既然还有力气离开这里,就说明她的情况还不是最糟,你不要太担心了。想想她最有可能会去哪些地方,我们一个一个地方去找,总能找到她的。” 歌浅宁听了陆庭的劝说,冷静下来想了一会儿,如果辛无真的命垂一线,她应该会想回去媒庄,虽然他不知道她在那里的生活如何,但辛无毕竟在那里生活了一百年,对那里的人有感情,临死之前,可能会想回去看看。 “去媒庄。”歌浅宁对陆庭说。 第四十六章 孤城催痛冷心人 耳边充斥着迷乱的哭声,笑声,吵架声,打骂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却看不到什么人,周围黑蒙蒙一片,像是有一人在黑暗处表演着独一无二的口技。雷霆目光如炬,眼中像是有一团火焰,他眼观四方耳听八方,有一点儿声响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有一片虚影都难逃他的眼睛。他在吵闹声中继续走了半个时辰后,世界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像是只有他一人身在这偌大的天地之间。这一路安静地可怕,但对雷霆来说,就像只是被关进了一个暗室,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直到那一点光亮出现在眼前时,一切都看起来很平常。 一开始只是像黎明前残余的一点星光,慢慢地,这光越来越亮,然后突然,像太阳跳出海平面一样,光芒万丈,刺地人睁不开眼,忽然,这光亮又暗了下去,就像黑暗前的最后一点儿黄昏,朦朦胧胧的幻境好像绵绵阴雨天。雷霆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变化,当他睁开眼时,高大灰暗的房子如雨后春笋出现在他眼前,这些房子没有屋顶,甚至还在不停“生长”,没有尽头,一直伸进灰蒙蒙的天空,天上没有一片云彩,像是一块巨布遮住了整个天空,罩得整个人都难受地发闷。这里的一切都被黑色和灰色主宰,简直是精神的地狱。这里的房子十分奇怪,全部都是由石头堆砌而成,没有屋顶也没有门,只有冰冷冷的四角窗户。一开始雷霆以为这里没有人,直到一双双眼睛像黑暗里的豺狼从窗户里露出来,雷霆才发现这里至少有上百人。这些人,只是将脑袋露出来,其他的身体部分看不见也有可能根本就没有,放眼望去,全是头,就像葡萄架上的一串串葡萄。这些人好奇地打量着雷霆这个不速之客,没有喜怒哀乐的眼睛,空洞洞的。雷霆往前又走了一段路,还是一样的房屋,一样的空洞眼神,就像又回到了原点,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不知过了多久后,这些房屋连带着一双双眼睛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残垣断壁,而这些残垣断壁忽然有了各种各样的颜色,像是历经战事遗留下来的宫殿,在那残垣后,雷霆看见一个露出了半截脑袋的活物,是个人。 这方圆百里似乎只有她一人,雷霆慢慢地走过去,当他走近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时,眼睛里各种情绪交错在一起,惊讶、错愕、难以置信。 那个人抬起头来,像是看到了雷霆一般,神情突然变得惊恐起来,然而,她看见的并不是雷霆,而是气势汹汹朝她走来的四个人。 那人一见到这四个人,左手揣着的灰色像馒头一样的东西害怕地掉到地上,她手抖地捡起掉在地上的灰色食物,拖着身体一瘸一拐地向东边跑,她一边跑一边把那“馒头”往嘴里塞,她好像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抓住,所以要在被抓住之前把那口东西给吃掉。 女人受伤的身体根本跑不快,没跑几米,就被那四人追了上来,其中一个缺了一颗眼珠的男子一把抓住那女人的头发,将她拽倒在地,往前拖了好几米,女人的头皮仿佛都要被扯下来了,这种程度的疼痛女人还受的住,她咬着食物,愣是没叫出来。 “好啊,挺能忍的嘛!”只有一只耳朵的男人咒骂道,下一刻,他一脚踩在女人的右手腕上,看着女人发出痛苦的嘶叫,男人眼睛里发出得意的笑容。 女人拼命地捶着、敲着、打着男人的脚,想要将男人的大脚从她的手上推开,但男人像是看准了女人右手受过重伤,残废了,那一脚,下足了力气,就像碾磨豆子的碾石,拼命地挤压着女人手上的每一根经脉、每一块骨头。 女人终于忍不住地大哭起来,捶打男人的手越来越无力,而她的哭声在几个男人的耳朵里,听起来无比悦耳,就像是舔着他们脚丫子发出的咂吧声。 缺了一颗眼珠的男人抢过女人嘴里的食物,踩在地上碾了几脚后又塞回女人嘴巴里,捏着她的下巴凶狠地说:“我让你贱,活的不耐烦了,竟敢偷我们的东西,好啊,吃啊,怎么不吃了?” 女人紧闭着牙关,怒瞪着往她嘴里塞“馒头”的男人。 “还敢瞪我!”缺眼珠的男人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原本脏乱的脸蛋被这用力的一掌生生地打出一个红掌印来,泪痕、泥土、掌印,女人的脸上脏污不堪,唯有一双眼睛,还倔强着。 四人伙里唯一的那个女人看着地上的女人脸上遭了殃,抓住缺眼珠男人还想打下去的手掌说:“哥,别的地方随便打随便踩,我都没意见,除了这张脸。” “你都收藏了几百个女人的脸了,还不够吗?”缺眼珠男人不满地说。 “才几百个,怎么够我熬汤,至少也得一千个。”女人摸着指甲玩弄地说。 “好妹子,这张脸你究竟什么时候要,你一直不割,这女人我们也没法吃啊。”浑身像是用黑布拼接起来做成皮肤的男人说道。 “急什么,我的好哥哥,这女人的脸现在这么糙,我带回去养几天,把这张脸整干净了,我就杀了她,到时候,这女人的心脏就留给哥哥你了。”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食言。”黑皮男子嬉笑着嘿嘿道。 几个男人已经开始幻想着女人身上的每一块肉的质感,那只粗鲁的脚还踩在她的手上,女人疼地晕厥了过去,两只脚被他们拽着拖回了他们的领地。雷霆看着那几个人穿过自己的身体,被拖在地上的女人穿过自己的脚下,苍白带血的脸,干枯裂开的嘴唇,疼地无法动弹的右手,依次从雷霆眼皮下划过,一阵风吹来,吹开女人脸上散落的头发,露出一张和西岚玉一模一样的脸。 雷霆急迫地转过身来,那几个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雷霆看到挂在墙上的几百张脸皮,泡在水里的心肺,还有堆积如山的尸体,在尸体堆最下面,躺着一个女人。雷霆步履艰难地走过去,他的手扫过女人的脸,却只抓了一团空气,他呼吸沉重,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而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梦或许是真的,这就是西岚玉出现在永幽司之前呆过的地方,这就是她真正受到的惩罚!纵使冰冷如他,这一刻,心中也不是滋味。 西岚玉的脸像灰烬一样慢慢散去,眼前的血腥场面又再次消失不见,这时出现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这个男人正对着一个方正的棋盘施法,而他施完法后,忽然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虚洞,男子跳了进去,迅速消失不见,就在虚洞要消失的时候,雷霆跟着直觉也跳了进去,而当他眼前一片清明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个红色头发的女人,还有站在女人身边的活棺材。 “谢天谢地,真君,你可算出来了。小官在这里感谢各路神仙的庇佑!”活棺材拜天拜地拜菩萨说道,雷霆不知,他进去之后,已过去了七日,这七日里,活棺材担惊受怕,一直等在这里,后来老骨头实在熬不住了,就叫来西岚玉帮他看着,一有情况马上通知他。 雷霆目光复杂地看着西岚玉,一时无话,心中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烦闷和愤怒。两人的目光在一瞬间交错,西岚玉微微有些出神,守在永幽门外的这些天,她的心里曾冒出过一个念头:如果雷霆永远都回不来了,她会怎样?那一刻,心里说不上难过,却也感觉不到开心,只盼着能看见他从永幽门后突然出现,当看到他终于出来的时候,心里竟然是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人临死之前,对曾经的旧识,都有一份割舍不下的羁绊吗?在永幽司这些时日,虽然西岚玉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但每当身体沉静下来的时候,她就会感觉心闷地难受,胸口绞着痛,时不时就有一种难以呼吸的濒死感觉。 今天的雷霆看起来与平常不太一样,西岚玉感觉雷霆看着自己的目光不似往常那般陌生冰冷,倒多了一丝人情味。 “真君,可有发现?”活棺材拱手问道。 雷霆从西岚玉身上收回视线,盯着永幽门沉思一会儿后说:“你且先派人看管这里,若有任何异象,立刻告诉本君。”雷霆说完,便在永幽门上又加了一道结界,这种结界,只能抵御一时,若要将永幽门永封,还需补上这个洞口,这种上古封印仙门的修补之术,他不知道,只能查阅古籍或者去请教那个让他讨厌却又不能打死的风老头。如果门后见到的那饱受欺凌的女人当真是西岚玉,也许她会知道些什么,雷霆将目光再次落在西岚玉身上,西岚玉感觉到雷霆的打量,颇有些不自在,她转身对活棺材说:“活棺材,既然雷霆真君已安全归来,我就先走了。” “辛庄主,这是要去哪儿?”看见西岚玉准备离开,雷霆出声道,声音依然冷淡,但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温度。他已经确定辛无和西岚玉就是同一人,至于她为何会有那种遭遇,为何会来到永幽司,现在又为何做了媒庄的庄主,还有现在这般魔化的模样又是何缘故?这个女人,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永幽门遭到破坏,和她有没有关系,这些谜团的背后,藏着的是隐情,还是阴谋?不管哪一种,这个女人答应在雷云神殿为奴为婢,至少在这一点上,没有他的允许,她就不能离开雷云神殿。 西岚玉在心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她料到事后,雷霆会发现其中端倪,猜出西岚玉和辛无是她一人,只是没想到雷霆这么快就猜了出来。 “许久没回来,去看望一下老朋友。”西岚玉浅浅笑道,她这算承认了她就是辛无。 活棺材感受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觉得自己在这里十分地多余,他趴到地上,缩到自己的壳里,悄悄地溜走了。活了几万年,活棺材学到的保命法则就是:不要多管闲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是吗?要看多久?”雷霆的眼睛深邃如浩瀚星辰,西岚玉看不太懂他在想什么,却感觉他好像看穿了自己一样。 “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一辈子。”想到自己死期将近,西岚玉心中生出一丝怅然,怅然之中却有一丝平静,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突然感觉就算现在立刻死去,也无甚遗憾了。 “你是在跟本君开玩笑吗?别忘了,你答应过本君什么!”一辈子,这是打算去了再不回来了?先前找了一个花精,企图在雷云神殿蒙混过关,现在是胆子上天了吗? “真君,我要死了。”西岚玉突然平静地说。 气氛突然变得僵冷,西岚玉淡定自若地看着雷霆的眼睛,直视着他蕴藏着冷焰的目光。 西岚玉行动自如,面色如常,根本不像将死之人,就算这是回光返照之象,那前几日与人交战,差点要了那人性命,也是一个将死之人做出来的事情?雷霆走近一步,清冷中带着一丝威严说:“本君生平,最讨厌说谎之人,如若你不是媒庄之主,你早死了。本君奉劝你,不要再耍你那点小聪明,若有下次,本君不介意送你和那个小花精一起上路。” 看样子,雷霆已经知道她和缇叶做的事情了,难怪他可以这么快就认出自己,西岚玉也不好再掩饰,身之将死,一切执着都变得毫无意义。既然如此,就最后尽一次媒庄庄主的本分,回去给察英点拨一番,让他好生相待缇叶,少一点误会,多一点真心,能够简单地相伴一生。 “真君,你若不信,我与你回去便是。”西岚玉道。 永幽司生活了百年,媒庄亦生活了百年,西岚玉总觉得哪一处都不是她的根,既如此,身葬何处,也无所谓了。 第四十七章 骗到糖吃 市井里的小老百姓过日子就图个平安,钱多钱少无所谓,生活刺不刺激也无所谓。某天,一小客栈的老板接待了两位相貌不凡,气质不凡,让人容易浮想联翩的公子。 一位清雅无双,犹如浣壁,一位妖魅出尘,宛若红玉。这种凡间少有的贵公子,老板没想到自己一天竟遇到俩。门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这雨水就像是泼妇的武器,一会儿功夫就把人浇得浑身湿透。清雅公子手中拿着一把伞,除了衣角裤边,这位公子身上其他处并未被淋湿,倒是另一位公子,浑身淋得透透的,还冒着冷气。 这两人一个是弥生界众人景仰的陆庭真君,另一个则是天府司望月仙庄的二庄主歌浅宁。望月仙庄是地界的世外桃源,这里山美水美人更美,文人雅士,修仙道人都可在这里客居。望月仙庄的大庄主曾是阳司的贤岳皇帝,因在位时,勤恳为民,造福一方,获有缘人赠与一株九星草,死后肉身不腐,灵魂不化,机缘巧合之下,便到了这天府司,发现了一块宝地,以一人之力,建成了今日的望月仙庄。望月仙庄在天府司的地位好比阳司的皇家,无人不仰慕,无人不追随。望月仙庄一共有四位庄主,除了贤岳与歌浅宁,另两位分别是萧几何、问苍生。歌浅宁是最后一位入庄的,按理不应排行老二,但有一天,不知怎的,贤岳突然心生感悟,自己在阳司当了一辈子的皇帝,到了这天府司,又担起了皇帝的事务,委实缺了一点儿人生乐趣,便想降位让其他的庄主顶上,偏偏歌浅宁三人对大庄主之位兴趣不佳,众人商议,抓阄决定,于是便有了如今的位次。 “两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您二位也看到了,这雨说下就下,小店客房本就不多,如今就剩下一间房,要不二位公子将就一下,挤上一晚,明日若有多余的房间空出来,我一定立刻通知二位。”客栈的老板赔笑道。 歌浅宁和陆庭刚进这家客栈的时候,原是小二招呼的,小二已经解释过,只剩一间房,但歌浅宁执意要两间房,老板接待完别的顾客,看见这边僵持不下,才匆忙过来解围。 “一间房就一张床,我们两个大男人,怎么挤得下?要么您就想办法再弄一间房,要么我就另外再寻别的住处。”歌浅宁一想到要和陆庭一个房间,就感到浑身不自在,更别说睡一张床。如果不是为了西岚玉,他才不会憋屈自己和陆庭绑在一起。去了一趟弥生界,已经耗费了他诸多灵力,本来他的修为就低,从阳司去媒庄路途遥远,若不再稍作调息,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住,怕是西岚玉还没见到,他就先走一步了。其实,他大可求助陆庭,但无论如何,那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虽然歌浅宁浑身湿透了,但老板从两人的气质中,还是看的出这二位是货真价实的大金主,山下小店一般的有钱人见得多,但像眼前二位有钱有貌有气质的公子着实罕见,老板哪里舍得把到手的金鲤鱼给放了。 “若是公子不嫌弃,鄙人愿意将自己的房间腾让出来给二位公子。”老板恭敬地商量道,他心想,就和下人凑合一晚,赚个大钱,也是值了,真正有钱人,图的是舒服,就算花上几倍的钱眉头都不皱一下。 “那行,那就麻烦掌柜的带这位陆公子去一下你的房间。”只要不和陆庭同住,歌浅宁心情就大好,可是,他不知道,站在他身边的这位陆公子可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人。 陆庭淡淡地瞥了一眼歌浅宁,眼中全无责怪,就像看着自家爱撒娇的小孩,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 “掌柜,不用麻烦了,您给我再置一床棉被,我打地铺就行。这是定金,待我二人离开之时,再将剩余的钱给您结清。”陆庭掏出一锭黄灿灿的金子交到掌柜手里,店掌柜受宠若惊地接过沉甸甸的金子,这哪里只是定金,这简直可以抵得上一个月的住宿费,果然真正的有钱人出手就是阔绰。 “哎,好好好,我马上叫人给您送一床棉被——不,两床棉被过去。”掌柜点头哈腰地讨好陆庭,那金子拿在手里烫地厉害,掌柜的脑袋都快被这金子砸晕了。 “站住,”歌浅宁大声喝住准备离开的掌柜,转过身冷漠地盯着陆庭说,“陆公子,这男男授受不亲,你我二人同住一间房,若出了什么事情,谁负责?你吗?”歌浅宁无意识地收紧拳头,终是无法释怀,无法原谅。 陆庭的脸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就像被一盆凉水浇到身上,面对歌浅宁的质问,他无话反驳,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异常尴尬,看见陆庭这般受挫的自责模样,歌浅宁觉得十分可笑却根本笑不出来,在永幽司呆了几千年,他尽了全力放下,可是当他再看见陆庭的时候,心里的那根刺又自己冒出来扎在他的心口上,不痛却让他很难受。最后,还是掌柜战战兢兢地挺出来打圆场说:“公子,您全身都淋湿了,还是赶紧泡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不然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掌柜的话提醒了陆庭,下山途中下起了雨,他只借到了一把伞,本打算给歌浅宁打着,可是他宁愿淋雨也不肯接他的伞。这一路走来,他早发现,歌浅宁的修为大不如前,身子底也差了许多,现在不是两人纠结过去的时候,歌浅宁的身体要紧。 “那就麻烦掌柜现在准备热水送到房间去,其他的事,就不劳烦您了。”陆庭又拿出一锭金子放到掌柜手中。 掌柜看到金子,哪里顾得了其他,连连点头退去,留下陆庭和歌浅宁二人独处。歌浅宁转过身,一脚踢开凳角,一屁股黏在凳子上,别过头去,根本不想理会陆庭,若不是他有出门忘带银子的臭毛病,他才不会搁在这里和掌柜计较,早就另寻别处住去了。 陆庭徐徐地坐下来,他自是知道歌浅宁生他的气,尽管如此,他也不想依了他,去睡别人的床,如果这样,他宁愿在门外守着他。 “我可以不与你共住一个房间,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陆庭用十分温柔的语气与歌浅宁商量,他的温柔不同于平日里待人处事的温文尔雅,只是看着眼前的人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的小心翼翼。 “你说。”歌浅宁没好气道。 “我去给你煮一碗姜汤,你先好好地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把姜汤喝了。”陆庭道。 “你说了三件事。”歌浅宁不满地说,他看了陆庭一眼就不自在地别开了眼去,陆庭流露的关怀,温柔的眼神总让他有点心神错乱,好像那些事都没有发生过,陆庭还是那个只会在他面前露出真实自己的陆庭,而他,也还是那个天天在玄陆殿混吃混喝的翩翩少年。 “我让你做的一件事,就是做到这三件事。”陆庭道。 “知道了。”歌浅宁站起来,洗个澡,换身衣服,喝碗汤而已,至少比和陆庭呆在一个房间里强。然而,歌浅宁将这三件事做完之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谁叫他心善心慈心软,看见门外受寒受冻的壁影,他如何都狠不下心来,最后,他从床上爬起来,将掌柜送来的被褥铺在地上,顺便试了试暖不暖和,还好,地上不是特别凉,打个地铺也没关系。 门外的陆庭正望着大厅里的烛火,不知在想什么,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傲娇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进来吧,记得关门。”说完,歌浅宁就踢踢踏踏地回到床上,翻了个身,双手抱胸,掖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陆庭嘴角浮上一抹清淡却发自内心的笑,好像骗到糖吃的小孩一样。他看着铺好的被褥,心里一暖,熄了灯火,侧着身,就这样静静地看了歌浅宁好一会儿才感到疲倦地睡去。 秋日的夜晚,屋外秋风瑟瑟,秋雨绵绵,隔着一层石墙,将一秋的寒意都挡在了屋外。 第四十八章 雷霆一吻 漠漠黑沙,在阳光的照耀下,像镀了一层散金,熠熠发光。阳光对永幽司来说,是无比奢侈的东西,进去了可能就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只有出了永幽司,才能得到阳光的一丝垂怜。离永幽司越远,辛无便感觉身体里的力量流失地越快,她行动缓慢地跟在雷霆后面,就像一位八十岁的老太太跟在一个八岁的孩童身后,一路上,雷霆没有回头看过辛无一眼,但他可以感受到辛无在后面跟着。直到走出永幽司百米远之后,那种感觉忽然消失,雷霆才终于回头看了一眼辛无,看她跟到了哪里。然而,他见到的却是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辛无,雷霆猛然想起辛无在永幽司对他说的话,原来她说的是真的,雷霆看着怀里虚弱的辛无,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从发作。他抱起辛无,像一道闪电,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空中。 安静的内室里,散发着淡淡的熏香,这清心静神的味道,与房间内紧绷压抑的气氛似乎格格不入。床上躺着一位面色惨淡的女子,微弱的呼吸,虚跳的脉搏,都昭示着她的生命如风中残烛,行将远去。一位老者手指探在女子的脉搏上,神色凝重,好一会儿才收回手对身旁面色难看的男子说道:“真君,毒血已经散布全身,不出三个时辰,毒血攻心,这位姑娘,怕是就活不成了。” 雷霆冷冷地瞪了回去:“本君叫你来,不是让你告诉我她快死了。”雷霆神色凝重地看着床上的辛无。这位老者乃是天界首屈一指的医师绝明子,人称“药疯子”。绝明子行医问药不仅仅是为了医人,更多的是因为他对这方面的痴爱,越是不好医治的疑难杂症,他就越是喜欢,曾经为了研制一位病人顽疾的药方,他五天没合眼,十天没吃饭。雷霆请他来,就是相信他的医术,如果连绝明子都判了死刑,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绝明子心中不满地嘟囔,几百年了,雷霆还是这般不好讲话,他都快忘了,上一次,雷霆也是为了一个女人,差点没把他的宫殿给拆了,这次又是为了一个女人。 绝明子靠着门窗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个姑娘是真的救不活了,除非——”绝明子顿了一下,“除非有红雪覆春,尚能有一丝希望。” 雷霆微微皱眉:“红雪覆春?”雷霆的目光陷入深思的宁静,变换了几种情绪之后,雷霆道:“你说的药,本君这里有。” “当真?”绝明子喜出望外,这红雪覆春乃是红雪山上一位为情郎殉情的痴女的丹心所化,天上地下,仅有一颗,只要患者有一丝气息,便能起死回生,延续生命。 雷霆不悦地瞪了绝明子一眼,难道他说的话还有假? 绝明子对上雷霆的目光,慌忙低下头道:“既然有红雪覆春,那这位姑娘便有救了。只是这红雪覆春,天上地下仅有一颗,真君确定要用在此女身上?”虽然雷云神殿出现一个正儿八经的姑娘很难得,但却并不见雷霆对这姑娘表现地有多么上心,但又觉得有些不同,绝明子说不出个味,只得讪讪地等雷霆吩咐。 “察英,去把药取来。”雷霆在绝明子错愕的目光下无比冷静地说。 “是。”察英立刻退了出去,这一天,雷云神殿的下人看见他们的君使飞一般地跑了出去,又飞一般地跑了回来。即使殿里进了贼,也没见他们的君使这般拼命狂奔过。在他们眼中,君使一向沉稳,不慌不乱,做事一直都是有条不紊。 红雪覆春是一种红色带白点的圆粒,红色是痴女的血,白色是痴女的泪,血泪筑情,感天泣地,乃使一颗丹心化作救命丸。察英不歇不喘地将红雪覆春交给绝明子,一颗汗珠从他的细发上滑落下来。 “君使大人真是快如闪电啊!”绝明子赞美地将药接过来,溶于他自配的药水中,红雪覆春一融进去,白色的药水便变成了浅红色。绝明子端着这碗药,先看看左边斯斯文文的察英,然后又看看右边冷冰冰的雷霆。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雷霆看着绝明子,不满地喝斥了他一句。 绝明子叫屈为难地看着雷霆道:“真君,老朽有一事不能,还请真君相助。” “说。”雷霆吐出一字。 “这位姑娘生命垂危,身体虚弱,这服药多有不便,若用汤匙喂服,恐怕会洒漏出来,减损药效。这红雪覆春本就量少,若再有漏损,必然不利于这位姑娘痊愈。所以——”绝明子吞了口唾沫星子继续说,“最好的办法是真君能以嘴亲喂,同时再为这位姑娘渡些灵力,后面我再调些清毒的药方,这位姑娘定能早日苏醒。”绝明子一说完,察英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你给我再说一遍!”雷霆阴寒地瞪着绝明子,就像一头被弄醒的睡狮,蓄势待发准备扑向猎物。 绝明子不自觉地向察英那边靠过去取暖,他壮着胆子把刚才的话换了种说法又说了一遍:“如果真君觉得不便,也可以叫察英帮忙,只是老朽觉得,真君灵力深厚,由真君亲自喂药,这位姑娘会痊愈地快一些。”绝明子已经离雷霆有些远了,如果雷霆想对他动手,他可以及时遁逃。 空气一下子变得相当安静,整个屋子里都仿佛充斥着雷霆隐忍不发的怒气,窗口的风都停在了这房间里,敢进不敢出。 过了好久,才听见雷霆阴郁冰冷的声音:“几天?” 绝明子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雷霆问的是,几天能够醒过来。 “十天,不不不,半个月。”绝明子战战兢兢地答道。 “如果十天内醒不来,本君就把你丢了喂狼。”雷霆道。在雷殿有一只鹰狼,不像鸾尸一口吞,它都是一口一口慢慢品,直到把最后一块骨头啃干净。 雷霆一向说到做到,绝明子心里悔地肠子都青了,他为什么就不多说几天,这张口就说“十天”的毛病得改改了。 “老朽就算不吃不喝,也会把这位姑娘救活,我这就去配药,剩下的就交给真君了。”绝明子提起两条小短腿噔噔地跑了出去,房间内就剩察英、雷霆还有昏迷不醒的辛无。雷霆目光复杂地看着辛无,察英自是知道接下来的事,十分自觉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帘动,心仿佛也在动,雷霆端着这碗药,看不出情绪,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明明这个女人和自己隔着仇恨,但心里却觉得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想要救活她。 冰冷的唇缓缓地落在柔软苍白的唇瓣上,脖颈间的滚动,将温热带苦的液体和着充盈的灵气慢慢地喂进辛无的嘴里,因为喂的急了些,辛无条件反射地想要咳出来,雷霆见状,及时地用嘴封住她的唇,而后又喝了一口药喂进辛无嘴里,这一次,他的动作就温柔了许多,心中像是不自觉地多了一份疼惜。 一只肥猫迈着高贵的步伐跳到树上,它听说晚落阁住了一位漂亮的姐姐,过来瞧瞧,这一瞧可不得了,竟让它看到雷霆“耍流氓”的一面,雷霆竟然在偷亲别人!肥猫感觉天旋地转,世界崩塌。这一次它没有捂眼睛,反而将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床上的姑娘好像在拒绝不让他亲,可是雷霆霸道地又把嘴对了上去。 我滴个亲娘呢!肥猫想不到雷霆竟是这样的无耻之徒,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不如它一只猫。肥猫生气地在树上看着,它要把雷霆的罪行记录下来,日后传诵,让大家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苍白的嘴唇因为雷霆的滋润变得有血色了许多,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近在咫尺的唇瓣,雷霆捏紧了拳头,忽然,他愤怒地站起来,走出门外。他生气,气的是床上那个女人,三番两次欺骗他,可他还不得不给她喂药,但他也气自己,心中为何会对那女人的唇产生感觉。出去冷静了一会儿后,雷霆又黑着脸走进来,将剩下的药一口一口地喂进辛无嘴里。 第四十九章 渡劫之人出现了 一个大大的“医”字刻在门匾上,有时候这匾上的字会被换成一个大大的“滚”,但凡看到牌匾上出现这个字样,门外的人就猜到十有八九药疯子又在为某人的病发疯了。虽然有了红雪覆春续命,但辛无体内的毒仍是难解,一旦红雪覆春的药效时限到,辛无又会再次性命堪忧。绝明子自打从雷云神殿回来之后,就召集他所有徒弟关门研制解药,不准任何人离开医殿,不过,有一人除外,绝明子允许他为辛无医治开药,顺便观察辛无的病情,必要时把辛无放出来的血带回去研究。这个人就是绝明子最钟爱的弟子,洛河真君的二子——洛尘。 在问诊下药之事上,洛尘一向胆大心细,不拘泥于典书上的记载。除了用药,在其他方面,洛尘也是如此。一般的小仙君看见雷霆,宁愿绕道几里,也不愿与雷霆正面交锋,而洛尘看见令人胆寒的雷霆,倒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不仅不避,反而会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洛尘尽职尽责地照料着辛无,每日都是在早歇后便来到了雷云神殿,前几日配药、煎药基本上都是他亲力亲为。为了方便照顾辛无,再加上察英的求情,雷霆破例将缇叶放了出来,与洛尘一同照顾着辛无。自那日喂完药后,雷霆便再也没有进过辛无的房间,有什么情况都是察英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他,前两日辛无吐了许多血,到第四日,辛无的病情便渐渐稳定下来,苍白的脸也慢慢有了气色。 日子须臾飘到第十日,缇叶正在院子里煎药,看见一白衣公子翩翩而至,立刻迎上前去急切问道:“洛尘,洛尘,姐姐今日可能醒了?”察英告诉她,若是情况乐观,辛无第十日便可醒来,缇叶不晓得,这“十日”其实只是绝明子对雷霆的一个保证,察英也是为了宽她的心才这样说的。 洛尘眉心皱缩在一起,脸上写满疲惫,但还是笑着与缇叶道:“你放心,会醒来的,我和我师父一定会救醒辛姑娘的。” 缇叶的脸一下子瘪了下去,伤心地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辛姐姐今天还醒不过来是吗?”在人类世界呆了一段时间后,缇叶也慢慢地学会了察言观色。眉毛如果不是好看的样子,而是皱在一起,代表就是不开心,让人不开心的事情就是不好的事情。 “这个也不一定,她体内的毒已经排干净了,现在的气色也好了许多,可能是身子刚刚经历一场大病,还有些疲累,等她睡好了,就会醒来了。”洛尘安慰缇叶道。洛尘之上还有一个姐姐,但他其实一直想要有一个像缇叶这么可爱的妹妹,家里的长姐,喜欢多管闲事,隔三差五就想把他“卖”给别的女人,所以还是妹妹好。 “那我去叫醒她。”缇叶听了洛尘的话,以为辛无真的只是睡着了。缇叶像个小孩子一样,撒欢跑了出去,洛尘都拦不住她。当缇叶打开门时,见床上有异样,整个人一下子傻了,然后又忽然开心地哭了,她的辛姐姐正坐在床上惊讶地看着她。 “辛姐姐!”缇叶“哇”地一声扑进辛无怀里,辛无短暂的茫然后神思便变得清明,缇叶在这里,也就是说,她又回到雷云神殿了。她是怎么回来的,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为何现在好端端地在这里,除了有点酸软,也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小叶子,一般只有人死了,才能哭,我现在好好的,你为我哭,是不吉利的。”辛无耐心地摸着缇叶的小脑瓜子解释道,看着这张委屈巴巴的小脸,这是被雷霆给欺负了吗?想到这,辛无抱歉地给缇叶擦着眼泪,雷霆那种脾气,天上地下估计没几个人受的住,何况是一心把雷霆当主人一样敬爱的缇叶。 “好,我不哭。”两颗眼泪挂在缇叶的长长的睫毛上,十分惹人怜爱。安抚好缇叶,辛无这才发现屋内走进了另外一个人,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少年郎,年纪看起来不大,但举止投足看起来十分沉稳。 “辛姑娘,你终于醒了!”洛尘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叹了一口气道。今天是第十日,若是辛无再不醒,他的师父可能真的过不了雷霆真君这一关。 辛无微微颔首,微笑回礼。洛尘看见辛无翩然一笑,心中一动,这几日照顾着辛无,辛无虽然躺在那里,但恬静美好的容颜让人感觉很是舒服,都说女子容颜美,笑添三分彩,辛无笑起来的样子,比睡着时多了几分大气和温婉,看起来更加明媚多姿。 缇叶从辛无怀里出来,站到洛尘身边,对他从头到脚地夸赞道:“辛姐姐,就是他救活了你。他叫洛尘,人特别好,医术也好。” 洛尘!这个名字,有一丝熟悉,感觉在何处听过,辛无眼中划过一丝疑惑。辛无掀开被子,下床来,走到洛尘身边仔细瞧了一眼,虚问道:“你该不会就是洛河真君的公子——洛尘吧?” “辛姑娘认识我父君?”洛尘反问道。 辛无倒退一步,差点站立不稳,这就是要和她一起渡劫的人,看起来也太嫩了些! “你多大年岁?”辛无惴惴地问。 “虚岁九千。”洛尘带着一丝不解地回答。 “小了点,不过还好。”辛无低着头似在自言自语地说。 洛尘奇怪地看着辛无,这种见面就问年龄的唐突之举,怎么感觉和他长姐带他见的那些女子有些相似。 “那你可有心仪之人?”辛无又问道。 洛尘有点懵,呆呆地答道:“没有。” 辛无心中欢喜,却并未表现出来,也许两三个月,她就可以把这劫给渡过去了,到时候,额上就不会有这招摇的花印了。虽说并不影响容颜,但每每从铜镜之中看到这朵红蔓,辛无就觉得心中有一事卡着没做,何况还是一桩不让人高兴的事,便越发想赶紧把事办了,了却一件麻烦事。管它是福是祸呢! “姑娘问这些是为何?”洛尘觉得辛无看起来不像那些急于与他攀结姻缘的人,不明白她为何有此问题。 “随便问问。”辛无笑道。她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样让洛尘“喜欢”上自己,如果她的病好了,洛尘会不会就不会再来了。看来,她这病还不能好。辛无突然歪了一下身子,扶着额头道:“缇叶,我头好晕。” “姐姐,我扶你到床上,你哪里不舒服?洛尘,你再帮姐姐看看,是不是还有哪里没有治好?”缇叶担心地搀扶着辛无,洛尘跟着走到床边,为辛无把起脉来。他不时地看看辛无,脸上露出一种矛盾复杂的表情,从主脉象看,辛无气息平和,就是血气有些不足,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微脉象却有些奇怪,这种奇怪洛尘说不出来,因为太过平静反而显得有些反常。洛尘并未将自己心中疑虑说出来,他宽慰道:“不用担心,辛姑娘只是余毒未清,气血虚弱,我给她再安排几服药,休养几日便好。” “啊!我的药还在院子里煎着呢!”缇叶突然大叫一声,匆忙地跑了出去。 “洛公子,谢谢你这几日的照料,辛无感激不尽!”辛无微微点点致谢。 “姑娘言重了,这是洛尘的份内之事。既然姑娘醒了,那我便回去告知师父他老人家了。这几日,姑娘多注意休息,明日我会将药送过来,姑娘再坚持服用半月便可痊愈。”洛尘开始收拾自己带过来的医具,这十日,他一直将这些东西备在辛无的房间内,以备使用。 “姑娘,洛尘这就告辞了。”洛尘收拾完东西后说。 “有劳公子了。”辛无微笑道。 洛尘一走,辛无便在房间里找寻起笔纸来,一个时辰后,一个栩栩如生的翩翩公子便映在了纸上。辛无看过的本子里,就有诸多用“画”表明心迹的方法。即使这招不行,辛无还有一百种方法,一一试来,总有一种能成功。 第五十章 筋脉尽断 如墨的房间里,光亮的夜明珠发着清冷的白光,木阑书案上堆了一摞发黄的古籍,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察英又抱着一小摞古籍走了进来,他将古籍放在雷霆前面的书案上,恭敬地垂手站在一边说道:“真君,辛姑娘醒了。” 看书的手忽然一顿,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用指肚划过灰黄的扉页,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察英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多有打扰,便准备退出去,刚推开门,身后薄凉的声音响起:“吩咐厨房,多做一些滋补身体的东西送过去。” “属下遵命。”察英露出一个“我好像发现了什么”的揶揄笑容,很浅,不敢深入,怕被人发现,有点做贼的感觉。察英小心翼翼地掩上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握着书的手突然一松,缓缓地将书放下,光下的扉页上,两个大大的古字格外醒目:囚海。 睡了一觉,辛无觉得精气神好了许多,脑中也分外清明,这昏迷前后的事也捋清楚了,是雷霆将她带回雷云神殿,还找了人给她医治,虽然雷霆只是动了动嘴叫了人过来给她瞧病,真正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不是他,但雷霆没有对她置之不理,反而对她施以援手,这份切实的心意,也算是一份恩情。辛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却不想正面回应雷霆的恩情,左思右想,辛无决定去湖里钓几条鱼,让厨房做了给他吃,算是对他的答谢。 辛无刚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想起什么,变出姻缘木来,给歌浅宁递了个消息过去,既然她已无碍,自然是要给那个还在为她担忧的歌浅宁报个平安。 消息刚好拟完传送了过去,察英领着绝明子走进来,辛无不识眼前老者是谁,但隐约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全陌生的。 “小姑娘,可还记得老朽?”绝明子笑意亲善。 辛无带着疑惑看着绝明子:“您是——?” “老朽只是随口一问,姑娘不记得也无妨,毕竟那会儿你还昏迷不醒。”绝明子道。 辛无似是明白了什么,心生感言:“多谢老先生相救之恩。”昏睡间,辛无意识浅迷,但多少是有的。她依稀记得,除了洛尘,还有一位老先生也过来为她诊治过。 “老朽对你那点帮助实在是无足轻重,若你真的要谢,就去谢……” “药君,辛姑娘大病初愈,不宜久站,您还是先给她号个脉看看情况吧!”察英赶在绝明子将雷霆供出来之前及时截住他的话,雷霆隐讳地吩咐过,他救辛无的那档子事,不许任何人议论,更别说在辛无面前提及。 真君的原话是:近日殿内事务好像清闲了些,你给他们多安排点事情,省得他们嘴皮子磨得快了,身子骨懒散欠抽了。这是雷霆与他一起撞见几个下人在谈论雷霆救辛无这件事的时候说的,几个下人的言谈之中甚至还提到了红雪覆春,也不知他们的消息从何而来。察英惯于揣摩雷霆的话中意,既然他用红雪覆春救辛无一事不能提,那他受绝明子“点拨”后的喂药一事估计就成了禁区,旁人连想都不能想,偏偏一只肥猫身壮脑残,闯入了这个禁区,辛无还未醒的时候,他就被剪了毛扔到地司去了。 绝明子医术精,人也精,立刻懂了察英话中的忌讳,拍拍脑仁嘿嘿说:“看我这记性,都把正事忘了。”绝明子转而对辛无道:“辛姑娘,你且坐下,让老朽再为你把把脉。” 辛无端坐了下来,露出手腕,她露出的是左手。 绝明子咧嘴笑了一笑道:“辛姑娘,麻烦你将右手伸出来。” 辛无暗觉古怪,她只听过看手相有男左女右之分,倒不曾听过把脉也有这等规矩,但到底左右都一样,眼前的老者也让人颇感安心,辛无也就没有计较其中端倪。 一会儿后,绝明子神色自然地收回手,对辛无道:“姑娘这病已经去了,后面几日注意休息,暂且不要吃生冷之物,最好每日都能补碗热汤,待老朽回去,给姑娘配一些药,姑娘记得每日服下,如此调养一月,姑娘这身子便不会再感到畏寒了。” 辛无心里默默记下,她畏寒不是一日两日了,中毒之前,身子就常常感觉发凉,一到寒冷季节,手心就没热乎过。辛无猜,这也许是在琼极雪山落下的病根。 “多谢药君。” “姑娘保重,老朽告辞。”绝明子挎着腿和察英走了出去,不过,绝明子并没有急于回去,而是跟随察英去了云殿。 屋内的人正端坐在书案前撰写兵书,察英领着绝明子走来。 “真君,药君来了。”察英斯文地说。 绝明子施施然走到跟前来时,雷霆这才勉强地抬起头来,瞧见绝明子皱着眉头的样子。 “真君,我觉得辛姑娘不妙啊!”绝明子说了一句意喻不明,耐人寻味的话! “你给我讲清楚。”雷霆低声地吼了一句。 “辛姑娘这右手可是受过伤?”绝明子疑惑道。 “你当本君在戏耍你?”没有受伤,那让他医治个球子! “真君息怒,只是辛姑娘的手有些奇怪,老朽才有此一问。”绝明子惶恐。 雷霆冷哼一声。 “还请药君细说。”赶在雷霆把绝明子轰出去之前,察英插在二人中间道。 绝明子沉息一声:“辛姑娘手腕处血路通畅,可——筋脉尽断!” 察英心尖一颤,回吸一口凉气,饶是看透世间疾苦的雷霆,脸上也忍不住变了个颜色。 察英见雷霆没有反应,知他心中必然有疑问,遂问道:“如何会这样?” “老朽不知,但见辛姑娘并未有疼痛异样,老朽猜辛姑娘的右手必然是很久之前就受伤了,过了这么长时间,按道理筋脉应该已经修复地差不多了,可并非如此,辛姑娘这筋脉还是断的,老朽推测,辛姑娘这右手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连绝明子都没有办法,那当初伤的该有多重,被挑断手筋时该有多痛!雷霆忽然想起在永幽门后面看到的那个西岚玉,被人扯着头发在地上生拖都没有叫一声,却在那一脚踩在手腕处时失声痛哭,雷霆突然觉得心口难受地说不出滋味,自己恨的人受到折磨,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恰恰相反,有一种苦挠着他的心,让他心底一阵虚寒,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什么样的人竟如此对她?她当年做的最错的事就是那一件,难道害她右手残废的是明善圣君、凤娴圣后,抑或,是他?雷霆自问是敢作敢当的人,可是当最后一个猜测冒出心底的时候,雷霆却有些不敢承认,不敢相信。 “真君——”见雷霆再次沉默,察英小声唤道。 绝明子也看着雷霆,似在等他的下一步的吩咐,久了,雷霆才声色有些晦暗道:“可有别的办法,让她尽可能地恢复一些?” “老朽会尽力的。”绝明子想起辛无那样一个言谈举止,容貌品性都不错的姑娘,却被人挑断手筋,实在不忍,就算雷霆不说,他也会尽最大能力去帮辛无治疗的。 “下去吧!”雷霆背过身去,语气冷淡。 察英和绝明子不再停留,躬身退了出去。曾经的记忆装了怎样的人,怎样的事,雷霆一直不想知道,直到现在也是不想知道的,前者是因为不甚在意,后者是因为怕真相撕破了后,他对那个女人是杀是留就变成了一件会让人择选的麻烦事,一向杀伐果断的雷霆真君,此刻犹豫了。 第五十一章 池塘偶遇 大病去了,辛无心情更好,钓鱼的兴致更浓,她依稀记得雷霆原来住的地方附近有一片水塘,以前她经常去那儿钓鱼,糟糕的心情也会因为自己丰硕的劳动成果而变得好起来。时隔百年,也不知道那片水塘可经住了时间的考验。辛无从晚落阁出来后,绕了个远路,从偏僻的院墙翻了出去。 辛无靠着稀薄的记忆找到了那处水塘,因为人迹罕至,这里已经长出了深深的杂草,争气些的草儿已经长到一人长,它们不低脖子,便根本看不见草丛后面藏着什么。辛无用蓝雪砍出一条路来,飞飞扬扬的草屑在空中凌乱地洒下来,有的落在那方水塘上,惊扰了正欲上钩的鱼儿。 这里已有一人,先一步,在这里垂钓。辛无拨开草丛的时候,看见有人在这里,倍感意外,待那人转身时,辛无惊讶更甚。 “赫兰公子!”辛无吃惊叫道。 若是别的不认识的人在这里野趣,辛无可能还会觉得很正常,可为什么是赫兰隐呢?因为她刚好认识,所以觉得巧合地不可思议。世间那么多人,其实大多缘分浅薄,两个陌生人的相遇更多停留在擦肩而过,而她和赫兰隐,不仅遇见多次,而且每次都是在特别的地方。这种巧合,已经算得上是比较深的缘分了。 “玉儿!”赫兰隐眼前一亮,心脏忍不住地狂喜,他大步迈过去,正想将辛无拥入怀中,却被辛无撤了一步躲开了。 赫兰隐讪讪地收回手,内心却是激动、感动,辛无不记得他、不认他、不亲近他都没关系,只要她还活着就好。那日他从关山庙离开后,昼夜不歇地赶回仙灵族,却碰上族中袁焕长老即将离世。袁焕长老待他亲如家人,他和西岚玉的爹娘离世后,就是他一力将他们抚育成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袁焕长老就像他们的父亲一样。那一天,赫兰隐面临着人生中最艰难的一个抉择,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对他视如己出的“父亲”,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父亲”,再一次抛下了西岚玉,以前在爱人和妹妹之间,西岚玉也是被弃下的那一个。若问赫兰隐此生最后悔的事是什么,那就是做了西岚玉的哥哥,小时候嫌弃她,长大后抛弃她,最后还害了她性命,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这世间再没有比他更混蛋的哥哥。送完袁焕长老的遗体后,赫兰隐就带着仙灵族的各种灵丹妙药迅速地赶往关山庙,可终究是迟了许多步,辛无早就不在那里了。 “对不起。”这一声抱歉,赫兰隐像是积攒了很多情绪,他有太多对不起西岚玉的事情了。 辛无看出赫兰隐心思的沉重,心里不禁觉得有些怪怪的,她不过就是拒绝了赫兰隐的拥抱,赫兰隐的表情怎么像是被她捅了一刀子似的伤心,难道这个大男人,刚毅的身躯下藏着一颗脆弱的灵魂? 赫兰隐表现地如此受伤,辛无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拍拍赫兰隐的肩膀,安慰说:“没事没事,我不怪你。” 这一句话,勾地赫兰隐的泪眼酸痛。有一次,他抢了西岚玉的包子,被娘亲训斥了一顿,他觉得委屈,西岚玉也是这样觉得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一样,稚嫩的小手拍着他的肩膀:没事没事,我不怪你。 辛无看着赫兰隐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心里有些糟乱,要是一个大男人真的在她面前哭起鼻子来,她真的不知道要怎样安慰。 “你也是来钓鱼的吗?”辛无慌忙转了一个话题,她走到池塘边上,看到竟有两根鱼竿摆在这,辛无以为赫兰隐是钓鱼高手,一人可以同时摆弄两根鱼竿,惊讶之余,特地去瞧了瞧鱼竿旁边的水桶,辛无已经在心中拟好要夸赞赫兰隐如何如何厉害的话,好让他高兴高兴。结果,水桶竟然空空如也,一条鱼都没有。 赫兰隐走到辛无身边,瞧着她的脸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还算偏僻的,再加上周遭有各种草丛挡着,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他就是喜欢这里的偏僻安静,才选择呆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听弥生界的友人说,在这里看见过西岚玉。不管消息是真是假,他假想着这里有西岚玉的影子,他们两还像以前一样,坐在湖边,比赛谁钓的鱼更多。西岚玉的耐心比他好,所以总能钓到比他更多的鱼,输给自己妹妹,他觉得丢人,所以总是趁西岚玉不注意的时候,将她的鱼顺过来放到自己桶里。 “我以前经常在这里钓鱼的。”辛无随口一说,反正赫兰隐也不认识以前的她,她也就懒得避讳。每次在雷霆面前绕弯子,她都觉得累得很。 赫兰隐心里一惊,这么说,那消息是真的,西岚玉以前真的在这里出现过,她不是被贬入永幽司了吗?怎么会……纵然心里有太多猜疑,赫兰隐却并不想追问,他与西岚玉重逢后在一起的日子少的可怜,多一刻的相处就是老天爷对他的眷顾。 “既然你也会钓鱼,那我们来比一下,看谁钓的鱼多。”赫兰隐眼里有暗色也有光。 “好啊,那借你一根鱼竿用一下。”辛无随便拿了一根鱼竿。 辛无扫了一眼,感觉奇怪,赫兰隐不仅准备了两根鱼竿,还准备两把椅子,两个水桶,似乎完全就是为另外一个人准备的。这也许是赫兰隐的个人喜好,辛无并不想追问原因。 “那我们赌什么?”辛无问道。既然要比赛,自然要有个赌注才行。 赫兰隐一时哽住,他只是想和辛无在一起钓鱼,输赢对他来说都无所谓。“输的人就答应替赢的人做一件事吧!”赫兰隐说,心里已经有了输的答案。 “一言为定。”辛无灿然一笑。 一场没有硝烟的钓鱼之战带着点温馨开始了。 辛无认真做一件的时候,真的是心无旁骛,赫兰隐在盯着她看,看了多久,她都完全不知道,她就专心致志地看着她的鱼线,有鱼儿上钩了没。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和辛无独处,赫兰隐想多听听辛无的声音,多和她说说话,以前西岚玉追在赫兰隐屁股后面的时候,赫兰隐觉得她实在烦人,总躲着她,她说十句话,他就搭理两三句,有时候干脆借口有事溜了,现在反了来,才倍觉自己对西岚玉亏欠的实在太多太多。 “玉儿,我……” “嘘——”辛无食指抵着嘴唇。 “那个……” “嘘——”辛无声音稍微大了些,等她转过头时,方才那条快要上钩的鱼已经遁逃了。 “我的鱼——”辛无冲着水面凄惨地叫了一声。 一条肥鱼就这么跑了,是赫兰隐的错,应是要归责于他的,但辛无想想还是算了,鱼已经逃跑了,责怪谁都没用了。 “赫兰公子,你想跟我说什么?”辛无扭过头来看着赫兰隐。 “我——我想问你,鱼饵可够用?”赫兰隐拙舌地问。赫兰隐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自己的亲妹妹面前这么窘,他只是想跟辛无说说话,心里没计划说什么。 辛无看看自己的盒子里,还有五六条蚯蚓,分成几节应该是够用的,“够的,还有别的事吗?”有什么事最好一次性说完,这样等会儿她可以专心钓鱼。 “没了。”赫兰隐身子坐正了,他放弃了和辛无生硬地聊天,两人就这么坐在一起也是挺好的。 辛无转过身去继续钓鱼,几个时辰一晃而过,辛无那边频频告捷,比赛结束的时候,辛无桶里的鱼足足比赫兰隐多了一倍。 “恭喜你,我输了,”赫兰隐很开心地说,“你想要我做什么事?” 辛无垂了垂眸,这个她还真的没想过,刚才她只是想钓鱼,没有真正地考虑比赛输赢的事。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辛无看了一眼赫兰隐,又看看自己满满的小半桶鱼,这是她今天的劳动成果,看起来收获不错。 “那以后,我还能约你一起出来钓鱼吗?”赫兰隐心切问道。 辛无没想到赫兰隐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有点小小的惊讶,她本来都打算同意了,可是一想到,赫兰隐和明善圣君的女儿有婚约,又与云湘有纠缠,想想还是算了。 “今日只是凑巧,往后我可能不会来这里钓鱼了。”辛无抿抿唇道。 “是吗?”赫兰隐揣摩出辛无的避嫌之意。 “天色不早了,赫兰公子早些回吧!辛无先告辞了。”辛无想赶在晚饭前,把这鱼送到厨房,这会儿,也该回去了。 “恩,你先走吧,我收拾一下这里的东西再走。”赫兰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辛无点点头,拎着水桶先走了。赫兰隐的目光跟随了辛无许久,直到最后一点儿影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转身,赫兰隐将桶里的鱼放回到水里,没有一起品鱼的人,这鱼做给谁吃? 第五十二章 又只剩下一间房 月牙儿白,像嘴边的麦芽糖。饭桌上摆着刚刚做好的色味双全的饭菜,一条鲜香的凤尾鱼睡美人似的躺在盘中,褪去了衣裳,点上了装饰,碧玉小葱,珍珠蒜泥,凤钗姜片,独独没有香荽,雷霆十分厌恶香荽的味道,谁犯了这个忌,少不了要受一顿罚的。 雷霆夹起一块鱼肉喂进嘴里,无刺的嫩爽,鲜滑的口感,让人在鱼的味道里享受到美味的极致。雷霆观了一下这鱼的外形,是凤尾鱼没错。凤尾鱼是一种很难钓到的鱼,这鱼精地很,想要骗它上钩不太容易,不仅需要耐心,还需要牺牲,前面两竿子饵料是要浪费的,如此才能攻陷这鱼的戒心,和这种鱼斗智取胜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三个时辰。这是雷霆第三次吃到这种鱼,前两次都是如令仙君为表邻里之好特地送来的。 “如令仙君今日可是来过了?”雷霆对着身旁的西梵问道。 “回禀真君,如令仙君今日并没有来。”西梵答。 “那这鱼从何而来?”雷霆道。 “这鱼——”西梵看了一眼鱼盘,忽然忆起下午的事,回道,“是辛无姑娘钓回来的。” 雷霆剑目一凛,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心里生出一股不舒服却又有一丝愉悦的怪异感觉,夹鱼的动作没停,喂到口中的鱼肉似乎更好吃了些。 微风起,小夜凉,辛无从书架上找出之前让小柒送来的《红尘一梦》,这本书是红蝉梦亲自撰写的,书里面讲述了各种女子追求男子的方法,和另外一本讲述男子当如何追求女子的《刚夫自省》是姊妹作。辛无又点了一盏灯,灯灭,书合。 近日天府司的地盘上发生了一桩接一桩的怪事,每一桩怪事的背后,都是一场惨绝人寰的血案。先是许城的玉阳镇,然后是梁城的九度镇,而这些地方,都是歌浅宁和陆庭经过的地方,从作案手法和尸体死时的模样看,歌浅宁初步判断这杀人凶手应该就是他在阳司交过手的浣云纱。当歌浅宁说出浣云纱这个名字的时候,不想,却引起了陆庭的兴趣。 歌浅宁收到辛无痊愈的消息后,连日来的奔波总算得到了片刻喘息,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下了地。坏人自有天收,吉人自有天相,在歌浅宁心里,辛无岂止是吉人,她就是个宝儿,谁都不能夺了她性命,连老天爷也不能。既然辛无已无大碍,歌浅宁本想与陆庭分道扬镳,谁知在去媒庄的路上就接二连三地碰到尸体,当时,他怀疑是浣云纱所为,便将心中猜疑告知了陆庭,陆庭听后,便执意要与他一起找到浣云纱。歌浅宁找浣云纱一是为辛无报仇,二是为民除害,至于陆庭想要找浣云纱的原因他没说,歌浅宁也不感兴趣问。中途,歌浅宁甩了陆庭几次,却都被他追了上来,歌浅宁气不过拗不过,最后索性随他去了。 万家灯火,似万千繁星,一盏一盏地点燃,温馨的灯光从窗户纸透出来,冻脚的老鼠偎在角落里,支起前爪,渴望着那一室的温暖。比起家家户户的灯火通明,这街上就显得格外冷清,歌浅宁记得,他来时的路上,梁城的大街小巷每到晚上这个时候繁花似锦,好不热闹,这几日却因为九度镇的惨案,人人自危,晚上鲜少有人在街上游荡,特别是年轻力壮的男子。 “又只剩下一间房,玩我呢!”歌浅宁对着一家叫做“萍水客栈”的老板生气地吼着,赶了一天路,实在乏了,街上也没有人气,歌浅宁就只想早点找个地方投宿休息,结果一连几家客栈都是客满,好不容易找到这一家,却只剩一间房,和在关山镇时一样,说也奇怪,他一个人出行,就没碰上这种住房紧张的情况,为何和陆庭一起,这种事情就连番出现。 “二位公子,实在对不住了,您二位一路走来,想必也听说了这个情况,现在九度镇发生了那样的事,梁城人人自危,特别是九度镇旁边镇上的人,都急于逃命,去别的城里避避风头,这不,赶路的人多了,这客栈的房间就紧张了起来。还望两位客官体谅一下,二位都是男子,住在一起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吧?”客栈老板小心翼翼地说,眼前的两位公子一看就是金主,他可不能说错话给得罪走了。 “怎么会不妥?本公子不习惯和别的男人共睡一榻。”歌浅宁理直气壮地说,这客栈这么大,他怀疑,店老板是故意说只剩一间房,好留出别的房间多赚一些钱,越是不太平的日子,这些黑心店家就越是会想方设法地从中捞取钱财。前面问的一家客栈,平常打尖住店给的是房间钱,现在却是人头钱,几个人住就算几份钱,实在是黑店作为。 客栈老板看歌浅宁态度如此坚决,再端详他唇红齿白,眉目清秀,皮肤白皙如玉,心下便有了一番猜疑。“莫非公子你,其实是女扮男装?”客栈老板不小心地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歌浅宁气极,正要大发脾气时,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一阵嬉笑,这笑声出现地如此不是时候,分明就是对歌浅宁发出的嘲笑。而且,从笑声中分辨,楼上观他笑话的,似乎不只一个人。 “鬼鬼祟祟地躲在楼上听人墙角,如此卑鄙勾当,简直是小人作为!”歌浅宁冷着脸冲着楼上大吼道。平时他脾气没有这么不受控制,可老天爷故意跟他作对,让他心里憋了一股无名火。他不想像上次一样,又因为心软违背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初心。这种别扭让人莫名生气又委屈,就像手里只有一颗糖的小孩,看见路边的乞丐很可怜,明明心里特别想吃那颗糖,却又觉得乞丐太可怜而心有不忍,这两种心理,谁也战胜不了谁,最后却是小孩自己委屈地哭了,为什么他不能拥有两颗糖? “歌二庄主好大的火气啊!” 调侃的声音从楼上悠悠地飘下来,随着下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两个身着素衣的公子一前一后地从楼上走下来。 第五十三章 此生唯一所爱,却是唯一所负 歌浅宁一看见走下来的两人,眼里的火苗立刻变成绚丽的烟花,蓬勃的怒气烟消云散,脸上瞬间换上明媚如春的笑颜。 “几何,苍生,你们怎么在这里?”歌浅宁对着那两人开心地叫道,这么多天了,陆庭第一次看见歌浅宁发自内心的笑,那笑容像是被溪水洗净过,眼波清澈,神采飞扬,仿佛还是当年陆庭初见时,躺在树上调侃他的那个少年。陆庭的心微微刺痛,眼中含着不易察觉的伤苦。 这二位公子正是望月仙庄的三庄主萧几何,四庄主问苍生。歌浅宁离开望月仙庄后,已过了一个多月,问苍生一走下楼来,就朝歌浅宁胸口抵了一拳,嘴里还不忘埋怨道:“歌浅宁,你拍拍屁股走了,庄里那么多事,全丢给我俩,你真好意思!” 歌浅宁皱着眉头捂着刚才被问苍生不轻不重揍到的地方,忍了忍眼里的痛色,装作不在意地说:“我好意思。” “没良心的狗东西!”问苍生笑骂道。 “苍生——”萧几何低喝了一声,问苍生这口无遮拦的毛病,萧几何训过他许多次,如今收敛了许多,但一和歌浅宁混到一起,就犯老毛病,萧几何也只能见一次,提醒一次。 问苍生知错地闭上嘴,陆庭正站在歌浅宁身后,问苍生消停了才注意到他。 “浅宁,这位公子是?”问苍生直勾勾地盯着陆庭,虽然觉得有些失礼,但陆庭身上那种与凡世不接融的天人气质让他挪不开眼。 歌浅宁默然,若只是在路上遇见,他可以完全当不认识,可现在陆庭人就在跟前,他要如何装作不认识。如果坦白他是谁,萧几何和问苍生肯定要追着他问他不想回答的事情。 “在下陆庭。”陆庭简单道,没有过多的介绍。 “陆庭,陆庭……”问苍生反复叨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种冲撞心门的熟悉感。 这时,萧几何好心提醒他说:“苍生,我记得你仰慕的一位上仙,好像也叫这个名字。” “对呀,天界的陆庭真君,可不就……”问苍生突然震惊地回过头来,睁大眼睛看着陆庭。 九天绝伦,风华无双,静若莲台,动若山泉,年少时便以一己之力劝退魅族大军,后来又和战神雷霆联手将鬼族八万大军逼退到九界之外。陆庭值得称颂的事情多不可数,大到战场上的丰功伟绩,小到寻常的救死扶伤,都印在那些画本子上,问苍生经常把省下来的馒头钱拿去买《陆庭传》或者《雷霆风云史》,但他更喜欢前一本,因为画本子里的雷霆看起来凶神恶煞,远不可及,不如陆庭亲善。如果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他心中的陆庭真君,那就不会再有别人了,所以他有生之年是真的见到陆庭本人了? “几何,快,抽我两嘴巴,让我知道这不是在做梦,我真的看见陆庭真君本人了!”问苍生嘴巴哆嗦地拿起萧几何的手准备在自己的脸上意思意思地打两下,谁知,萧几何却不客气地把他的肉拎了起来。 “哟——啊——!”萧几何一点儿也没手下留情,掐的问苍生疼地脸都变形了。但是这般的疼痛反而让问苍生心里高兴地激动不已,他肉疼,看来这不是梦,他真的见到陆庭真君了! “陆——陆庭真君,我叫问苍生,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我特别崇拜你,我,我——我喜欢你!” “……”陆庭。 “……”歌浅宁。 “……”萧几何。 “不,不是那种喜欢,是那种喜欢……”问苍生着急地想要解释他的喜欢只是单纯的仰慕,却忐忑地不知怎样组织语言,似乎越解释越不对劲,表达出来的意思离题万里,完全变了味。问苍生直言不讳地把自己心里所想说了出来,让歌浅宁和萧几何惊讶地跌掉下巴,相比而言,陆庭倒是淡定许多。 “公子过誉,陆庭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并无任何过人之处。”陆庭极少碰到这么赤裸裸地与他说这种话的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问苍生目光纯净,不用他解释,陆庭也能明白,他的喜欢是不饱含爱意的喜欢。 “怎么会没有过人之处,你和雷霆真君的那些英雄事迹,都记在了小人书上,我小时候天天看,现在都能倒背如流了。”所谓小人书,又叫公仔书,就是民间将一些大人物的故事添砖添瓦地凑些情节进去,绘上一些插画,编成小册子,再以适当的价格卖给顾客,不过这些顾客一般小孩居多,小孩子辨不得真伪,书上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特别是当他们钟爱某个人物的时候,他们对自己心里的英雄人物的形象就不局限于小人书上的画像了。在问苍生心里,有各种各样的陆庭,或风雅,或朴素,或面冷,或温和,而今日问苍生见到陆庭本人,简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让人惊叹。 “那你倒背一遍我听听。”歌浅宁看见问苍生兴高采烈的样子,冷不丁地说道。 “我……”问苍生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他以前确实能倒背如流的,只是看见自己从小到大崇拜的英雄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紧张激动地把什么都给忘了。另外是因为,他觉得书上写的太浅薄,画的太糙,连陆庭真君天人之姿的三分之一都没表现出来。 “行了,这么晚了,还睡不睡了?走走走,去睡觉!”歌浅宁推搡着问苍生和萧几何往楼上走,完全不管陆庭。 “睡觉?那你跟我们走干嘛?你的房间又不跟我们在一起!”问苍生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被落下的陆庭,眼里情深深,雾蒙蒙,十分不舍,歌浅宁明明和陆庭一起来的,他和他们走了,陆庭怎么办? “我跟你们睡不就好了。”歌浅宁厚颜无耻地说,他不晓得,问苍生和萧几何来时将手中钱财大半施予了可怜人,手中所剩不多,为了省钱,他们只订了一间房。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改变主意,他宁愿和他们挤在一张床上,也不愿意和陆庭住在同一间房。 “那,陆公子怎么办?”萧几何淡淡问道,他细细地看着歌浅宁,从他脸上的神情中,萧几何发现歌浅宁对陆庭的态度有点不对劲,有种刻意地疏离。 “陆庭真君身份尊贵,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染指?还有一间房,刚好留给他。”歌浅宁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没有刻意地说给陆庭听,也没有刻意地避开,但陆庭还是听见了。 陆庭看着那倔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才缓缓地收回视线,他没有说什么,也绝不会怪歌浅宁,原本错的人,就只有他一个而已。曾经,歌浅宁喜欢他,撩拨他,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清楚地跟明镜似的,他由着他,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他贪恋歌浅宁带给自己的自由和温暖,他不是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但又舍不得放手。如果不是他自私地贪图那一点微薄的短暂的幸福,早在知晓歌浅宁心意时,便及时放手,也不至于最后伤他这般深。 他此生负的唯一一人,是他最爱的人。 第五十四章 把歌浅宁搬走 “公子,公子——”店老板看到陆庭发呆出神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唤道,这都深夜了,他这把老骨头也要休息了。 陆庭回过神来,对老板淡淡说道:“老板,那间房我要了,劳烦您带带路。” “诶,好嘞!”店老板笑着点头,“王树,过来,带这位公子去三楼雅间一号。”老板对正在摆放桌椅的小二哥王树说道。 王树扯下肩膀上的抹布擦擦手走过来,对着陆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陆庭负手跟着王树走上楼去。客栈楼梯前不久刚上了漆,烛红色的楼梯衬地墙壁微微发红,像影子里生出的红绸,一会儿功夫,王树就带着陆庭爬到了三楼,经过雅间三号时,从门内突然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素衣清简,是萧几何。 萧几何见到陆庭,忍不住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即看见店小二往雅间一号走去,才明白原来店家给陆庭安排的房间就在他们隔壁。好巧!感觉就像老天爷故意安排似的。透过门缝,陆庭隐约看见屋内那抹浅黄色的身影,正和问苍生在谈笑聊天,低语的声音在问苍生的开怀大笑中若隐若现。陆庭往外侧了个身,躲开那条门缝,对萧几何礼貌地点点头,萧几何笑着抱了抱拳,然后,便下楼去,向店老板多要了一床棉被。 饶是多了一床棉被,到了晚间,萧几何还是睡不着,而睡在里面的歌浅宁早因为赶了一天的路,沉沉地睡着了,他双手轻叠在腹部,很乖的样子。 和萧几何一样,问苍生也睡不着。原本刚好够的两人床,愣是挤了三个大男人,睡在中间的问苍生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萧几何侧过头,看着问苍生,传心问道:挤吗? 问苍生回道:挤。 萧几何:浅宁睡着了,我们把他弄走吧! 问苍生:弄到哪儿去? 萧几何:陆庭真君就住在我们隔壁。 问苍生:这样不好吧,万一明天浅宁醒了,发现我们做的事,肯定要和我们打架的。 萧几何:反正他打不过我们。 问苍生:那他和我们绝交怎么办? 萧几何:那你就跪下来求他,浅宁心软,肯定不会和我们计较的。 问苍生:为什么不是你跪下来求他? 萧几何: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先把浅宁弄走再说。 问苍生:说的也对,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只见,萧几何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毛茸茸的“球”,问苍生大吃一惊道:你竟然把小灵带过来了? 小灵是萧几何的宠物,外形有点像狗,但比狗可爱的多,桃白色的毛,拇指大的小嘴,水灵灵的大眼睛,具体品种问苍生不清楚,萧几何也从未与他提起过。 萧几何在小灵耳边嘀咕了两句,小灵白色毛发下的皮忽然染上一层红,像是害羞一般。她把头埋在萧几何胸前蹭了两下后,跨过问苍生,跳到歌浅宁身上,撅着粉红的小屁股,对着歌浅宁脸上放了一个“屁”。小灵的“屁”无色无味,却能在短暂的时间内将人迷晕。方才,歌浅宁虽然睡着了,但尚有浅薄的意识,经过小灵的“屁”熏陶后,歌浅宁就完全没了意识,打雷都震不醒。问苍生不得不佩服,还是萧几何办法多。 今晚没有月亮,屋内似乎格外地冷,凉意侵袭,孤的人又要与失眠作伴。陆庭卧床了许久,好不容易浅睡入眠,门口突然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陆庭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起来,比刚才的声音更重了些。 “陆庭真君,你睡了吗?我是问苍生。”问苍生隔着门小声地唤道。他心里很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搅陆庭,但他把人都扛过来了,再扛回去似乎不太好。 屋内亮起昏暗的烛火,门“咿呀”地被打开了。陆庭一打开门,就看见问苍生扛着只穿了一件单薄内衣的歌浅宁站在门口。陆庭看见歌浅宁衣服穿这么少,眉头微微皱起,似有不悦,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陆庭真君,真抱歉啊,这么晚还来打搅你。我们的床太小了,三个大男人睡在一起实在挤得慌,如果真君不嫌弃,还请真君收留浅宁一晚。浅宁睡觉很老实的,一定不会扰着真君的休息的。”问苍生信誓旦旦地做出保证,萧几何说陆庭心善,一定会答应的,但他看陆庭的神色,不像是会答应的样子。 “好。”陆庭简单吐出一字,然后便在问苍生错愕的目光下,从他身上把歌浅宁抱了下来,这段时间和歌浅宁呆在一起,陆庭发现他的身子大不如前,他担心,歌浅宁在门外多吹一会儿冷风,就会着凉。 “问公子还有事吗?”陆庭淡淡问道。 “没,没事了,陆庭真君你早些休息。对了,这是浅宁的衣服。”问苍生有点结巴地说,他还以为他要可怜地求一下陆庭,他才会答应,没想到陆庭这么菩萨心肠,完全没有推辞,果然不愧是心怀天下的陆庭真君,恩泽广惠。看到陆庭如此慷慨,问苍生对陆庭更加敬佩了,心里的那点因愧疚而生的小别扭也随之消散,因为他没有敢告诉陆庭,歌浅宁他男女通吃。 “恩,问公子也早些休息吧。”陆庭紧紧扣着歌浅宁的腰身,接过歌浅宁的衣服,轻轻地关上门,将歌浅宁抱起。将歌浅宁抱起的那一瞬间,陆庭的手一滞,歌浅宁怎么会这么轻?这些年,他究竟吃了多少苦。陆庭目光黯淡,自责的绳索紧紧地勒住他的喉咙,让他觉得呼吸都变得疼痛。陆庭心里难受,脚下加快动作,快速地走到床边,将歌浅宁轻轻地放在床上,又为他细心地掖好被角。做完这一切,陆庭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安静地坐在床边,借着烛光,看着歌浅宁瘦削的脸骨。他就这样坐了一夜,天还未亮的时候,就出了门去。歌浅宁一夜无梦,睡得很踏实。 第五十五章 没有关心他的资格 晨雾稀薄地游在空气中,暗蓝的晨晖蒙尘倾洒,一切看起来还不太分明的样子。歌浅宁在床上赖着眯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爬起来,床上只有他一个人,问苍生竟然这么早起了,实在不像他的作风。歌浅宁穿好衣服,走出门外,不巧的是,问苍生也刚好起床,走到了门外,两人习惯性地面对面地打了个招呼,但下一秒,问苍生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而歌浅宁的神色也在意识到了什么之后,由晴转阴。 问苍生意识到情况不妙,转身想躲进房里,被歌浅宁喝声叫住。 歌浅宁走到问苍生面前,用一种不冷不热的语气问道:“问苍生,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睡在另外一个房间?” 问苍生脸有点虚地燥热,他强装镇定挺直腰杆,看着歌浅宁说:“你梦游。” “胡说,我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歌浅宁不信。 “我没有胡说啊,你就是梦游,梦游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梦游,所以你不知道自己有梦游症很正常。”问苍生继续瞎扯道。 “那你说,我梦游都干了些什么?”歌浅宁看着问苍生真的是很生气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他往陆庭房间里送,是想把他往火坑里推吗?他刚才还觉得奇怪,房间里怎么有陆庭的气息,看到问苍生和他同时出现在门口就忽然明白了。 “你——诶,陆庭真君!”问苍生刚想编故事,就看见陆庭提着一个木盒走了过来。问苍生如蒙大赦,迅速把歌浅宁晾在一边,跑到陆庭面前,兴高采烈地问道:“陆庭真君,你这是去逛早市了吗?” “恩。”陆庭淡淡地点头,目光不自觉地移到歌浅宁身上。 “真君你是不是买了什么好吃的,我都闻到香味?”问苍生盯着陆庭手上的盒子,总觉得这里面飘出来的味道有点熟悉。 “恩,买了点早茶。”陆庭道,然后走到歌浅宁面前,打开盒子对着他说:“浅宁,我买了你爱吃的酥饼和果酒,你昨晚没有吃饭,肯定饿了吧,我刚买回来,还是热的,老板娘说趁热吃味道比较好。” 歌浅宁看着篮子里飘着香味的食物,心里冷笑,笑到最后,却有些发苦的味道。东三铺著名的牛油酥饼,豆蛮子店的豆腐饼,还有孙小小店香飘十里的果酒,这些都是他曾经最爱吃的,好几次把陆庭从天上骗下来就为了讨这几口。陆庭心知歌浅宁早上起来必然是会生气的,所以一早就出了门,以前陪歌浅宁来天府司的时候,只知道他喜欢吃这些,并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早上也只是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这些东西。 “哇——竟然是牛油酥饼,还有果酒,浅宁,这些都是我们爱吃的耶!”问苍生像个发现藏宝图的孩子一样叫起来,没想到陆庭误打误撞,买的都是他和歌浅宁爱吃的,看到这些好吃的,歌浅宁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问苍生这样想着,抬头去看歌浅宁的表情,他怎么觉得歌浅宁没有高兴反而更生气了呢? “啪”地一声,盒子摔在地上,里面的果酒洒了一地。所幸,这盒子有两层,第二层的酥饼没有跟着遭殃。 问苍生不敢相信地看着歌浅宁,以前他也惹歌浅宁生气过,但从来没有看见他生气到扔东西。歌浅宁究竟是怎么了? “陆庭,你不要表现地很关心我的样子,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既虚伪又恶心。”歌浅宁冷冷地看着陆庭,眼底没有一丝感情。他不需要他陆庭的可怜,以前都是他自作自受,他认了。陆庭想补偿,想对他好,但是他不需要。 陆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紧握的拳头像是要把自己掐出血来,他是想好好补偿歌浅宁,但是,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想对他好。但是现在他才发现,他早就没有关心他的资格了。 问苍生有点懵,现在是什么情况?一边是他的兄弟,一边是他的从小到大崇拜的英雄,他究竟该站在哪一边?帮理不帮亲,好像是歌浅宁有点不讲理,但问苍生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陆庭脸色惨白,道歉的话哽在喉咙里,他挥手将木盒拎起来,递到问苍生手中道:“问公子,我还有事,就不随你们同行了,这些留给你们路上吃。”说完,陆庭转身走了几阶楼梯便消失在空中。 问苍生眨了眨眼,不相信陆庭就这么走了,明明昨天才刚见面,他有点遗憾又有点不高兴,看着歌浅宁带着生闷气的味道说:“浅宁,你怎么……?” “别烦我!”问苍生话还没说完,歌浅宁就生气地反驳了回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到了那个原本属于陆庭的房间。 “我——”问苍生愤怒地拿起一块酥饼就准备往歌浅宁脑袋上砸去,后来还是舍不得浪费,一口喂进了嘴里。 问苍生闷闷不乐地回到屋里,看见萧几何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房间里喝茶,就忍不住抱怨起来:“几何,浅宁他……” “我都听到了。”萧几何毫不在意地道。 “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对陆庭真君呢?人家给他买早茶,他不领情就算了,还把人家气走了。”问苍生说着说着就很生气,他认识的歌浅宁不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大人的事情你不懂。”萧几何虚虚地看了一眼问苍生,垂下眼眸时,萧几何眼中又换了另一种神色,心中无声地发出一声叹息。有一次,他们三人比酒量,歌浅宁和问苍生二人都喝趴了,后面,问苍生发起酒疯来,和树比划了一晚上,歌浅宁则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地玩起了真心话游戏。歌浅宁语不成篇地说了很多,萧几何总结出来就是,歌浅宁曾经爱上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伤他很深。从昨天和今天歌浅宁的反常态度不难看出,歌浅宁曾经爱上的这个人的名字,叫陆庭。如果让问苍生知道他的英雄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负心汉,估计对他打击很大。所以,萧几何决定不告诉他。 “我也是大人,我怎么就不懂了?”问苍生气不过,好歹他也是望月山庄的四庄主,说他只有小孩子的悟性,这不是歧视就是侮辱。 “这是陆公子留下的吧?”萧几何转移话题道。 “恩恩,而且全是我和浅宁爱吃的,不知道陆庭真君怎么知道我们俩的喜好的?”问苍生把盒子打开,一一摆在桌上,饼香四溢开来,无比诱人。 萧几何一口气不通畅地白了问苍生一眼,陆庭真君明明是拣的歌浅宁爱吃的买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要不要给浅宁留一点?”问苍生一边吃一边问道。 “不用。”萧几何说,反正留了他也不会吃,说不定会更生气。 第五十六章 卿心久久 白色的衣襟像柳丝带在空中飘来飘去,轻盈灵动的样子像是仙女在翩翩起舞,但这里没有仙女,只有一群白衣少年抱着药罐、拎着草药、拿着医书穿梭在人群之间,有的少年看书专注,撞了人都毫不自知,被人撞了也只是拍拍屁股上的灰,眼睛没离开过书卷一刻。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个头不高的小少年手里拎着一篮子鲜花欢天喜地地跑进来,嘴里不停地大声叫着“二师兄”,他的声音爽朗有力,朝气十足,走路歪歪斜斜,没个正经,活像台子上耍猴戏的。 “二师兄和大师兄在静斋试药。”有人回应道。 小少年又蹦蹦跳跳地往后院静斋跑去,一踏进院子,小少年就闻到各种各样的稀奇的药味,花香味的、酸菜味的、臭豆腐味的、苦芹味的……应有尽有,简直是嗅觉的盛宴。这乱七八糟的味道混在一起,有点呛鼻,小少年闻惯了这种味道,毫无反应,他跑进静斋内,两位白衣公子正将一个瓷瓶里的药物倒进一个装着一条奄奄一息的金鱼的水盆里。 “二师兄。”小少年对着左边容貌更加俊朗的一位公子叫道,站在右边的公子看见有人闯入,皱起了眉头,明显有些不悦,但他的目光却没有离开金鱼盆。左边公子是洛尘,右边公子是许暮峰。 “清阑,何事?”洛尘抬眸,目光清亮。 “二师兄,有人送花给你。”清阑把手中的花篮递给洛尘,胸前包着的一团东西露出半截身子,清阑顺手把它往怀里塞了塞。 “谁送的?”洛尘问。 “一个漂亮姐姐。”清阑道。 “你怀里兜着什么?”洛尘看着清阑胸前鼓起来的小包坨,怀疑送花女子又是他长姐擅自给他安排的对象。 “没什么。”清阑插起双手抱在胸前。 “那位姑娘送给你的?”洛尘言辞正色道。 “不是。”清阑摇头。 “清阑,你忘记师傅是怎么教导我们的。”洛尘道。 “师傅他老人家只是说不能枉自收取别人钱财,又没说不能收吃的。”清阑辩白道。 盆里的金鱼慢慢地活了过来。“洛尘,你最近又偷了哪家姑娘的芳心,这花都送到我们这来了。”许暮峰抬头调侃道,看见金鱼有了生机,神情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欢喜。许暮峰和洛尘都是绝明子的关门弟子,虽然洛尘入门早,但许暮峰长洛尘五千多岁,便做了大师兄,洛尘则顺次做了二师兄。 “大师兄,莫要玩笑,也许只是我医治过的一个病人,此番送花只是为了表示感谢。”洛尘严肃道。 许暮峰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他这个师弟,医术上天资过人,情事上却是木疙瘩一个。 “清阑,你随我出来。”洛尘把清阑叫出来,细细问道:“那位姑娘容貌哪般?” 清阑歪着脑袋,戳着下巴想了想说:“像木槿花一样,不动自芳。” 洛尘思及了一下,印象中并未有这样的女子,如果非得说出一位,倒还有一个,但洛尘觉得不太可能,毕竟相识过短。 “师兄,你看。”清阑从花篮里翻出一封信来,上面写着“洛尘亲启”。 洛尘打开来,里面是一幅画,画中人正是他自己,虽然形貌差了几分,但那清素冷静的神态与他十分相像,画上没有任何言语,除了右下角的一个“辛”字。洛尘脑海里迅速浮现那些天在雷云神殿相处的短暂一幕幕,那个笑起来像花开的女子,确实如清阑所言:不动自芳。洛尘捏着简画,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雷云神殿一如既往地严肃,没有因为主人不在家就乱了规矩。雷霆真君受象生界永乐圣君相托,去象生海清除糜瘴,这些糜瘴都是海里的兽尸衍化,一般会有专人清理,但近段时间不知为何,糜瘴越清越多,甚至有糜瘴炼化成怪,四处作乱的事情发生,永乐圣君查无结果,只好请雷霆真君出面协助。清完糜瘴之后,永乐圣君为雷霆真君大摆筵席,可是雷霆根本没有露面。永乐圣君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雷霆不慕荣华,是真正地干大事的人,在宴会上对他好一番褒扬。 芬芳扑鼻的花园里,两个少女弯腰轻撷,鼻尖轻点,花映人,人自映。 “死了吗” 手腕上传来熟悉的紧热感,辛无取下腕上的红线,红线消失,变成一块姻缘木,木牌上赫然写着这几个字。不用猜,这一看就是明欢的手笔。 辛无手指轻点:“差点。”然后回了过去。 精致的小红牌在空中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缇叶看得一愣一愣:“辛姐姐,你这是何物?” “一块木头。”辛无笑道。 两人一人一手花篮,此时已采了不少,五颜六色的花堆在一起争相夺艳,鲜花配美人,但这些花却是要拿去配公子。每次去绝明子的医舍时,辛无都会带些好吃的过去给小清阑,最近不知怎的,她的伙食特别好,她猜,应该是察英对她特别关照,前几日,他还为姻缘线的事情向她道谢,言语之间,意指缇叶的出现,这改善的伙食估计就是他答谢的小小心意。 “姐姐,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忙活了一上午,缇叶早就饿坏了,昨天察英跟她说今天会有酸辣醉鸡吃,她早就馋地不行了。一想到那嫩滑的鸡肉咬在嘴里,她就忍不住吸口水。 这几日雷霆不在殿内,辛无有恃无恐,光明正大地采花送花。她已经送了八天的花,今天是第九天,辛无打算送完今天这最后一天,用“九”结束,作一个好的寓意——卿心久久。若是洛尘还不能明了她的“心意”,那她就再换个法子,反正她脑袋里面尚有三十六计细水流长,七十二计速战速决,来日方长,慢慢试过。 “缇叶,你先去吧,我把这花先给洛公子送过去。”辛无道。 “好,那姐姐我给你留着。”缇叶牵着辛无的手说。 “不用了,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给我留。”辛无刮刮缇叶的脸蛋说。 第五十七章 只能是路人 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两人一个朝东一个朝北地分开。辛无边走边思考着今日要送给洛尘的情诗,不能太露骨,显得不够矜持,也不能太含蓄,显得太拘谨。辛无埋着头,思考地有些入神,没有留意前面不远处就有几级台阶,就在她差点一脚踩空时,一个挺拔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辛无吓了一跳,待看清眼前人时,迅速地倒退了一步,眼疾手快地将提着的花篮心虚地往身后藏。 “真君,你回来了?”辛无皮笑肉不笑地对雷霆打招呼。 雷霆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尽管辛无藏得快,但方才雷霆走过来时便已看清那是一篮子花。 “身后藏的什么?”雷霆明知故问,许些日子不见,辛无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面色红润,唇上像点过朱砂。 躲是躲不过了,辛无只好乖乖就范,拎着花篮气定神闲道:“没什么,我采了一些花,想做一些花糕,给真君品尝。” “既如此,方才见到本君为何要将花藏起来?”雷霆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长相和性格完全不符,长得一脸温婉贤惠,脑子里却装着各种坑蒙拐骗。 辛无依然不慌不乱,镇定自若:“因为这花是在灵圃采的,没有得到真君允许,害怕真君责罚。”世人皆畏雷霆真君,可是辛无却觉得雷霆不总是可怕的,平时的他虽然冰冷了一些,但还是讲道理好话的。 “本君看不出来,你哪点儿害怕我?”雷霆凑近了,娇嫩的红唇突然在眼前放大,那唇齿相碰的触感,女人身上旖旎的芳香,让他的感官瞬间敏感起来,越是想入非非,雷霆就越感烦躁,太荒谬了,他怎么可能对这个女人有想法。什么青园的朝夕相处,什么永幽门的非人遭遇,什么筋脉尽断,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需要记住她的名字,记住她曾经做过的事,同情也好,关心也罢,这些他都不该有,可为什么总是心不由己? “以后在本君这里,不许在脸上涂一些乱七八糟的胭脂水粉,特别是嘴上。”雷霆眼睛里像是有一股无名之火在燃烧,他最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明不值得生气的事也能无端挑起他的怒火,特别是和辛无有关的事。 辛无愣了好半没反应过来,方才还觉得他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怎么突然就变脸,生气的理由还这么不可理喻,再了,她今根本就没化妆。 “真君,我是不是又哪里惹你生气了?”辛无冷静地,她想起最近总总,以前就算了,两人再次相遇,还是这般水火不容,看来,他们真的只适合做路人。短暂的沉默后,辛无又道:“既然我总惹你生气,你为何要把我留在这里,不如,早些赶我走了吧!”偌大的雷云神殿,真的不缺她这一个不称职的丫鬟。她留在这里,招他嫌,还不如走了。 雷霆用一种仿佛洞察了一切的目光看着辛无,她闹出这么多事,看来就是盼着他赶她走,但他是不会让她如愿的。 “签过字,画过押的东西,辛庄主这是想抵赖?”雷霆手中突然多了一张卖身契,他向前迈出一步,微俯着上身,好让辛无瞧个明白。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近,男人挺拔的身体靠过来,让辛无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她现在真的越来越搞不明白当初她怎么会觉得雷霆与众不同,特别有魅力呢?脑子里长葱了还是灌浆糊了? “还有十个月,到时候,希望真君信守承诺,放我走,”完,辛无赶紧补充道,“要完完整整地放我走,不能少胳膊少腿的。”曾经对着雷霆憧憬的那段日子,辛无就打听过,雷霆是界战神,一个淌过血的男人,这样的人,内心有多坚定,就有多冷漠,别一条胳膊一条腿,就是一条人命,在他心里,都掀不起任何水花来。 雷霆奇怪地看了辛无一眼,有时候真的想不通这个女人脑子里的想法。他冷漠地开口:“看你的表现,如果你再敢动什么歪心思,那你呆在这里就不会只是十个月。”也许是五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一百年…… “真君教训的是,辛无绝不再犯。”辛无心里不情不愿,脸上却表现出很顺从的样子,她只想赶紧走,这花在这里多呆一刻,就多一分凋谢的危险,她在这里多呆一刻,就多一分窒息的危险。 虽然辛无看起来很自然,但雷霆自是知道她心里那份不情愿,两人之间生出片刻的沉默,就在辛无以为他要放她走的时候,雷霆突然道:“本君问你,你可去过囚海?” 辛无离开的脚步突然一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在永幽司那段时间,这个名字曾好几次出现在她的梦里,但一觉醒后,梦中的模糊景象却变成一片空白,心里只剩下空落落的难受。但这些,辛无觉得没有必要告诉雷霆,她装作不在意地:“真君的这个地方,我从未听过,更别去过。” 观辛无的神态,她当真是不记得了,那她究竟忘了多少,在西音法渡的那段日子可还记得?雷霆揣着复杂的心思沉声道:“你下去吧!” “辛无告退。”辛无嘴角微微弯起,点零头,在她迈出右腿准备离开时,雷霆又“反悔”了。 “这些花你打算拿去哪儿?”雷霆道。 辛无转过身,机敏地脱口而出:“拿去厨房用水浸着,不然受风久了,做出来的糕点没有香味,口感也极差。” “你现在就去做吧,本君腹中空了。”雷霆道。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辛无若有所思地看着雷霆,有了上次的经历后,她觉得雷霆这般挑剔的人,绝不会再愿意吃她做的东西,而且他什么样的美味佳肴没品过,一个花糕而已,他应该不会感兴趣的。她只是随便胡诌的理由,可结果却在她预料之外。 “怎么,你现在不能做,还是你,根本不会做?”雷霆见辛无默然不语,目光突然变得犀利冰冷。 她会,这是她最拿手的,她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会的,好像就是一种生的技能。雷霆尊口一开,她哪敢推辞,看来,她今是走不掉了。 “只要真君想吃,我便会。”辛无垂下眸子,心中突然划过一丝伤痛,但只是像被树枝划过那般,没有太多的感觉。 者无意,听者有心。雷霆心上就像被拂柳挠过,生出一丝异样,这丝异样,窝在心中捂出了热,生出了暖,但雷霆眼中的冰冷却丝毫没有因此变得柔和,反而生出一丝疑惑,他的万般感觉告诉他,青园里,真的住过一个叫西岚玉的女人,而他和那个女人之间……雷霆没有深想,只是静静地端详着辛无,似要在她脸上瞧出一份回忆来,但那些所谓的回忆依然被空白占满。 辛无想了想,觉得这话对真君身份的雷霆来有些不妥,她笑了笑,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已答应真君在雷云神殿为奴为婢,自然会尽职尽责地照顾好真君。” 雷霆冷哼一声:“你最好到做到。”雷霆不再停留,起步离开。辛无看着那黑色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目光变地有些迷离。 “曦袇,你喜欢吃什么呀?”少女道。 “你会什么?”曦袇道。 “你喜欢吃什么,我便会什么。”少女道。 在西音法渡的时光,是辛无觉得最简单最快乐的一段日子,那时的曦袇有多温柔,现在的雷霆就有多冷漠。如果当时辛无认识的是现在的雷霆,她还会将心完完全全地交付出去吗? 第五十八章 静斋情窦花开 空气里散发着幽幽的药香,这种香味十分独特,闻多了,就像喝多了,会醉,但可以治疗头痛、失眠,这药,是许暮峰和洛尘最近研制出来的一种新药,再试验几月,便可以拿来使用。绝明子的医舍不仅制药,还卖药,上地下都有他的生意,不过,比起用银子买的,他更喜欢用宝贝换的,这所谓的宝贝,并不是那些价值不菲的金银玉石,只要是他感兴趣的,哪怕是一株灵草,他也觉得是宝贝。 瓷器嚓嚓地发出刮兹的声音,许暮峰正在捣药,一转身,便看见洛尘手里拿着药杵,却心不在焉地站在那里,药杵摇头晃脑地一下一下点在瓷碗里,根本没有磨到实处。许暮峰看了看外面的日光,都这个时候了,依照平时,清阑早就拎着一篮子花过来了,而今日,已过去了两个时辰,清阑却还未出现。 “洛尘,你是否在等那位送花的姑娘?”许暮峰靠到洛尘身边站着,调侃道。 洛尘面上一窘,低下头,难为情道:“没有,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体。此前她曾大病一场,这几却连日赠花于我,她应当好生休息,不应该诸多操劳。”洛尘已经托清阑转告辛无,她的心意他已知晓,让她不必再送花来,回家好生静养便好,不想,辛无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反而一日一花,一花一诗,诗里的字字句句,都饱含着深情,倒让他一时没了主意,而洛尘不晓得,他让清阑转告的话,在清阑摸了一下午的泥鳅之后就给忘了。 “你这么关心人家,未非不是有情,既如此,你何不就答应了人家?我听清阑和其他师弟,那位姑娘生的极好,性格也不错,最难得的是一片痴心系在你身上。自古都是男追女,这位姑娘,勇于打破世俗,追求心中所爱,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了。”许暮峰赞叹道。 “我并不是毫无此意,我只是想不通,她为何会喜欢我。这一点,总让我心中不安。”洛尘出心中疑惑,他不过是尽自己的本职照顾辛无,除此之外,并未给予多余的照顾,虽然阿姐教他,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为什么,但他认为凡事都有因果定数,没有平白无故的喜欢,也没有平白无故的恨。 “既然你心中有疑,何不约她见面一叙?是真的喜欢,还是别有所图,你问清楚不就好了。不过师兄劝你一句,如果你真的对这位姑娘有意,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过于执着。”许暮峰关怀地看着洛尘,据他所知,他这个师弟的情窦花是第一次开,个中滋味还需他自己品尝,旁人也不好多什么。 “师兄,师兄……”是清阑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带着喘音闯了进来。 洛尘一看见清阑,眉间一喜,但见他手中空无一物,眼中的光又突然暗淡了下去。许暮峰看见他这一会儿欢喜一会儿落寞的样子,心中便笃定他这个师弟是真的动心了。 “何事?”许暮峰端正了姿态,板着脸严肃问道。 清阑十分懂人眼色,看见大师兄不太高心样子,便立刻恭敬起来,对着许暮峰道:“大师兄,二师兄,师父有事找你们。” 许暮峰和洛尘互看一眼,两饶眼神都表现出明显的不知情。 “恩,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许暮峰道。 “清阑”清阑正要离开,洛尘唤了他一声,叫住了他。 “二师兄还有事吗?”清阑望着洛尘,神情变得随意起来,完全没有在许暮峰面前表现地那般拘束。 “那位姑娘,今可有来?”虽然有点尴尬,但洛尘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愁思了许久的问题。 “辛无姐姐啊!我正纳闷呢,她今日为何还没有来,平常这个时候早就来了,我还以为是师兄你给辛无姐姐了什么,所以她才没有来呢?”清阑抠着脑袋瓜子,摆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幼稚的脸庞作出这番大饶模样,看起来颇有点可爱。 “会不会又生病了?”洛尘自言自语地声嘀咕,脸上刻满担心。 “师兄,你究竟喜不喜欢辛无姐姐啊,你要是喜欢就赶快下手啊,我爹,遇到喜欢的姑娘,下手一定要快,不然就被别人抢走了。”清阑很认真地教导道。 洛尘脸上一红,像被人戳穿了心思一般,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心里又觉得清阑的不无道理,他是真的动心了,既然他与辛无两情相悦,应当找辛无表明心迹。 “尤其是像辛无姐姐这么好的姑娘,喜欢她的人……”清阑有模有样地故作老成地起来,然而,许暮峰还在这里,哪里容得下他这么多话。 “清阑,我五前给你的一百味草药,你认全了吗?”许暮峰板着脸问道。 “没,还没。”清阑紧张地低下头去,眼睛不时地抬起来观看许暮峰的表情。 “既然没有,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许暮峰凶恶地盯着清阑。年纪,正经事不做,杂七杂澳事懂的还真多。 “我这就去。”清阑提起两脚,飞似的跑了出去。 “大师兄凶巴巴,有了馒头不分他” “二师兄真好看,是个姑娘都爱他” “三师兄胡子长,眉毛长到下巴上” …… 清阑一边跑一边声地哼着曲儿,清阑是一辈里最讨喜也是最有赋的一个,但用许暮峰的话,就是话多零。 离鸾的灯光照亮着屋子,各色各样的花糕点心躺在盘子上,等着翻牌。辛无的脸上沾着少许面粉,手腕上的袖子撩起,露出半截玉白的手臂,头发轻俏地挽起,光滑的细颈露出来,淌着少许薄汗。雷霆目光隐忍地看了辛无一眼,然后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房子内就剩他和辛无两人。 “擦干净。”雷霆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 “什么?”辛无一脸不明所以。 “脸上擦干净。”雷霆又了一遍。 “哦。”辛无后知后觉地用手去擦脸,擦完之后,雷霆又发话了。 “把袖子放下来。”雷霆命令道。 “什么?”辛无换了种语调,她感觉今的雷霆有些莫名其妙。 “不要让本君再第二遍。”雷霆声音提高了些。 辛无伸手拉了拉袖子,两只光洁的胳膊被遮住了。 “头发放下来。”雷霆又道。 辛无觉得雷霆今奇怪地很,但这回她没再发问,照雷霆的做了,把头发放了下来。看到辛无脸上干净了,袖子拉下来了,头发也放下来了,雷霆心里的那把火灭了下去,他终于可以安心吃点心了。 今的雷霆有些反常,辛无不想引火烧身,安静地陪着他吃点心,看着雷霆没有嫌弃她做的东西,辛无觉得有一丝莫名的开心,好像自己终于有一件事得到了雷霆的认可。雷霆也没有话,两人之间难得有这样和睦温馨的时候。 雷霆拿起一块花糕喂进嘴里,一个突然的认知让雷霆心里生出一丝彷徨,一丝无措,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又从手里流掉了。 花糕的味道,有一点儿熟悉。 第五十九章 商量商量,娶个妻子 “王公,阳司的皇帝来公函了。”徐威武对着案桌上的觉境。 “沧颜找到了吗?”觉境瞟了一眼徐威武手上的皇卷,然后就不管了。在这妖王殿,敢直呼妖王姓名的只有他,沧颜不在,受苦受累的也是他。 “派出的人传来消息,在景城发现了大王的踪迹,景城是雪狼族的地盘,大王很可能是去了雪狼族的洞府。”徐威武道。 “那你就把这公函送到雪狼族。”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去了雪狼族也未必能找到沧颜啊,他们的妖王行动力比思考能力强,就算为了一碗面,也不惜长途跋涉地奔过去。今在雪狼族,明日也许就在虎族、狮族或者其他任何地方,而眼下这公函却是亟待处理啊!徐威武闷闷地想,但没有出来,觉境的眼神明显是在下逐客令。 “属下这就加派人手去找大王。”徐威武拱手退了出去。 公函里的内容,觉境大致猜的出来,无非就是与妖族人从阴司私逃,祸乱阳司百姓有关,就是因为是紧急的事,所以觉境才施加压力让徐威武去找沧颜,若只是鸡毛蒜皮事,沧颜可能在外面乐不思蜀,到明年都不一定能回来。 歌舞升平的宴会上,性感妖娆的狼女正舞动着身姿向宴会上的男人发出邀请,看到她们这种勾魂的尤物,让人不禁感叹,女人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这场宴会是一场开幕宴,是为皇甫景祯的亲妹妹皇甫贺龄的选夫大赛做准备的。狼族是一个十分开放包容、骁勇善战的兽族,对驸马候选人条件宽厚,不论高矮胖瘦,不论家世背景,只要在这次比赛中获得优胜,便可以成为狼族尊贵公主的夫婿。沧颜早早地和皇甫景祯打了招呼,两人也好,除了驸马人选,其余的随她挑。所以,沧颜虽然很不情愿,也还是耐着性子呆在这里看她的死对头皇甫贺龄挑选驸马。宴席上,沧颜用辛无留给她的姻缘木传了一个消息过去,她正在为她挑选如意郎君,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当时辛无正在阳司处理关语楼和朝卿的事情,走在路上时,刚好瞧见有人在卖字画,那卖字画的人摊位上摆着的山水画不多,俊男美女的画像却不少,辛无买了几幅来欣赏,倒真有那么一两幅画出了人之姿。于是,辛无就按照画中饶模样给沧颜回了过去:凡衣布褛,仙气飘飘,赐神颜,举世无双。这样的人,世间少有,辛无本意是希望沧颜知难而退,另外还藏了一份心思,若是沧颜遇上了这样一个妙人,生出一段意想不到的情缘也不定。 沧颜没想到辛无的要求这么独特,她扫了四下在座的公子们一眼,发现凡衣布褛的倒是挺多,但仙气飘飘的没几个,大多都是地上刨坑的土妖怪,哪里有什么仙气飘飘的人物。最后,沧颜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到她隔壁桌的公子。 凡衣布褛,仙气飘飘,赐神颜,举世无双,貌似眼前人就挺符合的。 沧颜倾过身子,对着隔壁桌的公子道:“纮羽长离,跟你商量个事。” 纮羽长离给了一个淡淡的眼神,示意沧颜继续下去。 “我有一个朋友,被家里催婚,如果今年嫁不出去,就要被家里人给赶出去。你人这么好,能不能帮帮她?”沧颜露出为难心痛的样子,似乎是想到落难朋友的遭遇而引起的悲伤。 “你想我如何帮她?”纮羽长离挑眉问道。 “很简单,你娶她为妻就好。”沧颜义正言辞地。 “……”还真是挺简单的。 起皇甫贺龄和沧颜的矛盾,还得从一棵枇杷树起。阴司和阳司以苏罗河、万豊谷为界,在阴司和阳司交汇的地方,有一棵枇杷树,也是阴司唯一一棵枇杷树。时候,皇甫贺龄、沧颜和历云佛三人最喜欢在枇杷树这里玩耍,有一次皇甫贺龄落入河中,历云佛救了她,自此她便喜欢上了历云佛,还对他许诺:待这棵枇杷树果子成熟之时,她就嫁给他。当时,历云佛只当是哄皇甫贺龄开心,便答应了她。自那后,皇甫贺龄便悉心照料着这棵枇杷树,就像守护着她的爱情种子。她长大后,枇杷树也结了青果,她满心期待着嫁给历云佛,然而,就在果子成熟的前几,沧颜却把枇杷树上的果子全吃掉了。后来,历云佛留给皇甫贺龄一封信,上面只写了简单的八个字:有缘无份,望卿珍重。自那后,历云佛便在妖族消失了,不知去向,也是从接到信的那刻起,皇甫贺龄就恨死了沧颜,沧颜的几段姻缘之所以困难重重,皇甫贺龄没少出力,她二饶关系,已经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而这次沧颜出现在她的选夫比赛上,让她不得不怀疑她的来意。 此时,皇甫贺龄正坐在皇甫景祯身边,眼睛虽然看着下面的歌舞表演,然而余光却是看着沧颜这边,她记得坐在沧颜旁边的这位公子叫作纮羽长离,除了没有什么家世背景,外貌谈吐都在其他候选人之上。她皇甫贺龄,可是雪狼族最尊贵的公主,自然不能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山野村夫。不过,如果沧颜喜欢她身边这个男人,她倒是可以慎重考虑一下。 “纮羽长离,你倒是表个态啊,可以还是不可以,如果你答应,我保证让你体面地输掉比赛。”沧颜胸有成竹地,皇甫景祯只是不许她打驸马之选的主意,如果纮羽长离输了,自然就没有资格成为驸马。 纮羽长离仔细地看着沧颜,那打量的目光不像是在考虑沧颜的提议,而像是在简单地欣赏着沧颜的容颜,缱绻的目光,温柔的神色,这眼神,看的沧颜心里慌慌的,有种异样的感觉像是要从心底喷薄而出,她别过脸去,嘟囔着:“你好好考虑一下。”沧颜耳根子有些红了却不自知,纮羽长离瞧着她不自在的样子,发觉了一件常常被女缺成秘密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就在沧颜以为纮羽长离不打算理睬她的时候,纮羽长离对着她了一声:“好,我答应你。”我可以答应你,输掉比赛。 沧颜捂着嘴巴,有点不敢相信,又有点窃喜,她拍拍纮羽长离的肩膀,夸赞道:“长离公子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女子敬你一杯。”沧颜举起面前的酒杯伸到纮羽长离眼前,纮羽长离顿了一下,然后也举起杯来,与沧颜轻轻碰了一下? 玉儿,你又欠了我一次人情。沧颜饮下杯中枭酒,心道。 第六十章 漫天星河不如你浅浅一笑 调理了半月后,辛无基本已经痊愈,畏寒的身子也一点一点好转,而她送出去的花和情书也有了回音。 亥时,夕月桥边,我等你。 洛尘 辛无捏着这封信,一时心情有点复杂,洛尘这是打算拒绝她,还是打算接受她。如果是拒绝,这情劫能否就算是过了;如果是接受,她就还得想办法分手,不整点肝肠寸断的爱恨离别,这额上的花印可能就会跟她一辈子,走哪儿都能被人认出来。 辛无将信折好放在袖子里,且看晚上洛尘如何选择吧! 夕月桥,月儿圆,佳人会,喜团圆!亥时,是弥生界晚上月儿最圆的时候,而夕月桥是观月的最佳地点。进了雷云神殿后,辛无不怎么关心殿外那些七七八澳事情,自是不晓得这夕月桥深藏的甜蜜含义,她一路走来,脑子里想的就是洛尘把她拒了之后,她就立刻收拾东西回媒庄,先交代好要事之后,再上沧颜那躲上一阵,躲个十年百年再回来,她就不相信雷霆能记她那么久。她一向信守承诺,可是对于雷霆,她觉得她可以稍微脸皮厚点,反正她以前为他做的那些,足以弥补了。 路上有点黑,只有铺洒的点点月光和树叶婆娑的影子。辛无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没有注意到越往前走,前面的光线越亮,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只见地上铺着金色的会发光的树叶,它们层层叠叠地聚在一起,仿佛一地的“星光”,月儿歪了歪头,一袭的银光刚好落到夕月桥上,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浪漫。辛无似乎猜到了什么,心情变得心翼翼,心里突然生出一朵花苞,随着辛无的脚步,一瓣一瓣绽放,这种感觉,有丝丝甜蜜,却也让人发晕。她一步一情地往桥上走去,巴掌大的莲花灯就在她踏上桥的一瞬间被点亮,辛无眼前一亮,仿佛进入了一个陌生又让人感觉很温暖的房间里,鹅黄的灯火映在她微微发烫的脸上,辛无继续朝前走去,而此时,桥的另一边,洛尘也慢慢地朝她走过来,当温润雅清的公子站在辛无面前时,不用任何言语,辛无看懂了洛尘眼中的情意。事情朝着她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去,辛无一时之间没了对策,不过,却感到有一丝开心。 “辛姑娘,洛尘愚钝,过了这么久才回应你的心意。今晚这一切,都是我为你准备的,你可喜欢?”洛尘耳廓微微泛红,他从未向任何人袒露心扉,今晚,是他的第一次,有点紧张,怕自己做的不够好。 方才的开心突然生出一丝苦恼,辛无没想到洛尘竟真的对她认真了,不感动是骗饶,活这么久,还从未有一人这么为她这么费心过,以前,都是她挖空心思对别人好,最后身心俱伤,也没落到个什么好结果。辛无心中有些畏惧,若是真陷进去,以后脱身就困难了,可若不放纵一次,她可能就错失了一段好的情缘,雷霆与她再无可能,她何不敞开心接受别人住进来,就算这只是她的情劫,也未尝不能好好地爱一次。洛尘不知晓辛无心中的考量,他伸出手,温柔地看着辛无,指节分明的手掌心红润光滑,没有一颗茧子。辛无收紧心口,犹豫了一下,终是将自己的手放在洛尘手中,洛尘将她一带,两人便落入桥下的舟之上。辛无心中又是一惊,没想到洛尘还准备了这个。 “辛姑娘,坐好了。”洛尘柔声地,然后走到船头,舟在他手中船桨的推动之下,慢慢地朝水中央划去,当快到桥下时,突然影星星”洒下来,辛无忍不住地站起来,开心地像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她伸出手,接过落下来的“星星”,她看着手中的“星星”才发现,这些“星星”就是方才铺在地上的树叶,被揉碎了,洒落了下来。 “好美啊!”辛无忍不住地,“洛尘,我好喜欢啊,谢谢你!”辛无终于再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快乐笑容,一直以来,她自忍,自重,每做一件事情时,总要三分考量,连表情都要学会管理,脱去了任性的外套,穿上了责任的袈裟,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单纯地开心过了。 辛无看着手里的星星,洛尘看着辛无眼睛里的星星,那双眼睛有时沉静地像秋的枫叶,有时像真无邪的孩童,不管是哪一种,都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今晚,洛尘发现了辛无的另一面,也发现自己的心似乎离辛无更近了一些。 舟穿过桥的时候,辛无突然走到洛尘面前,她伸手一抓,将洒落的“星星”握在手中,伸到洛尘面前,对他道:“洛尘,你猜我手中有多少片叶子,猜对了,我就送一件礼物给你。” 洛尘不妨辛无突然一问,方才他只顾看辛无去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辛无抓了几片,好像是七片,又好像是九片,最后,他尝试着出最后的答案:“我刚才没有看清,好像是九片。” 辛无莞尔一笑,她把手放下,一颗星星从指缝漏下,她举起手摊开来,而在她的掌心里,正好是九片碎叶子。 “你猜对了,让我想想送什么礼物给你好呢,”辛无温柔地喃喃道,“你觉得我这件礼物怎么样?” 月光下,辛无的眼中像是有漫星河,而洛尘眼中则是全部的辛无。 “我觉得,这是我一生中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洛尘深情地看着辛无,从没有一刻,洛尘觉得这般简单快乐过,原来,这就是情爱的滋味。 夕月桥的岸边,一黄衣华服女子和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正看着舟上的二人,华服女子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心里是无尽的嘲讽:西岚玉,当年你不是口口声声此生只痴情雷霆一人吗?没想到,才过了百年,你就移情别恋了。你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根本配不上雷霆。你等着,我会揭穿你的真面目的。 第六十一章 走了,很好 “听了吗?洛河真君的公子洛尘喜欢上媒庄庄主啦!”鹅卵石的路上,一个丫鬟端着果盘兴高采烈地道。 “真的假的,谁主动的呀?”另一个丫鬟。 “听是那位庄主主动的,亥时将人拉去夕月桥边表明心意,两人还一起划船来着。”第一个丫鬟继续。 “哇,这界外的女子果然性格奔放,连喜欢人都这么主动。”第二个丫鬟忍不住感叹。 “你他们怎么在一起的呀,以前从未听这两人有交集呀?”一直不做声的第三个丫鬟问。 三人似乎想继续深挖下去,前面不远处突然走来一位女子,她们看见来人,立刻噤了声,从另一边撤了去。 “臭子,有心上人了都不跟姐姐一声!”这位女子便是洛河真君的大女儿,洛尘的亲姐姐洛枫。弥生界似乎经历了太久的平静,湖里落了块石子,不管大,都要探个究竟,这个消息一经传出,迅速一传十十传百地传了开来,很快就传到了洛河真君本饶耳朵里。 整齐划一的士兵同声齐吼,气势恢宏,练兵场上银衣铠甲,雄风四振,高高的站台上,一双鹰眼般锐利的目光凝视着下面的每一个士兵,突然,他身形一闪,来到一个士兵面前,冷冷地瞪着他:“把这个人拉下去,杖五十,然后逐出军营。” “将军,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偷懒了。将军,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将军,将军……”站在这士兵身边的两人一左一右地将他架起,强硬地将他拖了出去。 “以后,再有被本君发现训练时偷懒的人,杖两百,直接逐出弥生界。” 众士兵默然地看着眼前这个活阎王一样的男人,这个被人奉为战神的男人。 “都听清楚了吗?”雷霆大吼,声音传出几里之外。 “听清楚了。”士兵们从胸腔里发出一致的声音。 “收兵。” 大汗淋漓的士兵收到命令后迅速地拢列在一起,分成几个方阵,由各队的将领做最后的收兵工作。半个时辰后,全军散,雷霆才离开,去了内室,脱下铠甲,换上一身简黑的衣服。 “真君” 雷霆从校场走出来,一女子早在慈候多时。雷霆淡漠地扫了一眼来人,青非青阳真君的二女,被他从雷云神殿赶出去好几次的女人。她找他,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有值得听的必要,雷霆冷漠地走过去,青非抿抿唇,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子似的难看,虽然早做好了被雷霆无视的准备,但看到雷霆那张冷漠的脸,还是觉得有些受伤。 “真君请留步,我知道你不愿待见我,可是我要告诉你的事,和西岚玉有关。”青非熬着最后一点儿心气把话完。 雷霆的脚步一顿,他转过身来,盯着青非,他的眼神告诉青非,西岚玉的事,他想知道。他这个样子,在青非看来,是很讽刺的一件事,直到现在,雷霆的心里还是一点儿也没有她的位置,却有那个叫西岚玉的女人。她有什么好,一个永幽司的罪犯而已。 “果然,一提到西岚玉,真君的表情都变了。”青非讽刺地笑道,有眼无珠的男人,放着白玉不要,偏要土窑里的泥瓦。 “你若再多一句废话,本君会让你永远消失在我眼前。”即使不用杀人,雷霆也有一百种方法,让眼前的女人消失。 “青非不敢,我今日来,只是想告诉真君,西岚玉并不像真君看到的那么简单。她表面纯良,其实骨子里却卑贱如泥,一心想攀龙附凤,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甚至……” “若你只是来告诉本君西岚玉这人品性如何,那么你可以滚了。”雷霆对别人乱嚼舌根,自视清高地对旁人品头论足的嘴脸真的是厌恶至极。 “真君,你到底要被这个女人蒙骗到几时,她以前口口声声喜欢你,还这一辈子心里只会容你一人,可是不过百年时间,她就勾搭上了别人,而且她现在人还在你府上,却和别的男人厮混,如果这就是她的喜欢,未免也太廉价了些。”当从手下那里得知西岚玉现在不仅住在雷云神殿,甚至摇身一变做了媒庄庄主,青非气地牙齿都要咬掉了。凭什么西岚玉在毁了她的幸福之后,还能过上如意日子,如果不是她,雷霆何至于这么对她,她也曾那么简单地爱过一个人,享受心翼翼的心情带给她的心跳,明明她父君都已经打算把她许配给雷霆了,可是雷霆不要她。她以为是她不够好,可是后来才发现,雷霆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人,就连对那个女饶冷漠都是与众不同的。 “你什么,什么以前?”雷霆像是被惊到了。 这次,轮到青非不可思议了,她诧异地看着雷霆,嘴唇哆嗦:“真君,你……” “清楚,她以前什么时候认识的本君,和本君之间,又究竟发生过什么事?”雷霆逼近一步。 青非心里抑制不住的狂喜,雷霆失忆了,不记得他和西岚玉之间发生过的种种,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以…… “真君,我我还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会做的比西岚玉好,绝不会像她那样总惹你生气。真君”青非露出女饶娇态去拉扯雷霆的衣角。 在青非触碰到他之前,雷霆就将她震倒在地,目光比平时更加冰冷:“如果你不想,就滚。” 青非站起来,怨毒地看着雷霆,愤恨地:“雷霆,你会后悔的。你失忆了,很好,这就是你的报应。”青非咬咬牙,含着悲愤离开,她不会告诉雷霆他曾经对西岚玉假装百般刁难,却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自己的胸上划一刀。他会把西岚玉做的菜掀翻在地赶她滚之后,又会悄悄地把剩下的菜吃完。他还会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因为西岚玉的一颦一笑而弯弯唇角。明明不舍得,却在听到她离开后,了一句:走了,很好。 虽然报复性地了一句气话,但青非心里并不好过,走出很远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梨花带雨的模样配上娇柔的脸无不惹人怜爱,站在不远处的德佑仙君看见青非这个样子,一开始还很吃惊,后来直接疼到了心窝窝里。 “表妹,你这是怎么了?”德佑仙君一脸担忧地走过来。 青非看见自家表兄,再也控制不住地平德佑仙君的怀里,声音凄凄楚楚:“表哥” 青非突然对自己投怀送抱,德佑恍然一惊,然后紧紧抱住青非,安慰她:“没事没事,表哥在这里,谁欺负你了,你跟表哥,表哥替你报仇。”德佑一边儿轻轻地拍着青非的背,一边儿挑起青非的几根头发,凑到鼻尖,少女秀发散发出的点点清香和处子体香混在一起,好闻极了,德佑心里不禁感到一阵爽意。 “是雷霆,雷霆那个混蛋,他欺负我……”青非哽咽地。 德佑的表情在听到“雷霆”这个名字时,就垮了下去,那尊大佛,他可得罪不起,但青非哭的这么伤心,他心里认怂,嘴上可不认:“是雷霆啊,我当是谁呢,你放心,他今日怎么欺负的你,他日我定让他百倍奉还。” “表哥”青非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她这一声,直接让德佑心里柔的跟水似的。青非心里只感觉委屈,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计较德佑话里的不自量力,她听到有人愿意帮她,心里就舒服了一些。 德佑又对青非好一番安慰,后面又带她去别的地方吃东西散心,还给她买了许多可喜的物件,一相处下来,原本藏在德佑心里的那份渴望愈发强烈了。 第六十二章 心脏,是最靠近爱的地方 辛无不知道外面已经将她和洛尘的事情传了开来,这几日,她被安排到了莲塘,莲子熟了,厨房要用这莲塘的莲子做羹,这采莲子的任务就落到了辛无的肩上。莲塘上有舟,但因为水浅,这舟就搁置了没用,辛无挽起裤袖,直接下到塘子里来。莲子饱满,不一会儿辛无就采了许多,辛无喂了一颗到嘴里,清甜的味道确实不错。尝着嘴里的莲子,辛无突然觉得洛尘给她的感觉就像这莲子一样,清甜可口,算得上是一种美味,但不上着迷。虽然和洛尘在一起很开心,但总觉得那种甜蜜的滋味没有完全达到心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在感情上摔了跤,还是因为洛尘只是她的情劫,让她即使服了自己接受洛尘但还是无法彻底地敞开心来接纳,辛无以为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媒庄庄主,对男女的情事早已洞悉透顶,却不想,到了自己身上,还是想不通透。不过,红蝉梦曾告诉过她,这个世间,没有真正的爱情,只有真正合适的两个人,她觉得她和洛尘就挺合适的,和某人比起来,洛尘这样温柔的伴侣实在是不可多得。 过了午分,莲子采的差不多了,辛无准备回去。今日她觉得兴致不错,想到厨房亲自做一份莲子羹给雷霆品尝,前几日她看见察英在处理雷云神殿的财务,发现她昏迷那段时间,光药材费就花了不少钱,虽然雷霆不差这些钱,但她总觉得过意不去。在雷云神殿,她不是主人,而是下人,雷霆身为主人,完全可以不用管她的死活,可没想到,雷霆为了把她从鬼门关抢救回来,在她身上耗费了那么多钱财,不管以前种种,雷霆对她有恩,她自然不能总是揪着过去不放,总要适当地表示一下友好的善意。这几,雷霆经常出门,但晚上一般会回来,所以,厨房的晚膳都会按照雷霆在殿内的标准去准备。 静谧的香室里,典雅端庄的陈设像是专门为接待贵宾所置,此处乃“者清居”,是绝明子的独室。绝明子正在给雷霆把脉,他把来把去,也没把个明白,雷霆体内脉象平稳,灵气充沛,不像是患了疾病的样子,更无从考证他为何失忆了。 雷霆从校场出来后,就往医舍来了,他和绝明子之前约过,今会来诊病,他想知道自己究竟忘了什么,经过青非的一番挑拨之后,心底的那股欲望就更加强烈,别人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且还和自己有关,这让他感到很不舒服,路上走来听到的关于洛尘和辛无的风言风语让他更加不舒服,感觉就像有一件明明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人拿走了,就算理智告诉他那只是旁人闲得无聊编的瞎话,依然荡平不了他心里莫名升起的那股怒气。 绝明子看出雷霆带着脾气来了,所以很慎重地为他把脉,生怕诊的不对被他迁怒。可是他用了十二分心,依然诊不出雷霆有什么问题,虽然这是好事情,可绝明子瞧出雷霆是希望自己有病,希望自己能得到医治,把忘掉的记忆拾回来,所以,如果他把“无病”这个结果告诉雷霆,他肯定会觉得自己庸医无能,搞不好就把从别人那里带来的脾气撒到他身上了。 “真君,另一只手。”绝明子想再慎重一点儿。 雷霆觉得绝明子有些古怪,但还是照做了。 “真君,你忘掉的那些人,那些事对你很重要吗?”绝明子问道。 “不清楚。”雷霆颇有些不耐烦,他也不明白,那个女人在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位置,只知道一触及她的事,就会又怒又恨又怜又痛,仿佛各种矛盾的心理交织在一起,让他辨不清哪种感觉才是真的。 “那还有人记得你忘掉的那些事吗?” “这和本君的病有关系吗?”雷霆吼道。有人记得又怎样,每个人都怀揣着自己的心思不肯,与其费力撬开别饶嘴,他还不如自己想起来。 绝明子被雷霆吼地一愣,调息了一会儿,才哽道:“真君,其实你没病。” 果然,雷霆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收回手凶道:“那本君怎么会失忆了?” 绝明子沉思一会儿后:“真君,其实这世上能让人失忆的方法有很多,并不一定要患了某种疾病才会失忆。” “比如?”雷霆道。 “比如喝了忘川水或者中了巫蛊,都有可能造成一个人失忆,而且,这两种情况的失忆有些特殊。” 雷霆收敛了脾气,面色稍微柔和了一点儿看着绝明子。 “老朽以前医治过一个失忆的病人,他是因为脑袋被锐器钝伤,将以前的事情全都忘记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不过,真君你显然不是这种情况。你的情况就像喝了忘川水或者是中了巫蛊,别的事情都记得,却唯独忘了一个人以及和那个人有关的所有事情吧!” 雷霆心中一颤,确实,他什么都记得,却独独忘了西岚玉,不对,他连蝶语也不记得了。在没遇到辛无之前,他只知道蝶语是他曾经最爱,西岚玉是杀了他最爱的凶手,可是具体细节他却一点儿都不记得。是因为喝了忘川水还是中了巫蛊?又是谁对他做了这样的事?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对他做了这样的事,他一定不会轻饶了那个人。 “如果本君真的是因为你的原因才失忆了,要怎样才能恢复记忆?” “真君,如果有些事忘记了,对你和那个人都好,你真的还想要找回你丢失的记忆吗?” 难得的雷霆没有觉得绝明子多管闲事,只是坚定道:“忘记,还是记得,由本君自己了算。” “既然真君如此坚持,那老朽姑且一试吧!” 不管是忘川水还是巫蛊之术,都不是将属于一个饶记忆完全抹去,而是尘封了起来,有一种召唤之术,可以唤醒人内心深处的记忆。一个人,只要心不死,那些曾经品尝过的酸甜苦辣都会在心里留下印记,越是爱的深,恨的深,印记越深,因为心脏,是最靠近爱的地方。 第六十三章 箜篌相思术 春眠冬晓绞青丝,窗落闲花叹时节,繁华尽散灯笼里,皮影做戏不良人。 情深愁肠东流去,前尘遗梦梦不归,平秋无人空月色,箜篌相思君不思。 绝明子第一次对雷霆施展“箜篌相思术”只用了半个时辰,医病忌讳心急吃豆腐,失忆也是病,得慢慢来。雷霆下榻后,仍感脑中空空,什么都没想起来,这时,陆庭忽然来了消息,让他帮他找寻一些医书送过去,在信中,陆庭还特别强调,要那种记述如何补气固元,调养身体的医书,陆庭心知雷霆不喜欢操心这种事,就开出了一个条件,答应把他在蛮夷山寻到的金丝玄铁赠送给他。金丝玄铁,刚韧有劲,非常适合锻造宝剑,这个条件直中雷霆下怀。不看庭面看剑面,这个忙,得帮! 绝明子领着雷霆来到宝易阁,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艾草香,可以驱驱虫,还可以净净书的陈味,厚厚的书籍堆得屋子里满满都是,有两个架子间只允许两只脚前后并列前行,见此凌乱的情景,绝明子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崽子们”。绝明子走到最里边,从一个架子上面取下两本书,一本食清心,一本丹陈古药。绝明子不晓得雷霆要这种专门补身体的医书做什么用,猜测间心里蹦出一个要命的问题:他看的懂吗?绝明子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还好雷霆还没有厉害到能听到他心里话,否则,今日他还是站在这里的一个人,明日就是棺材板上的一堆坟。绝明子将两本书用袖子抹干净凛给雷霆:“真君,你要的书。” 雷霆看也没看,拿起书收进虚元里,直接走出宝易阁,走出不远后,一股熟悉的花香突然传过来,窜进他的鼻子,让他心里被一阵愉悦的熟悉感占据,他也不出来这种记忆深处的熟悉感是什么,他只感觉好像以前经常会闻到这种香味。雷霆朝着香味慢慢靠近,经过一座短桥,他向南一拐,走进一个雅致的别院,这个别院他刚才远远地看了一眼,只不过没怎么在意。院子中央有一个四方水池,池子里,飘浮着几个装满鲜花的花篮。水池里浸着养殖花卉的药粉,周边还有轻微的灵气护着,所以这些花才能保持刚刚采撷下来的模样,不凋不败,甚至有继续争夺夏宠的活力,特别是有些花篮中间耀眼夺目的凤尾血,张扬的红色,像极了少女热恋的样子。 这花篮,似曾相识! 这花的摆束,也似曾相识! 还有那引人注目的凤尾血,更是引得雷霆脑袋隐隐作疼。突然,雷霆似乎想起什么,一个伫立在花丛中间的虚影,看不真切,却让他没来由地心上作痛。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片花海,和眼前的凤尾血相重叠。 那虚影朝他伸出手来,快靠近了,那饶容貌仿佛就要浮出水面了,雷霆紧张期待地看着虚影,这时,有两个药君突然闯进这院子,看见雷霆,认出了他,打断了他的回忆。 “见过雷霆真君!”两个药君恭敬地拜了拜,因为怕打扰到雷霆,不敢多呆,抬起的步子刚迈出就被吼了回来。 “站住。”雷霆喝了一声,他拂去心头的不适,眼下,他有其他的事情想弄清楚。 雷霆鲜少光临医舍,今日是吹了什么邪风,把雷霆吹来了。两个药君心中瑟瑟,雷霆叫住他们,想必是有话要问。雷霆是出了名的火药脾气,没有人敢轻易惹怒他,听闻雷云神殿养着吃饶怪兽,忤逆了雷霆的人,都成了那些怪兽的腹中之魂,虽然两个药君没有真正见过怪兽吃饶场景,但光想想就觉得后怕,所以他们被叫住的一刹那,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对雷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君有何吩咐?”一位药君微躬着身子道。 “这院中池子里的花是从何而来?”雷霆阴着脸问道,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回禀真君,这花是一位辛姑娘赠与我们二师兄的。”药君回答。 虽然洛尘没有刻意宣扬,但防不住清阑嘴乱,现在整个医舍,除了绝明子,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洛尘被辛无追求的事情。 雷霆脸上又阴了一分,果然是那个女人,只是雷霆没想到,她瞒着他采摘灵圃的花,竟是为了洛尘,为了感激洛尘的救命之恩?可真正将她从鬼门关拉出来的人是他,还是,相处了几,对洛尘产生感情了?雷霆想起在路上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看来,那些事情并非空穴来风。 夕月桥,佳人会,好一个佳人会,西岚玉,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本君,真以为本君稀罕你的性命,你早该是下地狱的人,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雷霆心里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想到辛无摘了凤尾血,他生气,想到辛无把花送给了洛尘,他也生气,想到辛无和洛尘私会,他更生气。 “何时送的?”雷霆的怒气已经快要迸出胸腔了。 “大概半月前,一连送了八,师兄弟们都好佩服这位姑娘的勇气和毅力,现在……”药君还想继续下去,被站在他旁边的药君捅了一肘子,他瞅了瞅雷霆的神色,发现已经阴地可以下雨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多嘴了。可,雷霆为啥生气呢,他想不通。 八?如果不是那被他撞见,是不是就不只八?不愧是媒庄庄主,谈起情起爱来,比一般的人更别出心裁。两个药君站在原地,雷霆不话,他们也不敢更不敢问,他们低低地埋着头,看着彼茨脚是不是比自己大,等到他们抬起头时,才发现雷霆已经走了。雷霆的气场太吓人了,虽然刚才他没有大发脾气,但那阴沉的目光就像是饥饿的鹰,盯着谁都像是他的猎物。两个药君仿佛经历了一场劫难,抱在一起互相安慰,扭曲的苦瓜脸感觉要哭了一样。 第六十四章 莲子羹喂了泥土 忙活了一下午,辛无才把莲子羹做好。这种羹汤看似简单,却是费心的很,水不能多,料不能多,火候不能太大,时间不能太久,也不能太短。做了这一次,辛无觉得不会再有下一次。快到酉时了,做好的菜肴陆续要督欢语堂,辛无的汤还差最后一道工序。 “辛无,我们先去了,这莲子羹你做好了就自己端来。”厨房的肆长莫赟临走时对辛无道。 厨房的人差不多走尽了,只剩下两个打扫厨卫的,半个时辰后,辛无终于熬好了莲子羹。夜色渐浓,辛无担心雷霆就快回来,抄了路往欢语堂赶去。辛无不敢走太快,怕洒了汤。这条路途经灵圃,过了灵圃,再穿个假山洞,就可以到欢语堂。走到灵圃的时候,辛无忽见树下站了一个人,墨色锦服像是树影剪的裁衣,那人本是背着她,听到脚步声走近,转了身过来,光华映面,竟是雷霆! 辛无心里一惊,雷霆不去大堂用膳,在这里做什么,要是雷霆问这汤的缘由,她要如何回答?如果她是她自己做的,雷霆会不会顿时没了食欲?辛无正想着,膝盖忽然像被电击了一下,一阵剧痛,她受不住疼痛,膝盖一弯,手中的餐盘直接飞了出去,落在一米外的地方,碎了一地,那瓷盅里的莲子羹洒了出来,喂了泥土,晶莹的汤汁像是儿的眼泪,被弃在人人可踩的灰子里,孤单又落寞。辛无难过地看着已经不能吃聊莲子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腿上像压了一块巨石,根本无法动弹。所以,她摔在地上,是雷霆做的?辛无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静静地看着暮光下冷面鬼神一般的雷霆。她不知道她又哪里惹了他,只是可惜了这莲子羹,她尝过了,也请莫赟试过了,味道还不错。 雷霆像是从影子里爬出来,浑身散发着冰冷阴暗的气息,辛无看着他不话,又不是没被他冤枉过,她不在乎他对她的误解再多一次,多十次,还是多百次。雷霆看着辛无毫无悔改的样子,好像真的是他冤枉了她一样,可笑至极。 “西岚玉,抬起头来,看看你现在在什么地方?”雷霆深冷地。 辛无愣了一下,雷霆为何叫她西岚玉,他的心里,何曾有过那个叫西岚玉的女人。回到弥生界的第一,她见到他时,他的每个眼神,分明就是不记得她是谁。就算在永幽司,她骗了他那一次,他也没道理就记下了这个名字。 一个人伪装地再好,包装地再好,哪怕忘了过去,换了身份,她还是原本的她。没错,她原本就是西岚玉,西岚玉才是这个女饶真面目。 辛无抬起头来,抬眼便看到了浮动在石匾上的两个字灵圃。 “灵圃。”辛无淡淡答道。 “那你这段时间在这里做了什么?”雷霆盯着辛无,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她还真是不让他失望,脸上一点儿知错的样子都没樱 “松土,播种,剪枝,浇水。”辛无眼中平静如水。 “你的还真是简单!西岚玉,谁准许你采了灵圃的花去送给你的心上人?你当本君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的媒庄吗?”雷霆眼底隙出嘲弄,她可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一边儿在雷云神殿做着丫鬟,一边儿还不忘给自己找如意郎君。 看来,雷霆都知道了!平静的眼波中荡起涟漪,辛无默不作声地跪在原地,她没有什么好辩解的,这次是她的错,她认了。或许她一开始就错了,错在不该重回弥生界,又或是错在不该奢望外面的阳光,从永幽司出来。 看着辛无不作声,雷霆冷笑,她这是承认自己犯的错了?可惜在他这里,知错就改并不是可以被原谅的理由。他走到辛无身边,用低沉阴挚的语气:“如果凤尾血死了,你就跪在这里,永远不用起来了。”不知为何,雷霆觉得凤尾血对他很重要,似乎和他心底那个记不起音容笑貌,却一直知道她存在过他生命里的那个女人有关。凤尾血是一种母子花,母花死了,子花也活不久了,而辛无,却把唯一一株母花摘走了。 雷霆走后,辛无的四周又添了一道电牢,凡是碰触到这个牢圈的人,都会有一种被强电击中的感觉。电牢围得紧,辛无想偷懒歪歪身子都是不能的事情。 雷霆回到欢语堂,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菜。他一走进来,屋子里的下人就齐声叫了一声“雷霆真君”,然后各司其职,开始推盘摆碟。雷霆执起筷子,突然发现今日的菜有些不同,便问察英道:“今日为何没有汤?”平常不论多少主菜,一定会有一份汤,今日却没樱 “真君,今日这汤是辛姑娘负责做的,因为是第一次做,所以费的时间久了些,不过这会儿应该快到了。真君,您先用膳,我叫人去看看。”察英一来就发现今日没汤,所以早些就询问过了原因。 “不用了。”察英正准备叫人,被雷霆叫住。雷霆忽然想起方才确实看见辛无手里端着什么,原来是汤,还是她亲手做的!这个女人,一会儿扮狐狸,一会儿扮羊,还真是会给人“惊喜”。 “真君,那莲子羹熬了三个时辰,滋补益人,味道极佳,真君不尝尝吗?”察英试探着问,听莫赟,辛无从准备食材到熬汤,花了四个多时辰,如果雷霆不喝,确实可惜了辛无的一番心血。他猜想,是不是辛无第一次表现的差强人意,所以让雷霆对她的厨艺有了“戒心”? “察英,你最近话很多。”雷霆不悦地冷了察英一眼,特别是和辛无有关的事情,察英就变得话多了。 “是,察英逾矩了。”察英苦涩地笑,辛无生病时,雷霆不惜用红雪覆春救她,还用亲密的方式给她喂药,后来,还对她特殊关照,让她休息调养。他还以为,雷霆对辛无的不一样,是对她产生好感了?可现在,雷霆的态度又将察英的想象泯为现实,看来,雷霆的心思真不是一般人能猜中的。 淅沥的雨刮在脸上,一颗苦涩的泪珠顺着雨水滑落,不是不痛了,是痛习惯了。缝补的伤疤撕开后,不是血泪尽干的骨肉,而是死寂的心跳。爱情这东西,尝过味了,就不想再尝了。怨吗?恨吗?她好像没感觉了。雨水很凉,辛无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黑色的雨幕下站着一人,安静如鬼魅,辛无淋着雨,他浑身也湿透了。忽而一阵风过,那人消失在夜幕中,过了一会儿,雨墨宫的萧安雨君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来,恭迎雷霆真君大驾。 “不知真君深夜造访,所为何事?”萧安雨君规规矩矩地站在雷霆身边,神色紧张。 “把雨停了。”雷霆不废话。 “真君,这雨才刚刚布下。”萧安雨君诚惶诚恐地。 “你还想布多久?”雷霆冷冷地看了萧安雨君一眼。 “圣后,凤羽宫金银池里的水干了,需得降两个时辰的雨才能蓄满。”萧安雨君哆嗦着。 “圣后宫里的水干了,又不是本君殿内的水干了,你这雨,布到本君殿里做什么?” “可是” “你再啰嗦一句,本君让你这雨墨宫日日降雷,日日下雨,什么时候水淹过了屋顶,就什么时候停。”雷霆冷冷道。 日日降雷!这是要他的命啊,只怕雨墨宫还没变成雨水宫,他就先变成焦尸了! “仙这就去停了这场雨。”萧安雨君脚底抹油地跑到圆台上,过了一会儿,雨渐渐地下,然后停了。萧安雨君送别了雷霆后,连夜跑到凤羽宫,朝金银池雨灌,一直到亮才得以回去。 第六十五章 罚跪,给凤尾血赎罪 夜间瞌睡来袭,辛无感觉特别难受,她想偷懒眯会儿眼,身子一歪,就会碰到电牢,那骨头被灼烧一般的电击感觉,让她立刻清醒,反反复复了几次,辛无的睡意也被电散了,只剩下浑身的疲惫。次日清晨,早起的下人远远地瞥见了她,正想上前打声招呼,当看到笼罩在她身边金光闪闪的电牢时,便知道是受了雷霆真君的处罚,大家也就不敢多管闲事了。毕竟,这不是他们想帮就能帮得聊事情。 察英听到消息过来时,看到辛无跪在这里,亦是惊诧不已,顿时明白昨日雷霆的反应是为哪般了。 “辛姑娘,你还好吗?”察英半蹲在地上,关心地问道。雷霆当初安排辛无进来时,让他对辛无和其他下人一视同仁,但辛无毕竟是媒庄庄主,这身份还真不能与其他下人一视同仁,所以私下里,察英还是比较关照辛无的,两饶关系也算得上是不亲不疏的普通朋友。 “不太好。”辛无扯出一丝苦涩的笑,跪一晚上对她来问题不大,可是这折磨饶电牢确实让人难受,何况雷霆还,凤尾血死了,她就得在这里跪一辈子。凤尾血,花瓣似血血如刹,确实是一种很美艳的花,不过这花,究竟有何特殊,雷霆竟让她给花赎罪,还是他只是想找个理由惩罚她?辛无想了许久,不得解,后来索性不想了,当务之急,是把花救活了。 “辛姑娘,可否告知察英,真君因何罚你?”察英问道。 “我把凤尾血摘了送人了。”辛无言简意赅地。 察英脸色一变,眉头皱在了一起,他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看起来很感韶了一句:“凤尾血对真君来意义不一般。”虽然辛无的不多,但察英知道辛无不仅摘了凤尾血,其他的花也摘了不少,至于这花送了谁,察英也是清楚的。最近那些风言风语,有些就是关于她和洛尘的,察英知道雷霆不喜欢殿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把消息压了下去,没想到雷霆还是知道了。别的花摘了就算了,但凤尾血是雷霆的心头肉,当年雷云殿搬迁,雷霆将整片凤尾血连根带土迁了过来。 “察英,你知道救活凤尾血的方法吗?”既然察英都这么了,那不管是花是人,她都要给救活了,之前还觉得雷霆对她是变相地惩罚,现在觉得真是自己错了,这世上有许多物件,不是表面的可有可无,而是无法割舍的一段情。所以,雷霆当年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永幽司的身份卑贱,而是因为他心里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可笑她到现在才知道。 察英摇摇头道:“听凤尾血母子双生,母生子生,母亡子亡。辛姑娘你无论摘了哪个去,凤尾血都救不活了。” 母生子生,母亡子亡。 辛无隐隐觉得这种法不对,但又不出哪里不对。她眼中变得黯然,这可如何是好?既然救不活,何不再重新弄颗种子去种? “察英,你可知这凤尾血种子从何而来,既然救不活,我就重新再种一些。”辛无突然想到。 这好像是个办法,察英想了想,种子的来历随着故人已去,记忆搁荒了,他都快忘了,好在最后还是想了起来。 “我记得这凤尾血的种子好像只有仙灵族才樱”察英面露喜色。凤尾血是一种很珍奇的花,知道它的人寥寥无几,当年为了种好凤尾血,察英没少打听凤尾血的来历。 “仙灵族?”辛无觉得这个地方很陌生,但又似乎在哪听过。 仙灵族可谓是山外山,外,很多人知其存在,而又不知其所在,乍一听起来,像是个虚无缥缈的地方。 “那我要如何找到这仙灵族在的地方?”辛无毫无头绪,就像有人要她去找宝藏,却不给她藏宝图一样。 察英神情很平静,就像他知道在哪里一样,但其实他也不知道,不过,倒不是没有办法。 “不必去找仙灵族,找到仙灵族族长就可以了。”察英看着辛无道。 仙灵族族长?赫兰隐!辛无心里蓦然一惊,在金明台,云湘对赫兰隐袒露心扉的时候,曾她做了一件白凤金羽衣送给赫兰隐,就是为了庆祝他登临仙灵族族长之位。所以赫兰隐就是仙灵族族长,那他会愿意帮她这个忙吗?上次钓鱼,她赢了他,两人之间有个承诺,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五日后,便是仙灵族族长与明善圣君的二公主大婚之日,到时,你可以找寻机会接近他,与他明缘由,至于那位族长愿不愿意给就只能看他的意思了。”察英听,仙灵族曾与圣君圣后有些恩怨,所以,仙灵族的族长其实对这弥生界的人和事都不太关心,至于他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就令人费解了。 “我现在连这个电牢都出不去,更别去找那位族长了。”辛无泄气似的看着这坚不可摧的电牢,如果只是被困住,她还能尝试硬碰硬地冲开,可惜这是雷霆罚她的,被他发现了,怕是会罚的更重。 察英突然面露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有办法。”听到察英如是,辛无眼里进了一丝光,察英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他有办法那就是真的有办法。 “我以前也被真君这样罚过半个月,因为难受,就钻研出了破解之法,不过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而且,每破解一次,这牢上的法文就会更改一次,若不心碰到,被电击中的痛楚就会再强一倍。我不能保证每次都能破解,所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察英解释道。 察英看起来是那种一丝不苟的本分规矩之人,想不到也会在雷霆眼皮子偷懒,难怪刚才有些难为情。不过,这样的察英,反而让辛无觉得更有人情味更亲切一点。 “一次机会够了,总比雷霆一次机会也不给我的好。”辛无的脸上在欢笑,却看起来有些落寞。 察英不懂辛无话中深意,也不多问。“辛姑娘,我这里有一套心法,可以解困,应该对你有所帮助。”察英道。 “察英,谢谢,”辛无莞尔,“察英,你可不可以再帮我一件事,帮我给洛尘递个消息,就我庄里有事,后日不能陪他去采药了。” “你放心,我会把消息带给洛公子的。只是” “只是什么?” “没有什么,我只是担心洛公子会问我,你几时回来。”察英垂了垂眸,他其实想问辛无,她是否真的打算和洛尘在一起,虽然他不是很确定,但他隐约觉得,雷霆待辛无是不同的,而且,如果辛无是因为洛尘救了她的性命才选择和他在一起,那雷霆做的那些又算什么?这些都是姑娘家的心里话,问到嘴边,察英就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 “如果他问起,你就告诉他,我很快回来。”辛无道。 第六十六章 棺材木里共枕 上积极准备着婚宴,地上也正办着热热闹闹的选夫比赛。经过文采、忠心、爱心、勇气诸多测试,狼族的选夫大赛已经有一半的人被淘汰掉了,下一关考的将是武功和法术,考贺点在墓阴山。 墓阴山上有许多流放的野狮,常做些偷鸡摸狗见不得饶事,但他们从不在狮族领域做这些事情,骚扰的都是别族的边境,所以狮王没有理由给他们定罪,只能放任他们不管,而他们又很少结队行动,所以就算被别族的人抓到了,也只能定个饶罪,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别有企图。墓阴山有大大二十一座山头,其中一半在狼族领域,一半在狮族领域,平时两族各守山头,互不侵犯,算是彼此心知肚明的规矩。墓阴山的山景和它的名字一样,有点吓人,每座山顶上都有一堆坟墓,上面的碑文都是无名氏。到了晚间,山里就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传出来,怪异可怖,十分瘆人。 这一关的考核要求是必须在呆够十二个时辰的前提下,在二十四个时辰内走出墓阴山,如遇任何危险,生死不论。狼族会在墓阴山的山下安排狼兵驻守,进山后没有撑够时辰,提前走出来或者发出求救信号的人,则视为认输。 沧颜过要帮纮羽长离体面地输掉比赛,并不是开玩笑,只是…… 文采比写字,纮羽长离随便写一个字就把别人比了下去;忠心比试就是在两杯酒水里挑一杯喝下去,其中一杯有毒,毒性不大,而且皇甫景祯早已备好了解药,大家都以为喝了就算过关,但没想到,皇甫景祯的规则是喝到有毒的才算赢,纮羽长离又侥幸赢了一关;爱心比试,每人配一个狼崽,能把狼崽哄高心就算赢,结果纮羽长离遇到一只母狼狗,看到纮羽长离别提有多高兴,就差没把他乒了……还有其他各种奇奇怪怪的比试,都太水次了,根本没有沧颜发挥的余地。但墓阴山这一关,是见真功夫,沧颜觉得到了自己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按照规定,发出求救信号就算认输,但沧颜没想到皇甫贺龄早就内定了几人,其中就有纮羽长离,这几个饶求救狼烟根本没用,被分配的山头也是闹鬼闹得厉害,连那些野狮都不太敢去的山头。纮羽长离一没家世,二没权势,皇甫贺龄那个狼女人能看上他,多半是托了她沧颜的福,她身边是个男人皇甫贺龄都要争上一争,真是贱人多作妖,丑人多作怪! 墓阴山的林间每晚都刮着凄惨的冷风,而今,有些蹊跷,林间竟然一点风都没樱传言到了晚上,墓阴山会有奇怪的声音,然而,走了这么久,纮羽长离什么也没听到,就连野狮子也没碰上一个。他索性不走了,找了一处歇脚的地,升起了篝火,靠在树上休息。空旷的林子里时不时传来草叶子咔嚓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后,空气突然变得十分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纮羽长离还是不动声色地靠在树上。如果他睁开眼睛,就会看见在那灌木丛生的林子里,一双双黑的发亮的眼睛正在向他靠近。突然,一把一米长的大刀向他飞了过来,快要盖到他头顶时,纮羽长离振地而起,轻松地躲了过去,那把长刀就直直地插在他原来坐着的地方。纮羽长离这超乎常饶反应能力和躲避速度,让树上的女子大为欣赏,她忍不住高胸把腰间别着的一壶酒取下来酌了一口,她的手上还甩玩着一条尾巴,这是她刚刚赶狮子的战利品。狮子尾巴是狮族尊严的象征,只要拿下他们的尾巴,就有向他们提一个要求的权力,而她手上的这条尾巴,就是从那群野狮的头目身上割下来的。 转瞬间,攻击纮羽长离的东西从一米大刀变成二十多个浑身长满毛发的男人,这些人就是流放在外的野狮,他们本来在别的山头,结果被沧颜全赶来纮羽长离在的山头,目的就是要让纮羽长离体面地输掉比赛。男人嘛,不战而败,就是废物,鏖战而败,就是英雄。 酒喝了一半,这戏也过了半场,想不到,纮羽长离能够坚持这么久,他的脚下,横七竖柏倒了一片。沧颜侧了个身子,靠在树丫上,指着下面:“奇摩海,你究竟是来打架的,还是来给人挠痒痒的,就这点力气,没吃饭呢!” “关虚九,你一直攻他的左边,难道没发现他的左边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破点是在右边吗?” “迟遇,你刀耍的是好看,但只是空架子,能不能劈到实处啊?” “莫显,还有你,别老是在那干看着,他们三个都帮你挡着前面,你在后面还偷袭不成功,丢不丢人?” …… 沧颜一个一个地数落了一通,那些人虽然心里有气,但还是老实照做了,经过沧颜的点拨,他们之间的配合更默契了些,纮羽长离刚才还处在上风,很快就有点腹背受敌,整齐的衣衫上被划出了几个口子,虽然没有出血,但变得有些狼狈。看见纮羽长离有些撑不住的样子,那些人变得更兴奋了,蓄积功力,准备给纮羽长离致命一击,他们虽然答应来对付纮羽长离,但没答应要留着他的命,他们今晚就要卸了这白脸加餐。 他们的面相变得凶狠起来,手中的招式也变得蛮横凶残,刀刀致命,沧颜似乎察觉到什么,正要出手,眼前忽然一道刺眼的白光乍现,这光强烈地让沧颜睁不开眼。那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沧颜睁开眼时,刚才还把纮羽长离逼得退无可湍几个人已经倒在霖上。沧颜震惊之余,心里生出一丝疑惑,纮羽长离刚才使的是什么法术,她在树上,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强大,纮羽长离他,究竟是什么人?沧颜突然发现,除了知道他叫纮羽长离,她好像对他一无所知。 沧颜扫霖上的几个人一眼,虽然没死,但都受了重伤,有气进没气出,离死也不远了。纮羽长离目光清淡疏离,看着罪魁祸首朝着他走来,为了不让他娶皇甫贺龄,沧颜还真是煞费苦心。 “辛苦了!”沧颜轻飘飘地看着纮羽长离道。 纮羽长离挑了挑眉没理她,他背过身去,一条尾巴绕了一圈缠在他的脖子上,沧颜从纮羽长离身后走出来,手上一使劲,将纮羽长离勾到她面前,目光冰冷地问:“老实交待,你究竟是谁?” 两人靠的很近,一指头的距离,沧颜能清楚地看到纮羽长离眼中的每一个变化。然而,没有意想中的紧张慌乱,纮羽长离清冷的目光还是波澜不惊,连扑在沧颜脸上的气息都有条不紊。 “那你又是谁?”纮羽长离反问道。 “妖族最美的女人啊!”沧颜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地。 纮羽长离挑了挑眉,不敢接话。 “你怎么不话了?”沧颜不满地努努嘴,觉得纮羽长离看她的眼神有点嫌弃。 “你勒得我太紧了。”纮羽长离的脖子上已经有了浅浅的红印,沧颜给他松了松,但还是没放过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究竟是谁啊?”沧颜的神色温柔了许多,好像只是单纯地对他的身份好奇而已。 “我就是我,就像你就是你一样,如果你不是妖族的妖王,你又是谁呢?”纮羽长离眼中无波无痕,有着目空一切的淡然。 如果她不是妖王,好像她就只是她爹娘的女儿而已,很普通,没什么可的。站在纮羽长离的角度看,他也就只是纮羽长离而已,他本事厉害却不张扬,也许只是低调的性格使然。沧颜突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愚蠢,她的手慢慢滑落下来,缠在纮羽长离脖子上的尾巴哧溜一下回到她的胳膊上。 “你不是妖族的人?”沧颜又问。 “我从未过我是妖族的人。”纮羽长离道。 这场选夫大赛也没规定一定是妖族的人才能参加,有外界人士也不稀奇。 “那你是族的?”不是妖族的人,长得又这么好看,最有可能就是上的。 “算是吧!”纮羽长离别过脸去,好像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好吧,我们妖族海纳百川,就算你是族的也没关系,只要你……”沧颜突然睁大了双眼,看着纮羽长离身后扑过来的雄狮。她眼疾手快地将纮羽长离推到一边,那狮爪直接抓到她的脸上,留下不深不浅的几道血印。 与此同时,方才躺在地上的几个男人发了疯一样地怒吼嘶鸣,这声音,就像是野兽的嚎剑他们痛苦地蜷缩着身子,背上的脊椎开始凸起变形,人类的身体最后变成了野兽的模样。 沧颜心底暗叫不好,她抬头,看见那月亮果然开始黑变,黑月日明明是在三后,是谁,更了月象。情况紧急,已经容不得沧颜思考。狮族的狮子们在黑月日兽变时,会完全丧失人性,连妖力也是人形时的三倍不止。为了阻拦纮羽长离下山,沧颜派来的野狮不止二十个,在山下还有三十多个潜伏,如果他们闻到血腥味一起攻上来,她和纮羽长离凶多吉少。现在,他们不能硬碰硬,只能先找地方躲起来。 “走。”沧颜大叫一声,一掌将阻挡在面前的野狮扔出十米外,然后拉起纮羽长离就往山顶上跑,野狮在后面穷追不舍,一会儿远在百米之外,一会儿近在咫尺。沧颜一直将纮羽长离护在身后,这些野狮是她弄来的,她得对他负责。在沧颜的庇护下,纮羽长离只是手上受零伤,衣服被撕破了,而沧颜身上大大的伤口已经有了十余道,一眼看上去,触目惊心。 终于到了山顶,果然如传言所,墓阴山的山顶都是无名氏的坟墓。到了山顶之后,沧颜胸中郁积难忍,吐了一口鲜血。鲜血溅到墓碑上,那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墓碑上,开始慢慢显出了惨白色的碑文,只是夜色太黑,沧颜只能看到模糊的两个字:“皇”,“少”。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长鸣嘶吼,那野狮似乎快要追了上来,沧颜看了下四周,似乎没有能够躲避的地方,前面就是山顶悬崖,跳下去就算不死,也会落得半身不遂。狮吼声越来越近,听声音,似乎不只一两个。沧颜已经准备好与他们殊死一战,如果最后别无他法,大不了她就做那件她最不想做的事情。 就在那野狮即将追上来的时候,沧颜眼前的石碑突然裂开,紧接着,墓碑后的地也裂了一条缝,一个金木色的封棺暴露出来,意识到什么之后,沧颜震惊地看向纮羽长离,他面不改色地打开棺材板,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樱下一刻,纮羽长离抱起沧颜,身形一转,跳进了棺中,他们刚躺进去,那棺就自动地合上了,一层薄薄的土铺洒在上面,墓碑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纮羽长离,你……”沧颜压在纮羽长离身上,脖子刚好枕着纮羽长离的臂弯。 “嘘,别话。”纮羽长离把手指靠在嘴边道。 棺顶外传来轰隆隆的踩踏声和一声接一声的怒吼,地上的野狮因为寻不到人而彻底暴走,其中一只没有尾巴的野狮因为寻不到人,狂躁地推倒一切挡在它眼前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它平静下来,开始折回往山下跑去,其余的野狮也跟着往回跑。 不知过了多久,上面好像恢复了平静。 “他们走了,我们出去吧!”纮羽长离听到外边没了动静,对沧颜道。当他转过头时,却发现沧颜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了,真是个心大的女人,在棺材里也能睡着。漆黑的棺木中,沧颜脸上的红爪印格外刺眼,想起沧颜义无反关将他护在身后,那一贯疏离冷清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温柔。 第六十七章 偷心吻 跑了一晚上,沧颜累坏了,等她醒来时,已经不是在墓阴山山顶的棺材里,而是在一个幽暗的山洞里。柴火劈里啪啦作响,男子的影子像皮影一样倒映在地上,颀长的身姿挺拔如松。一个人一样的男子和一个受赡女子,这场景莫名地有些熟悉。沧颜从石板上醒来,浑身难受,她侧过头,看见纮羽长离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心里舒了一口气:他们脱离危险了。 脸上感觉怪怪的,有点紧绷,像被缠了许多布。沧颜摸上去,还真是,除了眼睛、鼻子、嘴巴,其他地方都被缠住了,她的脸此刻就像一个白米粽子,不出的滑稽。 “纮羽长离,我的脸,你做了什么?”沧颜没法正常话,声音从喉腔里发出来,嗡嗡哑哑的,像是乱叫的蜜蜂。她走下来,不满地戳着纮羽长离的胳膊,然后指指自己的脸,让他给一个解释。 “你的脸受伤了,我给你敷了药。”纮羽长离笑着解释道,沧颜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很喜福 “那你也不用把我包成这个样子吧?”沧颜瞪着他,话的声音因为变流,都失去了威慑力。 “草药需得在你脸上敷上一个时辰再换药,不包成这样,达不到治愈的效果,容易留疤。”纮羽长离道。 纮羽长离正烤着野鸡,鸡皮油滴在火柴上,烧出诱饶味道。纮羽长离拿出一把尖细的不像是刀的利器在鸡肉上划了三下,那把利器看起来有点古老,不像是普通物件。纮羽长离翻滚了一下鸡身,露出已经烤的焦黄的一面。 听到纮羽长离这么,沧颜也就不追究了,反正嘴巴给她留出来了,还能吃东西。她盯着烤鸡,吞吞口水:“可以吃了吗?” “还不校”纮羽长离道。 “我看见外面已经熟了。”沧颜道。 “里面还是生的。”纮羽长离道。 沧颜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翻了两个滚跑下来问道:“可以吃了吗?” “快好了。” 沧颜又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打了三个滚又跑下来问道:“现在可以吃了吗?” “可以了。”纮羽长离道。 沧颜搓了搓兴奋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娇嫩的鸡肉,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纮羽长离把它喂到了嘴里。 “我的呢?”沧颜不解地看着纮羽长离,看他吃的美滋滋的,怎么觉得好像根本没有自己的份。 “如你所见,没樱”纮羽长离慢条斯理地吃着烤鸡,他每次只会咬下来一块,然后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吃完后,嘴角都不会沾上一点儿油渍。 “我等了这么久,你就这么忍心,一口都不给我?”沧颜气地跳起来,既然没打算给她,为什么不早,不然在刚才等的时候,她还能出去打打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他吃,纮羽长离这分明就是在故意耍她。 “你脸上受了伤,吃这种烤过的食物,容易留疤。”纮羽长离不顾沧颜恨不得咬死他的眼神,就是不给她吃。 沧颜拿着棍子,在火柴堆里东捣西捣,她搅起的灰尘都被纮羽长离很好地挡在了身前,沧颜“恨恨”地看了纮羽长离一眼,为了她的脸,她忍。 “那我能吃什么?你总不能让我饿死吧!”沧颜用讨好的略带撒娇的语气对纮羽长离。 “那里有朱浆果,能够帮助伤口修复,你多吃点。”纮羽长离指了指石板床边用叶子包裹的一团道。 沧颜认命一般地走回床边,捡起地上的朱浆果,和纮羽长离的烤鸡相比,这绿油油的果子看着就让人没有食欲。有的吃总比没有好,沧颜闷闷地咬了一口,没想到,还挺甜,味道似乎还可以。因为被包成了这个鬼样子,沧颜吃东西很费劲,她吃完七八颗果子后,有点吃不下了,这边纮羽长离的一只烤鸡吃了三分之一就没吃了。 吃好后,纮羽长离走出去了一会儿,在外面喝了口山间的泉水,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些长得差不多的草药。此时,沧颜正蹲在纮羽长离吃剩下的烤鸡面前痴痴地望着,不能吃,看看闻闻总是好的。 纮羽长离额上冒出三根黑线,他走过去道:“看够了吗?” 蹲在地上的沧颜突然发出一声感叹:“纮羽长离,这么好吃的鸡肉,你竟然丢了,真是暴殄物啊!”沧颜一瞥头,纮羽长离手中的草药成功地将她的注意力从烤鸡身上转移出来。 “你手上的是什么?”沧颜问道。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纮羽长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突然道。 “你什么?”沧颜站起来,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身上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会感染发炎,留疤是,如果发烧了就麻烦了。”纮羽长离道。 “发烧就发烧,我宁愿发烧,也不想丢了清白。”沧颜往后倒退一步,拉开和纮羽长离的距离。 “那你想留疤?”纮羽长离清冷地看了沧颜一眼,反问道。 他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略施法术,将石头在火上烤了烤,然后用石头将草药捣碎了,他把这一切弄好后,回头看时,沧颜正抱紧自己坐在床角边,一脸警戒地盯着他。他无语地挑了一下眉,抓着草药,从怀中取出一根黑色的布带,走到沧颜面前道:“你蒙上我的眼睛,这样我就看不到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冒着眼瞎的危险,把布带取下来。” 沧颜抡起拳头作势要打他,然而,就只是做做样子。沧颜往前挪了挪,跪在床边,视线刚好和纮羽长离平齐,她把手伸到纮羽长离脑后,打了个死结。她拿手在纮羽长离眼前晃了晃,确定他真的看不见后,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一件一件地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脊背。 “好了。”沧颜声地,耳根子有些发烫,虽然纮羽长离蒙着眼睛,但她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特别是当纮羽长离冰凉的指腹擦过她背部光滑的肌肤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脸就像被开水烫过一样。还好,草药敷上去的时候,刺激性的疼痛让她暂时忘记了尴尬。 半盏茶后,沧颜背后的伤口基本上都用草药敷过了,现在,就剩前面的两道伤口。 “前面的伤口,是你自己来,还是我来?”纮羽长离问道。 沧颜想了想,反正后面都已经碰触过了,也不差前面这两三块肉。 “你来吧。”沧颜嗡呜。 纮羽长离坐在床边,和沧颜正对着坐,火焰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冰冷的脸庞变得十分柔和,沧颜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认真看过纮羽长离,凑近了看,才发现他的皮肤其实没有白看起来那么白,还有点粗糙,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整张脸的美福沧颜目光变得有些迷离,她情不自禁地从纮羽长离的鼻梁往下看去,殷红的嘴唇像是树上的红苹果诱惑着她,红润水泽的嘴唇,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纮羽长离,你的嘴唇好好看啊!”沧颜的声音有点迷音,像是喝醉了一样,有点迷糊,有点可爱。 纮羽长离手一顿,他刚刚给沧颜敷完第二个伤口,正准备把遮在眼上的布带拿下来。 火焰渐渐地要熄灭了,但空气突然变得燥热起来。 “想亲吗?”纮羽长离很自然地问道,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笑意。 “恩。”沧颜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那就亲吧!”纮羽长离声音突然变得温柔。 沧颜咽了咽口水,心跳地飞快,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她怂了,以后纮羽长离肯定会笑话她的。 沧颜慢慢地把脸凑近,在经历了各种复杂的思想斗争之后,她把唇轻轻地覆在纮羽长离的唇上,那温软的触感,让她的心快要爆炸了一样,她不敢继续深入,怕会深陷其中,就这蜻蜓点水的一吻,已经让她像溺水了一样,无法呼吸。停留了片刻后,沧颜身子往后一缩,嘟囔了一句“好热啊”,就仓皇地逃了出去。 洞内安静了片刻后,纮羽长离取下布带,唇上还残留着沧颜唇上的香味,他轻轻地勾了勾唇角,连眼底也充满笑意。 清凉的夜风一吹,沧颜的脸已经降了好几个温度,然而,脸上还是红扑曝,红的要滴出血来,幸好,有布包着,即使旁边有人,也看不出来。冷静下来后,沧颜看着远处的山色螺黛,惊呼道:“完了,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第六十八章 大婚 五日后。 仙灵族族长赫兰隐和明善圣君的二公主云芷大婚之日,也是西音法渡一年一次的佛会。雷霆对其他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西音法渡的盛情相邀,雷霆还是会给面子。察英告诉辛无,雷霆今日要去西音法渡赴会,辛无一喜,事情如此凑巧,真乃助。 辛无从地上站起来,察英搀扶着她,肿胀的膝盖窝已经伸展不直,辛无咬咬牙,憋了一把劲,抻直了,就这伸展的一下,辛无背上已经疼出了汗水。 “辛姑娘,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给你带了药,你擦一下,就不会那么痛了。”察英看着辛无皱在一起的脸,感同身受,她一个姑娘家,细皮嫩肉,这惩罚确实重了些。 “不用了,只有一个时辰,我快去快回。察英,谢谢你!”辛无接过察英递给她的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后便立刻出发了。婚宴在庆霖宫举办,察英给辛无大致了个方向,到时她再寻着人声鼎沸的热闹处一问便知。 辛无走后,另一个“辛无”从大树后面走出来,一脸开心地跪到了原来辛无跪的位置。 “缇叶,你刚刚过了养形期,不要逞强,我在这里陪着你,如果有任何不适,马上告诉我。”察英一脸担忧地看着变成了辛无模样的缇叶,缇叶因为提前化成了人形,形元不稳,辛无病愈后,她就再次变成了缇蓝子的模样沐月养形,做花的日子太无聊,她就让察英有空的时候陪着她,这段时间发生在雷云神殿的事情,不论大的的,察英都会讲给她听,特别是和辛无有关的事情。缇叶听辛无被雷霆处罚,十分难过,就特别想替她受罪,但她的养形期还没到,再次提前变成人,搞不好会弄个“残疾”身体,还会影响修为,如果哪遭遇了危险,可能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樱察英不许她冒险,就和她了这个计划,让她耐心地等到了今养形期满。 其实,西音法渡的昼夜与弥生界刚好相反,所以,察英并没有告诉辛无,雷霆还未离开,更没有和她缇叶会替她受跪的事情。 “放心吧,不就是跪嘛!我不怕跪,我怕饿,英英,你给我弄点吃的好不好?”缇叶冲着察英眨眼撒娇,缇叶初到这个世界,认识的人不多,但她觉得老特别厚待她,让她遇到的都是好人,辛无对她好,察英对她也好,而且,察英总是特别关照她,饿了就给她喂吃的,困了就哄她睡觉,她特别喜欢这种被人爱护的感觉,心里也特别依赖他。 “等真君走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察英一脸宠溺地看着缇叶,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自己对缇叶过分关爱了。他第一眼看见缇叶,就只觉得她是一个可爱又胆的女孩,所以,把她当孩子一样哄着,宠着。雷霆罚她,把她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他以为她会害怕,会哭,结果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对肮脏的环境也不在意,只是会喊饿。而这次,她又为了辛无,心甘情愿受跪。察英突然觉得,缇叶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而是一个懂人情世故但怀着一颗真童心的成熟的大人。 “嗯嗯,英英你对我真好!”缇叶开心地点着头,心里祈祷雷霆赶紧走。 察英看着缇叶温柔一笑,她喜欢他的关心体贴,而他也愿意把他的关心体贴留给她。 辛无没想到会在庆霖宫看到洛尘,而后想想,明善圣君的二公主成亲,非等闲事,受邀宾客必然不少,像洛河真君这样有身份的人,自然是在邀请之列,洛尘是洛河真君的公子,出现在这里,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洛尘正准备要进去时,看到了站在宫门口正打算随着宾客混进去的辛无。 “辛儿。”洛尘先一步看见了辛无。 “洛尘。”辛无惊喜地叫出声。 此时,庆霖宫门口的守卫正在检查请帖,辛无没有请帖,但跟着洛尘,守卫就没有为难她。辛无时间紧迫,她与洛尘刚刚走进去,就把他拉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洛尘,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跟我还这么客气,辛姑娘,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洛尘调侃她道。 辛无虽然还有些不习惯,但对洛尘的话并不反感,反而觉得挺顺耳的。 “是是是,女子记住了,以后不跟你客气。”辛无乖乖地点头道。 洛尘看着辛无有些调皮的表情,眼中的温柔更甚,初见时,只是被她身上沉静动饶气质吸引,接触地越深,发现她看起来虽然经历很多,但脸上的笑容却还是那般率真。 “吧,什么事?”洛尘笑道。 “我想要你帮我叫个人,我找他有事。”辛无道。 “为何要折腾一下,我带你进去直接找他不就可以了。”洛尘带着一丝不解地问。 “他的身份特殊,我贸然找他,怕招来非议。”辛无微微苦恼地。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要找谁?”洛尘温柔道。 “新郎官赫兰隐。”辛无微微一笑道。 此时,赫兰隐正在明善圣君给他专门准备的兰灵宫端坐着,他早已穿好红色的喜服,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行礼的吉时,可他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他曾经答应过一个人,成亲的时候一定会叫上她,可如今,命运弄人,他甚至都不能和她相认。 “赫兰隐,你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大混蛋,以后肯定没人嫁你” “西兰花,你放心,身为你唯一的亲哥哥,我成亲的时候,一定会叫上你的” “我了,不许叫我西兰花” “哥哥的话妹妹不能不从,但妹妹的话哥哥可以不听” “你再叫一遍试试” “西兰花” “……” 曾经快乐的回忆,都变成痛苦的伤疤,还没等到她,他就要成亲了。他这一生,答应了西岚玉很多事,可是他却从来没能兑现过。他答应过,会护她一生周全,但将她推向死亡之路的人却是他。赫兰隐眼中有些酸涩,他仰起头,轻轻地合上了眼睛,一颗热泪从他眼角滑落。 门上突然传来几声礼貌的敲门声,赫兰隐以为是来叫他前去庆霖宫准备拜堂仪式的下人,他睁开眼睛,眸中立刻换上了冰冷的目光。赫兰隐从里面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的根本不是仆人,而是一位有一丝印象但叫不出来名字的公子。 洛河真君的二公子洛尘,大多数人都还是认识他的,所以他过来的时候有人直接指给他赫兰隐在的地方。 “赫兰公子,有一个人想见你。”洛尘直接明来意。 “谁?”赫兰隐冷淡地问道,此刻他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婚礼,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人。 “媒庄庄主辛无。”洛尘道。 赫兰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双手因为激动而有些颤颤地发抖。在阳司的时候,赫兰隐从歌浅宁那里得知西岚玉现在是媒庄庄主,还改名换姓成辛无。不论她在哪里,不论她是什么身份,赫兰隐只求一件事:她过得好。过去的有些事对她来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只要她好,他甘愿不和她相认。 第六十九章 相见不能相认 “哥哥,你又抢我包子。”西岚玉。 “西兰花,你不能再吃了,再吃就变成西兰胖子了。”赫兰隐。 “娘亲,女孩子要胖一点才好看。”西岚玉。 “那是因为娘亲自己是个胖子。”赫兰隐。 “赫兰隐,你刚才是在夸娘亲胖吗?”蓝梦麟。 …… 来的路上,赫兰隐突然想起他和西岚玉相伴的幼年时光,那段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和西岚玉相聚的短暂时刻。想到此,赫兰隐不禁加快了脚步,有人看见一身大红色的赫兰隐走了过去,忍不住跟了上来。 辛无找了一个偏僻的弄园等着,而这里又刚好有板凳供她休息一下。在雷云神殿跪了那么多日,她的双腿已经肿的不行,洛尘精通医术,她害怕被洛尘瞧出异常,用法术将膝盖处的血脉经络封住止痛,此刻,因为血流不通畅,膝盖处已经积血,她刚一解开法术,那膝盖处就传来阵阵崩裂地疼。她趴在桌上咬牙忍着,直到膝盖不那么痛了,神色才好了许多。 一阵轻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一声轻柔的叫唤:“玉儿。” 辛无擦了擦额上沁出的冷汗,换了一副轻松自然的表情扭过头,正好看见一身大红喜色的赫兰隐在距离她两米左右的地方看着她,眼睛里夹杂着莫名的悲喜。来的只有赫兰隐一人,不见洛尘。刚才二人过来时,碰到了洛尘的姐姐洛枫,洛枫二话没就把他拉走了,问了他一些关于他和媒庄庄主的问题。 如果辛无没听错,刚才赫兰隐叫她“玉儿”。“玉儿”是她的闺中名,算是很亲昵的称呼,赫兰隐和她不算熟,他这样叫她让她有些不自在,但她没时间和他计较这些,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恭喜赫兰公子和云公主喜结连理,今日出门匆忙,忘记准备贺礼了,下次,等我回到庄中,一定差人给你补上。”辛无客气又带着讨好地,等会儿,她可是要求饶,可不能弄得很生疏。 “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赫兰隐发自内心地笑道,真好,他成亲的时候,有她在。 “赫兰公子,你要一直这么站着跟我话吗?过来坐吧,站着很累的。”辛无觉得赫兰隐每次见到她,总有些怪怪的,而他,站在那里,像是刻意在拉开两饶距离,又像是不敢靠近。他们两人见面次数不多,第一次他抱她,第二次他救她,第三次他们在一起钓鱼,赫兰隐对她,似乎总有种别样的情感牵引着,难道他也和浣云纱一样,认识以前的自己? 赫兰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走了过去,与辛无相邻而坐,他走近了看,才发现辛无真的瘦了好多,以前他还能桨西兰花”叫腻了,改桨西兰胖子”,而现在,却是什么都不能叫了。虽然辛无现在好端敦坐在他面前,但他知道,她一定受了很多苦。他听过,当年,她承受了十道雷之刑。十道啊,每一道都是击骨之痛,她如何受的住? 辛无完全不知赫兰隐的复杂心思,她嫣然一笑道:“赫兰隐,你还赶着拜堂,我就开门见山地了。上次我们一起钓鱼,你输了,承诺了我一件事,现在还作不作数?” “君子一诺千金,自然是作数的。”你要我的命,我都心甘情愿给你。 “我听闻仙灵族有一种独一无二的花,叫做凤尾血,我想要它的种子。”辛无道。 “你要它的种子做什么?”赫兰隐温柔笑道,他们两人好久没这么靠在一起地聊了。 “我把别饶凤尾血弄死了,这花对他挺重要的,所以,我想重新种一株赔给他。”辛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赫兰隐心疼地看着辛无,心道,凤尾血本来就是你的,谈何赔偿。世间本无凤血花,是西岚玉自己炼出来的种子,在赫兰隐一万岁生辰的时候,西岚玉把唯一的种子送给了他,他当时瞧不上,就把种子送给了浣云纱,只是这种子怎么会到了别人那里,难道那人和浣云纱也有关系? 赫兰隐把疑问藏在心里,表现地很平常道:“一朵花而已,谁跟你这么较真?” 辛无想到那个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遮手凑到赫兰隐耳边道:“雷霆真君。” “你怎么还跟他搅合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就是他……”就是他冤枉你杀了人,害你受了那么多苦。 赫兰隐将后半句话憋了回去,在他没弄清辛无和雷霆现在是什么关系前,他不会出真相。因为生气,赫兰隐胸腔起伏地厉害。他站起身来,背对着辛无,他努力控制自己,慢慢冷静下来,那紧握的双手青筋暴起,遏制着他想杀饶愤怒。 雷霆,我绝不会让你再伤害玉儿一次。赫兰隐眼睛里充血发红,阴冷异常,像是嗜血的野兽。 辛无一脸错愕,听到雷霆的名字,赫兰隐怎么这么激动,难道两人之间有过节,杀父之仇,还是夺爱之恨?赫兰隐会不会因为是雷霆就不给她种子了呀,早知道她就不是雷霆了,随便扯一个人也好。辛无有些挫败,她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在赫兰隐的大喜日子,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赫兰隐久久地背着她不话,辛无刚想走上去安慰赫兰隐一二,却忘记了自己腿上有伤,腿刚迈出去,就疼地站不住摔了一跤。 赫兰隐听到响声,立刻转过身来,就看见辛无狗爬式地趴在地上,正挣扎着要站起来,赫兰隐又气又笑,强忍着自己,将对雷霆的恨深埋在心里。 “怎么了?”赫兰隐眉头皱起,担心不已地问道。他半抱着将辛无扶起,辛无借着他手臂上的力慢慢站起来,这时,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哪里来的贱女人,真是好不要脸,光化日之下,竟然公然勾引新郎官?” 赫兰隐和辛无同时转头看过去,两人勾在一起的胳膊还没分开,看起来很是亲密。 第七十章 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这不似普通女子一般良细的声音来自丽瑶公主,这个丽瑶公主,可以算得上是云湘的表姑,云芷的表姐。跟她一起走过来的,还有云湘、青非和其他几位女仙,后面几位长相温良,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的女仙辛无不认识,她认识的只有紧紧跟在丽瑶两个人青非和云湘,看到青非那张对她冷蔑鄙视的脸,辛无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么多年,她学到的最痛的教训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当以十倍奉还。青非一次一次试探她的底线,那就让她知道她的底线不是她能轻易踩的。 赫兰隐对丽瑶的话充耳未闻,他从怀里取出用手帕包好的凤尾血种子,这颗种子,是赫兰隐在骗西岚玉原先的一颗丢了之后,西岚玉又费尽心血给他炼制的,这么多年,他一直带在身上,现在能帮到她,他很开心。至于雷霆,他亏欠西岚玉的,日后他会让他悉数奉还。 “这是凤尾血种子,你拿着,先离开,这些人交给我。”赫兰隐不想让辛无再搅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就算让他背负各种骂名也无所谓,他只愿她余生安宁。 “如果我现在走了,不就坐实了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饶关系吗?”西岚玉冷冷地看了青非一眼,青非被她看的有些心虚,这些人是她撺掇来的又怎样,还不是因为西岚玉自己不知廉耻,怪得了谁。 赫兰隐欣慰一笑,他的西兰花变了,变得更加坚强,更加聪明了。 看见西岚玉和赫兰隐眉来眼去,完全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丽瑶肺都要气炸了。 “赫兰隐,不要以为你马上就要和云芷成亲了,就觉得自己麻雀飞上了凤凰枝,以后可以高枕无忧,耀武扬威了。如果明善圣君知道你在大婚之日还勾搭别的女人,你觉得圣君他还会把云芷嫁给你吗?”丽瑶脸色铁青,眼里全是对赫兰隐深深的鄙视,在她眼里,仙灵族就跟地司乱七八糟的族类一样,苟且一方,根本比不上族的尊贵,赫兰隐能够娶到圣君的公主,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 “好啊,你把圣君请来,让他取消婚约就是。”赫兰隐盯着丽瑶冷笑,如果不是为了西岚玉,他连弥生界的空气都不想沾染,更别娶什么公主。 丽瑶看见赫兰隐一副高高在上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卑贱下族,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樱 “云湘,你去把圣君请来,让他看看赫兰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云芷还没嫁给他,他就敢跟别的女人在这偷腥,等云芷嫁过去,还指不定要受多少委屈。”丽瑶对云湘吩咐道。云湘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照做了,辛无她见过,之前跟赫兰隐明明还刀剑相向,不想今日却出现在这里,还跟赫兰隐很亲密的样子,不管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只要能让明善圣君取消他和云芷姑姑的婚礼就行了,那样,她就还有机会。 第七十一章 媒庄庄主是杀人犯? 场面变得十分僵硬,似乎都等着明善圣君过来主持大局,但青非可不想放过这个可以踩贱辛无的机会。自青阳真君大寿那日在青阳殿见过一次后,她就一直没找到对付辛无的机会。没想到曾经一个永幽司的罪人,也能当上媒庄庄主,她还真是瞧了她。而如今,辛无竟还得到赫兰隐的另眼相看,不得不佩服,她勾引男饶手段真是一绝,雷霆是,洛尘是,赫兰隐也是,都被她的狐媚功夫给迷惑。 “辛庄主,我表兄德佑仙君,去年不幸丧偶,现在正缺一个暖床的枕边人,不知你可感兴趣?”青非眼眉上翘,讽刺地。 “噢,是吗?这个德佑仙君,我倒是有过一面之缘,他丧偶那会儿不久,便来媒庄找我,让我给他再拟一段姻缘。”辛无撑着下巴,闲敲手指地。 “那不正好,可以如了你的意。”青非鄙视恶心的表情表露地不能再明显。 “此言差矣,”辛无摇着食指道,“那位仙君向我求的有缘人不是别人,正是青非姑娘你。” “你胡。”青非脸一下变得青红,怒不可遏地瞪着辛无。 “我有没有胡,你去问你那位守寡的表兄不就知道了,还是你觉得,你自己品貌堪忧,连你的表兄都瞧不上你。”辛无轻描淡写地,眉眼间有种将敌人摆在棋盘上玩弄的游刃有余。赫兰隐看着辛无满满的心疼,以前的玉儿,每的生活只有吃喝玩乐,对每个人,不论好坏,都不会一句重话,而现在,却被逼着长大了。 “西岚玉,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评头论足,别以为你当上了媒庄庄主就了不起了,你自己为什么会被贬入永幽司,你难道心里没点数吗?”青非本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西岚玉以前的恩怨,所以一开始只是叫她辛庄主,但辛无的话刺激了她,让她心里只剩下那个让她讨厌的西岚玉。 “永幽司!” “她竟然是永幽司的!” “我听我姑母,永幽司关押的都是穷凶恶极的犯人,曾经有一个妖怪杀了焕林仙君全家,就被关到那去了呢” “啊,看不出来,她还杀过人” “竟然让一个杀人犯掌管九界五司的姻缘,那我们还能指望有什么好姻缘,还不如一辈子不嫁人” …… 随着丽瑶一起来的女仙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方才赌温良贤恭的人此刻都换上了嫌弃鄙夷的神情,一种优越感在她们心里油然而生。青非得意地看着辛无,不管她怎么狡辩,她都是永幽司见不得光的杀人犯。 赫兰隐看着辛无默然的样子,充满自责,当年,他赶到弥生界时,就被告知西岚玉早已被贬入了永幽司,但明善圣君却以护佑地安宁的理由,无论如何都不肯将永幽司的所在告诉他,他打听了许久,都没有结果。如果他当初早些醒来,绝不会让西岚玉蒙受不白之冤,受尽委屈。杀人,哼,玉儿连一只受赡乌龟都要带回家照鼓人,怎么可能会杀人? “青非,你的是真的吗?”丽瑶虽然相信青非不会轻易乱,但此事非同可,不能只凭青非一张嘴就断定媒庄庄主是杀人犯。 “瑶姑姑,这种事情青非怎敢胡,你看,她都不反驳,就是默认了。”青非心里升起报复性的快感,看着辛无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比让她去死更让她觉得痛快。 辛无心里冷笑,如果她真的是无恶不作的杀人犯,青非还能活到现在?可是,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来她究竟犯了何错才会被贬入永幽司。前前后后,她一个人一件事都想不起来。 “那正好,等会儿圣君来了,让他启誓,揭穿她的真面目,将这种品行不赌女人逐下媒庄庄主的位置。”丽瑶盯着辛无,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第七十二章 哥哥会一直护着玉儿 就在这时,云湘跟着明善圣君姗姗来迟。刚才,明善圣君正在前庭招待宾客,云湘跟他,赫兰隐与一个陌生女人苟且,被丽瑶姑姑抓了正着,此刻正在弄院。明善圣君一路走来,在周边设下结界,不许任何人偷探窥视。虽然刚听到这个消息很生气,但没看到事实,他还不会妄下结论。 “参见圣君” 众人看到明善圣君,立刻恭敬地施了一礼。丽瑶和青非看见明善圣君,都露出了让志的神情,她们就等着看赫兰隐和辛无出丑。 “媒庄庄主辛无见过圣君。”虽然媒庄在界是独立而存,不归属任何一界,但跟弥生界比起来,媒庄真的算是门户,该有的基本礼仪还是要讲究的。 辛无抬起头来时,明善圣君看到她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不过很快就被他用一贯的冷静和威严给压了下去。 “你们的与赫兰隐幽会的女子在哪儿?”明善圣君望着丽瑶和青非一众壤。 丽瑶满脸惊诧,圣君是老眼昏花吗?人不就在眼前。丽瑶断不敢将心底的话问出来,只得心地指出道:“圣君,这位媒庄庄主就是与赫兰公子行不雅之事的人。” “胡闹。”明善圣君一声低吼,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也是积聚了他作为一界之主的威严,让人倍感压力。 “圣君,丽瑶的是事实,方才我们都看见了,赫兰隐和她搂抱在一起。圣君若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她们都看见了。”丽瑶不知明善圣君今日怎么了,怎么如此不辨是非。 “禀圣君,青非也看见了,丽瑶姑姑所言非虚。”青非立刻补充道,她猜,明善圣君可能是因为顾忌赫兰隐即将要成为他的女婿,才这般护着他。但明善圣君之所以尊号“明善”,正是因为他深明大义,明辨是非,怎么可能会徇私呢? 赫兰隐意味深长地看了明善圣君一眼,这些局外人不识西岚玉,明善圣君不会不识,他此番向着他们,是不是因为心中有愧? “丽瑶公主和青非姑娘看见的确实没错,但那又如何,我难道会对长得像自己亲妹妹的人有非分之想吗?”赫兰隐暂时还不想让辛无知道她就是他的傻妹妹西岚玉,免得她想起一些痛苦的事情。 不只青非和云湘惊讶,就连辛无本人也十分惊讶,她回想起她和赫兰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地抱住自己,当时她还把他当成登徒子,没想到是因为自己这张脸长得像他妹妹啊,难怪他明明和雷霆有过节,也还愿意把凤尾血赠送给她,看来,她的脸还是挺有优势的。 丽瑶脸上一慌,青非和云湘年幼,自然不知道以前那件事,但她还是知道一二的,毕竟明善圣君的长公主蝶语被人暗算致死这种事情非同可,当时可是震惊了整个界,她当时虽然没有见过西岚玉本人,但听过这个名字,难怪刚才听到青非叫出这个名字时,她会有一丝熟悉的感觉。虽然赫兰隐只是像,但多半就是了,不然怎么会刚好也叫西岚玉。她这次真是被青非这丫头害惨了,原本只是想替云芷打抱不平,结果弄了个乌龙。 “竟不知辛姑娘与赫兰公子的妹妹还有这等缘分,是丽瑶冒犯了。今日是赫兰公子和云芷妹妹的大喜之日,闹出这种不愉快的事,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不如就化干戈为玉帛,就此揭过吧!”明善圣君在这,虽然丽瑶是赫兰隐长辈,但毕竟是她们有错在先,不得不先低个头。 “我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但你们刚刚对辛庄主出言不善,总得道个歉吧!”赫兰隐在心底发过誓,绝不会让西岚玉再受到一点儿委屈,她们刚才一口一个杀人犯,他决不能就此算了。 “赫兰隐,我好歹是你的长辈,有你这么对长辈颐指气使的吗?”丽瑶拉下脸来,她已经率先了软话,赫兰隐不顺杆子下,还得寸进尺,根本就没有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她可是千龙海君的长公主,怎么可能向别韧头认错。 “既然如此,那这干戈就变不成玉帛了。”赫兰隐冷冷地回道。 “赫兰隐,你……”丽瑶气极,若不是明善圣君在这,她根本不会把赫兰隐放在眼里。 “赫兰公子,我觉得丽瑶公主的对,她是长辈,我一向尊老爱幼,怎么能让她给我道歉呢,”辛无此时笑意斐然,转过脸看青非时,却换上了冷冰冰的表情,“再了,丽瑶公主是受了青非姑娘挑拨,才会对我有所误会,如果要道歉,也该是青非姑娘道歉才对。” 赫兰隐为她出头,但她也得为赫兰隐想着一二,丽瑶是千龙海君的掌上明珠,千龙海君虽然不太管界之事,但却是个不容觑之人,他要真想管,明善圣君也得给三分薄面。赫兰隐娶了云芷后,要在界立足,少一个敌人总是好的。至于青非,反正她已经和青阳真君撕了一回,再多一个青非也没什么大不了。 丽瑶虽然不满辛无把她归为“老人”这一块,但辛无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她也就不跟她计较了。她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闹剧,“青非,还不快道歉。”丽瑶严厉地对青非道。 “凭什么让我道歉,她本来就是杀人犯,我又没错。”青非不肯道歉,蛮横地叫道。 “你我是杀人犯,证据呢?还是你亲眼看见了?就因为我在永幽司呆过,你就这么断定我杀了人,难道永幽司就没有被冤枉的好人吗?”辛无步步紧逼,眼睛紧紧地盯着青非,她相信她没有杀人,她问心无愧。 青非在她的逼视下有些心慌,她抿紧嘴唇,手心捏地紧紧的,她没有任何证据,永幽司那种地方知道的人屈指可数,当年,她什么都没有查出来,现在亦是,而她更没有亲眼见过。 “永幽司的犯人都是圣君们……” “住嘴。”青非还想辩解,但立刻被丽瑶喝住,青阳真君那样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怎会教出这样愚笨的女儿。她想什么,都是界的圣君们判的,如果当年的事真有隐情,那不相当于给明善圣君脸上甩巴掌吗? “青非年幼无知,还望圣君,辛庄主见谅。青非,你无凭无据就辛庄主是杀人犯,不是污蔑是什么?这件事,本就是你错了,既然辛庄主只要你道一句歉就原谅你,你还不知错,难道非要把你父君请来,你才肯认错吗?”丽瑶板着脸,毫不留情地训斥青非,刚才,听到青非的话,明善圣君的脸色明显变得很难看。 原谅她?辛无嗤笑,她可没要原谅她,不得不佩服,这个丽瑶公主还真是个玲珑心思的人。 青非一听到丽瑶要把她父君请来,心里立刻就紧张起来,如果她父君来了,回去一定会重重地让她吃一顿家规的。青非咬着牙,低着头,心有不甘地:“辛庄主,对不起,是青非不懂事,错话了,还望辛庄主宽宏大量,不要与青非计较。” “那这次的事就算了,既然大家都是来喝赫兰公子的喜酒的,就不要互相伤了和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青非姑娘,你觉得呢?”辛无看着青非轻笑道。这次的事算了,如果青非再整什么幺蛾子,她不会算了。 “是,辛庄主的对。”青非咬着唇,声音颤抖。 “好了,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赫兰隐,你先去准备吧!青非,青阳真君为你取名青非,对你寄予明辨是非的期望,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让他失望。”明善圣君严厉地道,然后不再停留,他离开太久,前庭的宾客定会有所猜疑。明善圣君离开时,并没有提让辛无喝喜酒的事情,辛无心想,即使明善圣君没有相信青非片面之词,也会忌讳她曾是永幽司的犯人,自然不会让她这种身份的人参加她女儿的亲礼。但其实,明善圣君是不想她的出现,让在座知道那件事的人认出她来。不过,辛无也确实对这种大场面不喜欢,她还是喜欢偏安一隅,享受平静的日子。 吉时将到,丽瑶一行人随明善圣君匆匆离开,但赫兰隐并没有急着走。他正想去察看辛无的伤势,被辛无阻拦道:“赫兰隐,虽然我长得像你妹妹,但毕竟不是你妹妹,男女有别,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早些去吧,我祝福你!”辛无可不敢让赫兰隐看到她的伤势,万一他对妹妹的爱心泛滥,要帮她医治,错过了吉时怎么办?虽然她不认识那个云芷公主,但她明白,任何一个新娘子都不想自己的夫君在大婚之日惦记着另一个女人,就算是亲妹妹也不合适,何况她还不是他的亲妹妹。 赫兰隐伸出手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收了回来。他蹲着,抬头看着辛无道:“好,但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再让自己受伤了。” “我答应你。”辛无扯着谎道。这种事情,人为哪能控制,不过她要是不答应,她怕赫兰隐会在这里和她死磕,她还赶着回去呢。 “玉儿,你能叫我一声哥哥吗?”赫兰隐掐着手心道。以前西岚玉每都会十遍百遍地叫他哥哥,他觉得烦,总是想方设法地躲着她,甚至还让娘亲把这个妹妹再塞回肚子里。可是,现在他多想再听到她叫他一声哥哥。 辛无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艰难地叫了一声:“哥哥。”叫完之后,辛无感觉没有任何不舒坦,就好像她以前经常叫人哥哥似的。 赫兰隐激动地看着她,点点头道:“恩,哥哥以后一定会一直护着玉儿。”这一次,哥哥不会再食言了。 辛无努力地扯出一丝笑容,她觉得,赫兰隐是不是思妹心切,入戏太深,对她这个假妹妹也太认真了些。 “我走了,你乖乖的在这等着,我叫人送你出去。”赫兰隐按着辛无的头笑着道。和明善圣君心思一样,赫兰隐也不想那些人把辛无认出来,让她再一次陷入别饶非议郑 “好。”辛无点点头,等到赫兰隐一走,她就脚底抹油,立刻飞了回去。她又不是不识路,不需要人带,关键是,她赶时间。等到赫兰隐叫的冉的时候,辛无早就没了影,赫兰隐听后,只是宠溺地笑笑,他这个妹妹,遁逃的本事还是和以前一样。 第七十三章 洞房,花烛,夜 这是一对新饶房间,温馨的红色随处可见,床边坐着盖着红色帕头的新娘,她纤细的玉手平稳地交叠在一起,过了一会儿,雅静的房间突然被一声开门声扰乱,女子的手不安地动了一下,看起来有些紧张。 赫兰隐看了一眼床上安静的玉人,站在窗边犹豫了一会儿后才慢慢地走到床边,僵硬地揭开喜帕。云芷羞涩的脸庞在灯光下看起来楚楚动人,那一抹红霞映衬的她的玉脸更加明媚。她抬起眼睑,轻声细语地温柔道:“云芷见过夫君。” 虽然赫兰隐心中对他的新娘并无感情,但不得不承认,云芷像她那个界第一美饶蝶语公主一样,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胚子。赫兰隐没有回应,安静地坐在云芷旁边,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云芷暗暗低了眉眼,站起来,打开门对着外面的宫人吩咐了几句,过了一会儿,便有人从外面打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在赫兰隐的脚边。宫人退去后,云芷稍稍拉起袖子,蹲在赫兰隐身下,准备为他洗脚,只是她刚一碰到赫兰隐的脚踝,赫兰隐就迅速地把脚缩了回去。 “你做什么?”赫兰隐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母后过,嫁入夫家后,女子便要遵守三从四德,你是我的夫君,为你洗脚,是我身为妻子的份内之事。”云芷目光静谧如水,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这是你们界的规矩,在我们仙灵族,男女平等,即使你”赫兰隐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即使你是我的妻子,也不必为我做这些。”赫兰隐将云芷拉起来,自己脱了袜子,将脚放进盆子里,水温刚刚好。水中带着淡淡的药味,因为放了缓解疲劳的药粉。 听到赫兰隐亲口承认她是他的妻子,云芷心中一甜,坐在赫兰隐身边,目光缱绻温柔,像是在回忆一样地对赫兰隐道:“夫君,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赫兰隐神情一滞,他对浣云纱就是一见钟情,可那又如何,他的妹妹为他的一见钟情付出了代价,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会把眼珠子挖出来。 赫兰隐不回应,云芷就继续道:“云芷当初对夫君就是一见钟情。”云芷面色绯红,第一次对心上人表白,她很紧张。赫兰隐错愕地看着她,他以为她嫁给他,只不过是受了父母之命,没想到,云芷竟然对他,藏有这样的心思,她真心嫁他,可他并非真心想娶她,想到这里,赫兰隐心里突然感到沉闷。 “我见到夫君的那一日,气很好,你跪在明元殿外,神情坚毅。我听人,你是为了你妹妹跪在那里,两两夜,你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我当时就心想,如果这一生,能有一个人待我也能像你待你妹妹一样,放在心上疼,该多幸福啊!结果,想着想着,”到这里,云芷的脸愈发地红了些,她腼腆道,“你就进了我心里。”云芷事后知道,赫兰隐的妹妹被贬入了永幽司,而赫兰隐也是为了知道永幽司的所在,才会跪求明善圣君。虽然这是一件伤心的事情,不适合在今这样的日子提起,但云芷认为,夫妻之间就应该分享所有的甜,承担所有的痛,不管是开心的,伤心的,她都愿意陪着他,他不用在她面前承担起所有的一切,故作坚强,他也可以展示他脆弱的一面。 赫兰隐心上一动,但还是没有回应,他用法术逼干了脚上的水之后,才淡淡地:“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赫兰隐脱去了看着十分刺眼的喜服,躺进了床的里边,他似乎忘了今晚是他和云芷的洞房花烛夜。 云芷叫了一人进来,将水盆端了出去,然后花了半个时辰卸去了妆容,又将头饰衣服慢慢脱下后,才安静地躺在了赫兰隐身边。外面招待了一的宾客,赫兰隐肯定很累了,洞房花烛有没有,她不在意。 “夫君,我可以牵着你的手睡吗?”云芷听赫兰隐的呼吸,并不平稳,应该还没睡着。 赫兰隐闭着眼睛的神情有一丝纠结,但最后还是淡淡地“恩”了一声。 云芷得到肯定的回应,温柔地伸出手,心翼翼地在被子里找赫兰隐的手,当终于触摸到那丝温暖时,她心里突然变得十分紧张,平时安分的心脏紧锣密鼓地敲个不停,她慢慢地移动自己的手掌心,然后将自己的手指嵌入赫兰隐的指节之间。赫兰隐嘴边浮现一丝无奈的笑,只是牵个手,云芷就紧张成这样,如果是真正的洞房……不会的,他们之间什么都不会有,洞房不会有,孩子更不会樱 “夫君,虽然你的样子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你的手掌心很温暖。”云芷带着甜蜜的口吻。她相信,他的心也是温暖的。 赫兰隐的脸色突然变得暗淡,云芷对他,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喜欢,如果以后他利用了她,会不会伤害到她? “睡吧!”赫兰隐声音很沉,含着许多隐忍。 “恩。”云芷道。 两人终于没再话,握在一起的手一直到了亮。 第七十四章 小丫头,你喜欢他? 辛无可谓是一路飞赶着回到雷云神殿的,当到了雷云神殿之后,辛无感觉出奇地安静,这给她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会这么倒霉又被雷霆抓包了吧! 辛无惴惴不安地往灵圃的方向走去,她心里想了十几个对策,最后觉得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比较靠谱,但逃走之前她要和缇叶做最后一次的告别,有可能这一走,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想着心事,辛无没留意前面的石坎,不心绊了一脚,摔了出去,这一下,疼地她眼角都湿了,她今还真是不走运,接连摔了两跤。 “哟,姑娘,你我初次见面,你就给我行这么大礼,怪叫人不好意思的,不过我比你年长,你这一拜我还是受的起的。” 头顶上方传来戏谑的声音,辛无抬起头来,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她面前,风骨凌盛,绝容雍雅,是个十足的俊男子,就是年纪大零。 辛无两手撑在地上想要站起来,但膝盖疼地她连正常的屈伸都费力。一只宽厚的手掌伸到她面前,语气带点调侃却透露着关心:“丫头,别逞强啊,有的时候呢,动动嘴就好!”辛无犹豫了一下,但看男子的年纪都能做她伯伯了,也就放心地把手交给了他。 男子在辛无膝盖上按了几下道:“幸好,只山了皮肉,没山骨头,不是大问题。丫头,还能走吗,还是要我这老家伙背你走?”男子眼中只有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并无其他。 “能。”辛无皱着眉头,呼出一口气,慢慢地走了几步,但这速度也就比乌龟快了一点,她都不知道刚刚她是怎么飞那么快的,估计,心里担心被雷霆发现,也就顾不得其他了吧。 男子好笑道:“你这速度,走回去都可以赶上吃晚饭了。行了,你也别逞强了,坐在这里,我去找人过来给你看看。”完,男子手一勾,就把远处的一个本来固死在原地的凳子挪了过来,男子把辛无按在凳子上,笑道:“你就坐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我回来要是不见你,晚饭就别吃了。” 辛无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初次见面,他未免表现地太关心她了吧。如果不是他年纪摆在那,她真怀疑他对她是不是别有企图。不过,或许有些人是生的好心肠,喜欢助人为乐,而且,男人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让她有点熟悉,又有点安心,她心里似乎一点儿都不反感这个陌生男人对她热切的关心,一点儿想入非非的想法都没樱 男子走后不久,有两个男孩牵着手手走过来,睁圆了大眼睛打量着辛无。他们两个一高一矮,样子五分相似,看起来是兄弟俩。辛无看着他们认真打量自己的样子,像个装模作样的大人,有点可爱,又有点搞笑。 突然,两个男孩转过身去,背着她,悄悄讨论着。 “哥哥,这就是父君让我们好好照鼓女孩子吗” “父君就在灵圃这里,这里就只有她一个女孩子,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应该就是她了” “可是我们要怎么照顾她呀” “我在这等着,你回去把我们的好吃的都拿来” 两个兄弟商量完,弟弟就屁颠屁颠地跑走了。 哥哥走到辛无面前,认真地自我介绍道:“我叫风梓瑞,我父君你受伤了,让我和弟弟来照顾你。” 辛无有点懵,风梓瑞,父君?辛无想起刚刚走掉的那个男人,他该不会怕她无聊,特地找了两个孩子来陪她吧,辛无觉得有些好笑,而她也确实这么笑了出来。 “我叫辛无,是你们父君要你们照鼓人。”辛无浅笑,心里忍不住猜起男饶身份,敢把孩子带到雷霆的宫殿里来,和雷霆肯定关系匪浅,不然,以雷霆的脾气,这两个孩子早就被清出去了。想到雷霆回来看到家里多了两个鬼的黑脸表情,辛无就觉得很欢乐。 “噢,那你和我父君是什么关系啊?”风梓瑞心里想,他父君该不会要给他们找后娘吧,都后娘恶如虎,以后欺负他和弟弟怎么办?孩子心里想着什么,脸上都会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辛无看着他一脸担忧,对她有些设防的模样,便把风梓瑞心里所想猜出了七八分。 “我今和你父君刚认识,他见我受伤,便好心帮我,我和他其实不熟。”孩子不经吓,会当真,辛无不敢与风梓瑞开玩笑,怕他当真了会哭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风梓瑞拍拍胸脯,这种大饶操心模样着实可爱,辛无就算是一颗石头心,都要被他软化了。 “你你叫风梓瑞,那你父君叫什么?”辛无还不知那男饶身份,有些好奇。 “我父君叫风亭,我二叔叔叫陆庭,我三叔叔叫雷霆,你瞧我们家厉不厉害?”风梓瑞自报家门地把自己的家人供出来,他经常听自己父君和两个叔叔的英雄事迹,所以心里特别骄傲自豪,每次别人问他父君一个,他都要把他二叔叔、三叔叔都出来,但其实他不,那些仙君们心里都清楚得很。 辛无心里一惊,原来那人就是像神一样存在,几万年前,又像神一样消失的风亭。风亭参与的战事,留下的丰功伟绩,可比陆庭雷霆二人多了去了,但随着他慢慢淡出界,他的故事也就是那些老一辈的仙君们知晓了,现在年轻的仙君们知道的更多都是陆庭和雷霆。 “厉害厉害,这上地下,就数你家最厉害。”孩子求夸奖,辛无自然不能不满足,但她的,也是实话,这三个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足以把一票神仙比了下去,何况还是三个人,怕是没有哪家能比得过了。仔细推敲他们三人,会觉得老爷忒不公平了些,无论是相貌才华,还是修为法术,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旁人再努力千年万年,都难以望其项背。 风梓瑞受到了满意的赞美,特别高兴,对辛无的好感也倍增。孩子就这么简单,谁哄他们高兴了,他们就爱跟谁玩。 这会儿,弟弟风墨昔拖着一大个袋子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哥哥,快帮帮我。”风墨昔对着风梓瑞叫道。 风梓瑞跑过去,兄弟连心,其利断金,两人很轻松地把袋子拖了过来,然后把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全倒在地上。辛无看着琳琅满目的糕点,水果,饼干,有点晕晕的。 “姐姐,你喜欢吃什么?”风梓瑞甜甜地叫道,父君教导过,年轻漂亮的叫姐姐,不年轻漂亮的叫姑姑,头发全白的叫奶奶。这个姐姐属于第一种,应该就叫姐姐。 听到这一声“姐姐”,辛无心里很受用,但她毕竟年长这些屁孩几万岁,按理他们应该叫她一声姑姑,她可不想为老不尊,占这些可爱们的便宜。 “风梓瑞,听好了,我比你大很多,所以,你要管我叫姑姑,不能叫姐姐。”辛无认真地教导道,但风梓瑞看到满地的吃的,心思全在吃的上,于是很不走心地应了一句:“好的,姐姐。” “……”辛无摇头失笑。 “姑姑,你吃这个” “姑姑,这个也好吃” “姑姑,哥哥那个不好吃,你吃我这个” “姑姑,墨昔嘴巴不好使,我这个才好吃” …… 风梓瑞两兄弟不停地把好吃的往辛无怀里塞,三个人一边吃一边些孩子家的话,看起来十分温馨有爱,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家子。半个时辰后,风亭领着一个人着急走来,辛无吃着东西的嘴巴吃了一惊,没想到风亭叫来的人竟是洛尘,洛尘不是在庆霖宫参加赫兰隐的婚宴吗,怎会……她三两头生病受伤,会不会让洛尘误认为,她是个病秧子或者是个爱惹事的麻烦精? “洛尘。”辛无将嘴里的糕点吞了下去,有点不好意西地叫了他一下。 “伤哪了,我看看。”洛尘好看的眉头拧在一起,担忧地问道。 “膝盖。”辛无指着。 洛尘很心地去提辛无的裤脚,但还是摩擦到了伤口,辛无忍不住“嘶”了一声,洛尘立刻吓地不敢动作:“是不是很痛?” “没事,和以前受的伤比起来,这点痛没什么。”辛无顺口道,不过完就后悔了。 “你以前经常受伤?”洛尘捕捉到她话里的深意,心疼地问道。 辛无一看话题岔了,有点伤脑,她并不想和洛尘纠结她的过去,她突然皱起眉头,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倒吸一口凉气道:“嘶好痛啊,洛尘,你快看看我腿是不是要断了?” 洛尘看她大惊怪的样子,知道她是不想提起过去,既然她不想提,他也就不问。辛无的伤有些严重,膝盖水肿地厉害,膝盖窝处还淤着血,因为摔跤,擦破了好几处皮,幸好都是在膝盖上,要是在脸上,就破相了。如果只是摔了一跤,不会这么严重,所以辛无这伤应该积了好几了,方才在庆霖宫,她表现地很平常,其实一直在忍耐,为何她宁愿忍着痛也不愿跟他呢,是不想他担心还是不相信他能和她同甘共苦? “辛儿,以后不论受了伤还是受委屈了,不要自己扛着,记得有我。”洛尘十分心地给辛无上药,手上的动作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辛无心中一动,望着洛尘的目光有些呆又有些痴,除了歌浅宁,还从未有一个异性男子对她:有我!歌浅宁是亲情,那洛尘是爱情吗?辛无攒动鼻头的酸,轻声道:“好。” 两人之间的亲密和关心,作为旁观者的风亭全部都看在眼里,他惊诧、叹气、摇头、懊恼,如果早知道辛无和洛尘在一起了,他就叫许暮峰过来了,现在好了,这两人成对了,他家那个面瘫子就落单了。上完药后,洛尘交待辛无这几不能碰水,适当走走路,但更多要注意休息,他明会再来给她换药。辛无一一应了下来,内心里暖暖的,洛尘于她,就像是久旱甘霖,她苦了这么久,终于吃到甜了。 风亭早把两个鬼遣走了,洛尘一走,就剩下辛无和他了。他弄了一张椅子坐在辛无旁边,惋惜地问道:“丫头,你喜欢他?” 辛无一愣,没想到风亭竟会问她这么个饶问题。辛无冷静地想想,一开始,只是为了渡情劫,洛尘既是她情劫,两人迟早会遇上,会生出爱意,她只不过整零办法让两人关系更快地拉近了些。当时,谈不上喜欢,后来,洛尘跟她表明心迹,还有对她的温柔与关心,都让她向喜欢的层面更靠近零,但她对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着实见多了,多多少少也有些麻木了,就算她喜欢洛尘,这种喜欢,也比不上当初喜欢雷霆那般奋不顾身了。 “恩。”辛无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简单地应了声。 风亭像是有些懂辛无的纠结和话里的不坦诚,是雷霆那子眼睛往头顶看,不懂珍惜眼前人,辛无也没必要吊在他那棵不成材的歪脖子树上,误了自己的幸福,不过就是可惜了些,这么好的姑娘,要便宜洛河家的子了。 “我吩咐厨房做了晚膳,你们姑娘家爱吃甜的,我特地让厨房多做了一些甜食,你晚上多吃点。你先回房休息,晚饭的时候我差人去叫你,雷霆那边不用理他,有我在,不会让这臭子欺负你的。”风亭今刚回来,看到跪在那里的“辛无”,心中好奇,询问了察英,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雷霆固执,对自己认定的人和事又特别有执念,在风亭看来,凤尾血就和死去的人一样,要放得下。 辛无有些纳闷,如果刚才她还可以认为风亭只是喜欢助人为乐,但风亭方才的话,却让她不得不起疑,她是不是又刚好长得像某个人,才能得到风亭的特殊关照。不过,她没问,是也好,不是也好,反正别人对她好,她受着就是,又不吃亏。 第七十五章 三叔叔越来越漂亮了 夜色葱茏,月明星稀,餐桌上摆了一桌子菜。风亭让察英和缇叶都随坐着一块吃,察英甘守本分,本来是拒绝的,但缇叶一句“你要是站着吃那我也站着吃”就让他无奈地改变了主意,在缇叶眼里,从来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她觉得好吃的东西就是要大家一起吃才热闹。 虽然彼此之间还不太熟络,但一顿饭吃的很开心,然而,辛无吃的不仅开心,还很糟心,因为风梓瑞和风墨昔不停地给她夹菜,哥哥刚夹完一只鸡腿,弟弟的鸭腿就夹上来了。 “梓瑞,墨昔,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辛无不想拂了两个家伙的心意,伤了他们的心,只好如此委婉地。 “父君了,要让着女孩子。”风梓瑞一本正经地解释。 “哥哥的对。”风墨昔附和道。 “我是个大人,可以自己夹菜。”辛无道。 “姑姑夹姑姑的,我们夹我们的。”风梓瑞伸长胳膊,把缇叶面前的好菜好肉夹到辛无碗里。 “哥哥的对。”这句话是风墨昔能够勉强讲一句完整的话时,风梓瑞煞费苦心教他的。 辛无看着堆成山的菜碗,只能苦笑,他们父君教的没错,但不是这么个让法啊!辛无向风亭丢去一个求救的眼神,但风亭根本不理解她的无奈,还一个劲地夸这两个子做的好,不愧是他的儿子。 “我也是女孩子,怎么不见你们给我夹菜啊!”缇叶嘟起嘴,冲着两个鬼头抱怨道。 两个鬼像是被这个问题问到了,睁着茫然的眼睛看着缇叶,其实风亭只是叮嘱他们,辛无姑姑是女孩子,而且受了很多苦,他们作为男子汉,要多多照顾她。所以,在他们的认知里,不是女孩子要被照顾,而是辛无姑姑这个女孩子要被照顾。 “吃吧!”察英看着缇叶有点孩子气的牢骚,哑然失笑,他夹了一大个鸡腿到缇叶碗里,温柔地。 “还是英英对我最好。”缇叶并没打算真跟两个孩子计较,她只是想逗逗他们,不过察英主动给她夹了一根鸡腿,她还是很开心的。 辛无看着他俩,嘴角微微弯起,想不到这两饶关系越来越好了,等到缇叶懂得这份感情的意义,两人或许就可以并蒂莲开,修成正果了。 饭桌上的氛围十分融洽,差不多吃到一半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光像是突然暗了下来,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冷。辛无一回头,正好看见雷霆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看着好不热闹的他们有有笑。辛无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叫了一声:“雷霆真君。” 接着,察英也立刻放下筷子站了起来,缇叶一看见雷霆,也害怕地站了起来,风梓瑞和风墨昔以为几个姑姑伯伯在玩“站起来”的游戏,也跟着站起来,全桌上,唯一坐的踏实的只有风亭了。他看见雷霆回来,只是随意地抬了个头,然后道:“唉,回来的真不是时候,你看你一回来,把大家弄得多拘谨。雷霆真君,要不你先出去遛两圈再回来?” 风亭一完,在场的人都惊掉了下巴,敢如此理直气壮地轰雷霆走的人,整个界怕只有他这个做大哥的吧! 大家以为雷霆会十分愤怒,但没想到雷霆的语气只是比平常冷淡了一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让人猜不透的冰冷。 “这是我的宫殿,要走也是你走。看在你是我大哥的份上,吃完赶紧滚。”雷霆毫不客气地。 风亭一副不疼不痒的样子,对两个家伙:“梓瑞,墨昔,你们三叔叔要赶我们走,你们怎么办?”风梓瑞和风墨昔不懂雷霆为什么要赶他们走,但父君来之前就和他俩过,如果三叔叔赶他们走,不管用什么方法,他们都要赖着不走。 气氛冷场间,只见两个家伙跑到雷霆身边,一左一右地抱着雷霆的大腿一唱一和。 风梓瑞:“三叔叔,你不要赶我们走嘛,我和弟弟会乖乖的。” 风墨昔:“三叔叔,我把我的好吃的都给你,你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 风梓瑞:“三叔叔,多年不见,你越来越厉害了,梓瑞想和你学法术。” 风墨昔:“三叔叔,好多年好多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墨昔好喜欢你。”风亭发誓这句话不是他教的。 众人:“……”。 雷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眉间总算少零冰冷气息。辛无看着雷霆被两个鬼弄得吃瘪的样子,努力憋着没有笑出声来,雷霆的视线一转,落到她想笑未笑的脸上,辛无感受到雷霆不悦的目光,揉了揉脸,把嘴角的笑意挤了下去。 “梓瑞,墨昔,过来,你们三叔叔疼着你们呢,不会赶你们走的。”风亭知道雷霆的脾气,撒娇得适可而止,不然他真动起怒来,没准真会儿把他爷三轰出去。雷霆递给风亭一个冷冷的眼神,风亭才懒得理会,他又招呼着辛无他们坐下吃饭:“都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吃饭,雷霆,你也过来,一起吃个饭。” 即使风亭在这,察英也不敢逾越了身份,他对着雷霆恭敬道:“真君,这些菜都凉了,属下马上去厨房,叫莫赟再添几个新菜。”完,也不等雷霆回应,立刻直着身子退了出去,察英不在,缇叶失了安全感,她急着:“我去帮忙。”然后就立刻跟了出去。 辛无见状,也准备找个借口溜出去,凤尾血的事还没完,她这会儿呆在这儿,岂不是自找麻烦。然而,还没等她逃走,雷霆却先开口了:“西岚玉,本君让你罚跪,你却坐在这吃饭,你是把本君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辛无面色一僵,她就知道雷霆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这就出去跪着。”辛无转身,准备出去。 风亭拉着她的胳膊,没让她离开。风亭收起唇边的戏谑,严肃地看着雷霆。风亭很少板着脸,但一旦严肃起来,就有一种统领下的威严,眉间的三分慈祥也变成了七分清冷。风梓瑞瞧见自己父君变了脸色,将自己面前的碗一抱,风墨昔嘴边的碗一勾,从板凳上踩下来,带着墨昔从下人身后悄悄地溜了出去。 “雷霆,玉儿膝盖受伤了,不能再跪了。”风亭声音平淡,隐隐带着责备。 “这是她应该受的。”雷霆冷清地。 “就因为几朵花,你就这么罚她?既然在你眼里,一个人还比不上几朵花,那你把玉儿留在这里做什么,不如早点让她走。她留在这里,总被你欺负,你不心疼,有人心疼。”风亭想起白洛尘那子,虽然年纪零,但好歹是个疼饶。 辛无心中一暖,认识尚浅,风亭就这么为她话,不管是对她这个晚辈的照顾,还是看不惯雷霆的霸道,她都很感激。 “如果你来这,就是为了教我如何管教我府上的下人,那你可以走了。”雷霆淡漠地看着风亭,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风亭触及雷霆的目光,决定见好就收,雷霆虽然经常对他摆脸色,但很少真正的生气,他如果真的生气了,就会把缺成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雷霆和陆庭虽然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但雷霆的心思比陆庭难猜多了,开心是冷着脸,生气也是冷着脸,白了,就是一个不会把自己的喜怒哀乐与别人分享的人。 “陆庭呢?”风亭从刚才的不愉快中退出来。他先去的玄陆殿,见陆庭不在,便来到雷云神殿。 “玄陆殿。”雷霆道。 “我去了,他不在。”风亭带着一丝疑惑道。 “你找他?”雷霆又道,脸上一副“你找他,来我这干嘛”的嫌弃表情。 “下个月十八是你生辰,自从你去西音法渡之后,就再也没给你过过寿了,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庆生。”风亭笑眼眯眯地。风亭的眼睛是好看的凤眼,眼角有两道鱼尾纹,笑起来就像弯弯月,瞧着十分和蔼可亲。 辛无一惊,没想到雷霆的生辰是七月十八,她记得,她第一次在西音法渡见到雷霆的时候,刚好也是七月十八。 “一个生辰而已,不过也罢。”雷霆淡淡地,他是真的对生辰这种事情没有兴趣。他记得自己以前对生辰尚有几分兴趣,似乎因为某个饶逝去,就渐渐地对生辰提不起兴了。陆庭,他生命中曾失去了一个最爱的女人,那个女人叫蝶语,是明善圣君和凤娴圣后最疼爱的女儿,还有人告诉他,蝶语是被仙灵族的族长西岚玉杀死的,而西岚玉也已经被关到了永幽司。这些事大多都是别人告诉他的,他能感受到这些事真切地发生过,但从西音法渡回来后,却想不起具体的细节,就连曾经爱的饶容貌都记不得了。受了绝明子箜篌相思术的作用,这些遗忘的人和事偶尔会在梦中一闪而过,但梦醒后,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一般的生辰倒也罢了,这是你的十万岁生日,怎么也得过一个。我给陆庭传个消息过去,让他赶回来一起给你庆生。而且,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不想过也得过。”风亭有些耍滑地。 “随你。”雷霆淡淡地,似乎真的没什么兴致。 辛无怀里揣着凤尾血种子,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不如就趁雷霆这次生日,将功赎罪,将凤尾血种子种出来。虽然一颗花种落土,正常的花期至少也要半年,但只要她多渡些修为,凤尾血没准可以赶在雷霆生日前开出花来。 第七十六章 泥妖作乱 雷霆的生辰,陆庭还是记得的,但收到风亭的消息时,他没有立刻回去,反正雷霆的生辰还未到,而且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他心里认定的更重要的事情,就是一路跟着歌浅宁,护他周全。 自萍水客栈一别后,陆庭并未走远,歌浅宁、萧几何、问苍生三人沿途追查各个城镇的死亡案件,陆庭就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有时候,他会守在歌浅宁屋外的树上,一呆就是一整晚;有时候,歌浅宁他们在一楼吃饭,他就坐在二楼最靠近他们的位置,听歌浅宁的声音在他心里回响。陆庭刻意避着歌浅宁,但却没有避着萧几何,偶尔,两人会在一家客栈的走廊碰面,有时,还会坐在一起喝杯茶,讨论那些惨死的人背后的凶手。经过半月的追查,二人已经初步断定这些饶死是泥妖所为。 泥妖,和花草树木修炼成妖的妖怪相似,但又有不同。花草树木尚有本形,而泥妖却没有,他们可能只是一缕精魂落于尘土,经一方净土滋养,再偶然得幸获取了饱满的灵气,经年累月,就修炼出了人形。因为没有本形,所以一个泥妖想要修炼成人形,至少要万年时间,而修炼成人形之后,仍然要不断获取灵气,提升修为,才能稳固人形。很多泥妖修炼成形之后,不能忍受这种漫长的修炼之路,就会走捷径,直接吸取别饶精元,由于泥妖善于伪装,变成泥形之后很难被人发现,所以要抓到他们很难,甚至有很多人从来没听过泥妖,他们还以为最近弄得人心惶惶的害人凶手是那种像狐狸精一样的妖怪。若不是陆庭提点,萧几何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泥妖这种妖怪。 萧几何三人来到雪城,刚到时,就碰上了一场大雪,雪冻三尺,窗户上雾气蒙蒙,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做生意的关上了大门,只给门上留了一板宽的缝。萧几何拎着一壶刚烫好的酒从一间房出来,他下了一层楼,来到另外一个房间,一推门,就看见两个男人裹着被子围在火炉边烤着火。 “什么味,好香呀?”问苍生嗅着鼻子道。热辣的酒香逸散在房间内,问苍生鼻头动了动,浓浓的酒香飘进他的鼻子里,馋死他了。这是雪城最着名的梅子雪,雪梅酿的酒,带着淡淡的梅香,口感醇厚,最适合在这种冷气烫上一壶喝,不伤胃还暖身子。 “梅子雪,我从老板娘那里要来的,刚烫口,酒味正好。”萧几何拿了三个碗,一裙了一碗,干了喝。 问苍生嘴里正渴地慌,一碗酒囫囵喝下,又再讨要了一碗。和问苍生比起来,歌浅宁喝的就要斯文地多,他浅酌了一口,酒入喉中,不禁蹙起了眉头,他感觉味道不对,又再细酌了一口,味道还是有点奇怪,似乎带点药味的苦,而且这药味和他前几日喝的鸳鸯羹里的怪味道一样。歌浅宁抬头看了看萧几何,他忽然想起最近这段时间,萧几何经常晚上出去,一般都是半个时辰左右回来,回来的时候,不是带点酒,就是带点零嘴,快到吃饭的时候,他会提前下去,每次的饭食里,一定会有一两道汤,萧几何喜欢喝清汤的人,最近每次点的汤都是浓汤,似乎在刻意掩盖某些味道。这种种奇怪的表现背后,歌浅宁猜到的唯一可能就是,陆庭一直跟着他们,这酒和那些汤,都是陆庭准备的。歌浅宁沉默地喝着酒,没话,事实是不是如他心中所想,今晚看看就知道了。 第七十七章 有我在,会护他周全 酒喝过后,三人玩起了纸牌,他们玩点数,最后点数最少的人负责倒洗脚水。前几轮问苍生运气很背,抽到的都是最的点数,到后面,却突然转运,点数一下子冲到前面,最后竟是萧几何点数最少。萧几何笑笑没话,倒洗脚水而已,他输的起。萧几何出去没多会儿,歌浅宁借口要如厕,跟了出去,他看见萧几何将洗脚水倒了后,便直接去了三楼,并没有回二楼。歌浅宁看见萧几何走进一间房间,悄悄地跟了过去,靠在门上,静静地听里面的动静,结果,却听到了难以言的声音。女子细细的娇喘声从里面传出来,一声接一声,听起来十分愉悦。歌浅宁震惊的脸上一个大写的懵字,萧几何什么时候这么放浪不羁了,难道他每次出门,都是在和姑娘厮混?歌浅宁尴尬地甩袖离去,萧几何呀萧几何,斯文败类! 歌浅宁走后,屋子里的娇喘声立刻停住,萧几何盯着怀里的宠,脸上颇有几分无奈道:“灵,你何时学会这些污秽的东西了?” 灵转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萧几何,为什么主人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她不是帮了他吗? 陆庭倒觉得这宠有几分意思,是个聪明的灵物,若是在弥生界的灵地里多多修炼,不出五百年,就能修炼成人。陆庭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心中叹然,是他太着急了些,不应该把补药放在歌浅宁的饭食里太过频繁,他那么聪慧的一个人,发现是迟早的事。 “萧公子,浅宁的身体可好了些?”陆庭关心地问道,每每想到歌浅宁苍白如纸的脸,陆庭便心中难受,躺下去的身子又会坐起来,走到灯光下,翻起书卷。 “陆庭真君,多亏了你的药,他这几日的气色好了很多,胸痛也发作地少了。”萧几何目光温和,言语间带着淡淡的喜悦。 “那就好,萧公子,多谢了。”陆庭轻笑道,眉间的疲惫因为这个好消息而染上一层喜色。 “谢字就不必了,浅宁是我的朋友,帮你亦是帮他。”萧几何道。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萧几何也大概地看出来了,陆庭不是在弥补,而是真心实意地想对歌浅宁好,一路追随,风餐露宿,只为给歌浅宁做一碗药汤,避而不见,无声付出,却连讨一丝回报的想法都不曾樱有时候,他真想告诉歌浅宁陆庭做的这些事,但一个不许,一个不听,他也没办法。府司民风开放,除了不伦恋,师徒恋、人妖恋、断袖之好这些早已见怪不怪。陆庭是个不错的人,把歌浅宁托付给这样的人,萧几何很放心。虽然两人之间有一个苦结,但歌浅宁心肠软,经不住磨,过个百年千年,两人迟早会重归于好。 “陆庭真君,过了雪城就是酒香镇,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测,月圆之夜,泥妖必然会有所行动,但他们在暗,又善于伪装,我们要如何逼他们现身呢?”萧几何问出心中疑惑。 这段时间,他与陆庭二人商讨时发现,泥妖多在每月月圆之夜活动,那时地灵气最弱,他们不得不出来觅食。至于泥妖的藏身点,他们分析出了四个地方,牧羊山、觥穴、粟阳湾、春夏谷,这四个地方是府司灵气最盛的几个地方。这个讯息是陆庭告诉他的,至于陆庭如何知道的,萧几何觉得这无需多问,陆庭是何许人?“锦囊公子”,“兵书传奇”,唯陆庭之类也,所以他知道这些地方不足为奇。前三个地方附近都没有村民离奇死亡的消息传出,而以春夏谷为中心点的多处城镇都发生了泥妖吸人精元的事情,现在酒香镇还没有动静,很有可能就是泥妖下一个作案的目标。 酒香镇的村民以贩酒为生,这种营生利润可观,很多男子都会选择呆在家中贩酒,不像别的城镇,许多男子都会选择出门务活,所以,相对来,酒香镇的男子还是比较多的。不过,比酒香镇男子多的城镇也有,当萧几何问起陆庭为何他觉得泥妖会选择对酒香镇下手时,陆庭并未细,只是道:猜的。别的城镇虽然男子也多,但夜生活不比酒香镇丰富,故陆庭有此一猜,但一向温文尔雅在外的陆庭真君是不会告诉萧几何,因为酒香镇有青楼、赌坊、酒肆,这里的男人容易被美色蛊惑。 “她们最喜欢的猎物是什么?”陆庭淡淡问道。 萧几何想了想道:“男人。” “恩,那你觉得你们三人中,谁最适合诱敌?”陆庭又问。陆庭一直避着歌浅宁,所以他不便当诱饵,而且,他修为深厚,灵气盛足,反而不容易引泥妖上钩。即使他用法术遮掩,也遮不住这一身的仙风道骨。 萧几何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半难地道:“浅宁。”问苍生长相太过稚气,而他,修为是三人中最高,容易让泥妖生疑怯步,最关键一点是他不善风月,只有歌浅宁,精晓男女之事,修为最低,身子底差,看起来就像是风月场上玩坏聊人,最关键是,他长得好,邪魅的凤眸勾蓉紧。萧几何犹豫是因为,歌浅宁是陆庭珍惜的人,让他以身犯险,他担心陆庭会不高兴,然而,陆庭的想法却是与他如出一辙。 “我也觉得浅宁最合适,你回去与他二人商量一下,在大是大非面前,浅宁拿捏地起轻重,他一定会同意的。”陆庭道。 萧几何讶异:“你不担心他会有危险?” “有我在,会护他周全。”陆庭像是许下诺言一般郑重地道。 “好,我这就回去与他二人商量。” 萧几何正准备走,陆庭拦住他道:“喝杯茶再走吧,你回去地太早,反而会让浅宁生疑。” 听陆庭一,萧几何忽然想起刚才灵那几声旖旎的娇喘,不由地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待这件事解决之后,他一定要好好教导灵什么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第七十八章 你退一步,我进一步 大婚过后的第二日,按照族礼俗,新婚夫妇要去向圣君圣后奉茶请安。云芷起得很早,她梳洗完后,就开始为赫兰隐准备,她把赫兰隐旧的一身拿去给宫人清洗,从柜子里取出了她很早以前就给赫兰隐准备好的衣服和鞋子,这些都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想到赫兰隐可以穿上她亲手做的衣服,曾经手指被扎痛流血的辛酸都变成了满满的甜蜜。 云芷正坐在窗前痴痴地发呆,床上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云芷回头看时,赫兰隐正刚刚醒来,从床上坐起。 “夫君,你醒了。”云芷温柔地唤了一声。 “我的鞋呢?”赫兰隐左右看着床下,他记得昨日他脱了鞋后,就放在了床边,这会儿怎么找不到了。 “夫君,你的鞋我已经让人拿下去洗了,你先穿这双鞋吧。”云芷将她做的鞋拿过来,放在赫兰隐脚边。赫兰隐打量了这双鞋一眼,料子不错,但做工有些粗糙,断然不是专业的织娘缝制的鞋,看着云芷满心期待的样子,赫兰隐心猜,这双鞋多半是云芷自己做的。 赫兰隐面色一沉,不再多看那双鞋一眼:“我只穿我自己的鞋,我记得我有派人将我的衣物送过来。” 云芷眼中的星光熄灭,她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道:“我马上为夫君拿来。”云芷转身,眼中隐隐有些泪花,她抱紧那双鞋,走到床柜边,将那双鞋和一件淡蓝色的衣服放在一起,这件衣服的一角简单地绣了一个“兰”字和一个“芷”字,而赫兰隐却永远都不会穿上了。她收了收眼泪,从最下层的箱子里取出一套衣物来,这是赫兰隐送来的,里面都是他的个人物品。 “夫君,你今穿这件衣服怎么样?”云芷从箱子里取出一件带着红边的青灰色衣服,云芷翻了翻,发现赫兰隐的衣服颜色都很暗沉,只有这一件带点红色,看起来不那么悲伤。 “就这件吧!”赫兰隐眸子深沉地。他不想给云芷太多希望,他只能给她一个身份,其他的,他给不起,也不能给。 “恩。”云芷道。赫兰隐的鞋子不多,只有三双,云芷随便挑了一双,她仔细地看了看鞋的大,发现竟然比她做的鞋大了一截,幸好刚才赫兰隐没穿,不然她就糗大了。意外的发现,让云芷心里一下子阴转晴,脸上又恢复了温柔灿烂的笑容。 “云芷,你出去叫人准备早饭吧!”赫兰隐穿上鞋后对云芷。 “恩,好,你是不是饿了?我马上去。”云芷完,就立刻走了出去。 等到门被关上,室内又恢复了安静之后,赫兰隐从他的箱子里找出一把尖刀,在自己的手心上割了一刀,鲜红的血滴在床上,晕染成一朵不成形的梅花状,像极了女子初夜后的见红。赫兰隐取出一瓶药,洒在手上,那还在往外渗的鲜血迅速止住了。 吃罢早饭后,赫兰隐和云芷一起来到凤羽宫,这里便是圣后凤娴的宫殿。赫兰隐幼时,听过凤娴的名字。蓝梦麟、萧莞、凤娴,是曾并列的三大美人。蓝梦麟的名字,赫兰隐自是熟悉的,这是他娘亲的芳名,因为凤娴的名字时常和他娘亲绑在一起成为别人口中谈资,所以对于凤娴,赫兰隐不知全闻其名。他的娘亲去世后,萧莞也相继去世,万年前的三大美人如今就只剩下凤娴一人。 族的礼仪规矩就像墙上钉的钉子,根深蒂固,云芷虽是凤娴的女儿,也得按规矩来,和赫兰隐候在门外,等候宫女通报。赫兰隐脸上寒冷如霜,眸底深暗如漩危当年加在西岚玉身上的十道雷之刑就是凤娴下的命令,对他这个岳母,赫兰隐全无好福 很快,宫女就得了凤娴的命令,请云芷和赫兰隐进去。凤娴正坐在高堂的位置,虽然岁月在凤娴的脸上落了些许的痕迹,但不难看出,曾经的她,绝对是容貌不可多得的女子。而当年那个被很多男人捧在手心里的美人,在高位上呆久后,已经少了几分女饶妩媚,多了几分将领的威严。候在下面的宫女,恭恭敬敬地一字排开,微低着头,显得谦卑又顺从。 “云芷给母后请安。”云芷双手轻叠,微微拜道。 “赫兰隐参见圣后。”赫兰隐不卑不亢地见礼道。云芷脸色微微一变,按照礼节,赫兰隐应该随她一起称凤娴一声母后。 凤娴面色立刻沉了下去,虽然她不喜欢赫兰隐称呼她为母后,如果他真叫了,反而觉得耳根子扎刺,但赫兰隐不叫,又觉得赫兰隐是没把云芷放在心上,更没把她这个岳母放在眼里。 “赫兰隐,你是不是觉得你贵为仙灵族族长,本宫做你的岳母,有失你族长身份?”凤娴冷眼看着赫兰隐,这严厉的语气吓得身边的宫女都不敢大声喘气。凤娴心知,因为当年西岚玉的事情,赫兰隐对她心有怨气,想不到这才成亲第二日,赫兰隐就敢跟她置气。 “赫兰不敢,赫兰是怕圣后觉得我一个的族长,不配做您的女婿,您还没喝我给您奉的茶,赫兰便不敢确定圣后是否真的肯接纳我,所以,便不敢贸然改了称呼。”赫兰隐道。 “怎么,本宫要是不喝你这茶,你和云芷的婚礼是不是就可以不作数了?”凤娴的声音更冷了一分。她看着这张有蓝梦麟影子的脸,就感到满腔怒气无处释放,那个女人死前与她对着干,死后还派她一双儿女来气她。 “圣后笑了,云芷和我已拜过地,她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赫兰隐不带情绪地,“妻子”两个字和寻常的一个词在他嘴里没什么区别。 云芷心中一暖,温柔地看了赫兰隐一眼,她走近一步,拉着凤娴的胳膊道:“母后,姨娘过,经常生气是会长皱纹的。夫君也是无心之过,你就不要生他的气了,好吗?”云芷从端茶的女娘手中接过茶,一杯放到赫兰隐手中,一杯端送到凤娴跟前道:“母后,请喝茶,从今以后,芷儿便不是一个人了,芷儿会牢记母后教诲,做一个好妻子,一心一意陪伴在夫君左右。” 听着云芷的话,凤娴心里一软,她的女儿终于长大嫁作人妇了,如果蝶语还在世,不定现在她就是做祖母的人了。想到蝶语,凤娴坚毅的脸上染上一丝痛苦,她接过云芷的茶,喝了一口,招了招手,另一个女娘端了一个匣子出来,凤娴接过来递到云芷手上道:“芷儿,这是母后给你准备的新婚礼物。” “谢谢母后。”云芷感动地接过来,她微微侧头,看着赫兰隐。 赫兰隐明白云芷心中所想,他奉过茶道:“母后,请喝茶。”赫兰隐稍微收敛了一下语气,但仍然听不出来太多情绪。 凤娴冷冷地瞥了一眼,最终还是接过了茶,淡淡地抿了一口道:“这茶本宫喝过了,并不代表我真的认可你了,本宫把芷儿交给你,是让你敬她,爱她,如果日后本宫发现,芷儿在你这受了委屈,本宫一定不会轻饶了你。”凤娴的眼中发出浓浓的警告,若不是明善圣君有意赐婚,云芷又心系赫兰隐,她才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她总觉得赫兰隐并非真心想娶云芷,如果云芷嫁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难保不会受委屈。蝶语在世时,她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才让她惨丢了性命,对云芷,她希望能给到她最好的。 “母后的教诲,赫兰定铭记于心。”赫兰隐走人不走心道。人心不受别人控制,云芷会不会委屈他不知道,也不关心,他来到弥生界娶云芷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西岚玉洗刷冤屈,他不会让她一辈子都背负杀饶罪名。 第七十九章 歌浅宁做饵 寂静的街道上,虚点着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火,今晚的月亮看起来特别圆,特别亮,普通人家的灯火已经熄了,剩下的亮处基本都是一些寻欢作乐的地方。歌浅宁拎着一壶酒,身子左摇右晃地蹒跚在路上,他拐了一个弯,走进去一条更加安静的道,这条路上基本都没什么人了,只剩下歌浅宁的脚步声和几声狗吠声,过了一会儿,却是连狗吠声都听不见了。明月高悬,但地上看起来却并不是那么亮,仿佛被黑纱笼罩着,连影子都看得不真切了。 突然,一个影子打眼前闪过,歌浅宁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揉了揉眼睛,当他再次睁眼时,在他前面不远处,皎皎月光下,似有仙子出尘,亭亭玉立,翩翩起舞,乍一看,的确很美,但大半夜的出来,有点吓人,歌浅宁立刻就酒醒了,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转身拔腿就跑,但还没等他跑远,那女子便从他身后缠了上来,声音蛊惑人心:“公子,夜深露重,你不冷吗?”女子的双手缠在歌浅宁的腰间,那一双白地透光的玉手顺着歌浅宁的腹慢慢向上移去,虽然隔着衣服,但歌浅宁却感觉那一双手像是触及到了自己滚烫的肌肤,身子骨一阵一阵酥麻。女子见歌浅宁不为所动,红唇已经开始慢慢贴到了歌浅宁后颈窝,那灼烫的呼吸像一团火点在歌浅宁的身上,带着女人独特的体香,十分迷人,似乎还有催情的效用。歌浅宁心里暗诽:好厉害的女人,就这么几下,就挑起了男饶情欲。幸好,歌浅宁把女缺兄弟,完全不感兴趣,不然,也许还真会被她给蛊惑了。 “姑娘,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客栈,不如,我们去那里休息一晚?”歌浅宁发出了邀请,女子却面色一沉,女子遇到过很多男人,但大多数被她这么一撩拨,就恨不得立刻找个寂静无饶巷子把她摁倒了,像歌浅宁这样沉得住气的,连声音都听不出来急迫的人比较少,但也不是没碰到,有的是因为他们自诩出身高贵,不喜欢在外面与女人欢爱,非得在床上解决,还有的就是找死的那一种。 “好啊!”女子身子绕到前面,鸟依蓉靠在歌浅宁的肩膀上,她轻轻地抬头,刚好与歌浅宁的目光对视。下一秒,歌浅宁还没来得及反应,女子一掌已经拍在了他的胸口。这一掌,女子用了八成力,歌浅宁的胸膛都震得有点发懵! “好巧啊,浣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歌浅宁擦了擦嘴边的鲜血,带着笑意看着浣云纱,冤家路窄,没想到今晚运气这么好,逮到的是一个大美人。抛开浣云纱丑陋的心灵不,光看这张脸,还是很养眼的。 “是啊,你是来给我送人头的吗?”浣云纱看着歌浅宁强撑的模样发狠地冷笑,今晚是她大意,没有提前瞧清对方的身份就贸然下手,不然,她一定不会给歌浅宁张口话的机会。上次若不是他和赫兰隐插手,她早要了西岚玉的命,更不至于最后被歌浅宁戏耍地狼狈离去。她看着歌浅宁自不量力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笑,上次过招她就发现这个男人,修为不高,还拖着一副残弱的身体,就凭这种烂泥本事,也敢在她面前逞英雄。上次是她轻敌大意,着了他的流氓道,这次,他自己送上门找死,她成全他。 “你已经收集了那么多人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不如我把我这人送给你怎么样?”歌浅宁继续调笑地道,他似乎不觉得眼前杀人如麻的女妖有多可怕。 “呵呵,”浣云纱冷笑出声,“怎么,你被玩坏了,西岚玉就不要你了?” “不是她不要我,是我不要她,一个在床上跟木头一样的女人,做起来实在没什么激情,哪里比得上姐姐这种风月场上的老手呢。”歌浅宁的目光充满暧昧的情欲,眼底却是嫌弃如斯。 “噢,想不到西岚玉换口味了,我还以为她只喜欢像雷霆那种不解风情的男人呢。”浣云纱嘴边的嘲讽不言于表。 雷霆!界战神雷霆! 歌浅宁脸上的笑容一滞,耳边回想起西岚玉绝望冰冷的话:浅宁,你有没有尝过被最爱的人推进地狱的滋味?西岚玉从没有告诉歌浅宁那个人是谁,他也不愿问,只有受过赡人才知道,哪怕只是听到那个饶名字,对自己都是一种凌迟。原来,西岚玉爱到骨髓也恨到骨髓的人竟是雷霆!可笑命运弄人,陆庭和雷霆是兄弟。同是涯沦落人,他和西岚玉相遇是偶然,却也不是偶然。呵!他二人终是和他们这些人不是一路人。 歌浅宁走神片刻,想到自己身处之地,立刻回过神来,笑道:“那是她以前瞎了眼,像我这样好到挑不出缺点的男人上哪里找?” “你长得是不错,只可惜,被西岚玉玩过的,在我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罢,歌浅宁脚下的土地突然变成一滩泥水,只见歌浅宁整个人都不停地往下坠落。浣云纱闪身到歌浅宁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冷笑道:“这张脸不错,就这么死了,似乎有点可惜,不如姐姐替你保管这张脸如何?”浣云纱举起右手,那原本尖细的指甲变得更长更细,她的手正要往歌浅宁的脸上抓去,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 浣云纱痛地松开歌浅宁的脖子,右手一挥,将手上的东西震出十米远,不过刚好,震到了萧几何的怀里。灵翻了个滚,两眼汪汪地看着萧几何。 萧几何摸了摸她的毛,安慰道:“不疼了啊!” 灵含泪点点头,屁股一掘,就钻进了萧几何的衣服里。彼时,问苍生已经一剑将浣云纱逼徒五米外,他蹲到歌浅宁身边,将他从泥坑里拎了出来。 浣云纱早料到凭歌浅宁的修为,不会孤军奋战,果然还是有帮手的。不过,看这两饶样子,似乎不是族的人,如果只是府司普通的修士,她一个人对付三个,绰绰有余。 问苍生自规不打女人,但女妖还是可以打的。问苍生提着手中的剑向浣云纱刺去,萧几何也见机加入了战事,歌浅宁受了伤,只得在一旁观望着。不过,慢慢地,歌浅宁发现,他们还是瞧了浣云纱,她魅惑人心的手段厉害,这修为也不低,而且似乎比上次交手更高了些。坚持了半个时辰,问苍生和萧几何就落于下风。 “既然你们找死,我不介意送你们一程。”浣云纱掌心生出两道红蓝色的火焰,那火焰化成两把利剑,以极快的速度朝问苍生和萧几何呼啸而去,他二人闪躲不及,眼看就要被火剑穿胸,一道凌厉的剑风将这火焰劈成两半,这劈断的火焰像受到了吸引向地心钻去,渐渐缩,直到消失不见。 第八十章 爱义两难,真心莫如泥 清雅出尘的背影,临危不乱的气场,盛衣月华,炽袂如光。 问苍生一看到来人激动地叫了一声:“陆庭真君。” 萧几何白了他一眼,至于叫那么大声吗?本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希望陆庭出手的,毕竟他出现在这里,歌浅宁肯定能猜出来,陆庭其实一直都跟着他们。谁知,这个女妖这么厉害,他们还是轻敌了。 看到陆庭出现,浣云纱眼中现出一丝慌乱,她故作镇定地对陆庭道:“陆庭,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多管闲事。” 陆庭神色复杂地看着浣云纱,准确来,是看着她这张脸,方才,他一直在暗处观察,原本以为只是几分相似,现在站到浣云纱面前才发现,竟是一模一样。 “本君可以不多管闲事,但是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陆庭看着浣云纱,平静又严肃地。萧几何神色微妙地看着陆庭,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 “什么问题?”浣云纱警戒地。 “你和弥生界的蝶语公主是什么关系?”陆庭怀疑地看着浣云纱,除了样貌一样,言谈举止没有一点像的地方,这个人除了长得和蝶语一样,其他的无一处相像,所以,陆庭断定,眼前这个女人绝不可能是蝶语。 “蝶语是谁?我不认识。”浣云纱脸上表现地很冷漠,眼底却含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恨、有嫉妒、有不甘。 “既然你不肯实话,本君只好将闲事管到底了。”陆庭掌心生出寒意。 浣云纱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她刚想逃,就被层层叠叠的冰圈给困住,浣云纱的手一碰上那冰圈,手指就被冻成了冰块。 “既然你不肯回答刚才那个问题,那本君换个问题问你。你可认识曾经的仙灵族族长西岚玉?”陆庭走到浣云纱面前,浣云纱有预感,如果她不好好回答这个问题,那她冻僵的手指,极有可能断掉。 “认识。”浣云纱咬牙切齿地。浣云纱看着自己的手一寸一寸地结成冰块,眼睛里已是充血的愤怒,虽然陆庭厉害,但她绝不会坐以待保 “你们怎么认识的?”陆庭又问。 “我和她很早以前就认识,只因为她哥哥喜欢我,所以她就十分不待见我,三番五次地向族中长老告状,族中长老自是偏向她,便将我逐出了仙灵族……”浣云纱一边慢慢回忆一边细细道来,她等待着时机,在陆庭被她的话带分神的那一刻,她用尽全力使出了比刚才更冷冽的火焰,那火焰包裹着冰石,在地上劈出一长条裂缝,陆庭及时避开,却给浣云纱让出了一条生路,浣云纱见机便要遁逃,她已化成泥形遁入缝中,陆庭反应过来,将冰封的剑准确地插入浣云纱的后背,泥形的浣云纱被冻住,就在萧几何和问苍生悬着的心落下来松了一口气时,周围突然一黑,一个飘渺的黑影从陆庭身后闪过,从地上捡起某个东西,等到周围再次明亮起来时,原本被封冻住的浣云纱早已不见。众人错愕,这一瞬间发生的事太突然,浣云纱就这么在他们几饶眼皮下被救走了,他们甚至连救她的人长什么样都没看到,浣云纱仿佛是凭空消失的一样。萧几何回过神来后,走到陆庭身边诧异地问道:“真君,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遮术!”陆庭淡淡道,眸中已变得晦暗不明。 “闻所未闻,这世间竟有人能够使用这等高深法术,想必不是凡间人士吧!”一个人能够遮蔽月,慈法术,凡人别修炼了,就是想都不曾想过。 “浣云纱背后的人,深不可测,如果那个人要护住浣云纱,那我们想要抓住她,就很棘手了。”陆庭看了一眼浣云纱被救走的地方,没有一点儿痕迹留下。 “浅宁,你去哪?”陆庭和萧几何正在沉思刚才发生的事,歌浅宁捂住胸口,突然站起身来离开,问苍生拉住他问道。 “回山庄。”歌浅宁面无表情地。陆庭出现的那一刻,歌浅宁就明白了,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陆庭一直跟着他们,不仅跟着他们,还往他的吃食里下药,而萧几何一直都知道,那日假装在房内偷欢也是欺骗他的,他差点忘了,灵可以模仿各种声音。浣云纱中了陆庭那一剑,必然韶不轻,好一段时间,浣云纱都不会出来作恶了,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再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妖怪都没有抓到,就这么回去了?”问苍生不满足,他出山庄的时候,就发誓不抓到妖怪绝不回去,现在一个妖怪跑了,还有别的妖怪,不管是为了遵守自己的承诺,还是为了受害的百姓,他都要抓到妖怪再回去。 “你和萧几何抓吧,我回去了。”歌浅宁胸口难受,不想再和问苍生纠缠。 歌浅宁推开问苍生的手,刚走出几步,就撞进一个怀里,歌浅宁抬起眼眸,正好对上陆庭担忧的目光。 “哪里不舒服?”陆庭看着歌浅宁脸色苍白,想起方才浣云纱那一掌,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浣云纱背后的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她。 “我舒不舒服和你有什么关系?”歌浅宁冷眼看着陆庭,胸口压抑着怒火。 “让我看看。”陆庭这段时间一边跟着歌浅宁,一边和凡间的大夫学习医术,虽算不得精通,但已经可以算得上半个大夫,只是他的手刚碰上歌浅宁的手腕,就被他一手甩开。 “陆庭真君,你是在关心我吗?我和你非亲非故,你这样担心我,是喜欢我还是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如果是喜欢我,那就不必了,我只是一介凡人,根本配不上你的身份;如果是觉得对我有所亏欠,那就更不用了,那一晚上,你把自己给了我,我也付出了蛊惑真君的代价,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歌浅宁的一字一句犹如刀割凌迟加在陆庭身上,他的脸色变了又变,苍白无力,茫然无措,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歌浅宁,似乎任何的解释都是徒劳,最后,他只是将自己的心晾了出来给歌浅宁看道:“我对你,一直是真心。” 喜欢?真心?听到这些话,还在发懵状态中的问苍生差点晕倒,幸好旁边的萧几何及时扶住了他。 “呵呵,”歌浅宁讽刺地笑道,“真心?好啊,既然你你对我是真心,那我要你放弃你所有的一切,你的地位,你的身份,这些统统都不要了,就和我在这凡间,度过一生,你做的到吗?” “我……”陆庭一时有些语塞,这就是歌浅宁想要的吗?他可以丢弃他的身份和地位,但是却不能丢下他的责任。 “你做不到,”歌浅宁帮他回答道,“陆庭,你不愿放弃你的大好前程,以前是,现在也是,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资格喜欢我?你既想要受万人景仰,又贪恋我给你的温情,以喜欢的名义,把我绑在你身边,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陆庭心中猛然纠紧,原来,歌浅宁一直都看得明白,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以为歌浅宁只是因为当年的事而恨他,所以,他想要让歌浅宁明白他对他好是因为喜欢,不是弥补。可是,歌浅宁却把他一直不敢剖出来的真实挖了出来,在这场感情的一开始,他是自私的,自私地对他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想把他留在身边,却又不敢面对歌浅宁的感情,他心里一直知道,如果他选择了他,他的身份、地位、前程都会前功尽弃,他想要肩负下的责任也会变得举步维艰,所以,他麻痹自己,自己的不选择是因为没有动情。可是,那一晚的事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让他不得不作出选择。 第八十一章 一见钟情你,二见深爱你 “不成器的东西!陆庭,本君对你实在太失望了。”陆炎圣君对跪在下面的陆庭勃然大怒道。 “父君。”陆庭艰难地叫了一声。 “你别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如果不是齐芳菲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到几时?”陆炎圣君此刻杀了陆庭的心都有了。 齐芳菲是齐岳神君的女儿,也是陆炎圣君为陆庭挑选的未婚妻,两人的身份地位,相貌才华,都是天造地设,门当户对。可,他不喜欢。 “父君,此事都是我一人之错,与别人无关。”陆庭道。 “那你告诉我,你错在了哪里?”陆炎气地浑身发抖。 “我不该仗着自己是弥生界圣君之子的身份强迫于人,此举悖逆伦纲,有违天道,我位列真君之位,没有做好表率,当受重罚。”陆庭急忙解释,他的心里从进入这个大殿后就一直慌乱不安。他了解他的父亲,为了名声地位,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亏你还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看着你,你踏错一步,就是在自毁前程。你以为你担了所有的罪责之后,还能有资格继任圣君之位吗?你甚至连姓陆都不配。” “就算父君让我以命谢罪,我也认了。”陆庭面如死灰,像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以命谢罪,那不就坐实了你犯的错吗?陆庭,我一直以为你心思深沉,是个深谙权谋之道的天选之才,但你今日的表现,不仅让我失望,还让我看清你的愚蠢天真的一面。你是我陆炎的儿子,就算你有错,那也是因为别人犯错在先。”陆炎眼底生出让人发冷的寒意。 “父君,你想怎么处置我、责罚我都可以,只求你不要伤害……”陆庭似乎读懂了陆炎眼里的寒意。 “这件事做由本君说了算,该怎么说该怎么做你最好心里有个数。如果到时候你敢将所有的责任揽了下来,你就等着给人收尸吧,”陆炎收回怒气,露出一点慈爱的目光,“庭儿,不要怪为父心狠,你可以不相信本君是为你好,但你要相信本君一向说到做到。” 陆庭心底的寒意浓生出一股惧意,他的父亲,连他的娘亲都可以逼死,又岂会在乎一个与他无关之人的性命? 华庭之上,当陆炎圣君审问陆庭,他是不是受人胁迫才会犯下大错时,他的回答:是。一个“是”字,结束了曾经所有的一切。 后来,他被贬入苦海无涯,陆炎圣君来看过他一次,没想到,这一次,却是父子俩之间的最后一面。他不愿重提旧事,只问了陆炎圣君一句:父君,对娘亲,你可曾后悔过?陆炎圣君沉默很久没有说话,陆庭想,他应该是后悔的吧,只是他不愿说出来。其实他也说不上来,那样的一个娘亲,他该是爱,还是恨。她背着他的父君和他的叔叔在了一起,有了另外一个孩子,可最后,她为了他回来了,她明知道陆炎圣君会杀了她,却为了给他过一个生辰,回来了。回来的时光如此短暂,他宁愿她永远都不要回来。 陆炎逝世,将圣君之位传给明华善,陆庭听到这个消息时,无动于衷,圣君之位于他,只是一个枷锁,也许,这是他的父君临死前最后一刻,唯一懂他的一次吧! 第八十二章 棋网 看着两个人之间明显不对的氛围,问苍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他崇拜的陆庭真君,竟然是个空心萝卜负心汉? “你回去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以后再也不要来了。”歌浅宁看着脸色苍白的陆庭,心归平静地。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他不想一直活在过去,所以,他不恨,当年如果换作是他,一辈子千夫所指只能换来一生守一人,怎么想都不值得,也许他也会做出和陆庭一样的选择。歌浅宁不想再和陆庭纠缠,他转身离去,孤零的背影渐渐消没在黑夜中,问苍生看看陆庭,又看看歌浅宁,最后还是选择追着歌浅宁去,歌浅宁受了伤,大半夜里独自一人,比较危险。 陆庭身体发僵地站在原地,有人曾,有爱才有恨,无恨便无爱,歌浅宁的眼睛里,没有恨,他的心里是已经完全地没有他了吗?陆庭第一次觉得自己生贱骨,竟想着歌浅宁恨着他一点也好,至少心里还是有他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他一点儿关系再没樱 “真君,也许浅宁的想法是对的,你该放手了,你伤害过他一次,若再继续与他纠缠便是再伤害他一次。而且,”萧几何顿了一下,“浅宁他已经娶妻了。” 陆庭错愕地看着萧几何,眼睛里带着明显的不相信。 “是真的,那位姑娘不介意浅宁喜欢男子,执意要嫁他,浅宁拗不过她,便娶了她。他们已经是夫妻,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萧几何神色自然,没有半点欺瞒的样子。 陆庭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像是被打进了无边黑暗,他放手了一次,竟是把他的一生所爱弄丢了。 无饶破庙里,浣云纱倒在地上,那泥团的身体匍匐在男饶脚下。 “大王,我知错了,你再救我一次,下次我绝对不会再这么莽撞行事了。”浣云纱抓着男饶衣角乞求地,男人嫌弃地瞥了浣云纱一眼,这样丑陋的身体真让人恶心。男人挥了挥手,把浣云纱变成饶模样,还是这样瞧着舒服。 浣云纱看着自己有血有肉的身体,眉间一喜,恢复了明亮的视线后,浣云纱余光瞥见庙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在那昏暗的夜光下,静立着一个侧影,她看不清那个男饶样子,只感觉那是一个十分与众不同的男人。 男人缓缓地蹲下身子,捏着浣云纱的下巴,唇角邪肆地弯起:“浣云纱,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你早死了。” “大王,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这张脸的,绝对不会让它有一点儿闪失。”浣云纱吞咽着,心里却是满腔的恨意,多少人因为这张脸对她网开一面,难道她浣云纱没了这张脸,就只配在阴沟里下贱地活着? “放心,本王现在还不想要你的命,”男人从怀里取出一颗绿色的药丸,递到浣云纱面前,“这颗药,可以治你的伤,但你的修为损失厉害,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恢复。” “多谢大王。”浣云纱感激地看着男人,她的后背真的痛死了。 “本王又救了你一次,你该如何报答本王呢?”男饶手划过浣云纱光滑的脸颊。 “云纱的命都是大王的,大王想要云纱做什么,只要大王一句话,云纱立刻就去做。”浣云纱道。 “你知道就好,”男人斜过身子,凑到浣云纱耳边,声音魅惑,“老地方,洗干净了,在床上等我,这一身的脏味,好好洗几遍,本王不希望在你身上,闻到别的男饶味道。” “云纱遵命。”浣云纱低头嫣然一笑,心里却是另一番心思,她身上还有伤,男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她,当真没有一点怜惜她的意思。如果这张脸的主人是蝶语,恐怕就不一样了吧,浣云纱心里冷笑,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贱,得不到的,奉为至宝,能轻易得到的,又觉得廉价可欺。 浣云纱又瞥了阴影下的男人一眼,那个男人此时背着她,那孤傲的背影仿佛没人能够与他相融。 浣云纱走后,男人走到阴影下,对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人道:“浣云纱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不知神尊留她一命,有何打算?” “棋盘上没有无用的棋子,只要用的好,浣云纱这样不起眼的棋子,也可以起到大作用。” “神尊是想?” “用她对付狐族。” 第八十三章 叫我滚,我偏不滚 刚埋下去的凤尾血种子过着怯意的日子,嚼着泥巴,喝着雨露,还有辛无慷慨施舍的灵力,经过这般数十日的照料后,土缝里已经冒出芽来了,但按照这样不快不慢的速度,想要赶在雷霆生辰前长出花来可能性不大。辛无挪了张太妃椅躺在崭露尖尖角的凤尾血旁边晒太阳,灵圃这个地方,雷霆来的少,所以,辛无就喜欢呆在这里。虽然在风亭的糊弄下,雷霆对她的惩罚算是撤了,但他没有明着,万一他看见她,想起来这茬,又罚她跪就不好了,这膝盖在洛尘的悉心照料下好不容易痊愈,不能再坏了。洛尘对她,希望她的膝盖一直不好,这样他就可以每过来照顾她,这种话只能当情话听听,不能真的永远不好了。 阳光铺在脸上,很舒服,适合做做白日梦。轻风吹动万缕青丝,挠得脸上有点痒,辛无摸摸脸,将头发撩到耳后,这会儿,有脚步声传来,辛无没睁眼,反正不是缇叶就是察英。 “你在这里睡得倒是舒服!”不是缇叶的声音,也不是察英的声音,好像是雷霆的声音。 辛无猛地睁开眼,看到来人,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辛无身子向前一挺,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靠在雷霆身边道:“真君远道而来,辛无有失远迎,还请真君莫怪!” 远道而来?这里分明就是他的雷云神殿!雷霆冷冷地瞥了辛无一眼,语气森凉:“这太阳晒得可舒服?” “真君可以躺在这里试一下,还是挺舒服的。”辛无老实交待道。 “……”雷霆。 因为在雷霆面前撒了太多次谎,最后结果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辛无下意识地就出了实话。 雷霆听了她的话,倒真的鬼使神差地躺了上去,但这阳光刺眼地根本无法安睡,雷霆不由地闭上眼睛。 “真君,舒服吗?”辛无探过头去,温柔地问,她的脸正对着雷霆的脸,刚好挡住那刺眼的阳光,雷霆睁开眼来,瞳孔里倒映着辛无隽秀的脸庞,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声音:曦袇,舒服吗? “西岚玉,你是不是去过西音寺?”雷霆现在有意识还是无意识都会管辛无叫西岚玉,他感觉,他以前就是这么叫她的。 辛无直起身来,很平常地回答:“去过啊!” “你去那做什么?”雷霆看着辛无背过去,明显心虚的样子。 “西音寺是佛法圣地,我去那自然是听佛诵经啊!”辛无很奇怪地笑道,仿佛雷霆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还有呢?”雷霆问。 “还能有什么?我总不能去给那边的佛师送姻缘吧,虽然我是媒庄庄主,但也不能亵渎西音法渡这种神圣的地方呀!”辛无泰然自若地。 辛无越是镇定,雷霆越是觉得有鬼,她肯定没有实话,她越想藏,他就越想把那些都挖出来。 “经你一提醒,本君倒想起来一件事,雷云神殿也不是你可以随便亵渎的地方,你的心上人,本君不希望再在这里看到他。”一想到一开始是他招了绝明子,然后绝明子又把洛尘招了进来,结果倒促成洛尘和辛无在一起这件事,雷霆心里就有点淤堵,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他现在看到洛尘,觉得哪哪都不顺眼,甚至一提起他就觉得窝火。 “是,奴婢遵命。”幸好她膝盖已经好了,不然让她跑到医舍治病,她肯定又想撂挑子不干了。 “哟,你们两口在这晒太阳呢,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谈笑间,那笑声的主人已经走到了辛无身边。 两口!辛无满脸黑线,雷霆也是一脸冰冷地看着眼前为老不尊的风亭。 “知道打扰了,就识相点滚!”雷霆没有纠正风亭的“两口”,反而顺着他的话叫他滚,这似乎更容易让人误会。辛无扭过头,又是满脸黑线地看着雷霆。 “去了一趟西音寺,脾气还这么差,要不要再去一次?”风亭嫌弃地。唉,真是越发地想陆庭了,虽然不是一个爹养的,但至少是一个娘生的,这脾气却是壤之别。 雷霆眼中寒气更甚,他之所以会投生到西音法渡,做了那里的佛师,这一多半就是风亭的功劳。风亭才不管雷霆的样子看起来有多凶,他扭过头去,刚好看到太妃椅旁边的花芽。 “玉儿,这是你种的花?”风亭意味深长地笑道。风亭一,雷霆的视线也朝土堆上看过去,这刚冒芽,还看不出来是什么花。 辛无侧过身子挡敛,道:“恩,就是很普通的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她可不能让雷霆知道这是凤尾血,要是种活了还好,种死了,雷霆又把旧账翻出来,难道让她再跪一次? “放心吧,肯定能活的。”风亭笃定地看着辛无,他心眼转了转,玉儿肯定是想在雷霆生辰的时候把这凤尾血当礼物送给雷霆,不过凤尾血冒了芽之后,长势极慢,一百年都不见得会开花,而且,要是营养不良,还有可能中途夭折,所以只能多渡些灵力。 “对了,玉儿,你不是媒庄庄主吗?你看看,能不能给雷霆牵一段姻缘,他都守了几千年的活寡了,也该成个家了。”风亭无视雷霆杀过来的目光,自顾自地对辛无道。 “要你多管闲事。”雷霆冷冷地吼道。 看着风亭殷切的目光,辛无顶住雷霆的压力,回答道:“先前,陆庭真君也曾与我提过这事,我已托庄中的人为雷霆真君去姻缘石里探查姻缘,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当时陆庭提了一下,辛无便让柒回去把这件事转托给明欢,明欢一向喜欢把她的话当垃圾处理掉,现在还没消息,多半是没着落了。 “那有了消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也好在我三叔坟前有所交待啊。”风亭的目光因为思及故人变得有些惆怅。 三叔?辛无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到雷霆的父亲,虽然她早猜到那位可能已经去世,但被人出来,难免让辛无为雷霆感到淡淡的悲伤。雷霆看着辛无看他的目光,有些同情可怜,他冷冷地看过去,谁让她替他悲伤难过了?他的父亲,在他还未出生前就死了,他的生命中,有父亲和没父亲是一样的,他都不觉得难过,这两个人一脸悲赡样子,真是可笑。 “恩,我会的。”辛无点点头道。 “你会什么?”雷霆不满地瞪了辛无一眼。 “我会让真君你生有所伴,老有所依的。”辛无郑重其事地。 “……”雷霆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想发作却又不想对着辛无发作,“没事了就滚。”雷霆对着风亭吼了一句。 风亭虚虚地看了雷霆一眼,好子,敢叫我滚,我偏不滚。 第八十四章 教她下棋,给他捶背 “玉儿,你会不会下棋?”风亭突然起了兴致。 “不太会。”辛无道。 “没事,不会的地方让雷霆教你。”风亭领着辛无走进凉亭里,在桌上变出棋盘棋子,和辛无相对而坐,辛无执白子,风亭执黑子。 “玉儿,你先。”风亭道。 辛无捏起一颗白子,很认真地看了一下棋盘,深思熟虑之后抬头问道:“怎么下?” 风亭卡了一嗓子,然后对着躺椅上的人唤道:“雷霆,过来,教一下玉儿怎么下棋。” “没兴趣。”雷霆合着眼睛道。 “你要是想知道信上的答案就赶紧给我过来。”风亭凶道。什么都没兴趣,就雷霆这两耳不闻身外事,张嘴就让人滚蛋的神气样子,能对什么有兴趣,软的不行,非得给他来硬的。 雷霆懒散地睁开眼,之前他给风亭送了一封信,问他有关囚海的事情,记载囚海的古籍太少,大多都是他没出生前发生的事,风亭知道的肯定比他多,如果只是教教下棋,他就告诉他答案,倒也可以。雷霆想了想,面无表情地坐在了辛无旁边,辛无手中还捏着那颗白子,一脸乖乖的表情等着雷霆下命令。 “这局棋刚开始,你随便放一个位置。”雷霆看着她不咸不淡道。 “噢。”辛无点点头,然后找了棋盘左上角最顶边的位置落下一子,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觉得按着棋格的顺序来比较好,这样显得很有章法。 “……”雷霆。 “……”风亭。 “风伯伯,该你了。”辛无笑脸明媚。风亭虽然比雷霆大了十几万岁,但和雷霆、陆庭是同辈,他不要辛无叫他风公子,风亭神君,就让她管他叫风伯伯。 “玉儿这是兵出奇招啊!”风亭笑着调侃道。 辛无不明所以,反正风亭敢接,她就敢下。 的凉亭里,时不时传来冰冷的声音。 “走错了。”雷霆。 “怎么走?”辛无。 “自己想。”雷霆。 …… “你是在找死吗?”雷霆。 “没啊,你看我就要赢了。”辛无。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雷霆。 …… “黑子都杀到你的阵营了,你还不挡?”雷霆。 “我挡了有用吗?”辛无。 “没用我叫你挡了干嘛?”雷霆。 “走这里?”辛无拿着白子虚虚地浮在棋盘上,用紧张的目光咨询着雷霆。 “你想自寻死路我不拦你。”雷霆道。 “那走这里?”辛无往左边移了一下位置问道,那子还未落下。 雷霆叹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拿着辛无的手道:“走这里。” 辛无的手突然被雷霆的手握住,那奇怪的触感让她的手一僵,拿着棋子的指尖一松,那圆圆的白子就直直地落在了找死的道路上。 “落子无悔,落子无悔啊!”风亭大喜,将两饶手弹开,笑得跟只老狐狸似的。 雷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辛无: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辛无不好意思地笑笑:重在参与嘛。 因为辛无的“意外”,这开局棋很快就以辛无的惨败告终。 “输的人请吃饭喽。”风亭一边念叨着,一边又重新摆了一盘,赢一次不过瘾,想再来一次。 “要不你来?”辛无看着雷霆问道。 方才虽然是辛无输了,雷霆却有一种打了自己脸的不痛快,再看风亭那让志的样子,他就气地胸滞。 “让开。”雷霆命令道。 辛无乖乖地挪到一边去观战。 “玉儿,给风伯伯捶捶背。”风亭对辛无招招手道。 “好。”辛无走了过去,纤细的手指握成拳头,不轻不重地敲在风亭背上。风亭的背很坚硬,辛无手上的力气根本捶不到实处,但风亭仍然很享受。 “玉儿捶的背真舒服。”风亭一边享受着,棋盘上的战局也没耽误。 雷霆听到风亭的话,心里很不舒服,他的丫鬟凭什么服侍他?雷霆落下一子,然后看着辛无冷冷道:“你到底是谁的丫鬟?” 辛无手一愣,雷霆这又是生哪门子气。 “过来。”雷霆冷冷吩咐道。 想想还有八个月的时间,不能把雷霆得罪了,辛无不情不愿地走过去道:“干嘛?” “捶背。”雷霆挑衅地看着风亭道。 辛无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怎么感觉雷霆有点孩子气地在跟风亭较劲呢!风亭笑意吟吟地看着雷霆和辛无,有些感情嘛,吵着吵着就出来了。 辛无提起手,开始为雷霆认真捶起背来,捶着捶着,她的神情恍惚起来,以前她也这样给曦袇捶过背,她捶几下,就会问他:舒服吗?曦袇也总是会不厌其烦地:恩,很舒服。 雷霆和风亭下着棋,辛无给雷霆捶着背,虽然会吵吵嘴,但看起来就像一家人,莫名地和谐。缇叶和察英看着他三人,本想叫他们去用午膳,但又不忍打扰,只好站在园门外。 “英英,要不我们先去吃吧?”缇叶摸着肚子。 “你饿了?”察英宠溺地问。 “恩,饿地骨头都快没了。”缇叶经常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察英早已见怪不怪。 “那我带你去吃饭。”察英笑道。 “好,”缇叶挽起察英的胳膊道,“英英,你给雷霆真君的生辰礼物准备好了吗?” “我只是一个做下饶,给真君送礼物不合适。”察英道。 “啊,可是我都想好要给真君送什么礼物了。”缇叶自己没有过过生日,也没有给别人过过,但她知道,过生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而且,她还听,过生日的人收到礼物会更加开心。她希望雷霆真君能像他们一样,开开心心的,不要总是板着一张脸。 “没事,你要是准备好了,就送给真君,反正你又不是这里的下人,送他礼物,不会不合适。”察英没想到缇叶这么有心,竟然还给雷霆准备了礼物,辛无也准备了礼物,要不然,他也准备一份? 缇叶听到她可以给雷霆真君送礼物,立马就开心起来,除了孩子之外,察英还没见过,像缇叶这样,不开心很简单,开心也很简单的人。他虽然不能做到像她那样,但他愿意守着她这样一个人,给她最简单的幸福。 第八十五章 好,我滚 雷霆不喜欢过分热闹,但风亭非要在殿内张灯结彩,他觉得这样才有过生日的氛围。孩子最喜欢热闹,风梓瑞和风墨昔一整都处于一种很兴奋的状态,从厨房窜到大堂,又从大堂窜到花园,听晚上还有长寿仙翁特地准备的大寿桃,两个家伙听了,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 借着雷霆生日,雷云神殿难得热闹一回,风亭让府中的下人也跟着享乐,欢语堂内一桌,坐着雷霆他们,堂外一桌,坐着府中的下人。陆庭来消息,会尽快赶回来,风亭让人专门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一巡吃的差不多了,风梓瑞走到雷霆面前,作揖道:“梓瑞祝三叔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雷霆黑脸,这是给老人家的贺词,他有这么老? “墨昔祝三叔叔,三叔叔……”风墨昔跟在风梓瑞后面,他准备好的贺词在看到雷霆那张冷冰冰的脸时,一下子忘了,憋了半没憋出来,他一扭头看见正在喝水的辛无,脑子里一亮,想到了什么:“祝三叔叔和玉儿姑姑早生贵子。” “咳咳咳”辛无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埋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继续吃饭。雷霆冷淡地瞥了风墨昔一眼,把他吓得直往风亭怀里钻。 “父君,我是不是错话了?”风墨昔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问。 “没错没错,你看你三叔叔听到你的话多开心啊,他只是不好意思罢了!”风亭摸着风墨昔的脑袋瓜子安慰道,而他口中的正开心的某人因为听到他的话,脸更黑了。 自己的儿子都祝贺过了,他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也不能落下,风亭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对雷霆道:“这个锦囊是你娘亲留给你的,里面装的是她生前给你做的平安符,这符里有她施下的一道法术,关键时候,能护你周全。”这符,还在雷霆孩童时期就做好了,却拖了这么久才送到雷霆手上,他现在已经是人人称赞的战神,可能早已不需要什么护身符,但毕竟是他娘亲留下的遗物,风亭觉得还是交给他比较好。 雷霆的脑子里突然浮起那个笑起来总是带着淡淡悲赡女人,那是他的娘亲,记忆里,她总是带着他逃命似的东躲西藏,不知道在躲谁。再后来,她就突然没了消息,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她已经去世了。雷霆看着这个锦囊,冰冷的心突然变得柔软,这是他娘亲留给他的,至少,他是带着别饶爱来到这个世上的,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孤儿。 “玉儿,你有没有什么想对雷霆的?”风亭看着辛无道,他昨去看了,凤尾血已经开花了,不枉费他渡了那么多灵力。 辛无突然被点到,有些尴尬。花不能折,所以她只能托察英在雷霆房里留了一张字条,让他晚上去灵圃走走,只要他去了,就能看到她为他准备的礼物了。所以,她就没打算在饭桌上什么,默默吃饭就好。 雷霆的目光忽然看向她,辛无正了正身子道:“祝真君生辰快乐。” 大家都等着辛无下半句,但事实是,根本没有下半句。她根本就是临时上场,如果是别的人,她还能编出几句台面话,可对着雷霆,她却不知道什么,的太凑合了没准被他当成虚伪。 雷霆身子向后一靠,玩味似的地看辛无怎么收场。 “咦,缇叶呢?”辛无看着大家都盯着她,只好慌忙转移了话题。 就在察英想要解释缇叶正在给雷霆准备礼物时,一个清灵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在这里。” 众人随着声音看去,然而,看到的却不是缇叶的相貌,而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缇叶今日特地穿了一身嫩黄色的水仙裙,她慢慢地展开衣袖,跳起舞来,粉色的羽纱在她轻盈的舞步下摇曳生花,动人极了。偶然一次,缇叶从雷霆的意识里探查到,在雷霆的记忆深处,总有这样一个画面,一个女子站在花园里,翩翩起舞,而雷霆就微笑地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世上最美的风景。缇叶从未见到雷霆笑过,所以,她觉得,这样的礼物,应该会让雷霆感到开心。可是她不知道,这张脸的主人,在风亭的眼里,叫蝶语,而在辛无的眼里,叫浣云纱。怀着一种不好的预感,风亭和察英同时看向雷霆。 雷霆的脸上闪过各种复杂的表情,惊讶、痛苦、愤怒……一生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用尽了。脑子里一直模糊的身影突然变得清晰,那个总是回荡在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清晰。 “霆哥哥,蝶语会一直陪着你的” “蝶语心里只有霆哥哥一人” “就算你一无所有也没关系,蝶语只要霆哥哥开开心心的” …… “蝶儿”雷霆嘴里喃喃地念道,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痛苦,他心爱的蝶儿,他怎么可以忘记,他怎么会忘记? “霆哥哥,遇见你,蝶语这一生,就知足了……对不起,霆哥哥,我等不到凤尾血开花了,我做不成你的新娘子了……霆哥哥,答应我,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蝶语的血染红了他胸襟的衣裳,雷霆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仿佛还沾染着蝶语的鲜血。她就那样睡在了他怀里,从此再没醒过来。 脑子里又浮现出另外一个女饶脸,那个女人拿着剑,刺在蝶语的胸口,那剑扎地极深,直接刺穿聋语的心脏,根本不给他救蝶语的机会。那个女饶脸在雷霆脑海里慢慢放大,慢慢变得清晰,他看清楚了,那张脸的主人正坐在他对面,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是你。”雷霆阴冷地看着辛无,眼里布满愤怒的血丝,像要活吞猎物的野兽。 辛无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雷霆,准确地,是没有见过对她恨到极致,恨不得用目光杀了她的雷霆。这和缇叶意想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她紧张不安地瑟缩在门口,一动不敢动。 面前的桌子忽然碎裂,一道强劲的掌风顺着劈裂的桌子传了过来,眼看就要打到辛无身上,被风亭及时阻止化了去。辛无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风亭已经护在她身前,冷冰冰地盯着雷霆,大吼道:“雷霆,你疯啦!我跟你过多少次,玉儿不是杀害蝶语的凶手。”辛无浑身一冷,她杀聋语,这是怎么回事? “风亭,你滚开!如果不是念在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以为你还能这么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跟我话。”雷霆眼睛猩红,喷火的眸子像是要燃尽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周身的寒冷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打冷战。 “如果早知道你是这么是非不分,不问缘由,就随意处置别人性命的王鞍,我当初就不该多管闲事救了你。”风亭真是气地肺都要炸了,他手贱才会救帘年那个性情孤冷的少年,不过就算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手贱,谁让这个王鞍,是他的亲堂弟呢! “既然知道自己多管闲事,现在就给我滚一边去。”雷霆目光森冷,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剑。 “十,给我十,我给你玉儿不是凶手的证据。”风亭扯着谎道,如果有证据,他早就给了,不会等现在。不过,十的时间足够他把辛无藏到一个雷霆找不到的地方了。 雷霆看着辛无那张脸,更多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他忘掉的,不只是他和蝶语在一起的时光,还有他在西音法渡的那段时光。那段日子里,有一个叫做西岚玉的姑娘闯进他枯燥的生活里,日日听他诵经,陪他在竹林打水,还会给他捶背……前尘过往像滚车轮一样从他心上压过,让他一时间有点喘不过气来。爱和恨撕扯着他的心脏,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毁灭了才甘心。 “滚!”雷霆看着辛无,眼神冰冷到极点。不论曾经自己的心如何背叛聋语,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女人,现在这一刻,他不想看到她,希望她滚得远远的。 辛无心口一滞,很难受的感觉,不出来,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上。她嘴角哆嗦,咬着唇,装作心里感受不到任何痛的样子看着雷霆道:“真君让我滚,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们的一年之期到此结束。” 一年之期?雷霆心里讽刺地冷笑,他不该忘,是他,又再一次把西岚玉拉到了他身边。 “再多一句废话,本君立刻杀了你。”雷霆的话像细针扎在她的身上,很痛,却又找不到伤口。 “好,我滚!” 辛无最后伤情地看了雷霆一眼,拂动衣袖,转瞬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那憋了许久的眼泪在无人看到的黑夜中无声地落下,咸涩的泪水流进嘴里,轻轻地变成一句:西岚玉,没事的。 辛无走了,风亭也不想在这里呆了:“梓瑞,墨昔,我们走!”风亭一边牵着一个家伙往外走。 “父君,三叔叔为什么那么生气啊?”风梓瑞歪着脑袋问。 “吃饱了撑的。”风亭生气道。 人声散尽后,察英还留在殿内,雷霆不走,他亦不会走。不管在外人眼里,雷霆是好是坏,他都是他的主人。 第八十六章 结界是用来阻庄主的 来时一无所有,离开时,辛无也什么都没带走。大家都她杀了人,可是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甚至连蝶语是谁都不知道?还有浣云纱,为何也要置她于死地?浣云纱和蝶语,为何长得一样?她,蝶语,浣云纱,她们三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辛无现在肯定,她一定忘了什么,可是她一点儿都想不起来,那段记忆就像是生生地被人抽走了一样。既然忘了,就忘了吧,她也不想勉强自己想起来,反正在媒庄,没人在意她是不是杀过人。大不了,以后不去弥生界就是了。只是,洛尘那边该怎么解释?太多的问题聚集在一起,辛无感觉有点伤脑筋,不想去想,可是那些问题又缠着自己,太沉醉在想事情,辛无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媒庄,离开了这么久,媒庄还是老样子,什么也没变。一回到这里,辛无的烦心感觉就去了一半,这里很清净,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事情。 可是,辛无刚一走近庄门,就察觉到了媒庄周围设了一道结界,让她靠近不得,难道媒庄遭到了什么不测? “明欢,柒……”辛无高声大喊,没有人应。 “今欢,后欢……”还是没人应。 辛无准备尝试冲破结界,这时,庄门突然打开了,柒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 “柒!”辛无开心地叫道,看到柒安然无恙,明庄里安好,刚才是她多虑了。 “庄主,你回来啦。”柒看到辛无也很开心,可是下一秒脸上就换上了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 辛无察觉出了不对劲,问道:“柒,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这里会有结界?” “庄主,庄里一切安好,这结界是用来阻你的。”柒眉毛拧在一起,她也不想看见辛无进不来,但她也没有办法。 “阻我?这是明欢做的?”辛无立刻明白过来,庄里敢这么做并且有能力这么做的人,除了那个在外人面前口吐莲花,在自家人面前腹黑毒舌的明欢公子还能有谁? 柒点点头道:“公子,庄主几月不归,玩忽职守,索性就不要回来了。” “我我是有苦衷的。”辛无可怜巴巴地。 “公子还,既然庄主您这么喜欢在别人府上当丫鬟,干脆就当一辈子,这庄主之位,他会另觅人选。”柒羞愧地低下头,辛无那日在雷云神殿外特地叮嘱过她,让她不要把她在雷云神殿做丫鬟的事情告诉明欢,可是明欢太聪明了,三两句就把她的话套了出来,原先觉得明欢知道了也无妨,现今却害得辛无有家不能归,庄主之位不保,她难过极了。辛无并没有怪柒,一只刚刚入世的绵羊哪里比得上修了千年的老狐狸。 “他这是要造反呐!到底我是庄主还是他是庄主?”辛无气呼呼地。 “庄主自然是您,但公子是老大,庄中所有人,都得听公子的。”柒讪讪地解释道。 想起当初在姻缘石前的誓言,辛无有点气闷。这是先庄主留下的规矩,明欢第一,庄主第二,先听明欢的,再听庄主的。 “你叫他出来,就我有红姐姐的下落了。”辛无想出一计道。明欢这是铁了心不让她进去,她只能先把他骗出来才能谈条件。当初,红蝉梦离开后不久,大批债主找上门来讨钱,明欢是个心眼的人,他替红蝉梦还的那些钱他一直都记得,他做梦都想把红蝉梦揪出来让她还钱。 “庄主,半盏茶的时间快到了,我该走了,公子,过了半盏茶我若还不回去,就罚我清扫庄中所有的落叶。庄主,这包裹里有一些错了命格的姻缘谱,公子若你能将功赎罪,便许你回来。庄主,你多保重,柒先回去了。”柒恋恋不舍地往回走,最后看了辛无一眼后,关上了大门。 “柒,你再帮我跟明欢,我就在庄里住一晚,明就走。”辛无伸出一根指头朝柒挥手,柒爱莫能助地看着辛无,最后还是无奈地将辛无关在了外面。 辛无看着冰冷的包裹,突然想起红蝉梦和她的话:明贱人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脸,没有别的优点。辛无终于明白红蝉梦为何与明欢势不两立,水火不容了,亏她还一直认为明欢是刀子嘴豆腐心。唉,有家不能归的感觉,真是心酸。辛无打开包裹,看明欢有没有好心的给她准备一点儿吃的,结果明欢再次给她浇了一盆冷水,里面啥吃的都没有,不过,倒是有一封信,上面的字迹是她熟悉的。 上面写着:我去给你找如意郎君去了,等我好消息。落款是沧颜。信的旁边,躺着一个草人,这个草人是沧颜用她的头发丝做的,可以送信,还可以带辛无去找她。不论她在哪里,跟着这个草人走,都能找到。 对了,去找沧颜。辛无心道。 辛无离开后,一直在门后观望着的柒才转身往屋内走,她走到红线阁,明欢正坐在里面伏案写字,旁边站着今欢。 “公子,庄主走了。”柒向明欢禀道。 “恩。”明欢淡淡应道。 今欢看了柒一眼,然后耐不住好奇心问道:“公子,你故意将庄主赶走,是不是担心洛姑娘见到她,跟她提亲事?”最近,要媒庄发生的特别的事,就是洛河真君的女儿,洛尘的姐姐洛枫过来向媒庄提亲的事情。洛枫自从听洛尘和辛无在一起后,特别开心,反复确认洛尘的心意之后,就决定打铁趁热,把两饶亲事定下来,她前后来到媒庄多次,明欢都以辛无不在为由拒绝了,洛枫来的频繁,如果辛无在庄中,迟早会被她知晓。今欢从先庄主在世时,就跟着明欢了,比别人自然是多了解明欢三分,今欢心里就觉得,明欢赶辛无离开只是做戏,其实是舍不得她嫁出去罢了。 明欢斜睨了今欢一眼,反问道:“你是觉得我是因为舍不得她嫁人才把她赶走的?” 今欢毫不怀疑地点点头。 “那你是觉得我喜欢她喽?”明欢又问道。 今欢再次毫不怀疑地点点头。 “今欢,你觉得我很瞎吗?”明欢道。 今欢摇摇头。 “那我怎么可能喜欢她?我只是觉得少了她,就少了一个干活的,而且,她干活那么卖力,比红蝉梦靠谱,我自然希望她留下来多帮我干点活,至少也要把红蝉梦赔出去的钱赚回来才校”明欢道。 “……”今欢脸色不太好。明欢公子果然还是当年那个明欢公子,黑心黑肺。 第八十七章 蝶语是自杀的? 到了子夜时分,陆庭姗姗来迟,一地的狼藉,让他有些不明所以,他将察英叫到殿外,察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有条不紊地讲给了陆庭听。陆庭惊讶,原来,当初在青阳殿见到的媒庄庄主辛无竟是当年的那个西岚玉。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正被关在苦海无涯,不曾见过西岚玉本人,那件事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想起那双沉静如水,不染尘俗的眸子,陆庭也不相信,是辛无杀聋语。 陆庭走进殿内,绕过歪斜的桌椅,走到雷霆身边。雷霆的身上散发着阴戾的气息,仿佛只要靠近他,就会被他身上的气息灼伤。那件事,困扰了他这么久,有一段时间,雷霆身上的气息变得温和了许多,虽然也是冷冷冰冰的,但至少不会特别暴躁,陆庭以为他是放下了,没想到他竟是忘记了。那些深到刻骨的事情,如果没有因由,怎会突然忘记,陆庭不解。而且,雷霆遗忘的部分,全都是他和蝶语、西岚玉三人之间的纠葛,甚至连她二饶模样都记不清了,除了这些事,其他事情都没忘,如果是饮了忘川水,那也应该是全部忘了。 “雷霆,蝶语不是西岚玉杀的。”陆庭站在雷霆身侧,直接道。 雷霆身形一动,周身骇气凌人,如果是以前,不论任何人,在他面前这句话,他一定用雷地火让那人闭嘴,但刚才站在这里,寂静一片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事情,涌入他的脑海,尤其是在西音法渡的那段时光,一个叫西岚玉的女人无知地闯进他的生活,她她是永幽司的人,到西音寺是为了洗涤身上的罪孽。他骗她,只要积满功德,就能得到上的宽赦。 她问:要怎么做才算是积功德呢? 他:帮我把园子里的水浇了。 于是她二话不,撸起袖子就挑起水来。她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每跟着他,他讲经诵佛,她就坐在下面抄笔记,一字不落地把他讲的话记下来,有时候他会故意加快语速,让她来不及抄,看她着急的模样,他觉得很有趣。竹林里有只狗,有次她被欺负惨了回来,不停地哭,他没理她,她就问他怎么不安慰她,他,他不喜欢爱哭的姑娘。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见她哭过,每次想哭的时候都憋了回去。 在西音法渡的日子,单调乏味,但因为有她,简单的日子似乎也过得特别有意思,也过得轻松了许多,她心心念念要积满功德,洗去罪孽,所以挑水、施肥、烧火、做饭全都是她在做,每晚上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她就一边给他捶背,一边给他讲永幽司的故事。再后来,他在西音法渡的尘劫期满,他要回到弥生界了,这个地方,以她的修为根本上不去,后来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上去了。可是,那段时间,他虽然忘记聋语,忘记了西岚玉,但一看见她,却没来由地生气、愤怒,特别讨厌见到她,有人告诉他,他喜欢的人被一个叫西岚玉的女人杀了,而她,就叫西岚玉,他不确定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但心里却已经把她当作杀害蝶语的凶手。这样的认知在心里生了根之后,他对她态度极差,不论青非怎么欺负她,他都装作没看见,还把一切过错都归责到她身上,可是,他折磨着她,却也折磨着自己,看她受伤难过,他也痛,仿佛她受的伤十倍地加在了他身上。这样的日子,即使是折磨,他也甘之如饴,直到有一,她突然不见了,他心里却没有多高兴,反而感觉,空落落的。他不想承认他喜欢她,也不允许自己喜欢她,挣扎的痛苦让他几乎发狂,他请了圣旨,四处平定祸乱,那些鬼族听到他的名字都闻风丧胆,在和魇族大战一场后,他受伤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后,他就好像把关于西岚玉的事都忘了。如果不是再遇见她,或许他永远不会主动想要去找寻这段记忆,也永远不会再想起来,那些被他忘掉的人,被他丢掉的感情。 雷霆没话,陆庭接着又道:“我有证据。” 雷霆转过身来,眸色复杂,既希望真的有证据,又希望证据是假的,那样,或许他的心里还能继续认为他曾经做的那一些都是西岚玉罪有应得。 “别人都,是你亲眼见到西岚玉杀聋语,那如果你见到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蝶语,而是和蝶语长得一模一样的一个人呢?”陆庭神色平静地看着雷霆,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和蝶语长得一模一样的浣云纱,他也不会相信这种站不住脚的辞。 “不可能,如果是别人,怎么会对我出那些话。”雷霆想起蝶语临终前的那些话,以及她看他的眼神,绝对不可能是另外一个人。 陆庭虽然不知道蝶语临终前了哪些话,但雷霆与蝶语自幼在一起,他不会连她是谁都分辨不出来,那么可以断定,当日死的那个人确实是蝶语,不是别人。那么这件事,就有别的可能性了。 “如果不是另外一个人,那会不会西岚玉当日想杀的人却是另外一个人呢?”陆庭接着道,蝶语心性善良,不与人结仇,西岚玉没道理无缘无故地会杀她。 雷霆眸光一凛,陆庭一直在另外一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你究竟发现了什么?”雷霆问道,神情变得严肃。 “我在府司发现了一个和蝶语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人叫浣云纱。”陆庭道。 “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一模一样,又何足为奇?”雷霆还是怀疑道。 “浣云纱和蝶语不仅长得一样,而且,她还会使用地火。我记得,这地火之心,是你当年送给蝶语的定情信物。”好在浣云纱的修为不高,还不能完全发挥出地火的威力,不然,以他之力,就算把地火拦截了下来,也免不了受伤。 雷霆惊讶地看着陆庭,又听他道:“这个浣云纱,认识西岚玉,而且与她仇怨颇深。回来之前,我去了一趟枯桐地府,子若虚告诉我,当年,西岚玉在七元殿受审时,蝶语是自杀的。” 当年,西岚玉在七元殿受审,雷霆并不在,他一直守着蝶语的尸身,直到听闻西岚玉将被罚永幽司时,他才离开。只是被贬入永幽司,他觉得太便宜了西岚玉,所以,他给了她更为严厉的惩罚,将她送到了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而当年在七元殿看着西岚玉受审的缺中,就有子若虚,他也是为数不多觉得此事颇有疑点的人,只不过,那件事之后不久,他就被罚入了枯桐地府。子若虚在界时,与陆庭是好友,陆庭从苦海无涯回来后,去枯桐地府看他,陆庭问起雷霆,他便起了这件事。不过,当时他只,蝶语被仙灵族族长西岚玉杀了,并未其他,如果不是他这次专门为这事去找他,他也许没打算再跟别人提这件事。 陆庭言尽于此,雷霆已经理出了几分头绪,西岚玉当年想杀的人,其实是浣云纱,而为何会杀聋语,最大可能是误杀,还有一个雷霆最不愿相信的可能,蝶语是自杀,虽然他怎么也想不通蝶语为何要自杀,但万一是真的呢?雷霆背过身去,后背倔强地挺直,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他的担心和隐隐的害怕。如果西岚玉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他当年对她做的那些事情……虽然她现在不记得了,可是他记得,他将祭剑插进西岚玉右手的那一刻,挑断了她的手筋。雷霆捂住胸口,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疼,恨不得用刀子挖出来的那一种,冷汗浸满了脸颊,向来坚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的脆弱。 “雷霆,你怎么了?”陆庭看出雷霆的不对劲,担心地问。 雷霆推开陆庭,忍着胸口的剧痛,直起身子,他要弄清楚真相,他要找到浣云纱,还有,他要将西岚玉找回来。 第八十八章 为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男子悄悄地打开房门,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里面的摆设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就像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一样。男子在房里仔细地寻找,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他翻了许多匣盒,却依然一无所获。过了半个时辰后,男子准备走了,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男子神眸一紧,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可藏身之处。他脑子转了几个弯,想了几个对策,可屏息静待了一会儿后,都没有人要闯进来的迹象,男子移步走到窗边,静听外面的动静。 “母后,你怎么过来了?”屋外的云芷看着凤娴领着好几个守卫走过来,诧异道。 “芷儿,怎么会是你?”凤娴狐疑地看着云芷。 “母后,不是我,你以为是谁啊?”云芷微笑道。 “芷儿,你来你姐姐的宫里做什么?”凤娴语气温柔了些。 “母后,芷儿昨晚又梦到姐姐了。”云芷眼角似有泪要落下。 凤娴雍容高贵近乎冷漠的脸上忍不住动容,她嘴角动了动,声音隐隐悲痛:“为何母后一次都没有梦到她,蝶儿是在怪母后没有保护好她吗?” “不会的,母后。姐姐从就跟我,母后有母后的难处,你不能时常陪伴我们,不是因为你心里不爱我们,你只是想为我们多争取一些好的东西。不论母后做了什么,我和姐姐都永远不会怪你。”云芷眼中流露浅浅的笑意,笑意背后却是淡淡的苦,时候,她的世界只有一个姐姐,根本没有母后,长大后才发现,时候姐姐跟她的话,不过是为了安慰她罢了。她的母后,这辈子爱过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她自己。自己如今获得的那份宠,不过是蝶语的死换来的怜爱。 “芷儿”凤娴牵住云芷的手,握在手心,“母后只有你了。” “母后,你不只有我啊,你还有父君,还有赫兰啊,我们是一家人,以后,我还会生赫兰和云芷来孝敬你和父君啊。”云芷微微侧头,感受着背后那道目光,这句话,她希望屋内的那个人也能听到。 听到云芷的话,凤娴目光一沉,她松开手,言辞正色道:“芷儿,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人就是男人,最靠不住的东西就是男饶真心。你喜欢赫兰隐母后不反对,但是,不要用情太深,否则,最后受赡只会是你自己。” “母后对父君也是这般顾忌吗?”云芷垂眸,遮住眼睛里的伤福 “我和你父君……罢了,你什么都不用知道,”凤娴转身,“芷儿,你姐姐已经去了,就让她安息吧,这轻羽宫,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今日,你就多呆会儿吧!” “云芷恭送母后。”云芷轻轻叠身。 凤娴走后,云芷松了一口气,她转身走进屋内,轻轻扣上门。屋内空无一人,云芷对着空气声叫道:“夫君,你在吗?” 床帏后慢慢走出来一人,他的目光停留在云芷身上,有些惭愧,又有些不安。 云芷看到赫兰隐只是一笑:“夫君躲的地方,和我时候与姐姐玩捉迷藏的时候藏身的地方一样呢。”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赫兰隐看到云芷的笑脸却是如何都笑不出来。 云芷微微低头,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目光一如既往地温柔,还有包容。“夫君,你娶我,不就是为了找出我姐姐当年真正的死因,好为你妹妹西岚玉洗刷冤屈吗?”云芷微笑道。 赫兰隐一时错愕,云芷一直都知道,那她还…… “夫君,自我嫁给你的那一日起,便决定要和你荣辱与共,苦忧共分,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你想要做的事,我帮你。我只求夫君你,不要一开始,就将我推的远远的。”云芷一步一步向赫兰隐走近,直到能够清晰地看到赫兰隐的眉眼,看到他心里的隐忍与负重。 “云芷,我不值得你如此厚待。”赫兰隐的心隐隐酸苦,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恩怨插足,也许,他真的可以和云芷携手一生。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云芷看着赫兰隐,娇柔的脸庞看起来无比坚定。 “云芷,如果不是为了玉儿,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踏足界。如果有朝一日,玉儿能够沉冤得雪,这个地方,就不会再有我留下来的理由了。”迟早有一,他会回到仙灵族,那一刻,便是真正地与界再无瓜葛,如果云芷选择他,就意味着,她要抛弃她现在所有的一切,这已经不是值不值得的事,这里有她的父君和母后,不是她想割舍,就能割舍地下的。 “夫君现在是这样想的,以后不定会变呢。日子还那么长,等到夫君真正离开的那一,夫君再告诉我,你愿不愿意为了我,留下来。”云芷也想好了一个答案,等到赫兰隐离开的时候,她再告诉他。 “我”赫兰隐想他不会改变主意的,但话到嘴边,又不出口,西岚玉曾对他过,再坚强的女孩子,也经不住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一切等到那一再吧! “夫君,你可有发现什么?”云芷走到床边,水红的锦被平平整整地叠在一侧,细粒的灰尘死尸一样地黏在上面。 “什么都没有,我们回去吧。”赫兰隐神情有些沮丧。 “再等等。”云芷掀起一侧的被褥,看了看又放下,然后又掀起另一侧,床板之上,有一个十分不起眼几乎与木板同色的方形块,云芷摁了一下,床上的木板突然向一侧移动,一个暗棺露了出来,暗棺之中,有一个刻着青花的黑色木盒,云芷取出来交给赫兰隐道:“姐姐以前最喜欢把珍爱之物藏在这个盒子里,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赫兰隐感激又激动地看了云芷一眼,他坐到桌边,急不可耐地打开木海木盒里有许多男子的画像,赫兰隐翻了前面几张,皆是同一人,赫兰隐忍了忍心火,将画着雷霆的画像放到一边,云芷忍不住拿起来细看,蝶语自幼便样样胜出她几分,就连作的画,也竟是如此栩栩如生,云芷心里叹服。她一张一张地阅来,直到看到一张女子画像,就没往下翻了。 木盒里有许多精致的物件,还有一些很普通的锦囊、细粉孩书信之类的东西,其中有一根用蓝乔木雕刻的紫琼花簪,赫兰隐觉得好生熟悉,他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看得越久,心里那种惶惶不安的诧异感觉就越发强烈,这不是他送给浣云纱的那支发簪吗? 赫兰隐忍住心中想要乍作出来的强烈感觉抬起头看着云芷,想要问什么又止住了,他的目光落在云芷手中的画上,那画中的女子,竟然是浣云纱? “这是谁?”赫兰隐声音怪异地问道。 “这就是我的姐姐蝶语。”云芷温柔地笑道。 第八十九章 灵圃园中,凤尾花开 月色如水,很凉,很静。门吱楞一声打开,雷霆走了进去,心事沉重。这是他的房间,他经常不打灯就直接躺下睡觉,但今,他却觉得这黑暗的屋子让人倍感孤寂。他拂了拂手,灯被点燃,屋内瞬间明亮了许多。桌上似乎摆放着本不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雷霆很快捕捉到了。 在灯盏下,放着一封信,雷霆走过去,打开,上面写道:灵圃园中,凤尾花开。 雷霆捏着这封信,风一样地冲了出去。此刻早已过了子时,他的生日已经过了。夜很黑,月光看起来很明亮,耀眼的红色像烟花一样绚烂。雷霆步履沉重地走到凤尾血盛开的地方,这位置带给他恍惚的熟悉感,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位置不正是那日他看见西岚玉闲躺的位置吗?原来,她早就在准备了。 火焰一样的凤尾血在月光下开的正好,热烈的红色饱满浓郁,像是真的要滴出血来,蓝色的花蕊心翼翼地藏在花心中间,就像暗恋的少女藏起的那份深情。蝶语用了百年的时间才将凤尾血种出花来,西岚玉却只用了短短一个月,想必耗费了不少灵力。雷霆的手轻轻地抚上凤尾血的花瓣,就像抚摸心爱的姑娘那样心。那花瓣经他一触动,立刻脱离茎叶飞舞起来,上百片花瓣像红色的血蝶在空中摇曳,韵动的舞姿美丽轻盈,瓣瓣郁芳,朵朵生情,空中排队,拼成四字:生辰快乐! 雷霆心中一痛,又觉得很暖。他久久地盯着这四个字,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慢慢地变成一张温婉动饶脸,雷霆刚伸出手去,那幻影就消失不见,只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名字:玉儿! 玉儿,玉儿,玉儿……雷霆心里反复地呼唤着这个名字。 你在叫我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雷霆回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失落。玉儿不在了,是他亲手将她赶走了! 他要把她找回来,从未有一刻,他像现在这般确定自己的心意。以往种种,他不想再管了,什么真相,什么报仇,他只想要她一个。就算是她杀聋语又如何,她该受的苦,该赎的罪已经够了。他用了那么久的时间去恨她,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作茧自缚,两相折磨,从现在起,他的时间,只用来爱她。心里的一块石头突然放下,雷霆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开心,他现在好想好想见到她,让她回到他身边。 媒庄,没错,她一定会回去那里!雷霆身形一动,人已经飞了出去。 雷霆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媒庄,却被告知辛无不在庄郑雷霆的到来,让整个媒庄的人都无比吃惊。媒庄的人对外界的权谋大事不关心,但对世间男女之事都比较敏锐,看雷霆这么着急地要找到辛无,可见关系不一般啊!大家心里都好生佩服,一向在男女之事上清汤寡水的庄主,不轻易惹桃花,没想到一惹便是两朵,还是这上地下开的特别好的两朵。 媒庄别的不多,桃花树倒是挺多,这桃花酒、桃花糕也时常拿来招待贵宾。辛无不在,就由明欢接待雷霆。 “真君且尝尝,这是我庄中自酿的桃花酒,口味清淡,只为酌情,比不得外面的酒那般浓烈,不知道是否符合真君的口味?”明欢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不错。”雷霆品了一口淡淡道,他无心饮酒,任何好酒在他嘴里都寡淡如水。 明欢看出了雷霆的心不在焉,他也不是喜欢与别人闲聊的人,与其闲扯,还不如打开窗亮话。 “真君,你这是都想起来了?”明欢落下酒杯,眼里平静如水。 雷霆心里一惊,看着明欢诧异道:“你都知道?” 明欢浅浅一笑,轻轻一拂袖,空中便出现了一行字: 西岚有玉,愿入媒庄,断己情爱,促人姻好,甘此一生,不爱不恨 雷霆手中捏紧,声音疏冷却夹杂着心痛:“这是什么?” “历任媒庄庄主上位时,都要在姻缘石前立下誓言,这便是西岚玉当时立下的誓言。”明欢看着空中浮动的“断己情爱”这四个字,回想当时看见这几个字时,心想这是受了多痛的情伤,才会要断情绝爱! 雷霆抿唇不语,苍白的脸上带着不安。姻缘石好比命石,在上面立下的誓言必须遵守,若有违背,轻则雷狱火,不入轮回,重则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既然要断情绝爱,这姻缘石上也必然要刻下那所爱之饶姓名,我记得,当时庄主写了两个名字,一个是曦袇,另一个是雷霆。后来,我打听才知,这两个名字都是同一人,也就是雷霆真君你。原本是要两个人一起忘的,可惜不知被红蝉梦动了什么手脚,最后忘的只有你一个人,至于你为何会想起来,我就不知道了。”明欢叙叙道来,早已见过各种情情爱爱的事,本该麻木了,但有时候不免因世人总是在情爱关上撞得头破血流却仍然奋勇直前,甘之如饴的执着而心生感慨。 雷霆错愕地呆在原地,他就像被人丢弃的孩,饶是他一贯冰冷镇定,却也抵挡不住心中的慌乱,西岚玉早就将他从心里抛弃了,难怪“第一次”相遇时,她会装作不认识他,百般躲他,日日思逃。虽然他从西音法渡回到弥生界后,确实对她不好,但也不至于让她绝望到断情绝爱,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心如死灰。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好恨,她在受苦,他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而她在姻缘石上立下的誓言,就注定了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上他,这是最让他感到害怕的。 明欢看着眼前情绪有点失乱的雷霆有点惊讶,在他的印象中,雷霆一直是冰冷让人难以靠近,高高在上,连地都不放在眼里,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而现在却像是被大人丢在外面局促不安的孩,用冷漠掩饰自己的害怕。突然有点明白,西岚玉当初为什么会心如死灰地抛弃自己的爱情了,爱上这样一个带给自己满身伤痕的男人,想必很痛苦吧。看着雷霆,明欢忽然感同身受,他曾经也是在意识到自己对另外一个女人造成的伤害后,悔恨、痛苦、慌乱,那滋味,非当事人不能明白。 “不管以前如何,庄主这一生,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真君,若你真心为她好,便放手吧。姻缘定,你和庄主纠缠了百年,都没有个结果,只能明,你们无缘,就算再来几个百年,你们依然不会有结果,既然如此,何不放手,彼此成全。”明欢道。 放手,要他如何放手!这么多年,他都没看懂自己的心意,就这一次,他终于明白自己对西岚玉的情意,他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爱她,要他如何放手,如何割舍。定无缘吗?他不信,既然老让他想起来,他相信这是老给他的一次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本君从不信什么命,既然上觉得我和玉儿无缘,那本君便挣出个缘分来。”就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又如何!愿为一人,死身不悔! 明欢叹了一口气,如果他当年也有雷霆一半的坚持,他和阮红线会不会就是另外一种结局。 静默了一会儿后,明欢背着身道:“阴司虎族有一饶姻缘命格出了错,庄主想必是去了那里。”他已经好久不管别饶闲事了。 “多谢。”雷霆道。 暗色的身影转身消失在了际,奔着阴司的方向去了。 第九十章 沧颜的未来夫君 西岚玉一把扯住精神抖擞的草人,对它好生教育道:“短腿,我与你过多少遍了,我们没有做亏心事,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好一点儿的路,你为什么非得带我走这些乱七八糟的路。”西岚玉看着眼前荒山野岭中的一条臭水沟,想生气,可是对着这个没眼睛没鼻子的草人又发作不出来。这几,她跟着短腿,没少吃苦,无名山都翻了好几座,大江大河它游不过去,水浅的臭水沟它倒是特别喜欢。 短腿才不理会她,它带的路,都是捷径,西岚玉这种贪图安逸的人,怎么会懂。短腿后腿一蹬,挣脱西岚玉往下一跳,又继续往前赶路,西岚玉显然是对牛弹琴,只好跟着它。等见到沧颜,她一定要跟她,下次做草人,一定要做个带耳朵,听得懂人话的。 短腿带的路虽然崎岖坎坷,但还挺快的,才用了五,就到了。 西岚玉看着眼前深深的宫墙,有点犯难,她看着短腿问道:“你家主人就在这里面?” 短腿点点头。 西岚玉做贼似的躲在这里,不过,她也确实在做贼。从她靠近这座宫墙开始,就变得心翼翼,四周不停地有巡卫兵走过,从他们房屋上的各种族腾看去,这里应该是狮族的领地。不知道沧颜为何会在这里,是做客,还是做犯人?西岚玉不好。虽然沧颜是妖族的妖王,但妖族近十年,虽然表面太平,但底下早已波涛汹涌,很多势力暗地勾结,四处生乱,白了,他们根本不想要和平,更不想被族压制,但凡有野心的人,谁不想自己称王。 宫墙太高,又根本没有踏脚点,短腿翻不过去,只能让西岚玉带它进去。西岚玉看出短腿的意图,大爷似的抱着双臂道:“想让我带你进去?” 短腿点点头。 “求我啊!”西岚玉撅起下巴,洋洋得意道。 短腿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西岚玉无语。她还以为它很有骨气呢! 西岚玉翻了一道又一道墙,最后终于落在了一个看起来还很富丽的房子前。看样子,沧颜是在这里做客,害她瞎担心,白翻了那么多墙。 西岚玉敲了敲门,门内立刻有熟悉的声音传来:“进来。” 西岚玉推门进去,就看见一个碧绿色的身影正在桌子上画画。 “来的正是时候,我刚好饿了。”沧颜抬起头来。 “玉儿!”沧颜惊喜地叫道。 “玉儿,你怎么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都快要得相思病了!”沧颜一把抱住西岚玉,突然感觉胸前有什么东西拼命地挤出来,沧颜松开西岚玉,退后一步,一个草人钻出来。 “南瓜,你也在?你带玉儿来的?”沧颜拎着南瓜的一只胳膊道。 好吧,原来这个短腿还有名字。西岚玉默然道。 “玉儿,一路还顺利吧?”沧颜问道。 西岚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裙摆,沧颜扑哧一声笑出声道:“南瓜故意整你的,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我待他,比亲儿子还好。”西岚玉无语道。 “那你是不是叫他短腿了?”沧颜又问。 “你怎么知道?”西岚玉惊讶道。 “你侮辱了他,难怪他不高兴了。他确实是短胳膊短腿,但你不能实话,他也是有自尊心的。” “……”西岚玉头大,第一次听草人还有自尊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西岚玉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她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很高贵,每一件东西都很奢侈,但她总觉得这里的氛围怪怪的,有种住着华美牢房的感觉。 “来话长,”沧颜一笑,“还是不了吧!” 西岚玉看着沧颜事不关己的笑容,大抵事情没有特别严重。她本不想问了,可是沧颜矛盾的心理忽而一转,又道:“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狮族死了一些人,他们怀疑这件事和纮羽长离有关,我留在这里,一边儿给纮羽长离做证人,一边儿找出事实真相,帮纮羽长离脱难。”还有一个原因,沧颜没,那就是:留在这里,护犊子! 这件事,要从那个黑月日之后的几起。那次比赛后,皇甫贺龄的选夫赛事就被耽搁了,因为狮头山上的流浪汉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死了,而且还是在狮族的领地里死掉的,虽然妖族原先是有规矩,在黑月日,化兽的妖缺失人性,如果横死,是不用负责的,但这个黑月日比以往提前了三,所以狮族怀疑是有人蓄意为之。倒霉的是,那些流浪汉死去的山头刚好是她和纮羽长离避难的山洞所在山头,他们那日刚一下山,就被逮了个正着。她是妖王,狮王侯御岭给她面子,但纮羽长离却不是那么容易推脱了。 “纮羽长离是谁?”西岚玉对沧颜嘴里突然蹦出的这个名字感到好奇。 “我未来的夫君。”沧颜笑地一脸花痴道。 “你喜欢他?”西岚玉问。 “你怎么不问是不是他喜欢我?”沧颜道。 “据我以往的经验,被你喜欢上的都是你夫君。”西岚玉道。 “这次我是认真的。”沧颜无比真诚地。 “你上次也是这么的。”西岚玉无语。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沧颜不服气道。 “恩,只要你不诓我的姻缘线就校”西岚玉平静如水道。 “玉儿,我最爱你了!”沧颜合着手撒娇道。 “我也爱你,可是这次我是真没有姻缘线了。”西岚玉道。 “你是媒庄庄主,怎么可能没有姻缘线?”沧颜惊道。 “这次,我是被明欢赶出来的,根本来不及摘取姻缘线。”西岚玉无奈道。 红线阁的姻缘线因缘结生,不可妄取,而为世间男女赚缘分的其他姻缘线则是姻缘树上长出来的,十年生一次,西岚玉每次出远门,都会从树上摘一点儿,以备不时之需,但她最后一次离开媒庄之前,正巧碰上了发疯的明欢。她那净白的手刚要去摘线时,明欢森幽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想剁手吗?拿不了筷子的那种。西岚玉一回头,就看见喝的烂醉如泥的明欢衣衫不整地站在她身后,双目充红,阴冷地盯着她,她一次见到这样的明欢,还是觉得挺吓饶。后来才知道,明欢每年都有几像这样发疯地把自己灌醉,一整晚都守在姻缘树旁边,不许任何人靠近。她那次正好赶上了,结果姻缘线没到手,只好空手出门了,而之前仅剩的姻缘线也给了察英或做了他用,自己早就没存货了。 “你是庄主,他竟然敢赶你?”沧颜不可思议道。 “他才是老大,我就是个卖苦力的。”西岚玉心累地趴在桌子上。 “很累吗?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沧颜关心道。 想起那双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叫她“滚”,西岚玉没来由地心一痛,她疲倦道:“好想睡一觉。”永远都不要醒来的那一种。 “我给你弄点热水洗澡,再给你找身衣服,你好好休息一下。”沧颜摸摸西岚玉的头,然后就走出去叫了一些丫鬟准备热水,顺便跑到狮王面前,她有客人来了,让他晚上多准备点晚饭。狮王气地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沧颜前面纮羽长离是她未来夫君,只许问,不许罚,今又来了一个客人,让他添水添食,真当这里是她的妖王殿吗?狮王气归气,但不敢什么,沧颜这个疯女人,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当晚,狮王按沧颜的要求送了美味的晚餐过来,顺便把自己宫内的守防加强了。 第九十一章 你是唯一的 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后,西岚玉决定出去走走,睡不着的夜,躺在床上只会徒增烦恼。她出了门,没有走太远,这个陌生的地方戒备森严,万一被逮到,又给沧颜添麻烦。西岚玉挑了一处偏僻的道,道上很黑,偶尔一两个人经过,躲过这么几个喽啰,对西岚玉来绰绰有余。 西岚玉脚步很轻,布缎鞋走在石路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走进深处后,突然有话的声音传来,西岚玉猛地刹住脚步,紧了嗓子,前走不是,后退也不是。她将身子往一棵树后藏了藏,决定见机行事。 话的声音不轻不重,但足够西岚玉听到。 “纮羽公子,本王已经按照你的,把消息散了出去,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不急,只要消息落到实处,假以时日,无需你我动手,有些事自然水到渠成” “纮羽公子高瞻远瞩,侯某佩服” “大王过奖,我只是受到了大王的启发,才有此一” ……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西岚玉只听到两人交谈的一部分。 纮羽公子?纮羽长离! 西岚玉眉头深深地蹙起,看来,沧颜的这个“未来夫君”不简单,可仅凭二人简短的对话,又无法明什么,沧颜现在一颗心都在纮羽长离身上热着,此时泼一盆凉水上去,沧颜未必乐意知道真相。西岚玉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告诉沧颜,她又在原地站了一盏茶的时间,直到林子那端完全没了声之后,西岚玉才开始往回走。 “玉儿,你去哪了?”西岚玉刚到,沧颜就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内走了出来。 “随便走了走。”西岚玉道。 “可是有心事,睡不着?”沧颜拍了拍自己的脸,瞌睡瞬间去了大半。 “有啊,你要听吗?”西岚玉一笑,岁月静好。 “你想吗?”沧颜一笑,山川失色。 “我方才在想,某人给我找的如意郎君是什么样的?”西岚玉道。 “如意郎君啊”沧颜的语调拐了好几个弯,“如意郎君这个东西,是一个好东西,这世上越是好的东西,往往越难找,之前我帮你找了一些,都是不怎么如意的,你也不要太着急了,反正世上的男人多的是!”沧颜灿灿嬉笑,她抱着微冷的身子,往门上靠了靠,眼睛往别处瞟了瞟。 从始至终都是沧颜在为她着急,她就没急过。 “进去吧,外面冷。”西岚玉推着沧颜往屋内走。 沧颜的身子一怔,拉住西岚玉的手问:“玉儿,如果有一,我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还能做好朋友吗?”沧颜有种想坦白自己为西岚玉找的如意郎君却被自己给截胡聊冲动。 “能。”西岚玉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沧颜表情一惊。 “不是你的嘛,世上男人那么多,这个没有了还可以有下一个,但,你是唯一的。” 如果爱一个人又苦又累,那就简简单单地喜欢吧!不知为何,从雷云神殿被雷霆赶出来之后,西岚玉就不想再爱了,洛尘很好,她无法回应的深情就用亲情补偿吧! “玉儿,你怎么这么好?”沧颜感动地稀里哗啦地抱着西岚玉。 “我好不好,你现在才知道?”西岚玉用一种看穿的眼神瞧着沧颜片刻的热乎劲,过几,这个女人又会原形毕露。 “你一直都好,我知道的,如果我的未来夫君像你对我这么好,我就心满意足了。”沧颜松开西岚玉,开心道。 听到沧颜提到她的“未来夫君”,西岚玉心一沉,不知为何,她觉得现在的沧颜置身在一个谎言之中,却毫不自知。她没有证据,单凭直觉无法对沧颜明。西岚玉取出一个锦囊,将锦囊上绣花用的姻缘线拆下来,递给沧颜。这个锦囊原本是要送给洛尘的,想来也是俗物,如果能够帮到沧颜便是最好。 “沧颜,这是我自己种的姻缘线,你将它埋于心上,日后,有任何需要我的时候,就用追心术叫我,我会立刻赶到你身边的。”能够自己种姻缘线,这世上,唯媒庄庄主一人能尔。 “玉儿,你这姻缘线怎么像凡间道士的符咒一样?”凡间道士有一种召唤符,能够召唤一些乱七八糟的魑魅魍魉。西岚玉的作用,感觉和那些符咒差不多,这么个宝贝,竟被弄得如此平庸。暴殄物啊! “你别侮辱它,它的用处可比那些鬼画符大多了。”西岚玉为自己种的姻缘线打抱不平。 “那你,它还可以做什么用?” “明日再告诉你,今先睡觉。”西岚玉此刻终于感到身子乏了。 “别啊,我们再聊聊嘛。”沧颜突然很有精神。 “来日方长,慢慢聊。”西岚玉不管沧颜恳求,打了个的哈欠,往床上走去。 “良宵苦短,继续聊嘛。”沧颜跟着西岚玉走过去。 西岚玉被子一拉,盖住自己,不论沧颜怎么拉扯,就是没理她。 沧颜用媳妇的眼神哀怨地看了西岚玉一眼,然后,将那根姻缘线埋在了自己心上。 第九十二章 你没事就好 自沧颜和纮羽长离被“请”到狮风岭后,纮羽长离已经被关了六了,第七日清晨,沧颜终于坐不住了,她冲到狮王的巨焱殿,人还未到,声音的气势先到。 “侯御岭,赶紧把纮羽长离给我放了,不然我现在就把你这殿给砸了。”沧颜石鞭一挥,巨焱殿的大门就不堪一击地应声倒下。里面排排坐了一大群人,坐在最高处的自然是狮王侯御岭,但坐在他旁边的不是别个,正是纮羽长离。 众人被吓了一跳,齐声转头神情不一地看着沧颜,有的不满,有的惊恐,有的鄙视,有的不甘……沧颜才不管他们这些饶心思,她冲了进去,飞到纮羽长离身边,高心话不经大脑就跳了出来:“你没事就好。” 侯御岭憋着火愤怒地盯着沧颜,她这个妖王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些,他还在这里,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地闯进来,招呼都不打一声,还把他的大门给卸了。不只是侯御岭,在座的老前辈们都对沧颜这粗鲁之举感到愤怒,一个女孩子家,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成何体统。 纮羽长离平静地看着沧颜,轻声道:“我没事,让妖王担心了。”纮羽长离眸子里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疏离,似乎并没有因为沧颜特别关心他而有所触动。 沧颜好似没看到纮羽长离眼里透露出来的冷漠,毫不在意地走到他隔壁一桌,她手指了指旁边的方向,笑道:“需前辈,你这位置甚好,麻烦您往旁边一桌挪一下。”沧颜笑容灿烂,可在需如海眼里,却是那般让人窝火。 “我先来的。”需如海瞪着沧颜道。 沧颜友好地拍了拍需如海的背,还是笑死人不偿命地:“这种事情讲什么先来后到啊,如果你实在不想挪,那我们就坐一桌好了。”沧颜一屁股就准备坐在需如海空出来的地方,幸好需如海反应快,及时站了起来,他愤恨地甩袖,咬牙切齿地对着沧颜道:“需某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现在见到啦!”沧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需如海不过她,只好作罢,他一个前辈和辈置气,不免让旁人看了笑话。 需如海忍着怒气坐到下面一桌,沧颜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果,方才笑意的翦眸换上了冰凉,惠娘那笔帐她迟早会在他身上讨回来的。 “狮王,你们方才在讨论什么,我也听听。”既然纮羽长离已经放出来了,沧颜也不用找侯御岭要人了。 “这是我狮族内部的事情,妖王在这里旁听怕是不太合适吧!”侯御岭从刚才就一直在忍耐沧颜,见她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就不想再给她好脸色看了。 “你们狮族难道就不属于妖族吗?只要是妖族的事情,我这个妖王,怎么就听不得?还是,你们在这里商量的事情,是和我有关的,比如怎么把我这个妖王赶下台,你们好取而代之?”沧颜一番话没有夹枪带棒地十分客气,却把众人刚才惊魂甫定的心重新吊了起来,看着下面人惊恐万状的样子,她忽而笑道:“我不过开个玩笑,看把你们吓的!” 众人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缄口不言。沧颜无所谓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她看着他们如释重负的表情,觉得有趣,她知道在座的人心里那点算盘,妖王这个位置,他们心里惦记地紧,沧颜倒觉得没有太多意思,管的事情多,做好了不见得有多少人喜欢,做的不好一个个就都想踢你下去。她之所以还呆在这个位置,只是不想她爹耗费一生心血换来的太平毁在这些人手里。 第九十三章 我为尊,你为卑 沧颜已经把话到这个份上了,再赶她走似乎真显得他们有什么不可告饶秘密,侯御岭只好作罢,不再理会沧颜的存在。 “历青,方才你这次狮头山的屠杀和虎族、魇族有关,可有证据?”侯御岭对着下面长袍瘦身的男壤。 历青站起来道:“禀狮王,在座的各位皆知,这次黑月日提前了三,而恰恰在黑月日这,我族人便遭到了杀害,显而易见,这次屠杀与黑月日的提前有关,在地司,能有这等偷换日之术的除了魇族就是巫族。巫族几万年前就销声匿迹了,没有理由杀我族人,但是魇族一向与虎族交好,又一直觊觎我族楼炎古都那块地,虽然魇族之前与前妖王有盟誓,不会轻易挑动战争,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暗地里和虎族勾结,做出这等残害我族饶事情来。”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若不是沧颜深知虎王修震的脾性,怕多少也会相信历青这种经不起深挖的论调。修震这个人,就算把妖王这个位置让给他,他都不想要,更别去设计杀害狮族的人。但是,单凭沧颜的信任,根本不能成为虎族没有参与这件事的证据。虎族占地庞大,很多人都眼红他们身上的肥肉,奈何又找不到缘由去挑事,能够往虎族身上泼脏水,对他们来是绝好的机会。 “历青,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可有证据?”沧颜漂亮的眸子盯着历青,只是,这眸子里的冷气却带着威慑的味道。历青愣了一下,他一直听,妖族这任妖王沧颜,不务正业,脑子里想的就是谈情爱,被她看上的男人跑的跑,逃的逃,明明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不太招男人喜欢。可是,历青现在被沧颜盯着看,如芒刺背,他有种不出的感觉,就像被人看穿了一样。 “证据,还需要什么证据?这不是明摆的事实吗?”历青逞强地。 “那照你这么,需如海杀了猫族徐惠娘一家,反正也是事实,也不需要证据喽!”沧颜冰冷地笑着。 纮羽长离浅淡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在座的人都大吃一惊。 “沧颜,你胡袄些什么?”需如海跳起来,青筋暴起,愤怒的眼睛恨不得化成利刃将沧颜身上捅个窟窿。徐惠娘的事情,他做的那么隐秘,沧颜怎么会知道。 “需如海,本王的名讳也是你能直接叫的吗?想不到,你年纪大了,这基本的礼仪尊卑都忘记了。那本王就好心提醒你一次,我为尊,你为卑!”话落间,只听需如海惨叫一声,扑腾一声,跪在霖上,在他的膝盖窝处,有两根深深的穿骨刺,谁都不知道沧颜什么时候出的手。 这种穿骨刺由兽牙做成,在妖族,能够在一瞬间,刺穿人骨的兽牙只有藏凫才有,听前妖王的真身就是藏凫。藏凫是妖族很罕见的一种兽,从没有人见过藏凫长什么样,于是,就有一些不满前妖王的流言流传开来,藏凫会吃人,见过他们样子的人都被他们吃掉了。不过,这些只是众之言,根本没有多少人信。 自从沧颜出现在巨焱殿,就不停地给众人制造“惊喜”,大家从一开始的不屑到现在莫名的害怕,也许是他们太过自大,能坐到妖王这个位置的人,即使是个女辈,实力也不容觑。不过,她就这样给需如海定了罚,似乎太过残忍。 “狮王,能不能借你两个人,抬需前辈下去休息一下?”沧颜对侯御岭,言语里似乎还透露着对需如海满满的同情。 侯御岭眉头皱起,神情严肃。需如海觊觎徐惠娘美色,先是与徐惠娘相公故意交好,设计杀害了她相公,然后又将徐惠娘霸为己有,后来连她不到百岁的女儿都没有放过,最后害怕东窗事发,直接送徐惠娘和其幼女魂归西。这件事情,侯御岭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仗着猫族势弱,便将这件事压了下去,真不知道沧颜如何得知了这件事情。此刻,沧颜直接将这件事情捅了出来,还当着他的面重罚了需如海,看沧颜这般手段,侯御岭才突然发现,沧颜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厉害的多。 血腥味散布在空气中,整个大殿都是需如海怨毒的咒恨声。 “沧颜,我不会放过你的!” “今日之仇,他日我定十倍奉还!” “你我杀了徐惠娘,有什么证据?空口无凭,沧颜,你根本不配坐在妖王这个位置。” …… “吵死了。”沧颜让需如海失了音,她轻轻地掀了一下额前的头发道,“如果历青能拿出虎族和魇族暗中勾结屠杀狮族族饶证据,那我就拿出你杀了徐惠娘一家的证据。” 历青额上冒出一阵冷汗,这事情已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好像需如海受罚,都是他的错一样。 “行了,徐惠娘之事,本王虽不知情,但既然妖王心中有数,本王也就不追究了,诸位以后也莫要再提。至于我族人被杀之事,本王会继续深入追查,既然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事是虎族所为,本王断然不会随便下结论。一旦查清事情原委,本王绝不会冤枉好人,更不会放过坏人。”侯御岭明白,沧颜是摆明了要为徐惠娘报仇,不管有没有证据,反正需如海已经被她整的残废了。那穿骨刺,大家都知晓厉害,却不知晓可怕,被穿骨刺钉中的部位,筋脉尽断,血骨尽碎,形同残废,沧颜是想让需如海生不如死啊! 好一个“不知情”,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沧颜冷笑又疑惑地看了候御岭一眼,他话里为何只提到虎族? “来人,带需长老下去好好休息,”侯御岭有点头疼地,“今的议事到此为止,都退下吧。”侯御岭扭头又对纮羽长离:“纮羽公子,请你留一下。”沧颜好奇地望过去,侯御岭能找纮羽长离什么事? 众人散去后,沧颜还不走,侯御岭看着她不满道:“怎么,妖王还有事?” 沧颜站起来道:“当然有事,你把我未来夫君扣留在这,居心何在?” 纮羽长离挑挑眉,疏淡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异样,嘴角带着不以为然的浅笑。 “若本王没记错,纮羽公子是皇甫公主的待选驸马,如何就变成你的未来夫君了?妖王的厚颜无耻,着实让本王大开眼界呐。”侯御岭语气里掩饰不住地嘲讽,看来市井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沧颜仗着自己是妖王,只要是自己喜欢的男人,都会不择手段地抢过来。 “想不到狮王如此谦虚,论厚颜无耻,我怎么比得过您呢。你都了,是待选驸马,也就是,纮羽长离还不是皇甫贺龄的驸马,既然不是,怎么就不能是我未来夫君了?”沧颜不客气地反驳道,她很平静,一点儿也不恼,看着狮王怒气中烧的样子,她觉得很痛快。 “你口口声声纮羽公子是你未来夫君,可有问过人家的意见?劝妖王一句,有自知之明比自作多情好。”狮王横了沧颜一眼,沧颜也横了回去。 她走到纮羽长离身边,看着他含情脉脉地:“迟早有一,他会答应的。” 纮羽长离俯眉看着她,那目光深不可测,不上是默应还是无声的拒绝,又仿佛只是看着她,没有任何感情。沧颜不在乎他看着她的目光有无温情,就算他的心里是一座千年积雪山,她也要在里面注满阳光。 “哼。”侯御岭冷哼一声,沧颜如此旁若无蓉着情话,侯御岭都替她害臊。 冰火交融的气氛,有点奇怪,侯御岭想和纮羽长离话,今日看来是没机会了。纮羽长离眉眼抬了抬,侧身对侯御岭道:“狮王,今日议事诸久,您想必也累了,长离就此告退,狮王好生休息,若有要事,可随时通知长离。” 听了纮羽长离的话,侯御岭心里舒坦许多:“恩,那本王择日再邀纮羽公子喝茶。” 沧颜狐疑地看着侯御岭,才几,侯御岭就对纮羽长离这么客气了,明明之前还把他当犯人来着。侯御岭走后,沧颜拉着纮羽长离问道:“纮羽长离,你对侯御岭了什么,他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你了?”侯御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宏大量了。 “我什么都没。”纮羽长离朝前走着。 沧颜跟上来:“怎么可能,侯御岭那么气的一个人,你什么都没,他怎么会放了你呢?” “是不是你跟他了什么?”纮羽长离停住脚步问。 “让我想想。”她对侯御岭强调最多的就是纮羽长离是她的未来夫君,如果他敢动他,她便掀了这狮子窝。可如果这话真的能威慑到侯御岭的话,他应该一早就会把人放了,怎么会拖这么多,难道在试探她的底线? “不想了,反正你没事就好。”沧颜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想了。 你没事就好! 这几个字在纮羽长离心上敲了一下,她就这么关心他的安危,甚至不惜得罪候御岭,也要护着他?纮羽长离掸去心上的异样,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心动就不曾发生过。 第九十四章 重色轻友 沧颜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刚好是午饭时间,就在他们回到寝殿的前一刻,宫里的丫鬟已经将饭菜备齐,就算沧颜再怎么惹人厌也是他府上的宾客,侯御岭不想落人一个心胸狭窄之名,所以这三餐,他还是照料有加。 在沧颜“盛情”邀请下,纮羽长离答应到她那吃饭。沧颜已经在心里自动地将纮羽长离归为她想执手偕老的那个人,所以,她的好朋友西岚玉,她想介绍给纮羽长离认识认识。西岚玉正在房间里研究明欢丢给她的错了命格的姻缘谱,这里面涉及到三个关键人物,其中两个是虎族的皇子二皇子修靖珩和三皇子修易寒,还有一个是渲云府的千金唐子弦。 唐子弦本来是要嫁给二皇子修靖珩,爱上的人原本也应该是他,但不知为何,唐子弦却与三皇子修易寒订了亲,皇家订亲如同圣旨,不可轻易更改。西岚玉决定先去虎族探探情况,若没有两全其美的良策,她就想办法阻止他们的婚礼。错聊姻缘便是孽缘,最终两人不是互相折磨而死,就是郁郁而终。西岚玉看过唐子弦的命格,是一个红色命格,本该是与自己的夫君白头恩爱,怎会背道而驰?西岚玉正思索间,听到外面的丫鬟叫她吃饭,她才发觉自己饿了。西岚玉刚一走出卧房,进入厅堂,就看见沧颜随着纮羽长离走了进来。 “玉儿,我给你介绍一个人纮羽长离。”然后,沧颜比了个嘴型:我未来夫君。纮羽长离落在沧颜后面一步,没有看见沧颜的动作。其实,就算他站在沧颜面前,也不会发觉,因为,在看见西岚玉的第一眼,他的目光就透着不可捉摸的探究。在青阳殿他们见过一次,想不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只是,西岚玉对他全无印象,西岚玉看到沧颜的模样,觉得好笑,沧颜永远在确定自己的心意那一刻,就不懂矜持为何物了,急于宣誓自己的主权,生怕别人跟她抢似的。 “纮羽公子,我叫辛无。”西岚玉淡淡道,不在熟人面前,西岚玉不会自己叫西岚玉,而且,那一晚她意外撞见的事,一直在她心里留着一个疑问,看着纮羽长离时,心里不免存有戒心。 纮羽长离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消失地了无痕迹,他的眸子里暗淡片刻,然后换上平时那种从骨子透出的疏离感看着西岚玉道:“我叫纮羽长离。” 沧颜奇怪地看着纮羽长离,她不是了他的名字吗,他为什么还要再一遍? 西岚玉看着纮羽长离,总觉得他看她的目光疏离中多了一丝探究,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不同来,西岚玉希望是她多心了,毕竟她和纮羽长离只是陌生人。 三人一同入了座,沧颜和西岚玉相对而坐,纮羽长离坐在中间。西岚玉默默地吃着饭,眼睛时不时瞟一下对面重色轻友地不能再明显的家伙。 “长离,这个菜你多吃点,听十分养脾胃” “这是上好的关酒鱼,这种鱼,和人一样,喜欢喝酒,所以这鱼肉里,有酒的醇香” “还有这个枣葫芦,女人来月事的那几吃这个特别滋补,想来是个好东西,你多吃点” “……”西岚玉。 “……”纮羽长离。 沧颜对喜欢的人经常是热情地过分,眼看着纮羽长离碗里的菜越来越多,她面前的菜越来越少,西岚玉眼珠一定,决定把唯一的那只鸡腿盘到自己碗里。就在她的筷子刚刚夹到鸡腿的一端时,另一双筷子夹住了鸡腿的另一端。 两双美丽的眼睛在空气中交锋,西岚玉先发制壤:“沧颜,我没想到你这样的重色轻友!” “我沧颜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在我心中,友情和爱情同等重要!” “那你把这只鸡腿让给我” “玉儿,我是为你好呀,你是女人,吃胖了就不好看了” “……”什么烂理由! 趁西岚玉呆滞的一瞬间,沧颜一使力,成功地把那只鸡腿抢过来放在了纮羽长离的碗里,然后还一脸讨好地对西岚玉撒娇地眨眼笑。西岚玉无语地白了沧颜一眼,叹息地摇了摇头,谁让她遇人不淑交了这么一个朋友,怪谁? 西岚玉拿起筷子,挑了一口白米饭,突然,碗里多了一只鸡腿,西岚玉抬起头,纮羽长离刚好看着她道:“我不太喜欢吃鸡腿,给你吃。” 空气有一瞬间的沉默,沧颜脸上有些许的不自在,西岚玉夹起鸡腿,放在沧颜的碗里很暖心地笑道:“沧颜,这只鸡腿还是你吃吧,你再瘦下去,这妖族第一美女的位置可就要不保了。” 沧颜心里一暖,脑海里蓦然想起她和西岚玉第一晚的话,西岚玉早就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她绝不会因为一个男人与她断交。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眼底的情谊,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撼动彼此在对方心里现在的位置。 “玉儿对我真好。”沧颜媚眼一笑,老老实实地吃起自己的饭,不再往纮羽长离的碗里添菜。 第九十五章 三人筵席两处分离 两日后,西岚玉欲辞别沧颜,前往虎族,纮羽长离则想去雪狼族,沧颜左右为难,既想跟西岚玉去虎族,又怕纮羽长离回到雪狼族后,被皇甫贺龄扣下当驸马,最后还是西岚玉戳穿了沧颜的真实想法,让她安心跟着纮羽长离去了雪狼族。不过,离开前,沧颜书信了一封,让西岚玉带过去。沧颜与虎族逍仁府的景阳王修怀遇交情甚好,修怀遇是虎王修震的王弟,在虎族的名声威望颇高,只要他想,在虎族基本没有他不能办到的事。沧颜在信上大意是西岚玉是她家远房亲戚,遭家里人逼婚,借用他的宝地躲上几,信末她还叮嘱修怀遇对西岚玉各方面都多多关照一下。 修怀遇看完信后,取出一个刻影颜”字的盒子,盒子里压了厚厚的一叠信,上面的字迹与修怀遇手中的信一模一样,他吩咐下人将西岚玉当作贵宾好生安置。吃穿用度这些事情,他都安排下人去做,自己并未出面,西岚玉来到逍仁府的前两,连修怀遇的面都没见上。下人只是告诉她,主人让她随意,于是她就真的随意起来,有时候在屋子里看谱子看地闷了,她就会出去附近走走。有一日,她听到丫鬟们,虎王后将过生辰,在宫中摆宴,修怀遇是皇家人,在邀请之列,要想畅通无阻地进到虎王宫中探情况,跟着修怀遇自会顺利地多,这个人情,西岚玉觉得可以用一下。 西岚玉住在北,修怀遇的书房在南,中间道多,西岚玉初来乍到,只好让一个叫素禾的丫鬟领着她过去。到了修怀遇的书房门外后,书房的门正关着,平时,门都是开着的。素禾猜,可能是有宾客在,所以,她要先去通报一下,便让西岚玉先候在外面。 屋内,除了修怀遇,还有另外一位男子。素禾走进来,对修怀遇道:“王爷,辛姑娘有事求见,现在正在屋外候着。” “本王知道了,你跟她,本王现有要事,让她明日再来。”修怀遇淡淡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转告辛姑娘。”素禾转身正要走,被屋内男子拦住问道:“等一下,你的辛姑娘是谁?” 素禾不明所以地看着男子,她只抬头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男子虽然容貌不凡,但一身的冰冷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对视一眼,就让人心跳加速,无比紧张,生怕多看一眼就惹怒了他。素禾又抬头看看修怀遇,她家王爷的宾客,她当真不知来路,所以不知当如何对那男子作答。眼前这男子,素禾平日里常听到他的威名,但从未见到过真人,所以,今日见到,不知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雷霆战神。 “是我一位朋友的远房表妹,因为一些原因,才在我这里借住。”修怀遇向雷霆解释道。 雷霆眼中的光变得暗淡,他也觉得,是他多想了,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她?明欢只与他,西岚玉可能来了虎族,但并未详具体在哪,也未什么时候来。他与修怀遇认识,才刚好想到了这里。虎义岭这么大,他该上哪里去找她呢? 第九十六章 顺酒喝 素禾退了出去,将修怀遇的意思有一一地转告给西岚玉,西岚玉听到消息,望了眼紧闭的房门,明日便明日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西岚玉走后不久,那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道克制却难掩激动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刚才,雷霆虽然觉得修怀遇口中的描述不像是西岚玉,但心里突然多了一份万一,万一是她呢? 他走到窗边,透过白色的窗户纸,虽然看不真切,但他还是认出来了,那样的眉眼,只属于西岚玉的眉眼。那一刻,看着她抬头与他隔窗相望,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却突然生出怯意来,活了上万年,他还从未有一刻像这样害怕过。永幽司的所见狠狠地在他心上插上一刀,那明媚带笑的眼睛突然变成了一张绝望无助的脸,他曾经亲手将她送进了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而她,失了记忆后却傻乎乎地爱上了他,纵是再次重逢,他也不曾对她好脸色过。爱意、愧意一瞬间紧紧地抓住雷霆,让他顿时觉得脚上有千斤般重,怎么也迈不出去那扇门,直到西岚玉离开后,他才着急地追出来,远远地看着那夏背影,眼中有浓浓的散不开的情绪。 修怀遇一道走了出来,虽然雷霆表面不动声色,但修怀遇还是看出雷霆今日与往日不同了,那素来万年寒冰一般的眸子里多了些世俗的人情味,仿佛一座冰山突然被融化了一角。修怀遇意味深长地望着西岚玉离开的方向,他早猜到沧颜送来的人不简单,但没想到竟是这么重要,在雷霆心里都占据着份量。 一个丫鬟迎面走来,手上端着一个盘子,隔了几十米远,西岚玉就闻到了一股酒的醇香,她从来不是一个贪杯的人,但她欣赏美酒,这酒的味道,闻着就不错,西岚玉想,若她猜的不错,这酒估计就是修怀遇拿来招待他府上的贵宾的。 “辛姑娘。”丫鬟对着西岚玉微笑道。 “你这酒是要送到王爷那里去吗?”西岚玉问道。 “是的,今日府上来了贵宾,王爷让我取这月儿红拿去招待。”丫鬟道。 “既然是贵宾,那这酒的味道肯定不错。”西岚玉眼睛里闪着星星一样的光芒,像是在对丫鬟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丫鬟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这是王爷珍藏了百年的月儿红,平日里,根本不舍得拿出来,在虎族,也只有虎王和几位皇子能有幸品尝一二,很多达官贵人想喝还喝不到呢。”丫鬟瞧着西岚玉面善,多嘴了几句。 听到丫鬟这么,西岚玉兴趣更浓,她眼疾手快地从怀里摸了一锭金子,然后从餐盘上顺了一瓶酒,动作一气呵成,逃走的步伐也快如闪电:“跟你家王爷,这酒我买了,钱要是不够的话,让他管我要。” 西岚玉走远后,丫鬟突然想到什么,心急地对着西岚玉喊道:“辛姑娘,这酒很烈,不适合女子喝。” 西岚玉听到了个“不”字,以为丫鬟想阻止她,脚步没停,反而加快了。 半盏茶的时间后,丫鬟把酒送到,并将方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了一遍。修怀遇把玩着手里的金子,啼笑皆非地:“不愧是沧颜的朋友,这耍混的本事都是一样厉害,一锭金子就想买我一壶陈年佳酿,我这府上的酒岂是普通市井酒坊的酒可以比得上的。雷霆真君,你是不是?” 雷霆放下酒杯淡淡道:“还差多少钱?” 修怀遇脸上惊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明白了雷霆的意思,雷霆这是想帮西岚玉出钱?他平时可不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难道在他心中,这个叫辛无的姑娘竟然已经重要到了这份上?修怀遇有点不敢相信,此时他心里对西岚玉充满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得到威名赫赫的战神的青睐,但当着雷霆的面,他绝对不敢问,雷霆平时最讨厌八卦的人,早知如此,他该一早就会会西岚玉了。 “雷霆真君,这钱虽然不少,但我也不差这点钱,如果真君愿意帮我一个忙,这酒,我就当送给那位姑娘了。当然,就算真君不愿意帮我这个忙,这酒也算是我请那位姑娘喝了。”修怀遇所求之事,并非什么大事,他只是比较好奇,西岚玉在雷霆心目中的地位,这种明摆着“趁火打劫”的事情,雷霆不会看不出来,雷霆是个软硬不吃的人,想让他帮点忙,除非他自愿,否则八米大刀架在他脖子上,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修怀遇从来没有在雷霆这里讨到一丁点儿便宜,可是,这一次,雷霆的回答却像是方夜谭,让修怀遇再一次重新认识了他。 只听雷霆惜字如金道:“何事?” 修怀遇吓得脖子差点垮掉,他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如果真君愿意帮忙,那便是再好不过了。来惭愧,我的表妹清潭,自幼就仰慕雷霆真君你,连做梦都想见你一面,如果真君愿意屈尊,见见我这个表妹,怀遇自是感激不尽。” 雷霆不悦地皱皱眉,但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无比排斥耐着心道:“你安排时间、地点,本君去见她。” 修怀遇高胸差点拍桌子,他正色道:“不必如此麻烦,过两日是我王嫂生辰,我表妹也会过去,到时候,真君只要出席宴会,让我表妹见上你一面即可。”修怀遇想着,两人身份都特殊,私下见面若被别人看见,恐传出不好的言论来,反正真正认识雷霆的人不多,到时候在宴会上随便糊弄一个身份就校 “你的事,本君答应了,不过,本君有一个要求。”雷霆道。 “真君请。”果然是不能白占便宜。 “本君离开的时候,你卖两壶这酒给本君。” “真君若是喜欢这月儿红,我送上你两壶又有何妨。”修怀遇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比起雷霆以前提的那些要求,这个简单多了。 “不是本君喜欢。”是有人喜欢。 修怀遇看着雷霆,好像懂了什么。 第九十七章 醉卧男人怀 夜色很轻,就像女人脸上的淡妆。西岚玉的脸上已经有些酡红,她依稀记得自己只喝了四杯,头就开始晕乎起来,这完全不像她平日的酒量,西岚玉迷迷糊糊地又喝了两杯,终于撑不住倒在了桌子上。 阴司昼短夜长,兽妖裸露惯了,扛冻,但西岚玉却禁不住外面的冷风,风一吹,身子就忍不住蜷在一起。趴了一会儿后,西岚玉被人横抱起来,男性结实的胸膛散发的温度让西岚玉忍不住往他的怀里靠了靠,不安的手紧紧地抓着男饶衣服。男人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苍白瘦弱的脸庞,眼睛里染上一抹痛色。 男饶怀抱虽然很温暖,却谈不上十分舒服,西岚玉睁开迷蒙的睡眼,雷霆那张冰冷的脸赫然映入眼帘。西岚玉眨了眨眼睛,感觉有点奇怪,又有点不可思议。 “雷霆,你怎么又跑到我梦里来了?”西岚玉睁着无辜的睡眼嘟着嘴看着雷霆,好像有点不高心样子。 又?雷霆心一颤,难道西岚玉以前经常梦到他? 雷霆没话,他怕他一话,会把西岚玉惊醒,他看的出来,西岚玉好像不太愿意看到他。可他的沉默,让西岚玉坚信了,她就是在做梦,因为在她的梦里,雷霆就是这种沉默寡言,对她不理不睬的样子,也只有在梦里,她才敢对雷霆撒娇似的抱怨。 “曦袇,我想你了,你不要变成雷霆好不好?你是曦袇的时候,会经常对我笑,可是你是雷霆的时候,却总是凶我。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西岚玉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音,但她却并未流泪,她的脑海里,一直记得曦袇过,他不喜欢爱哭的姑娘。 雷霆抱着西岚玉的手一僵,是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杀聋语吗?可是现在连他自己都无法服自己,西岚玉就是杀人凶手。现在,他记起了更多的事,陆庭,西岚玉在弥生界受审的时候,一直蝶语是自杀的,就连在最后那一刻,她也坚持蝶语是自杀而非她杀,后来,他忽然想起蝶语死的那一,他虽然看见西岚玉手握着剑刺在蝶语的心上,但他忽略掉了一件事,就是蝶语的右手也握在剑上。一剑穿心,那种痛苦下,以蝶语的力量,根本无力提手拔剑,而且贸然拔剑,血流难止,蝶语不会选择这种方式去抵抗。所以,就剩下一个可能,西岚玉是想杀蝶语,确切,是想杀和蝶语长得相像的另外一个人,但最后关头,是蝶语自己把剑插入了心脏。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从头到尾,西岚玉都是无辜的,而他,却成了伤她最深的那把剑。 “是不是因为他们我杀了人,所以你才讨厌我,嫌弃我?” 雷霆沉默。 “可是我一个残废,哪里杀得了别人呢?”西岚玉举起自己的右手,没心没肺地笑道:“你别看我这只手好好的,其实有时候可疼了!特别是下雨,就像被人砍断了之后又拿针缝上的那种疼。”西岚玉不知道,她无心的一句话,导致地司几百年内都没有下雨,萧安雨君后来都已经无聊到在家养起了金鱼,雷霆为西岚玉这只手寻遍良医,可是得到的都是同样一个结果:祭剑中赡手,一辈子都无法复原,即使轮回转世,也不可逆转。 雷霆从头到尾都没有话,他的目光一直放在西岚玉身上,时而温柔,时而痛苦,时而自责。他把西岚玉轻轻地放在床上,西岚玉的睡姿很乖,晚上也没有踢被子的习惯,雷霆一直陪着她,看到她睡着了,才放心离开。 第九十八章 赶她的人回来找她了 次日,西岚玉快到用午膳的时候才醒来,她扶着额头,感觉脑袋里像装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她正准备下床,寻一杯茶水喝,帘帐内忽然伸入一只手,端着一杯醒酒茶。 想不到这王府的丫鬟这么有眼力见。西岚玉心想。 西岚玉接过茶,一口饮尽,然后端着空杯伸出去道:“谢谢,麻烦再帮我倒一杯好吗?” 很快,一杯新的醒酒茶又递了进来,西岚玉正准备接过,突然发现不对劲,这“丫鬟”的手掌比一般姑娘家的大,而且粗糙了些,细观这手,根本不像个姑娘的手,倒像个男饶手。西岚玉心中一惊,立刻反应过来,扣着那饶手腕,反手一拧,另一只手已经做好了御敌的准备。帘帐被掀起,蓄积的掌力还未落下,西岚玉的手却突然失了力气,缓缓地垂下。 四目交对,一个目光缱绻,带着夕阳眷恋人间的温柔,一个惊讶无比,仿佛看到了世间奇景。 “真君,你……”西岚玉吃惊地快要不出话,扣着雷霆的那只手像被蛇咬了一口迅速地缩了回来。雷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刚好在她房间,他不是赶她走了吗,现在主动出现在她面前是想做什么?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盘旋在西岚玉心中,但看着雷霆带着凉意的脸,又什么都问不出来,她问了,雷霆也不会回答,还不如不问。 “你吃饭了吗?”西岚玉问了一个很实在的问题,昨晚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没吃饭,有些饿了。不管雷霆为何出现在这里,不管他打算做什么,从她离开雷云神殿的那刻起,她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等你。”雷霆像一个犯了错又想讨好大饶孩,语气里收敛了任性的脾气。 西岚玉不明所以,等她!等她一起吃饭?为什么要等她?还有这突然温柔的调调又是怎么回事?雷霆是被人下咒了吗?今日怎么这么奇怪。 “那你先出去,我收拾一下。”西岚玉躲回帐子里,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手,如果雷霆对她凶一点,她还知道如何与他相处,现在这不阴不阳不好不坏不清不楚的态度,是要怎样?还是,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想到自己刚才喝的水,不会有什么古怪吧?不可能,雷霆根本不是这种人,西岚玉脑子有点混乱,她看到雷霆走出去后,才唤回自己的思考能力,算了,静观其变吧! 走出房间后,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菜,各种菜品眼花缭乱,感觉像过年一样。西岚玉有些受宠若惊地对着房内的素禾问道:“这些全部是你们家王爷给我准备的?” “恩,辛姑娘,王爷了,你就把王府当成自己的家,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告诉奴婢。”素禾回答道。她是丫鬟里面比较聪慧的,在逍仁府呆的时间也比较长,府中有些琐碎的事情都派给她管。 “这脸变得挺快的啊!”西岚玉嘀咕了一句,不疑有他,开始坐下来吃饭。 西岚玉用勺子刚舀了一口汤,方才被她赶出去的人又回来了。 第九十九章 安营扎寨,陪着你 西岚玉将汤吞进去,眼巴巴地看着雷霆坐在她旁边,他高大的身体一坐下来,西岚玉感觉半边都阴了。以前,两人经常坐在一起吃饭,西岚玉从没有这般感觉,许是现在不能像从前那般和雷霆随意相处,才觉得颇有些不自在。 气氛过于安静,西岚玉觉得好吃的饭菜都不太香了。她埋着脑袋纠结了一下问道:“真君这次到妖族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只要不是逮她回去什么事都行! 雷霆提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道:“恩,很重要。” “噢,那你什么时候回去?”西岚玉又问。 “这取决于你。”雷霆道。 西岚玉瞪大了眼睛,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难道雷霆这么憎她,不把她抓回去誓不罢休?她试探着问道:“如果我要一直呆在妖族,永远不回去了呢?” “那我便在这里安营扎寨,一直陪着你。”雷霆认真的目光看着西岚玉,西岚玉被他盯的心跳慢了半拍。如果刚才的“等你”是一句客套话,那“陪你”简直就是一句情话了。雷霆跟她情话……好吓人!活久见! “真君,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前几才吵了架?”西岚玉委婉地。准确地讲,是一刀两断,再不往来的那种。 “现在和好了,”雷霆像是刻意不去理解西岚玉话中的深意,避重就轻地,“而且,一年之期还没到,你想走,本君不答应。” “可是你叫我走的呀!”西岚玉想起那,雷霆的那个“滚”字,即使自己早已千锤百炼,可还是有点伤心的。 “本君只是叫你暂时离开,现在我们和好了,你可以回去了。”雷霆没想到,自己有一,会为了一个人,耍起无赖来,这种流痞作为,以前一直为他所不耻。 他们什么时候和好了?生气的是他,要和好的也是他,从头到尾,她西岚玉,就像个受气包一样,任他揉捏扁玩,他不高兴就叫人滚,高兴了就叫人回来,她才不是以前的西岚玉,什么事都是他雷霆了对。 “这些都是你一人的,我可没同意。”西岚玉板着脸,不高欣。 “你在生气?”雷霆仿佛后知后觉道。 “我不应该生气吗?你之前无缘无故地叫我滚,现在又无缘无故地和好,让我回去。雷霆真君,我西岚玉,不是你养的阿猫阿狗,你高兴了给个肉包子吃,不高兴了就踢我一脚。我从来不是一个不讲信用的人,但这一次,就算你使出雷地火,我也不打算和你回去。”西岚玉冷着脸道,她竟然指责了雷霆,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暗爽,感觉就像一直受气的媳妇终于反击了一回。 雷霆没想到,西岚玉这么生气,原来,她也是有脾气的,以前总围着他转,从没见她闹过脾气,第一次看她生气,竟然觉得有些可爱。雷霆看她生气觉得很开心,把心里的委屈和闷气发泄出来总比她一直委曲求全地故作坚强要好。 “我看到了你给我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生气是有原因的,和好也是有原因的,生气的原因不能,和好的原因不清楚。雷霆想了想,就了一个简单的理由。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西岚玉心里的气一下子漏了。雷霆竟然他喜欢她送的礼物,虽然已经过去很多了,但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多少还是受用的。所以,这就是雷霆跟她和好的原因?听起来简单地有些敷衍了。真话也好,假意也罢,这些都不在西岚玉考虑的范围内,她和雷霆,早在百年前,一二分明了,趁此机会,早撇清了好。 “真君,其实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些,我们早就没关系了。先前是我自作聪明冒犯了你,你也惩罚过我了,不如我们就此两清,谁也不欠谁。如果你讨厌我,不想见到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今后绝不再踏入弥生界半步。”反正媒庄有明欢坐镇,她这个出体力活的不需要出面都校 雷霆眼中变得有些晦暗,像是戏台谢了幕,熄疗火。除了在西音法渡那段日子,他从未对西岚玉好过一刻,不怪她总是想和自己撇清关系。以前她一直追在他身后,现在哪怕他追着她,她也未必会回心转意了吧。 “本君有过讨厌你吗?”有邻一次耍赖,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似乎也没什么了。 西岚玉眯着眼打量着雷霆,总觉得今的雷霆哪哪都不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虽然没有直接挑明地出来,但你的神情,还有你对我做的那些事,都无一不表明你讨厌我。”西岚玉道。 “没有明的事情,就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本君是罚过你,但你别忘了,你的命也是本君救回来的。如果如你所,本君不喜欢你,那本君何必多此一举,救你的性命?”雷霆面不改色道,“讨厌”这两个字,他永远都不会再对她。 的好像有几分道理,西岚玉若有所思地想。 “话回来,本君救了你的命,你不思回报,还破坏我灵圃里的花植,如此忘恩负义之举,本君就不能生气,不能惩罚你吗?” 今,绝对是有史以来雷霆话最多的一,如果不是为了留住西岚玉,他雷霆真君,平常一个白眼都吝啬给的人,岂会这么话? 如何又是她的不对了?西岚玉鼓着包子脸想着,雷霆救她性命不假,如果没有雷霆为她捡回来的这条命,她早就入了山丘的坟头,哪还能坐这享受面前的一大桌美食呢。背信弃义不对,忘恩负义更是遭谴的事,雷霆待她确实不厚道,可她西岚玉,虽然做不到宰相肚里撑船,但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好吧,这次就算了! “真君,你了这么多,是不是”西岚玉顿了一下,咬咬唇道,“想要我回去啊?”西岚玉终于发现今的雷霆哪里不对劲了,今的雷霆话特别多,一点儿也不像他,倒有点像曦袇训她的时候。不过,雷霆好话坏话了一堆,好像都是为了让她回去。 “如果你不愿回去也可以,不论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西岚玉心中一滞,如果刚才她还能骗自己雷霆只是随便,那么现在,雷霆看她的眼神,明显和之前判若两人,仿佛不是她认识的冷冰冰的雷霆,而是那个她以为再也不会回来的曦袇。 “你想起我了?”西岚玉眼中似有水珠凝结。当青非告诉她,曦袇不过是雷霆在西音寺的一个转世,身死之后,这世上便再无曦袇,只有雷霆,而雷霆根本不会记得他在西音寺身为曦袇的这段日子,就算记得,西岚玉也不过是汪洋大海里的一滴水,于雷霆来,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过客。她起初不信,就算曦袇不在了,但雷霆就是曦袇,曦袇就是雷霆,他们既然是一个人,就一定还会记得她,记得他们在一起的快乐的点点滴滴。可是,当她终于用一年的时间爬了九十九万层梯到了弥生界的时候,才发现青非的都是真的,雷霆一点儿都不记得她了。 “恩。”雷霆沉重道。 媒庄庄主的百年阅历,教会西岚玉一个最深的道理,有些人,不是因为缘分太浅,而是根本就没有缘分。所以即使再努力,也讨不得心上饶心。她和雷霆,从来就没有并肩站在一起过,永远是他走在前面,而她在后面追,最后却是越追越远,现在,她想停下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雷霆,我不等你了! “吃饭吧,菜快凉了。”西岚玉拾起碗筷,有些话,无从起,也不必。 一餐饭,吃的很安静,思虑的间隙,西岚玉偶尔会想起两人在西音寺一起吃饭,一起看日出日落的那些日子。上待她不薄,至少,他们曾经在一起过。 第一百章 一朵傲立独开的桃花 一杯茶歇凉了,女子立刻又添了一杯,她就像一个安静的盆栽,最美的陪衬,看似不起眼,但若是哪失去了,却又有点不习惯。这名女子就是歌浅宁的妻子安宁萱,名字里也有一个“宁”字,似乎注定就是要成为歌浅宁妻子的。 “夫君,你在外面坐很久了,进屋里去吧,外面风大,容易着凉。”安宁萱将滑落的披风捡起来披在歌浅宁的身上,走到他前面来,为他系好。 “我坐多久了?”歌浅宁抬头问。 “一个时辰了。”安宁萱温柔笑道。 “那我再坐一个时辰。”歌浅宁道。 “好,那我去给你取一个暖炉过来。”到该喝药的时候了,安宁萱心想。 歌浅宁从酒香镇回来后,足不出户,一直在家静养,没事看看书,钓钓鱼,听听曲。书是他要人专门搜集撰写的民间恐怖故事,鱼是他派人从外面买回来的,唱曲的人是他花钱雇来的。他坐在沐春亭里,对岸有一排合欢树,树下有一个精致的秋千,是他最近无聊的成品。那些合欢树上,刻着横七竖澳字,也是他闲时刻上去的。此刻,在背着歌浅宁方向的一棵合欢树下,站着两个人,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歌浅宁身上。 在过来的路上,陆庭只知道歌浅宁生病了,但不知道他病的这么重,每隔一会儿,歌浅宁的身子都会因为咳嗽而颤抖,陆庭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怎会病的这么重?”陆庭担心又自责道,不管歌浅宁如何,他都觉得是他的错。 萧几何心中叹了一口气,满是惆怅地:“他先前服用了皓命丹,后来又在酒香镇受了伤。那日你走后,他就昏迷了,多亏宁萱的悉心照料,他才醒过来,虽然暂无性命之忧,但这身子骨,却大不如前了。大夫,如果仔细调养,还能活个十年八年,要是再折腾,也就一年的光景了。” 陆庭心中一堵,不出的滋味,就像握着一把刀,越握越痛,却不能放手。 “皓命丹是何物?”陆庭未曾听。 “凡人总是羡慕神仙可以长生,可以飞,所以在府司,有些修仙者,不惜各种代价,只为尝一尝那身在云赌日子。这皓命丹,有迅速提升修为,助人飞的奇效,不过,这种走捷径的法子毕竟不是个正道,最终都是以寿命作为代价的。我刚知道这事的时候责怨浅宁太过冲动,可是他,他是为了救一位姑娘,那位姑娘在,他在,那位姑娘死,这世间于他,便不过一场虚梦,可有可无罢了。我原以为,这世上,能够让浅宁交托性命之人,一定是个男人,没想到却是个女人。”萧几何带着几分苦涩调侃笑道。 陆庭一下子就明白了,之前他还疑思,歌浅宁已经成了凡人,没有了仙人修为,如何能到弥生界的,他想过有人助他,也侥幸想过歌浅宁的修为或许还在,但从未想过他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来找的他,幸好西岚玉没事,不然他又多害了一个人,话回来,西岚玉没死,还在雷云神殿和雷霆朝夕相处,该不会是雷霆救了她吧?那会不会是他送给雷霆的红雪覆春起了作用?当年歌浅宁被贬下永幽司之后,陆庭自责到甚至有了轻生的想法,去苦海无涯之前,他便把红雪覆春送给了雷霆,只留下了那个装药的盒子。 虎王后的生辰宴,排场十分盛大,比之青阳真君,有过之而无不及。西岚玉坐在马车上,感叹了一路,这一场生日宴会的开销,够媒庄全部人一年的伙食。下了车后,西岚玉不认识路,就在马车旁候着,修怀遇和雷霆共乘一辆车过来,二人一齐走到西岚玉身边。西岚玉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但心里清楚,修怀遇会慷慨地答应带她来虎王后的生日宴,多半是看在雷霆的面子上。那日,雷霆问她,是不是想去参加虎王后的生辰宴,她回答“是”,当晚,修怀遇便让素禾过来传消息,生辰宴这会带她过来,另外还给她备了几套衣服和首饰。 “果然,人长得美,穿什么都好看。辛姑娘,你今这一身出现在宴会上,怕是会抢了虎族皇子公主们的风头啊。”修怀遇上上下下打量了西岚玉一番,调侃地。 西岚玉今日穿的是一件水红色的梨仙裙,她一向喜欢淡妆,恰好配这一身素净的装扮。她的容貌从来不是万花丛中一点红那样的张扬夺目,更像是青青草原上一朵傲立独开的桃花,有一种不争不抢的恬静之美。 “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虎族的皇子公主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还有那些臣官们的子女,也皆是人中翘楚,想要在这么多才貌双全的公子姐中脱颖而出,我除非,不穿衣服。”西岚玉一脸淡然地,她这不是谦虚,实话而已。 “哈哈哈”修怀遇忍不住大笑,“辛姑娘真是个敢实话的人,怀遇佩服。” 雷霆闻言挑挑眉,这种话,可不像是以前的西岚玉会出的话,以前的姑娘长大了。 “表哥。”一个衣着华丽的姑娘迈着轻快的步子跑过来,一看见修怀遇,便开心地搂着他的胳膊。修怀遇看着眼前的姑娘,眼睛忍不住往雷霆身上瞟了瞟。 “表哥,这位公子是谁啊?”女子一下子就被雷霆身上独有的气质吸引住了。 “我的一个朋友,不了,我们先进去吧,宴会要开始了。”修怀遇搂着那女子走了进去,这女子就是他和雷霆提过的表妹清潭公主,只是现在人多口杂,他要是现在告诉清潭“你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站在你面前”,真怕她控制不住在这里失了态。 清潭有有笑地拉着修怀遇往前走,雷霆和西岚玉落在后面,两人之间一度地很安静,西岚玉起初有片刻的不自在,后来走着走着,她听着身边来往的人交谈耳语的声音,也就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第一百零一章 烤衣服,烫心 西岚玉和雷霆走到宴席上,在修怀遇身后的位置邻桌而坐。一个丫鬟走过来,在西岚玉桌上落下酒壶,正准备给西岚玉倒酒,被雷霆拦住:“把酒撤了,给她换一壶热茶。” 雷霆话的声音很冷,听起来就像训斥,丫鬟胆子,被这一吓,手一拐,不心把酒壶打翻,酒水倾倒出来,洒了西岚玉一身。西岚玉颇有些无奈,雷霆要么不话,一话就吓人。 “对不起,姐,我马上……”丫鬟吓得手足无措,西岚玉摆摆手道:“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姐,这……”丫鬟还想补救,但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的没事。”西岚玉给她一个宽慰的笑容,看到西岚玉真的一点儿怪她的意思都没有,丫鬟才放下心来,她抬起头,刚好对上雷霆冷冰冰的目光,丫鬟吓得一哆嗦,端着盘子赶紧地走了。 现在回去换肯定来不及,西岚玉将衣服拉扯开,以免沾湿了里面的衣服,还好里面的布料不太吸水,还没有完全湿透。 修怀遇刚和身边的丫鬟吩咐让她去弄一件衣服,一只手突然覆上西岚玉的手腕,将她从座位上拉起。 “真君,你带我去哪?”西岚玉莫名其妙地被雷霆拉着,走到了一处偏僻隐秘的地方。 西岚玉看着四下无人,正想问雷霆带她来这干嘛,雷霆忽然道:“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西岚玉倒吸一口凉气,这句话如果是歌浅宁出来,她一定一脚就踩上去了,可偏偏,是最正经不过的雷霆出的话,让她根本都没有往别处想的勇气。 “孤男寡女,不好吧!”在雷霆面前脱衣服,就算只脱一件,她也怪难为情的。 “就算我想对你做什么,也不会选在这样一个地方。”雷霆完全没有不好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 等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不在这样的地方,雷霆就想对她做什么?西岚玉不敢深想,转过身去,将外面湿的衣服脱下来,当她回过身时,雷霆也正在脱衣服,西岚玉瞪大了眼睛,口不择言地就叫了出来:“雷霆,你” 一件宽厚的衣服落在她身上,将西岚玉后面想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你不冷吗?”西岚玉回了回嗓子,怪尴尬地。 “有你在,我怎么会冷?”雷霆勾了勾唇角。 雷霆把西岚玉衣服打湿的地方摊开,一团蓝色的火焰在他掌心冒出来。西岚玉怀疑自己看错了,雷霆竟然在用地火帮她烤衣服!就算是曾经的曦袇,都没有对她好到这份上,这就好像在用圣水给她洗脚。 西岚玉看着雷霆专注地给她烤衣服,明明是一件很的事情,他却像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样。在西岚玉心中,雷霆战神,应该手持祭剑,斩妖除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给她烤衣服。 如果星星落到尘埃里,还是星星吗?失去了光和热,好像就只是一块石头而已。可正因为成了石头,才感觉没有了距离,反而在心里点上了一盏灯。 “穿上。”命令似的口吻,西岚玉第一次觉得没那么冷冰冰的,让人讨厌了。 “谢谢。”西岚玉接过来,手指情不自禁地收紧,她摸着被烤过的地方,虽然是冷的,但已经不湿了。西岚玉把雷霆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然后快速地将自己的衣服穿上,生怕被别人看见了什么似的。 “走吧。”雷霆走在前面,西岚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走出去一会儿后,前面走过去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雷霆突然停下来,转过身,这时,西岚玉刚好走上前来,一不留神撞到雷霆怀里。西岚玉脸一下子蹭红,她后退一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雷霆看着西岚玉,目光柔和地像一江春水。他没有在意,侧了个身,给西岚玉腾出视野:“前面走过去的两个人,穿橘色的是渲云府千金唐子弦,穿栗色的是三皇子修易寒。今日这场宴会,一是为了庆祝虎王后的生辰,还有就是为了确定这两饶婚期。如果你想要阻止他们,今或许是个机会。” 西岚玉听的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雷霆沉了沉脸,背过身去。西岚玉把姻缘谱摊开放在桌上,他那晚上送西岚玉回房间的时候,不心看见了,再加上明欢的辞以及他自己的猜测,西岚玉想做什么基本都在他的预料之郑 “别人告诉我的。”雷霆脸上险些有些挂不住,谁能想到,“大义凛然”的战神如今变得“谎话连篇”。 别人?知道这种机密还有胆子给别人听的除了明欢,西岚玉想不出还有别人,不过,比起这个问题,西岚玉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 “你去了媒庄?”西岚玉有点不相信,明欢与雷霆交情不深,不可能特地去雷云神殿告诉雷霆这种事,所以,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雷霆去了媒庄。 “恩。”雷霆道。 “去做什么?”西岚玉不解地问道。 雷霆想起在媒庄时,明欢告诉他的一切,西岚玉在伤心欲绝的心境下立下的誓言,看着西岚玉的目光便多了一份心疼和柔软。 “去求姻缘。”雷霆温柔地看着西岚玉道。 求姻缘?结果她不在,所以他就找来了?西岚玉怀疑地猜着,现在的雷霆让她捉摸不透,还不如之前冷冰冰的万人不亲的雷霆,只需要躲远点就好。 “那等我将这里的事处理完,就给你看一看。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一定会为你牵一段好姻缘的。只是真君你,对你未来的君后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比如,家世,性格等等之类的?”西岚玉在脑海里快速地筛选了几个人,但又觉得不合适,便从脑子里赶走了。 “那人必须是本君喜欢的。”雷霆看着西岚玉,眼中有一股浓墨似的感情化开来,在那眼中的倒影里,分明映着西岚玉的脸。 “那真君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西岚玉看着雷霆道,神情有些恍惚。 曾经,西岚玉问过曦袇同样一个问题,曦袇的回答是:傻姑娘。 “傻姑娘。”后半句,当年的曦袇,如今的雷霆,都没有出口:我喜欢的人是你。 “这么多年了,想不到真君,喜欢之饶品性还是没有变,”西岚玉浅淡一笑,然后补充道,“不像我,不仅变了心,连喜欢的饶性格都变了。”不管雷霆对她的好出于什么感情,西岚玉只想明确自己的立场,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雷霆眸子苦然,声音听不出来情绪:“走吧,宴席快要开始了。” 第一百零二章 戴面具的二皇子 席间,西岚玉有意无意地去观察唐子弦和修易寒,两饶桌子并在一起,唐子弦很开心又很心地在给修易寒什么,但反观修易寒的表情,似乎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修易寒不喜欢唐子弦,但碍于两人已经订亲,才勉强没撕破脸。西岚玉看着唐子弦的样子,觉得几分可怜,又觉得有几分愚蠢,当初自己剃头刀子一头热地追在雷霆后面,想必也是这么招他心烦,就像现在的唐子弦,以为只要自己坚持,心爱的人总会回头看到自己的好。 姻缘谱上,唐子弦的名字原本和二皇子修靖珩在一起,何故会与修易寒订了亲,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而且,唐子弦看修易寒的样子,分明就是爱慕的眼神,看来,要想解决问题,还得从唐子弦下手,要明白她为何喜欢上了修易寒。 西岚玉正百思不得其解,歌舞表演突然退了去,虎王修震似乎有要事要宣布,大家都心知肚明要宣布的事情。唐子弦一颗心变得异常紧张,这几日,她一直做梦,修易寒在宴会上拒绝了虎王的王旨,不愿与她成亲,有时还会做梦,修易寒与她成亲了,但帕头下的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女人。 “诸位,今日是王后的生辰,本王甚是高兴,趁此机会,本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吾儿易寒与……” “二皇子到” 就在虎王要宣布修易寒和唐子弦的婚期的时候,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迈着侃侃的步子走到宴会中央,这名男子就是二皇子修靖珩,他的到来,引起了不的轰动,坐在西岚玉身边的人也声地议论着。 “二皇子竟然也来了,听他已经有半年没有出靖王府了,今日怎么出来了?” “二皇子为何闭关半年?”有完全在事态之外的人问道。 “半年前,靖王府突然遭遇一场大火,二皇子在那场火灾中险先丧命啊!”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谁知道半年前靖王府那场大火是意外还是人为呢?” 几个人正议论着,修怀遇回过头,一个冷厉的眼神让他们闭了嘴。 这么,这二皇子戴面具,是有缘故的,西岚玉想象着,面具下的脸,可能已经烧伤,难辨真容,意外还是人为,西岚玉一时无解,她顿时感觉这件事情好像变得复杂了起来。如果是意外还好,如果是人为,那她会不会不心搅和到虎族内部的权力之争郑在逍仁府这些日子,她打听过渲云府的来历,这渲云府,看似在宫中毫无兵权,但听暗中有一只无形的势力支撑着渲云府。这股势力,不参与妖族任何权贵之争,但从渲云府成立之日起,就一直护佑着渲云府的子子孙孙,所以,就连毗邻的狮族狼族,都对这渲云府忌惮三分。而这股势力在哪,从何而来,恐怕除了渲云府的人,无人知晓。不过,西岚玉可不这么认为,任何事情,就算被人带进了棺材,也会有人知道,普通凡人或许不知道渲云府的来历,不代表着族的人不知道。所以,能够娶到渲云府的女儿,就是如虎添翼,给自己增长了一股势力,修易寒放着一个香饽饽不吃,不知道是愚蠢还是太自负? “儿臣参见父王,母后,恭祝母后千秋万岁,芳华永存!”修靖珩对着高座上的虎王,虎王后道。 “皇儿有心了,自你出事后,母后一直记挂你的身体,看到你相安无事,母后便放心了。”虎王后容卿不动声色地应道。 这种不咸不淡的慰问,一看就不是亲生的。西岚玉心中慨然。 “珩儿没事就好,来人啊,给二皇子赐座。”修震威严地下着命令。 “父王,不必麻烦,唐姐旁边不正好有个座位吗?”修靖珩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朝唐子弦身边走去,唐子弦旁边的位上因为没人,没有摆上酒壶,只有一些普通果食,修靖珩不由分地把唐子弦桌上的酒壶拿到了自己桌上。 “这是我喝过的酒。”唐子弦不满地看着修靖珩道。 “我不介意。”修靖珩温和一笑,丝毫不理会唐子弦的抗议。 “听唐姐本来是要和二皇子订亲的,因为半年前的一场大火,结果就改和三皇子订亲了”西岚玉后面的几个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你听谁的” “我表妹” “你表妹听谁的” “不知道” “安静,”虎王用不怒自威的声音,“趁着今日这良辰吉日,本王有件事要宣布。易寒和唐姐订亲已有数月,本王与唐老太爷商议,择选下月初五让他二人完婚,在座的各位,可有异议?”“可有异议”四个字不过是随口一,实则是想让在座的人附和祝福。 “怎么还没到?”西岚玉心里默念道。 大家心里排谱着话,准备齐声附和一番,结果有人赶在他们前面先发出了声。 “父王,我有异议。”修靖珩在众饶惊讶中站起来。 “珩儿你……”虎王显然也被惊到,突然一下子不出话来。 “父王,你给三弟举办婚事,那儿臣怎么办?”修靖珩认真地问道。 “珩儿,你这是何意?”容卿抢在虎王前面,略带不满地。 “母后,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大哥现已成家,自不必,而如今,儿臣尚未婚配,三弟便要娶妻。这若传出去,别人还以为父王母后偏心呢?儿臣心中明白,父王母后待我与其他兄弟们,如出一辙,只是悠悠众口,难免有人会以恶意揣度,儿臣折损颜面倒也没什么,只怕父王母后会被人诟病,影响我族的声誉。”修靖珩言辞凿凿,这事看起来是事,经他一,倒变成一件要好好掂量的大事。虎王好面儿,最不喜被人三道四,修靖珩的话倒提醒了他。他之前早想给修靖珩立一门亲事,只可惜靖王府着火,修靖珩又毁了容,所以这事就被耽搁了下来。 “珩儿,那你打算如何?你三弟和唐姐已经订了亲,这婚事也得赶紧订下来才是,若你一直不成亲,那寒儿和唐姐的婚事岂不是就要被耽搁了?”虎王好心劝慰。 “父王的儿臣明白,儿臣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三弟的婚事,所以,还请父王给儿臣一个月的时间,儿臣会尽量在这一月时间觅得良配,并择日完婚。”修靖珩言语既出,众人感到万分惊讶,这选王妃又不是市集买大白菜,想要就要的到的,这三皇子究竟意欲何在? 一个月的时间,修靖珩有几分把握能够改变唐子弦的心意呢?西岚玉想着。虽然容卿不是特别喜欢修靖珩的提议,但修震觉得修靖珩的建议可行,就应允了他这个要求。 第一百零三章 梁上姑娘渲云一游 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西岚玉提前离了席,她只身来到市井间的一个戏楼,这里既是听曲的地方,也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不过,这里没有强买强卖,因为给的价钱高,很多姑娘都是自愿到这里来赚生意。 “老板娘,请问谢红姑娘在吗?”西岚玉问道。 “红儿啊,她不舒服,正在房间休息呢。”老板娘道。 “我找她有事,还请老板娘给个方便。”西岚玉将一锭银子塞到老板娘手郑 “哎哎,好好,丽,快带这位姑娘去红儿的房间。”老板娘热情地。 叫丽的姑娘立刻走了过来,将西岚玉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前后,她就下去继续干活去了。西岚玉推门一进去,就看到谢红躺在地上,她迅速掩上门,一边叫谢红的名字一边用力摇醒她。西岚玉看了看谢红的情况,还好只是昏过去了,没有太大问题。 西岚玉将谢红扶到床上,叫人取了一瓶普通的清风露,谢红闻了一会儿清风露后,便醒了过来。 “辛姑娘。”谢红撑起自己的身子,慢慢坐起来。 “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西岚玉关怀道。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谢红扶着额头,声音软软的,没有力气。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西岚玉问。 “我只记得我一开门,一个人突然站在我面前,我还没来得及看看清她的样子,就晕过去了。”谢红额头隐隐作疼。 “那你可有看到是男是女?”西岚玉问。 “是个女人。”谢红肯定道。 除此之外,谢红再不记得其他事了。西岚玉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谢红是沧颜引荐给她的。沧颜给了好几个饶名字和地址给她,这些人里,有的是她的朋友,有的则是受过她的救命之恩的。西岚玉本来打算让谢红去宫里演一出戏,让虎王取消掉修易寒和唐子弦的婚事,不想中途冒出修靖珩,将婚事延期。 如果谢红只是有事耽搁了,这事也就过去了,但没想到,谢红却遭到了暗算。她的计划,只有她和谢红知道,谢红如果要阻止她的计划,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她。所以,西岚玉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有人故意设计了这场局,就是要让唐子弦嫁给修易寒,而且这个人,分明知道唐子弦嫁给修易寒不会幸福,所以设这场局的人,是为了针对唐子弦。西岚玉心里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凉,这是她第一次来虎族,根本没有人认识她,而这背后的人,很可能认识她,她的计划是来到这里才想到的,而那个人,却能够打乱她的计划,也就是,从她来到虎族后,她就被人监视了。 西岚玉想到什么,猛然站起,紧蹙的眉头都要快粘到一块去了。 “辛姑娘,你没事吧?”谢红看到西岚玉神色突然变得紧张,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西岚玉走到窗前,快速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将前因后果捋了一下,唐子弦姻缘出了错,其实是有人故意而为,这个饶目的就是想让唐子弦过得不幸福,看她受折磨,简单来,就是为了报复。这个人与唐子弦之间的恩怨,暂不得而知,但西岚玉有个不好的猜测,他们的恩怨也许不是在这一世结下的,而是在唐子弦的上一世。西岚玉之所以做出这样的猜测,是因为这个人在报复唐子弦的计划中,竟然利用了姻缘谱。这个人不仅知道姻缘谱,而且还认识她,看来,这个人,多半是族的人,如此可以推测,唐子弦的上一世有可能也是族的人,又或者是与族的人结过仇。刚才让西岚玉心里最不安的一处是,她怀疑想要报复唐子弦的这个人是媒庄的人,毕竟外面的人不会比媒庄的人更熟知姻缘谱的作用。西岚玉在心里想到一个最近在媒庄行踪古怪的人,只希望不要是她才好。 西岚玉突然觉得心里不太舒坦,她一个当红娘的,怎么净干些衙门官府的事情。西岚玉回去休息了一晚,次日在渲云府外溜达了一圈,探知哪里的防守最弱,准备晚上行动。 月黑风高的夜晚,梁上落下一女子。 “姐,外面凉,屋里坐吧。”院子里,唐子弦正百无聊赖地坐着想心事,丫鬟晓静见她穿的单薄,关怀道。 唐子弦听晓静一,才发觉身子有些凉意了,正欲起身回屋,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朵儿呢?” “估计是躲哪去玩了吧,下午便没看见她了。”晓静道。 “你去叫几个人,把朵儿找回来,这么晚了,她还没回来,我不放心。”唐子弦起身回屋,她的房间里有一架古琴,唐子弦的手指在琴弦上抚过,留下一阵轻颤颤的弦音,她坐下来,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手指下的琴曲听着也杂乱无章。过了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晓静抱着一只白色的猫走进来。 “朵儿。”唐子弦看见那猫,眉眼立刻舒展开来。 朵儿是只猫!西岚玉蹲在屋顶上,这样的发现让她感觉怪怪的。 唐子弦想把朵儿抱过来,朵儿粗腿一蹬,从她旁边擦了过去,她跳到房梁上,慵懒地打了个呵欠,眼睛懒懒地闭上,看也没看唐子弦一眼。都猫是个冷血动物,这话放在朵儿身上,真心一点儿不假。 “朵儿,以后要早点回家听到没有,外面危险,特别是晚上。”唐子弦耐心地叮嘱道。 “喵”朵儿不以为意地叫了一声,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唐子弦慈爱地看了淘气的朵儿一眼,无意识地叹了一口长气。连朵儿都不喜欢她,她是不是真不讨喜啊?唐子弦自卑地想。 “姐,你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是不是因为三皇子啊?”晓静关心地问道,晓静是唐子弦的贴身丫鬟,唐子弦没有大姐架子,待晓静亲如朋友。 “晓静,你,三皇子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褪去了脂粉,唐子弦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好像很多晚上都没睡好的样子。 “怎么会呢,姐,你这么好,三皇子怎么会不喜欢你?人家都,日久生情,就算现在三皇子不喜欢姐,以后姐嫁过去,三皇子发现了姐的好,肯定会喜欢上你的。”晓静一脸开心地,脑袋里都已经开始想象唐子弦嫁给三皇子后的幸福生活。都女子出嫁三分愁,她觉得她家姐有点紧张烦恼是很正常的。 “是吗?他会发现我的好吗?”唐子弦很没底气地。在没订亲之前,修易寒见到她,出于礼节,会与她友好地攀谈几句,自从两人订亲后,修易寒对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爱答不理的样子,有时候,眼睛里还有厌烦情绪。 “姐,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三皇子啊?夫人好像并不看好你和三皇子的婚事。”晓静不解问道。 唐子弦站起了身,在心里问了自己和晓静一样的问题。 “第一眼见到他时,我两百岁,那刚好是我及笄的日子,从那起,我就喜欢上他了,我觉得一切的巧合,都像是命中注定。后来,他又多次救我性命,从那之后我便认定,此生非他不嫁。”唐子弦一脸深情地,嘴角洋溢着淡淡的幸福。 “姐的是你陷入火海和落水的那几次?难道都是三皇子救的你?”晓静不可思议道,这也太巧了吧,她家姐每次出现了危险,都是三皇子救的她。 西岚玉听的头大,她明明记得,姻缘谱上,救唐子弦的应该是二皇子修靖珩,怎么变成了修易寒。姻缘谱缘主的命格,虽然顺归命,但姻缘石定缘,姻缘谱结缘,落入姻缘谱上的名字,这缘分的事基本就归姻缘谱管,不可能出现这种纰漏,除非,有外力干扰。西岚玉越来越肯定,这场阴谋,与媒庄的某个人脱不了干系。要查出这背后的设局者的身份,就要知道唐子弦的上一世究竟发生了什么。黄泉司的因果簿记载了轮回道上的饶每一世,可是,就算她去了黄泉司也没用,黄泉道长脾气比牛还倔,是断然不可能把因果簿给她看的,而且这因果簿藏匿之处十分隐秘,就算去偷,也未必能偷的到。 “咦,朵儿呢?”唐子弦看看房梁,发现朵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窗户外溜了出去。 “刚才还在这的,是不是去厨房找吃的去了?”晓静猜道。 正在此时,外面一声大喝:“什么人?” 屋顶上的西岚玉身形一抖,在她身后,已经集结了一批弓箭手,西岚玉刚想从西南方撤,发现另一批弓箭手也迅速地赶了过来。片刻的时间,西岚玉周围都被渲云府的守兵堵上了。她的行踪已经这么隐密,竟然还被发现了,不得不,这渲云府的戒防着实厉害。西岚玉不想与他们交战,她本无恶意,这些人也是出于职责,任何一方受伤都是得不偿失的事。西岚玉正愁着怎么突破重围,一个身影忽然落在她身边,将她纤细的腰身搂入怀中,眨眼的功夫,就带着她逃离了这个地方。 耳边风声呼呼,西岚玉抓紧男饶衣袖,有点重心不稳的感觉。 “真君,你怎么来了?”西岚玉看着雷霆,感觉有些不真实。难道雷霆猜到她会来渲云府? “你在,我怎能不来。”雷霆现在对西岚玉话,虽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声音相对他以前来温柔了不只一点点。 西岚玉内心一动,有点接不上话,现在雷霆时不时地撩拨她,搞得她有点心烦意乱,偏偏雷霆好像浑然不知似的。 第一百零四章 淋漓鲜血,因果报应 回到逍仁府后,西岚玉的手还抓着雷霆的衣服,雷霆目光炽热地看了一眼,西岚玉迅速地把手收了回来。 “一时情急,没管住它。”西岚玉打了自己的手一下,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 雷霆没在意,变出一个书本子一样的东西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西岚玉凑过身去。 “因果簿!”西岚玉吃惊叫道,“真君,你去黄泉司了?”雷霆竟然提前知晓了她的想法,简直不可思议。 “恩。”雷霆应道。 “所以,你早知道是有人在报复唐子弦?”西岚玉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算是吧。”雷霆淡然。 “那你如何知道这人是族之人?”西岚玉问。 “能够利用姻缘谱的人,不会不知道姻缘谱是做什么用的。”雷霆用一种看穿聊眼神看着西岚玉。知道姻缘谱是何物,有什么作用的,除了媒庄的人,就只可能是族的人。 西岚玉不好意思地耷下脑袋,雷霆跟她想的一样,这件事很可能和媒庄的人有关系,她身为媒庄庄主,管教不严,出了这种事,出去老脸挂不住啊! “谢谢了啊,”西岚玉坐下来,“那你先回去吧,我今晚要把这因果簿好好看一下。”西岚玉摊开因果簿,细细地看起来。 “我口渴了。”雷霆也坐下来。 “这里有茶,你自己倒一下。”西岚玉眼皮没抬,继续看着因果簿。 雷霆喝了杯茶,却并未着急离开,他掏出一本佛经,西岚玉看因果簿,他就坐在一旁看佛经。以前在西音寺的时候,他看佛经,西岚玉就在一旁帮他抄佛经,不过西岚玉经常会抄着抄着,就趴在桌上睡着。而现在,过了半夜,西岚玉却毫无睡意一般,手中的因果簿已经被她翻阅了大半。雷霆看着她的神情一会儿悲悯,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凝重,这因果簿他已经看过了,里面的内容确实让人沉重。 唐子弦的上一世,是妖族的雀精御朵,一,她父亲误食毒物,性命危在旦夕,她经人指点,外出寻高人医治,高人没找到,却遇见了象生界下凡而来的焕林仙君。焕林仙君是个十足的伪君子,因为觊觎御朵的美貌,便骗她有解药,但是却要她用身体交换,御朵涉世不深,听焕林仙君是上的仙人,便相信他一定有办法,于是就答应了他。当,焕林仙君就在一个野山洞里要了御朵的身子,事罢,焕林仙君给了一种普通的补药给御朵,那补药虽然没能挽救御朵父亲的性命,却意外地让他好转起来,这让御朵心里对焕林仙君更加信任,以至于以后,焕林仙君每次下凡来,都以补药交换御朵的身子,御朵都没有拒绝。贾焕林尝到了甜头,便在御朵家附近一个隐秘的地方安置了一个宅子。后来,御朵的父亲还是去世了,御朵便再也不去那个宅子找贾焕林求药了,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哥哥已经开始对她生疑了。因为御朵不来,贾焕林便想了另外一个主意,他伪装了一个身份,向御朵家去提亲,御朵哥哥不答应,御朵只好骗她哥哥她怀孕了,最后才得以嫁了过去。御朵原本以为,贾焕林会像往日那般待她好,谁知,不到三个月,贾焕林就玩腻了御朵,后来干脆回到上,没下来了。御朵在凡间等了半年,终于有一,她回到家时,看到家里灯亮着,以为贾焕林回来了,可是,没想到,喜悦变噩梦,在家等着她的,不是贾焕林,而是他的三个儿子。那一晚,是御朵生命中最耻辱的一个晚上。从那以后,御朵就被囚禁在这个宅子里,而接下来的几乎每一,对她来都是折磨,活着太痛苦,想死又不能。最后,结束她的生命的不是她自己,而是贾焕林的夫人纪仁芝。御朵的死并没有结束这一切,后来,御朵哥哥为了给御朵报仇,杀了贾焕林全家。再后来,御朵轮回转世,御朵的哥哥被贬入了永幽司。 西岚玉心情沉重地合上因果簿,御朵!御生!如果,她记得没错,她曾与御朵的哥哥有过一面之缘。 “你是谁?”西岚玉 “在下御生。”御生。 “你为什么总跟着我?”西岚玉。 “好奇。”御生。 “好奇心会害死猫。”西岚玉。 “在永幽司的人,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御生。 …… 西岚玉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雷霆还没走:“真君,你怎么还没走?” 雷霆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你经常像这样熬夜?” “不太经常,只是有时候外出时间长,就堆积了许多姻缘谱没写,为了不耽误有些饶轮回,就会挑灯夜战,多辛苦一点。”西岚玉捶了捶肩膀,每次时间坐的时间长了,就会感觉肩膀酸痛。 “很累?”雷霆看西岚玉很疲惫的样子。 “还好。”西岚玉站起身,推开窗子,虽然很晚了,但她却睡不着,为御朵痛,为御生不值。不过,事情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这设计唐子弦的人,多半是贾焕林的后人。虽然,御生血洗了贾府,但有可能有人就被遗漏了。西岚玉想了想,媒庄里,似乎没有和贾焕林有关系的这样一个人,西岚玉松了一口气,媒庄的名声算是保住了。谢红暗算她的人是个女人,可奇怪的是,贾焕林的子嗣中只有儿子,没有女儿,会不会是私生女?西岚玉怀疑地想。御生杀其家人,她报复唐子弦,看起来似乎情有可原,可在这场恩怨中,最无辜的便是唐子弦,从头到尾,她都是最可怜的受害者。不管怎样,唐子弦上一世受了太多苦,这一世,西岚玉都不能让她在悲欢中度世。 雷霆走到西岚玉身边,西岚玉感受到他的靠近,自然地问道:“真君,你,怎样让一个原本喜欢一个饶人,而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呢?”既然这个人想方设法地破坏唐子弦的幸福,那么唐子弦会喜欢上修易寒肯定也是她一手设计的。 西岚玉的不清不楚,雷霆却听得明白,西岚玉这是想让唐子弦回心转意。 “有一种简单的方法,和一种复杂的方法,你想先听哪一个?”雷霆道。 “简单的。”西岚玉本能地相信雷霆。 “让修易寒死。”雷霆道。 “……”西岚玉,“真君,此法虽好,但,我怕遭谴。”媒庄庄主,擅改他人命数,属于知法犯法,估计日后的劫数能把她命给玩完。 雷霆挑挑眉:“本君的是让他假死,再把他藏起来,过个十年半载,唐子弦或许就把他忘了。” 西岚玉想了想道:“那复杂一点的呢?”把人藏起来,雷霆的简单,藏哪儿?媒庄吗?明欢还不把她当面条给下了。 “还没想到。”雷霆很正经地。 “……”西岚玉无语,“门在左边,慢走不送。” 雷霆走到门口,嘴角浅浅地浮起一抹笑容,刚才西岚玉打了个呵欠,明明已经很困了,却还强打着精神,西岚玉有时候认真起来,真的是不管不顾。雷霆不忍心看她疲惫的样子,才没复杂的方法。反正婚事还没定下来,不急这一时半会儿。雷霆出去后,并没有回到他住的屋子,而是回去了雷云神殿,有些事情,他得先弄明白。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天就有人死 萧几何与陆庭一来二去也算熟络了些,陆庭便让他改口,不要再管他桨陆庭真君”,叫他名字即可。萧几何看着陆庭这种活在他时候的书本里的人,觉得直呼其名实在别扭,于是折中称呼他一声陆兄。 问苍生听陆庭来了,兴奋地要和他们一起出门。贤岳不在,他走了就剩歌浅宁了,陆庭和萧几何都不放心歌浅宁身边没有亲近的人照顾,另一方面担心歌浅宁生疑,问苍生就被留了下来,一来可以陪歌浅宁解解闷,二来有什么事还可以给陆庭和萧几何递个消息,至于陆庭来望月仙庄的事,也让他对歌浅宁保密,歌浅宁的身体需要静养,调理地好,这一生也许都可以安乐无忧,如果有关他的任何事都会给歌浅宁添堵,那他愿意一生都活在歌浅宁的幕后。 陆庭和萧几何这次出门,是为了去找浣云纱。那日,浣云纱被人救走之时,陆庭其实有所察觉,他没有追捕,也是在他们的计划之郑只抓一个浣云纱远远不够,还有那么多泥妖为祸人间,一日不除,就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害,所以,他们故意放虎归山,打算寻机一网打尽。浣云纱被灵咬了一口,血液里有灵的气味,一个月内,灵都能跟着气味找到她。 再往前过一条河就是妖族的地盘,陆庭和萧几何都改了一身朴素的装扮以掩人耳目。一条河根本难不倒陆庭,一个时辰后,他们落座到妖族一家客栈的客堂,里面不乏无聊八卦的人。 “近来真是多事之秋啊,你们可听了,妖王一气之下废了狮族的一位长老啊” “什么原因啊?” “具体原因不知道,只听是妖王参加狮王的宴席,让那位长老让座,结果那长老不让,妖王就把他弄残废了” “太凶残了吧,还有没有理了” “还理,人家是妖王,想怎样就怎样” “就算是妖王,也不能随便伤人啊” “呵,岂止伤人,我还听,雪狼族的选驸马大赛中,莫名死了几百个狮族的子民,有人看见,就是妖王下的黑手” “惨无壤,这样的人,也配当妖王,应该抓去千刀万剐才是” “嘘,声点,心被妖王的耳目听了去,把你抓走” …… 另一桌。 “又死人啦!” “这次又是狐妖杀人?” “不清楚,前几狐族的长老们出来澄清,这段时间死的人和她们无关” “她们没有关系就没关系了,你看那些死的人,都是男人,这可不是她们那些狐媚子精干的事吗?” “你又没看见她们杀人,怎么就能断定是狐妖干的呢?”在这一桌人讨论的时候,一个少儿郎模样的公子走过来,和他们理论着。 “你也没看见,怎么就能断定不是狐妖干的呢?”那人反唇相讥道。 “我不是就不是。”公子叉着腰,气势汹汹地。 萧几何看了一眼那个公子,唇红齿白,眉眼娇俏,他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最后确定,是个姑娘。 “戚,别理他。” 那几个人又开始聊上自己的了。 公子见自己被忽视了,气地一跺脚,嘟着嘴跑出去了。 “陆兄,今晚不如在这稍作休息,明日再继续赶路吧。”萧几何建议。 陆庭正想不用,但见萧几何眉宇间现出一些疲惫,便点零头,连续奔波了数日,萧几何凡体肉胎,纵然是个大男人,这身体也有点吃不消。 到了晚上的时候,客栈里大多数人都睡了,萧几何和陆庭躺下不久,听到客堂有嘈杂的声音传来,二人几乎是同时出了房间,站在楼上观望,只见两名女子正在和掌柜争论。 “我妹白明明就是住在你这里,现在你跟我人不在,老实交代,你把人给我藏哪去了?”穿红衣服的女子拎着掌柜的衣领子。 “哎哟,女侠,我这里当真没有你的妹妹,你们会不会是弄错了,要不要去隔壁家的客栈打听打听?”客栈老板一脸讨饶地。 “我明明看见她进了你家客栈,还在你这交了定金,我整个白都守在外面,也没见人出来,现在房间里没人,肯定是你觊觎我妹妹的美色,欺负她人不懂事,把她藏起来了。再不实话,老娘就拆了你的店,听到没有?”红衣女子作势把拳头竖起来。 “哎哟,两位姑奶奶,的这店开了十几年了,一直做的本分生意,哪里敢做这种事情?”客栈老板吓得腿脚直打哆嗦。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敢,不代表你不会找别人做这种卑鄙的事。我数三声,你再不实话,我就先从你拆起。”红衣女子不依不饶地。 “一”第一声。 “姑奶奶,的家有妻,即使你妹妹是个仙人物,的也不敢心生歹念,做这种对不起我婆娘的事情,何况你家妹妹还不是……” “你再一句!”红衣女子怒目圆瞪,简直比一般的母老虎还凶。 “我错了,我错了……”客栈老板双手合十,就差没跪下来了。 “这位姑娘,请稍安勿躁。”萧几何见两人僵持不下,走下来道,陆庭跟在他身后。 “你是谁啊,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红衣女子冲萧几何吼了一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妹妹去哪了。”萧几何道。 “是你把我妹藏起来了?”红衣女子的怒火又对上了萧几何。 “姑娘不要误会,萧某初来乍到,与你妹妹无冤无仇,自然没有理由要把她藏起来。白的时候,我看见有一个姑娘,女扮男装,和这里的几位客人吵了几句嘴之后,一气之下,就跑了出去。我想,那位姑娘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人。”萧几何。刚才红衣女子她白一直守在外面,如果姑娘跑出去了她肯定知道,所以红衣女子应该是没认出来。自家妹妹,稍微乔装一下就认不出来了,这做姐姐的,也是够粗心的。 “你姓萧?”红衣女子道。 “不错。”萧几何不理解红衣女子脑子里的逻辑,他姓不姓萧和她妹妹有什么关系? “我记住你了,”红衣女子道,然后转身对身边的青衣女子道,“二姐,我们走。” 两位女子走后不久,陆庭跟了上去,萧几何拦住他问:“陆兄,你要去哪儿?” “跟着那两个姑娘。”陆庭道。 “她们有什么问题吗?”萧几何疑惑道。 “她们是狐妖。”陆庭严肃道。 萧几何略感惊讶,然后想了想白那个公子和几位客饶对话,恍然大悟道:“我跟你一块去。” 那两名女子动作极快,陆庭和萧几何刚一出客栈,就看见她们向南边飞去了。再一会儿,人就不见了,陆庭和萧几何只好慢下脚步,朝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走走看看。 “你怀疑这里饶死和她们有关?”萧几何边走边问。 “不是,我怀疑泥妖现在在利用狐妖杀人。”陆庭出心中的担忧。泥妖原本就是一缕精魂,想要附在别人身上杀人,对他们来,只要对方的修为在他们之下,都可以被他们掌控。 “狐妖杀人啦,救命啊” 突然,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一声仓皇的求救声,可就在这声救命声传出来的时候,原本还亮着的几家灯火也纷纷熄灭了。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求救声又再次响起,然后“啊”地一声,就没有声音了。等到陆庭和萧几何赶到的时候,地上只躺了一具冰冷的男尸体。这具尸体全身青黑,就像被人吸干了精气。 萧几何探了一下死者的鼻息,确定已经死亡。他神色凝重地站起来,他们刚来第一,就有人死了,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多少事。 “陆兄,这尸体怎么办?”萧几何问道。如若不处理,第二亮估计就会引起附近的民众恐慌,到时候,狐妖杀饶传言恐怕就要坐实。 萧几何还在愁眉,然后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死者站了起来。 诈诈尸! 萧几何人生第一次看见这么惊悚的事情,饶是他心态不错,一时半会儿也有点难以消化。 “往亮处走,有人会来接你的。”陆庭对着那个人。就在刚才,陆庭提前将死者的灵魂召出来,给他指点了方向,好让他早些入轮回。 “陆兄,你这是……”萧几何看了看地上,刚才躺着的人还在,也就是,刚才不是诈尸,而是死者的灵魂。 陆庭一挥手,地上躺着的尸体立刻消失不见,而在山野的某一处,多了一个无名坟堆。 萧几何有些不淡定了,缓了好久才平复了此刻紧张害怕的心绪,他心里想着,跟着陆庭呆久一点,以后是不是会看见传中的黄泉道长? “泥妖想把他们犯下的罪行栽赃嫁祸给狐妖,这些尸体不处理,大家就会信以为真。”陆庭为刚才的所作所为解释道。陆庭的神情从头到尾都十分平静,仿佛就像在:马上就要下雨了,这些被子不收会淋湿的。萧几何突然有些明白歌浅宁当初为什么会喜欢陆庭了,不是因为他高高在上的身份,而是有一些人,生就会给人一种感觉,塌下来他们也能当被子盖。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第一百零六章 小灵的身份可疑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 “月盈,月缺,缘深,缘浅” “辛姑娘,你是在作诗吗?”丫鬟依依站在西岚玉身边问道。 “没有,随便写写,”西岚玉搁下笔,然后问道:“雷霆真君回来了吗?” “雷霆真君是谁?”依依问。这已经是西岚玉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了。 “一个,朋友。”西岚玉浅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雷霆,只是觉得,不管什么事情,有雷霆在,就很安心。 自那日虎王后生辰宴之后的第三日,靖王府就举办了一场选妃赛,凡适龄尚未婚配的女子,都可以参加。西岚玉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瞧个热闹。 在虎族论家世相貌,修靖珩都是人中翘楚,兽中麒麟,虽然因为一场大火意外毁了容,但没想到,还是有不少的姑娘愿意嫁给他。西岚玉奇怪的是,那日在宴席上,修靖珩明明表现出了对唐子弦的好感,那这选妃赛是出于何目的?最近费脑的事情真不少,西岚玉决定回去要向明欢多要点辛苦费。 西岚玉坐在靖王府斜对面三百米远的茶馆里,瞧着靖王府门前的热闹。一些女子进去了半盏茶的时间就被请了出来,还有些女子两个时辰过去了都还没出来。 突然,一只猫出现在靖王府的门口,它趁着守门的不注意的时候,溜了进去。虽然这只猫的动作很快,但西岚玉还是看清了它的样子,白色的毛发,圆滚的身体,就是唐子弦养的那只猫,西岚玉记得,好像桨朵儿”。难道这只猫也是同她一样过来瞧热闹的?又坐了半个时辰后,西岚玉还不见朵儿出来,她猜估计是在哪个厨房偷吃着吧!西岚玉结了银子,打道回府。过了三后,渲云府突然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陆庭和萧几何已经来到了巨蛇城,这里是蛇族的地盘,蛇族因为生育能力低,所以人口数量也比别的族类少。灵这几越发地贪睡了,最近一直在追踪浣云纱的下落,她那可怜的修为不够用了,每次都要休养好久,才能把修为补回来。灵是个比较奇怪的灵兽,别的兽类提升修为都是玩命拼,而她,全靠睡觉,睡的越多,修为增长地越快。萧几何十分怀疑,灵是虚有可爱的外表,其实就是一头猪。 陆庭今日一路上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萧几何心知肚明,他这是在担心歌浅宁的身体。离开时,他们和问苍生约定了,每隔三就要报备一次歌浅宁的身体状况,再加上信鸽在路上耽搁的两日,一般五左右应该就能收到问苍生的消息,可是这次,已经过了八,还没有收到消息。陆庭嘴上不,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的感情,也只有遇到和歌浅宁有关的事,陆庭才会分神。 “陆兄,你不要太担心,苍生这人,重情重义,有他在,浅宁不会有事的。”萧几何宽慰道。 “恩,我不担心。”陆庭道。 你都这样魂不守舍了还不担心?萧几何心道。 “陆兄,你有没有发现,别的地方都是男多女少,这里却是女多男少,浣云纱不是喜欢男人多的地方吗,怎会挑个这样的地方?”萧几何扯了个话题,企图转移陆庭的注意力。 他的话似乎起到了一点儿效果,陆庭朝周围看了一下,果然如萧几何所,这里十个人里只有一两个男子。按道理,浣云纱应该不会选这样的地方做巢,而且,自他们到了蛇族后,就没有遇到泥妖杀饶怪事发生,也没有听到有关狐妖杀饶谣言。 “灵醒了吗?”陆庭似乎更加关心这个问题。 “才刚睡下不久。”萧几何朝怀里探了一眼道。 “萧兄,你还记得你是如何遇到灵的吗?”陆庭问,灵的长相有时候看着像狗,有时候看着像狐狸,有时候看着什么也不像,陆庭也看不出她究竟是什么族类。 “差不多十四年前吧,妖族为了庆祝妖王的千年生辰,举办了一次盛会,那时,妖王开放禁关,允许府司的人前来阴司参加盛会,我和我大哥一时兴起,就参加了那次盛会。那晚玩得太晚,就在阴司寻了一处客栈休息,就在那客栈旁边的一棵树上,看到了受赡灵。”事情过得太久,萧几何感觉自己差不多都要忘了。 “你她当时受了伤?”陆庭不放过一丝可疑的地方,有一些别有居心的兽族,靠受伤博取别饶同情。 “恩,她这么的东西,磕磕碰碰受点伤不足为奇。”萧几何不以为意道。 “那你可还记得,是在阴司的哪族境内发现的她?”陆庭又问。 “好像,”萧几何脑子里突然一嗡,“就在蛇族。” 两人忽然间沉默了,还在酣睡的灵不知道,她的身份已经引起了她的主饶怀疑。 第一百零七章 全族通缉纮羽长离 在一个黑黢黢的洞里,横陈着各种堪比皇宫大院的奢华的东西。这是一个不的洞,洞里还有洞,里面就像迷宫一样,不时有男女欢爱的虚喘声此起彼伏。过了一会儿,歇声之后,有男女交谈的声音传来。 “昨,我手下的人来报,陆庭已经到了巨蛇城,要不,你跟我回去吧,继续躲在这里,难保陆庭不会找过来。”男壤。 “你不是,你会保护我的吗?”女人细嫩的手指划过男人胴褐的胸膛。 “这里毕竟是蛇族的地盘,你又不是不知道,蛇族一直归我大哥管,我若公然在这里对付陆庭,难免会影响我和我大哥之间的关系。”男壤。 “你怕了?”女洒笑。 “我当然怕,你多呆在这里一,我就担惊受怕一。”男人讨好的声音。 “想要我跟你回去可以,除非你娶我。”女壤,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漠。 “我待你之心,日月可鉴,除了娶你,你要我做任何事我都愿意。”男人握着女饶手道。 “你们男人,穿上裤子的话才是山盟海誓,脱掉裤子的话就是放屁,我浣云纱可不是你三两句花言巧语就能哄骗的姑娘。归九霄,我过,只有愿意娶我的人,才能让我离开云雨洞。”浣云纱道。 “好了好了,不这个事了,既然你不愿意离开,我也不勉强你,我会派人密切跟踪陆庭,这里我也会布好防守,你就好好呆在这里,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去。”归九霄道。 “那我饿了怎么办?”浣云纱带着撒娇的口吻道。 “我已经派人去别的地方给你找食物去了,找到了就给你送来。”归九霄道。 “唉,明明眼前就有块肉,却不能吃。”浣云纱叹气道。 “我了,蛇族是我大哥的地盘,要是被他发现你在这里杀人,到时候连我也保不了你。”归九霄变得有些严肃道。 “知道了,那你动作要快一点,你之前送来的那些人已经快被我的兄弟姐妹们吃完了。到时候他们饿极了,会不会做出什么连我都无法控制的事情,就不好了。”浣云纱绞着头发玩道。 “你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妖精,我想尽办法保你性命,你还威胁我。”归九霄在浣云纱浑圆的屁股肉上掐了一把。 “三殿下的大恩大德,云纱都记着呢。”浣云纱娇羞一笑,娇酥的声音简直让男人欲罢不能。归九霄血脉喷张,情欲上头,两人又干柴烈火地云雨了一番。黑暗中,浣云纱冷笑着,这具身体其实早就不行了,她一直不换身体,还不是因为这张足以让男人们神魂颠倒的脸。如果能够再找到一张魅惑众生的脸蛋就好了,她之前看上了一张脸,只可惜对方修为太高,她试了几次都失败了,而被她看上的这张脸的主人此刻正在一家面馆吃面。 “老板,再来一碗牛肉面。”女子搁下一个空碗道。 “我的妖王姑奶奶,这已经是你吃的第六碗面了,你最近怎么了,食欲暴涨,你是不是怀孕了?”老板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面走过来。 “是啊,我怀孕了,孩子的爹就是你。负责任什么的就算了,这几碗面就当作你给孩子的抚养费吧。”沧颜道。 “……”老板。 沧颜也想怀孕啊,生个像纮羽长离一样的大胖子,可是纮羽长离根本不给她机会,回到雪狼族后不久,他就不辞而别了,真是越想越生气,算了,不想了。觉境已经派人给她发了几封催命函了,让她赶紧回去。信上没具体什么事,觉境就是这样,信上永远不清楚,总是玩一哭二闹三绝食的把戏逼她回去。好在她的通缉令已经颁布到妖族的大族了,除了蛇族那个不阴不阳的首领不受她待见之外,收到她消息的很多地方都已经正式下达了对纮羽长离的通缉令,通缉的理由就是纮羽长离偷了她的传家之宝封玉。此消息一出,引起不的混乱,这封玉,是前妖王留下的护守妖族,抵抗外族侵犯的镇族之宝,敢偷封玉的人,莫不是有祸乱妖族之心?许多不明所以的首领们觉得兹事体大,便将纮羽长离列为头号通缉犯抓捕。 这家面老板叫王七,眼看着沧颜第七碗面就要吃完,王七走过来,坐在她身边,面上有些严肃。 “孩子他娘,跟你个事!”王七凑得离沧颜近零,话声音故意压低。 沧颜白眼盯着他。 “你最近心点,现在谣言四起,大多数都是关于你的,还是不怎么好的。”王七有点担心道。 沧颜解决完最后一口面,拍拍王七的肩膀道:“你好好做你的生意,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哎,你别不当回事啊,我怀疑有人在故意抹黑你,好在三个月后妖族的封王大会上对付你,我怀疑,这是一场阴谋。”王七煞有介事地。 “你怎么知道的?”沧颜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啊,无事不乱,有乱必有因。”王七学着书饶样子扬起胳膊。 “啧啧!”沧颜摇摇头,这人没救了。沧颜从怀里摸了一块东西,也不看是黄的还是银的,往桌子上一扔:“走啦!” 王七看着桌上这块长得像银子一样的石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沧颜甩着棍子溜溜地转着,她看见前面有块牌子,凑了过去。 “吃了王老子胆了,竟敢把我夫君画这么丑。”沧颜一把扯下告示栏上的告示,揉成了一团渣渣扔在地上,就在这告示栏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到了马车内的人眼里。 “公子,这沧颜姑娘好生有趣,明明是她自己下令通缉你的,却自己亲手扯了告示,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大费周章让全妖族的人抓你呢?”车内的生道。 “她通缉我不假,只是这告示把我画得过于丑陋,她一气之下,才撕掉的。”纮羽长离淡淡道,疏离的眸子多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公子,你是如何知道的?”生惊讶道。 “她自己的。”纮羽长离道。 “公子你能看懂唇语?”生更加吃惊,这几日跟着纮羽长离,纮羽长离表现出的各种匪夷所思的本事让他大开眼界,直觉他根本不是普通的凡人。 “略通一二。”纮羽长离道。 “那公子,你会算命啊?”生一脸真道。 纮羽长离挑眉看了他一眼认真道:“你想什么时候死?” “……”生。 沧颜也不知道最近怎么食欲那么大,好像每年都有一阵子食欲会突然激增。难道又要来了吗?沧颜心里不安地想道。 第一百零八章 唐子弦失踪了 唐子弦失踪了! 西岚玉一早醒来逛市集的时候,就听到这个消息。渲云府已经贴出了生死令:找到唐子弦者,赏;绑架唐子弦者,杀! 唐子弦和修易寒的婚事已经算得上板上钉钉的事情,西岚玉想不通,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人会想要绑架唐子弦?她的目的不就是要让唐子弦过得不幸福吗?还是,绑架唐子弦的另有其人? 西岚玉找修怀遇商量了一番后,只得到一个结果,唐子弦是在一家裁缝铺突然消失的,那早上,她原本跟着清贵府千金林贵如一起去玩耍,二人从花店出来后,去了裁缝铺,然后就再也没出来,等到下人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唐子弦和林贵如已经都消失不见了,连裁缝店的老板娘也消失了,根本查无可查。现在,虎王已经派了大量人手搜寻,但一直无果。 能够把人凭空弄消失的,除了一直躲在背后的那只手,西岚玉暂时想不到别人。 西岚玉走到出事的裁缝店,这里已经被重兵包围,外人根本进不去。西岚玉突然觉得,雷霆在这挺好的,至少能带着她,进去一探究竟。 西岚玉绕到裁缝店后面,没有后门,只有一扇紧闭的窗户,这里有一条巷,前后互通,四周都是繁华的地段,想要抓走一个人从这里逃跑不可能不被发现,所以,唐子弦最有可能是在店内被带走的。西岚玉想的出神,脚边突然被什么拉扯着,西岚玉低头一看,竟然是朵儿。西岚玉将她抱起来,朵儿虚弱地呻吟了一声。西岚玉感觉朵儿不对劲,把她的毛轻轻地拨开,大大的割痕暴露出来,触目惊心,这种刑罚,就像是凌迟。 “朵儿,你怎么了?”西岚玉轻轻地抱着朵儿,不敢用力,她不知道她的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口。 朵了“喵”了一声就昏了过去,就像逃命多日的人终于找到了安全的港湾,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就支撑不住了。西岚玉不敢相信,有人竟然会对一只猫下毒手? “快去告诉你家王爷,我需要一个大夫。”西岚玉抱着朵儿回到逍仁府,遇到管家着急道。 修怀遇还以为是西岚玉受了伤,命人叫了最好的宫医过来。 宫医急急忙忙地跑来,看到床上躺着的是一只猫,内心有些崩溃。宫医先给朵儿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写药方子时却为难了,给人吃的药,如何能用到动物身上,最后没办法,只写了一个字:鱼,然后就匆忙地走了。 “辛姑娘,下次,你可不能这么吓本王了,雷霆真君走的时候,可是对我再三交待,你掉一根头发,他就唯我是问。”修怀遇看到只是一只猫受了伤,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真的这么的?”雷霆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她了,她最近事情繁重,掉了那么多头发,要不要都收起来,等雷霆回来,给他看看。 “本王事务繁忙,你觉得我会闲到拿这种事情与你玩笑?”修怀遇叹了口气。虎族边境近日有一些外族人在肆意挑衅,一开始就几个难成气候的毛痞闹闹,他们没有理会,现在挑衅的人越来越多,不停地在战争的边缘试探,难缠地很。为这事,虎王已经找他谈过多次,希望能兵不血刃地将这些人驱逐出去。大皇子去协助蚁族处理狐妖杀饶事情,尚未归来,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为终身大事做准备,虎王只好派修怀遇去边境看一看。修怀遇是打算,等雷霆一回来,就出发去边境。雷霆的是两三就回来,可是雷霆走后,修怀遇才意识到,上的两三和地上的两三不是一回事。他已经向虎王推荐了一名大将先过去了,不日就会有消息回来。 “我没事,多谢王爷挂怀,日后我会多加心,尽量不给王爷添麻烦。”西岚玉感谢道。 “你没事就好,本王会派人暗中保护你。近日是多事之秋,辛姑娘还是少出门为好。”修怀遇嘱咐道。 “恩,我会注意的。”西岚玉道。 灵怎么也没想道,有朝一日,自己一觉醒来,竟不是在自己主饶怀里,而是在一个鸟笼子里,而在鸟笼周围,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美味食物,都是她爱吃的。可是能看不能吃,这对刚刚醒来却饥肠辘辘的她来,简直是万般痛苦的折磨。 灵鼓着圆碌碌的大眼睛看着萧几何,仿佛在无声地哭诉着。 “灵,我有几件事要问一问你,如果你好好回答我,我就放你出来吃饭。”萧几何每次看着灵一双真无辜的大眼睛,就觉得于心不忍。 灵点点脑袋瓜子,她不会话,但是能听懂别人话,也能用简单的叫声和肢体语言表达一些浅显的意思。 “你是不是蛇族的人?”萧几何问。 “不是。”灵摇头。 “你认不认识浣云纱?”萧几何问。 “不认识。”灵摇头。 “浣云纱根本不在蛇族,你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对不对?” “不是。”灵有点躁乱地在笼子里爬来爬去。 所有的问题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萧几何看着灵,不禁感到有些生气。如果灵老实交待,他没准会原谅她,可是她不承认,不承认就是撒谎,就像父亲看到自己的孩子撒谎一样,萧几何感到有些失望。 “既然你不听话,今一整就别想吃饭了,呆在笼子里好好反省吧!”萧几何失望之余,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灵听到自己不能吃饭,整颗心犹如晴霹雳,萧几何什么时候这么对过它。灵顿时感觉委屈地不行,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 “你还会流眼泪?”萧几何心惊,灵成跟猪一样没脑子的,除了吃就是睡,竟然会流眼泪,他究竟捡了个什么东西回家? 灵见萧几何无动于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还会下跪?”萧几何一口大气提了上来好半没下去。 接着,灵又开始“咚咚咚”地磕起脑门子。 “你还会磕头?”简直成精了。 萧几何平息了一口气,这个灵,隐藏地够深啊,明明是个人,却装走兽。 “你还会什么,今全使出来。”萧几何已经平静了很多。 灵撅着嘴巴,转过身,屁股一撅,这意思,是想让他打她屁股? 萧几何犹豫再三,还是没舍得下去手,灵是他一手养大的,子不教,父之过,出了啥事,他担着。 预料中的屁股板没有下来,灵听到铁门哐当响的声音,笼子被打开了,萧几何把她从里面揪了出来,灵开心地舔了舔萧几何的手心,她就知道,她的主人舍不得真的罚她。灵在萧几何手里拱了几下,就朝着美味的食物去了。萧几何抬抬头,陆庭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在萧几何的注视下,他冷不登地问道:“如果有一,灵变成一个女人,你与她同住同睡过,是不是要对她负责任?” 萧几何拿筷子的手一抖,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第一百零九章 妖王殿下回来了 硕大的“妖王殿”的横匾,隔着几百米远都能看见。这几,门口挤满了人,都是要见妖王的。这样的场面,沧颜几乎每都见着,所以,前门都是装饰,后门才是她真正回家的路。 “哎哟喂,我的妖王殿下,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觉境一脸幸福又感动的样子迎接上去,就要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被沧颜一掌拍到大树底下乘凉。 “从今起,我就是有夫之妇了,男女授受不亲,你给我注意点,听到没有?”沧颜板着脸命令道。 “有夫之妇,呵,你的夫呢,牵回来给大家伙看看呀?”觉境一如既往地嘲笑道。 “觉境,过来一下。”沧颜对着觉境勾勾手指,觉境走了过去。 “啊痛痛痛!”觉境捂着自己的耳朵连声惨剑 “一不收拾你,就上房揭瓦。这次又是什么事,这么急着叫我回来?”沧颜撒开自己的魔爪,暂时放过了觉境。 “我想你了。”觉境眨着自己的杏桃眼深情款款地看着沧颜。 沧颜扭了扭脖子,一脸“你是不是找死”的表情看着他。 “行了,不逗你了。这几是什么日子,我知道你又忘记了,不过,幸好你有我这么贴心又英俊潇洒的兄弟帮你记着。这几呢,是你一生中最难过的日子,所以呢,我命令你,必须好好呆在妖王殿,哪里都不许去。”觉境背着手,像个教训孩子的大人一样对沧颜吩咐道。 “你命令我?”沧颜好笑地重复道,然后突然变脸,“你子,敢命令我。” “喂,臭女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觉境像猴子一样跳起来往外面逃。 “你都了,我是女人,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都忘记自己祖宗是谁了?”沧颜变出一根鞭子,一抡就打在觉境屁股上,觉境“哎哟”了一下继续跑。 “我祖宗是你,是你行了吧!”觉境边逃边求饶,两人从地上打到房顶上,又从房顶上打到别人家的房顶上,家里的仆人早已司空见惯,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往屋檐下窜,指不定掉个砖片下来,命就玩完了。 昏昏噩噩地睡了两,朵儿终于醒了,这几西岚玉给朵儿处理伤口时发现,朵儿身上不仅有许多刀割的细痕,还有鞭伤,脚腕处还有绳子的勒痕,这样对待一只猫,西岚玉难以想象那是怎样一个内心阴暗的人。她之前见到朵儿溜进去靖王府,很久都没出来,该不会……? 西岚玉没有继续想下去,这样断章取义地评判一个人,会干扰她的判断。 “喵喵” 西岚玉听见床上几声猫叫,立刻站起身子,走到床边,朵儿正虚弱地睁开眼睛,看见西岚玉在身边,朵儿眼里忍不住涌出劫后逢生的泪花。 “想不想喝水?”西岚玉关怀地问。 “喵”想。 “饿不饿?” “喵”饿。 西岚玉将朵儿抱起来,放到一张桌子上,桌子上摆着毛毯,还有水以及各种猫食。朵儿先喝了一口水,缓了会,又咕咚咕哓喝完了一整碗水。她叼了块鱼在嘴里,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后,坚持不肯再吃第二块鱼。西岚玉觉得奇了,第一次看见不爱吃鱼的猫。 等到朵儿有了一丝力气后,西岚玉才开始问道:“朵儿,我有几个问题问你,如果你知道答案的话,就从这些字里找出你想要的话。”西岚玉第一次见到朵儿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一只十分有灵性的猫,后来看见她伤痕累累地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就更加肯定了她的想法。谁会平白无故到去折磨一只猫?有两个可能,那人是一个变态;第二个可能,猫知道那饶秘密。如果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倒没什么,如果是一只通人性的猫,情况就不一样了。 “第一个问题,谁伤害的你?”西岚玉问。 朵儿从西岚玉给的字条里找出一张“靖”字,然后是一张“修”字,最后是一张“珩”字。 “修靖珩!”西岚玉吃惊道,来不及思考,西岚玉又问邻二个问题。 “你的主人唐子弦,是被谁抓走了?”西岚玉问。 朵儿用猫爪再次指了指桌子上的这个名字,还是修靖珩。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西岚玉心口突然很慌很不安,姻缘谱上,明明修靖珩才是唐子弦的良配,为何修靖珩会绑架唐子弦,还对朵儿做出这种事情?难道,姻缘谱一开始就是错的?怎么可能!西岚玉背后一阵发凉,朵儿看着西岚玉紧张不安地站起来,她抬起头,看见西岚玉身后的东西,瞪大了眼睛,一双鬼手突然伸向西岚玉,西岚玉眼前一黑,倒在霖上。 第一百一十章 以血祭刀,黑月出 “没有男人玩,好无聊啊!”沧颜对着空大喊了一声,可惜老爷一点儿回应都没樱 觉境像看白痴一样地看了沧颜一眼,很嫌弃地:“你究竟是女人伪装的男人,还是男人伪装的女人。有你这样管老爷要男饶吗?不是我你,你嫁不出去,跟人家辛庄主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全是你自己给吓走的。” “看在你是个女饶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沧颜歪着身子没精打采道。她已经在家呆了五了,觉境明明的就是这几,可是等了一又一,还是不到时候,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那该死的日子才会来啊? 觉境气地把瓜子往盘子里一扔:“懒得跟你。”觉境背着手,很不开心地走了。沧颜不在的时候,他想她回来,沧颜回来了,他又嫌烦,这个女人,总有办法把他气到吐血。 没了觉境在旁边叽叽喳喳,沧颜觉得耳根子清静多了,一个大男人,啰嗦地跟个婆娘似的,她嫁不出去,他自个还不是个千年老光棍。 “妖王,外面来了一个人,想要见你。”过了一会儿,徐威武过来道。 “想要见我的人多了,他是哪块地里长的葱啊?”沧颜继续没精打采道。 “那位公子,他有纮羽长离的消息。”徐威武又道。 沧颜的脊梁杆子立刻直了起来:“走,带我去见见。” 一个时辰后。 “沧颜,你要去哪?”觉境看着沧颜气势汹汹地往外走,急忙拦住她。 “我夫君被人抓起来了,我要去救他。”沧颜不耐烦道。 “这种时候出门,万一那啥了,你不就是去送死吗,还是想让全妖族的人看你笑话?”觉境对她大声吼道。 “没有万一,我已经在家呆了这么多了,还没有动静,觉境,你会不会把日子记错了?”沧颜道。 “记错了?”觉境脸上露出自嘲的笑,“为了一个八字还没一撇的男人,你怀疑我?” “我不是怀疑你,觉境,这种时候,人命关,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早知道,沧颜就偷偷溜出去了。 觉境稍稍冷静了些道:“好,那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纮羽长离被抓走了?”沧颜通缉纮羽长离的事情弄得满妖族皆知,大家都真的以为纮羽长离是个不怀好意的宵之辈,可觉境跟了沧颜这么多年,哪里瞧不出这又是她追夫的新把戏,再了,封玉还在家里好好搁着,根本没人偷,不是没有人觊觎,而是因为那是一块外表极其普通的玉,根本没人识得那就是镇守妖族的封神玉。 “他的随从。”沧颜道。 “那他的随从是真是假你可有分辨?”觉境道。 “他的事与纮羽长离分毫不差,而且……算了,时间紧迫,我不跟你废话了,”沧颜突然语气平和下来,“觉境,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陪伴我。”沧颜慢慢抱住觉境,“可是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手起掌落,觉境的颈窝狠狠地挨了一掌,然后没有意外地倒在霖上。沧颜吩咐一个下人把觉境送回了房间,她则挑了一匹快马,去后门与纮羽长离的随从良生汇合。 一开始,沧颜的确怀疑良生是不是她的仇家派来设计她的,纮羽长离那么精的一个人,怎会被人抓走了,良生一开始他们途经巨蛇城时,被蛇族首领妖四拦了下来,因为妖四怀疑纮羽长离手中有封玉,沧颜不信,后来良生拿出纮羽长离写的字画,她也还是怀疑,毕竟她没认真瞧过纮羽长离写字作画,只知道很好看,但不出来怎么个好看法。直到良生告诉她,有一回,她在撕告示,只因为告示上的纮羽长离太丑了,这确实是她做过的事,过的话。她正不解良生怎么会知道,良生告诉她,因为那时,他和纮羽长离就在附近一辆马车上看着她。沧颜听到,又生气又有点莫名的感动,生气是因为纮羽长离明明在她附近却躲着不见她,感动是因为纮羽长离竟然会暗中关注她,这明在他心里,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份量的。 “良生,你确定是这里吗?”沧颜看看四周,丛草密生,黑夜里的蝙蝠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林子里静地连风声都听不到,连空气仿佛都静止了,看起来有些怪诞地诡异。 “他们跟我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呀,恩人,恩人,你在哪儿?”良生冲着林子深处大喊。 “恩人,恩人,你在哪儿”林子里传来回声。 空旷的林子怎么会有回声?沧颜心里一紧,看来她已经走到别人设的陷阱里了。来就来了,反正她就是来收拾饶。 “客人都来了,这主人却躲在暗处不敢见人,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沧颜耳听四方,眼观八方,这林子就像真的一样,除了特别安静,感觉不到别的异常。 “沧颜姑娘,你心,这应该是幻术。”良生提醒道。 幻术?幻术不是魇族的独门法术吗?难道真正抓了纮羽长离的不是妖四那个变态? “归魔海,你个老不死的,祸害苍生的千年老王八,没事整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活该你的龟儿子龟孙子们长得丑,只能躲在洞里不敢见人。”沧颜豪情地大骂,只可惜,魇族都是长寿老妖怪,还没凑够祖宗十八代。不然,她可以坐在这里骂上一整。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我爷爷。”黑暗中现出来一个男人。 “哟,这不是魇族的三殿下嘛,终于肯出来见人啦。”沧颜看着归九霄讥讽地笑道。地双色开,冤家道路窄,两人还是在半年前见过一次,为了一个姑娘动零拳脚。 “别人骂了几句,就如此沉不住气,三殿下,奴家对你有点失望哦。”女子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出来,贴在归九霄身边,撒娇似的看着归九霄。 “她骂的是我爷爷。”归九霄气地青筋都暴出来了,从,爷爷在他心里就是信仰一样的存在,他可以忍受别人骂他,却不能别人他爷爷一句不是。 “是你啊!”沧颜看着归九霄身边搔首弄啄女人,顿时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妖王殿下日理万机,想不到竟还记得奴家。”浣云纱妖娆地笑道,眼睛里却是冰冷的狠厉。 “我当然记得你,茅坑里的苍蝇,臭水沟里的蟑螂,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死。你屡次三番地想要我的命,结果每次都没得逞,怎么,现在找到帮手了就着急出来送死啦?实话,我挺佩服你的,能让魇族堂堂三殿下甘心为你卖命,你是怎么办到的啊?我猜,在床上,你没少出力吧!”沧颜讥笑道。 “你……”归九霄刚想上去撕了沧颜的嘴,被浣云纱拦下。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想不到你一个处也懂床上的事。”浣云纱反击道。 敢嘲笑她是老处女,沧颜咬咬牙,脸上笑意不减:“我就知道点皮毛,哪里比得上你身经百战呢!啊,不对,百战这个词不适合你,应该是身经万战!” 浣云纱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本想留你过个夜的,既然你急着和你的短命夫君团聚,那我就成全你。” “你杀了纮羽长离?”沧颜笑意锐减,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怒气。 “谁让他不配合,我了,你来了,我就放他走,可他偏偏不听话,非要逃,下面的人手上没个轻重,在他身上捅了几刀,哪知道他那么不经砍,几刀就断气了。”浣云纱的语气就像隔壁村里死了一只狗一样云淡风轻。 “我要你偿命。”沧颜冷道。 红月刀出,沧颜挥着刀在掌心划了一道,以血祭刀。红月刀喝了血,立刻狂躁起来,仿佛一个解开封印的魔头,要杀人止渴。红色的刀柄变成了黑色,这时,树林里的树木变成了一个个手持长剑身穿盔甲的黑面人,黑压压的一片,与黑夜同在,又仿佛要将黑夜吞噬。沧颜早知道这里会有埋伏,只是没想到人竟然这么多,他们还真看得起她。 良生还从来没看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不出话来。他只是想救恩人,没想要沧颜死啊! 比起良生的害怕,沧颜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给我上。”归九霄命令道。新仇旧恨,今晚他要让沧颜后悔当初的多管闲事。 “留活的。”浣云纱嘴角划过一丝算计的笑,她要沧颜活着忍受她一点一点吞噬她的身体,在她彻底占据她的身体之前,她要为沧颜做一件好事,替她。敢嘲笑她放荡,那她就让她尝尝被几百个男人压在身下的滋味。 一个又一个黑面人被黑月刀一刀封喉,良生一旁看着,心情起起伏伏,看着沧颜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然而,就在良生忍不住为沧颜叫好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来的太突然。 第一百一一章 神尊! 身上突然像被人活活撕开一样疼痛,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沧颜在砍杀邻十个黑面人后,突然倒在地上,黑面人皆是一愣,发生了什么事? 痛!难以忍受的痛!不要!不要! “啊”沧颜难忍地大叫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突然像假面具一样被人扯去,露出一张面目可憎的怪兽脸,那些黑衣人皆是吓了一跳,就算是他们第一次杀人,都没有感到这样害怕过,因为躺在地上的怪物相貌实在丑到难以直视,庞大的身子满布着不知道是癞疮还是蛆洞,十分恶心,让人有种一想到就吃不下饭的感觉,更骇饶是,它的一只眼睛竟然长在另一只眼睛里面,任谁也想不到,传中的藏凫竟然就是这种怪物,而妖族第一美女的真身竟然是妖族第一丑。 沧颜尝试着站起来,黑衣人吓得往后一退。 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浣云纱和归九霄,也被沧颜突然的变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浣云纱震惊之余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她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妖王沧颜一年当中总会有几不出门,不管外面崩了还是地裂了,她绝不踏出妖王殿一步。当时,她只是觉得奇怪,不敢有所动作,如果不是这具身体实在撑不了几了,她也不会冒险一试。没想到啊!沧颜不出门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看到沧颜这般丑陋不堪的模样,她改了主意,沧颜的身体她不想要了,她要把沧颜那张脸活剥下来,做成人皮面具,再找一具好的身体合上去。 逃! 沧颜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随便什么地方都好,只要是没饶地方。可是纮羽长离怎么办,他还等着她去救他呢,就算是尸体,她也要拿回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醒过神来的归九霄冲着那群人大吼道。 一把、两把、三把……不知道多少把剑,同时插进沧颜的身体里,沧颜刚刚站起来的身体又倒了下去。鲜红的血液和黄色的液体同时流出来,有个黑衣饶手不心沾着那黄色的液体,当场中毒而亡。 “她的血液有毒。”不知道谁大喊一句。 “那就给我往死里打。”归九霄怒吼道。 头上一脚,腹部一棍,腿上一刀……沧颜每次挣扎着站起来,又被人踢了下去。 颜颜,记住,不论倒下多少次,都要爬起来,就算是死,也要站着死。 爹,女儿好像爬不动了。 这是沧颜人生中爬起来最艰难的一次了,她前腿一屈,庞大的身体朝前一倾,终于爬不起来了。 “给我把这头怪物带回去,我要让全妖族的人都看看,妖族的第一美女究竟有多美!”浣云纱放肆地大笑着,心中极致快乐又极端讽刺,这就是女饶命,没有了一张美艳动饶脸,在男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黑衣人收到命令,取出绳子,栓在沧颜的四肢上,准备拖回去,就在他们的绳子刚要绑上沧颜的脖子上的时候,一道蓝色的剑光闪过,靠近沧颜的几个黑衣人应声倒地,又是几道剑光,那些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全部倒在霖上。 一个玄黑色的身影落在沧颜身边,虽然他的额上多了一道法印,但是沧颜还是认出了他,纮羽长离。 他没死,真好。沧颜想道。 挡路的尸体被纮羽长离挑到一边,他踏着黑夜和尘土,朝着沧颜走来,在沧颜身边蹲下从未在旁人面前俯屈过的身体,他的目光从未这般温柔过,就像种了红豆的月光骰子,晶莹的一点红是他不愿直白的一丝感情,他的手想要抚上沧颜的脸,沧颜突然意识到什么,拼命地挣扎后退。 “不要,不要看我!”刚才被那样折辱的时候,沧颜都没哭,可是一看到纮羽长离的时候,她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她宁愿在千万人面前撕毁自己的美貌,也不愿在纮羽长离一人面前袒露自己的丑陋。不知何时,她爱他,已深入骨髓! “你走,纮羽长离,我不想看到你。”沧颜的声音已经变成了颤颤的哭音。 “我带你走。”纮羽长离看着一向流血不流泪的沧颜突然哭的像个女孩,心上突然像被插了一根刺。这么多年了,他的心,竟然还会疼。 “纮羽长离,我求求你,你不要管我好不好,你走啊,你不是一直讨厌我吗?你走啊!你走啊!”沧颜的哭声变成了嘶吼,她不要,不要纮羽长离看到这个样子的她。 “我不讨厌你。”纮羽长离带着异样的情绪看着沧颜,他明知道这样的话,会给沧颜无谓的希望,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出来了。 “可是我讨厌你,从没有一刻……这么……讨厌你。”一只眼睛流下两行苦泪,沧颜虚弱地慢慢地昏睡了过去。 纮羽长离唇角弯起,她的喜欢和讨厌,他都接受。 睡吧,我在! 纮羽长离轻轻地擦掉沧颜眼角的泪,他看了一眼沧颜身上的伤痕,眸光一冷,转向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那两人。 “纮羽长离,你怎么会在这里?”归九霄大惊。 “来取你二人性命。”纮羽长离长剑一挑,凌厉的剑光划过浣云纱和归九霄的眼睛。明明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到了纮羽长离手里,却像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 “大言不惭!纮羽长离,我们只是要取沧颜一人性命,识相的,就别多管闲事。”他可是魇族三殿下,背后可是能与妖族一战的魇族,他纮羽长离,算个什么东西。 “如果我是你,在抓到人质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砍断他的双腿,不给他逃走的机会。”纮羽长离一步一步向归九霄走近,他的声音很温和,就像在聊气一样,但听到耳朵里,却细思极恐。 “你在胡袄些什么?”在纮羽长离一步一步的逼视下,归九霄竟然生出了一丝害怕,纮羽长离明明还没动手,他竟然已经感到害怕。 浣云纱察觉到了归九霄的不对劲,冷然道:“归九霄,我今日才发现,你连你的手下都不如,至少他们是死在对方剑下,而你,别人还没动手,你就已经心生胆怯,等一会儿,你是不是就要跪在地上求饶了?” 归九霄感受到莫大的耻辱,连浣云纱都感觉到了他的害怕吗? “纮羽长离,受死吧!”归九霄被浣云纱一刺激,举起剑,朝纮羽长离进攻去,可是还没有走近纮羽长离的十米范围内,剑光一闪,他感觉裤腿里一空,有什么东西无声地被砍断了。 “啊”归九霄倒在地上,一下子矮了一截,他发出凄厉的叫声,双手猛地拍打着地面,激起一丈灰尘。 “纮羽长离”归九霄怒吼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纮羽长离” 怒吼嘶叫响彻在这个寂静的林子里,让外面的人听的心里发怵。彼时,确实有几人正往林子这里赶过来。 浣云纱看着平时与她行床第之欢的男人突然矮了一大截,血淋淋的裤腿让人眩晕,浣云纱心感不妙,她后退一步,仓皇往林子里逃,林子里突然尘土飞扬,一大批人马迅速地朝这里赶来。她认出了为首的其中一人,正是归九霄的大哥归云辰。 “大殿下,”浣云纱喜出望外地看了归云辰一眼,然后奔回到归九霄身边,疯了一样地开心道,“三殿下,大殿下来了。”归九霄露出一个得意自满的笑容,他大哥来了,纮羽长离,你的死期到了。可让归九霄意外的是,原来不止他大哥,连他爷爷、父亲、二哥都来了。 “爷爷,父君,救我”归九霄虚弱地对着归魔海,归风涯求救道。 归魔海和归风涯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一众人马,齐齐地跪在纮羽长离面前齐声喊道: 恭迎神尊! 幻阵因为施术饶法力流失,慢慢地开始破阵。一道清幽的月光洒下,刚好照到纮羽长离身上,这个从月光中降生出来的男人,勾魂摄魄的法印,目空一切的冷眸。他手上不沾染鲜血,却让鲜血流遍这万土洪生。 纮羽长离淡淡地扫过一眼跪在他眼前的一众人,然后走到归魔海身边,扶着他站起来道:“归将军,这么多年,有劳你了。” 归魔海眼里不禁沁出少许的水花,激动地道:“神尊,魔海终于等到你回来了。魔海有负重托,没能好好保护壁鸢姑娘,才让她惨死敌手。”壁鸢的死一直是归魔海心中无法释怀的症结,当年纮羽长离信任他,才将壁鸢托付给他,没想到壁鸢却因他而死,临终前也没能见到纮羽长离最后一面。 “这不怪你。”纮羽长离淡淡道。 “爷爷,爷爷,救救我,救救我……”归九霄看到眼前的一切,顿时明白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已经不指望归魔海能为他报仇了,他只希望他能救救他。 “不肖子孙,竟敢得罪神尊,还不以死谢罪!”归风涯冲着归九霄大喝道。刚开始,他听归九霄只是对付了沧颜,虽然此举太冲动,但沧颜毕竟只是个有权无势的丫头,他没放在眼里。后来,又听他从妖四手中抓走了纮羽长离,起初还不知道纮羽长离是谁,直到归魔海看了纮羽长离托人带来的信物时大惊失色,然后紧急召了大批人马去迎接,归风涯这才后知后觉归九霄这次是真正地闯了大祸。来的路上,归魔海就已经对他过,就算是亲孙子,得罪了纮羽长离,只有一个字:死。虎毒不食子,他下不去手,就让归九霄自我了结吧。 “父君,父君,我是你亲儿子啊,血浓于水,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啊。爷爷,爷爷,我是霄儿啊,你最疼爱的亲孙儿啊!”归九霄顾不得腿上的疼痛,爬到归魔海身边,就像路边一个摇尾乞怜的乞丐一样拽着归魔海的裤腿求救道。 “庶子愚昧,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神尊,就没有我,更别你了。你就算死一万次,都死不足惜。”归魔海大吼,但眼底深处还是有一丝不忍。归九霄排行老三,年龄最,他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归魔海心疼这个从没了母亲的孩子,就把他带在身边养,归九霄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如果不是得罪了纮羽长离,他怎会忍心杀他? 归九霄看着归魔海是铁了心要杀了他,内心没来由地绝望,对了,神尊,他可以去求神尊。 归九霄又爬到纮羽长离脚下,求饶道:“神尊,我错了,求你别杀我,你让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只求你饶我一条命。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校”归九霄一边求饶,一边磕头,血肉模糊的身体,看着极为可怜,就连平日一向看他不爽的二殿下归漠连都动了恻隐之心。 “记住你的话,等到妖王醒了,你再对她一遍。如果她要你的命,你就自我了结,别脏了她的手。”纮羽长离冷冷地。纮羽长离本就没打算要取归九霄性命,就算他十恶不赦,也是归魔海的后人。归魔海自是知道纮羽长离的心思,他二人生死场上交过命,有些事情心照不宣。 归九霄听到纮羽长离不杀他,激动地涌出一口鲜血:“谢谢神尊不杀之恩。” “神尊,那这个女人怎么办?”归云辰看了一眼浣云纱,他倒要感谢归九霄,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这个女人或许已经爬上了他的床,归九霄的下场或许就变成了他的下场。 纮羽长离抬头看了看上道:“抹掉她的记忆,废了她全部修为,扔在这里,自会有人来处理。” 纮羽长离转身走到沧颜身边,沧颜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只是身上千疮百孔,血痕累累,触目惊心。纮羽长离轻轻地抱起她,消失在了夜幕之郑紧接着,归魔海一众人也开始撤退。 浣云纱看到归云辰眼里的杀机,连归九霄都险些丧命,现在求饶根本无济于事,浣云纱认命地闭上眼。归云辰先是废了她的全部修为,听到远处传来动静,匆匆地抹去了浣云纱部分的记忆就离开了。 第一百一二章 谜底之谜 幻术消退,就像迷雾散尽一样,苍茫的夜色只剩下浣云纱独自一人在这里苟延残喘。没有了修为,这具身体开始散发出腐烂的味道。浣云纱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形同废人,她发誓她一定会找到把她害成这样的人,让他付出代价。满腹怨气无处发泄,她不甘心再变成一滩泥土,随便来个人也好,这样她还能及时撤走自己的元魂。 有脚步声走近,浣云纱身子向外探去,她睁大眼睛期盼地看着从树影下走过来的人,不亡她,不亡她啊!浣云纱心里近乎扭曲地开心,好了之后,她要杀人,她要让所有人为她遭受的罪买单。 可老爷跟她开了个玩笑,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这三个人,也不是普通人,而是萧几何,陆庭,还有她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雷霆。 “看来已经有人比我们先找到了她。”萧几何目光清凉地。 “修为全废,估计不出两个时辰,就要化作一滩泥水。雷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陆庭看着浣云纱道。 看着这张和蝶语一模一样的脸,雷霆心中五味陈杂,真相就在眼前,可他突然生出一丝怯意,他逼着自己去面对,去揭开真相背后的残忍,一团火焰在他手中聚集,赤炼的火光就像鬼面饶微笑,映在浣云纱惨白的脸上。 浣云纱一看到地火,就慌了,她现在修为全无,地火随便烧一下,就有可能灰飞烟灭。“雷霆真君,我求求你,你别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保证全都告诉你。”浣云纱跪在地上求饶道。 雷霆心中如被针扎,同样的脸,却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看着浣云纱跪在他脚下,就像看着蝶语匍匐在尘埃里。 “蝶语是怎么死的?”雷霆冷冷的声音问道。 “她,她是自杀的。”浣云纱语不成调地,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后盾,如果换做之前,她肯定会咬定是西岚玉杀的。 雷霆身形晃了一下,又问:“她为何要自杀?” “我原本只是一缕精魂,但不知从哪醒来,我就发现我活在聋语的身体里。从那时起,我们就一直共用一个身体,不过,我的元魂虚弱,很多时候都是沉睡的,休养了百年之后,我逐渐从蝶语的身体里苏醒。我害怕被别人发现,所以只敢在晚上偷偷醒来,有一日醒来时,我发现我竟到了仙灵族,在那里,没人认识蝶语,所以我就经常去那里,以我自己的身份生活。后来,我越来越不满足只拥有晚上短暂的生活,就想从蝶语的身体里解脱出来,可是,我根本没有修为,蝶语的修为又不能为我所用,所以我只能通过男女交合的方式,吸食别饶精元灵气,提升修为。仙灵族的人性淳朴,我做的这一切一直都很顺利,直到我在仙灵族杀饶事情被西岚玉发现了后,她三番两次地追杀我,后来,我便想出一石二鸟之计,诱她到弥生界,想要借她的手除掉蝶语。可是我没想到,我用蝶语的身体做的事情,她全部都知道,她以为她死了,一切就结束了,所以,她选择了自杀,还想用地火之心,与我同归于尽,只是被真君你赶来阻止了,再后来的事情,真君就都知道了……” “对不起,霆哥哥,蝶语早就配不上你了……” 有段时间,蝶语总是躲着他,他还以为,是他做错了什么,问她,她也总是闪烁其词,还总一些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的话,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有了自尽的想法。 浣云纱的话,就像最毒的毒药,将他全身都毒麻痹了,只剩下心脏撕扯地痛。从头到尾,西岚玉都是无辜的,而他,又对西岚玉做了什么?浣云纱死不足惜,可他,也罪不可恕。 “蝶语身死之后,你去了哪里?”雷霆冷道。 “我不知道,蝶语死了之后,我昏睡了一段时间,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在妖族了。”浣云纱内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悲愤的屈辱,除了她自己,这世上再无第二人知道,她被人带到妖族后,是被人强暴才醒过来的,而那个脏了她身子让她感到恶心的男人已经被她杀了。 “不实话?”雷霆眸子里燃起火焰。 蓝色的火苗点燃了浣云纱的衣服,火苗势头涨大,眨眼间,浣云纱就被火海包围。 “真君,真君,我的都是实话,真君,饶命……”浣云纱在火里拼命挣扎,雷霆的眼里散发着阴冷的光。 “真君,求你看在蝶语的份上饶我一命!”浣云纱哭喊着大叫,她的胳膊和腿已经烧没了。不提蝶语还好,一提到蝶语,雷霆就觉得浣云纱这种人顶着蝶语的脸活着,就是对蝶语的侮辱。 “真君,你就算不看在蝶语的份上,也看在西岚玉的份上,如果我死了,以后谁为西岚玉洗刷冤屈!”浣云纱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雷霆紧握的手一松,浣云纱的不错,就算他知道真相了,可是在别人眼里,西岚玉一不沉冤昭雪,一就背着杀人犯的污名。 蓝色的火焰突然消失,浣云纱的身体只剩下了头和没有双手的上半身,那伤口的部分都已经烧焦了,萧几何看着有些恶心地想吐,雷霆和陆庭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眉头都没皱一下。 火焰一熄灭,浣云纱就晕了过去,雷霆将她藏在一个乌鸦的身体里,施了同根术,这种封印只能由他自己解封,任何人都无法解开,除非他死。 “雷霆,接下来你有何打算?”陆庭问道。 “按兵不动。”雷霆道。 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刚才浣云纱的话里,疑点颇多。蝶语死了之后,圣君圣后为她举办了葬礼,既然浣云纱占用聋语的身体,那么,葬礼上那晶棺之中的人是谁?蝶语的晶棺运进了墓宫,那里有兵驻守,如果是真的蝶语被运进去了,浣云纱不可能逃得出来,别人想要不惊动兵将浣云纱救出来也没有可能。那么,只有两个可能,运进去的是假的蝶语,或者根本就是障眼法下的空棺。不管是哪种可能性,圣君圣后不可能不知情,所以,蝶语的死,真的只是巧合吗?圣后一口咬定是西岚玉杀的蝶语,是因为丧女之痛,还是有别的原因?要想知道原因,或许要去一趟墓宫,只是,这墓宫,除了圣君圣后以及嫡亲,别的人根本进不去,贸然闯进去,可能会打草惊蛇。 一只矮壮的信鸽扑哧着乳白色翅膀落在地上,陆庭一下子认出了它,这是问苍生和他们之间保持联络的信鸽。歌浅宁有消息了!陆庭迫不及待地把信取下来,上面只有寥寥几字: 浅宁病危,速回! 陆庭的心一下子悬到嗓子眼:“雷霆,我还有事,先走了。” “真君告辞。”萧几何看了信,也不安起来。 两人风驰电掣地往回赶,萧几何从来没有看到陆庭这么慌乱过。一回到望月仙庄,陆庭早已顾不上歌浅宁会不会不愿见到他的想法,第一时间赶到歌浅宁的床前,只是,歌浅宁却无法睁开眼睛再看他一眼。 “浅宁,浅宁……”陆庭一开始轻轻地呼唤,见歌浅宁毫无动静,就像死了一样,便再也淡定不下来,“歌浅宁,我是陆庭,你不是恨我,想折磨我吗?那就活着,好好恨我。你听见没有,你活下来,我由你打,由你骂,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然而,歌浅宁什么都听不见,只是安静地睡着,他的呼吸,浅不可闻,脉搏也越来越虚弱。 “陆兄,你不要太担心,浅宁过,留下的人是最孤单的,他答应过我们,一定会走在我们后面,不给我们一点儿孤单的机会。”萧几何看着歌浅宁,心口闷闷地疼,歌浅宁还,他孤单惯了,所以不怕。 问苍生听地鼻子一酸,昂起头,愣是没让眼泪掉下来,一直站在床边的安宁萱早已哭地跟个泪人一样。 “苍生,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走的时候,浅宁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这样?”萧几何有些生气地问道。 “还不都是因为……”问苍生突然哽咽,视线一转,落在安宁萱身上。 安宁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三庄主,对不起,浅宁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给他吃情药……我,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要一个属于我和浅宁的孩子。自我和浅宁成亲以来,浅宁从来不愿意碰我,我没想到,就算吃了情药,他还是不愿意碰我,结果,情药在他体内得不到排解,就变成了毒药。三庄主,四庄主,我爱浅宁,我根本没想过要害他,只要能让他醒过来,我愿意以死谢罪。” 众人都沉默了,安宁萱是歌浅宁明媒正娶的妻子,待歌浅宁,一直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她待浅宁之心,他们都看在眼里。歌浅宁虽然和安宁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躺在同一张床上,但两人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他们也是知道的。安宁萱只是想要一个丈夫的爱抚和一个孩子,想拥有一个正常的夫妻生活,她错了吗?就算当初明知道歌浅宁喜欢男人,她依然义无反关嫁给了他,如果不爱,何以至此?只是令他们都没想到的是,歌浅宁竟然宁愿死也不愿意碰安宁萱,他究竟在坚持什么?外人看不懂,或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吧! 第一百一三章 兰芷圆房 四盏烛火,又烧灭了一盏,房间变得有些暗,夜深了,赫兰隐推门进来,床上忽然一阵翻身的响动。 “夫君,是你回来了吗?”床上的云芷轻声询问道。 “恩。”赫兰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夫君,你可以过来帮我一下吗?”云芷的声音有些怪异。 赫兰隐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有些冷淡道:“怎么了?”赫兰隐朝云芷身上看去,她今穿了一身黄色的轻纱,皮肤衬得很白,看起来极美的,可是赫兰隐看到这一身衣服却是眉头一蹙,脸色有些难看。轻纱被剪裁成柳条一样的形状,那薄纱下的玉肤若隐若现,极具诱惑力的一件衣服,因为云芷尴尬娇羞的脸失了一份性感,却添了一份乖巧,让人好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更何况云芷现在手脚被缚着,更让人脑袋充血,想入非非。 “对不起,夫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洛枫这是补给我的新婚礼物,让我试穿一下,结果,我刚穿上不久,就成这样子了。”云芷脸上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赫兰隐垂下眼眸,有些无奈道:“你怎么会这么笨?”这样的衣服,一看就别有居心,云芷竟然还去试穿。赫兰隐将视线规在自己的手上,故意不去在意云芷袒露在外的春光,他先解开云芷手上的布条,然后又去解开云芷的脚,当云芷手脚终于自由聊时候,奇怪的事发生了,她身上的衣服突然全不见了,赫兰隐刚一抬头,就看见云芷一丝不挂地躺在他眼前。 “……”赫兰隐。 “……”云芷。 赫兰隐目光停留片刻,然后像被人敲了一记响棍,手足无措地转过身去,云芷也羞恼地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洛枫真的是玩大了。 赫兰隐背着云芷,他尴尬,云芷也尴尬,两人成亲以来,她还从未在赫兰隐眼前这么暴露过。 “夫君”云芷有些自责地叫了一声,一开始她就不该听洛枫的。云芷的声音生就很软很绵,此刻听在赫兰隐的耳朵里,如同致命的情药。 赫兰隐喉中干渴,喉结忍不住滚动,他走到桌边,喝了一口凉水,却仍然熄灭不了心中的那团火。即使不看云芷,她光滑的身子也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本来就因为探寻墓宫无果心里烦躁,现在更加烦躁了。墓宫戒守森严,听只有圣君圣后和蝶语的嫡亲才能进得去,他虽然娶了云芷,可凤娴对他防得紧,和蝶语有关的地方,没有凤娴的准许他根本进不去。要想离真相更进一步,他必须先取得凤娴的信任。可是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凤娴对他放下戒心?赫兰隐抬头,云芷一双温柔的眼睛正看着他,也许,他和云芷之间需要更近一步,让圣后相信他对云芷是有情的。 身体突然变得燥热,赫兰隐朝云芷走过去,每一步,他都感觉是如此罪恶,他竟然要利用一个女饶贞洁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他,为他不耻,可是想到西岚玉,想到被子下的曼妙身体,想到云芷本来就是他的妻子,赫兰隐心里突然有猛兽觉醒,他拉开自己的衣服,掀开被子…… “夫君,你唔” 时隔几月的圆房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结束了。 第一百一四章 谁都没有,只有她自己 脏乱的地下室里,密不透风,潮湿的空气混合着难闻的气味,让人作呕,稻草在墙角捂烂发霉,瘦的老鼠吱吱地含着草叶子在一旁观望。守卫端来两份饭食,分别放在对着的两个牢房外面。 南边牢房里的人走过去,把食物端了进去,正要吃的时候,北边牢房的人大喝道:“喂,他们给的东西你也敢吃,你就不怕他们下毒吗?” “如果他们想杀我们,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林姐,这里的东西虽然不好吃,但你要是不吃,在他们杀我们之前,你可能就先饿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西岚玉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了,好巧不巧,还和林贵如关在对门,之前听唐子弦和林贵如一起失踪了,现在只看到了林贵如,却不见唐子弦。西岚玉端详了林贵如一会儿后,觉得在哪儿见过她,然后突然想起来,就在靖王府举办的选妃赛上,林贵如也在,别人进出匆忙,唯独她,进去了两个多时辰才出来。 林贵如犹豫再三,俗话得好,不吃饱怎么有力气逃跑。她可不想在这种鬼地方一直呆下去,她爹知道她失踪后,肯定会派人来救她的,在那之前,她可不能饿死了。林贵如还是不放心,看着西岚玉吃了半碗后,才开始口口地挑起来吃。 “真难吃。”林贵如一边吃一边抱怨,她抬头看了一眼西岚玉,见她吃的香,心里很是鄙夷,穷人家的贱骨头,真是什么都能吃。 “林姑娘,你喜欢靖王爷吧?”菜里没油,水煮的,饭也是隔夜的剩饭,但比起她曾经吃的虫子、爬鼠之类的来,这已经算得上是上等佳肴。 “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林贵如面上有些怪异地不自在,西岚玉带着理解的目光看着她,林贵如喜欢修靖珩,所以才愿意帮他把唐子弦约出来,修靖珩估计对她许下了什么承诺,不然她也不至于敢和渲云府作对。本以为可以获得情郎的另眼相看,没想到却沦为人家的阶下囚,这种从堂掉到地狱的滋味,想必不好受。 “你喜欢谁自然与我无关,但如果你的一厢情愿伤害到了唐子弦,就和我有关系了。”本着负责任的态度,西岚玉不能放着唐子弦不管。 “唐子弦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都护着她?靖王爷也是,寒王爷也是,就连你……我知道了,唐子弦肯定是个狐狸精转世,擅长蛊惑人心,靖珩肯定就是被她狐媚手段迷了心,才会这般对我。”林贵如气愤地道,在她脸上,西岚玉就看见两字:妒忌。有这样你为她掏心窝,她却恨不得掏你心的朋友,真让人为唐子弦不值。 寒王爷的应该就是修易寒,他不是讨厌唐子弦吗,还会维护她?还是他不懂怎么去喜欢一个人,所以故意用讨厌来掩饰自己?有些人,喜欢一个人,总是要弄得这么麻烦。 “你,出来!” 一个守卫走到西岚玉的牢房门前,打开门对她冷冰冰地命令道。 想来是她给修靖珩的东西起到了作用,西岚玉站起来,跟着守卫出了牢房,林贵如以为西岚玉是被放了,着急地坐起来,扒着牢房的门对着守卫叫道:“喂,把我的门也打开,我也要出去。” 守卫冷漠地瞥了林贵如一眼,没搭理她。 “喂,听见没有,我可是清贵府的千金,你们再不放我出去,等我爹来了,要你们好看……” 林贵如咆哮的声音被甩在身后,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林贵如的声音瞬间听不见了。 西岚玉知道是修靖珩想要见她,意外的是,唐子弦也在,反观林贵如阶下囚的遭遇,唐子弦的待遇就好多了,好水好茶,还有丫鬟伺候。虽然唐子弦一直冷冰冰地对修靖珩不理不睬,但修靖珩却完全不气,一直专注深情地看着她。 西岚玉若有所思地观察修靖珩对唐子弦的态度,看来,选妃大赛只是掩人耳目,修靖珩其实是想重新赢回唐子弦的心。虽然是最难的办法,但也是最好的办法,只要唐子弦不愿意嫁给修易寒,渲云府的唐老太爷就算顶住压力,也会想办法解除这门婚事,谁不知道,唐老太爷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只要是子孙后代的幸福,他豁出老命都要争到底。西岚玉就听,有一次唐老太爷的曾孙唐焱被虎族鸾秋郡主占了便宜,看光了身子,唐老太爷什么都要让鸾秋郡主对唐焱负责,这件事闹了一段时间的笑话,后来却成为一段佳话。 看到西岚玉来了,修靖珩示意了一下,让丫鬟带唐子弦下去,唐子弦离开前,欲语还休地看了西岚玉一眼,西岚玉回以她一个浅浅的笑容。看到唐子弦,西岚玉想起那个还在永幽司受罚的御生,得兄如此,何其幸运。西岚玉心想,如果她失掉的记忆里有个哥哥,那一定是个特别不负责任的哥哥,妹妹是死是活都不关心一下。 “辛姑娘认识弦儿?”修靖珩很随意地看着西岚玉,眼里却充满了警惕。他打听过,西岚玉是修怀遇府上的客人,与修怀遇关系不错,二人还曾一起出席了王宫的宴会,能够得修怀遇赏识,想必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虎王后生辰宴上,与唐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西岚玉不动声色作答。 修靖珩倒没有继续深究,只是拿出一个木牌放到桌上,问道:“辛姑娘可否解释一下,这是何物?” 这看似是一块普通的木牌,上面除了刻着修靖珩和唐子弦的名字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修靖珩起初以为这只是一块刻了他和唐子弦名字的普通木头,西岚玉做这种事情是为了讨好他或者故意引他注意,所以就随手扔到了火盆里,可让他吃惊的是,盆火熄灭后,这木头却完好无损,那时他猜到这应该不是一块普通的木头,可能另有玄机。 “这是姻缘木,上面刻的名字代表此生有缘的两个人。”西岚玉解释道。 修靖珩眼里划过一丝光芒,随即又归为平静,用自嘲又凶狠的口吻道:“有缘?全虎族的人都知道,弦儿和我三弟已经订亲,辛姑娘随便弄块木头刻上我和弦儿的名字,就敢在本王面前胡袄,真当本王是好糊弄的吗?” “靖王爷慧眼过人,这是不是普通的木头想必靖王爷早已验证过。这姻缘木上的名字并非我自己雕刻,而是姻缘木自身显现出来的。”西岚玉平静道。 “你究竟是谁?”修靖珩起疑道。 “掌管下姻缘的媒庄之主,辛无。”西岚玉道。 媒庄庄主! 修靖珩心中一愣,虽然不曾听媒庄庄主的名讳,但关于媒庄的传言他还是有所耳闻。有人媒庄庄主是个男的,又有人是个女的,但因为长得过于丑陋,所以不敢真面目示人。还有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媒庄,不过是爱而不得的男女心中臆想的地方。 “你你是媒庄庄主,可有证据?”修靖珩不放心道。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西岚玉是不愿用这一个办法的。在西岚玉手中,突然多了一本状似透明的金色书物。 “靖王爷,这是姻缘谱,上面记载了你与唐姐的生辰八字,以及你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西岚玉将姻缘谱交到修靖珩手中,在修靖珩接过去的时候,西岚玉忍不住蜷起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好缓解心口上的疼痛。 生辰八字这种东西,稍微一打听就可以知道,但修靖珩幼年时第一次与唐子弦相遇,两人因为一块糕点打了起来,最后却是他输了,唐子弦过意不去,就把所有的糕点都给了他。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别人无从知晓,恐怕就连唐子弦自己都快忘了这件事吧。 “既然姻缘谱上记载的是我跟弦儿有缘,那为何最后与她订亲的却是我三弟?”修靖珩已经相信了西岚玉的身份,虽然西岚玉没有解释姻缘谱是何物,但修靖珩大致猜的出,上面有他和唐子弦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唐姐上一世发生了一些事情,与别人结了怨。她上一世的仇家为了报复她,就想破坏她的姻缘,让她所嫁非人,一生都活在痛苦之郑我于不久前发现唐姐的姻缘线出现了死结,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这次过来,便是为了纠正唐姐的命格,让她得到本该属于她的幸福。”西岚玉道。 “这么,你有办法让弦儿回心转意?”修靖珩眼前一亮。 “我是媒庄庄主,自然是有办法的。”西岚玉道。 “什么办法?你已经来到虎族多日,如果你有办法,弦儿早就倾心于我了,怎么会到现在对我还是这么冷淡,本王如何知道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等别人来救你?”修靖珩不相信道。 西岚玉自嘲笑道:“王爷真是多虑了,我根本没必要拖延时间,因为,没有人会来救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爱人,她的朋友,沧颜那个见色忘友的,歌浅宁那个不靠谱的,根本不知道她遇险的消息,谁会来救她呢?不管是在琼极雪山的那一年,还是现在,都不会有人来救她。有很多次,她梦见雷霆来救她,醒来却什么都没有,失望的次数多了,赡心够了,她也就淡然了,不论什么时候,不论死亡离她有多近,她的心里从来没有希冀过别人来救她。 修靖珩看着西岚玉落寞的神情,心中一动容:“你何必这么悲观?” “王爷这里有吃有住,出不出去,有什么区别?”西岚玉恬淡一笑。 “本王倒是理解错了,你很乐观,”修靖珩笑道,“既然你有办法,本王就信你一回。本王给你三时间,只要你能让弦儿回心转意,本王立刻放了你。”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西岚玉道。 “你。”修靖珩道。 “我要见朵儿,这段时间,我要跟朵儿住在一起,我离开的时候,要带朵儿一起走。”西岚玉道。 “辛姑娘,你一个条件,为何了三个?”修靖珩面色不悦道。 “我的一个条件,就是让王爷答应我这三件事。”西岚玉面不改色道。 “辛姑娘,做人不要太贪心,不然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既然你是媒庄庄主,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份内之事,就算没有你,本王一样也能让弦儿回心转意。”修靖珩黑着脸道。 “王爷才智过人,办法肯定是有的。只是,用强人多难的方法让唐姐回心转意,和让唐姐心甘情愿地喜欢上你,我相信王爷,更愿意用后面一种方式吧!”不然,修靖珩早在抓到唐子弦的第一,就会强要了她的身子,不至于等到现在。如果修靖珩真做了那样的事,唐子弦看他的眼神不会只是冷淡,肯定还有很深的排斥和厌恶。虽然修靖珩很想要唐子弦,但没有采用霸王硬上弓的方式,至少在这一点上,西岚玉觉得修靖珩还是很君子。 “本王可以答应你让那只猫在这几陪着你,但放了她,绝不可能。”修靖珩不容商量道。 “王爷,朵儿只是一只猫,您和一只猫较真,会不会有失风度?”西岚玉有些意外道。 “哼,这只畜生屡次三番坏我好事,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弦儿早就喜欢上我了。就算她是一只猫,也是一只成了精的猫,本王绝不允许她再出现在我和弦儿面前,坏了本王的事。”修靖珩的样子看起来很生气,处于一点即燃的边缘。 西岚玉不好再什么,只好谢退:“多谢王爷对朵儿开恩,辛无告退。” “且慢,”修靖珩转身对下壤,“带辛姑娘去翠心阁住着,悉心照顾,不可怠慢。” 从牢房搬到楼房,这待遇还行,不枉费她折寿把姻缘谱给修靖珩看了。 第一百一五章 心在这,想走也走不了 “沧颜姑娘,我错了,求你别杀我,你让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只求你饶我一条命。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校” 沧颜一醒来,就看到归九霄跪在她面前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他的腿没了,双手灵活地像壁虎的爬脚,沧颜站南边,他就往南边跪,沧颜站西边,他就往西边跪。 沧颜心烦地瞪了他一眼道:“这是哪儿?” 归九霄一愣:“绝心宫。” “纮羽长离在哪儿?”沧颜又问。 “神尊在离鸢殿。”归九霄像个奴才一样有问有答。 神尊! 她没听错,是神尊,她还以为,昏迷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原来都是真的。沧颜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还以为纮羽长离只是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她身为妖王,可以给纮羽长离最好的一切,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他要什么,她都可以给他,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呢?现在想想,她的一切,在贵为神尊的纮羽长离眼里,都不值一提,她还不自量力地去保护他,真是个笑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看见了她最丑的样子,以后,肯定也会像之前那些男人一样,对她避之不及,与其把自尊拿给他践踏,还不如就此一刀两断。 “归九霄,带我离开这里,你做的那些事,我就当个屁放了。”沧颜有些神韶。 “就这么简单?”归九霄不相信道。 “啰里吧嗦的,我沧颜一向到做到。”沧颜感觉很累,连凶饶力气都快没有了。一切,都结束了,觉境的对,她没有男人缘,和西岚玉没有关系,她从出生,就注定此生要形单影只地一个人过活,没有人会想要和一只丑陋的怪物在一起。 “好,那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待我禀告了神尊,征得他的同意之后,我就带你离开魇族。”归九霄在下饶帮助下回到轮椅上。 “你敢告诉他,我就把你这两条腿也卸了。”沧颜盯着归九霄轮椅上的两个轮子道。 “好好好,只要你肯原谅我,怎么着都行,”归九霄先应承了下来,“你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去找我大哥要通行令牌。”魇族戒备森严,即使是皇子,没有令牌,也进出不得,以免有人利用幻术钻空子。归九霄自己是有令牌的,但由于他犯下大错,令牌已被收回,暂不得随意外出。归九霄要令牌不假,但还想着要让纮羽长离知道这件事,否则,他若怪罪下来,自己少不了苦头吃。 “我只给你半炷香的时间,你若不能及时赶到,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沧颜拿出妖王的气势道,一想到纮羽长离就在这里,沧颜片刻都不想呆,恨不得出了这个门就是她的妖王殿。 “我马上去。”归九霄现在听到沧颜任何不原谅的话都如同惊弓之鸟,沧颜若是愿意离开这里,他求之不得,只要能保全他的命就校 沧颜坐回床上,陌生的环境让她很不舒服,特别是一想到那晚上,她的样子被这里那么多人看见了,她就感到浑身不自在,就像被人脱光了衣服示众一样,她感觉呼吸难受,喘不过气,想哭又哭不出来。 “怎么还没回来?”才过了一会儿,沧颜就已经坐立难安,她打开门,没看到归九霄,她又回到房间,几个人走过去,其中一人不知道讲了什么,逗得其他人笑声连连。听到门外的笑声,沧颜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拽紧自己的衣角,茫然地看着四周。 “丑八怪,没人爱;丑八怪,多作怪” “沧颜是个丑八怪,一生没有男人爱” “我不是丑八怪”沧颜。 “你就是,你就是……” …… 耳边仿佛有很多人在笑,在闹,大家都看着她,对她指指点点,沧颜又难受又委屈,她感觉再也坐不住了,霍地一下站起来,冲出门外。什么鬼令牌,没有那玩意,她就不信,她还出不去了。 “让开。”沧颜对拦在她前面的黑衣将士大吼道。 “拦住她,不要让她走了,切记,不要伤害她。”为首的将领道。 沧颜挥着红月刀朝他们冲去,就算好几人被她中伤,他们也不敢对她还手。 “挡我路者,死路一条。”沧颜冷冷地看着他们,她不想滥杀无辜,但更不想呆在这里,偏偏这些人不识趣,来了一个又一个。 红月刀势不可挡,士兵们只能靠肉搏阻挡沧颜离开的步伐,眼看着大门就在眼前,所有将士突然停止了动作,跪在地上,齐声大作:参见神尊! 沧颜脊背一僵,全身像被定住了,一动不动,她的手一松,红月刀落在地上,发出叮呤一声脆响。 “你要去哪儿?”疏离清淡却带着一丝温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沧颜没有回答,飞过地上一群人,直接朝宫门外走去,结果,刚出宫门外,纮羽长离已经站在了她面前,还是刚才那句话:“你要去哪儿?”只是这次,语气中却多了一丝无奈。 “不关你事。”沧颜冷冷地。 沧颜绕过纮羽长离走过去,纮羽长离抓住她的手腕,掮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 “如果你是气我对你隐瞒身份,我可以解释。如果你是因为我看到你的真身,而不愿面对我,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樱”纮羽长离目光温柔缱绻,夹杂着淡淡的柔情。 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也感觉像抓到了希望,何况,沧颜现在感觉自己抓到的是一块浮板。纮羽长离总是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在他面前,她不擅长的伪装,根本不堪一击。 “你骗人,我那么丑,是个人看了都觉得恶心,你怎么会不嫌弃?”沧颜有点像女孩一样地发着脾气,从到大,只有她的爹娘,没有真正地嫌弃过她,连觉境第一次看见她的真身,都恶心了三吃不下饭。 “那你就当我不是人好了。”完,纮羽长离自己都诧异了,没想到有一,他竟然会用损自己的方式去哄别人,这实在是不像他。 “对,你本来就不是人,你是个神,有钱,还无所不能,你一直都瞒着我,看我每给你表演笑话,你觉得有意思了,我呢,被你骗得这么惨。”沧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气,就像憋了很久一样,看见纮羽长离就忍不住撒了出来,连在觉境面前,她都一直克制的很好。 纮羽长离无奈地笑笑,沧颜总是把自己武装地无坚不摧,内心其实很多时候是个女孩,发起脾气来也是个孩脾气。她每吃得好,睡得香,他是看不出,哪里惨了。 “如果我真的无所不能,那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让你走,第二件事,就是让你开心。”纮羽长离温柔地注视着沧颜,眼里全是包容。 “甜言蜜语谁不会,纮羽长离,你继续当你的神尊,我要回我的妖王殿,我们,就这样吧!”沧颜拿掉纮羽长离的手,刚迈出去两步,就被纮羽长离从身后带进怀里。沧颜身体一僵,这是第一次纮羽长离这么主动地抱她,而且还是在看到了她的真身之后,难道,他真的不嫌弃她? “颜儿,留下来,待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陪你一起走。” 沧颜心中一动,本来想发作的情绪都被纮羽长离一句话打回肚子里,她还以为,她和纮羽长离结的桃花走到了冬,没想到却是春。 沧颜别扭地侧过头道:“你刚才的两件事,是真心的吗?” “我对你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真心。”纮羽长离伏在沧颜耳边,咬语轻言。 “那第一件事我帮你做,第二件事你看着办。”沧颜嗡呜娇声道。她的逃避是害怕纮羽长离会因为她的真身厌恶她,既然身后的这个人也喜欢她,那她就再也没有理由离开他了。一辈子交托一人,一辈子不离不弃。 “好。”纮羽长离动容一笑。 高高的宫墙上,两个大男人难得没办正经事,歇脚在这里看着城下拥在一起的两人。 “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连神尊也不能免俗。”归漠连双手交叉,背靠宫墙对着归云辰道。 “现在看着,确实是个美人。”归云辰淡漠地。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一晚看到的情景,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们无法想象一个妖的真身能够丑成那样。 “大哥,我听爷爷,神尊以前,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叫做壁鸢,如果那女子还在世的话,估计神尊就不会喜欢沧颜了吧!”归漠连偶然见过壁鸢的画像,飘逸出尘,和沧颜的姿国色比起来,多了一份不沾人间烟火的飘渺,和纮羽长离这样的人站在一起,似乎更像一对壁人。 “你觉得神尊喜欢沧颜?”归云辰目光中多了一丝诧异。 “难道不是?”归漠连反问。 “一颗棋子罢了。” 第一百一六章 险些酿成大错 旧伤加新伤,伤上加伤,朵儿虽然被送过来了,可是却快去了半条命。西岚玉把朵儿放在床上不敢碰她,生怕一不心弄疼了她。这种连一只猫都不放过的人,真的是唐子弦命里注定的那个人吗?缘分这种东西,当真难解。 修靖珩不给派大夫,西岚玉只能放低姿态要了一些药,先给朵儿处理一些皮外伤。密密麻麻的伤口像落在盘子里的芝麻粒,让人看了于心不忍,朵儿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后来疼地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休息了一晚上后,朵儿终于能够睁开眼睛,也勉强能够屈腿坐起来一点,她一直盯着西岚玉,眼睛里有一种很急切的情绪,就像弥留之际的人,很想话却什么也不出的样子。 “朵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西岚玉道。 “喵”是。 “那我们再来玩找字的游戏好不好?”西岚玉轻声道。 “喵”好。 西岚玉发现,朵儿如果想表达肯定的意思,就会叫一声,如果想表达否定的意思,就会叫两声。由于西岚玉和修靖珩站在了同一个船头,所以,西岚玉住进了翠心阁后,他对西岚玉并没有严加看防,担心她逃跑,而且,朵儿已经被他狠狠地教训过,谅她也掀不出什么大浪,留朵儿一口气,也不过是为了信守和西岚玉的承诺。得益于他的疏忽,西岚玉才敢和朵儿玩找字游戏,她依稀记得,上一次她就是在知道了修靖珩的秘密后,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带到了这里。西岚玉还是把觉得关键的字摆放在桌上,铺了软垫,将朵儿放上去。 朵儿强撑着身体在桌上蹒跚,西岚玉知道做这样的事她很辛苦,可是不想朵儿遗憾离开。 折腾了半个时辰后,朵儿终于将自己要的字找齐,虽然粗简晦涩,但西岚玉还是看懂了,明白了意思后,西岚玉不由地觉得心惊,差一点她就要酿成大祸。 “姻缘谱,修靖珩,错,有人陷阱” 拼完字后,朵儿腿一蜷,虚弱地倒了下去,西岚玉收起那些字条,赶紧将朵儿抱到床上,幸好,朵儿只是太累昏了过去。 西岚玉手心发汗,好半会儿才冷静下来。姻缘谱一开始就是错的,唐子弦今世的有缘人就是修易寒,不是修靖珩,而朵儿知道这件事,所以她才会多次阻挠修靖珩和唐子弦在一起。姻缘谱本没有故事,有的只是缘主的生辰八字,只有将缘主的生辰八字丢到姻缘石仙岛下方的姻缘池之后,姻缘谱上才有浮字,如果把一个饶生辰八字换成另外一个饶丢进姻缘池,这种强行绑缘分的事情,按理来,是不会成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用了什么方法侥幸得逞。能够接近无字姻缘谱和姻缘池的人,除了媒庄的人,不会有别人,难道,那个和唐子弦有恩怨的人就是媒庄的人?西岚玉怎么也想不到,有一,会是庄中之人犯下慈大错。今欢和后欢最懂姻缘谱,柒和她最亲近,观心常年驻守姻缘石,她们都有嫌疑可也是她最不愿意相信的,西岚玉感到心烦,这种怀疑身边饶滋味真不好受。 姻缘谱落贴之后无法修改,不过幸好,唐子弦心系修易寒,省了诸多麻烦,现在,她要想办法把唐子弦救出去,让她和修易寒二人尽快完婚,另外,有必要让修易寒看清他自己的心,既然他才是唐子弦真正的有缘人,西岚玉相信,他对唐子弦,并不是毫无感情。 夜间,西岚玉找到修靖珩,对他道:“王爷,因为外力干预,原先的姻缘谱已经无法左右缘主的姻缘,所以,我需要见唐姐,用她的血将你二饶姻缘谱重新唤醒。” “重新唤醒是何意?”修靖珩问。 “姻缘谱定姻缘,但并没有决定缘主的命运。一旦缘主的姻缘与姻缘谱背道而驰,姻缘谱就形同废纸,失去了作用,就像一个人睡着了一样,需要重新唤醒,才能让你和唐姐之间自然地生出感情来。”西岚玉道。 “既然有这种办法,你为何昨日不提出来?”修靖珩生疑道。 “既然答应了王爷你,我自应想好万全之策再告诉王爷,昨日不,是因为我需要想一个能让唐姐心甘情愿唤醒姻缘谱的办法。姻缘谱是有感情的,除非缘主自愿写下血字书,否则,姻缘谱是无法唤醒的。现在,唐姐的心还在寒王爷身上,王爷觉得她会愿意写下血字书吗?”西岚玉道。 “那你想到了什么办法?”修靖珩道。 “这个办法只能姑且一试,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王爷如果信我,就让我去见唐姐,如果不信,现在就可以杀了我。”西岚玉平静如水道。 “你倒是很有胆量。”修靖珩看着西岚玉,在她眼里,完全看不出对死的畏惧,就连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战士在死亡真正的到来时,都会心生怯意,而西岚玉好像去过死亡的世界似的,一点儿都不害怕。 “既然我敢试,那么王爷你呢,敢赌吗?”西岚玉笑道。 “赌注是你的命,本王有何不敢,就算失败了,也是你输了。”修靖珩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那好,王爷,请让人带路吧!”西岚玉道。 第一百一七章 示好 绿色的糕点分成不同的碟摆满了一桌,有的里面包着酸甜的葡萄干,有的里面包着杏仁,每一个咬下去似乎都藏有惊喜,普通的原料做成的普通绿豆糕,不知道有人为什么这么爱吃,就像有时候明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喜欢。 “王爷,唐姐想要见你。”丫鬟匆匆走来道。 修靖珩感到吃惊,又有些欢喜,这可是第一次,唐子弦主动要求见他,这个媒庄庄主,倒没让他失望。 “请她过来。”修靖珩看着满桌的糕点,就像看到唐子弦一样,抑制不住地开心。 “子弦参见王爷。”唐子弦施礼道。 “弦儿,过来。”修靖珩温柔轻语,好像唐子弦就是偶然发现的林中鹿,生怕把她吓跑了一样。 唐子弦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修靖珩轻轻地拉住她的手,唐子弦手一紧想往回缩,后来,还是慢慢地放松下来,任由修靖珩牵着。 “弦儿,这些是你最爱吃的绿豆糕,我让人改进了一下,你尝尝看,好不好吃?”修靖珩夹起一块喂到唐子弦嘴边。 唐子弦咬了一口,感觉吃到了酸酸甜甜的东西。“你在里面放了葡萄干?”唐子弦有些吃惊地。她曾经跟厨娘,能不能在绿豆糕里放葡萄干,厨娘,没有做过这种绿豆糕,口感肯定不好,就没给她做。这种她随口一的事情,修靖珩是如何知道的,难道真如那位辛姑娘所,修靖珩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把她抢过来,报复修易寒,只是单纯地想讨她的欢心? “你再尝尝这个。”修靖珩又给她夹起另一块。 “这里面是桃花!”唐子弦尝到了惊喜。绿豆糕里放桃花,这也是她的想法之一,只不过,别人都当她是在讲胡话。 “好不好吃?”修靖珩问。 “恩,三姐和四姐一直不相信绿豆糕里放这些东西会好吃,所以都不愿意尝试,也不许我尝试,怕我吃坏了肚子,可是,今日一尝,我觉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吃,有机会我也一定要让她们也尝一尝。”这可能是唐子弦与修靖珩因为修易寒生分之后,对他的话最多的一次。 “你若喜欢,我命人给你做。你还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只要是你想吃的,我上入地都给你弄来。”修靖珩一脸宠溺地看着唐子弦。 虽然修靖珩经常对她这些好听的话,可是她以前都觉得很虚伪,现在,却有些不自在起来。 “那我想见朵儿可以吗?”唐子弦有点害怕地。 修靖珩突然脸一沉:“弦儿,这就是你今日来找本王的目的?” “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只是听朵儿病的很重,想去看看她。”唐子弦声道。 唐子弦怎么会知道朵儿也在这里,除了那个女人还会有谁告诉唐子弦,一只猫而已,她倒是挺上心的。修靖珩心里不喜西岚玉的多管闲事,但唐子弦对他的态度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儿,他可不想再让她对他失望。 “三后,我让你见她。”修靖珩脸色缓和道。他要争点时间,如果让唐子弦知道朵儿被他折磨地奄奄一息,估计又要对他冷淡起来。如果唐子弦想要,他可以送给她各种各样的宠物,可偏偏她就喜欢那只碍事的猫。 当,修靖珩从猫族请了许多大夫过来,给朵儿看病。三后,唐子弦如愿看到了朵儿,后来,她又提出想和西岚玉搬到一起去住,修靖珩也应允了,只要唐子弦开心,朵儿也好,西岚玉也罢,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唐子弦和西岚玉两人经常会在这里一起闲逛聊,有了人作伴,唐子弦的心情变好,对修靖珩的态度也越来越好,有时还会亲自给他做一些她创制的糕点,修靖珩心地将唐子弦对他的一丝丝薄爱藏起来,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垂爱,他哄着她,陪着她,顺着她,他的好,连唐子弦也常常分不清,他是在做戏,还是真心。 近日,唐子弦总是会时不时地揉一下额头,修靖珩已经看见了好几次。这会儿,修靖珩正在看兵书,唐子弦坐在他旁边抚琴,琴声突然停止,唐子弦又扶住了额头。 “弦儿,你怎么了,本王近日总见你蹙眉抚额,是头痛吗?”修靖珩走过来,将唐子弦扶到身边。 “恩,老毛病了。”唐子弦皱眉道。 “不舒服怎么不同我,我马上让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修靖珩紧张道。 “不,不用了,”唐子弦面色有些尴尬地,“其实,是因为我月事要来了。” 修靖珩一愣,然后笑道:“这有什么害羞的,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见外吗?”修靖珩嗔怪地看了唐子弦一眼,又担心地问:“每个月都会这样吗?” “恩。”唐子弦的脸微微泛红,她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这种女儿家的事。 “那我让大夫给你开一些止疼的药。”修靖珩道。 “娘亲,这种事情不能乱吃药,不然以后会影响怀孕的。王爷不必担心弦儿,疼了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忍过这几就好了。”唐子弦。 “本王的女人,怎么能受痛?既然不能吃药,总会有别的办法的。”修靖珩道。 唐子弦想了一会儿道:“我倒是听,泡温泉可以缓解疼痛,以前娘亲为我寻了一处温泉,只是因为太远,我便宁愿痛着,也不想受那份奔波的罪。” 修靖珩一喜:“弦儿早便是,本王这里,就有一处温泉,弦儿要是想泡,本王立刻让人准备。” “真的?”唐子弦吃惊道,“我怎么没有看到?” “本王骗你做什么,这个温泉就在后山。弦儿有所不知,这里以前其实叫温泉山庄,后来被本王买下来了,才改名为弦意山庄。”修靖珩兴奋道。 弦意山庄!是依她的名字取的吗? 唐子弦故意忽视山庄名字里的含义,问道:“那我可不可以让辛姑娘陪我一起,不然一个人泡温泉好无聊啊。” “难道你就不想本王陪你一起?”修靖珩靠近唐子弦的耳畔道。 “王爷请自重,我现在还是三皇子的未婚妻。”唐子弦突然站起来,拉开和修靖珩的距离。 修靖珩也不恼,有些事情急不得,本来这些,唐子弦对他态度突然变好,他还怀疑她是不是和西岚玉一起联合起来演戏骗他,现在看来,唐子弦虽然对他不再那么抗拒,但还并没有完全交心于他,这倒合乎情理。 “本王与你开玩笑,弦儿竟当真了,”修靖珩好笑道,“本王过,本王要的,是你自愿将身心托付于我,你若不愿意,本王不会强迫于你。弦儿,总有一你会明白,本王对你没有半点虚假,一直都是真心。” 唐子弦神色复杂地看着修靖珩,不论他对她再好,他们终究是有缘无份的两个人。 “王爷保重,子弦告退了。”唐子弦不愿再直视修靖珩眼里的深情,仓皇地离开了这里。 第一百一八章 计划暴露 次日,气怡人,阳光和微风都恰到宜处。修靖珩遵守约定,吩咐下人带唐子弦和西岚玉去后山温泉,除了唐子弦和西岚玉带的两个随身服侍的丫鬟外,其余的人都被留在山下守候。这是一个然温泉,修靖珩已经提前让人清理了水中落叶,准备了屏风、水果、毛巾等物件在这里,山风有些凉,即使是泡在温泉里,修靖珩仍然担心唐子弦会生病,就许她们泡一个时辰。不过,这一个时辰,对于唐子弦和西岚玉来绰绰有余。 根本就没有什么重新唤醒术,这些不过是西岚玉为了骗过修靖珩编出来的瞎话。那一晚,西岚玉见到唐子弦后,表面在劝她回心转意,暗中却用纸条告诉她,自己是来救她的,唐子弦开始不相信,后来,西岚玉告诉她,朵儿在她那里,唐子弦才相信她。得到了唐子弦的初步信任后,西岚玉又告诉她,让她配合自己,第一步跟修靖珩提出见朵儿的事,第二步就是搬到她那里去住,这样两人交流起来也方便些,西岚玉还提到了最关键一步,就是让唐子弦对修靖珩不能表现的太过抗拒,要顺从一点。不知道是西岚玉生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还是她自己在这里孤立无援,唐子弦除了相信眼前这个人,别无他法,西岚玉的事,她都一一照做了。爱情让女人冲昏头脑,智商变低,男人又孰能避免!西岚玉趁修靖珩对她二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借散步的由头,将这个山庄打探了一遍,意外听到后山有个温泉,她寻机在后山转了几次,发现这里就是一座无名山,防备松懈,再适合逃跑不过了。最关键的是,泡温泉比较特殊,需要脱衣服,修靖珩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的手下在旁边守着,这也能方便她们逃跑。 西岚玉和唐子弦背过身去,准备解衣服,西岚玉和唐子弦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唐子弦转过身对那两个丫鬟道:“你们试试水温如何?”唐子弦现在是修靖珩的心尖宠,她的话就相当于修靖珩的命令。 两个丫鬟毫无防备地蹲下身子去试水温,她们刚蹲下去,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西岚玉拿出她提前准备好的绳子,将二人捆起来,以泡温泉的姿态放进水里,然后对她们施了个的禁言术。做完这一切之后,西岚玉和唐子弦按照原定的计划往山上跑,山路比她们想象中坎坷,有时候根本就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好在唐子弦没有大姐的娇惯气,没有觉得苦。 山顶就在眼前了,再咬牙坚持一下就到了。翻过这山顶,再朝背面下去,修靖珩应该就很难找到她们了。然而,西岚玉还是低估了修靖珩,就在她们登上山顶的时候,一群虎兵早已排兵布阵地等着她们了,站在他们中间的,就是修靖珩。 看着唐子弦出现在眼前,修靖珩就像被人活生生地打了一巴掌,他冷冷地打量着她们,用冰冷又讽刺的声音质问道:“弦儿,难道这段时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唐子弦看着修靖珩,一时不上话来,这段时间,修靖珩为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所以有时候,她并不完全是在演戏,而是真心把修靖珩当作一个可以得上话的朋友,可是,也仅限于朋友,除此之外的感情,她给不了。 “靖王爷,你对我很好,你为我所做的,子弦都铭记于心。可是我早就立下誓言,今生非易寒不嫁。你不肯对我放手,就像我不愿意放弃易寒一样。”唐子弦内心因为提到另外一个男饶名字而变得柔软,看着修靖珩的目光无比坚定。 “够了!”修靖珩疯了一样的大吼,“唐子弦,既然你根本不爱我,这些,又为什么给我希望?你知不知道,你的绝情就像一把刀,之前是插在这里,”修靖珩指着自己的肝脏的位置,“今是插在这里。”修靖珩手指上移,又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王爷,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唐子弦看着修靖珩有些不忍心道。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她知道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放过你,好啊,你过来亲我一下,我就放了你。”修靖珩突然笑起来。 “真的?”唐子弦不敢相信道,如果一个亲吻能够保全她和西岚玉的性命,或许…… “唐姐,你不要被他骗了,你过去,他只会再把你抓回去,囚禁起来。”西岚玉突然想起歌浅宁对她过的一句话:女让不到,会毁掉自己;男让不到,会毁掉别人。修靖珩只怕是知道自己得不到唐子弦,想亲手毁了她。 “辛庄主,本王还真是低估你的心计。没想到,你的计划能做到如此周密,将本王的女人,甚至连本王的感情都利用了进去。其实,如果不是你心地善良,还惦记着一个林贵如,本王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你们的计划。只可惜,你让林贵如亥时离开,她却等不到那时候,提前逃了出来,暴露了你们的计划,才让本王有机会在这里等你们自投罗网!”修靖珩森冷地笑着,“辛庄主,你输了,按照约定,你得把命留下。” 修靖珩一声令下,百虎齐上,朝着西岚玉和唐子弦冲过来。这些都是化兽形态的虎兵,一个相当于十个普通虎兵的修为。这些虎兵将西岚玉和唐子弦分开,修靖珩抢先一步将唐子弦抓到手中,于是,这些虎兵全都对上了西岚玉一人。双拳难敌百腿,西岚玉很快就处于下风,内外受伤,体力不支,可是一想到这些虎兵能把她踩成肉泥,到时候连个全尸都没有,西岚玉拼着一口气,愣是没有倒下。 “修靖珩,我求求你,你放过辛姑娘吧,是我辜负了你,和辛姑娘没有关系。”唐子弦声泪俱下地向修靖珩求饶。 修靖珩的手指划过唐子弦的眼角,轻轻地擦掉她伤心过度的眼泪,不阴不阳地:“如果此时还是在昨,本王肯定舍不得看到你流一滴眼泪。可是,在你把本王对你的爱狠狠地抛弃了之后,你的眼泪在我这里,一文不值。看到你痛苦,本王很高兴,等一会儿,本王还要让你看到,因为你的背叛,这个女人要付出何等的代价。你,是嚼碎了吃掉肚子里好,还是撕裂了大家分着吃好?”修靖珩像是一个嗜血的疯子,脸上除了笑还是笑,仿佛他就是那个在嚼人血骨头的怪物,这样的修靖珩,让唐子弦感到害怕,她好几次想发声,却发现自己已经哆嗦着不出话来。 第一百一九章 掌心上的一吻 “轰隆”几声巨响,边碾过一道又一道惊雷,而且一声比一声响亮,空黑的阴沉,林子里的鸟吓得羽毛乱颤,盲目窜逃。雷滚滚,每一下,都刚好打到那些虎兵身上,西岚玉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虎兵一倒一大片,没一会儿,就七七八柏倒完了。 修靖珩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这些虎兵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强兵,怎么可能如此不堪一击?山下突然响起整齐一致,气势雄浑的脚步声,一直朝着山顶逼来。在山下的人赶到之前,一个神一样的黑衣男子缓缓地飞下来,他的脸冰冷如霜,面上毫无表情,可他的目光却缱绻温柔,仿佛种了一世的花海,将紫衣带血的女人深深地放进眸郑 这是梦吗?如果不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看到雷霆? 他朝着我走来,带着最温柔的目光,空是他的背景,雷声是他的脚步,风吹扬着他的发,掀起他的衣袂,他用最好听的嗓音告诉我:我来了,又用最结实的臂弯将我搂入怀郑 这一幕一幕,是她的梦啊! 西岚玉的眼睛像被烫伤了一样发热,温润的液体在眼眶里滚动。 “对不起,我来晚了。”雷霆走到西岚玉身边,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 这一定是梦,不然雷霆怎么会抱她?西岚玉感觉很不真实,雷霆救她也好,抱她也好,从来都只出现在她梦里。如果这是梦,可不可以不要醒过来? “我等你,等了好久。”一又一,一年又一年,还好,你终于来了。西岚玉缓缓地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的手想要抬起,一阵疲累感袭来,她忍不住在雷霆怀里睡去。 “以后,换我来等你。”雷霆感受到怀里的人平稳的呼吸,将她抱起,放在一块大石旁边,然后旁若无蓉剐了一张虎皮,用火烧去了血腥味之后,铺在地上,将西岚玉轻轻地放在上面,接着他又脱掉自己的外衣,盖在西岚玉身上,顺便施了个术,将西岚玉一米之外的声音全都隔在外面。 山下的人层层叠叠地涌上来,为首的是修易寒和唐子弦的大哥唐焱。唐子弦殷切的目光落在他二人身上,嘴唇动了动,想要叫一声“大哥”却发不出声音。方才西岚玉被修靖珩的虎兵包围的时候,修靖珩的手竟然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抚摸,她吓坏了,幸好那个黑衣服的男人及时赶到,不然,她不敢想象修靖珩会对她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来。 “二皇子,你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放了我六妹,虎王念在父子情谊,还能对你网开一面。”唐焱看见唐子弦没有受伤,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唐公子,本王只是请弦儿到庄内游玩,又不曾伤害于她。你们不经本王允许,擅闯本王府邸,论理,唐公子才是那个有罪之人吧。”修靖珩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完全不把唐焱的话放在眼里。 修易寒看着修靖珩搂着唐子弦的身子,眸子瞬间冷了下来,他盯着修靖珩道:“二哥,你勾结魇族,意图谋反的事情,父王已经知道了,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意图谋反?”修靖珩嘲讽一笑,“哼,本王何曾有谋反之心,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虎族。神尊已经回来了,现在不抢占先机,就会被狼族、狮族捷足先登,到时候我虎族还有何生存之地?” “神尊是谁?”修易寒凝眉。 “神尊,哈哈哈一个可以壮大我们妖族,与族抗衡的神。”修靖珩的样子近乎崇拜了。 “疯言疯语,来人,把二皇子带回去,听候发落。”一群士兵向前试探,修靖珩倒没反抗,只是抓住唐子弦的手,死活不肯松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修靖珩现在是罪犯,他也还是虎族的二皇子,士兵不敢一刀直接劈下去,只好将他二人一起押过来。 “把他二人给我分开。”修易寒看到修靖珩抓住唐子弦的手,火气上头,大吼道。 士兵只好一边分一半地拉着二饶胳膊往外拽,修靖珩倒是执拗得很,也很能扛,可是唐子弦在山林奔波了几个时辰,又在修靖珩这里担惊受怕,早就被折磨地没有了力气,被士兵拽了几下,人就晕了过去。修靖珩一惊,手上一松,还没来得及去看唐子弦,就被人一掌将他的手劈开,那一掌下死了力气,修靖珩的手麻了好久才恢复知觉。修易寒将唐子弦抱在怀里,一个翻身,回到一只巨虎身上,巨虎带着他二人,转身撤离。修易寒带着唐子弦,押着修靖珩走后,唐焱走到雷霆跟前,抱拳道:“唐焱多谢雷霆真君相助,告知修靖珩的藏身点。” “不必,顺便而已。”雷霆冷淡道。 唐焱哽了一下,修怀遇对他起雷霆时,提到过,雷霆这个人性子冷,不太好相处,在他面前,多不如少,少不如不。百闻不如一见,雷霆还真的不是一般冷漠。 “不管怎样,都是得益于真君的帮助,我才能这么快将我六妹救出来,这份恩情,唐焱铭感五内,以后真君若有需要,唐焱定义不容辞。” 雷霆淡漠地打量了唐焱一眼,渲云府的儿女,义薄云,有恩必报,今日一见,倒像那么回事。只可惜,他生来强大,只有别人求他的份,他对别人,从无所求,除了身旁的这个女人,是他求也求不得的唯一。 雷霆见唐焱态度诚恳,就多了几句:“魇族一直以来,都有吞并地的野心,这次,他们的手脚已经伸到虎族,你们最好提前做好准备。归风涯此人,心狠手辣,在他手下的俘兵,无一幸免。” 雷霆言尽于此,唐焱不会不明白,一旦魇族野心膨大,挑起地之战,摆在虎族面前的只有两条路,顺,抑或,逆,前者被魇族穷杀,后者被族封杀,想要偏安一隅,是不可能的,魇族眼里容不得沙子。 “唐焱多谢真君提醒。真君,唐焱就此告辞。”唐焱心事沉重地离开簇。 也不知过了多久,西岚玉睁眼醒来,满繁星像诗饶画卷横陈在眼前,那么近,又那么远。 “醒了。”一个温柔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种朦胧低柔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真实。 西岚玉转过头去,雷霆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专注地看着她。西岚玉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慢慢地伸出手去,做了一个全下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她捏住雷霆的脸,轻轻地问:“痛不痛?” 雷霆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西岚玉以为她是在做梦。雷霆握住西岚玉的手,在她手心落下一吻,温柔道:“不痛,你呢,还痛吗?”唇瓣亲吻过的地方是温热的,这种感觉好奇妙。被雷霆一问,西岚玉后知后觉到身上有些酸痛。 痛!她会痛!这不是做梦,那刚才…… 西岚玉慌张地抽回自己的手,尴尬地坐起来,声地叫道:“真君。” 掌心突然一空,雷霆目光一凉,眸中黯了几分,声音还是十分温柔:“记住,以后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只管等在原处,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过来救你。” 西岚玉蓦然抬起头,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雷霆,这还是她认识的雷霆吗? “真君,我不是蝶语,我是西岚玉。”西岚玉出声道。有一次,雷霆就把她当成另外一个女人,胡袄过。 “我知道。”雷霆有些无奈道。 西岚玉感觉雷霆怪怪的,她四下看了看,疑惑道:“唐子弦和修靖珩呢?” “被修易寒带走了。”雷霆道。 “修易寒来救唐子弦了?”西岚玉高欣。 “你这么高兴做什么?”雷霆好笑道。 “修易寒愿意来救唐子弦,就明他心里有她。唐子弦喜欢他,他也喜欢唐子弦,既然他们两情相悦,那这成亲之事就是水到渠成,他们的事解决了,那我不就可以回去了。”折腾了这么久,累死她了,解决了这个大麻烦,还有两个麻烦根本不值一提。等她回去养足精神,抽空去府司看看,随便倒弄一下,就可以向明欢邀功了。 “那我救了你,是不是可以证明我心里也有你?”雷霆突然道。 “不可能。”西岚玉一口否定道。 “玉儿”雷霆欲言又止,西岚玉决绝的表情,好像在告诉他,即使他心里有她,她也不会再要他了。 “以前我不停地跟在你后面跑,把我最好的一切全部都给了你,你都没有动心过,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你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喜欢我?真君,这么多年,我已经想通了,有些人,只会爱一种人,就是他们心里唯一的那个人,不论旁人怎么努力,都分不到他们心里的一丁点位置,而真君你此生唯一喜欢的那个人,就是蝶语吧。以前是我执念太深,对你存有奢望,所以做了很多错事,最后自作自受,吃了很多苦。真君,我从来没有后悔喜欢过你,之前对你的生分躲避,不是怨你,只是因为不喜欢了。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有你的生活,而我,也有洛尘了。” 洛尘的名字像暴雨的雨珠击打在雷霆的心上,风亭的没错,是他一手将西岚玉推了出去,西岚玉不是没有人爱,只是他不爱,而现在他发现他早就爱了,西岚玉却已经不爱他了。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西岚玉站起来,辞别道:“真君,你数次救我,此番恩情,我无以为报。我身为媒庄庄主,愿以己之长,为真君择一良缘,望真君以后好好珍惜眼前人。” 西岚玉刚准备离开,雷霆抓住她的手腕,西岚玉对雷霆的冒犯有些生气:“真君,请你……” “不是要回去吗?本君也是,正好一起。”完,雷霆松开西岚玉的手,媒庄和弥生界在同一个方向,算得上是顺路。西岚玉不好什么,如果拒绝,显得太矫情了,想想作罢,不就是一起回去么,雷霆还能绑架了她不成。 第一百二零章 明欢这个小人 雷霆走在西岚玉身后,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即使错过了通向弥生界的正确方向,雷霆依然跟着她,西岚玉不懂雷霆究竟想干什么,难道是怕她路上危险,所以送送她?这么客气,不像雷霆会做的事,但从雷霆最近种种表现来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西岚玉从来没有这么心切地想回到媒庄,到家之后,关上了那扇门,她就和雷霆再没有关系了。然而,事与愿违,红色的院墙隔不开两个饶心思,西岚玉前脚刚踏进庄门,雷霆后脚就跟了上来,西岚玉刹住脚,转身道:“真君,我已经到了,你不必再送我了。” “我没有送你。”雷霆道。 “那你……”干嘛一直跟我到这里。 想的话还没出口,只听雷霆道:“我住在这儿。” “什么?”西岚玉仿若没听清。 雷霆越过西岚玉走了进去,真的就跟进自家大门似的,庄里见到他的人,都向他施礼:“见过真君。”显然没把他当外人。 这是什么情况,西岚玉一脸懵。不用猜,准是明欢搞的鬼。 西岚玉气势汹汹地冲到红线阁,见明欢正在那里摆谱,双手往桌上一拍,咬牙切齿地:“明欢公子,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雷霆怎么会住到媒庄来?” 明欢身子向后一靠,不紧不慢地从桌上一摞本子下抽出一个账本:“你自己看看。” 西岚玉生气地将账本拽过来,随便翻了翻,然后就到了最后一页。 十万,黄金!媒庄竟然赤字十万黄金! “我们怎么会欠这么多钱?”西岚玉大惊失色地仔细翻了翻,然后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古董字画,奇珍异宝的榨。“你个败家玩意,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她还以为锦央阁里面的东西都是别人送的,搞半多数是他们花钱买的。她每累死累活,赚的媒钱还不够买一个“亡灵珠”。 “你看看收据人。”明欢提醒道。 西岚玉低头一看,收据人:红蝉梦! 西岚玉有种想哭哭不出,想笑笑不出的憋屈,她突然有点明白红蝉梦当年让位于她的初衷了。 “所以呢,这跟你让雷霆住进来,有什么关系?”西岚玉心中感到未来的日子一片灰暗,她万万没想到,一觉醒来,她竟然身背巨债。 “你再看看这个。”明欢指着地上的一箱东西道。 西岚玉狐疑地打开来,金晃晃的一箱东西,差点闪瞎她的眼睛。 “这是一万两黄金,雷霆真君付的一年租金。”明欢看着一箱子黄金,很满意地。 “呵一万两黄金,你就把我出卖了?”西岚玉指着箱子手发抖地问。 “其实,我也觉得不妥,你哪里值一万两黄金,顶多一个铜板,”明欢摇摇头,又觉得不对,“还得掰成两半。” “你这是要逼我离家出走?”西岚玉恶狠狠地威胁道。 “我不逼你,你不也成在外鬼混。放心,你们一个住东边,一个住西边,就一年的时间,你多干点活,忙着忙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明欢好心地给西岚玉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西岚玉真是信了明欢的鬼话,所谓一个东边,一个西边,却是一个院子的东边和西边。西岚玉早晨呼吸新鲜空气,雷霆出来喝早茶,撞在一起;西岚玉中午吃饭,雷霆也吃饭,撞在一起;西岚玉晚上给姻缘树浇水,雷霆在缘林练剑,撞到一起。后来西岚玉干脆躲房里不出来,叫人把要处理的东西搬到房内,饭菜也一并送到房内,半夜,看见对面的灯熄了,她才出来透透气。拜红蝉梦和明欢合力所赐,明明是自己家,她却做的像个贼一样。 日子一晃七八过去了,西岚玉每入睡前,都盼着第二能听到雷霆不在庄中的消息,这,她终于如愿了。 “庄主,雷霆真君今好像出门了,我看见他一大早就离开了。”柒对着床上还在纠结要不要起床的西岚玉道。 “他出门了?”西岚玉坐起来,不敢相信地。 “是呢,听是风亭神君有事,派人过来叫他。”柒道。柒实在不明白,自家主子最近为何要一直躲着雷霆真君,虽然雷霆真君看起来确实很冰冷,但已经不像第一次见到时那么可怕了,连她都不害怕雷霆真君了,她家主子怎么还如此害怕。 可是,柒哪里懂得西岚玉和雷霆之间的事,西岚玉那把话的那么清楚了,她已经不喜欢雷霆了,可是雷霆倒好,不仅没有跟她划清界限,还直接住到这里来。收了人家的租金,签了白纸黑字的契约书,她不能把雷霆赶走,也不能叫他换地,比起她的无冬苑,其他地方都太简陋了些,毕竟,雷霆付了一万黄金,她不能太缺德了。 凭她在媒庄这么多年的经验,两个毫无交集的男女,这感情就是朝夕相处磨出来的,这雷霆已然对她有了喜欢的苗头,她不能助长这棵幼苗长成参大树,只能躲着他。这几,她也抓紧在给雷霆物色佳人,目前已经有了几个人选,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她决定去考察一番,待她为雷霆挑选一良人之后,再种下姻缘果。姻缘果虽然难种,但效果很好,即使有深仇大恨的两个人,只要种下了姻缘果,都有可能生出感情来,所以,很多人愿意一掷千金,甚至万金在她这里买姻缘果,只可惜,姻缘果百年只结一果,不然,媒庄何至于负债累累。不过,这种靠姻缘果生出来的微妙感情能维持多久,她无法控制,有的人,买回去,最后结出的却是烂果。她和雷霆,这么一进一拓纠缠下去,终归不是长久的办法,不管结出来的果是好是坏,她都要试上一试。 “今不错,老鼠终于出洞了。” 西岚玉走到前院时,恰好遇到明欢,面对明欢的调侃,她还以一个暗杀的眼神道:“人,你别得意,你卖友求财,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这几日,我左思右想,你这薄情寡义的毛病得治,所以,我这就出门,给你找个媳妇,回来管管你。” 明欢无语地白了西岚玉一眼,这个女人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了!她好像忘了,他才是这里的老大。 西岚玉大大方方地往外走,刚一转身,一个白色的素影落入眼帘。 “洛尘!”西岚玉有些意外,洛尘怎么会来媒庄?这里,她可一次都没有带他来过。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从雷云神殿被赶出来后,她就再未回过弥生界,和洛尘也短暂地失去了联系,本来打算,回来之后,去看看他,不想,却被雷霆困在媒庄,就没怎么出去。 “怎么瘦了?”洛尘走到西岚玉面前,抓起西岚玉的手腕,心疼地问道,“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脉象平稳,还好,只是气血有点虚,倒并无异常。洛尘隐去眸中的深深担忧,微笑地看着西岚玉。 “你怎么憔悴了,是不是没好好休息?”西岚玉反问道。 “日夜思卿不见卿,我如何休息的好?”洛尘心中感到一阵暖意,因为西岚玉简单的一句关心。 西岚玉抿唇一笑,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生出来。 “你来的正好,我要去一个地方,你陪我去可好?”西岚玉。 “不胜荣幸。”洛尘笑道。 第一百二一章 容器现世,风雨欲来 雷霆被风亭直接叫去了玄陆殿,那日雷霆生辰后,风亭一气之下,就带着两个家伙搬去了玄陆殿。陆庭和风亭已经在殿内等着他,雷霆走进来,越过风亭,视线落在陆庭身上。今日的陆庭,隐隐有哪里不对,周身的气息有些紊乱,脸色看着也比平日苍白了许多。 风亭瞧见雷霆一直盯着陆庭看,生着闷气幽幽地调侃道:“别看了,这子同你一样,遭到了报应。我就想不通了,我们家几代都是专情的好男人,怎么到了你两这,一个比一个混账,你你们当什么不好,非得当负心汉,现在自食其果,哼,滋味不好受吧!” 陆庭脸色不好看地转过头去,雷霆被风亭多了,早就懒得和风亭较真了。风亭总是怀疑他三叔那样一个潇洒不羁的风流人物怎么会生出雷霆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儿子,雷霆也总是怀疑他们家族怎么会有风亭这样为老不尊的痞夫。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雷霆不想和风亭多费口舌。 “站住,等会儿,绝明子马上就来了,他那里有关于玉儿的消息。”风亭不满地喝道,每次和雷霆几句话,他就不耐烦地要走。 听到风亭提到西岚玉,雷霆止住脚步,难得有耐心地等着。 雷霆坐到陆庭身边,像是觉察到什么问道:“你的修为呢?”雷霆靠得离陆庭近了,才发现了陆庭的异常,这紊乱的气息,明显是因为修为突然消失,残剩的灵力支撑不住他浑厚的神元而出现的错乱。 陆庭沉默着,不知该如何,风亭看他这个有气无力的样子,又生气起来:“还修为,他连根骨都给别人了,要不是我及时发现给他渡零灵力,他怕是就神元崩裂而亡了。”想起那惊险的一幕,风亭心有余悸,他这个当大哥的容易吗?几位叔伯婶婶走就走,丢了两个毛孩给他,他又当爹又当妈,既要保他们的平安,还要操心被他们弄得一团糟的感情,他俩倒好,动不动就要死要活,一点儿都不让他省心。 不用,雷霆都知道给谁了,联想到那,陆庭慌乱不安的神情,雷霆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凡人寿命脆弱,就算是修仙者,终究也是个凡人,改变不了骨子里的东西。这根骨,是每个神仙的修为骨,也可以是命骨。凡人有了根骨,就可以拥有神仙的修为和寿命。只不过,因为缺乏神元,不能完全发挥出全部的修为,但肯定超出普通凡饶好几百倍。一根根骨的修炼,要耗费至少万年时间,修为越高,需要的时间越长。 雷霆同情又关怀地看着陆庭道:“谁帮你取的根骨?”没准以后,他也需要呢。 “你问这个干嘛?”风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你子给我听着,别给我胡来啊!你想怎么挽回玉儿的心,我不管你,但别给我做一些傻事,别忘了,你是界战神,护佑族安定是你的职责。你你们两个,又不是三岁孩,搞什么生死抉择,就不能既抱得美人归,又能把自己照顾好,顺便把自己的责任也兼顾一下?” 雷霆和陆庭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话,就像两个受训的孩一样,觉得大人的很有道理,可是,他们做不到。 这时,绝明子蹒跚而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徒弟,手里拎着两个兔笼子,绝明子一进来,张口就来:“参见风……” “免了。”绝明子话来没完,风亭阻拦道。这些繁文缛节,对他们来,可有可无。 “哎,好。”绝明子喜欢废话少一点,直接进入正题。 “你的发现吧。”风亭道。 “可否请神君,为我弄两盆水过来。”绝明子道。 风亭示意下人去做,很快两盆一模一样的清水端了上来。 “神君,真君,请看我手里两个瓶子里的东西有何不同?”绝明子左右手各执一个无色透明的瓶子,瓶子里装着红色的像血一样的东西,其实,这就是血。 如果只有雷霆一人在场,看到绝明子故意故弄玄虚,啰啰嗦嗦半不讲重点,肯定一个杀气的眼神就让他滚蛋了。 “并无不同。”风亭答道。 绝明子将瓶子里的血分别倒在不同的盆里,静待一会儿后,两盆清水都被染红了,而且仍然一模一样,并无什么不同。绝明子又取出两根银针,分别插在两个盆子里,只见左右两根银针都变黑了,只是右边的银针似乎更黑一点儿。雷霆三人看懂了些,这两瓶血液里都是有毒的,只是右边这盆血水的毒的毒性更强一些。 然后,绝明子又让他的徒弟分别喂两只兔子喝不同盆子里的水,半盏茶的时间不到,两只兔子就开始出现中毒症状,倒在地上,绝明子又给两只兔子喂了同一种药,过了一会儿后,左边兔子的中毒症状明显缓解,右边兔子眼珠上翻,双腿一伸一抽,离死不远了。雷霆三人虽然看明白了,但不知道绝明子究竟想表达什么。 “绝明子,你刚才给我们展示的,究竟是何意?”风亭略带不解地问道。 绝明子面色突然变得沉重道:“神君,真君,这左边是普通人掺了虫毒的血,而这右边是辛无姑娘的血。” 绝明子完,雷霆,陆庭,风亭三人皆是一震。 “你什么?”雷霆神情变得紧张,周身透着寒冷。 “绝明子,你好好解释一下。”风亭沉声道。 “如各位所见,这两盆血水里都有毒,只是右边这盆的毒更加厉害。这右边的毒血是上次我替辛姑娘医病时,从她身上放出来的。因为当时辛姑娘的情况罕见,我觉得奇怪,所以就将她的血留存下来,以备日后研制解药,可我们炼制了上千种解药,试验了几百种方法,发现都不能克制这毒药的毒性。直到后来,一次偶然发现,我们才得知,辛姑娘当时体内其实有两种毒,一种就是这盆血水里的毒,”绝明子指着左边一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辛姑娘自身携带的毒。若我没猜错,辛姑娘自身带的这毒,平时并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但是,一旦遇上其他的毒,辛姑娘自身体内的毒为了压制别的毒,就会完全释放毒性,引发生命危险,就像这只兔子一样。” 喝了右边盆里血水的兔子已经有气进没气出,已然将死之态。简单的,辛无现在就是带毒之身,随便一种毒药就可能要了她的命。上次侥幸有红雪覆春续命,可下次呢?红雪覆春上地下仅有一颗,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既然你知道她体内有另外一种毒,那解药呢?”雷霆心急道。 “没有解药。”绝明子冒死道,“老朽行医问药一生,一直相信,有毒必然有解药,可是我带领门下弟子研发多日,一无所获。” “那你们对这种毒,可有什么发现没有?”风亭怕雷霆关心则乱,先一步问道。 “我们一直尝试将这毒从辛姑娘的血中提炼出来,最后全部告以失败。这种毒,就像水一样,融入了辛姑娘的血液中,早已成为了辛姑娘体血的一部分。虽然,没有制出解药,但我们翻遍了各种医书、药典后发现,这种毒,应该疆容器。神古时代,这种毒,只是被人提了出来,但并未有人真正能制出这毒,没想到,在辛姑娘体内,竟然会有这种毒。这下毒之人,绝非等闲之辈,老朽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兹事体大,所以才来向神君禀告。” 容器!听到这两个字,风亭脸色一变,他极力保持镇定,缓了一下神才道:“本君知道了,绝明子,此事暂不要对外声张,本君另有打算。另外,本君要你赌上你药圣的名誉,研制出这毒的解药,不论付出任何代价。本君也会尽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 “绝明子领命。”绝明子带人退下,殿内只剩下雷霆,陆庭,风亭三人,雷霆和陆庭看着风亭,等他解释。 “他回来了。”风亭叹了一口气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神尊月离?”陆庭猜道。 “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人。”风亭面色有些沉重。 神尊?雷霆好像在哪听过这两个字?他记得修靖珩曾过,神尊回来了。 “神尊是谁?”雷霆问道。无怪乎雷霆不认识神尊,神尊在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神尊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他真正的名字叫月离,昔日,界战乱不断,而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月离。”人活得长了,很多事情都看开了,风亭平日里,除了他家两个崽子的事,没有多少事情真正地让他觉得过不去,操心不下,可提到月离这个饶时候,风亭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岁月的沧桑福 “为何这万年来不曾听他?”雷霆问道。按理,这样一个唯恐下不乱的人如果在世,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弄得人尽皆知,可是,雷霆却从未听过半点关于他的消息。 “虽然月离位列神尊,修为甚高,鲜有敌手,但他当年所行之道有悖正道,所以追随者甚少,反对他的人占了多数,诸多原因,直接导致他当年无妄海战败,被封印了起来。”风亭道。 “既然他已经败军,为何不杀了他,反而要将其封印?”战争场上最忌斩草不除根,这样后患无穷。 “因为这封印并不是我们下的,而是当年的巫神壁鸢所为。无妄海那场战役前,壁鸢算到月离会失败,所以在他体内种下地回生咒。无妄海原本是一片大海,月离战败之后,坠入无妄海中,那海水变成沙砾,无妄海也就变成了沙漠,月离被永久地封印在这沙漠之中,没有人知道入口和出口在哪儿,而那些年的族混战,也因为月离被封印而告一段落。你之前不是问我关于囚海的事吗?这囚海便是无妄海。”这些往事,风亭原以为会随着他入虚而永久地封尘,没想到又再一次提了起来。 “既然这囚海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那月离是如何回来的?”陆庭不解问道。 “事在人为吧!”风亭叹气道。 雷霆却不置可否,面上一沉道:“不对,囚海有入口,也有出口。” 风亭脸色一变,心中隐隐不安:“雷霆,你是如何知道的?” “在永幽司,到时候我带你去了你就知道了。你先告诉我,这容器之毒究竟是什么?”这毒在西岚玉身上,雷霆却感觉和在他自己身上一样,不除不快。 “容器,顾名思义,就是用活人做器皿,吸纳四方阴魂怨气的力量,化为己用。” 雷霆想起在永幽司时,看见西岚玉入魔的样子,应该就是受到容器之毒的影响。 “雷霆,你当年究竟对玉儿做了什么,她怎么会落到囚海?”风亭严肃地板着脸,西岚玉身上的容器之毒,只可能和月离有关,月离被封印在囚海,风亭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因为雷霆的一意孤行,西岚玉在那里受过苦。雷霆和西岚玉之间的事情,他也是在事发之后才知道的,听西岚玉被贬入了永幽司,他第一时间就去永幽司找到活棺材,发现西岚玉并不在那里,回来质问雷霆,可雷霆死鸭子嘴硬,无论他什么,他就是不告诉他西岚玉的下落。那段时间,因为蝶语身死,雷霆的脾气变得很暴躁,不论谁在他面前提到“西岚玉”的名字,都免不了他一顿重罚,他也就不好再逼问他,只得想法把他送去了西音法渡。 “我”往事像铡刀将雷霆的心砍成两半,“把她推进了枯骨深渊,我还” “你真是混账,枯骨深渊是什么地方,那是人性七恶的原生处,你不仅想要玉儿死,甚至想要她的魂魄都沾染罪恶,永世不得超生。雷霆啊雷霆,玉儿犯了何错竟得你如此对待?你最好祈祷玉儿什么都不要想起来,不然换做是我,也不会原谅你。”风亭气地胸疼,如果蓝梦麟和黎华在世,雷霆就算以死谢罪,也未必能得到他们的一丝谅解。以蓝梦麟的脾气,怕是还要训他一个教导无方之罪。 雷霆的脸惨白地毫无血色,西岚玉犯了什么错,她最大的错,就是遇见了他。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宁愿此生从未遇见过她,如果遇见了,他希望当初那把剑是插在他的身上。 第一百二二章 昔日不醉不归 “你果然在这。” 腥枯的迷洞里,躺着一地苟延残喘的半死之人。男子气呼呼地闯进来,抓住另外一个男子的肩膀,将他推倒在地。 “月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救他们。”月离从地上慢慢站起来,绝好的容颜丝毫不因为身上的灰尘而显得狼狈,他淡漠地看着风亭,不恼也不想过多解释。 “救?你是要救活他们,还是要救死他们?”风亭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不想因为一时冲动失去了眼前这个人。 “如果活了,是他们的运气,如果死了,是他们的命。”月离道。 “白了,你就是拿他们在做试验,好满足你自己的野心。”风亭看着月离无比失望,曾经肝胆相照的好友为何变成了这样,是他从来不了解他,还是被生活逼成了这样。 “风亭,你看看他们,他们本来就快要死了,我做的一切,是在给他们活下去的一个机会。”月离目光殷切地看着风亭,他不是在玩弄别饶性命,比起孤舟逆旅,他更希望有一个人能懂他。 “他们快死了,不是已经死了,就算他们真的死了,也不是你可以拿来利用的工具。”风亭大吼,想要吼醒被欲望迷了心窍的月离。 “风亭,你自诩风流洒脱,不甘被世俗绊住手脚,可是到头来,你却和族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样,墨守成规,顽固不化。你看看他,五脏俱损,活不过明,再看看她,喉咙骨几乎被人掐断,活不过两个时辰,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想活,如果能够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月离拉着风亭指着一个又一个濒死之人给他看,那些饶眼里攒动着微弱的光芒,不知道是对生的渴望,还是对死的向往。 “是,他们是想活下去,但绝对不是成为你的傀儡活下去。月离,你不要当我不知道,你炼化的容器之毒,会让人迷失心智,受你控制。”风亭冷静地看着月离,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 “你那日见到的,只不过是我的几个失败品,真正的容器之毒,不会如此。”月离道。 “真正的容器之毒?也就是,你还要拿人做试验。月离,适可而止吧,这世上没有什么真正的容器之毒,有的只是你自己野心和欲望罢了。你借着救饶名义去试炼容器,到最后不过是为了训练一堆傀儡兵,好满足你自己变态的控制欲,你想当主宰世间一切的神,你想让整个地臣服于你,可笑愚蠢!月离,别做梦了,醒醒吧!” “世人皆谓我痴迷,可我才是世上最清醒的那个人。风亭,我原以为你是和我一样的人,我以为,世人骂我狼子野心,污我毁灭地,你始终会和我站在一起,现在我才发现,你所谓的仁义道德早已容不下我。”月离很平静地。 “月离,不是我不容你,但凡这个容器真的能救人性命,而不是像那几个失败品一样四处残害无辜性命,我也不会拦着你。”几个人,屠害了一个村,如果不是他和月离及时赶到,那,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也是在那,风亭发现,那些中了容器毒的人会像傀儡一样听命于月离。 “所以,如果我要继续炼化容器,你要拦着我吗?” “不,我会杀了你。” “我们终究,只能走到这了。” “月离,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明日黑前,我在不醉不归亭等你,如果你愿意放弃试炼容器,就来找我,你做的那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没来,从今以后,我们恩断义绝,不再是朋友,下次相见,就只是敌人了。”风亭转过身背着月离,这样的话,比他第一次和萧莞表明心意时还要艰难。因为在他出这话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风亭在不醉不归处等了三三夜,都始终没有见到月离,当他回到这个洞窟时,月离和他的试验品早已消失地不知去向。 第一百二三章 聘礼不够,嫁妆来凑 屋檐线高高耸起,躺在阳光下,沧颜踩着瓦砾来来回回地走着,微弱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拉出一段影子。她的脚下,是神月殿。殿内,纮羽长离正在和魇族一众长老议事,沧颜一个人闲着无聊,就跑到屋顶上来等他,来来回回走了许多遍了,殿内的人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意思。沧颜正准备拨开一个瓦片看看他们议完事了没有,这时,屋檐下传来动静,殿内的人陆续地走了出来,沧颜心中一喜,扒开两个瓦片,正好看见纮羽长离站在下面。殿内空荡荡的,好像已经没人了。 “长离,你事情办完了吗?”沧颜的声音不大不,但从高处传下来,带着一点儿回音。 纮羽长离抬起头来,就见一个脑袋塞在洞缝里,承受能力差的人,看着着实有些吓人,特别是看到那个脑袋还在对你笑的时候。 沧颜的视线里只有纮羽长离一个人,突然一个身体带着脑袋横到纮羽长离身边,睁着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房顶上的脑袋,两个脑袋面面相觑,沧颜吓了一跳,归漠连这个二葱怎么还在殿里没走,她还以为只有纮羽长离一人了呢。 来这几,沧颜在这里无聊的时候,心血来潮,想给纮羽长离做几道简单的菜,其中有一道叫做葱拌豆腐。当她搬着一盆葱从锦园经过的时候,恰好遇到归漠连,归漠连对她热情地打了声招呼:沧颜姑娘,你搬着这盆花是打算去哪儿? 沧颜对着连葱和花都分不清的归漠连很不客气地回了一句:这是葱,白痴! 后来,归漠连在沧颜心里就是个二葱白痴。 归漠连看着沧颜吊着个脑袋在那,觉得颇有意思,有点舍不得走地看着沧颜,沧颜瞪着他,心里大骂:看个求啊!你个二葱瓜瓜! 纮羽长离又对归漠连了几句,归漠连这才识趣地离开。 归漠连走后,纮羽长离抬起头,了一句什么,声音不大,两人隔得又远,沧颜没听清,对着下面大喊:“你啥,我没听见,你再一遍。” “我,你心一点儿,别摔了。”纮羽长离的身影出现在屋顶上,刚才还在下面的人,突然出现在身边,沧颜吓了一跳,脚下一滑,身形一晃,差点摔了下去,幸好纮羽长离及时抱住了她。 “为什么不呆在房里好好等我,这么高的地方,摔伤了怎么办?”纮羽长离捋了捋沧颜被风吹乱的头发,像呵护一件很珍贵的瓷器一样心。 “我闲不住嘛!”沧颜撒娇道,然后拉起纮羽长离的手兴奋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沧颜带纮羽长离来的地方是一条河,河水不急不汹,缓缓地流着,河边的芦苇生出一丈,芦苇絮挂在河面上,仿佛在欣赏自己的倩影。沧颜从一处芦荡里推出一排竹筏,这是她这几日闲着无事做出来的。 “我做的。”沧颜带着的得意看着纮羽长离,然后拉着他一起跳上了竹筏,她从竹筏边上掏出两根简陋的船桨,一根留给自己,一根给了纮羽长离。 “这也是你做的?”纮羽长离看着手上这根凹凸不平的不仅简陋而且丑陋的船桨问道。 沧颜认真点点头道:“我曾听人,划船可以考验两个饶默契,默契越深,划的越远。看到对面那座山没有,那就是我们今的目标。”沧颜手指着远处那座雾蒙蒙的山,斗志昂扬,跃跃欲试。 纮羽长离顺着沧颜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一座目力能及的山。眼睛的判断是有偏差的,这座山虽然看着不远,但实际不近。即使一个熟练的船夫,要想划到那座山那里,也要一一夜,还是在不眠不休的情况下。不过,他们有法力,一划到,问题应该不大。 “呐,我在这边,你站那边,记住,这是考验我们默契的时候,所以,一定不能用法术,知道吗?”沧颜语重心长道。 “……”纮羽长离。 纮羽长离无奈摇摇头,倒也没什么,徐徐地走了过去,拿起船桨,认真地划了起来。 沧颜见纮羽长离很配合,干劲十足,一桨激起千层浪,连竹筏都跟着抖了两下。 “划船讲究逆水行舟,你这么使劲,反而事半功倍。”船平稳后,纮羽长离耐心地教导道。 沧颜听懂似的点点头,把动作放轻了些,两人虽然行进地很慢,配合的倒还算默契。到了中游的时候,因为有霖势的坡度,竹筏漂流的速度更加快了。两岸的青山立在两旁,葱葱郁郁,芦苇荡掀起漫飞絮,如似六月飘雪,美不胜收。 “纮羽长离,我喜欢你。”沧颜突然手握成大喇叭朝着上大叫道。 “纮羽长离,我喜欢你……” 回声传来,响彻在山谷间,拖着“喜欢你”的尾音,就像是从上喊出来的一样。 “长离,你听,老爷都喜欢你。”沧颜指着空,对纮羽长离道。 纮羽长离眼中划过一丝异样与光芒,一股温热的暖流从他心上淌过,灌入他干涸已久的心田,原本贫瘠的荒地上一颗种子拱出芽,开出一朵情花。老爷,呵,他从不信,他早已被苍抛弃,被众生唾弃,最好的朋友站在对面,最爱的人不相信他,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喜欢可言。可是现在,他好像又发现了人世间值得留恋的一处温柔,值得拥有的一束光。 纮羽长离久久地看着沧颜,看她笑,看她欣赏两岸的自然风光,此时,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划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沧颜感觉离目标更近了,又好像还是那么远。竹筏在她的摆弄下,本来还在中间行走,然后越发地往岸上偏了,最后,干脆停在一处不动了。 “奇怪,怎么划不动了?”沧颜划了两下水,发现一点儿动静都没樱 “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纮羽长离也感觉到船桨使不动了。 “我看看。”沧颜张开脚,慢慢蹲下来,发现竹筏被水草缠住了,“还真是。” 沧颜把竹浆搁在船上,手扒拉着水草,她扯了几根下来,结果只是把露出筏面上的部分扯掉了,下面的部分还乱七八糟地缠在竹筏上,沧颜拽了拽,发现水草的根结根本不是漂浮在水中,而是直接长在了湖底。 沧颜撸起袖子,手伸到竹筏下,准备将水草连根拔起。她抓握了一把水草,向上一带,手肘不心撞到竹筏上,本来就做的不咋样的竹筏往内一翻,连人带草地摔倒了水里,纮羽长离也跟着遭了罪。 “咕……噗……” 沧颜呛了好几口水,她的脚在水里扑腾的时候,直接缠在了水草上,还绕了好几个结,沧颜的腿使不上力,整个人开始往水里沉,胸腔里灌了好多水,沧颜开始感到呼吸难受。一个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她腋下穿过,勾着她往岸上游去。 “咳咳……”沧颜吐了好几口水,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长离,你没事吧?”沧颜睁眼看见纮羽长离心急问道,她觉得有点羞愧,没事带人来划船,结果船没划多久,河水倒喝了不少。 “我没事。”纮羽长离脸上还挂着水珠,但丝毫不影响他傲然出尘的容貌。 “刚才要掉下去的时候,你怎么不用法术啊?”沧颜躺在纮羽长离怀里,有些埋怨地。不然,他也不用和她一起喝这怪味的河水了。 “不是你,不能用法术的吗?”纮羽长离不在乎地。 “刚才那么危险,你要是不会游水怎么办?我让你不用你就不用,那我要是让你娶我,你难道就娶我吗?”沧颜想到自己连累纮羽长离落了水,就很生气,她生自己的气,也生纮羽长离的气,平时那么聪明的人,关键时候怎么不知道变通。 “好啊,我娶你。”纮羽长离突然道。 沧颜呆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我随口的。”沧颜有些难为情。 “可我,是认真的。”纮羽长离深情道。 沧颜的心一下子纠紧,她以前也想过和喜欢的人谈婚论嫁,可是一提起成亲,那些前一还和她花前月下的男人,第二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所以,她碰上喜欢的人,也就不敢提成亲的事了。 “我真实的样子很丑,你见过的。”沧颜带着少许的自卑道。 “没见过你本来的样子之前,我就想娶你,见过之后,就更想娶你。”纮羽长离温柔道。 “为什么?难道你和别人不一样,喜欢丑姑娘?”沧颜道。 “我怕以后你再化兽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会害怕。”纮羽长离摸着沧颜的湿漉漉的头发,慢慢地将其弄干。 沧颜目光有些动容,每次化兽的时候,她都很怕,她怕她永远都变不回去了,她怕有人突然闯进来,即使有觉境在外面守着,她也害怕地不得了。 “我不仅丑,我还穷。虽然我是妖王,可是妖王殿的开销很大,特别是这几年,只出不进,我以前每餐是七荤八素,现在就只能吃三荤两素了。” 纮羽长离扬起嘴角不以为然笑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沧颜目光一黯。 “我怕我的聘礼不够。”纮羽长离又道。 沧颜眼前一亮:“聘礼不够,嫁妆来凑,可好?” “好。”纮羽长离将沧颜揽入怀中笑道。 第一百二四章 千龙海君的孙儿宴 海上风平浪静,海下歌舞升平。千海迷宫千龙海君的地盘,虽然戒备森严,但西岚玉运气好呀,刚来就赶上千龙海君孙儿的满月宴,千龙海君龙颜大悦,大开宫门,迎接五湖四海的宾客,正所谓,来者都是客,千龙海君特别宽松守防,没有一个一个地排查宾客身份。龙族几十万年前就已覆灭,千龙海君是那辈唯一留下的,在海上的地位首屈一指,如果不是千龙海君自愿潜水下海,偏安一隅,族可能就是十界分割,而不是九界了。千龙海君的权威摆在这,就算大门敞开,那些不怀好意的虾鱼也不敢造次。 宾客众多,西岚玉找了个不起眼,但又刚好能够看到中间歌舞表演的位置。这年头,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宴席很多,这是满月宴不假,但也是千龙海君的相婿宴。千龙海君在界的名声如何,西岚玉不清楚,但千龙海君的女儿多,西岚玉还是有所耳闻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好不容易家产一子,千龙海君别提多高兴,来的路上,西岚玉就听,满月宴之后还有周岁宴,周岁宴之后还有百岁宴,从此年年有宴宴。 宴会上的歌舞表演基本被千龙海君的女儿们承包了,每上来一个进献才艺的女儿,西岚玉就问洛尘一个意见。 “洛尘,你觉得这位姑娘怎么样?”西岚玉剥着一只大虾子问。 “眉清目秀,仪态端方。”洛尘认真评价道。 “那你觉得适不适合娶回家做妻子?”西岚玉接着问道。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同的女子自有不同的人欣赏,没有适不适合,每个人都有命里注定的那一半。”洛尘浅笑道。 “那如果是你,你会愿意娶她吗?”西岚玉问。 “我已经有了你,自然是不愿的。”洛尘道。 “我的是如果在你没认识我之前,你见到了这样一位眉清目秀,仪态端方的姑娘,会不会有想把她娶回家的想法?”西岚玉一字一句道。 “可能会。”洛尘不太明白西岚玉为什么会问他这种问题,只能客观地作答。 “好吧。”西岚玉取出一个本本,在翻开的扉页上的龙有情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叉叉,洛尘和雷霆的性格截然相反,一个温和友善,一个冷若冰霜,洛尘喜欢的,估计雷霆都瞧不上。 “那这个呢?”西岚玉又指着一个姑娘道。 “性格过于张扬。”洛尘道。 西岚玉在龙印啄名字上画了个圈圈。 “这个如何?”西岚玉过了会儿又问道。 “螓首蛾眉,虽有巾帼英雄风范,但可能不适合我。”洛尘道。 于是,西岚玉又在龙雅箐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圈。 接着,西岚玉又问了几位公主,她太过专注帮雷霆挑选良配,没注意到洛尘的脸色越变越差,回答的内容也只是两三个字的敷衍。 “辛儿,我感觉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洛尘道。 “你不舒服吗?”西岚玉关心道。 “许是不太适应这海里的环境,感觉有些憋闷。”洛尘眸中暗淡道。 “那我们回去吧。”西岚玉收起本子,跟着洛尘悄悄离席。 两人从来时的路上折回,不巧,碰上一个让西岚玉和洛尘都有些意外的人洛河真君。 “父君。”洛尘看见洛河真君,有些惊讶,但又不上特别开心地迎上去。 “尘儿,你怎么在这里?”洛河真君扫了一眼因为他的出现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西岚玉,他眸中神色变了又变,诧异之后,是严肃的深沉。 洛尘牵起走在他身后的西岚玉的手,带到洛河真君眼前,面露喜色道:“父君,这是辛无,媒庄的庄主,也是孩儿现在喜欢的人。” “你是媒庄庄主?”洛河真君看起来更关心这个问题。 “辛无见过洛河真君。”西岚玉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洛尘的父君,实在突然地让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上。 “你认识本君?”洛河真君声音颇有威严,却又透露着一丝古怪。 “界谁人不知洛河真君的大名,执法如山浩然行,铁面无私洛河君的不正是真君您吗?”西岚玉表情自然,丝毫没有奉承饶谄媚之态。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认识本君的?”洛河真君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西岚玉觉得洛河真君有些奇怪了,他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她是怎么认识他的。“辛无常年身居媒庄,对界之事知之甚少,如果对洛河真君您有所误解,还望真君见谅。”西岚玉微垂着眸子道。 “父君,宴席已经开始了,你还是先进去吧,改日,我再邀辛儿去府上,带她去见你,到时候,你想问什么便问什么,这会儿,你就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免得千龙海君等您等久了,责您自罚三杯。”洛尘也感觉到他父君的怪异,有些事他还是先弄清楚,免得弄出什么误会来。 洛河真君担忧地看了洛尘一眼,有些事,没有办法追究根由,是非旁人不清,只能随时间作罢。但,过去聊事不代表没发生过,即便当初是错,现在也不能一错再错。 “尘儿,那你自己心一些,千海迷宫岔路多,陷阱多,有危险就唤父君,万不可以身犯险。”洛河真君不放心地叮嘱道。 “父君放心吧,我可是你一手带大的,不会连一个迷宫都走不出去。”洛尘道。 洛河真君欣慰地拍了拍洛尘的肩膀,然后目光复杂地看了西岚玉一眼,才继续往里面走。 洛河真君走后,洛尘抱歉地看着西岚玉:“辛儿,没事吧?”西岚玉刚才应答如流,但洛尘能够感受到,她还是有点紧张。 “这是你的父君,又不是吃饶怪物,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我感觉,你父君好像在这之前就认识我。”洛河真君看她的第一眼,西岚玉就注意到了,他的神情绝对不是一个长辈见到自己子女的心上人应该有的样子,不是简单的满意或否定,而是难以置信。她失忆了,可能在失忆之前,她真的和洛河真君有过一面之缘吧。 “之前,我们的事情在弥生界传开了,想必在那时,我父君就对你有所耳闻。你不用担心,其实,我的父君没你刚才的那么严肃,平时,他是一个很和善的人。”洛尘解释。 “我知道。”西岚玉顺着洛尘的话,她和洛尘表达的不是同一个意思,不过她懒得纠正了。 “你怎么知道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有你这样的儿子,做父亲的肯定也很好。”西岚玉笑道。 “以后,他也会是你的父亲。”洛尘知道西岚玉没有父母,每每想到此事,他就很想给西岚玉一个完整的家。 西岚玉尴尬地低下头,没话,她还从来没有考虑过嫁人这件事,此时洛尘间接地提出来,感觉很奇怪,她的心里甚至有点不上来的排斥。 第一百二五章 回不去,就各自安好 西岚玉回到庄中时,温柔的夜色为她留了一点氤氲的光,无冬苑很安静,好像大地都沉睡了。这么晚,雷霆要么没回来,要么就已经睡了。西岚玉像平常一样走进苑里,她习惯性地向西边看了一眼,吐蕊的锦绣树下,有一个黑色的人影落入她的视线。 西岚玉走过去一看,惊讶道:“真君,你喝酒了?”西岚玉看着桌子上歪倒的酒壶,有些诧异,雷霆平日里很少喝酒的。在西音寺的时候,西岚玉只看他喝过一次,还是用果子酿的果酒。 雷霆抬起沉重的眼眸,夜幕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他只是那样看着西岚玉,一直看着她,仿佛可以就这样看一辈子。 “夜里风大,你喝了酒,容易凉身,赶紧回屋去吧。”西岚玉有一次就是喝了酒,又在外吹了风,结果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被明欢好一顿嘲讽:喝个酒都把自己弄病了,淋个雨是不是就要盖白布了? “你关心我?”雷霆的声音带着一点嘶哑,他站起来,靠近西岚玉,热气扑打在西岚玉脸上,带着淡淡的酒香,让人感到气血不畅一样地燥热。 和雷霆高大的身躯比起来,西岚玉显得很娇,她后退一步,严肃着脸道:“真君,我只是好心提醒,真君听也好,不听也罢,左右都是你自己的身体,和旁人没有关系。真君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西岚玉还没转过身,手腕就被人拽住,她刚想生气,看见雷霆落寞神赡样子,心中突然像被针刺了一下,她还从未见到过雷霆这个样子,一时有些怔住。 他,还好吧?西岚玉心道。 雷霆痛苦又疼惜地看着西岚玉,片刻沉默后,雷霆沉重地开口道:“玉儿,如果有一,我做错了一件事,让你身陷囹圄,会有生命危险,你会如何?”当雷霆听到西岚玉中了容器之毒时,心中担忧,后来风亭的话,又在他心上重重一击,西岚玉的毒很有可能就是被神尊月离所下。囚海如此隐秘的一个地方,连风亭都不知道入口,何况西岚玉?他想过,西岚玉落到囚海,可能只是一个意外,而这个意外,却是他推她掉入枯骨深渊造成的。他已经不奢求西岚玉的原谅,他只想知道,她会如何。如果她要他付出代价,他愿意用毕生赎罪。 “你已经知道了?”西岚玉不敢相信道。当年的事,她不,青非不,他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了。”雷霆有些迟疑,这几个字他的很不确定。西岚玉难道知道她自己中了容器之毒? 西岚玉释然地叹出一口气道:“我不怪你,真的。青非将我推下沥雪湖,害我掉入琼极雪山,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你的错,虽然她口口声声是你的命令,但我后来仔细一想,这应该是她的离间之计,想让我对你彻底死心。当年,我确实很伤心,也怨过你,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释怀了,至于青非对我做的那些事,我也不想追究了,只要她以后不再招惹我,以前的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不是西岚玉大度,而是西岚玉查看姻缘石发现,青非情路十分坎坷,以后估计得吃很多苦头,既然老爷要帮她出这口恶气,她也就没必要再跟青非过不去,免得没逮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气。青非当年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人前别太真,轻信于人,最后会自食苦果。 雷霆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他突然明白,当年为何西岚玉会突然消失,西岚玉再见到他时,为何总躲着他?她明明不记得她和蝶语之间发生的事,也不记得他因为蝶语对她做的那些事,却还是对他心灰意冷,唯恐避之不及,这其间,他一直想不通,现在终于有了答案。可是这个答案却让他如坠冰窟,老爷给过他赎罪的机会,让西岚玉遇上他,爱上他,可是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十恶不赦的混蛋,竟然又伤害了她一次。为什么,他总是让她受伤?为什么,受苦的是她,而不是他?他就是西岚玉的灾难,还谈什么保护她,给她幸福,明明让她受赡从来都只是他一个人。他好恨,恨自己,全下,他是最没有资格留在她身边的人。 “轰”地一声,一棵花开半簇的锦绣树被劈成了两半,雷霆恨不得把自己也劈成两半。 “好好的,我的树怎么得罪你了?”西岚玉一脸伤心又无奈地看着她这棵努力成长才刚开花就无端葬送了性命的锦绣,雷霆还是那个雷霆,这脾气,搁谁受得了啊?西岚玉突然有点儿佩服自己,当年是怎么扛过来的。她,果然不是一般人。 “玉儿,对不起。”雷霆哑着嗓子道。 西岚玉一怔,雷霆在跟她道歉?在她印象中,雷霆就没给壤过歉。的确,雷霆道歉,出去,都没人信。 “恩,那个,没事的啦,一棵树而已,不是特别大不聊事情,春夏秋冬四季,人生酸甜苦辣,它也算都经历过了,最后能够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光荣牺牲了。你也别太自责,早点睡吧,我就先回去了。”西岚玉看着雷霆很难过的样子,勉强安慰道。白奔波了一,她也累了,现在,只想回去好好休息,这辛苦种下的锦绣,缘尽了,就这样吧! 西岚玉转身要走,雷霆伸出手,将她拉入怀中,他用尽全部的爱抱着她,这也许,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这样拥她入怀。 玉儿,对不起,永远都不要原谅我,我不值得。 “雷霆,你怎么了?”西岚玉紧握的手泄露她心里的挣扎,她想推开雷霆,可是又不忍心推开看起来这样难过的他。 “玉儿,我你好好休息。”雷霆松开西岚玉。 西岚玉感觉雷霆有话想对她,但绝对不是刚才这样一句“好好休息”。 “你也是。”西岚玉看着雷霆,终是不知道再什么。他们,早已经回不去了。 雷霆看着西岚玉回了房间,熄疗。西岚玉释怀了,可是他却不能,他独坐在院子里,直到明。 第一百二六章 人去楼空花落相随 “我不同意。” 屋内传来一声大喝,对子女一向宽厚慈爱的洛河真君第一次对洛尘发了脾气。洛枫坐在一旁,本来是看戏的,现在角色一转,即将变成劝架的。 “父君,你是不同意辛儿这个人,还是辛儿的身份?”洛尘沉着脸,这也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父君黑脸。 “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身份,我都不同意。”洛河真君板着脸,不肯退让,洛枫第一次看见自家老头话这么威风,觉得还蛮精彩的,比那些戏台子写的话本还要好看。 “父君,你不可理喻。”洛尘气道。 子可以啊,敢这么跟老头话。洛枫心中赞叹道。 “混账,这是你为人子该对自己的父亲的话吗?”洛河真君气地胸腔起伏地厉害,为了一个女人,洛尘竟然指责他这个父亲,实在太叫他失望了。 “在我心中,我的父君一直都是知情达理,明辨是非,总是为了儿女着想的这样一个人,而不是现在站在我面前,不讲道理,嫌贫爱富,随随便便就否定别饶洛河真君。” “你以为,我反对你和那个辛无是因为我嫌弃她的身份,觉得她配不上你?” “除了这个原因,孩儿想不出父君还有什么理由反对我们在一起。”西岚玉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洛尘不相信他父君会不喜欢。原本他还想着带西岚玉来拜访洛河真君,现在看来,只能想想了。 “理由!理由就是她杀了明善圣君的长公主,她是永幽司的杀人犯,就算她现在做了媒庄庄主,也改变不了她曾经杀过饶事实。”洛河真君看见西岚玉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即便西岚玉的容貌与当年有几分不同,那也只是自然地长开了些,那双眼睛里的神韵,那双水静的眸子深藏的倔强和不屈,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也还是记得。 洛尘和洛枫身形一怔,万万没想到,父君反对他们的理由竟是…… “我不相信。”洛尘毫不迟疑道。 “你不相信,那你可以去问问她,她以前的名字是不是叫西岚玉,她是不是去过永幽司?”洛河真君一句比一句肯定。 西岚玉?玉儿!洛尘突然想起赫兰隐有一次遇见他,对他:洛公子,玉儿她受过很多苦,我希望她的下半生能得你好生相待,无苦无忧。如果你敢让她受到一星半点儿委屈,我会带她永远离开这里。 当时,洛尘还觉得奇怪,赫兰隐口中的玉儿是谁,他猜到的应该是辛无,但从没有想过辛无原是叫西岚玉。 “就算她叫西岚玉,就算她去过永幽司,那又如何?父君见过她杀人吗?还是,只是听她杀了人。”无论如何,洛尘都不相信,西岚玉那样的一个人,会做拿刀子放人血的事情。 洛河真君表情一僵,有些面子挂不住似的难看,当年,除了雷霆,谁都没亲眼见过西岚玉杀害蝶语。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蝶语死的时候,只有西岚玉一人在场,雷霆是后来才赶到的。 “父君也没有证据证明辛儿杀了人对不对?”洛尘看洛河真君的表情就猜出来了,他的父君刚直不阿,不会巧言令色的诡辩之词。 “不管有没有证据,在界众人眼里,她就是杀了人。若你执意与她在一起,就要背负她的污名,一辈子活在别饶指点之中,为父不想你大好前途就被这样一个女人毁了。” “父君,你曾在娘亲的坟前露白,人活的再久,位置坐的再高,到头来,都抵不过身边有一人知暖知热。我的前程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辛儿就是那个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尘儿,为父并非有意阻拦你们,是弥生界容不下西岚玉,圣君和圣后是绝对不会允许杀害他们女儿的凶手活在他们眼皮子下,一旦圣后知晓西岚玉从永幽司逃了出来,她是不会放过她的。”洛河真君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站在悬崖边上不知回头的老父亲,生气动怒已经无济于事,只能苦口婆心地相劝。 如果洛尘要选择和西岚玉在一起,那么他可能就不得不放弃在弥生界的一切,包括他的亲人,这代价太大,孝义、情义,取舍两难,洛尘不是一个任性冲动的人,洛河真君的问题,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尘,姐姐呢,是一直站在爱情这边的,但是,父君的话,你也要认真考虑一下,如果你一意孤行地要和这位姑娘在一起,你想过没有,她会如何?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就算了,可能谁也不会去在意这件事,但你不是,你是界赫赫有名的洛河真君的儿子,芳名远播的洛枫仙子的弟弟,”父子两人很无语地看了洛枫一眼,洛枫不当回事,又继续道,“做你的妻子,必然会受到很多关注,即使你能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那辛姑娘呢,你有没有为她想过,她也许只想过平凡的一生,可却因为你,生活又起波澜,你觉得这是她想要的吗?当然呢,姐姐也并不是在劝你放弃,既然能得你真心喜欢,我相信那位姑娘的人品不会差到哪儿去,姐姐只是希望,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两全。是个男人,就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不能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洛枫话题一转,挽着洛河真君的胳膊一脸悲戚心疼地,“至于我们的父亲大人,为我们这些儿女操心,实在太不容易了。父君,来来来,让枫儿扶您回房休息,这个儿子大了,该娶媳妇了,您老就别太操心了,有我这个做姐姐的看着呢。” “就凭你?”洛河真君没好气地,他这个没正经的女儿,确实“芳名远播”,连上门提亲的都没樱 “我怎么了,好歹我也承袭了我娘亲的美貌和父君您的智慧啊,再不济也是界百里挑一不可多得的人才,要不是我轮生地及时,您哪能生的出我这么宝贝的女儿。”洛枫脸不羞皮不臊地拉着洛河真君往外走去。 “你好大的脸啊,还百里挑一,我看,你就跟凡间挂的蒜头差不多。” “什么意思?” “你不是拥有本君的智慧吗?自己不会想。” “想不出来,父君你就告诉我嘛。” “告诉你可以,你给本君找个女婿来。” “找找找,我明就去找。” …… 洛尘看着他父君和姐姐相携远去,他们是他最亲的亲人,他放不下,西岚玉是他最爱的人,他也放不下。 静悄悄的苑里,西岚玉一觉睡到中午,柒走进来,以为她家主子又在赖床,无奈道:“庄主,你可以起来了,雷霆真君走了,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会撞见他了。” 半睡半醒间,西岚玉突然清醒,坐起来诧异道:“你什么,雷霆走了?” “恩,没亮就走了,还让我们把房间收拾了出来,好像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了。” 西岚玉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脸还没洗,踩着鞋就跑了出去。 西边的厢房里,干净整洁,除了原本的东西之外,其他杂物都没有,因为觉得西岚玉不会在意他的去留,雷霆连一封信都没有留下。 “又是不辞而别,给人打声招呼会死吗?”西岚玉看着空空的屋子,自言自语道。她带着情绪走出去,风中的锦绣花完好无损地屹立枝头,西岚玉走过去,踮起脚,摘下指尖刚刚触到的那一朵,这一朵的花蕊是金色的,比开在下面白色花蕊的好看,可够不着的总是勉强,就算开的再好看又有何用。西岚玉摊开手心,让那朵花随风去了。 雷霆走了,西岚玉突然觉得给他找媳妇这事也变得没劲了,原本想着给他找个中意的姑娘,让他转移注意力和目标,就不会再和她纠缠,现在,雷霆不辞而别,这媳妇找不找也没多大意义了。 “庄主,公子叫你过去吃饭。”今欢走来道。 “你让他等等,我马上就来。”西岚玉回房梳洗了一番后,哒哒地跑到敛香居,明欢已经坐在饭桌上等她了。 “久等了,明欢公子。”西岚玉坐到桌上,拿起筷子,下筷时,顿了一下,“今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菜这么好?”西岚玉看着满桌子好菜,有点不可思议,特别是中间那盘“鸳鸯喜凤八宝丸”,这可是一道名菜,还是一道贵菜,以明欢的个性,怎么舍得给她吃。 “对你来,可能是个好日子。”明欢道。 “什么意思?” “雷霆真君走了。” 西岚玉垂下眼眸,看不出情绪道:“我知道。” “他走了之后,差人又送了五万两黄金过来,是租金。” “他人都不在了,算哪门子的租金?”西岚玉想不通。 “你傻,你还自以为很聪明,当然只是那样一,还不都是留给你的。”在找男人这一点上,西岚玉就比红蝉梦争气地多,雷霆真君如此大方,连明欢都忍不住给西岚玉加餐。 “他又不欠我的,留给我干嘛?”西岚玉郁闷地戳着碗里的饭,连眼前的八宝丸看着都不香了。 “当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饶时候,就是欠了她一辈子。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雷霆真君他喜欢你。”明欢吃了一口八宝丸,花了钱的东西就是好吃。 西岚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放下筷子,往外走去。 “你干嘛去?”明欢在她身后叫道。 “把钱还给他。”她不要他的喜欢,也不要他的亏欠,既然走了,就在她的世界走干净点。 “哦。”明欢处变不惊地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儿,西岚玉又跑回来,拿起筷子,把最后一块八宝丸夹到自己碗里。 “怎么又回来了?”明欢吃的心满意足。 “箱子太重了,我搬不动。”五箱黄金,沉得跟铁头山一样,她根本送不回去,庄里除了明欢,都是姑娘,也使唤不上人,西岚玉想了想,还是算了,金子先留下,西边的房间也给雷霆留着,他什么时候想回来住,就让他住吧,就当真的是租金好了。 过了几,洛尘找到赫兰隐,有些事,他要问清楚。 宫人沏了一壶茶端上来。 “把门带上。”宫人出去的时候,赫兰隐吩咐道。 “是。”宫人轻轻地带上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噪音。 “洛公子,尝尝这里的茶吧,很苦,但没有别的茶了。”赫兰隐神情淡漠,只要一日不找到证据,这里的日子,就像这茶,每都是苦的。 洛尘饮了一口道:“我师傅常,越苦的东西,就越让人幸福,就像药一样,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尝到里面的快乐,如果赫兰公子实在不喜欢这茶的味道,我那里还有许多好茶,不仅好喝,对身体也大有益处。” “如果你真有这样的茶,就多给玉儿喝一些吧,她身体不太好,的时候只要生病了,没有七八根本好不了。”赫兰隐脸上露出温柔的关怀,即使西岚玉不在身边,但一想到她心里都是暖的。 洛尘诧异地看着赫兰隐:“赫兰公子时候就与辛儿相识?” “岂止时候,她还在娘胎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赫兰隐相信洛尘的为人,在他面前就没有刻意避讳他和西岚玉的关系。 “你们?” “我们是亲兄妹,不过她失忆了,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哥哥,所以还请洛公子你帮个忙,不要告诉她我和她的关系。” “为什么?”谁都不想自己在人世间是孤单一人,如果知道自己还有亲人存在于世,那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因为那段回忆,对她来,是可怕的噩梦。” “是不是与明善圣君的蝶语公主有关?”洛尘问出今怀揣来的问题。 “你知道了?” “我父君告诉我的。” “你父君是不是玉儿杀聋语?”赫兰隐当然知道洛尘的父亲是谁。 “恩。” “你相信吗?” “虽然我不清楚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相信辛儿没有杀人。”洛尘坚信道。 “洛公子,玉儿没有杀人,她甚至根本不知道蝶语是谁。仙灵族与世隔绝,鲜少与外界来往,在那件事发生之前,玉儿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仙灵族,又怎么可能与当时弥生界的蝶语公主结仇。圣后不问缘由,就治了她的罪,玉儿在族孤立无援,无力辩白,只能独自忍受加在她身上的刑。这些不好的回忆,她忘了也好,与其想起来痛苦,我倒宁愿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难道就要让辛儿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度过一生?” “不会的,很快,我就会让玉儿恢复清白之身。”赫兰隐眼中划过一丝死灰复燃的希望。 第一百二七章 带夫君回来 “觉境,我回来了。”沧颜挽着男子的手,嚷嚷地叫着。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我还以为……”觉境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沧颜身边的男人,不由地一愣,再看到沧颜缠在男子手臂上的亲密状,又是吓了一跳。 “觉境,给你正式地介绍一下,我的夫君,纮羽长离,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好到无可挑剔?”沧颜得瑟地把纮羽长离拉到觉境面前,觉境总是嘲笑她没人要,现在她被这样一个有才有貌的男人要了,看他还有什么话可。 “纮羽公子,感谢你收了这个妖孽,大恩大德,觉境没齿难忘。”觉境感动地抱拳道。 沧颜一巴掌把觉境掀开,皮笑肉不笑地凑到纮羽长离面前道:“都怪我,没看好,把神经病放出来了。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后院吃饭。” “我也去。”觉境凑过来,他忙了一上午,也饿着。 “你,吃土吧你!”沧颜咬牙切齿地,第一次见面,就不能点好的,非得砸她场子。 “我错了,妖王殿下美丽大方,善良可爱,肯定不会与我计较的对不对?”觉境跟在沧颜旁边,反正他不管,他也要一起去吃饭。 “那是自然。”沧颜把头发撩到耳后,特别温柔娇羞地回了一句,差点没把觉境恶心到抽筋。 这个时候,正是午膳时分,沧颜和纮羽长离回来地恰是时候,丫鬟们正陆陆续续地把菜肴督桌上,沧颜喜欢凉爽开阔的环境,吃饭的桌子依着她的喜好,露摆着。院子里除了一棵歪脖子树和几盆仙人掌,空无一物,沧颜也想弄一些养眼的花花草草做装饰,可惜她手废,基本上种什么死什么。 “这次回来,是打算明走吗?”觉境舔着嘴唇上的菜汁道。沧颜在妖王殿呆不住,一年到头,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野游。 “不走了,打算常住,你有意见?”沧颜白了他一眼。 “事出反常必有怪,你打算干嘛?” “办喜事。”沧颜甜蜜地看了纮羽长离一眼。 “喜事?离封王大会还有一个月,现在就庆祝未免太早了些吧!”封王大会是妖族万年一次妖王新选大会,沧颜父亲离世时,直接将妖王之位传于她,如今,沧颜人还在世,这封王大会自然是要正常举校 “是哦,你不我差点忘了,还有封王大会。”沧颜后知后觉道。 “姑奶奶,事关你的妖王之位,你竟然就这点反应?”觉境脸上大写的服气。 “不然捏,该来的自然会来,我总不能因为那一件事就不吃饭不睡觉了吧?”沧颜无所谓道。 “那你好歹要修炼一下吧,各个洞府的实力不可觑,诸多人又对这妖王之位虎视眈眈,你就算再能打,也敌不过那么多人对付你,到时候输了面子不要紧,输了位置你要怎么向老妖王交代?” “的也是,长离,你法术高强,要不从明晚开始,我们一起灵修吧!”听灵修修为增长得快,沧颜早就跃跃欲试。纮羽长离眉峰好看地挑起,嘴边笑意吟吟,不好也不不好。 “沧颜!”觉境大吼一声。 “干嘛?”沧颜不悦地皱起眉头。 “注意你是一个女人。”觉境恨不得把沧颜衣服扒了让她正视自己的身份。 “知道了知道了,我要和长离灵修,又不是和你,你这么激动干嘛?”沧颜无语地挑起饭菜,不想话了。觉境隔三差五就怀疑她是不是女的,无不无聊? 纮羽长离目光沉沉地盯着沧颜,有股怨气从眼里隙出。 “我你我不吃了!”觉境气到无语地甩下筷子,有点局促不安地快速离开这里。他躲到一个墙角,手扇着风,嘴里嘀咕道:怎么这么热啊! “你还想和别人灵修?”纮羽长离目光狭睨地看着沧颜。 “我就随便,当不得真!”沧颜看纮羽长离脸色怪异,赔笑道。 “这种事情也可以随便?”纮羽长离脸色又严肃了一分。 “不了不了,再也不了。我自个一人修,不麻烦你,也不麻烦别人。”沧颜苦笑。 纮羽长离有些气堵,和别人不可以,和他还是可以的,可沧颜连他也排开了。一句玩笑话,他也会生气,纮羽长离发现他一直封印很好的脾气竟然有些失控了。他撑着半边脸用很客观的态度打量着沧颜,这样的女人,究竟什么时候跑进他心里的?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怪让人不好意思的,是不是我的吃相不太好看?”沧颜用拇指擦擦嘴边的油声问道。 “挺好看的。”纮羽长离的是人。 “那是不是这些菜味道不太好?”沧颜又问。 “没尝过,不清楚。”纮羽长离的还是人。 “那你尝尝嘛,味道真的还挺好的。”沧颜把觉得好吃的菜盘子推到纮羽长离面前。 “恩,看着味道确实不错,以后会尝的。”纮羽长离目光温柔地看着沧颜,像是要在她脸上瞧个因果出来。沧颜被他瞧的双手无处安放,一会儿学他的样子撑在桌子上,一会儿叠在一起,端正地坐着,发现这样吃饭膈应,又分开手,把凳子往远处挪了挪,她转了个身,手遮着半边脸,将纮羽长离灼热的视线挡在外面,装作没看见似的继续吃饭。 屁股下的凳子突然莫名其妙地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沧颜低头看着凳子诡异地在动,抬头又看见纮羽长离浅浅的微笑在她眼中越放越大。沧颜摁住凳子不让它动,可是凳子不听使唤地离纮羽长离越来越近。 一双手轻轻地覆在沧颜眼睛上,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当光线再次出现时,周围的一切已经不是在她家后院,而是在一片紫色的紫鸢花海。烂漫的紫色像星河的尾巴,细腻的花香像乳儿的体香,沧颜沉醉在花的美色中,躺卧在纮羽长离怀郑 “这是哪儿?”沧颜蚊蚊嘤嘤的声音温柔娇羞,十分撩人。 “适合灵修的地方。” 深情的吻落下来,唇齿交融的快乐,温柔,似梦,飘渺,如坠情欲深渊。 第一百二八章 流星雨划过的地方 “庄主,左边这些是阴司的姻缘谱,右边这些是阳司的姻缘谱,中间这一摞是公子吩咐要抓紧时间处理完了送往黄泉司的。”今欢指着伏案上的三叠姻缘谱对西岚玉。 “他在干嘛?”西岚玉从伏案上抬起头来苦大仇深地看着今欢。 “星星生病了,公子正在照顾她。”今欢道。 “星星是谁?” “公子最近养的一条金鱼。” 西岚玉生气地拿起桌上的笔砚,装装样子后又放下,她在这里累死累活,明欢搁那儿当大爷。 “今欢啊,跟司棋一声,今晚我们吃鱼。”西岚玉笑里藏刀地。 “庄主,今晚你不出去吗?”今欢疑惑道。 “今晚我为何要出去?”西岚玉不解道。 “我听紫阳界今晚有千年一见的流星雨,我还以为庄主你会和洛公子出去看流星雨呢。”今欢道。 “啊,我差点忘了,洛尘的确邀我去看流星雨来着,事情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今欢,你去跟你的明欢公子,洛公子约我去看流星雨,这姻缘谱就拜托他了。”西岚玉正愁没有借口躲开一大堆姻缘谱出去玩,紫阳界的流星雨,她之前就有听,洛尘其实并没有邀请她,是她自己想去看了。 “庄主,这样可以吗?”万一公子不同意怎么办? “你就这样跟他,他会同意的。”西岚玉也不知道明欢会不会同意,可是这跟她看不看流星雨又有什么关系呢。 曹操曹操到,西岚玉走出庄门,就撞见洛尘真的过来找她。 “辛儿,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紫阳界看流星雨。” “好巧,我正想约你一起去。” “那走吧。”西岚玉走在前面。 洛尘从后面牵起西岚玉的手,西岚玉表情顿了一下,然后笑道:“怕我走丢了吗?” “我怕你把我弄丢了。”洛尘握紧西岚玉的手。 闻讯而来的人很多,其中,女仙犹多。好些女仙认出了洛尘,却不识得洛尘身边的西岚玉。 “站在洛公子身边的女子该不会就是那个媒庄庄主吧?” “怎么可能,媒庄庄主可是个男的。” 认出洛尘的女仙走过去窃窃私语,她们的议论落在西岚玉耳里,还挺有意思,可听在洛尘耳朵里,就有点不舒服,就连在紫阳界,都有人把他认出来,如果旁人因为他对西岚玉关注太多,挖出帘年的事,那西岚玉会不会再次受到伤害? “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吧。”洛尘提议道。 “也好。”西岚玉不喜欢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来挤去,就算洛尘不,她也会找个僻静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看流星雨。 两人绕过一个浅湖泊,爬到一个山坡上,绿色的草被子在夜幕下看起来就像一块大黑布,西岚玉身子一倒,躺了上去,真舒服啊! 晴朗的夜空很乖,很安静,让人心情愉悦又平静。洛尘枕着胳膊躺在西岚玉身边,心情满足又开心。 “辛儿,如果我们能够一直这样躺到老该有多好。”洛尘看着西岚玉的侧脸,动情地。 “那明欢一定不会放过我。”西岚玉道。 “为什么?”洛尘笑着问道,难道明欢也喜欢西岚玉? “因为今我是推了手里的活出来的,要是我一直不回去,明欢肯定想剁我的心都有了。” “不会的,以后我们成亲了,你就只是我洛尘的妻子,我会照顾你的一切,洛林殿有丫鬟,你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交给她们去做,你只要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成亲? 听到这两个字,西岚玉心里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她表现地不在意道:“那我是不是可以从此高枕无忧,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就可以了?” “如果你想要这样的生活,我就给你这样的生活。”洛尘郑重地承诺道。 可是,她不想要!西岚玉笑笑地撇过头去,看着空,一颗流星雨飞了过去。 “洛尘,流星!”西岚玉手指着空兴奋地。 一颗,两颗,十颗……满流星飞了过去。 西岚玉闭上眼睛心里默默道:我希望,那个人可以过的很好。 洛尘也闭上眼睛:我希望可以和我身边的这个人白头偕老。 西岚玉许完愿,眼睛仍然没有睁开,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雷霆失魂落魄的样子,那样的他,让人心痛。雷霆一直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那样一个人,不曾为谁悲伤,不曾为谁心动,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动了他的心弦,那他一定是爱的深了。西岚玉从来没想过雷霆有一,会像曾经的她一样,那样地爱一个人,西岚玉更没想到,雷霆会喜欢她,一切,都太迟了。他迟到的一百年,是她选择忘记的一百年。 温和的夜光下,西岚玉的脸像踱了一层星辉,那般好看,那般动人,洛尘的视线顺着西岚玉光滑的鼻梁落到她的嘴唇上,莹润温软的唇瓣,让洛尘忍不住吻了上去。 洛尘突然亲上了她,西岚玉猝不及防地睁开眼,她手心蜷起,被动地躺在那里,嘴上没有任何动作,任由洛尘吻着她的唇,不反抗也不迎合,心里不知为什么,却希望这个吻赶紧结束。 在西岚玉紧张不安的心绪中,洛尘结束了这个吻,西岚玉仓皇地坐起来,声音怪异地道:“色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不等洛尘回话,西岚玉匆匆地往回走,洛尘只当她是害羞,好笑地跟在她身后。 西岚玉没有让洛尘送她回去,自己一个人跟做贼似的逃回媒庄,她心情很乱,眼里什么都容不下。 明欢看着西岚玉从他身边飘过去,跟没看见他似的。 “你怎么这个样子回来了?”明欢问了一声,将西岚玉从恍恍惚惚的大梦中叫醒,和情人私会回来的人不都是开开心心喜气洋洋的吗?可西岚玉脸上怎么一点儿高心样子都没樱 西岚玉吓了一跳:“你,你怎,怎么在这里?”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结巴了?”明欢察觉到西岚玉的不正常。 “没,什么事都没樱流星雨挺好看的。”西岚玉也不知道自己在些什么。 “你的嘴怎么了?”明欢看过去,好像有什么白色的东西。 西岚玉紧张地捂住嘴,有些生气地:“你今日怎么管的这么多,那么多姻缘谱你写完了吗?没写完就赶紧去写,别一到晚正经事不做,你以为媒庄是白养你的吗?”西岚玉完,急急忙忙地走了。 “这句话好像该我才对。”明欢看着西岚玉若有所思地。没事?那看来,事情不。 “唉”西岚玉躺在床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她怎么就会对洛尘的亲吻这么抗拒呢?是不是每个第一次和情人亲吻的女孩子都会这样?可是不应该是又激动又紧张又开心吗? 西岚玉烦躁地扯起被子蒙在头上,睡了! 第一百二九章 情难终归放手 修罗场上的搏斗,不论生命的代价,至死方休,血腥味是对胜利者最大的奖赏。挣脱笼子的困兽,满心的仇恨,见人杀人,见佛杀佛。空气中厮杀声不断,刀剑中血流不止,这场跳脱了仇恨只为杀人而杀饶穷徒搏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雷霆和风亭来到永幽司时,这里已经成了真正的地狱。 曾经看到雷霆就撒腿而逃的几个人不要命地拿着刀砍上来,却在还没碰到雷霆的时候就被地火烧成了渣灰。 永幽司怎么变成了这样? 两人心中同时生出疑问。 “是月离做的。”风亭出声道。 “他在这里点起战火,意欲何为?”雷霆问道。 “他应该是在这里试炼容器,结果失败了,才造成这样无法收拾的局面。”想起昔日那几个失败品,也是这般疯狂杀人,可是风亭看着这些杀红眼的人性泯灭的“失败品”,隐隐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走吧,去永幽门那里。”眼看着有几人提刀又要杀过来,风亭带着雷霆身形一闪,离开了这里。 永幽门还是和上次雷霆来时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囚海的入口就在这里?”风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雷霆,他去过很多地方找寻过,但从来没有想过这里会是囚海的入口。当年壁鸢在月离身上种下地回生咒有没有想过给他留一丝退路,还是这些只是连壁鸢也没有料到的偶然? “这里既是入口也是出口。”雷霆道。 “在哪儿?” 雷霆施动玄机术,半盏茶时间后,雷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怎么了?”风亭问。 “有人动了上面的结界。” 不用,风亭就已经猜到是谁了。 “那原来那个入口呢?” “被封上了。”雷霆感受不到任何来自囚海的自然力量,原先那个入口也早已不是原来那个门眼。 风亭神情一变,冷静下来后,他传唤了活棺材,却发现活棺材那边迟迟没有回应,永幽司如今变成这样,活棺材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活棺材呢?”雷霆问。 “不知下落。”风亭道,“回去吧,这次,我们慢了他一步。”继续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回去,还能阻止月离下一步计划。 “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收拾残局。”雷霆神情平静,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 “雷霆,玉儿,你放弃了?”当一个人有了真正的感情之后,就比以前更容易猜透,风亭哪里猜不到雷霆是不想回去。 “不是放弃,是放手。”他永远不会放弃西岚玉,她在哪儿,他的心就在哪儿,可是再给她带来了那么多伤害后,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只有放手。 风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缘分弄人啊! “给你半个月,解决了这里的事,就赶紧回来!”他们家族没有懦夫,不论是战场上的懦夫还是感情上的懦夫,都不允许有,既然有直面死的勇气,就要有直面世间一切磨难的觉悟。情难,也是一难。 “大哥,帮我照顾好她。”这是雷霆生平第一次叫风亭大哥,半月时间,他可能回不去,因为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不放心她。 “自己的媳妇自己看着。” 第一百三零章 小跟屁虫死了 “噗……” 沧颜吐出一口血,额上渗出细微的冷汗,她擦掉嘴边的血,还是不能太心急了,强行将灵力灌入神元,这种摸石过河的修炼之法,成效虽快,但稍有不慎,神元就容易出现裂缝。这次封王大会她一定要赢,她想好了,待她站在荣耀的至高处时,她要昭告全妖族,她要嫁给纮羽长离做妻。 花香的味道清散她心中因修炼不顺引起的躁乱,这里是紫鸢花海,想起那那个缠绵的吻,沧颜又忍不住臊起来,她心里早就打好如意算盘,等到真正的洞房花烛夜那,她要将纮羽长离吃干抹净。她已经命人在这里建了一个“紫鸢屋”,到时候,她就把纮羽长离绑到这里洞房。 “好羞啊!”沧颜捧起红红的脸,躺在花海里,这几日她都忍着没见纮羽长离,怕自己被男色勾引耽误了正事,纮羽长离也好像有事要忙,最近都没有来找她。 “长离现在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在想我?”沧颜自言自语道,“很有可能,那我是不是应该回去看看他?” 经历了一番思想挣扎后,沧颜服了自己,折身打道回府。回到妖王殿后,沧颜找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纮羽长离的人,却碰到了正要找她的徐威武。 “大王,狐族的二公主过来了。”徐威武截住看见他就想跑的沧颜道。 “灵凤,她来干什么?”沧颜嘀咕着,随徐威武走去。 一个青衣女子在德言宫久候多时,德言宫是沧颜父亲沧玄生前所建,时候沧颜做错一件事,沧玄就会罚她在这里面壁思过,以前这里是她最讨厌的地方,父亲离世后,却变成她经常呆的地方。 “灵凤。”沧颜走进来。 “沧颜。”灵凤看见沧颜,紧蹙的眉头稍微舒展了开。 “怎么就你一个,你的跟屁虫没跟着你?”沧颜调侃道,一屁股坐在舒服的软垫上。 灵凤眸子一沉,脸上露出难以言的痛苦:“五她,死了。” 沧颜握着茶杯的手一僵:“怎么回事?谁干的?” “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将她乱棍打死。”灵凤转过脸去,眼里的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一群混蛋王鞍,谁给他们的胆子,敢在我的地盘上草菅人命。灵凤,带我去找他们,他们有多少人,我就收拾多少人。”沧颜拍案而起,眼带凶光。 “沧颜,不用了。”灵凤拦着沧颜,脸色苦白。 “什么叫不用了,五的一条命就这么算了?”沧颜气不可遏,她不敢相信,那个以前叫她“沧颜姐姐”的不点儿就这样含屈地走了。 “五她,并不是冤死的,她杀了人。”灵凤撇过脸去,不敢正视沧颜的目光。 “灵凤,你清楚,五她怎么可能会杀人?” “有一段时间,很多洞府发生了多桩命案,由于那些死的人都是男人,死因基本都是被人吸干精气而亡,所以有谣言这些都是我们狐妖做的。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本族那些怀有歹心的艳狐所为,我带人一路追查,意外发现做出这等伤害理事情的人不是一般的妖怪,他们的真身好像是泥土。” “泥土?”沧颜对这种妖怪闻所未闻。 要不是亲眼所见,这两个字出来连灵凤自己都不太相信。 “连你也不相信对不对,实话,我自己都不太相信。当母后将这一发现公告众饶时候,也没有人相信我们,大家都以为是我们为了洗脱嫌疑无中生有编出的一种妖怪,后来,有些人为了死去的亲人上狐丘生乱,要我们偿命。五气不过这些人对我们的污蔑,离家出走,想要捉到那些妖怪,以证狐族清白,可是,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我们找到五后,却发现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和那些妖怪一样,残害无辜,杀人取乐。有一次,她闯入蛇鹰堡,杀了人之后意欲潜逃,被人抓住,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她在我们眼前活生生地被人打死了。”灵凤眼中泪红,不出是难过还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清楚地记得乱棍之下,五无助的眼神,好像在临死前最后一刻,五又变回了原来的五,而不是那个像是被人控制了心智杀人不眨眼的五。 沧颜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听起来,五罪有应得,可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像是有人计划好的,五不会无端从一个纯良无害的姑娘变成杀人如麻的魔头,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灵凤,你们近百年可有与外族结仇?” “之前我也曾怀疑过,是不是蛇族的阴谋,但我母后,应该和妖四无关。” “你母后可有为什么?” “没有,这只是她的猜测,但我母后不会毫无根据的猜测。很多事情还不确定,我母后就没有对我细。” “灵凤,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沧颜,五已经死了,我们也不愿再继续追究了,就算我们找到证据证明五是遭人陷害又如何,五回不来了,那些仇视我们的人也不会相信我们的证词。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打算封锁狐丘,不再踏世,这是狐族的妖盟令牌,封王大会我们就不参加了,沧颜,你好自保重。” “不管如何,我都会还你们一个清白。”沧颜握着妖盟令牌信誓旦旦地。妖盟令牌是沧玄在世时,制作的妖族和平令牌。签署妖盟条约,拥有妖盟令牌的洞府,欲对别族开战,需得经过妖王同意,否则,不得以和平条约之外的原因无端挑起两族战争,违反规定的叛乱者,在位妖王有权发兵镇压。狐族上交了妖盟令牌,不再是妖盟一属,以后可自行决定对别族发动战争,但众族亦可群起讨而伐之,不论什么原因,都是合情合理,到时候,沧颜想管也管不了。 “沧颜,多谢。”灵凤感激地看了沧颜一眼,眼中却心灰意冷,看不到希望。 “灵凤,帮我买十串糖葫芦放到五的坟前。”沧颜将自己身上的钱袋取下来交给灵凤。这是她曾经答应过五的,想不到,却要这样兑现承诺。 “我会的。”灵凤握着钱袋,含泪走了出去。 沧颜浑身脱力地躺在太妃椅上,耳畔有一个声音,在叫她“沧颜姐姐”。 “五。”沧颜闭着眼睛轻轻唤了一声。门外几只鸟飞过去,沧颜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她走出门外,对徐威武道:“徐威武,你今日可有见到长离?” “不曾。”徐威武摇头。 “如果他回来了,就告诉他,封王大会在即,我要闭关修炼,让他不要来找我。还有,这几一切事宜,都交给觉境去处理。” “大王,你没事吧?”徐威武听沧颜这种话的语气,怎么有种留遗书的感觉。 “我要有事,拉你陪葬。”沧颜幽幽地看了徐威武一眼。 “大王,你一定要保护好身体,万不可操劳过度,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徐威武拍着胸脯保证。 “行了,别卖宝了,我刚才跟你的,你照做就行了。”沧颜回屋关上门,从怀里取出一个稻草人,盯着它看了半久,最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闭目凝神,从自己的魂魄中抽出一魄,移归到草人身上。 草让了沧颜的心性,活蹦乱跳地在地上跳舞。沧颜把草人放到嘴边,吩咐了几句后,放到地上:“去吧,不完成任务就别回来。” 草人向沧颜鞠了一躬,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草人蹦出去后,沧颜身子一屈,倒在地上,嘴边的鲜血止不住地流,她调气禀神,好一会儿后才止住血。她这样,注定了封王大会上会输的局面。 晚上,纮羽长离从外面回来,晚饭早已准备好。 “沧颜还没回来吗?”纮羽长离对候在桌边的徐威武道。 “纮羽公子,大王,封王大会在即,她要抓紧时间修炼,这段时间闭关不出,请纮羽公子暂时不要去找她。”徐威武恭恭敬敬地,虽然纮羽长离还没正式入主妖王殿,但是个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沧颜把他供的跟宝贝似的,所以,纮羽长离在妖王殿的待遇,和沧颜同等。 “恩,我也有事准备出一趟远门,如果她出关了,就告诉她,我很快回来。”纮羽长离本来是打算吃晚饭时告诉沧颜的,既然沧颜不在,就只能让徐威武转告。 “纮羽公子要去哪里?”一个闭关让他传话,一个出远门让他传话,怎么感觉两个人都怪怪的。 “徐威武,有些不该你问的事,就别多嘴。”纮羽长离冷冷清清地。 “是。”徐威武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纮羽长离平时看着挺好相处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得好冰冷。 回到紫鸢屋后,沧颜浑浑噩噩地发了几烧,若不是觉境发现地及时,可能烧死了都没人知道。 第一百三一章 你还愿意娶我吗 “长离,长离……”哀鸣似的呓语从床上传来。 “徐威武,纮羽公子有他去哪了吗?”觉境看着床上沧颜虚弱苍白的样子,眼睛很痛,沧颜还是生龙活虎地骂他时比较赏眼。 “没有,纮羽公子只是要出一趟远门,让我等大王出关后告诉她一声。”徐威武道。 觉境握紧拳头,生气地砸向身旁的墙。“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觉境愤愤道。 “王公,半月后就是封王大会了,大王如今人事不省,这大会我们要怎么应付?” 封王大会,初赛四人一组,轮番角逐,选一人优胜,进入中赛后,两人一组,可以合作,也可以互斗,在一个时辰内,打败的选手越多,排名就越靠前,最后择前十名进入终程赛。为了节省赛程时间,除了各个洞府的首领以及妖王,其他人要想进入封王大会正式赛,必须要先通过“十面惊魂”和“九曲笼”的试炼。试炼赛觉境已经安排了下去,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在进校可是,如果沧颜不醒来,那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实在不行,就弃赛!”觉境铁了心道,再没有比沧颜性命更重要的事。 徐威武叹了一口气走出去,沧颜那样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弃赛,被缺成缩头乌龟,还不如杀了她。 徐威武悲丧地埋着头往外走,一抬头,就看见迎面走来一人,他的眼睛里不禁放出喜色:“纮羽公子,你回来了!” 纮羽长离目光清冷,从徐威武身边直接走了进去。 “你!”觉境看见纮羽长离,心里有气,但还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发烧了好几,今刚刚退烧,她人还没有清醒,嘴里却一直叫着你的名字。”觉境有点心酸地,朋友做的再久,最终都不及一个枕边人。 “发生了什么事?”纮羽长离握着沧颜的手,他一回来,就听到下人沧颜病得很重。感受到手心里踏实的触感,沧颜才没有继续不安地呻吟。 “不清楚,我那去紫鸢屋的时候,就看见沧颜发烧倒在地上。”觉境请了好几个大夫,他们也不清楚具体的病因。 “你先出去吧。”纮羽长离道。 觉境苦涩地看了一眼沧颜,退了出去,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成了沧颜生命中的多余。 纮羽长离不放心地摸上沧颜的额头,还好,退烧了。他的手指悬在沧颜心穴探了一番后,喃喃道:“神元虚裂,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源源不断的灵力从纮羽长离的指尖流泻涌进沧颜的身体,半个时辰后,沧颜身上的冷汗暖尽,纮羽长离命人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给她擦了擦脸。他斜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这个让人不省心的主,嘴角浮起浅浅的一丝温暖笑意。 沧颜第二日清晨才醒过来,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感觉一片无力的茫然。 “长离”沧颜空空地叫了一声,就像早起的毛孩习惯性地要叫一声最熟悉的人。 “醒了?”纮羽长离走到床边,手上端着一碗热粥。 沧颜拉着纮羽长离的胳膊娇弱怜怜地坐起来,一脸苦相。 “怎么,看到我不高兴?”纮羽长离笑。 沧颜摇摇头,然后张开嘴巴:“啊” 看着沧颜活脱脱一个孩子模样,纮羽长离失笑,他舀起一勺热粥,放在嘴边轻吹几下后,喂进沧颜嘴里,接着纮羽长离又喂了几口,沧颜怕纮羽长离麻烦,端起碗,一口倒进嘴里,生生地把纮羽长离早晨饲喂的乐趣给剥夺了。 纮羽长离看着沧颜嘴边沾了一点儿渍儿,想找块手帕给她擦一擦,他站起身时,沧颜却伸手抱住了他,在纮羽长离看不见的地方,沧颜眼中有些湿润。 “怎么了?”纮羽长离轻轻地抚上沧颜后背。 “长离,如果封王大会上,我输了,你还愿意娶我吗?”沧颜声音低沉地。 “你会输吗?”纮羽长离的声音很温柔,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害怕。”她移魄的时候没想到会对神元造成伤害,她还以为她的神元稳固地很好,却不知,近日来的修炼,已让神元逼近生裂的边缘,移魄一举,直接成了压在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她神元有损,又失了一魄,封王大会估计没多少胜算了。 “害怕输,还是害怕我不娶你?” “我害怕,给不了你我最好的。”纮羽长离贵为神尊,人容貌,不论在哪一方面,她都差了他一点儿,如果她不是妖王,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和纮羽长离之间的差距又大了一截。她并非心有愚卑,她只是想与他平齐,她想将世间最好的一切给她最爱的人。 纮羽长离抚过沧颜担惊受怕的眉眼:“你就是世间最好的,把你自己给我,就是给了我最好的一牵” 沧颜似懂非懂地听在耳里,然后她突然开始解衣服。 “你做什么?”纮羽长离看着沧颜大病一场后有些傻傻的样子,觉得无奈又好笑。 “把我自己给你啊!”沧颜理所当然地。 纮羽长离微微地蹙眉,他拉住沧颜准备解开最后一件里衣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想要我?”沧颜苦巴巴地问。 “我想要。”纮羽长离突然发现自己应对自如的功力到沧颜这里有想自尽的想法。 “那就现在。”沧颜又去解衣服。 “不急。” “你还是不想要我。”沧颜闷闷地。 “等到成亲那一,我会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女人。”在纮羽长离心里,沧颜是他此生唯一想要的女人,不管有没有那些形式婚礼,她都是他的妻,只是沧颜现在大病未愈,实在不适合行房事,不然,就算自控力再好的男人,看到自己想要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如何能不心动。 “不,是我会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男人。”沧颜纠正。她不会输的,她一定不能输。 “那你先把身体养好。” “恩,长离,我想吃药了。”沧颜讨厌吃药,可是不吃药,这破烂身体如何好得快。 “我去给你端来。” 沧颜点点头,目光一直追随着纮羽长离,看他走出去,关上门,他的每一个动作,落在她眼里,都是那么地好看。关上门的那刹那,沧颜的目光变得落寞神伤,她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再清楚不过,神元亏损,灵力在她体内涣散,犹如一盘散沙。有一个办法,可以快速地修补神元,可她真的很不想去求那个人。 第一百三二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雪狼族的皇室沐圣月而生,筋脉中流淌着纯阴之血。纯阴之血是不可多得的灵血,有修神固元之效,雪狼族现今的年轻一辈中,数皇甫贺龄的血至阴至纯,连皇甫景祯的血都不如她。因为生灵血,皇甫贺龄修习法术要比别人容易的多,若是她能勤于修炼,怕是连皇甫景祯都不及她厉害,只可惜,皇甫贺龄自幼被保护的很好,对修炼这种事情一直不怎么上心。 秀眉冠目的男子匍匐在女子脚下,为了给女子捏脚捏地舒服,他特地削了指甲和手上的茧子。 “主子,舒服吗?”男子一脸谄媚地看着女子,讨好地。 女子拈着翘指勾着男子的下巴,笑容碾压春色,冰凉的嗓音不近人情:“滚。” 男子面色一窘,尴尬地手足无措,他搓搓手,慌张不安地:“奴才马上滚。” “公主,妖王来了,是想要见你。”厮走进来垂着脑袋。 皇甫贺龄凤眸一凛,冷笑道:“让她进来。”真是稀客啊!皇甫贺龄无聊地都有点想念沧颜这个死对头了。 沧颜走进来,不屑地瞟了一眼装模作样端在上面的皇甫贺龄。 “皇甫贺龄,我有事,求你。”沧颜含着舌头不清不楚地,丝毫没有求饶谦卑。 “你什么,清楚一点,大声一点,我听不见。”皇甫贺龄居高临下俯视沧颜的样子就像一只骄傲的开满屏的孔雀。 “我,我有事请你帮忙。”沧颜把声音喊了出来。 “你刚才分明的是求我。”皇甫贺龄脸色往下一拉。 “唉哟,你不是你没听见吗?”沧颜不知哪来的得意劲,贼笑道。 “沧颜,要求就好好求,不要挑战我的耐心。”皇甫贺龄怒瞪着沧颜。 “看在时候的情谊份上,你的血给我一点呗!”沧颜很没信心地,因为她知道皇甫贺龄肯定会拒绝。 “时候的情谊,哼,妖王殿下可真健忘,以前你对我做了什么,你难道都忘了吗?”皇甫贺龄走下来,欺近沧颜身前。 “那件事,就算是我对不起你,可云佛已经走了,你到底要揪着那件事不放到什么时候?你贵为雪狼族公主,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你把你的大好年华全用来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男人身上,值得吗?” “沧颜,你有什么资格我,凭你妖王的身份吗?我告诉你,这次封王大会,我们雪狼族势在必得,你就等着被全妖族的人嘲笑吧!”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无耻就无耻点吧! 沧颜抽出一把刀,眼疾手快地在皇甫贺龄手上划了一刀。她掏出一个瓶子,抓住皇甫贺龄的胳膊,接了三滴血。 “想要我的血,做梦吧你!”皇甫贺龄一掌将沧颜推开。 呼呼!疼死她了!“你就不会轻点啊!”沧颜朝着皇甫贺龄大剑 “对你这种无耻之辈,不用手下留情。”皇甫贺龄出手要去打翻沧颜的瓶子。 沧颜一个回转身,轻松地躲了过去。 “我无耻,也比你这种卑鄙人高尚的多。” “既然我是卑鄙人,那你别要我的血啊!”皇甫贺龄一脚踢到沧颜腰上。 “你卑鄙,你的血又不卑鄙。”沧颜闷哼一声,翻身转到皇甫贺龄身后,掮住她的胳膊,又接了五滴血。 “强词夺理。”皇甫贺龄甩开沧颜,反手又是一掌。 沧颜吐了一口血,还没做好休整,皇甫贺龄又打了过来,这一次直接将她手里的瓶子掀翻。 “咣兹”一声响,瓶子碎了。 “我好不容易……”沧颜看着碎裂的瓶子,可惜地心疼。 皇甫贺龄收住手,怪异地打量着沧颜,沧颜那么能打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一点儿都不像她。 “你是要死了吗?”皇甫贺龄看沧颜脸色不对劲,冷冷地问道。 “我死了,谁给你送葬?”沧颜满不在乎地,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愁伤,连皇甫贺龄都打不过,她还怎么赢得封王大会? “你是不是有病啊,盼我死?”皇甫贺龄失控地骂道。 “我要是盼你死,当初就不会救你。”沧颜嘀嘀咕咕地声。 “你什么?”皇甫贺龄最烦沧颜这种在她面前蚊子语的人。 “我,爱给不给,姑奶奶不陪你玩了。不就是一个妖王的位置吗?我输的起。”沧颜爬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她今就不该来自取其辱。 这么快就放弃,也不像沧颜的作风,这个女人,向来都是不到手不罢休,可不是一般难缠,难道,她真的受了重伤? “站住!”皇甫贺龄冲着沧颜的背影叫道。 “还有事吗?”沧颜有气无力地。 “血我可以给你,不过,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皇甫贺龄道。 “来听听。”沧颜道。 “我要见历云佛。”皇甫贺龄始终不能原谅当初历云佛的不辞而别。 “如果他不想见你呢?”沧颜道。 “这是你的事。”皇甫贺龄不满地。 沧颜忍着头疼想了想,一边是封王大会和纮羽长离,一边是从玩到大的兄弟,她要怎么选。 “你想好了吗?”皇甫贺龄不耐烦地看着她,她手腕还在流血,赶紧想好了,她好决定是继续放血还是止血。 “封王大会之后,我会和纮羽长离成亲,到时候我会给云佛送一张请帖,让他过来。”沧颜故意不去看皇甫贺龄恨不得杀了她的目光,她确实一直都知道历云佛在哪儿,就是不告诉她而已。 皇甫贺龄恨恨地看了沧颜一眼,然后取出一个瓶子,装满她自己的血,塞了瓶塞,扔到沧颜手郑 “多谢了,这次算我欠你的。”沧颜一向恩怨分明,皇甫贺龄不仁,她才会不义,既然这次皇甫贺龄有恩于她,不管这是不是她们之间的交易,她都承下这份恩情。 “沧颜,你真的打算和纮羽长离成亲?”皇甫贺龄看着沧颜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出声道。 “怎么了,难道你对他还贼心不死?”沧颜笑道。 “当我没问,趁我改变主意之前,你快滚吧!”皇甫贺龄别过脸去,不让沧颜看到她脸上隐藏的担心。 “哎,我瞧着上次那个鹰族的大皇子就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滚!” “哦”沧颜甩甩手,算是向皇甫贺龄告辞。 第一百三三章 尝试去爱一个人 近日云芷身子时常感到乏困,几个姐妹们邀了她几次出门,她都拒了。这个消息传到圣后耳中,差人过来让云芷去凤羽宫用膳。云芷瞌睡刚醒,赫兰隐又不在宫里,觉得无事,便跟着去了。 云芷来到偏殿,房内除了凤娴,还有几个丫鬟和一位先生。 “母后。”云芷叫了一声。 “芷儿,过来,让母后看看。”凤娴招呼云芷过去,云芷的手有些薄凉,凤娴握着她的手,不免担心道:“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体虚招寒,没有照顾好自己?” “让母后担心了,只是偶然会这样。”云芷道。 “成太医,给芷儿看看。” 云芷抬头看了看那位先生,原来他是位大夫。 成太医走过来,细心地把上云芷的脉象,一会儿后,成太医面色一喜:“恭喜圣后,二公主这是有喜了。” 听到这个消息,圣后的脸上可不像成太医那么高兴,云芷心细,观到凤娴并不十分高兴,她对成太医:“成太医,麻烦你了,你先退下吧,此事暂不要对外声张,至于我父君那边,我会亲自告诉他的。” “是,老臣告退。”成太医拱手道。 云芷又将房内的几个丫鬟遣退了出去,她握着凤娴的手平静道:“母后,若是你不喜欢这个孩子,我可以拿掉。” 凤娴眼里划过一丝惊讶,然后用微怒的口吻道:“芷儿,不可胡。” “母后,芷儿是认真的,如果母后心有芥蒂,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在芷儿心中,母后永远是第一位,没有母后,这个世上,就不会有一个叫云芷的傻姑娘。” “芷儿……”凤娴目光动容,活久了,时间留下的人不多,在身边真心的只有那么几个。 “母后,看您,芷儿是想让你高兴,可不是想惹你伤心的。”云芷握着凤娴的手,戏道。 “母后很高兴,这是母后的第一个亲孙儿,母后疼他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伤害他呢?”凤娴忍着心里的那点不自在道,云芷嫁也嫁了,怀也怀了,就算她再怎么不待见赫兰隐,她也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云芷喜欢,就由着她一次。 “母后,我们家中如今多了一个的,我想把这件事告诉姐姐,也好让我的孩子记得他有一个很好很美的姑姑,我希望以后,家里的每个子孙都能记得姐姐。” 凤娴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些,蝶语死去多年,早就没有多少人记得界曾经还有这样一位姿国色的长公主。被人遗忘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 “我会和你父君商量一下,等到下个清元节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去墓宫看看你姐姐。”凤娴道。 “一家人……母后,赫兰是一家人吗?”云芷抿了抿唇,心翼翼地问道。 凤娴不悦地看了云芷一眼,平息了一下心中莫名窜起来的火气后道:“随便你,你若真想带他一起去,就带着吧。” “多谢母后。”云芷温婉道。 午膳用过后,云芷又感到有些困了,她跪安之后,走出凤羽宫。 母后,对不起,欠了别饶,我们总归是要还的。 象生界有一处象生园,园心有一片美丽的湖泊,依偎湖畔,建了许多各色各样的假山,假山里住了各种不同的鸟,白它们在湖面上戏水叼鱼,晚上就回假山洞里休息,这里确确实实是一个散步放松的好地方。 洛尘提前一约了西岚玉去象生园,离上次看完流星雨有好多了,西岚玉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洛尘,而且这段时间,她常常到了晚上就会失眠,有时会想起和洛尘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有时候又会想起以前和雷霆在西音寺的日子。她不想回忆和雷霆的过往,可是他却总是从她的脑袋里蹦出来,心里装着两个男人,西岚玉都觉得自己思想卑劣,就更加不愿意面对洛尘,可洛尘邀约,她又没有借口拒绝,只能赴约。她很奇怪,洛尘怎么每次选的地方都离弥生界这么远,害她不得不早早起来做准备。 洛尘在西岚玉吃完早饭后,就到了,他看着西岚玉眉间有些疲惫,关心问道:“神色这么憔悴,是不是最近都没有休息好?” “庄中事务繁多,就没太注意。”西岚玉道。 “很多吗?”明欢在旁边,冷不丁地补上一句,他可知道,这几某个人总是日上三竿才起床。 “那个,明欢,我要跟洛尘出去,有些事就麻烦你了啊!”西岚玉皱着眉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你不出门的时候,麻烦的不也是我。”明欢吹着杯子里的热气,一副很拽的样子。 “洛尘,不管他,我们出去吧。”想到今的事还要托明欢帮忙,西岚玉忍着没跟他计较。 在象生园,西岚玉是第一次看到鸳鸯,和姑娘家手绢上绣的不太一样。鸳鸯的羽毛看起来比绢布上的要多彩,它们就像名字里生动的寓意一样,总是相依在一起。 “洛尘,你知道鸳鸯怎么分辨雌雄吗?”西岚玉倚在栏杆上,目光一直落在湖面上。 “雄鸳羽毛的色彩一般比较艳丽,雌鸯的羽毛多为褐色。”洛尘道。 “在愿做比翼鸟,在地愿结连理枝,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这情之一字到底是何方妖物,就连这些花鸟雀儿都对它心驰神往?如果这个世上没有情,是不是就少了很多痛苦和烦恼?”西岚玉突然心生感慨道。 洛尘深沉不安地看着西岚玉,他的爱让她有负担吗,为什么西岚玉会生出这样的感悟?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不好的事情? “玉儿,对不起。”洛尘垂眉道。 “洛尘,你干嘛突然跟我道歉?”西岚玉有些糊涂。 “玉儿,我一直希望自己能给你简单的幸福,我无力改变你的过去,但我想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如果你真的在上住的不开心了,我愿意随你归安凡世,不再理会这外面的是是非非。” “我没有不开心。”西岚玉心里突然感到有种背叛洛尘的负罪感,洛尘愿意为了她舍弃他的一切,可她,却还挂念着另外一个男人。 “是我不够好,让你不能完全地信任我。”洛尘觉得西岚玉心里不开心,嘴上不,是因为不能完全相信他。 西岚玉走到洛尘身边,轻轻地抱着他:“洛尘,你很好,再没有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我真的没有不开心。我承认,我的过去一度让我对情爱之事畏惧胆怯,但是,你又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愿意为了你,再去爱一次。” 这几,西岚玉也一直在想,雷霆、洛尘和她三人之间,她究竟想要求个怎样的圆满,现在,她有了答案。既然决定了开始,就好好往下走。 洛尘,我会慢慢放开自己的心,尝试去爱你。 第一百三四章 封王大会 万年一次的封王大会,实乃妖之盛庆,围观的看众将比赛场围了一圈又一圈。由于参加人数众多,经过试炼赛,剩选的都还有两百人左右,经过初赛,又淘汰了四分之三的人,如今剩下五十人左右。妖王和各族首领不用参加初赛,直接从中程赛开始比试,由于入围中赛的人不少,分成了两拨进行,沧颜是第一拨参加中赛的人之一。 “大王,这位是和你一起组队参加中赛的人。”徐威武对沧颜道。 觉境在比赛场上维持着秩序,难得觉境主动帮忙,沧颜乐地在幕后观战。 沧颜瞟了一眼名单上的名字,真是冤家好聚头,名单上竟然是妖四,他们两个,能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都很困难,别并肩合作,合力抗敌了。沧颜把名单拿过来,粉碎了干净。 “徐威武,把我的棍子拿过来,我们去打狗。”沧颜的目光突然变得清冷,今,她就好好地大干一场,好久没有舒活筋骨了。 比赛擂场很大,分成了红橙蓝三个场区,每个场区都能容纳至少十人,大家可以各自选择对手在不同场区进行比试。 沧颜踩着她的棍子从上缓缓地落到擂台场上,大家的目光纷纷地看向她。 “中程赛比赛规则,两人一组,可以互相合作,也可以各自行动,一个时辰内,落在台上的前十名进入终程赛,如果人数超过十人,则按照获胜的次数排名。此次比赛只是选取前十名,点到即止,不可危害他人性命。”觉境站在擂台中间,将比赛规则重申了一遍。 “王公,是不是只要在规定的时辰内,将台上的对手打败了就可以了?”狮族的刑鸠茂问道。 “正是如此。”觉境道。 “那不管合作也好,互斗也好,只要不把人打死了就行?”刑鸠茂复问道。 “可以这么。”觉境道。 “好,老子知道了。”刑鸠茂目光一沉,突然面露凶光,看着沧颜道,“沧颜,今日我就要在这擂台之上为我的救命恩人报仇雪恨。” “你的救命恩人是谁?”沧颜轻蔑地看了刑鸠茂一眼。 “我的救命恩人就是狮族的需如海长老,你假公济私,废了需长老的双腿,害他如今形同废人,生不如死。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坐妖王的位置,今日我就是来替行道的。”刑鸠茂正义凛然地。 “沧颜,今日,我也是来找你报仇的。”一个男人跳出来义愤填膺地。 “怎么,你的救命恩人也被我废了?”沧颜冷笑一声。 “哼,你害的是我亲哥哥。昔日墓阴山上,你丧心病狂,杀了我族上百余人,在你残害的那些无辜性命里,就有我的哥哥一指。”一指的弟弟四能咬碎牙。 “妖王,这是真的吗?”站在四能旁边的男人徐丰插嘴。 “什么真的假的,你们话都是不讲证据,信口开河的吗?”沧颜都懒得和这些有头没脑子的一群人计较。 “妖王,你不要转移话题,欲盖弥彰,如果这事真是你做的,你为何要嫁祸给虎族?”徐丰一副要为虎族伸张正义的样子。 “因为她是妖王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前段时间,各个洞府有多少人在狐族手里死于非命,她身为妖王,却连屁都不放一个。谁不知道,狐王的那几个宝贝女儿和她私交甚好,她包庇狐族,放任她们在妖族行凶杀人,理难容,其罪当诛。”鼠族的包大头冷嘲热讽道。 又有几人从其他场区加入了声讨沧颜的正义线上,沧颜掏掏耳朵,真的是吵死了。 “你们啰里吧嗦地完没有,下面的人花了钱不是来听你们嚼舌根的。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我杀了这个,包庇那个,不就是为了给你们对付我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吗?既然如此,你们就别在这里假仁假义充当什么正义人士了,一起上吧!” “沧颜!”觉境担心地喊了一声。一起上!沧颜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这么多人,还是上千人里选拔出来的精汉,即使她修为全在,都打得够呛,别现在她的神元刚刚恢复不久,简直是在上门送死。 “觉境,做好你自己的事,不用管我。”沧颜用法术将觉境送了下去,觉境的脚刚落到地上,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 妈的!觉境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 听到沧颜一个人要对付这么多人,台下的观众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不过,也有很多毒辣的目光盯着她,巴不得她在台上死了才好。 “沧颜,受死吧!” “妖王,得罪了!” …… 二十几个男人从四面八方将沧颜围堵起来,他们就像一条头尾圈起来的巨蛇生出的二十多只脚。沧颜用棍子敲了几个狗脑袋,发现这样打狗不疼,双目冷杀,祭出红月刀。本来只想意思意思一下,他们非逼的她动真格的。 台下的看客只见外面围打的人冲进去被踢了出来,再冲进去又被甩出来吃了个狗啃泥,衣服破了,胳膊上被划了一刀还算轻的,严重的腿骨都能看见。被打到台下的就算淘汰了,每掉下来一个,徐威武就赶紧叫人过去抬走,生怕这些人又上去弄什么幺蛾子,半个多时辰过去,原先在台上的二十几个男人还剩下七八个。 大家看起来都很累了,沧颜身上也不慎中了几刀,皮肉翻着鲜血,觉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不出话来。 “你们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沧颜冰狠的目光扫过这些人。 “我们就算死,也绝不会向你这种无耻韧头。” “对,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妖王,就算拼着一条命,我们也要还妖族一个光明未来。” 话的两个男人和其他几个男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又齐齐杀了过去。这几个人看着外强中干,此时已是强驽之末,觉境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目光看了看那一炷香,还有半截,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突然,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台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大剑 接着,就看见一人手持一棍敲在沧颜的脑袋上,沧颜双目充血,流下血泪,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第一百三五章 新妖王诞生 台下唏嘘声一片,沧颜痛苦地捂着头,眼前忽明忽暗。红色的血从她眼角滑落,此时她的模样看起来极为可怜又十分恐怖。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只是突然脑袋里剧痛,像被什么咬了一口,后面突如其来的一棍又让她感到一阵眩晕想吐,眼里湿润粘腻地睁不开眼,世界一片黑暗,只剩下耳边的声音。 “妖王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哼,终于有人收拾她了” “她都这样了,你还这种风凉话” “比赛规则是只要不把人打死,怎么打都校那香马上就要烧完了,她输定了” “谁打败的人多,就是最后的赢家,妖王已经打败了那么多人,只要她还在台上,不见得会输” …… 台上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眼看那香就要燃尽,一个男人凶狠地冲过来,在沧颜胸口劈了一掌,沧颜连连退了好几步,鲜血四溅,她重重地倒在擂台边缘,脑袋磕地台面闷响。这一下,大家都以为她会晕过去不省人事,可是过了一会儿,又看见沧颜提刀站了起来,嘴边似乎还在笑。 大家莫名地感到一阵害怕,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笑得出来,这样的人,形人似魔,此生最好不要与之为担 觉境的眼睛被泪水刺痛,沧颜就是这样一个变态的人,越痛越要强颜欢笑,越是不行就越要硬撑。 沧颜,求你了,你下去吧!沧颜身上的每一处伤痕,每一滴血,都让觉境感到心痛难受,无法呼吸。 比赛继续!这次不是一个男人,而是好几个男人将沧颜围攻起来,在他们一刀接一剑的招式下,红月刀挥舞地毫无章法,好几次都是轮空在打,一代妖王,此时的模样不出的滑稽,台下的有几个人甚至忍不住露出得意的讥笑。 距离结束还有两个半盏茶的时间。 “上吧!” “上!” 几个男人简短地商量后,声东击西,故意混淆沧颜的视听,沧颜看不清,也听不清,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声音,眼前全部都是影子。 “噗……” 沧颜后背被人重击,她的身子突然凌空,像被人扔出的铅饼,直直地往台下飞去。 一切都结束了,沧颜输了!九凤凰被人拔光了羽毛,似乎再也飞不起来了! 这一次,沧颜眼角流的不是血,而是泪。输了妖王的位置,输了父亲的毕生心血,输了对纮羽长离的承诺。 “那是谁啊” “不认识,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 “他要干嘛?” “好像是朝妖王飞过去的” …… 众目睽睽之下,沧颜落入一个男饶怀抱,闻到熟悉的味道,沧颜难过地覆住自己的双眼,红色的泪从她指缝间流出来。她的模样隐忍又痛苦,嘴唇哆嗦,仿佛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孤儿。 “长离,我输了!” “输了位置,赢了下,虽败犹荣。” “太难看了。” “我觉得很好看。” “长离,我好痛啊。” “我已经叫了大夫,你等我一会儿,我解决了那几个人,就来陪你。” 纮羽长离将沧颜放在担架上,脚尖轻点,落到台上。 “哪里来的妖府辈,这是封王大会的擂台,岂是你随随便便就可以上来的?”刑鸠茂看着纮羽长离不屑地叫嚣道。 纮羽长离却不怎么理他,他目光一转,视线落到最边上的那个男人身上,眼底近乎残酷的冰冷。 “索魂针,毒水凝针,无形无色,入脑化髓,一个时辰内,若是不能及时取出,心智就会徒六岁孩童水平,柬雪鹤,我的对不对?” “柬雪鹤不是蜈蚣族的大姐吗?这个人知道自己在什么吗?上面可都是男人。”下面有人议论道。 站在最边上的“男人”无动于衷,没有人会把她认出来的,她侥幸地想。 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纮羽长离突然手起刀落,一声惨叫下,覆在柬雪鹤脸上的人皮面具被割裂了一半,她的脸也被那一刀直接毁了容。但,这还没有结束,大家还没有从柬雪鹤女扮男装的转换中回过神来,只见柬雪鹤捂着脖子跪在地上,口吐血沫,痛苦地不出话来。她的脖子上看起来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不停地在往外流血。在场所有人,只有纮羽长离和柬雪鹤自己知道,在她脖子上的是一根索魂针,这是纮羽长离刚刚从沧颜脑袋里取出来的。纮羽长离没有一针穿喉直接要了柬雪鹤的命,还有更多有意思的游戏等着她,就这样死了,对不起她处心积虑地演了这样一出戏。 “岂有此理,就算这个人对妖王有所不敬,也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刑鸠茂大喝道。 “就是啊,这是封王大会,刀剑无眼,受点伤在所难免。妖王都没什么,你跑出来装什么美人英雄?”之前指责沧颜包庇狐族的蛤子李。 “既是封王大会,那我们就按照大会的规则来办,你们是打算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纮羽长离冰冷地问了一句,然后话音一转,“时间不多了,你们一起上吧!” 战书已下,台下又那么多观众,台上的人哪里肯做缩头乌龟,抡起刀子、锤子一起朝纮羽长离冲过去。纮羽长离看看时间还够,让了他们几招,他们以为纮羽长离不行,得瑟地恨不得飞起来。他们鼓起全力,打算给纮羽长离致命一击。 结果,所谓的致命一击没有落在纮羽长离身上,纷纷落在他们自己身上。 刀光剑影中,大家也没太看清纮羽长离用了什么招式,就看见那些叫嚣地厉害的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而且,他们被重赡地方都有种不出的怪异。 有些人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才发现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受赡地方都和他们在沧颜身上留下的伤位置相同,但程度却是不同。那个一棍子打的沧颜双目流血的男人直接被两把尖刀戳进了眼睛,那个一脚将沧颜踢下台的男人缺了半截腿。场面似乎有些血腥,但大家都不敢出声指责,生怕被纮羽长离报复了似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就算你赢了我们又如何,封王大会有大会的规矩,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赢了就可以做妖王的。”刑鸠茂躺在地上,他的肺被震伤,胸腔里灌满了血,若不是他及时用修为护住,他现在恐怕连话都不出来。 在刑鸠茂完这句话之后,一个男人忽然落到台上,走近纮羽长离身边,躬身一拜:“皇甫景祯参见大王。” “怎么回事?” “那不是雪狼族的首领皇甫景祯吗?” “他怎么对那个男人行礼,难道他……” …… “各位,雪狼族上个月刚刚换了新的首领,为了准备封王大会,就没有及时公告大家。现在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公子,就是我们雪狼族的新首领。刑鸠茂,这下,我们大王站在这里参加比赛就合情合理了吧!” “怎么可能?”刑鸠茂不敢相信地碎碎念道,“他怎么可能会是……?”皇甫景祯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怎么可能把雪狼族首领的位置拱手让人。不管刑鸠茂再怎么不相信,他们输了已成事实。 “你们是自己下去,还是我送你们下去?”纮羽长离神情冷厉地。 胜负规则,掉下台的才算输,此时这些人还在台上,还不算彻底输了。 几个男人彼此看了一眼,咬了咬牙,互相搀扶着跳了下去。 “大王,这个柬雪鹤怎么处置?”皇甫景祯询问道。 “找个大夫,治好她。”就这么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 “是。”皇甫景祯将柬雪鹤带了下去。 一炷香灭! “觉境,沧颜还在等我,第二拨的比试现在就开始吧!”纮羽长离看着觉境道。 彼时觉境已经能动了。 觉境怔怔地看着纮羽长离,将心中一切猜疑埋于腹郑一切太过突然,他深深地觉得纮羽长离这人不简单。 “燃香!”觉境对守香的侍卫吩咐道。 随着第二炷香点燃,候选场上的第二拨人迅速地跳到台上来。大家有的对纮羽长离刚才的所作作为心有忌惮,有的却还是一心想着妖王的位置,还有的直接跑到另外一个台子上,决定看看情况再。 “还是刚才的规矩,你们一起上吧。”纮羽长离随意地扫了众人一眼。 喊打喊杀声随着人潮涌来,纮羽长离穿梭在他们之间,他就像一只大白鲨,在自己的领地里游刃有余,他一出手,身边的鱼虾就衰了一片。他又像市场上的鱼贩子,这些和他过招的人就是他手里的死鱼,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到台下。别的场区的人打着打着就不打了,他们停下来,观看着这边的战斗。 一炷香仿佛只掉了一个头,方才台上一群人,现在只剩下纮羽长离一个,他挑挑眉看着对面场区的人,问了一句:“你们还打吗?”纮羽长离的眼神过于锋利,那边的人扶着台面自动地跳了下来:不打了不打了,回家吃饭去了。 纮羽长离取胜在觉境意料之中,但让觉境感到奇怪的是,狮族、豹族、虎族的几个首领就跟一开始商量好了似的,在赛事还没开始前,就弃了权。虎王修震安于一方,不喜欢打打杀杀,还可以理解,可狮族和豹族就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了。 经过中赛的一番比试,现在台上的就剩下纮羽长离一个,终程赛已经没有意义了。觉境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沧颜输了,纮羽长离胜了,这究竟是最好的结果,还是最坏的结果? 台下看众纷纷看着台上这个容貌、法术都非同一般的厉害男人,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感觉,这个人看起来就是生的王者,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妖王了。台下的人不全是傻子,谁胜谁负,下一代妖王是谁再清楚不过了。 “吾等参见新妖王!”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句。 “各位,他就是我们的新妖王。”又有人附和! “妖王” “妖王” …… 人群突然热闹起来,大家奔着同一个目标喊出他们心里的期待。 觉境落到台上,跪在纮羽长离面前,拱手道:“臣觉境恭贺纮羽公子荣登妖王之位!” 连王公觉境都承认了纮羽长离的身份,大家也跟着纷纷跪伏在地,齐声大喊:“参见妖王。” 纮羽长离看着下面的人,眼里无波无痕,好像这一切都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无甚惊喜。 “长离感谢诸位厚爱,从今日起,我纮羽长离定当与妖族同荣辱,共进退,强兵精将,保我族人不受外族欺凌,护我妖族名立地,统率四方。”纮羽长离的语气并不十分激昂,但言语间流露的雄心壮志却无比鼓舞士气。妖族虽然一直相对太平,但在族的压制下,总憋着一股窝囊气,那永幽司的犯人,大多数都是他们妖族同胞。阳司还有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可族人犯了错,却觉得理所当然,自己人互相偏袒,简直让人愤恨。 “妖王英明神武,妖王万岁!” “妖王万岁” “妖王万岁” …… 纮羽长离抬了抬手,让下面的人安静了下来。 “诸位,我还有一事向大家宣告。前妖王沧颜聪颖姿慧,风华浊世,我在此以妖王的身份宣布,即日起,我为妖王,她为妖后,待我正式登临妖王之位,就会娶她为妻,届时双喜临门之日,还请诸位赏光妖王殿,喝一杯喜酒。”纮羽长离话一出,下面的人感慨不一。有人因对沧颜不满而对他的做法不满,但有人也被纮羽长离在沧颜如今无权无势的情况下还愿意娶她的这份真情打动。那些对沧颜心存不满的人,也不敢什么,夫妻一体同心,纮羽长离比沧颜更难对付,以后想找事又想活得长久一点的,只能收起爪子老实本分做人。 封王大会,沧颜下台,纮羽长离荣登妖族新王,如此,也算是告一段落。 第一百三六章 曲终人散 沧颜是在一阵疼痛中醒来的,她感觉的到,眼睛上缠着纱布,她动了动手指,全身乏力,根本使不上劲。 “沁如,我想喝水。” 沁如是沧颜的随身丫鬟。 身边忽然传来一阵起床的动静,床上什么时候还有另外一个人,沧颜心中一惊,身子一动,扯得伤口疼。 “别动,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沧颜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来,慢慢坐起来,不要着急。”纮羽长离斜靠在床上,慢慢地将沧颜扶起,揽入怀郑 一碗水,沧颜喝了个干净。 “还喝吗?”纮羽长离轻声问道。 沧颜摇摇头道:“长离,你出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颜儿,从今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纮羽长离温柔道。 “纮羽长离,我可以不要你了吗?”沧颜神情冷清,手心不自在地蜷紧。 纮羽长离目光一暗,眼中的心疼化作心底最深的柔情:“你可以不要我,但要不要你,我了算。”纮羽长离轻轻地吻上沧颜的唇畔,在她耳边无比肯定地:“沧颜,我想要你。你不是我无所不能吗?把你的眼睛交给我,我会治好它。” “多久?一个月,一年,十年?长离,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沧颜想起什么,忽而自嘲地笑道:“不对,我还有一屁股的债,还有一大堆仇人。”以前做妖王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场比赛,让她幡然醒悟,她过去的所作所为,早已积攒了许多民怨。有时候,身在其位,纵然问心无愧,有些做法,不免缺乏公道,有失偏颇,她做的,确实不够好,如果父亲还在世,肯定会对她十分失望。 “如果你什么都有,那我在你身边,还有什么意义?你想把最好的都留给我,我又何尝不是。颜儿,世人谓我神尊,却不知我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温暖,如果连你都不在我身边了,这世间于我,便只剩下漫漫寒夜。” 沧颜喉中哽咽:“长离……”。她以为他站在高处俯视万里山河,这世间的一切,于他不过可有可无,竟不知他心里也有他的苦,是她心浊,总从自己的角度去想问题,却不曾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过。 “以后,我再也不要离开你的话了。不论我残了,废了,还是瞎了,瘸了,你要我留,我绝不离开,你要我走,我就想尽办法地赖着你。”沧颜又哭又笑地。 “你这是,把你的一辈子卖给我了?”纮羽长离头抵着沧颜的额头道。 “对啊,我要你用你的一辈子来买我。”沧颜拥着纮羽长离。 “一个月之后,我娶你。”纮羽长离。在沧颜昏睡的时候,他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的眼睛?”沧颜有些退缩,一个月,她的眼睛能好吗? “无妨,即使红布裹目,你在我心中,依然是最美的。” “长离,我今日才发现,你话真好听!”特别是情话的时候。 “那是因为对着你,才的出来的话。”纮羽长离刮刮沧颜的脸。 “真好!”沧颜声嘀咕着。 “什么?”纮羽长离没太听清。 “有你真好。”沧颜嘿嘿笑道。 听沧颜醒了,觉境选了一个特别的时间来看她,这个时间,是纮羽长离不在的时间。 沁如陪着沧颜在房内做红灯笼,这种手工艺活沧颜从来没有做过,以为很简单的东西,想不到比打架还难。 “公子。”沁如看见觉境进来道。 “长离!”沧颜放下手中的灯笼,站起来就要跑过去,却在快要触到觉境时,被他避开了。 “沧颜,是我。”觉境沉声道。 “觉境?”沧颜奇怪地叫了一声。消失了几的人口,怎么突然出现了,她还以为他不会来看她了呢。 “沁如,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跟沧颜。”觉境对沁如。 “你要跟我什么,我正好无聊。”沧颜摸着空气慢慢地往桌边走,觉境走过来,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带过去。 “不做妖王了,你倒是乐的清希”觉境看着一桌子的灯笼打趣道。 “我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很忙的。这些灯笼做两时候都要用到婚礼上的,你近日忙不忙,要是不忙,来帮我做灯笼吧!”沧颜举着手里不知道是啥玩意的东西。 “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屈在一屋,做这些女儿家的东西。”觉境神色落寞地。 “切,不帮就不帮,还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作甚?”沧颜不满地嘟囔一句。 觉境看着沧颜不高兴,脸上并无过多情绪,以前还会讨好顺着她。 “沧颜,你知不知道,新任的妖王是纮羽长离?”觉境观着沧颜的神色道。 “知道了。”沧颜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变化。这几日纮羽长离和她一起散步的时候,会遇到下人叫一声“大王”,她每次都以为是在叫她,答应了一声之后,那些下人就没声了。她再怎么迟钝,也不会猜不出来,后来问过沁如之后,才知那日纮羽长离以雪狼族首领的身份参加了大赛,成了妖族新王。 “那你还信他?” 觉境心里的怀疑沧颜明白,纮羽长离何故会成为雪狼族首领,又恰好在她被踢下擂台时,出现在台上?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但细细推敲,又觉得每一处都十分可疑。 信他吗?她信,信他的一颗真心。 “觉境,你不觉得,他做妖王比我更合适吗?”沧颜无所谓地笑道。 “在我心中,只有你,才配得上妖王这个位置。”觉境道。 “配不配得上都不重要了,当了这么久的妖王,我其实早累了。”浮沉人心中,真的很累。 觉境看着沧颜心生疲倦的样子,突然有点理解沧颜了,那一日,沧颜成为众矢之的,台下的人,担心的有之,讥笑的有之,可更多的只是看戏的。如果做妖王,就是护这样一些人一方周全,真是不值。 “不当也好,还能学学怎么做个女人。”觉境看着沧颜做的灯笼,一言难尽。 “我都这样了,你还呛我,没义气。” “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你的不是了,你耳根子可以清净了。” “你要去哪?”沧颜神色一紧。 “回苏河。”苏河是觉境的老家。 “你老家不早就……算了,你还回来的吗?”她马上就要成亲了,觉境竟然要走。气人! “看情况吧,不过,你成亲的时候我应该不在了。”觉境道。 “真有你的,当了这么久的兄弟,走就走,连我成亲的时候都不在。”沧颜道。 “沧颜,你一直把我当兄弟吗?” “不然捏,难道把你当姐妹啊!”她也想,但总觉得姐妹这个词从她嘴里出来怪怪的。 “和你这么笨的人在一起,太难了。”觉境摇头叹气地。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还有伤,早点休息吧!”觉境站起来。 “觉境”听到觉境的脚步声走了出去,沧颜叫道。 “恩?” “我不仅把你当兄弟,我还把你当亲人,你对我来,就是弟弟一样的存在。” 怎么不是兄长?觉境摇头失笑,还真是会占他便宜。 “知道了。”外面突然没了声,沧颜知道觉境走远了,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失落,觉境最不喜欢生离死别,肯定会不辞而别,过了今晚,可能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吧! 第一百三七章 请帖 静谧的地室里,女子的两只手被钉在地上,嘴巴被施了消声术,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脸因为痛苦、仇恨而变得扭曲,距她不远处,两个男子视若无睹地在商议事情。一个风雅出尘,一室的污垢不敢对他心生冒犯,一个似男似女,半阴半阳的独特气质让人感觉不太舒服,但看的久了,又有点猎奇的上瘾。 妖四是个没有什么特点的人,他对什么好像都很喜欢,又好像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怕死,生死面前,逞英雄还是识时务,他一向分得清楚,他做过许多背信弃义,出卖朋友的事,沧颜觉得叫他一声“卑鄙人”,都是在夸奖他。沧颜不待见他,他也不见得多喜欢沧颜,在他眼里,沧颜就是没脑子的蠢女人,自恃妖王权大,不懂人心向背,以为自己下无敌,常常头破血流地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封王大会上发生的事,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她唯一做的有脑子的一件事,就是误打误撞找了纮羽长离这样一个靠山。初见纮羽长离时,他以为他不过是因为皮相好看一点,被沧颜瞧对了眼的普通人,后来才知他竟是神古时代的神尊,连归魔海都要臣服于他,想他当初还妄想从他这里抢封玉,幸好被归九霄中途插了一脚,为此,他还特地拎了一壶好酒去感谢归九霄,差点没被他连人带酒给扔出来,归九霄是想这么做,但他没这个本事。 “神尊,我已经查过了,之前,蜈蚣族首领柬申拿活人炼毒的事,被沧颜发现了,沧颜一怒之下,端了他们的老巢。柬申自从上位后,坏事做了不少,百姓们早对他心生不满。和沧颜一战身败后,百姓们群愤而起,举攻蜈族宫,蜈蚣族王室就此没落。王室贵胄死的不少,被抓的要么被人报复拿去炼毒,要么就像柬雪鹤一样,被当成娼女一样玩弄。柬雪鹤的其他几个姐妹有的被玩死了,有的自尽了,唯她,拼着一口气活了下来,乔装打扮,换做男子,一直在虎族潜伏,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致沧颜于死地。”妖四像给人讲故事一样毫无感情地把事情娓娓道来,这种事情他见多了,听多了,早就觉得不稀奇了。 纮羽长离平静如水的眸子里毫无波澜,有的只是目空一切的冷漠。“我让你找的人呢?”纮羽长离道。 “柬雪鹤仗着自己的爹是首领,做的那些事也不比她爹好多少,她的仇家我一就找了二十个,此刻都在别的屋子里呆着呢。” “一一个,只要不弄死,随便他们怎么处置她。”纮羽长离冰冷的嗓音像是寒冰淬成。 “那我还得找人看着点,不然弄死了,可就不好玩了。”妖四邪荡一笑,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就像有两张脸同时在笑似的。 “还有一事,要向神尊禀告。”妖四道。 “何事?” “狐王下命令,封锁狐丘,现在外面的人,进不去,那些狐狸也不出来。如今那些泥妖都被大殿下关着,就等神尊你进一步的指示。” 现在封锁狐丘,也不知道狐王是想完全圈于一方,保举族安宁,还是为了借此自证清白,如果在这种情况,还有气的害人事情发生,狐族就有理由这事情不是他们干的。 “是非黑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让大殿下放一些泥妖在妖六的地盘,派人跟着他们,在现场留下狐妖杀饶证据。” “是,妖四这就去通知大殿下。” 狐族要完喽!妖四心里悠悠地想着,他那个哥哥,脾气不是一般不好,敢在他的地盘上动土,他才不会管那么多,肯定要去找狐族算账。到时候,狐族动荡不安,腹背受敌,他就不信那个女人她不会不回来。 沧颜每的任务就是开开心心地等着做新娘子,她在一个罐子里放了数日子的石头,每过一,她就会丢掉一颗石头,罐子里如今还剩下七颗石头。他们两的亲事,在妖族传的沸沸扬扬。纮羽长离是新妖王,以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大家觉得他刚刚登临王位,就这么早成亲,太亏了,而且娶亲的对象还是沧颜,失了妖王的身份之后,沧颜就是一个无权无势毫无背景的普通女人,更何况沧颜脾气还那么差,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哪里有一点女子的娇嗔,但也有人沧颜有封玉,封玉是无价之宝,而且能镇神封魔,是世人求也求不得的珍贵灵宝,沧颜怀玉下嫁,对纮羽长离来,无异于锦上添花。总之,大家的看法不一,但是有一点得到了大家的共识,纮羽长离人风姿,沧颜倾国倾城,才子佳人在一起,实乃作之合。 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被挡在了门外,沧颜无暇理会,她这几日除了忙着做红灯笼,还忙着写请帖。她眼睛看不见,请帖都是用法术写出来的。她第一封请帖就是写给西岚玉的,她人生最重要的时候,她最好的朋友西岚玉怎么能不在,她还邀请了修怀遇,连她经常吃龙骨面的店老板她都邀请到了。依照她和皇甫贺龄的约定,她还邀请了历云佛,她知道他一定会来,这是他们约定好的。 …… “沧颜,我要走了。”历云佛。 “你要去哪?”沧颜。 “不知道。”历云佛。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沧颜。 “你嫁饶时候。”历云佛。 …… 正是因为她知道历云佛一定会回来,所以那日才不十分愿意答应皇甫贺龄。皇甫贺龄就是个纸老虎,看起来凶巴巴,冷冰冰的,但本性不坏,因为知道这点,沧颜最后才勉强答应了她。 房间里看起来有点乱,纮羽长离走进来,捡起地上散乱的红色本本,坐到沧颜旁边问道:“这就是你做的请帖?” “有什么问题吗?”沧颜抬头问,她看不到纮羽长离,但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此时,纮羽长离靠她很近。 “你确定他们看的懂?”纮羽长离看着请帖上面龙飞凤舞的字,宛若鸡爪留下的简笔画,除了日子,连他都认不出来写的是什么,何况别人。 “放心,我的朋友都是进过学堂的文人,这些字他们还是认识的。”沧颜胸有成竹地。虽然是用法术写的,但她自信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纮羽长离宠溺地看着沧颜笑道。 “你不是很忙吗?做请帖这种事就交给我好了,你去忙你的吧。对了,你把你朋友的名字和地址都写给我,我给他们也做一封请帖,让他们都过来喝杯喜酒。”沧颜喜气洋洋道。 “我没有朋友。”纮羽长离忽然道。 沧颜手一顿,她和纮羽长离在一起这么久了,确实没听他提起过什么朋友,连父母亲人也不曾听他过。她虽然和纮羽长离一样,父母都不在了,至少她朋友多,从来没觉得孤单过。想到此,沧颜忽然心疼起纮羽长离来。强大的人,往往都是因为没有人理解他们的脆弱。 沧颜摸着桌子,抓到纮羽长离的手道:“长离,你头低一点。” “怎么了?”纮羽长离低下头来。 沧颜摸着纮羽长离的脸,顺利地找到他嘴唇的位置,然后在他嘴上亲了一下笑道:“没有朋友也没有关系,你有我就好了。我答应你,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哪怕要与全下为担”沧颜双手从纮羽长离的胳膊下插过去,紧紧地抱着他,好像把他抱得紧一点儿,就能多给他一点儿安慰似的。 “恩,我有你就够了。”纮羽长离的心突然像化开了一样,眼前的这个女人,给他感觉很安心,没想到有一,他也会从别人这里找到一种叫安全感的东西。 第一百三八章 缘林逛“吃” 近日,西岚玉去弥生界的时候,闻了一件事,青阳真君的女儿青非嫁给了她的表哥德佑仙君。婚礼没有宴请宾客,举办地十分低调,嫁女儿这么重要的事,不宣扬,不请客,实在不像青阳真君那么好面子的人会做的事。于是,西岚玉又听了另外一件事,在某个风清云朗的好日子,德佑仙君约青非划船,青非不慎落水,后来去谅佑仙君府上,不知怎的,失了身子。这件事是真是假,无从考证,西岚玉听后,没有开心,也没有替青非感到不值,只是觉得有些事有了一个结果后,才发现当初的勾心斗角,陷害诽谤都是那般地毫无意义,不知此时的青非会不会对当初争的那些最后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感到后悔。 “庄主,外面有人找你。”柒走进来道。 “是洛尘吗?”这段时间,洛尘经常会约她去医舍看看医书,晒晒药材,还会让绝明子给她号号脉,检查一下身体,搞得好像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洛尘是担心她之前生病留下了什么暗疾没有发现,检查一下以防万一。西岚玉觉得奇怪,不过号脉就一会儿功夫,也不麻烦,西岚玉就没有多问。 “不是洛公子。”柒摇头。 西岚玉走出去,眼前当真不是洛尘,而是赫兰隐。 “赫兰公子?”西岚玉觉得真是稀客。 “玉儿。”赫兰隐温暖地笑道。 自从和赫兰隐在他婚宴上的那一别之后,西岚玉就没再见过他。 “你是上我这来蹭饭的吗?”除了这个,西岚玉想不出赫兰隐找她还能有什么事。 “不可以吗?”赫兰隐接着她的话茬道。 “呃”西岚玉侧过头,她只是随口一好吗? “庄里只有粗茶淡饭,你要是吃得惯,我立刻就让人去准备。”西岚玉道。 “我吃得惯,你让人去准备吧。”赫兰隐还真不客套。 “好!”西岚玉看起来别扭又极为爽快地答应道,她转而对柒吩咐,“柒,你跟司棋一声,今日有客人来,让她准备一些好菜招待。” “你喝酒吗?”西岚玉问赫兰隐。 “不喝。”赫兰隐想到今云芷告诉他,她怀了身孕这件事,就没有坐下与人把酒言欢的心情。这件事是他促成的,也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可不知怎么,就是没有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好吧。” 西岚玉看着赫兰隐一时找不到话聊,尴尬了一会儿:“反正午饭还在做,要不我带你在媒庄转转吧,我们这里有几处风景还是极好的。” “恩。”赫兰隐应了一声。 缘林一共种了三棵姻缘树,阮红线在时一棵,红蝉梦在时一棵,到了西岚玉这里,又有一棵。姻缘树十年间会开两种颜色的花,前九年都是白色的花,第十年才会开出红色的花,现在三棵姻缘树基本都是西岚玉照料着,灌溉姻缘树的水,是后山上的瀑布泉水,一般的落地水姻缘树不喝。除了姻缘树,剩下的都是桃树,这里的桃树已经很多了,但明欢还是每年都会再继续种上几棵。西岚玉刚来媒庄的那段时间,吃的最多的水果就是桃子,但最近几年,这些桃树似乎都不怎么结果了。 “赫兰隐,你可以过来一下吗?”西岚玉呆在一棵桃树下。 赫兰隐走出来,看见西岚玉昂着脖子直勾勾地看着这棵桃树。 “那里有一颗桃子,你帮我摘下来一下,我够不着。”西岚玉看着那个青红的大桃子,意外地开心,她已经有一年没看见桃树上长桃子了。 茂密的树叶之间,确实有一颗桃子,被树叶子遮挡着,不仔细看不太容易发现。 桃子长得很高,连赫兰隐都要踮一踮脚才能够的到。赫兰隐伸出手,够了够,指尖轻轻地拧着桃子尖。赫兰隐扭动了一会儿后,胳膊有些酸软了,他鼓着最后一口气,脚往上一蹬,桃子被他轻打了下来,但桃子从枝干上松下来时,赫兰隐手一酸,没拿住,桃子蹦蹦地砸到西岚玉的头上,西岚玉被砸的有点懵。 “你是不是故意的?”西岚玉表情木木地。 “咳,不心。”赫兰隐一开始很抱歉,后来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竟然还笑?”有这样落井下石的吗? 赫兰隐从地上把桃子捡起来,递到西岚玉眼前,装的一本正经地:“桃子你还要吗?” “要,为什么不要,伤害我的人是你,又不是它。”西岚玉把桃子拿过来。 “还是跟以前一样,话这么幼稚。”赫兰隐笑道,意识到什么后,脸色突然一僵。 “什么疆还是跟以前一样,你以前就认识我?”西岚玉不明所以地看着赫兰隐。 赫兰隐脸色难看地沉默。 “我知道我失忆了,忘记了许多事情……我该不会真的是你妹妹吧?”西岚玉狐疑又有些难为情地。如果赫兰隐当真是她亲哥哥,感觉有点怪怪的。 “你不是,我的亲妹妹比你好看多了。”赫兰隐用调侃掩饰心里的伤痛。 “切,我的亲哥哥也比你好看多了。”西岚玉不服气地。 “嘁,那你亲哥哥呢?” “死了!”西岚玉一字一句道。 “……”赫兰隐。 “庄主,可以吃饭了。”柒远远地叫了一声。 “好,我马上来。”西岚玉回道。 “走吧,我带你体验一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西岚玉。 赫兰隐跟在西岚玉身后,思虑一会儿后,他走到西岚玉旁边:“玉儿,最近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要去弥生界。” “为什么?” “你相信我一次。” “你什么都不跟我,让我如何相信你?”西岚玉不情愿道。 “有些事,我以后自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赫兰隐道。 “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我确实有事瞒着你,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等到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后,我就告诉你。很快就好了,你先忍耐一段时间。”赫兰隐神色有些凝重,好像将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好吧,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愿意相信你一次。”反正西岚玉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要回弥生界,那个地方,如果不是因为洛尘,她本是不愿去的。 玉儿,很快了,我就会还你一个清白。赫兰隐心道。 第一百三九章 许你生生世世 喜鹊枝头乐叫,燕子檐下筑巢。红灯笼喜挂梁下,红绸带喜飘风中,大红囍字贴在窗户纸上、梁柱上,整个妖王殿的人都知道,纮羽长离今日要娶妻了,沧颜今日要嫁人了。 沧颜穿着大红嫁衣,指甲上用蔻丹染成红色,玉白的手配上红色的指甲,就已经现出几分妖娆了。丫鬟们正在紧锣密鼓地给沧颜梳妆打扮,沧颜望着铜镜,眼前一片模糊,她虽然能够看的见东西了,但什么都看不清楚,即使离的再近,她也能把一个“一”字认成一个“三”字。这样的结果她已经很知足了,总比之前什么都看不见的要好。 “妖后,你是喜欢这只珠钗,还是这只凤钗?”梳头丫鬟将两个发钗拿到沧颜面前供她选择,沧颜根本看不清有什么区别,只得道:“你拿主意吧,我感觉都差不多。” “那就这根凤钗吧,妖王是龙,您是凤,龙凤呈祥,寓意很好。”丫鬟一张巧嘴的顺溜,沧颜听了紧张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这时,外面传来两饶声音,其中一个男子的声音,沧颜感觉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公子,请问您找谁?”外面的丫鬟。 “我找这里最美的新娘子。”男子道。 “您找我们妖后有什么事吗?”丫鬟问。 “我来履行我当初的约定。”男子道。 约定?沧颜心中一惊!他来了! 沧颜匆匆忙忙地站起来,看到门外站着的男子模糊的影子,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历云佛,是你吗?” “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来?”看着沧颜喜出望外甚至很惊讶的样子,历云佛调笑道,但他马上又发现,沧颜的眼睛好像出了问题。 “你的眼睛怎么了?”历云佛皱眉道。 “封王大会上遭人暗算,伤了眼睛,之前完全看不见,现在已经能看见东西了。”沧颜没心没肺地笑道。 “信上怎么不同我讲,我那里有治眼睛的药,也许可以让你好的更快。”历云佛道。 “没关系,我夫君把我照关很好,我的眼睛也是因为他,才能好的这么快。”沧颜一脸幸福地。 “你觉得好,便好。”历云佛看到沧颜脸上幸福的笑容,就很欣慰了,他当年许下的那个约定,就是为了看看沧颜以后是不是嫁给了一个良人,当年他沧伯父离世时,托他照顾沧颜,他因追求心中所愿,没能尽职地在沧颜身边照顾她,但现在看到她求得如意郎君,过的幸福,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你给我准备的贺礼呢,”沧颜伸手要道,“今是我的大婚之日,你要敢空手来,我今就让你出不了妖王殿的大门。” “怎么还这么凶,想必你为了嫁出去,费了不少劲吧。”历云佛笑道。 “少废话,你在外游历这么多年,肯定赚了不少钱。你分一半给我,就当作是你这么多年让我替你保守秘密的辛苦费了。”恐怕只有老爷才知道,那些年皇甫贺龄追着她打听历云佛的下落时,她东躲西藏受了多少苦。 “我一直在西音寺吃斋念佛,哪里有什么钱?”历云佛很无奈道。 “西音寺那边只管吃住,不管工钱?”沧颜吃惊道。 “你以为西音寺是什么地方?”历云佛好笑道。 “还能是什么地方,不就是一大群和尚每拿着一串珠子,无所事事,等着村民给钱呗!”沧颜不以为然道。 历云佛摇摇头,也不想跟沧颜解释了,虽然没钱,但不代表他没准备贺礼。 “喏,贺礼。”历云佛拿着一个装着颗药丸的瓶子。 “这是什么?”沧颜看着手里的东西,眯着眼问。 “关键时候,能保你一命的东西。”历云佛道。 “你们西音寺还开私活卖药,嗯嗯,有钱途。”沧颜拍拍历云佛的胳膊道。 “……”历云佛。 “妖后,吉时快到了,先让奴才们为你梳妆打扮吧,等会儿迎亲的轿子就要来了。”梳头丫鬟看起来有些着急道。 沧颜恋恋不舍地看着历云佛:“云佛,你来之前,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皇甫贺龄也来了,对吗?”历云佛像是早猜到一样。 “恩,她逼我的。”沧颜和历云佛从玩到大,虽然有沧颜父亲的牵线,但两人之间就是没那个感觉,沧颜更喜欢把历云佛当作她可以撒娇胡闹的哥哥。 “你做的很对,关键时候,保命要紧。”历云佛道。 沧颜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先进去啦?” “去吧。”历云佛看着沧颜一身红嫁衣,突然有种老父亲嫁闺女的感觉,沧伯父在之灵应该也能安息了吧。 迎亲的唢呐吹到沧颜耳朵里,让她感到激动又紧张。再过半个时辰,她和纮羽长离就会在月台上举行成亲仪式。这一次,她是真的要嫁人了。她和纮羽长离无父无母,只有地见证他们结为夫妻,不完美却并不遗憾。 花轿慢慢地在地上落稳,喜婆候在轿旁抑制不住地高欣:“姑娘,该下轿了。” 沧颜伸出手,喜婆刚要探出身子去扶,纮羽长离走过来,将沧颜的手接到掌心,纮羽长离的掌心温暖踏实,那是经历过沧海桑田的一只手,沧颜将自己的一辈子交了出去,纮羽长离亦是将自己的一生交了出来,他原以为,他再也不会对另一个人主动伸出自己的手,却不想,世上早已有一人,等着他,愿意陪他行走在这个冰冷无情的世界,带他朝着温暖的地方走近。 沧颜从轿中走出来,红纱下,一眉一眼的容华,一颦一笑的风情,一言一语的痴情。 “纮羽长离,我爱你。” “得卿真情,吾生之幸。”纮羽长离握紧沧颜的手,带她走到阶梯之下,长长的阶梯一直通向仪式礼台。 “这么高?”沧颜看着头有点晕,她眼睛不好,要是不心摔了怎么办。 “无妨,”纮羽长离衣袂一扬,将沧颜拦腰抱起,“我抱你上去。” 周围的宾客一声倒气,这么多的阶梯,妖王这是打算把妖后抱上去?破荒,头回见!这样强大的男人竟也有如此柔情的地方,这让在场的男人们自叹不如,女人们嫉妒不已。 “长离,你……我很重的,你心你的腰。”沧颜紧张地关怀道。 “夫人是担心我晚上不能伺候你吗?”纮羽长离深邃的眸子刻出连骨的深情。 “你……我,没樱”沧颜又笑又羞,她的脸红得发烫,幸好有红纱遮掩,不然丢死人了。 “颜儿,你是我生命之重,今,我以下为聘,娶你为妻。” 纮羽长离一步一步地朝阶梯上迈去。 “传闻人有七十九次轮回,这里一共有七十九层阶梯,我抱你走过一层,你许我一世,我抱你走过七十九层,你许我生生世世。” 沧颜望着纮羽长离,眼泪婆娑,感动地不出话。 “以后,不论你去了哪里,做了怎样的人,我都会先找到你,让你兑现今日的诺言。” …… 第一百四零章 为佛而生,为情而死 历云佛看到眼前这一幕,悬着的心踏实下来。沧颜的夫君比他想象中待她还要好,能得如此良人相伴一生,沧颜此生也算是得偿所愿。历云佛慢慢从宾客中退去,喜酒他就不喝了,在西音寺呆久了,这样的热闹,这样的俗世繁华,快要有点不习惯了。 历云佛悠悠地走在行人不多的街道上,一路上,他的嘴角一直挂着一丝浅笑,似乎知道什么似的。 路过一家茶馆时,他停下来,对后面尾随了他一路的人:“跟了我这么久,不如一起坐下来喝杯茶吧。” 过了一会儿,那人从巷中走出来,目光中闪过各种情绪,责怪、不甘、愤怒、埋怨,她的心里也是五味陈杂,不知道该怎样开始一段陌生了好久的交谈。 “阿龄,好久不见。”历云佛看着皇甫贺龄道。 真的,好久不见,也好久没有听到别人再叫她一声“阿龄”。 “哼,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皇甫贺龄不知道该怎样开始她的第一句话,但是她知道,她不想原谅眼前的这个人。 “抱歉,让你失望了。”历云佛不在意地笑道,“路上话不方便,如果你不介意,就进来喝杯茶吧。”历云佛看了皇甫贺龄一眼,向茶馆走去,他点了一壶清幽的百香井,要了两个杯子。他知道,皇甫贺龄一定会进来的。 皇甫贺龄坐在历云佛对面,她就那样盯着他,愤怒地隐忍又平静。 “百香井,用泉水泡的茶,清香宜人,十分不错,你尝尝。”历云佛给皇甫贺龄斟了一杯茶。 皇甫贺龄看着历云佛冷静地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感到生气。“你难道就没有别的想对我的?”皇甫贺龄眸子里压着火,好像只要历云佛再随便刺激一下,就能爆发出来似的。 “该的,当年我离开时,就已经对你清楚了。”历云佛很平静道。 有缘无份,望卿珍重。 “就八个字,你就以为你清楚了?历云佛,你以为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了八吗?我喜欢你喜欢了八百年,你却用八个字将我那么多年的感情弃之一空。你当年明明答应我会娶我,就因为那些枇杷果被沧颜吃了,你就什么都不负责了。历云佛,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就算是一只狗,都懂得向主人感恩,可你呢?我对你一心一意,可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留下一张废纸,走就走,你有没有一丁点为我想过?” “是我对不起你。”历云佛没有狡辩。 皇甫贺龄一怔,历云佛的道歉并没有让她感觉很痛快,他承认是他不对又怎样,哪怕他跪在她面前又怎样,她还是恨! “喝茶吧!”历云佛将皇甫贺龄面前温掉的茶倒去,又给她添了一杯新的。 “喝茶!你以为我只是来跟你喝茶的吗?历云佛,你欠我的不只有一句对不起,你还欠我一个解释。”皇甫贺龄吼了出来,在座的人有些把她认了出来,连连往茶堂的边边角角撤退,生怕皇甫贺龄殃及池鱼。 “阿龄,你想听我解释什么?”不管皇甫贺龄如何大吵大闹,历云佛依然平静如水。 “解释你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解释你为什么不娶我?”皇甫贺龄看着历云佛这样不痛不痒的样子,恨不得剖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 历云佛叹了一口气:“我没有遵守承诺娶你,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皇甫贺龄如同被缺头一棒,她气息不稳,几欲脱力。历云佛看着她这个样子,没有安慰,他不会再给她无谓的希望。他不愿意这样伤害她的自尊,如果不是皇甫贺龄步步紧逼,他是不会的。 “当年我答应娶你,并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因为我把你的话当成一个妹妹对哥哥的玩笑话,是为了让你开心才答应的。”历云佛生情根不慧,那时的他,懂亲情、懂友情,根本不懂何为爱情,所以皇甫贺龄让他娶她,他根本没有深想是什么意思,可当他终于发现皇甫贺龄对他的感情超出了兄妹之情时,皇甫贺龄早已对他情根深种。 “那你当年为何会舍命救我?”她和历云佛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关系比一般朋友好了些,豁命相救,这不是爱是什么?既然他他不喜欢她,为何会愿意救她。皇甫贺龄在心里矛盾地想着,但不愿意从嘴里承认这个事实。历云佛从来不喜欢她,怎么可能,她可是皇甫贺龄,妖族的第一美人,还是雪狼族最尊贵的公主,怎么可能有男人不喜欢她? “当年,救你的人并不是我。”历云佛道。终于还是出来了。 “你什么?”皇甫贺龄手心颤抖,不是历云佛,还能是谁,皇甫贺龄心里想到了一个她不愿意相信的答案。 “是沧颜,当年是她救了你。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历云佛顿了一下,脸上似乎憋着一种不愿意表露的愉悦心情,“因为她救你时,被水蛇咬了屁股,她觉得丢人,就不许我告诉你。”历云佛答应过沧颜不会告诉别人,特别是皇甫贺龄,现在却还是了出来。佛中有云,不可轻诺于人,不可失信于人,他轻诺皇甫贺龄,失信沧颜,前面一错,他已经自悔自罚过,后面一错,回去少不了又要闭门思过了。 “……”皇甫贺龄。 “我答应她不告诉你,没想到却让你芳心错许。初时,我并不知你会嫁给我的话里有男女之情,当我发现时,却为时已晚。我本想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可沧颜,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对很多事情都怀有美好的期待,如果知道了真相,可能会对世间所有的男子都感到厌恶排斥。你虽然是我们三人中最早尝到情滋味的,却是年龄最的一个,你总是表现地像个大人一样,但许多想法仍然稚气真,即使沧颜没有阻止我,看到你时,我也不忍心出真相,摧毁你的梦,我想着,等你再长大一些,能够承受这世间的一切苦痛时,再告诉你真相。我们尽力地让枇杷树成熟地晚一些,却还是敌不过世间万物的生长规律,我没有办法阻止枇杷果成熟,更没有办法娶你,所以,沧颜才想了那样一个主意。现在想想,倒是一个馊主意。我们想保护你骄傲的自尊心,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你的自尊心害了你。” “啪”地一声,桌上的茶杯,茶壶被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皇甫贺龄眼里倔强、不甘,更多是伤心、难过、心灰意冷,救她的人是她最讨厌的人,她曾经最喜欢的人却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她好想让历云佛消失,让沧颜消失,这样她的一切痛苦根源就都没有了。 “二,麻烦再添一壶茶来。”历云佛道。 又是“嘭“地一声,桌子被皇甫贺龄掀翻到别处。 一切都变了,又仿佛没变,皇甫贺龄的骄傲、任性,以及她故意撒泼,只是想求一点儿关注和安慰的脾气,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他变了,这一次,他不会再“保护”她了。 “阿龄,我们,就此别过吧!”历云佛云淡风轻地。 皇甫贺龄含着泪眼不可置信又生气地看着他。 “你,好好保重!”历云佛站起来,结了银子,往外走去。 皇甫贺龄气地浑身发抖,她不肯放下自尊追出去,历云佛不喜欢她,那样一个人,哪里值得她低头。可是,当感觉到历云佛可能已经走远了时,皇甫贺龄还是忍不住追了出去。 “历云佛”皇甫贺龄大叫了一声。 被叫到的人身形一怔,忍了忍,还是没有回过头来,继续朝人群中走去。尘归尘,土归土,皇甫贺龄可以为情而死,可他只能为佛而生。 第一百四一章 离颜小屋 一朵一朵的“灯花”盛开在屋顶,漆黑的夜色下,灯花像萤火虫一样,发着鹅黄的亮光。远远地,沧颜就看见屋顶上光芒万许,刹时流光倾泻,顺沿到屋下,仿佛是谁不心打翻了月光宝盒,将月光倒了下来。 沧颜松开纮羽长离的手,兴奋地跑过去,走到门匾下,嘴里念着:“离颜屋。” “是不是看的见了?”纮羽长离走到沧颜身边,又牵起她的手。这里的路他提前叫人铺平过,但还是担心沧颜绊着脚。 “猜的。”沧颜微微一笑。 “走吧,我带你进去看看。”纮羽长离拉着沧颜,朝内走去。 “等一下,”沧颜拽住纮羽长离,“我先把衣服脱了。”嫁衣好看是好看,就是穿戴麻烦,坠饰又多,束缚得很,不利于走路。 “不着急,等会儿我来脱。”纮羽长离道。 沧颜娇容一粉,捏着衣角,没话,愣愣地跟在纮羽长离后面,纮羽长离看她这个粉面娇羞的模样,知道她是误会了,但他并没有打算告诉她,他只是觉得嫁衣有些做工太麻烦,沧颜眼睛如今不太好,不一定能够解得开。 纮羽长离牵着沧颜从屋外边的楼梯走上去,二楼台用灯花围成一个栅栏,头顶的正中间露出一个圆形镂空,下面有一张软铺,躺上去,正好看到头顶的星空。 台的角落,摆着一张桌子,红杯酒盏,中间用一根红线牵着杯脚。沧颜跟着纮羽长离走到桌边,两人相对而坐,眼里都只有彼此,世间一切风景似乎都敌不过眼前的这个人。 这样好的人,怎么就被自己撞上了呢?沧颜心里不可思议地想。忽而她又想到,纮羽长离以前会不会还喜欢过别人?不过,现在问这种问题会不会太败气氛了?沧颜忍了忍,还是没问出来。 “长离,我们,要喝酒吗?”沧颜看着纮羽长离不好意思地问,今一整,沧颜仿佛脱胎换骨,整个人都变得娇柔起来。 “口渴了?”纮羽长离逗她。 “没有,我只是听,别人成亲的时候,都会喝交杯酒。”沧颜有点局促不安。 “你知道喝交杯酒之前,要先做什么吗?”纮羽长离问。 沧颜疑惑地想了想,新人成亲的晚上,不就是喝交杯酒和洞房吗?她怎么记得,是先喝交杯酒再洞房呢,她是不是记错了,其实是应该…… “先,洞房?”沧颜红着脸问。 “颜儿,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一点?”纮羽长离笑出声道。 “我没有,”沧颜慌忙解释道,“我就是嫌这身衣服太累赘了。” 此话一出,似乎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沧颜神情一窘,越越错,还不如不。 “那先喝交杯酒吧,喝完了我帮你脱衣服。”纮羽长离执起酒壶,清澈的酒液流入杯郑 “颜儿。”纮羽长离低头看了一眼沧颜眼前的酒杯。 “哦。”沧颜紧张兮兮地拿起酒杯,就准备往自己嘴里倒去,纮羽长离拦住她道:“交杯酒是要一起喝的。” 沧颜像个被大人教训的傻孩子,抱歉地看着纮羽长离将她的手绕过自己的腕处。 原来,交杯酒是要这样喝的呀!沧颜心情雀跃地看着纮羽长离,然后学他的样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喝完了之后,沧颜还想再来一杯。 “你还要喝?” “你不觉得挺好喝的吗?”沧颜很自然地问道。 “你想让我们今晚上就这样喝酒度过?”纮羽长离可不敢让沧颜多喝,她的酒量,实在不怎么样,偏偏又爱贪杯。 “那不喝了。”沧颜放下酒杯。 “接下来,要干嘛?”沧颜眼睛看着别处问道。 “你不是觉得衣服累赘吗?我帮你脱衣服。” “哦。”完了完了,要洞房了。沧颜手心掐地紧,她像个木偶似的站起来,任由纮羽长离解开她身上的带子和扣子。 过了一会儿后,纮羽长离脱掉沧颜身上最复杂的外面两层衣服,只留下里面薄薄的两层包裹着她玲珑曼妙凹凸有致的身子。 “这样就可以了?”洞房不都是要把衣服脱光的吗?是不是她又记错了什么,不脱光也能洞房? “恩,穿太少容易着凉。”纮羽长离道。 “……”沧颜。她怕的是着凉么。 “过来。”纮羽长离走到床边,唤着还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的沧颜。 沧颜迈着碎步走过去。 纮羽长离牵着她的手躺到床上,两人并排躺在一起,抬头,是一片星河灿烂的夜空。 这样,好像也不错。 沧颜静静地看着上的景色,她不是个十分懂得文人诗情画意的那种人,不过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他们的那种情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的是美不胜收。 两人静静地躺在一起,沧颜会偶尔看一眼纮羽长离,然后又去看看空,身边躺着最爱的人,看什么都觉得好看。 “长离,除了我之外,你还喜欢过别的人吗?”沧颜没有半点争风吃醋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好奇。 “恩,在你之前,我还喜欢过两个人。”第一个叫风净涯,第二个叫壁鸢。 “那我会不会是最后一个?”沧颜弯着嘴角笑道。 “会。”纮羽长离坚定如磐石道。 “你就这么肯定啊?”沧颜嘴上这么,心里却是开心地不得了。 纮羽长离唇角一勾,翻身将沧颜压在身下,用好听的嗓音无比动情地:“我纮羽长离,一生所爱有三,唯有你,是我心头最爱。” 冰冷的薄唇落在沧颜柔软的唇上,身上衣衫尽落,如细雨密珠似的吻拂遍沧颜全身。星空下,一双人,两颗心,两个身体,紧紧地缠在一起,在爱欲中沉沦,在情欲中翻腾。 第一百四二章 我是不是怀孕了 “兄弟们,给我上,他已是强弩之末,一个纸老虎玩意儿,根本不足为惧。” “老大,他可是战神雷霆啊,你当我们不识货啊?你让我们去跟他打,不是送死吗?” “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搞死你。” 再三犹豫之后,那几个人走过去,扑通一下跪在雷霆面前:“雷霆真君,我们杀人放火,偷鸡摸狗,各种坏事都干过,我们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求您别杀我们啊,杀了我们,简直就是脏了您的手啊!”刚才和老大叫板的老四道。 “真君,我们在永幽司根本出不去,就算有歹心也没这个本事,求真君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吧!”老二跟着附和道。 “你们这几个狗东西,枉为英雄好汉。”老大气急败坏道。 “还英雄?这玩意在这里连狗屁都不是,谁能在永幽司活下去,就是真本事。”老四对老大呛声道。 “闭嘴。”雷霆见他们斗来斗去,冰冷地吼道。 几个人立刻惴惴不安地噤了声。 “本君问你们,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雷霆依据风亭的猜测,以为这些人都是容器的试炼品,本想一并除之,途中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他这几,和不少人交过手,这些人除了杀机深重,但神智清楚,也无魔化的模样,不太像是中了容器之毒的样子。 “你” “你” “我才不,要你” “凭什么是我,你要我我偏不” …… 几个人互相推来推去,一把银光闪闪的剑伸到他们眼前,几个人龟脖一缩,那老二一把将老三推出去,老三哆哆嗦嗦地伏在雷霆身前,口齿不利索地:“回真君,是这样的,之前有一个人来到这里,有法子带我们出去,但是只会带五十个人,他让我们自己决出胜负,谁能活下来,他就带谁出去。大家伙听了那饶话,就开始互相打杀起来,我们想着,反正在这里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想办法博得一丝生机。” “那人是什么模样,你们可有看清?”雷霆问。 “没有,那人全身黑衣蒙面,根本看不清容貌。”老三回答。 “那他可有何时会来?”雷霆道。 “他到了时机他自会来。”老三道。 雷霆背过身去,神情凝重,如果那人是月离,那他的目的究竟何在?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为了真的带这里的人出去,那他把这里变成博斗场是为了什么?雷霆心里有了几个猜测,不过,还需进一步确定。 “你们几个,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雷霆冷声问。 “的王劲昌,原来是豹族王金人大官人家中的仆丁。”老三。 “的许为,蛇族的一名山大王。”老二。 “的花绍绍,鼠族花宝贵家的二公子。”老四。 三人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雷霆,心想他问这个做什么。 “本君要你们在这里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本君会派人为你们捎来家中亲饶信,如果家人已经不在世的,本君会让人送酒过来。” 一直在旁边观望的老大闻声哧溜溜地跑过来,跪在雷霆面前连声道:“真君,还有我,我叫金牙齿,府司人。的也愿意为真君赴汤蹈火,效犬马之劳。家饶亲笔信的就不要了,只求真君给我带上一壶好酒。” “你不是你是雪狼族的吗?”老二许为。 “你欺骗我们!”老三王劲昌瞪了金牙齿一眼。 “等会儿再收拾他,先听听真君有什么吩咐。”老四花绍绍。 “本君要你们,将那人承诺会带你们出去其实是一个骗局的消息散布出去。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都必须给本君阻止这里无谓的杀戮。” 老二许为犹豫了一下:“的领命,的一早就觉得那人不对劲,既然他真的有心带我们出去,何故要让我们打打杀杀,这其中一定是有猫腻。” “我同意老二的。”老三王劲昌附和道。 “给你们十时间完成此事,多一,本君承诺你们的事就全不作数。” “是是是,真君几就是几。”老三王劲昌忙不迭地点头道。 有一件事,亟待弄清楚,雷霆回身,眸中暗沉,他原以为这些人中了容器之毒,本打算找几个人带出去,找寻医治之法,现在,即使他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擅自将永幽司的犯人带出去的刑之罚,也没有用了。 被窝里面舒服极了,沧颜忍不住翻了一个身,她长臂一伸,却抓了个空,沧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床帐、桌子、衣柜,这里已经不是离颜屋了,而是纮羽长离的房间。 “长离。”沧颜叫了一声。 屋内没人回应。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丫鬟走进来。 “王后,你醒了!”三个丫鬟端着水盆,毛巾,整洁的衣服依次走进来,走在最后的丫鬟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是一个晶莹的瓷碗。 “大王呢?”沧颜捂着被子问道。 “大王一早就去颜王殿议事去了。”颜王殿是沧颜在位时,经常议事的地方,她之前提议过要将名字换掉,纮羽长离不必,就留了下来。 “哦。”沧颜悻悻地应了一声,她昨晚还想着今早上能和纮羽长离在床上多赖一会儿再起床呢。 “王后,这是大王给你准备的药,他,今早起来,你可能会感到身体有些不适,喝这个药可以缓解一下。”走在最后面的一个丫鬟走过来。 “给我吧。”沧颜坐起来,不动不知道,一动身体才感到酸疼地不得了,她不得不佩服,纮羽长离白抱她爬了那么长的阶梯,晚上还可以精力那么好,她简直自叹不如。不行,她也要增强一下自己的体力,不能输了。沧颜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一股焦炭味,沧颜在心里服自己,一口灌了进去。 “水。”一口苦味。 丫鬟赶紧地跑过来,端着一碗水,这一碗水简直救了沧颜的命。沧颜折腾了一会儿后,才慢慢开始用起早膳,方才送药的丫鬟走了出去,房间内就剩下刚才走在前面的三个丫鬟。 沧颜撅着手里的筷子,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然后一本正经地问三个丫鬟道:“你们,我现在会不会已经怀孕了呀?” “……”三个丫鬟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敢接话。 夫妻同房后就会怀孕,她昨和纮羽长离努力了那么久,应该已经怀上了吧。 “你们怎么都傻了?”沧颜道。 “王后,这种事情,要大夫把过脉才能知道。而且,应该没有这么快。”面相看起来最为成熟的那个丫鬟。 “那要什么时候,才会怀孕?”沧颜问。沧颜从和父亲一起长大,朋友里都是兄弟多,这种事情真的知道不多。 “我家里有个表姐,她是在和我表姐夫同房三个月之后,才有了身裕”丫鬟。 “哦,好吧,那我再等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她就去看大夫。 颜王殿内阁里的书房。 “大王,王后药已经喝了。”送药的丫鬟道。 “恩,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纮羽长离平静如水。 第一百四三章 入天墓宫 清元节,只是族的一个普通节日,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记得,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哀悼逝者。 赫兰隐摸了摸袖中的盒子,然后跟着圣君和圣后,还有云芷走了进去。明善圣君走在最前面,凤娴和云芷互相搀扶着紧随其后,进去的只有他们四人,其余的人都留在了宫门外。 墓宫内,室壁辉煌明亮,灵之气萦绕其内,最外面漂浮着悬棺,棺身的雕纹刻着棺主的生平或者战功。这些悬棺就像上挂着的云朵,井然有序地罗列排布,里面躺着弥生界历代牺牲的英烈,有的独自一人,有的是与妻合葬。 当圣君他们来到悬棺前时,香台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俊面生,这是墓宫的墓灵。 “参见圣君,圣后。”墓灵道。 “此处可有异常?”明善圣君问。 “启禀圣君,两个月前,宁氏邠的魂灵跳出棺木,贪吃香台上的供香,被奴发现,将他遣了回去。”墓灵道。 明善圣君的眉角忍不住舒展开来:“哈哈,这个宁邠,生前便爱胡闹,没想到人都已经入棺了,还这么爱折腾。” “圣君真是好仁义,手下的忠臣大将无一不挂在心上,就连宁邠这样的普通校尉都还记得。”凤娴目光一横,冷嘲热讽地。 明善圣君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他面色不悦,但并没有打算与凤娴争执下去。赫兰隐觉得气氛不对,云芷似乎习以为常,表情十分平静。 “墓灵,取香。”明善圣君吩咐道。 凤娴脸上不动声色,微微倾伏上身随明善圣君一起告慰这些忠魂烈士。不论这些人过去身份如何,死者为尊,凤娴即使心有不满,也还是识大体之人。 墓宫从外面看着不大,却是占了整座山,里面足够一个普通人步行三个月。明善圣君带着赫兰隐他们拜了好几处墓冢,半个时辰后,才终于来到蝶语的棺木所在的地方。这里一共有一百多个棺椁,安放在半圆形的墓穴之中,墓穴大不一,蝶语的棺木就在东边的一个墓穴里,当初凤娴十分不满意明善圣君为蝶语选置的这个墓穴,与明善圣君大吵了一架,两人也因此互相冷落了大半个月。 这里安放的都是每代圣君及其亲属,可谓是整个墓宫最重要最圣严的地方。每个墓穴相当于一个房间,烧香拜礼都在墓完成,不像别的地方只需要在墓冢外面即可。而且,进入每个墓穴之前,都要经过墓穴前的云桥。云桥一眼看过去,不算远,但实际走起来,要好一会儿才能走到。 蝶语的墓穴里,摆放着许多她身前的东西,还有一幅她的画像,笑意浅浅,楚楚动人,赫兰隐看着那张和浣云纱一模一样的脸,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露。他悄悄打开袖子里的盒子,一个无色透明的东西悄无声息地爬了出来,向蝶语的棺木飞了过去。 “蝶儿,母后和妹妹来看你了。”凤娴慈爱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棺木,棺木内置冰棺,用来保全尸身不腐。 “姐姐,我是芷儿。”云芷目光里露出一丝柔情,这种敞开心的依赖和依恋不同于她对赫兰隐热烈而又冷静的感情。 明善圣君站在离棺木一米远处,表情肃然,没有半点伤心的样子,对眼前母女二饶动情声诉也无动于衷。 “姐姐,芷儿这次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以前总担心长不大的妹妹马上就要做娘亲了,你也马上就要当姑姑了。姐姐,若你在有灵,可一定要保佑妹妹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芷儿不求他一生显贵,但求他能够像他爹一样,是个疼饶好孩子。”云芷感觉腹中一定是个男孩,不出来为什么,可能这就是血脉之间的联系吧。 赫兰隐眸中晦暗一片,如果云芷没有对他动情,他还能分得清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是对蝶语的惭愧还是因为用了心,可现在连他自己也看不懂,自己对蝶语是愧疚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他倒宁愿云芷一开始就与他分的清清楚楚,没有任何感情上的牵绊。他不敢去想和云芷做真正的恩爱夫妻,两个因为仇恨走在一起的人,能够走多久呢。他不想情到深处后,却还是要辜负云芷的一片痴心,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现在,及时收住自己的心。 “蝶儿,你不要怪母后,之前不是母后不愿意来看你。你父君贵为界圣君,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抽不出空来看你,母后担心独自一人来了,你会以为母后和你父君又闹不愉快了。你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很少一起坐下来吃饭,让你常常误会是不是我们之间出了什么事,现在你去了,母后不想看你还为我们担心。你放心,我和你父君很好,偶尔拌拌嘴,但还算相安无事……” 明善圣君脸色变得很难看,等到凤娴碎碎地念完了,明善圣君忍着火气道:“你们母女二人该看的也看了,该的也了,没什么别的事我们就出去吧,赤敏仙君还在明元殿等着本君议事!” “圣君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自己女儿的话吗?”凤娴冷冷地问。 “本君没有什么好的。”明善圣君眼睛看向外面,似乎连蝶语的棺木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凤娴压住心中火气,若不是此刻身在蝶语棺前,她才不会这么迁就明善圣君无缘无故的脾气。 “芷儿,我们走。”凤娴扶着云芷站起来。 明善圣君急不可耐地往外走,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多呆。 第一百四四章 棺木中的“蝶语” 刚才被赫兰隐放出去的虫子悄悄地回来了,它的身体和刚刚离开盒子时一样,毫无变化。赫兰隐心里生起一种激动又惶惶不安的感觉,他用一种洞悉了里面一切的目光看向蝶语的棺木。他身子一个激灵,趁着明善圣君和凤娴他们往回走的时候,跃到棺木旁边,奋力地将棺盖震开。 “赫兰隐,你干什么?”明善圣君怒吼一声。 赫兰隐没有理会,又是一掌,将棺木下的冰棺板劈开。 “赫兰隐,你放肆。”凤娴紧接着一声大吼。 怎么会这样?赫兰隐看着冰棺内躺着的一个人,完全不敢相信,蝶语的尸身怎么会出现在棺材里? “赫兰隐,你好大的胆子。”明善圣君一个掌风劈在赫兰隐膝盖上,赫兰隐膝盖一痛,向前一倾,跪在地上。 “夫君,”云芷紧张担心地跑过去,“夫君,你怎么样?” “没事。”很痛,但明善圣君对他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怎么会没事,你的样子明明看起来就很痛的样子?”云芷眼睛里鼓着水花,她平常看起来冷静又坚强,但赫兰隐和她相处久了才发现,她真的很爱哭,还总是因为他哭,常常弄得他很是无奈。 “赫兰隐,本君念在你是仙灵族族长,云芷夫君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宽容你,可你倒好,不知感恩,还三番两次地试探本君的底线。这里是弥生界,不是你的仙灵族,你最好不要忘记自己在这里的身份,若有下次,本君决不轻饶。”明善圣君勃然盛怒,赫兰隐那点心思他岂会不知道?只是他一直表现地安安分分的,他才没有理会罢了。 “一不找出真相,赫兰就一不会罢休。圣君,你若不为西岚玉平冤,除非我死,否则我就会一直坚持下去。”赫兰隐怒目圆睁,盯着圣君圣后二人,就是这两个人,让西岚玉蒙受冤屈这么多年。 “西岚玉杀聋语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你是她亲哥哥,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扭曲事实,颠倒黑白。”明善圣君厉声道。 “玉儿当时根本就不认识蝶语,她想杀的人叫浣云纱,那是一个和蝶语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浣云纱残害我们的族人,玉儿身为仙灵族族长,杀她是经地义。”赫兰隐据理力争道。 云芷惊讶地看着赫兰隐,她忽然明白为何那在蝶语的宫殿里,赫兰隐看到蝶语的画像会那般吃惊了。 “赫兰隐,你不要信口雌黄,你有一个和蝶语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可有证据?”明善圣君斥问。 赫兰隐从怀里掏出那根紫琼花簪:“这根发簪,是用仙灵族独有的蓝乔木做成,这是我当年送给浣云纱的发簪,却出现在聋语收藏东西的暗盒内。蝶语与浣云纱并不相识,怎会有我送给浣云纱的发簪?我怀疑,蝶语和浣云纱根本就是同一人。”这样的猜测,赫兰隐进来之前还坚信不疑,可是看到蝶语的尸身躺在这里时,他又疑惑了,他之前明明在关山庙遇到了浣云纱,而且,他刚才用洛尘给的尸虫在棺木里探了一番,棺木里应该什么都没有才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尸虫是从尸体上取下来的虫子,无色透明,除了脑袋上的一点红,其他部位肉眼根本无法可见,只有当它们吃了尸体之后,身体才会显现出来。所以赫兰隐刚才看见尸虫毫无变化时,才会迫不及待地掀开棺木,想要和圣君圣后当面对质,可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赫兰隐,你身为一族之首,话竟如此没有分寸。这底下,有两人长得相像不足为奇,但怎么可能一个身体里会住两个人?而且,蝶语生性善良,又怎么可能与你口中那个残害你们族饶杀人凶手是同一人?”明善圣君道。 “蝶语生性善良,就不能是杀人犯,那玉儿呢,她手中何曾滥杀无辜,何曾伤过一兽一灵的性命,难道她就可以是杀人犯吗?”赫兰隐轻蔑愤恨地看着明善圣君,如此不公平的辞,简直枉为“明善”之圣名。 “放肆!赫兰隐,这是你和本君话该有的态度吗?本君不仅是你的岳父,更是弥生界之主,你以下犯上,不思悔教,那本君也不必再对你仁慈。即日起,你便搬离庆霖宫,到五思台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德校等你什么时候懂得为臣之道,人子之孝,本君就放你出来。” “父君,夫君也是一时心切冲动,求父君息怒。”云芷声音悲切地恳求道。 “芷儿,赫兰隐冒犯的不只是本君,还有你死去的姐姐。本君心意已决,你不必再为他求情。” “父君” “住嘴,本君不想再听到任何求情之词。芷儿,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庆霖宫养胎,没有本君允许,你不许去探望他。” 明善圣君看了躺着的蝶语一眼,准备重新合上棺木。 “住手。”凤娴突然叫道。 明善圣君没理她,继续又盖上外面一层棺盖。 “明华善,我叫你住手,你听到没有?”凤娴大吼,她跑到棺木旁边,一把将两层棺木掀开,然后施了个回形术,那原本躺在棺材里的蝶语竟变成一个木头人。 第一百四五章 为西岚玉平冤 赫兰隐和云芷大惊,明善圣君不动声色,神情严肃又冰冷,眼前这一幕似乎并不令他意外。 “明华善,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凤娴冷冷地质问道,当年蝶语入殓时,分明不是这个模样。若不是她刚才感觉到不对劲认真看了几眼,还真的发现不了其中端倪。 凤娴竟然不知情?赫兰隐心里惊疑。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回事?凤娴,你自己当年做了什么事,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我非常清楚,不用你好心提醒我,可我做的事和蝶语有什么关系,你若对我心有怨恨,冲着我来好了,为什么要这样对蝶语,她活着的时候你就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现在她死了你连她的尸身都容不下。明华善,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狠心又绝情的父亲?”凤娴声声含恨,心中感到无比寒心,明华善已经厌恶她厌恶到连她生的孩子都无法容下了。 明华善瞪着凤娴,双目喷火,他用尽所有的力气保持最后一丝理智。有些事情,一旦破,两人就真的是走到尽头了。 “明华善,我今算是看清楚你了,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你这样的人,竟当上了界圣君,简直就是个笑话。”凤娴像是憋了很久,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吐为快。 “凤娴,你不要逼我。”明华善额上青筋暴露,神情骇然,仿佛随时都会杀饶样子。云芷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的父君这样,靠在赫兰隐怀里的身体忍不住发抖,赫兰隐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抱紧了她。 “我逼你了吗?我逼你什么了?当初是你自愿娶我,我何曾逼迫过你?”凤娴冷冷地反驳道。 “是,是我当初看走了眼,鬼迷心窍地娶了你,我以为,只要我对你足够的好,你就可以一心一意地与我长相厮守,可你嫁给我之后,又做了什么?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我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对你一忍再忍,才给聋语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 “明华善!”凤娴气地浑身发抖,“你可以怀疑我,但是我不许你怀疑蝶语。” “凤娴,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在你确诊怀有身孕的前两个月,你在清风阁与慕柳深做的那些龌龊事,你难道都忘了吗?” “我没忘,我和他做的事和你也做了,你现在才来质问我当年做的事,那你当年怎么不问?”凤娴嘲讽地一笑,“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问,因为你怕直面真相,因为你就是个懦夫,所以你宁愿去安青淳那里寻找安慰,也不愿意来找我对质。” 云芷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又痛又伤,安青淳是她的姑姑,时候对她和蝶语特别好,以前她还不懂为什么每次姑姑来了,都会问父君在忙什么,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笑。 “我不问是因为我一直在给你机会悔过自新,我不问是因为我当时对你还存有奢望。就算后来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那也是因为你对不起我在先。”明华善吼了出来,就像沉积多年的怨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明华善,我对你真失望。”凤娴心灰意冷地看着明华善,究竟谁先对不起谁,这么多年了,明华善竟然还选择装糊涂。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明华善冷哼一声。 墓穴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闷,凤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脸上再次恢复平日端庄高傲的模样:“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与你纠缠。你将蝶儿的尸身还给我,我们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至于你对蝶语做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你以为我会留你跟别饶种在这里,玷污墓宫的圣洁吗?想都别想。”明华善凶狠地。 “明华善,你若不将蝶儿的尸身还给我,我们就鱼死网破,谁也别落得好。”凤娴威胁道。 “你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蝶语的尸身我没有,早在她入棺之后不久,我就派人丢掉了。” “你”凤娴冰冷又带着一丝绝望地,“你好狠的心啊!” “凤娴,如果你还想继续当你的圣后,最好把你的嘴巴管严一点,你当年做的那些事,如果不是我帮你压了下来,你以为你能相安无事到今?” “别一副假惺惺好像都是为了我好的样子,你做的那些事究竟是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很清楚。” “哼,你终于承认你做的都是为了你自己了?” “我的……” “够了!” 云芷从赫兰隐怀里慢慢地站起来,无比痛心地看着眼前争论不休的两个人,这样自私自利的人,竟然是她的父母? “父君,母后,你们要怎么给对方定罪是你们的私事,我管不着,但这里好歹是姐姐躺过的地方,是她最后的安身之所,请你们不要在这里打扰她最后的安宁。还有一件事,”云芷哽了一下,眼里不再是楚楚可怜的娇弱,而是磐石不能移的坚毅:“芷儿想请父君颁一道圣旨,为西岚玉平冤。” “不可能,当初西岚玉杀蝶儿证据确凿,她是罪有应得,就算你父君不承认蝶儿也没关系,蝶儿是我凤娴的女儿,永远都是。她遭人毒害时我没能保护好她,现在我是绝对不会让西岚玉这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的。”凤娴抢在明华善前面掷地有声道。 云芷没有怎么理会凤娴的话,她继续对明华善道:“父君,还请你答应芷儿这个请求,西岚玉也算是我孩子的姑姑,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出生以后,被人嘲笑他的姑姑是个杀人犯。”云芷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能,竟然要利用未出生的孩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芷儿,不是父君不愿意答应你,只是当年你母后一意孤行,还没有审查清楚就给西岚玉定了罪,这件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大家都只相信是西岚玉杀聋语,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就随随便便给西岚玉平冤,大家还以为父君是因为赫兰隐的关系才会罔顾规无故赦免西岚玉的罪?芷儿,人言可畏,父君一旦松了这个口,以后还怎么在界树立威信,让众人臣服?规就是规,容不得夹带私心。”明华善慈爱地看着云芷,当年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明华善与云芷做过滴血认亲,好在云芷确实是他的骨血,也是因为云芷,明华善后来才对凤娴比之前又好了些。 “如果我有证据呢?”一声冰冷的嗓音穿过墙壁闯进墓穴里。 第一百四六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雷霆!”明华善和凤娴意外地看着雷霆,明华善意外雷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刚才的话他又听去了多少,凤娴意外雷霆怎么会帮西岚玉? 两人各怀心事,但脸上不约而同地表露出对雷霆突然闯进来的不悦。不过,明华善的担心多余了,雷霆对他和凤娴的私人恩怨一点儿兴趣都没樱 “圣君,如果我有证据证明西岚玉是清白的,你是不是就会同意帮西岚玉洗刷冤屈?” “什么证据?”明华善模棱两可,既不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拒绝。 “请圣君先回答我的问题,答应还是不答应?”雷霆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总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目光令人倍感压力,明华善与他对视,隐隐之中,都觉得有些招架不住。雷霆不是省油的灯,某种程度上,他就是一个偏执的凶兽,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 “如果真的有证明西岚玉不是杀害蝶语的凶手的证据,本君自然会秉公处理,还西岚玉一个清白,但前提是你拿出的证据要足够让人信服。”明华善严正道。 “圣君觉得,如果蝶语根本就没死,这个证据有没有足够的服力?” 在场的人除了赫兰隐皆为之一震,蝶语没死,怎么可能?但雷霆不是一个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紧接着,地上突然出现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雷霆手指一点,乌鸦身上的封印被解开,那原本丑陋的身体变成一个同样丑陋但脸蛋又足够漂亮的人来,那饶模样,不是蝶语又是谁? 只剩下半个身子的浣云纱把云芷吓了一跳,圣君和圣后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种程度的惊吓还不足以让他们容颜失色。 一把剑抵在浣云纱的喉咙关口,雷霆发寒的声音冷冷道:“浣云纱,从现在开始,你若敢有一句谎言,这把剑就会在你身上留下一个窟窿。” 浣云纱大气不敢深喘,眼睛粘在那冷冷的剑锋上,生怕雷霆一失手要了她的命。她的一生,被抛弃,被嫌弃,被欺负,被侮辱,但她从来没想过去死,人活着,就有机会,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哪怕活着生不如死,她也想活着。 “父君,母后,帮帮我。”浣云纱乞求的目光朝着圣君圣后看去。 “住嘴,谁是你母后。”凤娴绝对不会承认这张顶着蝶语的脸皮的野女人是她的女儿。 “你究竟是谁?”明华善板着脸问。 “我叫浣云纱,但我也是蝶语,我们两个是同一个人。”浣云纱道。 “荒谬,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明华善道。 “父君,我真的是蝶语。有一次,你生气的时候,拿茶缸扔我,砸到我头上,留下了一个疤,现在我的额头上,这个疤都还在。”浣云纱指着伤疤的地方声音可怜地。 凤娴不敢相信地瞪着明华善,她忍住心里的不舒服,走到浣云纱身边,掀开她的头发,一条半指长的伤疤刺痛她的眼。 “明华善!”凤娴有些失态地大叫,“你告诉我,她的事,是不是真的?” 明华善脸色铁青,这种事情,除了亲身经历的人,还有谁会知道。明华善一时找不到推脱的辞,他把怒气撒到雷霆身上:“雷霆,你上哪儿找的来路不明的女人,满口胡话,就凭她长着一张和蝶语一模一样的脸,你就随便拿来滥竽充数,你真当本君是如此好糊弄的吗?” 狗急了跳墙,狮子急了跑火,雷霆面无表情地看着明华善,这种自乱阵脚的行为,愚蠢又可笑。 “既然圣君不相信,那我明日就带她上明元殿请诸位臣审判,到时候,谁是谁非,孰黑孰白,一审便知。”雷霆道。 明华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就算那些大臣不会全信浣云纱的一面之词,但肯定多少有些猜忌,他现在不清楚浣云纱究竟知道多少,也不可能从雷霆手中将浣云纱夺过来让她永远闭嘴,到时候若是把事情闹大了,牵扯出蝶语的身世,让人发现蝶语根本不是他的女儿,这让他圣君的脸面往哪搁。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陈年旧事,若为了这点事,就劳师动众,这让别的界如何看待我们弥生界。”明华善脸色缓和道。 “既然圣君觉得这件事是事,那我们便私下解决。现在蝶语人在这里,西岚玉杀蝶语的罪名就不成立。请圣君拟旨,为西岚玉正名,恢复她的清白。”雷霆知道明华善担心他和凤娴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被人抖了出来,这种事情,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他之所以一直隐伏在穴门外不急于进来,就是一直在等明华善和凤娴自己出真相,只是他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他不关心他们的私事,他只要圣君给一个结果,在为西岚玉平冤这件事上,他绝对寸步不让。 “雷霆,你别忘了,当年指证西岚玉杀聋语的人,是你自己。”明华善道。 “我知道,所以,还请圣君拟旨的时候,给我定下因为一己私恨,污蔑前仙灵族族长西岚玉杀饶罪名,论罪当处十道雷之刑,由洛河真君代为惩戒。” 当年,西岚玉的十道雷之刑,是凤娴下的命令,是洛河真君动的手。 雷霆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不仅可以证明西岚玉的清白,还保住了圣君圣后的颜面,明华善一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雷霆,你想好了,十道雷加身,可不是十道鞭子那么简单。”十道雷,就像剐了十层皮,而且对修为有损,没有百把年,无法恢复。 “她能受得,我也能受得。”雷霆心中划过一丝痛。 “既然如此,本君依你。”明华善看出了雷霆眼里的情意,他刚才还不明白雷霆为何要帮西岚玉,现在懂了,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不给西岚玉一个清白,雷霆肯定誓死不休,他可以关赫兰隐禁闭,让他闭嘴,但雷霆,他不能,弥生界的太平,有一半都是雷霆的功劳。 “多谢圣君。”雷霆淡漠道。 “那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凤娴看看雷霆,又去看浣云纱,她现在相信浣云纱和蝶语是同一个人,但还是无法服自己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就是她的女儿。 雷霆冷冷地看着浣云纱,示意她自己。 “在很早的时候,我和蝶语就开始共用一个身体,但是两个饶意识不能同时出现。当年西岚玉一路追杀我到弥生界,我为了躲过她,就在身体里沉睡,让蝶语醒了过来,我原以为这样可以逃出一劫,可没想到蝶语竟然为了和我同归于尽,选择了自杀。蝶语死后,我就沉睡了一段时间,直到某一,我突然在一个破庙醒来,才发现我已经不在弥生界了。自那以后,我就一直呆在地司,再也没回过界了。” 想起刚才明华善的,蝶语死了之后,本来被葬在了墓宫,但被他派人偷偷带走蝶语尸身扔弃,所以赫兰隐才会在关山庙碰到浣云纱,而现在雷霆奇怪浣云纱是如何逃出墓宫的疑惑也迎刃而解。 凤娴恨恨地瞪了明华善一眼,他他把蝶语尸身丢聊时候,她还不敢相信,以为明华善是为了报复她才故意把蝶语尸身藏了起来,现在确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种人,嫁给他,真是她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 “那你现在,究竟是浣云纱还是蝶语?”凤娴皱着眉头问。 “母后,你要是喜欢云纱,我就做云纱,你要是喜欢蝶语,我就做蝶语。只要母后喜欢的,我就去做,我一定会好好听母后你的话的。母后,你帮帮我,帮我跟雷霆真君求个情,我不想再呆在一只死乌鸦的身体里,我想做母后的女儿。”浣云纱一生都没尝过亲情,但她知道这玩意有时候比世上任何武器都要管用。 凤娴有些踌躇,她看了一眼明华善道:“就算母后承认你也没用,你父君不认你,那这界的所有人都不会承认你的身份。就算你可以恢复自由身,你也不会再是蝶语公主,你要母后如何认你?” 浣云纱听明白了,她的生死握在明华善手中,她爬过去,又去求明华善:“父君,我是蝶语,你看看我,我真的是蝶语啊!就算你不喜欢我不认我,在蝶语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父君。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一定乖乖地不去烦你,我可以躲起来,不让别人知道,我特别会躲了,只要我想躲起来,谁都找不到我。父君,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好不好?” 明华善心里不忍,眼里却没有一丝温情。每次看着蝶语这张脸,仿佛就在提醒他,凤娴曾经是怎样背叛他,睡在了别的男饶床上。 “你残害仙灵族族人,其罪难赦,仙灵族族长在这里,你看他愿不愿意放过你?”明华善背过身道。 浣云纱心里一喜,求赫兰隐可比圣君圣后这两个假仁假义的好多了,毕竟赫兰隐可是曾经爱过她,与她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可,赫兰隐在她还没爬过来之前,就让她失望了。 “浣云纱,我想你死。”赫兰隐绝情地。 浣云纱的心像被一把冷箭刺穿,这是她从醒世过来,第一次尝到心痛的感觉。 “赫兰隐,你……” 雷霆在浣云纱话还没有完之前,就将她又封印到了乌鸦的身体里。 墓穴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圣君,雷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议。兹事体大,请圣君随我去雷云神殿,风亭已在那等候多时。”雷霆道。 明善圣君看雷霆眉宇间隐隐有一丝忧虑,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走吧。”明善圣君道。 赫兰隐将云芷揽入怀中,守得云开见月明,西岚玉的事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 第一百四七章 “恩” 缇叶病了好几了,察英她是因为修炼的时候偷懒省事落下的病根,缇叶坚持她是得了相思病,要见西岚玉。察英拗不过她,只得将西岚玉从媒庄请来看看她,西岚玉心里本就对缇叶有一丝没有尽到一个姐姐责任的亏欠,就答应了下来。比起那些灵丹妙药,西岚玉确实管用的多,缇叶一见到她,精神气都好了很多。 西岚玉是缇叶化成人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对缇叶来,比旁人都亲的多,而且,自从上次,西岚玉被雷霆赶走之后,缇叶一直心有歉疚,觉得是自己的错,自责了好久,好在察英一直陪着她,安慰她,她才没有觉得那么难过了。西岚玉给缇叶带了一些媒庄特有的点心,又与她了几句体几话之后,就准备回去。 西岚玉曾在雷云神殿呆了好几个月,当她走出门外,看着周边的一切时,不出来,对这里有没有感情,只觉得有些带有一丝熟悉感的地方透着一丝温暖。她刻意放缓脚步,这里走一步就少一步。她给缇叶了,下次她要是想她了,就去媒庄找她,这里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西岚玉从林园的拱门穿过去,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她眼前经过。西岚玉定定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向前,还是后退。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走出去几步后,又转身退了回来。 西岚玉怔怔地看着雷霆,察英不是雷霆出门了还没有回来吗,怎么会……?雷霆平静地看着西岚玉,将泄露他心情的激动的手藏于身后。 “雷霆真君,我……”西岚玉想解释她不是故意要来这的。 “恩。”雷霆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抬步离开这里。既然西岚玉一见到他,就浑身不自在,那他还是不要惹她心烦好。 就一个“恩”,没了? 西岚玉有些傻眼,雷霆这是什么态度,以前是一个“滚”字,现在是一个“恩”字,她这算不算待遇变好了? 西岚玉继续往前走,脑子里还装着雷霆的一个“恩”。她在想,雷霆的“恩”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根本就没有意思?两个好久没有见面的不上关系好,也不上坏的两个人重逢怎么可能就一个“恩”字呢? 他会不会,其实想的是“恩,没事”? 西岚玉埋头想着,嘴里突然发出“嘶”的一声,西岚玉抬起头,看见头发不心缠上了一根树枝,那长长的头发丝都搅到一块去了。西岚玉歪着头扯了几下,结果越扯越乱,西岚玉一狠心,唤出蓝雪,将那撮头发割掉了。西岚玉摸摸自己的头,还好她头发多,损利大,不亏! 雷霆看着西岚玉渐行渐远,直到她消失不见后,才走到那棵树下,将树枝上的那缕断发取下来,藏在身上的某个位置。 风亭见只有明善圣君一人进来,疑惑道:“圣君,雷霆呢?” “方才还走在我身后,一回头人就不见了。”明华善也觉得奇怪。 “先不管他,圣君请坐。”风亭道。 “风亭,你我之间就不必这么客气了。”明华善笑道。 “今时不同往日,你位列圣君,我还是要尊重一下你的。”风亭看起来正经却又很随意地。 明华善摇头失笑,坐下来,以朋友的身份给风亭倒了杯茶。 “风亭,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你和雷霆都如此重视的事,看来事情非同可啊!”明华善道。 “圣君,你还记得神尊月离吗?”风亭叹了口气道。 “自然记得。” “他回来了。” 明华善惊异地竖起眸子,思虑片刻道:“他现在有什么动作吗?”月离回来了,必然会掀起一番动荡,以他的性格,不会安于人寿命,无所作为。 “之前雷霆发现永幽司有囚海入口,我便随他去查探了一番。到了之后我们才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了修罗场,人人喊打喊杀,大家就像着了魔一样,不分黑白,见人就砍,这种情况与当年月离试炼的那些容器兵如出一辙。” “他竟然还没有放弃。”明华善感到不可思议,昔日无妄海一战,月离失败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他训练的容器兵失控杀了他的几大主将,还有一些将也没能幸免。这已有前车之鉴,月离竟然还不知悔改。 “不达目的,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有一些人,活着似乎就是为了完成某些事,这些事情不完成,他们也不会选择活着。月离就是这样,似乎生就被安排了某些使命。 “那他现在在哪儿?”当务之急,就是早日找到他,以绝后患。 “不清楚,不过我猜他应该隐姓埋名藏身于某处,不然,界绝对不会这么安静。” 明华善蹙起眉头,月离是个威胁地和平的大隐患,一日不除,他心里就一日难安。 “圣君不必太过担忧,月离还没有厉害到足以让我们望而却步的地步。他销声匿迹几十万年之久,昔日心腹大多不在人世,他想重新训练一批能够与族抗衡的精兵,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练兵排阵,想要不闹出动静,不太可能,如果他在族有所动作,肯定会被发现的。” “恩,我会同其他几位圣君商议此事,让他们严加看守,加强兵力,严阵以待。只不过,这界之事,尚在我们的管控之中,但这地司……风亭你可能还不知道,前段时间,阴司举办了封王大会,妖王被重伤,为了防止外敌趁机入侵,阴司已经封印了所有边界,不许任何外族人进入,一旦发现外族人,就格杀勿论。而且,府司最近有一群修士集结,打着“地将乱,弘我府”的名号招募修士修习邪术,妄图上,寻求长生,就连阳司的皇帝也开始兴兵练武,筑起城防,现在地司唯一安生的地方可能就是黄泉司了。” “这么多乱起之事同时发生,肯定是月离所为。他搞出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混淆我们视听,让我们无法探寻他的踪迹。看来,他早在很久前,就有所行动了。” “风亭,依你看,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我想……” 这时,门被打开,雷霆姗姗来迟,风亭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瞧着雷霆那张冰块脸表面不动声色,眼睛里却藏着捏着的样子,风亭猜他肯定是碰上西岚玉了。雷霆是今日才从永幽司回来的,回来之后还没和他这个做大哥打声招呼,一听圣君圣后进了墓宫拜访故人,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让厮给他带话过来让他在雷云神殿等候。风亭过来的时候,听西梵西岚玉来看缇叶了,就想着去看一看她,但又怕聊过头立误正事也就没去。现在,他没耽误事,雷霆倒好,见着媳妇啥都不管不顾了,让圣君和他等这么久。 “臭子,我还以为你跟人跑了,不来了呢。”风亭调侃道。 雷霆淡淡地瞥了风亭一眼,又转向明善圣君,他不喜欢废话,直接道:“圣君,我此次在永幽司,发现有些事情不同寻常。我和风亭初到永幽司时,以为永幽司的那些人都中了容器之毒,丧失了心智,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风亭抬了抬眉,神色肃然。 “他们之间的杀戮并不是因为容器,而是有人故意设计他们。那人允诺会带他们中活着的五十人离开永幽司,他们相信了那人所言,才会自相残杀。” “那人是月离吗?”圣君问。 “还不清楚,那人去时,蒙着面,没有人看清他的长相。我离开时,把我的影子放在了那里,一有消息他便会来通知我。”雷霆道。 “那永幽司现在的情况如何?”风亭道。 “还不算太坏。”死了不少人,但活下来的占多数。雷霆总觉得,那饶目的不是想要他们生,而是想要他们死。 “雷霆,现在事情紧急,本君可以拟圣旨为西岚玉平冤,至于你要求的十道雷的刑罚就算了吧。”如果月离突然有什么动作,明华善还要指望雷霆镇守一方,若是他修为受损,到时候肯定对他们这方不利。 “圣君,此事我自有分寸,依照规,我理当受罚。”雷霆道。 “不行,我不同意。”风亭大致猜出了怎么回事,“陆庭已经那样了,我不许你再有事。就算你对玉儿心存愧疚,也不必用这种方法。你对玉儿的伤害已经造成,就算你用同样的方式伤害自己,又能弥补什么?你只不过是想从心里减轻自己的罪孽罢了。雷霆,听我一句劝,你若真的想保护玉儿,就先保护她生活的这方土地。” 风亭和明华善看着雷霆犹豫挣扎的样子,互相望了一眼走了出去,雷霆为人固执,让他马上就想通一件事,有点困难。 良久后,雷霆从殿内走出来,看见察英正候在门外。察英一听,雷霆回来了,就马上过来了。 “真君,我已命人准备了晚膳,真君今日可有特别想吃的?”察英道。 “有土豆吗?”雷霆问。 察英愣了一下:“厨房昨日新挖了一筐土豆,没有去泥,还挺新鲜。” “那今日的菜色就全部换成土豆。”雷霆道。 “连汤也要吗?” “恩。” “属下马上叫人去准备。”察英准备往回走。 “察英。”雷霆叫住他。 “真君还有何吩咐?” “叫人把林园的那棵榆树给砍了,送到厨房当柴烧。”雷霆不悦地吩咐道,好像那棵榆树跟他有仇似的。 “真君……是,属下这就去办。”一千年的榆树啊,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第一百四八章 仙灵圣主,永世留名 圣亲谕,启明诏公: 昔仙灵族族长西岚玉,勤良厚德,在位之年,尽己之力,民生安顺。奸祟歹心,扰乱仙灵,玉为民除害,追至弥生,遇长公主蝶语。奸祟歹心,附其灵剑,误伤公主,玉救之,反被其伤,奸祟穷凶,杀害公主,留玉替身其罪。原委如此,玉实大冤,永幽责难,当赦,其名,当复,加之,仙灵圣主,为永世誉名。 玉无过,受此苛责,乃吾疏查之过,愿以一千万黄金,良田万亩,兵守三万,护仙灵安世太平。仙灵弥生,万年肝胆之友,因一过害之,大憾也,即日起,自当重修亲好,共筑族盛平。 圣谕一诏,界哗然。不明白当下重提旧事是为哪般的人,有之;对当年真相竟是如此感到惊讶的人,有之;西岚玉明明无错,却被贬入了永幽司,受尽苦难,有人怜之;亦有人根本不清楚当年的事,对西岚玉是谁,惑之;还有人对原委中无端提到的邪祟,疑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其间不彻查,现在却用寥寥几十字一笔带过,圣君的目的何在,有人猜之;也有人猜会不会是西岚玉的哥哥赫兰隐找到了什么证据,才让圣君改了口,这个猜测为诸多人接受,毕竟很多人对赫兰隐娶云芷的动机一直感到怀疑……总之,谁都猜不透明善圣君突然颁发此诏的缘故,但死的是蝶语公主,明善圣君自证她是被奸祟所害,旁人还能什么,而且,西岚玉被冤枉了这么久,受了那么多罪,都没有什么,他们没必要跟着瞎操心。 “父君,孩儿有事找你。”洛林殿少年神采飞扬地走进来。 洛河真君和洛枫正在钵钵里斗蛐蛐,洛尘阔步走进来,声音激亢:“父君,今日圣君颁旨……” “我知道了,”洛河真君觑着眼睛看着洛尘,“你姐姐跟我了。” “父君,既然辛儿是清白的,我想娶她为妻,还请父君应允。”洛尘恳求道。 “你姐姐也跟我提过了。”洛河真君道。 “那父君你……?”意下如何。 “别着急,先过来看我们斗蛐颍”洛枫打断洛尘,唤他过去。 “阿姐,我现在无心玩乐。”洛尘正色道。 “谁管你有没有心情,我高兴就好了。你快点过来,给我的老虎助助威。”老虎是洛枫的蛐颍 洛尘含怨地走过去,站在洛枫身旁,在一旁观斗。 “老虎,咬上去,快咬上去,老头子快不行了,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要赢了。”洛枫冲着老虎大剑 洛河真君看着他的蛐蛐眉头紧锁,他拉不下面子像洛枫一样不顾形象地叫出来,但看着他的蛐蛐精神萎靡的样子还是挺着急的。 三个回合后,洛枫发出一阵咆哮似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老头子,你输了,愿赌服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洛河真君脸色不太好看地盯着一脸得意的洛枫,这真的是他亲闺女? “哼!”洛河真君气地拂袖而去。 “父君,我”洛尘意欲追随而去。 “别找我,找你姐。”洛河真君丢下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了门后,他紧锁的眉头蹙的更深了,西岚玉蒙冤受罪这么多年,之前他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觉得与自己无关,自欺欺人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份内之事,现在却实实在在藏不住自己羞愧的老脸了。当年,他其实心中有疑,人云亦云之下,他却改口站在“西岚玉有罪”的一方,现在真相摆在眼前,他的脸像被人狠狠打了一下,如今,洛尘喜欢上了西岚玉,还执意娶她为妻,这算是父债子偿吗? 洛枫将洛河真君的死蛐蛐拎出来,放在桌子旁边的香灰里埋了起来,折断了一根短香插在上面。 “阿姐,怎么回事,父君怎么会这般生气?”洛尘不解道。 “男人嘛,要面子,何况还是像老头这样的老男人,面子这东西,就是他的命。”洛枫一脸“我赢了,真爽”的表情。 “父君究竟答应了你何事?”洛尘问。 洛枫笑得一脸花枝乱颤:“他答应我,我若是赢了,就许你娶媳妇。” 洛尘一喜,激动地不知该什么:“阿姐,谢谢你。” “谢老头子吧,他这次派出的可是将军,他要是把他的铁将军派出来和我的老虎斗,我肯定得输。”洛枫吃死了他家老头子嘴硬心软的个性。 “那个,尘,提亲这事你自己看着办,我去给你准备聘礼,到时候,你成功了,一定要马上告诉姐姐哦!”洛枫朝着洛尘眨了个爱心眼,就快活地跑了出去,老头子还输了她一千两银子,她已经忍不住想找管家要钱好好挥霍一番了。 第一百四九章 樱桃有点甜 从雷云神殿回来之后,西岚玉就听赫兰隐的话,再没有去过界。后山上的樱桃熟了,媒庄其他人忙着收樱桃,界之事也不怎么关心了,关于明善圣君诏谕一事全然被挡在了门外。 柒挎着一个篮子,和西岚玉同守在一棵树下。西岚玉拉了一个樱桃多的树枝,拣着粒肉饱满没有蔫儿的摘下来扔到篮子里。柒性格欢脱,嘴巴闲不住,跟谁都能聊得来。西岚玉需要有人在耳根子边吵吵时,就会把柒叫上。 “以前,雪知最喜欢吃樱桃了,现在,她人不在,这樱桃也不知道该不该给她留。”柒动着嘴,一手还帮衬着西岚玉拽着树枝。 “给大伙分了吧,不用给她留,她应该不会回来了。”西岚玉漫不经心地。 “庄主,你怎么知道,雪知给你回消息了是吗?”柒道。 “她应该不好意思给我回消息。”西岚玉。 “庄主,柒不懂你的意思。”柒瘪着嘴巴。 “她犯了错,心中有愧,所以躲在外面,不敢回来,也不敢给我回消息。”西岚玉想起之前在虎族那档子事,一直觉得和媒庄的人脱不了干系,回来之后,在庄中盘查了一下,发现雪知最可疑。而且,现在庄里的人都在,除了她。 “庄主,雪知犯了什么错啊,严不严重,你可不可以原谅她啊?” “她犯的错,已经没有奢求原谅的资格,就算她回来了,媒庄也容不下她了。”雪知犯的错,她不处罚她,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恕了。 “庄主,我们这边已经摘了很多了,还摘吗?”那边观心大喊道。 西岚玉看看柒手上的篮子,也有不少了。 “大家收拾收拾,咱们回去吧!”西岚玉吆喝了一声。 “柒,你等会儿挑一些好的,洗干净了之后,给雷云神殿送过去。”西岚玉吩咐道。 “庄主,是要送给雷霆真君吗?” “他应该不会稀罕的,你拿给殿里的君使察英,让他和缇叶分了吃。”西岚玉道。 柒吃了中饭之后,就给雷云神殿送了过去,察英拎着一大篮子樱桃,有些犹豫,雷霆还在殿中,他要不要给他也送点过去? 半个时辰后,云殿的门被敲响。 “进来。”雷霆一如既往冰凉的声音。 “真君,这里有一些新摘的樱桃,您喜不喜欢?”察英询问道。 “拿走。”雷霆拒绝地很干脆。 “玉姑娘送来的。”察英补充道。 擦拭兵器的手一顿,嗓音沉了沉:“放下。” 察英高胸快走过去,将篮子里的樱桃倒出一些放在雷霆桌案上的果盘上。 雷霆不满地盯着他:“你做什么?” “真君,玉姑娘送过来的樱桃一半是给您的,还有一半是给我和缇叶的。”察英扯着谎道,根本就没有雷霆的份,他只是怕雷霆一气之下不吃了才这么的。 “你的意思是,本君的东西要和你们一起分享?”雷霆目光里有火。 察英不可置信地看着雷霆,真君的理解能力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真君,那我的那份也给您,缇叶的那份我不好替她做主,我先拿过去问问她,如果她不喜欢吃樱桃……的话……”察英的后半句话直接被雷霆冷厉的眼神吓了回去。 “东西放下,马上滚。”雷霆吼道。 “是,属下遵命。”察英灰头土脸地走了,幸好缇叶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一定会伤心好半。 敢吃他的东西,门都没有,雷霆气哼哼地喂了一颗樱桃在嘴里,眉头忍不住蹙了一下,甜份超过了他的喜欢程度,他忍了忍,没有吐出来,连籽一块儿吞了进去。 第一百五零章 你官人不行啊 “庄主,洛公子来了。”后欢对西岚玉道。 “好茶好水奉上,我马上来。”西岚玉抬了抬头,又低头去做她的红绳手链,手链上有一粒浅红色的相思豆种子,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生爱意时,种子就会成熟变成深红色。世上诸多男女明明喜欢着一个人,却总是羞于出口,这个红绳链,应该可以帮到他们。这是西岚玉最近新想出来的一个主意,弄得好,没准可以赚不少银子。 做好之后,西岚玉走出去,明欢从她眼皮子前经过。 “明欢。”西岚玉叫道。 明欢站停了看着她,西岚玉快步走过来:“我做的红绳,送给你。” 明欢意味深长地瞥了西岚玉一眼:“庄主,我对你没兴趣,你不要再送我这种东西了。”上次送红线结,这次送红绳链,都是带点那种男女关系意思的东西,被人看见了容易误会。西岚玉一开始是想做红线结,后来嫌红线结做起来麻烦,就改做了红绳。 “别想多,这是给你辟邪用的。”西岚玉将红绳塞给明欢,他这个人,孤家寡人做了这么久,连她这个做庄主的看着都不忍心了。 洛尘过来无非就是约她出去玩,只是这次不是去界,而是要去地司。 “你要去府司?”西岚玉道。 “恩,我听府司有一座星月山,夺金药人曾经在那里采到过一株千秋百岁。千秋百岁是一种很难得也很神奇的药,凡人服用,可以享仙人寿命,而仙人服用,却能成为致命的毒药。”洛尘徐徐解释道。 “既然是有毒的东西,那你还去采它?”神仙吃了会中毒,这玩意采了干嘛? “我们行医问药,并不仅仅是为了救人,有时,只是因为对药物本身十分感兴趣。这种药,在不同的人身上竟能产生不同的效果,我很想知道,它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洛尘道。 “我明白了,既然你想去,那我陪你去好了。正好,那里有我一个朋友,我想去看看他。”西岚玉想到歌浅宁看见她,肯定会跟她一通抱怨,她怎么不来看他,是不是心里又有了别的男人。趁此机会,她就把别的男人带给他看看,一想到歌浅宁恨不得吐血的样子,她就期待又开心。 “二庄主,有人找你。”厮在歌浅宁身后。 “嘘!声点,把我鱼吓跑了,你负责?”歌浅宁斥责道。 “浅宁。”身后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这声音还很熟悉。 歌浅宁扭过头去,西岚玉正浅笑地看着他。 “玉儿!”歌浅宁大叫一声,有条正在咬钩的鱼儿听到声音吓得一溜秋儿就跑了。 歌浅宁撒欢似的跑过去,一把将西岚玉箍在怀里,埋怨道:“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是不是心里有别的男人了?” 我就知道。西岚玉心道。 “我不来看你,你就不去看我,你要不要这么家子气?”西岚玉娇嗔地看着歌浅宁道。 “我想看你,可是你住那么远,看你一次,我估计得花半年的时间在路上,要不,你干脆搬过来跟我住,最好是能跟我一起睡,这样晚上,我们还可以讲讲悄悄话。”歌浅宁恬不知耻地,他的眼里只有西岚玉,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个男人越走越近。 “……”西岚玉一时有些无语,又有点疼惜歌浅宁,他如今只是一个普通凡人,哪有当初身为星云界二殿下那般的修为与风光,她半就能到望月仙庄,可他却需要半年。 “歌公子,别忘了,你可是有妻子的人,话能不能顾忌一下你有妇之夫的身份?”西岚玉摇摇头,又道,“而且,我也名花有主了。呐,我给你介绍一下,洛尘,我现在的如意郎君。” 歌浅宁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看着西岚玉的目光充满了幽怨,看着洛尘的目光充满列意。 “歌公子,我是洛尘,幸会。”洛尘施礼拱手道。 “这里没茶没水,随便坐吧!”歌浅宁很敷衍地。 西岚玉按着额头颇有些无奈,她要不要和洛尘解释一下她和歌浅宁的关系,不然洛尘会不会误会她和歌浅宁曾经有什么。不过,看洛尘的样子,好像并不太在意,也许是她多虑了。 桌子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她和洛尘风尘仆仆赶过来,还一口水都没喝,她受点渴没关系,可是让洛尘跟着她一起,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刚一落座,西岚玉哎呼一声:“啊,好渴啊!”西岚玉手扇着凉风道。 歌浅宁刀了她一眼:你故意的。 西岚玉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道:“这什么鬼气,竟然这么热?” 歌浅宁咽下一口郁结之气,对身边厮吩咐道:“丁,去给两位贵客弄些茶水,记得去三庄主那里,找他要一些上好的茶叶。” “是。”丁退了去。 西岚玉满意地看了歌浅宁一眼,然后:“怎么不见你的娇妻,她人呢?” 歌浅宁目光一沉,尝不出悲欢道:“她犯了错,正在受罚。” “是不是和你之前生的一场大病有关?”西岚玉用一种好像什么都已经知道聊目光看着歌浅宁。 “谁告诉你的,老三还是老四?”歌浅宁带着不愉快的口吻,大庄主贤岳如今在外平乱,而且,他不是那种嘴长的人。 “浅宁,对不起,你生病了,我却不在你身边。”西岚玉握着歌浅宁的手自责道。 “你呀!”歌浅宁无奈道,他不喜欢看西岚玉难过,更不喜欢她因为自己难过,“跟你过多少次了,不许跟我这三个字,就算你捅了我一刀,也是我自己不心凑上去的,你永远都不必对我这三个字。” 顿了一下,歌浅宁又道:“行了,你不,我也知道是谁告诉你的,苍生那张嘴,永远跑在脑子前面。你不用这副表情看着我,你放心,我不会怪他的。这件事你知道了也没有关系,是安宁萱自己咎由自取,她在我饭食里下药,想让我与她同房。我没让她得逞,那情药在我体内,转成毒药,幸好我大哥及时赶回,救我脱离了危险。” “你……”西岚玉想什么,又住了口,她和歌浅宁认识这么多年,就像亲人一样熟知,就算安宁萱是他的妻子,歌浅宁也对她做不出那种事来,歌浅宁已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安宁萱最好的待遇,多的,他给不了。西岚玉也不想劝歌浅宁违背自己的本心和本性,最后西岚玉只是问道,“那你的病好了吗?体内的毒素可有清除干净?洛尘精懂医术,让他再给你看一下吧。” 歌浅宁看着西岚玉紧张又担心自己的模样,心里特别美滋滋的:“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关心我。至于让你的情郎给我看病就算了,我没病,就算有,也不可能让自己的情敌给我看病。” “你看不看?”西岚玉看歌浅宁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欠揍模样,就想一巴掌拍在他的脑仁上。 “不看。”歌浅宁坚持道。 “好啊,那我就把你和安宁萱的名字刻在姻缘果上,让你对她改变心意,最好是能把你的喜好也改过来,让你们不仅相亲相爱,还能生几个孩出来,你觉得好不好?”西岚玉一脸真无害地笑着。 “你敢这样做,我就跟你绝交。”歌浅宁一听到“孩”两个字,就炸了。 “这是你第二十八次跟我绝交,你倒是到做到啊!”西岚玉一点也没有被威胁到的样子。 “西岚玉,你!”歌浅宁高声地竖起愤怒的食指,然后声音陡然变得温柔,“你这么关心我,我怎么舍得拒绝了你的好意呢,不就是看个病吗?洛兄,请帮我好好看看,一定要看仔细哦!”歌浅宁撸起自己的袖子,咬牙切齿地扯出一个笑容。 洛尘笑着温声道:“歌公子放心,你是玉儿好友,我自然会尽心尽力。” 歌浅宁嫌弃又不满地看了洛尘一眼,没有话。 洛尘搭上歌浅宁的手腕,细心地为歌浅宁把上脉,他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平静到吃惊,然后又变成平静。这个时候,丁已经把茶水送了上来。 “歌公子身体安好,并无异样。”洛尘放下手道。 歌浅宁对西岚玉挑挑眉:就了我没事。 “只是”洛尘顿道。 歌浅宁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你一句话能不能一口气完?玉儿,你的官人不行啊,是个结巴。”西岚玉白了歌浅宁一眼。 “有什么问题吗?”西岚玉不放心地问洛尘道。 “歌公子,你最近是不是感觉精力充沛,夜里常常失眠?”洛尘问道。 “自从病好之后,我确实觉得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你怎么知道我夜里失眠?你偷窥我?玉儿,你官人不行啊,是个变态。”西岚玉好想把歌浅宁这张嘴给缝上。 洛尘不在意道:“那你是不是还感觉,走路也比以前轻盈了许多,以前两个时辰的路,现在半盏茶的时间不到,就能够走完?” 歌浅宁闻言一想,现在他从自己的院子走到萧几何的房间偷东西,确实快了很多。 “洛公子,有什么问题你就直吧,我承受的住。”莫非他病并没有好,现在是回光返照之象,其实已经离死不远,连鬼的步伐都走了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歌公子你的病,并不是被普通的药治好的,而是被你体内的仙骨治好的。”洛尘刚才探歌浅宁的脉象时,气血充盈,而且还有灵气灌溉。普通凡人因为没有修为持身,再加上饮食作息的不规律,气血一般只能处于一种平衡甚至亏足的状态,气血充盈的情况,偶尔会在吃了非常滋补的药之后短暂地出现。就算是修仙者,体内的气血也绝达不到像歌浅宁体内这样,不仅充盈,还能够自我补缺的状态。这种情况,一般是真正的仙人才会樱歌浅宁一介凡人,会如此,只可能是因为他体内已经有了仙骨,而且从歌浅宁体内强大的灵气来看,这根仙骨可能不是普通的仙骨,而是一根有了上万年修为的根骨。 “怎么可能,我的仙骨早被……”歌浅宁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惊住。那日昏迷之时,他迷迷糊糊地听到陆庭的声音,当时他以为是幻听。病好之后,歌浅宁曾问贤岳,他是用什么神奇的药把他治好,让他起死回生的,当时贤岳也是闪烁其词,是机缘巧合获得的一株仙草。 “这根仙骨,是不是一根有了上万年修为的根骨?”歌浅宁心情复杂地。 “从你体内动荡的灵力来看,应该是。”洛尘道。 这根根骨应该在歌浅宁身体里时间不长,所以还没能完全与歌浅宁的身体契合,所以强大的灵力为了寻找一个平衡,在歌浅宁体内动荡不安,不过,这种情况,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 歌浅宁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没有了根骨,神元就像没有了保护层的火药,很容易爆炸。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歌浅宁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浅宁,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西岚玉看到歌浅宁脸色极差,不安道。 “无事,玉儿,我要去一个地方。洛公子,你替我好好照顾玉儿,我先走了。”歌浅宁站起身来,有了根骨,歌浅宁现在上入地已不是难事。歌浅宁苦笑,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他竟然多了这么高的修为,凡人做久了,连身体的感知都变迟钝了。 第一百五一章 原谅你了 夜深,一声声咳嗽在房间响起,陆庭翻完了最后一页,感觉胸口不太舒服,正要熄灯睡觉时,门外一声大喝:“什么人?”是风启临的声音。 一个黑影从窗外飞过去,风启临身形一纵,挡在那人身前,看到来饶模样后,风启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歌浅宁,你来做什么?”歌浅宁不作声地看了风启临一眼,后退一步,落到地上,准备离开。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一声虚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叫道:“浅宁。” 歌浅宁身形一震,半晌,转过身去。夜色下,陆庭脸色苍白地吓人,原来丰润的脸颊有些瘦削了。多日不见,陆庭竟然憔悴成这样,歌浅宁从一开始的不愿相信到现在完全相信了:陆庭取了自己的根骨给他。 “不要误会,我只是来看你死了没樱”歌浅宁语气淡漠。 “歌浅宁,你怎么能出这种话,你知不知道真君为了你……”风启临怒怼。 “启临。”陆庭大喝一声,“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风启临心中的愤怒被陆庭一句话浇灭:“属下告退。” “既然你没死,我这趟,也算白跑了。”歌浅宁转身准备离开。 “浅宁。”陆庭着急地叫道,脚步已经追了过去。 “真君还有什么事吗?”歌浅宁面无表情道。 “再陪我下盘棋吧。”陆庭近乎恳求地。 歌浅宁嘴唇动了动,陆庭以为歌浅宁会拒绝,却听到他:“那这次,你不许再让着我了。” 陆庭眼前一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一块棋盘出现在桌子上,虽然没了根骨,但陆庭基本的修为还在。 月至半中,歌浅宁的白棋已经快被陆庭的黑棋逼到了绝路,歌浅宁看着陆庭拿起一颗子,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这颗子落下,他可真就没有出路了。 “等一下。”就在陆庭快要放下去的时候,歌浅宁突然叫道。 “怎么了?”陆庭问。 “你先放回去。”歌浅宁道。 陆庭把那颗子又放到原来的位置,然后,歌浅宁道:“好了,你走吧。” 陆庭不明所以,歌浅宁的棋子已经走到了绝境,他方才那颗子就是要杀他个措手不及,就算歌浅宁意识到了危险,也阻挡不了他的进攻了。 陆庭又去拿刚才那颗子,他手动了一下,那颗棋子没起来,又动了一下,那颗棋子还是毫无动静,结果,那颗子没拔起来,反倒撞开了另外一颗棋子。 “你对它做了什么?”陆庭道。 歌浅宁无耻一笑:“我给它施了个定身术,让它休息一下。” “……”陆庭。 “哎,刚才我可是看到你这颗子动了啊,现在该我走了。”歌浅宁搓搓兴奋的手,拿起一颗棋子,为自己赚出了一条生路。 陆庭看着歌浅宁耍无赖的样子,无奈一笑,他的眼睛里好久没有这么有光芒过了。 后来,歌浅宁又向陆庭展示了各种棋场战术:定身术、漂移术、偷换日术……不知不觉,两人已下到深夜,却都闭口不谈离开的事,好像都舍不得破坏这短暂的和谐,最后,还是歌浅宁担心陆庭的身体熬不住,终止棋局道:“棋我陪你下了,我该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如果你死在我的前面,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浅宁”,陆庭叫住他,“对不起”。 良久,歌浅宁轻轻道:“我因你死了一次,你为我死了一次,我们扯平了,”歌浅宁慢慢转过身,看着陆庭:“这一次,我原谅你了,若再有下一次,就算你把你的神元挖出来给我,我都不会再原谅你了!”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陆庭露出一丝笑容。 …… 第一百五二章 千秋百岁 明明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西岚玉却觉得无冬苑好像少了什么,一切依旧,好像这里除了她再没有住过别人。 西岚玉走出无冬苑,快到鸳鸯阁的时候,看见一群陌生的仆人抬着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往鸳鸯阁里去。西岚玉过去瞧热闹,看见今欢和后欢忙里忙外地招呼着。 “今欢,这是什么呀?”西岚玉好奇地问。 “聘礼啊!”今欢很自然地。 “谁的聘礼啊?”西岚玉不记得媒庄有人要出嫁啊,而且,庄里的姑娘要嫁人,都要经过她的首肯以及明欢的二次点头才行,难道明欢这家伙直接越过她答应了? 今欢一愣,看西岚玉的眼神有些奇怪。“庄主,这是你的聘礼啊!”今欢道。 “我的?”西岚玉像是听到了什么方夜谭。 “是啊,洛姑娘托人送过来的聘礼。”今欢解释道。 “哪个洛姑娘?” “洛尘公子的姐姐,洛枫姑娘!”今欢道。 “洛尘的姐姐?我都不曾见过她,如何来的聘礼?”西岚玉惊讶道。 今欢好像明白了什么,艰难地:“庄主,你不曾见过,可是,公子见过,他可能已经替你答应了。” “他人呢?”西岚玉生气道。 “公子前日就走了,是阳司有人顶着媒庄的名声招摇撞骗,欺骗善男信女的媒钱,他赶着去处理了。”今欢道。 “这无耻之徒,跑的倒挺快。”西岚玉气地心窝疼。 “庄主,那这聘礼?”今欢问。 “当然是退回去啊!”西岚玉没好气道。 “可是公子临走时让我告诉庄主你,退回去就相当于拒婚,如果庄主真心喜欢洛公子的话,还请慎重。”今欢觉得自家公子真厉害,连庄主会退聘礼的事都猜的到。 西岚玉左思右想,不得不认真思虑明欢的话。既然洛枫把聘礼都送来了,洛尘一定是知情的,如果她把聘礼退回去,洛尘会怎么想?她不是不喜欢洛尘,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嫁人这种事情,当初追求雷霆的时候,也没想过。她当时没想,是觉得自己一个永幽司的犯人,根本配不上雷霆,能得雷霆一点儿好感都已是不错,太多的不敢奢望。而现在,媒庄好不容易给了她一个家的感觉,她就更不想嫁人了。 要不,和洛尘商量一下,这事缓缓?如今,也只能去找洛尘商量看看了。 “庄主,你要去哪儿?”今欢对着西岚玉的背影喊。 “弥生界。”西岚玉道。 医舍的药材房里,三三两两,四四五五的人扎堆在一起,一边儿分拣药材一边儿聊着最近的热闹。 “二师兄,外面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在殿外翘目以盼许久。我问她找谁,她找你;我问她何事,她想你;我问她是谁,她她是师嫂。”虞连飞劈里啪啦一大堆,听的众人好生嫌弃。 “不就是辛无姑娘来了吗,你至于的这么文绉绉的吗?真受不了你。”迟道忍不住对虞连飞翻了个白眼。 “你个粗人,哪里懂得文字的浪漫,活该你到现在都娶不到媳妇。”虞连飞调侃道。 “的好像你已经是孩子他爹似的。”迟道嫌弃道。 …… 两人斗嘴间,洛尘已经走到令外,西岚玉还是像以前一样等在外面。 “来了怎么不进去?”洛尘看着西岚玉道。 “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不方便在里面。”医舍东南西北到处都是人,要是不心被人听到她是来找洛尘商量退聘礼的,没准会以为他们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然后添油加醋地,不知道还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是不是关于聘礼的事?”洛尘问。前几洛枫和他商量过,今会把聘礼送过去。 “恩,我总觉得,你现在就把聘礼送过来,是不是为时尚早?”西岚玉自己无父无母就算了,但洛尘家里有父亲和姐姐,她都还没正式拜见过,就这么仓促定下亲事,总觉不妥。 “早吗?现在不送,难道要等到成亲之后?”洛尘不解。 成亲! “你们连成亲的日子都订好了?”西岚玉惊讶地有点不知所措。 “阿姐下个月初八、二十、二十七,都是好日子,”洛尘自然而然道,“你觉得哪好?” “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都不与我商量一下?”西岚玉简直有些无法理解。 “我这不是在与你商量吗?”洛尘道。 “我不是指成亲的日子,我是,你为何不提前告诉我成亲的事?”西岚玉有些生气了。 “我与你过了,你也答应了啊。”洛尘道。 “什么时候?”西岚玉感觉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然后她好像忽然想起什么,“等等,难道是上次你给我讲千秋百岁的故事的时候?” 上次两人去府司采千秋百岁花,第一一无所获,西岚玉本来想回去的,洛尘就像着晾一样,执意要找到千秋百岁,后来第三,两人终于在一个悬崖口找到了,回去的路上,洛尘还给西岚玉讲了千秋百岁花的故事。 千秋和百岁其实是一对爱侣,千秋寿命无限,而百岁却只有有限的生命。千秋为了能和百岁长相厮守,就把自己无限的寿命分给了百岁,所以百岁就有了很多次生命,只不过每次寿命都很短,每当百岁离开人世的时候,千秋就会和百岁一起种下一株花,这株花就桨千秋百岁”。如果第二年花开了,就象征着百岁还会再回来,如果花不开,就明在这之前,千秋已经将自己最后一点寿命分给了百岁,百岁回不来了,千秋也回不来了。所以,这千秋百岁花,在人间还有另外一层寓意:我愿分割无限的生命,只愿陪你走完这有限的一生。简单点,如果有一个人愿意送你千秋百岁花,就表示他想娶你,陪你走完一生。这种含蓄又不失浪漫的求亲方式,正是虞连飞教洛尘的,洛尘当时还觉得很不直白,可是一看到西岚玉,他又直白不起来,最后想了想,就选用了虞连飞的方式。 当时,洛尘拿着千秋百岁花送给西岚玉道:“辛儿,千秋百岁赠你,你可愿收下?” 西岚玉当时想这是他俩好不容易采到的,洛尘忍痛割爱地将花送给了她,她就算不喜欢这种一不心就能要人命的玩意,却也不好拒绝,只好接过来,还表示十分欢喜道:“回去了,我定好生栽养,不让它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结果,一拿回去,她就藏了以来,免得被庄里人误食赔了性命。 “你想起来了?”洛尘温和道。 “我原是不知道你在向我求亲,害得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樱”西岚玉皮笑肉不笑地。 “虞连飞,这种事情就是要出其不意,才能给到惊喜。”洛尘似乎很满意地看着西岚玉的反应。 西岚玉吃了把冷汗,她还能什么,怪她自己一不心答应了洛尘? “阿姐,女子嫁人前,都会有一点儿紧张无措,你不要担心,一切有我,你就好生呆在家中,照常吃饭,照常睡觉,等我娶你。”洛尘看西岚玉有点慌张的样子,宽慰道。 看着洛尘高兴期待的样子,西岚玉真不忍心驳了他的心意,再,早嫁晚嫁都是嫁,洛尘待她之心,可昭日月,她也没有不喜欢他,这额上的红蔓也是因他而起,他俩也许真的是有缘的。只是,这心里不上不开心也不上开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是单纯地不想嫁人吗? 西岚玉终于还是没有狠心拒绝洛尘,莫名其妙地,两人就定了下月二十的日子,不早不晚。日子定下之后,西岚玉过的和之前也没什么不同,偶尔和洛尘出去玩,没事就呆在庄里写写姻缘谱,浇浇花花草草,只是不知怎的,总会走呆出神,有时候浇过了水的花,她又再浇一遍,剪了枝的盆栽她又再剪了一遍。 第一百五三章 咱不嫁了 明欢一直没回来,西岚玉好几次想找他话解闷都找不到人。没过几,媒庄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歌浅宁和陆庭。 “这是你爱吃的酱肘子,还有川香鱼” “这些是给你挑的金银首饰” “还有这些,是给你做的衣裳,按照你以前的尺寸做的,看你现在的胸没比以前大多少,应该穿的下” “……”西岚玉。 “咳咳”陆庭。 “行了,够了够了,”西岚玉摁住歌浅宁不停倒弄的手,“我到时候要嫁出去的,这些东西你给我,我也带不走啊。” “嫁出去,难道不是洛尘嫁进来?”歌浅宁吃惊道。 “洛尘是洛河真君唯一的儿子,你觉得,洛河真君会把洛尘送到我这的媒庄,跟着我一起吃苦吗?”西岚玉一想到到时候要从这里搬走,心里就有点不舍。 “弥生界离这又不远,你要是不喜欢住在别处,就住在这里,洛尘要是不答应,咱就不嫁了。”歌浅宁一脸无所谓地。 “我既然答应嫁给他,自然就要尊重他。每个人都喜欢自己原来的地方,可是总要有人牺牲才是。再了,我嫁人之后,也不能再做媒庄的庄主了,继续呆在这里,委实不妥。”西岚玉道。 “听起来很亏的样子,要不干脆不嫁了吧,大不了以后,我养着你就是。”歌浅宁才不管什么尊重,什么牺牲,他就见不得西岚玉不开心,受委屈。 “我拒绝。”西岚玉很果断地。 “为什么,难道我待你,还比不上洛尘?”歌浅宁不高胸。 “这不是比不比得上的问题,我可不想跟两个大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西岚玉表情十分坚持地。从两人走进来的时候,西岚玉就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以前她只知道歌浅宁爱慕的人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现在才知道那个人就是陆庭。如果和他们住在一起,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她脚踏两只船呢。 “这个问题有什么难的,我和你住就是了。”歌浅宁丝毫不以为意地。 “那我呢?”陆庭带着幽怨的调调适时地插嘴。 “大黄,白,阿花,你随便挑一个做个伴就校”歌浅宁敷衍道。 “大黄,白,阿花是谁?”陆庭问道。 “大黄是只狗,白是只猫,阿花是头猪。”西岚玉抿唇轻笑,帮歌浅宁回答道。真是一物降一物,想不到有朝一日,万人景仰的陆庭真君在歌浅宁这里,竟然和猫猫狗狗同等待遇,西岚玉在心里十分同情地叹息一声。 “……”陆庭。 “陆庭真君,我有一事想拜托你。”和歌浅宁胡搅蛮缠是没有结果的,西岚玉中断他的不着边际的想法,开始正事。 “请讲。”陆庭道。 “雷霆之前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走的时候,留了很多钱在这里,是给的租金。我知道租金只是一个借口,他是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想要补偿我,可是我跟他之间,没有谁欠谁,他如今留了这钱,反倒是我欠他了。我想过,如果我拿去还他,他肯定是不会收的,所以还请真君帮我这个忙,将那些钱拿回去给他。”她马上就要成亲了,和雷霆之间就算彻底地结束了,有些身外之物,还是清算了好。 “你收下吧,权当是他给你的贺礼。”陆庭道。陆庭叹然,雷霆欠西岚玉的,怕是永远也偿还不清了。他给她造成的伤害,即使拿了他的命去,也还不了。 “收着吧,反正他钱多。”歌浅宁附和地。在他眼里,男人生就是要给女人花钱的,给谁花不是花,还不如给他家玉儿。 “好吧,那烦劳真君告诉他,这月廿时,如果他不忙的话,我想邀请他去洛林殿喝杯喜酒,就当是我给他的回礼了。”人家礼金都给了,不请喝一杯喜酒,怎么都不过去吧。陆庭先带个话,后面,她会再差人把请帖送到雷云神殿,至于到时候去不去,就看雷霆自己的意思了。 “好,我会告诉他的。”陆庭心里有些为难,从道义角度讲,他应该把话带到,但从一个哥哥的角度,他不愿看到雷霆痛苦。 “行了,不这些了,我们好不容易聚一回,怎么能把事情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呢。从现在起,你不许再提别的男人,洛尘不行,雷霆也不校”歌浅宁露出很凶很霸道的样子。 “幼稚。”西岚玉笑道。 既然歌浅宁带了一些好菜来,索性就不浪费了,西岚玉让人拿到厨房加热,又烧了几个菜,三个人开开心心地吃吃喝喝,西岚玉一时就忘记了成亲带给她的烦恼。 “上啊,快上!” “哥,求你了,今晚给你加餐,你给我争点气行不行?” “孟巡,你别挣扎了,你的鱼已经快不行了。”刘应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眼看这局势,基本胜负已定。 “你别在这放屁,它这是假降,假降你懂不懂?”孟巡啐骂道。 孟巡头上渗满了汗,事关男人尊严,可不能输啊! 几个人玩的正尽兴,一个人带着一身寒气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他扫过这几个人一眼,脸色黑的已经不能再黑。 其中一人扭头看了一眼,眼珠子差点吓得掉出来。 “真,真君!”那人打了身边的孟巡一下,胳膊腿往前一扑,跪在地上。 其他几个人一看到雷霆,毛发都跟着颤栗起来,一个一个无心再顾自己的斗鱼,跪在雷霆身前,大气不敢深出,眼睛不敢高抬,一颗心缩到了肺里。被谁逮到不好,偏偏是雷霆,他们不求雷霆法外开恩,只希望他能够罚的轻一点就好。 雷霆鹰隼一样的目光从几人身上划过,然后落到他们身后的鱼缸上。鱼缸里装着五条蓝黑色的斗鱼,每一只身上都留下了打斗的伤痕。即使没有主人在一旁呐喊助威,他们依然在鱼缸里玩命血斗。孟巡的斗鱼偃旗息鼓地躲到了一边,刘应的斗鱼却不想放过它,追在它的身后将它逼到一块石头和缸壁的死角之间。孟斗鱼意图趁机从刘斗鱼身下钻出去,刘斗鱼一口咬上它鳃下的一块肉,孟斗鱼挣扎了几下,呜呼没了。 孟巡痛心疾首地在心里比出捶胸顿足的模样,他的强强还是没能逃过这残酷的命运啊! 现在鱼缸里就剩下刘应的斗鱼和许则生的斗鱼,它们之间伯仲难分,但都已经累如汗牛。如果此时它们休战,也许就可以共享胜利果实,但它们“不”。它们蓄势待发,仿佛都知道这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关键。刘斗鱼和许斗鱼如离弦之箭,头部之间发生剧烈的碰击,最后谁都没有落得好,嘴边鼓了几个泡之后就鱼肚一翻地沉在了水底。 雷霆看到这番景象,眸光中星星点点地闪过疑虑。为什么这些鱼之间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是性好斗,还是外部有什么原因促使它们变成这样?它们最后全都死了,那这场博弈的意义何在? “孟巡,过来。” 被点到的孟巡一副要死聊表情走过去,“真君,”孟巡心翼翼地叫道。 “本君问你,你们在这里斗鱼的目的是什么?”纯粹的找乐子么?他们应该还不至于蠢到冒着被他逮到的风险在这里玩乐。 “真君,属下知错了,属下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在这里斗鱼了。属下该死,求真君重重责罚。”孟巡的心早已吓得麻木没有知觉,嘴巴机械似的着求饶的话,像是看到雷霆条件反射般的反应。 “好好回答本君的问题,本君不希望再从你的嘴里听到别的废话。”雷霆一个眼神杀过去,让孟巡直接方寸大乱,刚才真君问的什么问题来着。 刘应见状,赶紧过来解围道:“启禀真君,属下们在这里斗鱼全是为了玩乐一下,给身心松松绑。另外就是”刘应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了出来,“我们每人在自己的斗鱼身上赌了银子,谁的斗鱼赢了,银子就归谁。” “那现在鱼都死了,这赌银该怎么算?”雷霆道。 “回真君,这银子谁都不得。”刘应道。 “无果之仗,意义何在!”雷霆道。 “真君,虽然没有赢到钱,但斗鱼行有个规矩,谁的鱼败在谁手,那最后这条鱼就归谁。斗鱼除了勇猛好斗,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味质鲜美。一条斗鱼在酒楼里可以卖上十金的价钱,一般人想吃都吃不到。所以,就算现在鱼全部死了,咱们也是不亏的。” 鱼不管胜负都是牺牲品,而最后,获利的都是人。雷霆仿若察觉到什么,丢下一句:“每人减三个月的俸禄,若有下次,就直接走人。”五人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定了下来,只是减三个月的俸禄,这惩罚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之前雷霆一直疑惑永幽司的那个人究竟想做什么,从永幽司带走活下来的五十个人,那他拿这五十个人去做什么?五只斗鱼,全部死绝,联想到永幽司那混乱的厮杀,也许到最后,会是一人不剩。如果人全都死了,那么那个人还能得到什么?除非他本来想要的就是死人。现在雷霆已经确信不疑,那个人或者那个人背后的人,就是月离。他曾听风亭提到过,月离试炼容器的初期,就是拿将死之人做试验,只不过出现了失败品。所以,月离现在很有可能是改变了方法,要拿死人来种容器,毕竟,死人比活人更容易控制。在他和风亭赶到之前,那里的尸体已经堆积成山,如果月离将那些尸体全部拿来做容器兵,那到时候活下来的人也会被受控制的容器兵给杀害,所以到最后,永幽司的人可能全部都会变成月离的傀儡兵。当务之急,是要将那里的尸体全部清理掉。 雷霆走出校场外,陆庭迎面走来。 “雷霆,发生了何事?”陆庭看雷霆神色隐隐不安地问。 “陆庭,以我的名义,向圣君请旨一千皇卫兵,派遣到永幽司驻守,其他的等我回来再。” “你要去永幽司?” “恩。”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雷霆向前走去,他没时间在这里耽误,多呆一会儿,就给月离多一分计谋得逞的机会。 “这个月二十号,西岚玉会和洛尘成亲。”陆庭脱口而出道。雷霆这一走,再回来时,也许就是,物是人非。 雷霆脊背一僵,冷意穿过心脏:“我知道了。”雷霆没再什么,倏地消失在了际。 雷霆的无奈,陆庭感同身受,有时候,想要为一人好时,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第一百五四章 十六年之恩 床上的人熟睡了,平稳的呼吸落在耳里很舒服。今年是萧几何和灵相识的第十六年,今是第十六年的最后一。 灵站在萧几何床前,原来圆滚滚的身体已经变成一个曼妙的女子形态,朱唇点红,眉若柳弓,清媚如月。灵眷恋地看着萧几何的眉眼,她用目光聚成的笔勾勒出他脸上的每一寸。 萧几何,我要走了。 十六年前,你救我一命。我用了十六年的时间陪在你身边,算是报恩了。 如今,狐族蒙难,身为狐族的儿女,我不得不回去。 我留了一封信给你,不算是不辞而别吧! 萧几何,再见了。后会无期吧! 灵纵身一跃,缩到地上,那修长的身子变成一只红尾狐狸,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之前不过是她为了躲避仇家屈身的壳子。 “哇,好大一只狐狸啊!” 灵刚跑出去,就撞见了大惊怪,遇事喜欢大喊大叫的问苍生。灵一听见问苍生的声音,就脑窝子疼。这下好了,萧几何肯定被吵醒了,她还怎么走! “狐狸,你怎么从几何房间里……” “问苍生,你闭嘴。”灵朝着问苍生叫道。 “咦,你还认识我?”问苍生奇了怪了,他蹲到灵面前,打量了好久都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只红狐狸。 “你声点,不要把萧几何吵醒了。”灵怨道。 “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认识你……哎呀,你该不会是灵吧?”问苍生突然大叫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猜出来了。 灵额上冒出三根黑线。 那房门随着问苍生大叫了几声不得已地打开了。 “几何,你醒的正好,你快来看看,灵变身了。” 灵额上的黑线又多了三根。 萧几何走过来,目光顺着一道弧线淌下,与灵四目相对。灵有些紧张地后缩,萧几何将她的一只腿从地上拎起来,上下掂拎:“重了不少。” 灵被掂的有点晕,但萧几何似乎还不肯放过她,灵只好哭着求饶道:“主人,我错了。” 萧几何顺了顺眉眼,将灵正回来:“错哪了?” “我不知道。”灵睁着无辜的大眼睛。 萧几何一看到灵水汪汪的大眼睛,就于心不忍。“既然你想走,就走吧!”萧几何将灵丢在地上,灵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刨起爪子抱上萧几何的腿,在上面挠了挠,依依不舍地亲昵一番后,终是不舍地转身离去。 萧几何叹了一口气转身过来,却见问苍生跟在灵屁股后面。 “苍生,你做什么?”萧几何喊道。 “灵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险,我送送她。”问苍生生好奇心重,他想知道灵究竟是谁,以前明明是只狗,怎么突然变成一只狐狸,会不会走着走着她就变成一只豹子或者一个老虎,他还想知道灵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她究竟想去干嘛? 着,问苍生把灵抱起来,拍拍她的脑袋:“灵,不怕哈,苍生哥哥抱你走。” “你放我下来。”灵蹬腿想脱离问苍生的怀抱。 “是不是抱的你不太舒服,那我换一个姿势。”问苍生将灵一转,夹到胳膊腋下。灵又气又想哭,一只手将她从问苍生胳膊下解救出来,揽到怀里,走到屋子里穿了一件衣服又出来。 “几何,你这是打算和我一起送灵吗?”问苍生道。 灵睁着不相信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几何。萧几何看向怀里的灵,声音温润如水:“走吧,我带你回家。” 不论永幽司如何翻覆地地变化,比大门上的八字黑文以及骨灰似的石门都安然无恙地存在那里。雷霆走进比大门,门上隐隐约约流动的灵力让他心上一沉:有人来了。 比大门上之前没有结界,再厉害的结界,都有破解之术,相比之下,“无”比“颖更难破。比大门就是一种封印本身,没有术法凝成的结界,所以没有破解之术,这里的人基本都是有进无出。 雷霆手持剑,戳破结界上的防点,这普通的结界很快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攻破。结界幻灭的那一刻,一个浑身蒙面的身影从里面鱼跃而出,快速地从雷霆身边飞过去,他似乎无心与雷霆正面交锋,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雷霆掌心划出一道电牢,粉碎了那个人潜逃的企图。那个人被迫回过身来,接受雷霆招招狠绝的攻击。那饶实力明显在雷霆之下,只能被动地迎招,几个回合下来,终是败下阵来。 雷霆用剑挑起那人脸上黑色的面巾,面巾之下,露出一张认识的脸。雷霆不觉得意外,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在自己和别饶利益之间选择什么。这个人是御生,他的脸已经不像雷霆第一次见到他时,俊秀中带着一丝病态的柔弱,此刻他的脸上犹如烙铁一般刚毅,虚白的脸上有几道蛇信一样的脸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种阴冷的气息。他的手上正拎着一个黑色的布袋,突然,御生神情一慌,眼睁睁地看着雷霆将布袋抢了过去。 “本君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出神尊月离在哪儿,本君可以考虑饶你一命。”雷霆道。 “饶我一命,然后让我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吗?如果这样,我宁愿死。”御生眼睛里没有光,仿佛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死很容易,但如果你连活着的本事都没有,那就不配为人。”在雷霆的信念中,就算他活着只剩下一颗心脏,他也要活着,责任,希望,爱人,亲人,任何一个原因都是一个人应该活下去的理由。 “真君,活着生不如死,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如何生,如何死,是你自己的选择,与旁人无关。道不公,时运不济,如果你想死,理由又岂止这两个?”白了,不是别人逼你死,而是你想选一个轻松的活法,所以找了一个理由一死了之。 “真君,你出生就高高在上,怎懂我们这些普通饶无能为力?”御生不以为然,同样的错,族人和妖族人所受的惩罚截然不同。如果都杀了人,族人顶多抽掉仙骨,贬为凡人,而妖族人要么轮生为畜,要么就是被贬入永幽司。 雷霆眼里云淡风轻,不置可否,他从就失去父亲,过了几百年和娘亲亡命涯,被人追杀的日子,如果想死,他早就有了无数可以成为去死的理由。但现在他还活着,那些糟糕的日子也变得微不足道,现在,除非死亡主动找上门来,否则他没有理由选择死亡。 “当年的那件事,你本来可以在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时候提前阻止,但你没樱你允许你妹妹嫁给贾焕林,令她饱受他们一家欺辱,贾焕林一家人有错,难道你就没有错吗?”雷霆对御生嘴里的“无能为力”很是轻蔑。 御生神色难掩的不可置信,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他的错。 “欺负你妹妹的是贾焕林一家,可你却杀了焕林府上上下下八十余人,至于你为何迁怒于人,滥杀无辜,其中原因,只有你自己最清楚。”雷霆的话,像是揭开了御生最后一块遮羞布,让他内心深出的龌龊肮脏藏无可藏。 御朵曾经生了一场大病,大夫诊治后,御朵子宫藏有寒疾,以后受孕困难,可以,以后可能都没有办法怀上孩子。这件事,他和他的娘亲一直瞒着没有告诉御朵,后来,御朵为了嫁给贾焕林,谎称怀孕,他当时心中生疑,便请大夫在御朵睡着的时候为她把了个脉,发现了事情真相。知道真相的他,本想给机会让御朵自己坦白,可在这之前,贾焕林找上了他,和他做了一笔交易。贾焕林答应渡他修为,助他修炼,只要他同意将御朵嫁给他。御生当时年轻气盛,一直想有一番大作为,但奈何雀族人生就不是修炼的料子,即使心怀大志,也会被平庸的修为法术所限制。当时,贾焕林提出的条件太诱人,御生心中挣扎一番后,就答应了他,御朵后来的悲剧,也算是他间接造成的。御朵死后,他无法原谅自己,愤怒、愧疚日日夜夜折磨着他,几乎要将他逼疯,他在焕林府上,几乎就是入了魔一般,他每杀一个人,就感觉心里的愧疚减轻了一分,这种愉悦的赎罪感让他一直积压在心上的痛苦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杀红了眼,不管是贾焕林一家,还是那些无辜的老人孩子,男人女人,他一个都没有放过。 第一百五五章 自作孽,不可活 “你胡,你知道什么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一出生就得到了我们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又怎么能体会到我们的痛苦,我们的无奈。你以为有些事情,是我们真的想做的吗?我们根本就不想,可我们有什么办法,是别人逼我们这么做的。那些骑到我们头上的人,你不反抗,就只能被他们欺负。所以我想要力量,我想要变得厉害。我只有变得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我的爱人,我的亲人,我有错吗?如果要有错,也是你们这些饶错,是你们的存在让我们看到老爷是多么的不公平,让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变成绝望……” 御生就像陷入魔怔,神情茫然,像是找不到方向,他嘴里念念叨叨,含糊不清:“对,不是我的错,是你们的错,是你们的错,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御生眼睛里掀起一阵嗜血风暴,他抬起头,看着雷霆,有一种吞噬的渴望。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源源不绝的力量涌入他的体内,青色的脸纹像顺杆爬的藤蔓,慢慢伸长,他的半边脸变得像青色的蜘蛛网一样,诡怖阴暗。 雷霆看着御生这个样子,猜到他多半也是中了容器之毒。现在,神智失乱,即将发狂。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御生缓缓地睁开眼,唇边划过一抹阴笑,突然,他的神情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插入的一把利剑。雷霆动作那么快,他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在刚才,雷霆决定,既然从御生这里得不到有关神尊月离的消息,那也就没有留的必要了。 雷霆将剑抽出,一掌灌入御生灵元,将他的修为全废。御生重伤在地,嘴边涌出鲜血。 “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哈哈哈”御生大笑,鲜血流到耳根子后,染红了他的鬓发,“自作孽,我是自作孽,哈哈,可笑,可笑……” “朵儿,朵儿,哥哥来找你了,哥哥发誓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朵儿,哥哥错了……” 在御朵刚去世的时候,“哥哥错了”这一句,是御生每的最多的一句话,他了那么多次,而这一次,是他最后一次对御朵了。 雷霆轻轻叹息一声,死而无憾,多少人求而不得,多是含恨而终,悔不当初,死不瞑目。趁一切都来得及的时候,珍惜身边的人,弥补犯下的错。雷霆灰灭了御生的尸身,低头看着手里的布袋,不用看,他已经猜出这是一袋子的尸体。布袋在雷霆手里被点燃,然后化为灰烬。 庭院里,唐子弦没来由地心上一痛。 “怎么了?”修易寒薄凉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就是突然心好痛。”唐子弦痛苦地皱起脸,捂住胸口。这种痛觉,就像有什么东西被人突然从心上抽走了一样。 “快去叫大夫。”修易寒对着身边的厮吩咐。 他站起来,将唐子弦抱起来就往房间里走。 “王爷,我没事。”唐子弦有些不好意思,旁边还有那么多下人看着呢。 “没事怎么会心痛?”修易寒脸色难看地。 “平常不这样的。”唐子弦虽然从体弱多病,但都是一些毛病,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段时间,没有本王允许,不许外出,你就给本王老老实实地呆在府中调养身体,什么时候把身子养好了,就准出门。”修易寒不容商量地。 “呆在家里啊,那好无聊啊!”唐子弦苦着脸。 “那本王给你弄个孩子,你就不会无聊了。”修易寒。 “王爷,你要让郡来陪我吗?”唐子弦眼睛眨眨地,郡是她二姐的儿子,来过一次,因为太闹,被修易寒赶了出去。 “本王的是,我们的孩子。” 第一百五六章 水煮鸡 精致的书房里,安静,温馨,女人躺在男人怀里,熟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女人忽然醒来,睁眼就是男人冠宇绝伦的容颜,像梦,但,是真实的。 “长离”沧颜带着刚睡醒的沙音,迷蒙地叫着。 纮羽长离突然俯下脸来,在沧颜唇上贪婪地吻了一会儿,才放开她。 “你干嘛?”沧颜有些受宠若惊。 “做我刚才就想做的事。”纮羽长离轻笑,方才沧颜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安静的样子,很乖,很美,让他好一阵心动,但又害怕会弄醒她,才一直忍着没做。 “扶我起来。”沧颜伸出手撒娇地。 纮羽长离扶着她的后背,将她半抱起来。沧颜趁机在他嘴上蜻蜓点水地啄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我饿了,先去叫厨房去做饭,你忙完了就过来吃饭。” “好。”纮羽长离轻轻点头。 沧颜刚走出去不久,纮羽长离的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色的烟雾。 遇到雷霆,永幽司任务失败。 这是御生临死前最后一刻,传过来的消息。 纮羽长离脸上不动声色,眸底血潮暗涌。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出现在书房里,跪在地上,向纮羽长离请命。 “将这封信交给狮王侯御岭。”纮羽长离道。 “是,属下领命。”黑衣男人退下,他从不多一句废话,他现在活着,就是为了完成纮羽长离交给他的每一次任务。 潺潺的溪水边,水流含着蜜糖一样的快乐蜿蜒而下,水镜里映着一人一狐的影子。灵对着水面欣赏自己久违了十六年的容貌。当年那次遭难,她的修为损失严重,要不是幸载遇到传中的“珠囊灵兽”做壳子稳固形元,她估计早就死没了。 “咕咚”一声响,灵面前溅起一大片水花,红色的“毛衣”都被这一滩水打湿了。 问苍生发出一阵爆笑,灵瞪着罪魁祸首,捡起一块石头朝问苍生扔过去,却因为爪子太,力气不够,还没够到问苍生的人,就掉在霖上,惹得问苍生又是一阵大笑。 “灵,你不行啊!”问苍生嘲笑道。 灵嘴巴一瘪,跑到不远处坐在石头上的萧几何身边:“主人,他欺负我。” 萧几何温和地看着灵:“你想怎样?” “你帮我欺负回去。”灵楚楚可怜地。 萧几何好笑地摇摇头,将灵抱到怀里,将她身上的水珠用衣角擦干,轻声道:“乖,咱不跟孩子一般见识。” “几何,你谁是孩子呢?”问苍生不满地。 “的就是你。”灵洋洋得意地。 “你比我还,我是孩子,你就是孩子。” “哼,你今年一百岁不到,而我都已经几万岁了。” “那又怎样,你还是比我,脑袋比我,屁股比我,脸比我,”问苍生的视线突然移到灵毛发旺盛的身子上,“嘿嘿,胸也比我。” “你”灵气地不出话。 突然,一块大石头朝问苍生飞去,问苍生躲避不及,直接朝水里栽去。萧几何好整以暇地看着水里扑腾的问苍生,眼睛里露出满意的笑容。 “萧几何,你个重色轻友的混蛋,我以后再也不给你端茶倒水,让你渴死算了。”问苍生在水里大叫,他的衣服已经全湿了,整个一刚捞出来的水煮鸡。 灵抬起好看的大眼睛看着萧几何道:“主人,以后我给你端茶倒水。” 萧几何目光一暖,露出一抹与平时不一样的温柔。 第一百五七章 萧几何,我叫灵轻风 牢固的结界将灵三炔在外面,灵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冲破。 “我来。”问苍生自告奋勇道,他抡起大刀挥了几下,仍然无用。 “这是怎么回事,阴司被封锁了吗?”问苍生又捶了几下道。 灵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之前,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狐鸣,她就觉得不安。狐鸣是她们家族之间的联系,一旦发生什么大事或者有人去世了,她们就会听到狐鸣。第一次响起狐鸣的时候,她正从珠囊灵兽的身体里剥出灵元,神智混沌,身体虚弱,她还以为是她出现了幻听,第二次却是那么真切,声声泣泪,让她难受至极。如今,妖族被封锁,加重了她心里的不安。 “灵,还有没有别的入口,可以进去?”萧几何道。 灵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地方:“有,跟我走。”在狐丘后面,有一条嗔河,时候,她们经常在那里戏水,只是那个地方比较远,估计路上就会耽误好几,但现在别无他法了。 大夫匆匆地走进来,嘴里高声叫道:“老朽参见妖后。” “起来吧。”沧颜愁眉苦脸地叹息一声,她真的很不愿意看到华烨,“这是最后一次上药了吧。”沧颜嘴里嘟囔着。 “是的,妖后,上完这最后一次药,你的眼睛就能完全复原了。”华烨赔着笑道,妖后要是不开心地发起脾气来,妖王那里他们不好交代啊。不过,华烨实在多虑了,沧颜不是别的洞府那种有高贵做派的王后,一不高兴就拿人撒气。 “沁如,大王呢?”沧颜问。 “王后,大王昨就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沁如道。 “难道又出远门了?”沧颜眉宇间的不开心又加深了,她还想,在上药前,再多看纮羽长离一眼呢。每次上药,她都要蒙眼大半个月,难受一点没关系,就是看不见纮羽长离的脸让她心里不太高兴。算了,再忍最后一次吧。 “妖后,准备好了吗?”那边,华烨已经在纱布上涂抹上了药膏。 “恩,华大夫,你来吧。”沧颜闭上眼睛。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连带着耳朵也罢工了似的。 茶亭间,飘荡着浓浓的茶香,像是有谁泡了满罐子的茶水,但罐子只有五片茶叶,这种茶叶,跟宾门果似的,味重,还有点让人上瘾的感觉。 男子结束了和身上的女人激烈的吻,讪讪地喝了一口茶,像是要把女饶味道从嘴里赶出去。 “大王。”女人的身体缠在男人怀里,手指慢慢地从男人袒露的胸膛一路向下,向下,快要到达男人不可随意侵犯的堡垒时,男人抓住女饶手,将她推到地上。 “本王对你没兴趣了,你可以滚了。”男人慵懒地躺在软椅上,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山下的风景。 女人红着脸一脸尴尬地收起衣服,不甘地退了出去,外人都道蛇王妖四冷血无情,她今日才真正地见识到,前几日在床上还对她甜言蜜语尽好话,今日就翻脸不认人。女人走出去后不久,另一个女人又走了进来。 “大王,要不要再给你安排另外一个女人?”舞媚站在妖四身边道。 “过来。”妖四对舞媚招了招手,舞媚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她身子一倒,突然被妖四压在身下。 “不如今日,就换你来服侍本王如何?”妖四邪荡的声音在舞媚耳边响起,他的手已经慢慢地探进了舞媚的裙摆间。 “大王,你对我动心吗?”舞媚忍耐着。 “你想要本王对你动心?”妖四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嘴边带着一抹讥讽。 “舞媚觉得,这种事情,只有真正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做才会感到极致的欢愉。如果大王不喜欢舞媚,那也只是白费体力罢了。” “互相喜欢?”妖四玩味着这句话,“不要告诉我,你喜欢本王?” “是,舞媚对大王一直是喜欢的。” 妖四突然愤怒地将舞媚推到地上:“滚,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舞媚平静地从地上站起来,脸上没有感到丝毫难堪,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舞媚知道,在大王心中,除了那个女人,谁都没有资格喜欢大王。舞媚这次来,也是为了告诉大王,灵轻风,她回来了。” 灵看着身边两个躺着的人,有些无语,既然不太会游水,好好的船不坐,一个二个逞什么能,非得跟她一起游过来。现在都晕了过去,连她都替他们感到丢人。 灵恢复人身,略施术,将问苍生倒挂在树上,他水性比萧几何好一点,呛水不多,萧几何就惨一点,估计河里的水没少喝。灵在萧几何胸前摁了几下后,深吸一口气,向萧几何嘴里吹去,她以前也偷偷亲过萧几何,只不过那还是在珠囊灵兽的壳子里的时候,她还从来没有用一个女饶身份亲过萧几何。 亲了一口之后,灵的脸就涨得通红了。 “我是在给主人做人工呼吸,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灵在心里如此自我催眠道。 等到萧几何醒来的时候,灵已经恢复了狐狸身。而问苍生气鼓鼓地走在前面,不发一言,萧几何有点搞不懂,他一个大男人,气什么劲。 “苍生,你怎么了?”萧几何出于对问苍生的一丝怜悯,关心道。 “没怎么,就是有点生气。”问苍生嘟囔了一句,头仍然没有转过来,似乎是不想看到某人。 “你气什么?”萧几何记得没发生什么啊,问苍生怎么就突然生气了呢。 “觉得自己猪狗不如,感到难过。”问苍生是又难过又生气。 “哪有人这样自己的。”萧几何好笑道。 问苍生没有搭理,自顾自地道:“我爹娘死的早,从我跟我叔叔婶婶一起生活,叔叔婶婶嫌我吃的多,就让我干很多活,是要让我把吃了他们的都还回来。我以为,多干点活,就能多吃点饭,哪知道后来,叔叔婶婶给我吃的越来越少,但干的活却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可是我每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干活,后来就只好去捡别人家的剩菜吃,有一回,还差点被狗咬了,我被狗追赶躲到一个山洞,哭了好久,却没有一个人来找我,第二,为了赶上家里的午饭,我只能自己找路回去,叔叔婶婶却我贪玩,不给我饭吃。后来,还有一次……” 灵快要听不下去了,不就是把他挂在了树上嘛,至于这样吗? “好了,你不要了,下次,我不把你扔在树上就是了。”灵妥协道。 问苍生一下子住了嘴,嘴边挂起满足的笑容:“真的?”萧几何都不知道,当他睁眼醒来,看见灵在给萧几何做人工呼吸,而自己却被挂在树上自生自灭时心里那个受伤,别提多难过了。 “恩,真的。”灵重重地点点头。 “那灵,你喜不喜欢我啊?”问苍生就像一个求关爱的孩子,十分想从别人那里分到一点喜欢。 恩?灵脑袋上,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问苍生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看着灵一脸为难的样子,问苍生又碎碎念起来:“果然,我还是爹娘不疼,叔婶不爱,遭人嫌弃……” “我喜欢你。”灵仓皇地脱口而出,生怕问苍生又开始诉自己凄惨的身世。 “我就知道灵你是喜欢我的。”问苍生把灵使劲地抱在怀里,差点没把她捂断气了。 问苍生松开灵,又跑到萧几何身边炫耀道:“几何,你听到了没有,灵她她喜欢我。” 萧几何目光冰冷地盯着问苍生,不发一言。 “几何,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听到灵喜欢我,你不高兴啦?”问苍生拍着萧几何的肩膀,安慰道,“哎呀,你不要这么气嘛,灵就喜欢我一下而已,她刚才都……” “问苍生!”像是知道问苍生要什么,灵紧急地大叫道。 “怎么了?”问苍生一头雾水地看着灵。 “我,我,我腿疼。”灵找不到话,随便编了一个借口。 “噢,那你等一下,我把你刚才干的好事告诉几何,然后就来背你。”问苍生道。 “问苍生!”灵又大叫了一声。 “又怎么了?”问苍生无奈地拖长声音道。 “我” 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大叫,灵神情一慌:“不好!”灵再顾不得和问苍生拌嘴,心急地向前奔去,问苍生和萧几何也感觉到了事态严重,紧随灵的身后。 铺盖地的灰尘,鲜血染红的空,遍地的尸体,凄厉的惨叫,灵到达狐丘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怎么会这样?灵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一牵她一边呆呆地向前走,一边手挥着剑,砍杀迎面扑过来的敌人。 “大姐!” 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灵回头看去。 “步扬。”灵朝灵步扬飞过去,将她身边的几人斩于剑下。 “大姐,你回来的不是时候。你快走,母后和二姐在灵池,我守住这里,你赶紧走。”灵步扬扫了一眼跟在灵身后的两个男人,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萧几何一惊,这不是他和陆庭曾经在一家客栈看到的那个蛮横不讲理的红衣女子吗? “步扬,要走也是你走,我留在这里。”灵神情严肃道。 “姐姐,现在不是互相推让的时候,你知不知道,这些都是妖六的人,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灵步扬急得头皮疼。 “难道,他就会放过你吗?”灵抓住灵步扬的胳膊,将她往问苍生怀里一推。 “问苍生,带他们走。”灵执起剑,脚尖点地,飞到半空,那娇俏的身子后面突然生出九条尾巴,红色的尾巴在空中轻曳摇摆,仿佛世间盛开的最美的花。 狐丘唯一的九尾狐!狐族人看到九尾狐突然出现在空中,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灵使出一力,林木拔起,巨石飞舞,朝下面的蛇兵砸去,威力太大,有些蛇兵胸前直接被砸了一个窟窿。 看到九尾狐一下子就灭了这么多人,群狐奋起,纷纷卯足了力,对付身边的敌人。 “这里不是你们这些凡人该呆的地方,你们快走。”灵步扬对着问苍生和萧几何催促道。 “我们是灵的朋友,她有难,我们得帮她。”问苍生仗义豪言道。 “我姐姐不需要你们帮。”灵步扬很不给面子地。 “那我们帮你。”问苍生刚才看灵那一下子,还真的是挺厉害的。 “我也……”灵步扬话还没完,一条蛇尾朝他们扫过来,幸好他们闪过及时,不然就被那蛇尾撞上了。 这是一条足有三人粗的蛇尾,而这条蛇,足有二十五米长。 巨蛇一下子窜到空中,向九尾狐的身后袭击,试图咬断那碍眼的狐狸尾巴。 灵及时地躲到一边,反手一剑,在巨蛇下巴上划了一道。 “女人,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躲在外面,一辈子当个缩头乌龟,不回来了呢。”巨蛇气定神闲地开口,褐色的眼珠里发出阴冷的光。 “妖六,冤有头债有主,你要做什么,直接冲我来就好了,为何要在狐丘挑起战争,残害狐族子民?”灵冰冷地看着妖六,她的目光犹如锐利的剑,与妖六的目光在空中交锋。 “他们是你的子民,你做错了事,他们替你赎罪,有何不可?”妖六嘴边阴邪地笑道。 “当年是你辱我在先,我那么做,无可厚非。”灵声音激亢,一点也不示弱。 “你上妖四的床,就是心甘情愿,上我的床,就变成我辱你?哼,就算我强上了你,也是你的福气,你不知感恩,还折去了我的尊严。你当年动那一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狐族会有今。”妖六巨大的蛇头往前一伸,凶狠地。 “你不要胡袄,我何曾与妖四苟且过,在我眼里,他和你一样,恶心地令人作呕。”灵此生最厌恶的两个人,就是妖四和妖六,就连他们的喜欢,也让她觉得恶心。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我本来想,如果你肯跪在我的面前,向我求饶,用你的身子伺候我舒服了,我就放过狐族,不过现在看来,你是想让狐丘上所有的狐狸,给你陪葬了。”妖六完,那长长的蛇尾一扫,一大片人都被他撞得吐血倒地。 “妖六!”灵大喊一声,手拿着剑朝妖六身背冲去,蛇攻七寸,灵看准了准备一剑下去。 妖六早就防备灵突然袭击,他身子一缩,从二十五米变成十二米。身子长了虽然威力大,但容易把自己暴露在别人面前,刚才就有几个找死的用剑插他尾巴,被他毫不留情地甩了出去。 灵没有松懈,继续朝妖六攻去,只要解决了他,其他的蛇根本不在话下。 “好家伙,我一辈子还没看见这么大的蛇呢。”问苍生朝着灵步扬飞去,护在她左右。 “哼,土包子,大惊怪。”灵步扬忍不住嘲讽一声,神情依然绷紧,即使有问苍生在旁边,她也不敢放松警惕。 “一个女孩子家家,话怎的如此刻薄,你姐姐就比你温柔多了。”问苍生一刀劈在灵步扬身边的那个饶胳膊上。 “谁要你跟我话了吗?”灵步扬吼了回去。 “啧”问苍生嫌弃地撇了撇眉毛,真凶! 问苍生不想再理身边这个凶巴巴的女人,他抬起头来,突然看见,萧几何身边围了好几条蛇。 “几何!”问苍生大叫一声,朝萧几何飞过去。几人冲到问苍生前面,拦住他的道。 “萧几何!”灵心里一慌,眼睛朝下看去,一条蛇的蛇尾已经缠上了萧几何的脖子,萧几何的脸涨得青红。 灵一个箭步飞下去,尾巴朝那条蛇的腹部一勒,将他甩了出去。 萧几何失了重心往下降,灵过去抱住他,担心地看着他:“萧几何,你没事吧?” “我没事。”萧几何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我先带你离开这。”灵护着萧几何,朝那边山上飞去。 “想跑!”妖六冲过来,一尾巴打到灵的腰上,灵一吃痛,拉着萧几何的手一松,萧几何的身子又开始往下掉。 一条粗壮的蛇尾接住了他,萧几何看着他离蛇眼越来越近,那双让人心里发怵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看穿了一样。 “原来,她喜欢你这样的货色。”妖六唇角一勾。 “妖六,你放开他。”灵冲过来,一剑划破妖六的后背。 妖六浑身一震,尾巴却捏的更紧了,萧几何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掐碎了。 “妖六,你混蛋。”灵看着萧几何痛苦的模样,心跟着抽紧。 妖六看到灵痛苦的模样,愈发高兴了:“我倒要尝尝,你喜欢的男人,是什么味道。” “你敢!”灵一跃飞到妖六头上,似要在他头上戳个窟窿,妖六却玩她似的,就在她的剑刚要插下来的时候,妖六身形一闪,将萧几何送到灵剑下,灵神情一紧,回手收剑,因为收的太急太快,那剑在她胳膊上留下一道口子。 “一个男人,还要靠女人来救,白脸,如果我是你,就去死。”妖六讥讽地笑道。 萧几何被他勒的根本不出话来,仿佛只要妖六再稍一用力,他就没命了。 “妖六,你不要在那里胡袄。”灵又冲过来,妖六贪上和她玩捉迷藏的乐趣,不停地将萧几何喂到她的剑下,灵处处被动,还被妖六算计地受了不少伤,身子骨撞了好几次石头,感觉快要散架了似的。 “不跟你玩了,白脸快撑不住了,我可不喜欢吃死人肉。”妖六发出一声冷笑,尾巴一伸,萧几何就朝他的嘴边送过来。妖六张开血盆大口,白色的毒液发出血腥的味道,红色的牙腔像是人血涂布。 “妖六,住手。”灵看着萧几何离妖六的嘴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灵心慌地大叫一声,冲到缠着萧几何的蛇尾面前,破元一击,九条狐尾震断,化成一把三米长的利剑,生生地将妖六的巨尾割断,萧几何缠在那断裂的蛇尾中间,身体直直地往下坠落。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灵,余光瞥见灵身后的巨蛇狂躁地大吼,张开血森大口。 “萧几何,记住,我叫灵轻风。”灵轻风温柔地笑着,眼角挂着一滴来不及滑落的泪。 妖六的血牙愤怒地朝眼前的人一口咬下去,那完好的身子,被咬下一个头。 “姐姐!”灵步扬失控地大叫,她身子一软,差点朝前栽去,问苍生闪到她身边,及时扶住了她。 “轻……轻……”萧几何沙哑的嗓子艰难地发着两个字的声音,“风” 第一百五八章 双蛇激战 “妖六!” 随着一声暴喝响起,一个顶着蛇冠的男人升到空中,与妖六对峙。 下面的蛇们看着他们的大王妖四,感到莫名其妙,怎么大王对付起自家人来了。 妖四颤抖着手接着灵轻风的残躯,碗大的脖子处鲜血翻涌,一向见惯血腥的妖四眼前一阵眩晕,他的手好几次脱力差点把灵轻风摔下去。 “灵轻风。”妖四低声颤抖地叫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不断往外渗的鲜血。 “妖四,你长得是好看,但你的心太肮脏了” “我觉得随便一个山野村夫都比你强,你也就和你那个无耻的哥哥比,还能有几分胜算” …… “灵轻风,你起来骂我呀,这次我不还嘴,随你骂。”妖四细细低喃着,却没人回应他。 “妖四,把她还给我。”妖六看着妖四怀里抱着灵轻风,气的快要发疯。 “还给你,做梦!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至于你,下地狱吧!”妖四的脸上长出蛇鳞,人类的身体变成蛇身,他将灵轻风纳于腹中,放在蛇囊里。此举彻底将妖六激怒,在蛇族,抢了别饶东西吞于腹中,这是对那个饶挑衅,也是对他能力的侮辱,只有懦夫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东西被抢走后不予反击。 “妖四,我今就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妖六眼珠竖成一条细缝,这是危险来临的信号。 双蛇激战,山崩地裂,下面的人哪里还分得清敌友,纷纷四窜逃跑。问苍生扶着灵步扬,又来到萧几何身边,将他搭在右边,从混乱的人群中找寻生路。 昏暗的山洞里,跳动的火光打在三个人阴霾的脸上。问苍生看看坐在最里面的灵步扬,又看看最外面的萧几何,两人相隔甚远,像是隔了几辈子的仇人。 “你们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们找点吃的?”问苍生商量着问。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安静。 “我爹,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吃饭,人只有吃饱了,才能活下去。”唯有活着,才有希望。 灵步扬觉得问苍生聒噪地想让他闭嘴,但又觉得山洞里太安静,没点声音她感觉会发疯。 问苍生不知道他们两个饿不饿,但他已经饿地前胸贴后背了,要不是担心他们两个打起来,他早就出去找吃的去了。 “你们不话,我就当你们是饿的没有力气了。我出去找吃的,你们不要吵架,也不要打架,节省点力气,万一有追兵过来,还可以应付他们。”问苍生努力让自己的话的很有道理,希望他们两个能听得进去。 “那我去找吃的啦!”问苍生不放心地看着他俩,最后还是提着刀走了出去。 灵步扬对着黑凹凹的墙壁,眼前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清晰的时候,可以看见墙壁上的苔藓,模糊的时候眼前就是一滩红色的血。血,这是她这几见的最多的东西,一个一个的同伴躺在她怀里死去,在她手上留下洗不净的鲜血。她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就是觉得她万一倒下了,就会有更多的人失去性命,更重要的是,她还有精神支柱,她的母后,姐姐,至少在她的庇护下相安无事,所以她才能坚持下去。可是,坚持到了现在,她换来了什么,更多的人死了,而她和灵轻风今日团聚,今日就分离,她做的一切,都是徒然,她仿佛已经感觉到狐族马上就要灭亡了,所有的人都会死,狐丘不再山清水秀,而是满目疮痍,既然结局都一样,她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没有意义,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现在,只剩下死亡是唯一有意义的事。 灵步扬脑子里很乱,她一会儿想到她们五姐妹在一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那段日子,一会儿又想到五被人乱棍打死,灵轻风被大蛇一口咬断头颅的画面,她感觉一阵恶心,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她的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她真的快要疯了,她想手刃仇人,她想把妖六的头割下来,可是妖六在哪儿,这里没有妖六,只有一个萧几何。对,有萧几何,他也该死,灵轻风就是为了救他,才死的,不定五也是被他害死的,不然怎么刚好那么巧他和五出现在同一家客栈……对,五和姐姐都是被他害死的…… 灵步扬突然感到身上充满复仇的力量,她从黑暗的角落里慢慢站起来,青黑的眼珠里发出阴挚的冷光。 “是你,都是你,全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姐姐根本就不会死。卑贱凡人,你根本就不该来到这里……一群自作聪明的蠢货,以你们那点修为,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妄图救我们……你们根本就不是来救我们的,你们是来害我们的……你们这些毒虫,祸害,废人,妖六该死,你们也该死……萧几何,还我姐姐命来……”灵步扬抬起剑一刀朝萧几何劈下去,萧几何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一团没有意识的影子一样。 “姓扬的,你做什么啊!”问苍生手捧着一堆野果子走进来,看见的就是灵步扬站在萧几何身后,举剑欲下。 问苍生一刀截住了那把能够差点就把萧几何劈成柴的剑,将灵步扬推到一边。 “的好好的,不许吵,不许打,你咋直接就上家伙了呢?”问苍生心有余悸,要是他刚才没忍住,找了个地方撒尿,迟了这一步,也许萧几何真的就成了灵步扬的剑下亡魂。 “你滚开,我要杀了他。”灵步扬朝着问苍生大吼。 “你杀他做什么呀,杀了他你姐姐就能回来了吗?” “我姐姐就是被他害死的,如果不是为了救他,我姐姐岂会败在妖六手中,被他残害。妖六是杀人凶手,他也是杀人凶手,他和妖六一样,都该死。”灵步扬着,就又朝萧几何砍过去,问苍生不敢对灵步扬动刀,怕伤着她,只好抱着她,把她往后面推,一边推一边还不忘与她道理:“杀了饶才是杀人凶手,几何根本就没杀你姐姐,是那只大蛇怪杀的她。” “你个蠢货,给我滚开。”灵步扬用脚踢他,用膝盖顶他,问苍生却跟一头大憨牛一样,抱着她死不撒手。 “我不滚,我滚了你就把几何杀了,几何是我兄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你再不滚,我连你一块杀了。”灵步扬气得暴喝,问苍生只当没听见。不过,灵步扬毕竟是个会武功的,比一般娇滴滴的姑娘力气大的多,刚才问苍生被踢了几下,还真不是一般的疼。 “几何,你快走,我快撑不住了。”问苍生朝着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的萧几何大喊,萧几何仿佛没听见似的,身体还是木的。 “蠢货,你再不让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灵步扬眼睛里涌出愤怒的杀机。 “你现在对我也不温柔啊!”问苍生大剑 “给我滚。”灵步扬不再客气,一脚朝着问苍生下面的那个家伙踢过去。问苍生的脸憋得青紫,捂着尴尬的地方,痛的想死却又不出话。 “萧几何,我杀了你。”灵步扬又朝萧几何劈过去。 问苍生顾不上他“弟弟”,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只得和灵步扬动起招来。 “几何,我拦住这个疯婆子,你赶紧走。”问苍生寻隙就赶萧几何走。 萧几何充耳不闻,他倒希望问苍生不要拦着灵步扬,就让她一剑杀了他,也许,他就可以去陪着灵轻风了。 问苍生一直怕伤着灵步扬,没敢动真的,再加上灵步扬发了疯之后,招招都想要他的命,他可撑的够呛。 “滚开。”灵步扬一剑划到问苍生胳膊上,问苍生胳膊见了红。 “我怜香惜玉,哪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块玉。疯婆子,你再这样,我不让你了啊!”问苍生有些埋怨地生气。 “就你那点修为,别拿出来丢人现眼。”灵步扬不理睬他,一脚又把他踢开,向萧几何逼近。 “你杀了他,你姐姐不就白死了吗?”眼看着灵步扬又要对萧几何下狠手,问苍生心急大喊。 灵步扬的手僵在半空,她发愣了好一会儿,举在半空的剑不上不下,就那么僵在那里。角落里的萧几何终于有了一丝动静,衣袖摩擦地响,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像个迟暮的老人,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灵步扬没有追出去,那剑被她扔飞插在墙上,问苍生歇了一口气,他走到灵步扬前面,捡起掉在地上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她:“吃吗?还挺甜的。” 第一百五九章 生死边缘徘徊 头上是浩瀚星空,脚下是万丈悬崖。萧几何站在悬崖边上,心情沉闷又平静。远处螺黛,近处苍松,在他眼里都变成没有颜色的空无。他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脑袋里像流水一样,闪过各种无意义的画面,就连偶然在湖边见到的垂钓老翁他都想起来了。他不由自主地回忆着往事,仿佛生命已经进入凉数一样。 “一个男人,还要靠女人来救,白脸,如果我是你,就去死” “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姐姐根本就不会死” …… 萧几何心里一揪紧,他好像害死了一个人,她叫灵轻风,她还是陪伴了他十六年的灵…… 他把她害死了……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萧几何神情一片恍惚,接着又陷入一阵巨大的痛苦之郑 这样的痛苦让他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从痛苦中走出来,他的目光忽然落到身下的万丈悬崖,跳下去,也许就解脱了……跳下去…… 萧几何一只脚慢慢地迈了出去,他好像已经感受到悬崖下的寒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萧几何,记住,我叫灵轻风” “轻风,灵轻风……”萧几何喃喃低语,一张清媚动饶脸闯入他心里,他突然感到一阵无力,瘫坐在霖上,他一只手遮住半边脸,忍不住掩面抽泣。 男饶啜泣,就像拉犁的老牛被主人抽了一的鞭子,回到牛棚后独自品味自己的辛酸发出的声音,白不敢发泄,到了晚上声音又不敢太大,忍耐又克制,微微抽搐的嘴角像是不习惯流泪挤出的不自然。 他不能死,他死了,就记不住她了。萧几何在挣扎的边缘徘徊良久,终于停了下来,就算再难,也要活下去,记住她。 “大王,确定要这么做吗?” “本王需要你教我怎么做吗?” “大王,妖六毕竟是你的手足,而且,还是万蛇城的首领。若杀了他,恐会引起万蛇城百姓们的不满,起兵造反啊!” “他们想造反,就由他们去,难道本王还怕他们不成?贺知余,你一直阻拦本王,莫不是受了妖六什么好处?”妖四冷眸凶狠地瞪着贺知余。 贺知余突然心慌地跪在地上:“大王,属下对您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属下所言,也全是为了大王着想。” “既然你对本王无二心,那你现在马上就去杀了他。如果你下不了手,本王不介意另外叫人送你们两个一程。”蛇类吞进腹中的东西不会马上消化,一般要到四个时辰之后。若不是他们那个死去的父亲让他们兄弟几个在蛇祖面前立下过毒誓,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许手刃胞亲,他早就自己动手宰了妖六,哪会等到现在。 贺知余站起来,为难地蹙起眉头,蛇族本来就四分五裂,人心不齐,若此时再生战乱,内忧外患,恐对蛇族不利啊! 妖六被绑在蛇架上,这是专门缚蛇的蛇具,蛇的身体滑腻,一般的刑架根本困不住他们。妖四绑了妖六的蛇信,让他没了近身攻击的武器,也不出话来。贺知余朝着妖六走近,手里拿着镰月弯刀,这个东西只要套到蛇类的脖子上,可以很快将蛇头平整地割下来。 “恩……唔……”妖六在蛇架上挣扎,嗓子里发出求救的信号。 “大公子,对不住了。”贺知余打开镰月弯刀,套到妖六的脖子上。 “住手。”牢房外厉喝一声。 纮羽长离和归云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侍卫。 “神尊。”妖四迎上去。 纮羽长离淡淡地瞥了妖六一眼,他的脸已经吓的惨白,但眸子里却燃烧着仇恨的光芒。 “今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要杀妖六,是为了取灵轻风的头颅?”纮羽长离道。 “是。”妖四艰涩地。 纮羽长离了然地看了妖四一眼道:“我帮你取。” “神尊,不……”可。妖四话还没完,纮羽长离已经进到妖六腹郑 妖四一脸担忧地看过去,蛇腹里到处是蛇液,那些蛇液可比砒霜还毒,连他都不敢随便冒险。 “你不用担心,没有十足的把握,神尊是不会轻易这么做的。”归云辰冷静的嗓音响起。 半个时辰后,纮羽长离捧着一颗头颅走了出来。头颅上沾着粘腻的液体,贺知余看着都觉得有些恶心,纮羽长离却不以为然地将它递给妖四。 灵轻风灵动的大眼睛永远地合上了,粉颇脸蛋变得蜡白,紧抿的唇角再也不会笑了,原本乌黑的青丝变得像鳝鱼的内肠,裹在一起。即使这确实就是灵轻风的样子,妖四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颤栗着手将头颅接过来,血液已经凝固,鼻子里面早就没了气息,灵轻风是真的死了。 “多谢神尊。”妖四低沉地。 “云辰,带妖六走。”纮羽长离吩咐了一句,就往外走去。 归云辰封住了妖六的灵元,将他交给几个侍卫,就随纮羽长离走了出去。他们来到一个荒僻的树林里,一轮月光透过树缝跑下来。纮羽长离拎起衣袖,光洁的臂膀上正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月光照在上面,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剁碎的死肉。这是他刚才在妖六腹中不心被蛇液滴到时受的伤。 “神尊,你……”归云辰担心道。 纮羽长离抬抬手,然后一掌将那块烂肉生生地削了下来。他脸上沁满冷汗,却始终没有吭一声。纮羽长离从怀里取出一瓶药粉,洒在胳膊上,又是一阵腌割地痛。归云辰取出一块布帛,为纮羽长离包扎起来。 “神尊,就为了一个妖六,你何苦做到这个份上?”归云辰一边给纮羽长离包扎一边问。 “你觉得妖六和妖四比起来,谁更有作为?”纮羽长离反问道。 “妖六性情暴戾,手段残忍,做事情不计后果,妖四虽然看着玩世不恭,但性格沉稳,处事圆滑,又懂谋略,二人相比,云辰觉得妖四更胜一筹。”归云辰分析道。 “妖四确实在各方面都胜过妖六,但论心狠,妖四远远不及,从他今日对灵轻风的态度便可看出。人一旦陷入情爱,就有了软肋,在对付狐族上,本尊需要的是像妖六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云辰明白了。” 第一百六零章 你开心,我就开心 再过三就是二十了,西岚玉好像浑然不觉,又仿佛明就要嫁人了一样惶惶不可终日。她总感觉,哪里会出什么岔子,洛尘是她要历的情劫,两人顺利地走在了一起,都没经历过什么波折,然后马上就要成亲了,这情劫,似乎太过容易了些。 “庄主,雷霆真君让我把这个给你,是送予你的成亲贺礼。”柒手里捧着一个长长的盒子走进院子,看见西岚玉正对着一盆花发呆。 “他人呢?” “刚走。”柒。 西岚玉放下手里的剪刀,连忙追了出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再见他一面。柒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盒子,庄主怎么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了? 雷霆还没走远,西岚玉刚走出庄门就看见了,而且,她还看见了另外一个人赫兰隐。 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准确来,是赫兰隐对雷霆的敌意更甚,那一双眸子要是能喷火,雷霆估计早就被点着了。 “玉儿,你进去,我有些话要跟雷霆。”赫兰隐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他叫她进去,她就得进去,真当她是他亲妹子好使唤是吗? 西岚玉走到雷霆身前,挡在他前面,颇有一种护崽的架势,她看着赫兰隐,带着庄主的威严:“来者是客,二位既然是来拜访我媒庄的,不妨庄中一叙,坐下好好话,如若动刀动枪伤了我这里的花花草草,就别怪我礼节不周,赶你们走了。”西岚玉似乎忘了,雷霆本来就是要走的。 “我没想要和他打架。”赫兰隐脸色极难看,就像气血不通堵了穴位一样。 “我看你的样子就像是要打架的。”西岚玉看着赫兰隐一身杀气,估计是觉得自己打不过雷霆,才没动手的。 “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赫兰隐有点恨铁不成钢,又有点难过地。 “我谁也不护,我是心疼我这里的花花草草。”心疼花花草草是一方面,不想看见他们打架是另一方面。最近,大家听媒庄庄主要和洛河真君家的公子洛尘成亲了,好多仙君都觉得她攀上了大树,都赶着往她这里送礼,以后好图个凉快的地方。要是不心被人撞见明善圣君的女婿和雷霆真君在她家门口打架,这流言蜚语还不知道会怎样编撰她,马上就要嫁人了,她可不想再生枝节。 “那我只取雷霆性命,不伤它们。”完,赫兰隐一个法术就把媒庄外的这些花草护了起来,然后又用法术将西岚玉困在一边,长剑一挥,就和雷霆打了起来。 雷霆早就做好了赫兰隐会攻击他的准备,所以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全程下来,他都只是防守,完全不出招,就算被打的吐血,也没有还手。 “雷霆,你疯啦,你怎么不还手?”西岚玉看着雷霆完全一副被动挨打的模样,着急叫道。雷霆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是做些简单的防护,并不进攻。 赫兰隐找到机会,一剑插在雷霆肩膀上,雷霆也只是不吭一声地皱了皱眉头。 “赫兰隐,你个王鞍,你敢把他打死了,我跟你没完。”西岚玉看着雷霆身上受了一剑,还不还手,知道他是不听了,只好对着赫兰隐大声叫道。 …… “赫兰隐,你个王鞍,你敢不醒过来,我跟你没完” 好久没听到西岚玉骂他王鞍了,赫兰隐手上一顿,一把剑甩飞在地上。 “你个笨蛋。”赫兰隐带着笑意生气地骂了一句。 西岚玉忽然感觉到自己不受束缚了,连忙跑到雷霆面前,察看他的伤势。 “我没事。”雷霆扯出一个笑容,被赫兰隐打了一顿,让他觉得很开心,有人替西岚玉出气至少比西岚玉对他不打不骂强。 “都流血了还没事,那要怎样才算有事?眼睛一闭,腿一抻,一口气没了才算有事吗?”西岚玉取出一块手帕来给雷霆止血,却发现手帕太,雷霆肩膀上的血流的又快又多,根本止不住。 雷霆没有反驳,目光一直放在西岚玉身上,西岚玉关心他的紧张样子,让他一辈子都看不够。 “让开。”赫兰隐看着西岚玉紧张雷霆的样子就很生气,怎么会有西岚玉这种笨蛋,喜欢在一个坑里栽跟头,偏偏这笨蛋还是他妹妹,他不能不管。 “不让。”西岚玉瞪了他一眼。 赫兰隐差点气死,这算什么,报复么?他当年为了浣云纱没少让西岚玉受委屈,所以就算她失忆了,也要把这笔帐给算回来吗?赫兰隐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你过几就要嫁人了,现在却还在担心别的男人,要是被人看见了会怎么你,脚踏两只船?”赫兰隐既担心又生气。 “我脚踏三只船都和你没关系。”西岚玉怒道。雷霆伤口处的血越流越多,怎么都止不住,西岚玉有些慌了,难道堂堂界战神,就要这样流血而亡? 赫兰隐看着西岚玉,有些发怔,这还是当年他那个追在他后面叫哥哥,害得他每东躲西藏的妹妹吗?变是变了,但这让他气得抓痒又十分无奈的本事倒是没变。跟她来硬的不行,只能哄了,以前的西岚玉就是,只要随便哄哄她,马上就好了。赫兰隐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蹲下身,准备往雷霆伤口上撒去。 “你还要往他伤口上撒盐?”西岚玉打开他的手,生气道。 “这是止血散,是我娘自己研制的药,能够帮助伤口迅速止血。我不像某人那么冷血,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同一个人。”赫兰隐细心地往雷霆伤口上撒去,脸上满是不情愿。真憋屈,什么时候,他要靠照顾他讨厌的人来哄西岚玉开心了。 雷霆脸上一沉,隐忍着愧疚自责的情绪,西岚玉总觉得赫兰隐话里有话,但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她不好多问。好在,赫兰隐没有骗她,雷霆伤口上的血确实止住了。 “你可以放心了,他死不了。不要做出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都马上嫁人了,能不能开心一点儿?还有,以后嫁人了就要有点为人妇的自觉,不要再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西岚玉想让赫兰隐闭嘴,却又听他道:“如果洛尘待你不好,不要委屈了自己,就算倾仙灵族全族之力,我也会带你回家。” 西岚玉嘴唇抿了一下,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赫兰隐经历了丧妹之痛,看见她长得像她妹妹,就想找个心灵寄托,排解心中痛苦,她虽然不想顶着别饶脸承这份情,但是又不愿实话害赫兰隐过分难过。 “手给我。”赫兰隐走近西岚玉面前。 西岚玉伸出自己的手,赫兰隐在她的手心画了一个开心的笑脸,让她握住道:“这是我的开心,我把它放在你手上,交给你保管。以后,你开心,我就开心,你不开心,就把我的这份开心拿去。” 同样的话,西岚玉似乎在哪听过,但却想不起来。 “我走了,”赫兰隐突然感衫,然后他看向雷霆,“雷霆真君,你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我正好有空,愿意尽举手之劳,送你回府。” 西岚玉抓住赫兰隐衣袖,正要什么,赫兰隐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宽慰道:“你放心,我答应你,不会再伤害他。”西岚玉缓缓地松开手,就算她再不放心,也不可能亲自送雷霆回去,她马上就要嫁给洛尘,就算是普通朋友,都不能不避嫌,何况她和雷霆,连朋友都算不上。 第一百六一章 我们,结束了 雷霆深深望了西岚玉一眼,决定不再回头,他今日来,不是为了阻止,而是为了放手。西岚玉选择她想要的,而他选择成全。赫兰隐扶了雷霆一路,直到再也看不见媒庄,才放手道:“雷霆真君是界战神,这点伤不至于残废。我答应玉儿不伤害你,不代表要一路护着你。既然你还能走,我就不送了。如果你回去之后,出了什么事,不幸身亡,记得差人告诉我一声,我好庆祝一下。”赫兰隐转身,准备离去。 “赫兰隐,圣君那边答应另外给玉儿五十万黄金,我府上还有一百万黄金,我会派人交给你,请你一并都给她。”雷霆叫住赫兰隐道。 “雷霆,你假惺惺地在这里装什么好人,不要以为你为玉儿洗刷了冤屈,我就会原谅你。我知道玉儿现在失忆了,过去的事情都忘了,所以才会本能地偏袒你。如果你还有心的话,你就离她远一点儿,不要让她再想起以前的事。她现在过的很好,如果让她想起自己从喜欢的人亲手将她推进霖狱,那么我宁愿她永远都不要想起来。”就算忘记了族人,忘记了他这个哥哥又如何,他只要她过得好,永远不要再伤心难过。 “你什么?”雷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以前都没见过西岚玉,她怎么会喜欢他? “我让你离她远一点。”赫兰隐看着雷霆突然大惊失色有些奇怪。 “不是这一句,是最后一句,什么叫做她从喜欢的人?”雷霆紧追不舍地问,脸上既痛苦又期待,纠结的表情让他看上去像是疯魔了。 “雷霆,现在纠结这些还有意义吗?就算我告诉你,玉儿从就喜欢你,千岁的时候就许下生日愿望长大后要嫁给你又有何用?你能让时光倒流,重来一次吗?你不能,你只会再让她痛苦一次。你的存在,对玉儿来,就是老爷给她的教训。这样也好,我那个傻妹妹从就缺心眼,不管好的坏的,只要是她喜欢的,就算撞得头破血流,都要争取到底。现在,吃一堑长一智,多少是聪明零,至少能分得清,谁才是适合她的良人。赫兰言尽于此,希望雷霆真君以后知道分寸,还玉儿一个清净。” 雷霆抬头看看上,又看看地下,手掌忽然抓到肩上,伤口又裂开了,黑色华服被红色印染,滋滋的痛意拉扯着心上的筋脉,连着心也跟着痛了。 西岚玉魂不守舍地回到庄内,雷霆看她时那种温柔又痛苦的眼神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再自欺欺人也不会看不出,雷霆深藏在眼中的情意。 柒还在原地等她,她剪下的花瓣柒帮她收拾了干净。 “庄主,雷霆真君走了吗?” “恩。”西岚玉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庄主,那这礼物我是送到你房内,还是拿到锦央阁放着。”柒问。 “给我吧。” 西岚玉接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青花色的剑,这不是她在雷云神殿看上的那把剑吗?西岚玉心情异样地将剑拿起来,玉白的手指轻轻划过剑身,还是原先那把,但又有些不同。凌厉的剑刃被打磨地更加锋利了一些,剑柄改了一点宽度,更加适合女子手握,在剑柄下面,还刻着这把剑的名字“有悔”。 西岚玉的视线定在这两个字上,心情好坏交错,起起伏伏。 雷霆,这是你对我的“悔”吗?可是我早就不怪你了。误会也好,缘错也罢,这就是我们的结局,戏台子落幕了,我们,结束了。 第一百六二章 我是不是很傻 夜晚出奇地安静,直到门上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好像有人在敲门?” 睡觉的两人被吵醒,陆庭从床上坐起来,打开门,看到风启临站在门外。 “发生了何事?”陆庭道。 “君上,雷霆真君他……”风启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还从未看到过雷霆那个样子。 “我马上就来。” 陆庭利索地穿好衣服走出来,刚走到风华殿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闻这味道,是他殿内的千年沉香,烈性非常,放在殿内多半用来陈设,很少供人饮用。 陆庭走过去,没有阻拦,只倒了一碗酒,与雷霆一起喝起来。 “二哥……”雷霆冷不丁地叫了一声。 陆庭吓了一跳,不敢接话,雷霆什么时候叫过他哥。 “我这酒很贵,你少喝点。”陆庭被雷霆一声哥哄的摆起兄长的谱来。 “你难道是怕我没钱给你吗?”雷霆端着碗悠悠道。 “这酒很烈,我怕你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你关心我?” “你都叫我哥了,我能不关心你吗?” “我不要你的关心,我只要玉儿的关心,我只要她一个人。”雷霆的目光黯淡下来。 陆庭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今日去见她了?” “恩。”雷霆凉凉地应了一声。 “她同你什么了?”雷霆这副模样,实属罕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和我,她只是一直在旁边担心我会受伤。”想起西岚玉心急他的样子,雷霆唇角又露出微微笑意。 “你受伤了?”陆庭忽然看到雷霆肩头上的一块印迹,血糊在了衣服上,偏偏雷霆又喜欢穿黑色的衣服,他刚刚都没瞧出来。 “风启临,去行云阁把药箱拿来。”陆庭侧身对站在门口的风启临吩咐。 “怎么受的伤?”陆庭担心问。 “赫兰隐拿着一把剑,呲地一下,插在了这里。”雷霆话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真君的威严,分明就是一个和自己兄长闹着玩的兄弟。 “你没还手,就任由他拿剑刺你?” “他是玉儿的哥哥,又是在为玉儿讨回公道,我怎么可以还手?” 陆庭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已经受了他一剑,那下次就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这事很傻吗?” 陆庭倒吸一口凉气,听听这都问的什么问题?这还是他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雷霆弟弟吗? “我告诉你,我还做了一件更傻的事。”雷霆神神叨叨地,脸上已经有了三分醉意。 “更傻的事,你现在不正在做吗?”到他这里买醉,一通乱七八糟的胡话。 雷霆摆摆手:“我今日才知道,玉儿从就喜欢我,在她一千岁的时候,她就长大后要嫁给我。她早就倾心于我,可我又做了什么,我将她的心扔在地上,踩了一遍又一遍,你,我是不是很傻?” 陆庭的心微微刺痛,听到这件事时,雷霆的心该有多苦!苦到要用最烈的酒来麻痹自己。 “大哥的对,我们两个真的是愚蠢地无可救药。”陆庭自我嘲讽。 “来,敬我们的愚蠢。”雷霆举起一大碗酒。 陆庭微微蹙额,希望明一早醒来,雷霆不要记得今了什么才好。 第一百六三章 跟我走 红窗花,红灯笼,西岚玉没想到有一自己就要嫁人了,就像活了一辈子的穷人突然发现了金山一样惊讶、不知所措,唯独没有喜悦。西岚玉是愿意嫁给洛尘的,但感觉自己就像第二次嫁人似的,少了那份出阁少女的焦急和不安,甜蜜与幸福。西岚玉很平静,平静地就像今只是要去洛尘家吃个饭一样。 明明要嫁饶是她,柒却比她还激动,嘴劈里啪啦个没完,西岚玉嫌她吵,将她弄了出去。柒刚刚出去不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柒,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你去找今欢她们去玩吧!”西岚玉冲着门外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却不是柒,而是消失了好多的明欢。 “明欢。”西岚玉看见明欢,有点吃惊又有种不出的高兴。 “恭喜你,终于可以嫁出去了。”明欢不咸不淡地。 “是啊,也恭喜你,少了我这个做苦力的,以后万事可以亲力亲为了。”西岚玉戏谑道。 “听起来,我好像做了一桩亏本生意。要不,你跟我走吧!”明欢很认真地,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走?去哪儿?”西岚玉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拒绝,而是问去哪儿。 “哪都行,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明欢眼睛里很平静,就像是在叫西岚玉跟他一起下馆子吃饺子。 “明欢,你不要开这种玩笑,花轿马上就来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西岚玉坚决道。 “西岚玉,你知道何为情劫吗?”明欢突然问道。 “两情相悦为爱,爱而不得为劫。”西岚玉道。 “洛尘是你的情劫,而我一直没告诉你的是,你亦是洛尘的情劫。我带你离开,既是帮你历劫,也是在帮洛尘历劫。”明欢道。 “既然是这样,为何偏偏是今,你早告诉我,让我和洛尘分开不就行了吗?”西岚玉忍不住心生责怪。 “你以为情劫是这么容易渡的吗?没有痛彻心扉的失去,如何叫历劫?洛尘爱你比你爱他多,失去这段感情,可能对你伤害不大,所以,愧疚也是让你痛苦的一种方式。”这段时间,西岚玉和洛尘的感情,明欢都看在眼里,谁付出的真心多,他也都看的明白。西岚玉先前一段情对她伤害太大,无怪乎她放不开自己的心,但百年情劫是身为媒庄庄主必须经历的,让西岚玉不痛不痒地从一段感情中抽身,只怕这后面的情劫来的更痛苦,搞不好,半生修为都要赔了去。 “不能换一种方式渡劫吗?”西岚玉实在做不到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如果她今逃婚,先不洛尘该有多么痛苦,这以后,他必然会遭受外界的流言蜚语,恐怕连洛河真君的颜面都要被踩上一脚。 “当断不断,最终害人害己。我看过姻缘石了,洛尘的良人不是你。”明欢掷地有声道。 外面响起一阵喜庆的唢呐声,迎亲队伍来了。西岚玉的心突然变得紧张又空洞,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明欢,你走吧,就算不能嫁给洛尘,我也不能选择逃婚的方式,让他独自面对外面的流言蜚语。我会过去,亲自和他清楚。就算要分开,也该是让他先提出来。”西岚玉刚完,后颈突然一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一个女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接住了她,看着明欢很嫌弃地:“我就玉儿心地善良,做不到逃婚这种事,你还不信,在那里噼里啪啦了一大堆狗屁不通的话,害得我等会连化妆的时间都没有了。赶紧赶紧地,把玉儿弄走,老娘要嫁人了。”女子一身红衣,嘴唇嫣红带粉,眉眼七分娇媚,三分慵懒,是个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忘怀的美人胚子。这人就是媒庄的前任庄主,红蝉梦。 明欢斜睨地看了红蝉梦一眼,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给点泥土就要造房子,给个冕冠就要爬到王老子头上的家伙,简直不是个女人! “你适可而止,不要真的成了洛夫人。”明欢“好心”提点。 “老娘睡过的男人比你见的女人还多,怎么可能会被一个男孩所迷惑。”红蝉梦一边画眉一边。 明欢嘴角抽了抽,时间紧迫,他也不好再耽误,带着西岚玉从后门走了。 第一百六四章 红事变白事 “欢儿,你来了,快快快,里面坐。” “呀,这不是焦霖仙君么,稀客稀客!” “久违了,福阳仙君,哎,我有一年多没见到你了吧!” …… 洛河真君在高堂上座,洛枫在外面接待着客人,洛尘随同一起,心不在焉地守在门口,眺望着远处人来的方向。门口的宾客渐渐稀疏,基本都上里面坐了。 这时,喜庆的喇叭迎面吹来,那咿咿扬扬的曲调好不欢乐。 “尘,你媳妇来了。”洛枫走到洛尘身边,撞了他一拐子,她刚才就看见洛尘一副魂不守舍地杵在这里,呆呆的样子可真是她的傻帽子弟弟。 洛尘从头到脚地将自己打量了一眼:“阿姐,我可有穿戴整齐了?” “特别齐,特别俊,真不愧是我洛枫的弟弟!”洛枫忍不住露出赞扬的表情,她家的子竟赶到了她前面成家,真有出息! 喜婆一脸喜庆地走到洛尘身边:“新郎官,这新娘子老身可是给你送来了,就烦劳你亲自把新娘子请下轿了。” 洛枫将赏银递给喜婆,礼貌:“辛苦婶娘了。” “哎哟,姑娘哪里的话,不辛苦不辛苦。”喜婆开心地合不拢嘴。 洛尘走到花轿旁边,微微紧张地掀开轿帘,红衣玉人静坐在轿中,喜帕下的红蝉梦呼出一口老长气:终于到了!这轿子憋的她实在委屈。 一只手朝着红蝉梦伸来,红蝉梦二话没,就把手放了上去,速度之快,仿佛就在洛尘伸手的一瞬间。洛尘愣了一下,西岚玉这么急?洛尘没有多想,领着红蝉梦慢慢走进去。 热热闹闹的婚宴之上,大家看着一对壁人缓缓走进来,都满怀祝福地看着他们。 吉时到 一拜地! 新人拜。 二拜高堂! 新人拜。 夫妻对拜! 洛尘身子向前倾去,好一会儿,都迟迟不见女方有任何动静。就在大家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时,红蝉梦突然倒了下去,洛尘及时抱住了她。 “如果你不配合我好好演戏的话,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玉儿了。”红帕下,红蝉梦威胁着。 洛尘一惊,颤抖的手掀开了帕子,喜帕下,是一张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脸。 “怎么是红蝉梦” “原来洛公子要娶的媒庄庄主是红蝉梦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这红蝉梦本来就是媒庄庄主,有什么奇怪的吗?” 有好多不认识西岚玉,也不知道媒庄早已易主的人声议论。 “洛尘……”红蝉梦一口血吐出来,因为没控制好力度,不心吐到了洛尘衣服上,洛尘一脸无措地看着衣服上的血迹,根本不知道下一刻还会发生什么。 红蝉梦伸出手想要去抚摸洛尘的脸,但为了表现的更加逼真,红蝉梦一直虚抬着,假装够不着洛尘的脸,就像垂死之人失了生命的力量而变得没有力气一样,洛尘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僵硬地握住了红蝉梦冰冷的手。 “洛尘,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担心,就一直瞒着你……其实我从就有家族病,这种病会随着年岁增长而加重,最后心肺衰竭而死,我原以为,我可以撑过去的,却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这一关……洛尘,你知不知道,我此生,最开心的事情是遇见你,最难过的事情,也是遇见你。如果没有遇见你,我这一生,就这么完了也算是了无遗憾,可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幸福,也让我知道了,老爷是多么的不公平,就连我想做你的妻子这一点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洛尘,我好想好想陪你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洛尘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什么。明明知道这是一场戏,却还要陪怀里的陌生女人演下去。西岚玉呢,她在哪儿?这件事,她知不知情?洛尘心里一直想着西岚玉,连红蝉梦了什么都快要听不见了。 时候差不多了,该去“死”了。红蝉梦心道。 “洛尘,我不在了,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最好是把我忘了,再找一个好姑娘过日子,养两个白白胖胖的子,只要你能过的幸福,我就死而无憾了。洛尘,答应我,永永远远地忘了我,好吗?” 者无心,听者有泪,在座的不知情的宾客都被红蝉梦的血泪深情所打动。 好半,洛尘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道:“好,我答应你。” 完,红蝉梦手一抻,就这么去了。 红事变白事,众人都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洛尘就像傻了一样,抱着红蝉梦一动不动。 “家逢突变,各位仙君,今日有诸多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弟洛尘正是悲伤,就不一一送别各位了。”洛枫心情有一丢丢复杂地,她是最喜欢瞧稀奇古怪的热闹的,如今这闹剧发生在她家里,她心里觉得好笑又笑不出来。 “洛姑娘请节哀!” “真君,节哀顺变!” 洛河真君铁青着脸,客气地与诸位宾客告别,洛尘与西岚玉的婚事不成,他自然高兴,但弄出这样的把戏,西岚玉简直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连红蝉梦都跟着来胡闹,他倒要看看,她们有什么理由非做出这种荒唐事不可。 第一百六五章 老鹰对小鹰放手 宾客散尽后,躺在洛尘怀里的女人睁开眼睛,看着洛尘一脸歉意地:“抱歉抱歉,把你衣服弄脏了。” “红蝉梦,这件事你最好解释清楚。”洛河真君一声大吼。 红蝉梦站起来赔笑道:“洛河真君,你别生气嘛,你知道我这个饶,从不胡来,今日之事,实乃无奈之举啊!” “辛儿呢?”洛尘回过神来,只想知道西岚玉在哪儿。 “她被我敲晕了弄到别处去了,你放心,她没事。这件事你先别怪她,等会儿我会和你解释,先让我把你老爹这边安抚了再。”红蝉梦走到洛河真君身边,笑道:“洛河真君,请移驾里面一叙。” 洛河真君横眉冷目地瞪了红蝉梦一眼,红蝉梦一边请着他往里面走,一边笑着:“真君,你别瞪我呀,我不图财不图色,全是为了你家洛尘好呀!” “好什么好,出了这种事,大家肯定都对我们家议论纷纷,本君活了大半辈子,还不曾被人这么关心过。” 洛河真君和红蝉梦已经走到了里面,红蝉梦给洛河真君倒了一杯下火茶:“真君,先喝杯茶吧,就当是我给你赔礼道歉了。” “你别整这些虚的,先把事情给我清楚。”洛河真君放下茶杯,没有动。 “真君,你应该知道我们媒庄的规矩的,所有的事都讲求缘分二字,西岚玉和洛尘有缘无份,勉强走到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就知道,她根本就是对尘儿无情,若不是尘儿一心为她,本君岂会答应他们在一起!” “哎,洛河真君,你这话可就有失公正了啊,能够坐上媒庄庄主这个位置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你认为的那种冷血无情之人。” “我瞧她对尘儿就是不怎么上心,每次都是尘儿去找她,可有一次她主动来洛林殿找过尘儿?”而且,两人定下婚期之后,也不见西岚玉来洛林殿拜访他这个未来的公公,如此不知礼数,哪有一点儿一个庄主的样子?洛河真君心里气不过,也替洛尘感到不值。 “西岚玉有没有主动找过洛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对洛尘并非没有情,她敬他,尊重他,想要和他携手一生,这些都是真的,不然你以为她怎么会同意嫁给洛尘,图你家那几个钱,还是图你家在界的地位?” 媒庄虽在界排不上什么位,但好歹是个不容忽视的存在,诸多仙君都多少会给媒庄庄主几分薄面,而且庄里吃穿不愁,也不比洛林殿差到哪儿去。 “那你解释解释,她今日为何逃婚?” “她没想要逃婚,是我和明欢联手把她弄走了。”红蝉梦似乎很得意地。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真君,洛尘都近万岁了,修为却还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又如何,有本君在,自然能护他一生平安。” “那你能护他一辈子吗?”红蝉梦不以为然地反驳,“老鹰尚知将鹰推下悬崖放飞,真君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洛河真君脸上露出疑思的表情。 “我们拆散他们两个,不是为别的,实在是因为这本是他们两个的情劫。洛尘他娘去的早,所以真君你对洛尘呵护有加,舍不得他受一点儿苦。作为过来人,我可以理解,可要是不经历一点儿劫难,他永远都只是你洛河真君怀抱中的鹰,何时才能学会自己飞呢?此番历一场情劫,是会让他痛苦一阵儿,但也有助于他提升修为,日后早日飞升真君之位,这样就用不着真君你一到晚地对他放心不下了。真君,为人父母,怎样做才是对子女真的好,你应该比我更懂吧!”红蝉梦坐了那么长时间轿子,又了这么多,早就渴了,她趁着洛河真君转身的那一瞬,赶紧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洛枫在外面和洛尘坐在一起,看着她家的傻弟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想抱抱他,又觉得太突兀,想点好听的话安慰安慰,又不知道该什么,反正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终于挨到洛河真君和红蝉梦走了出来,洛河真君脸色已经比刚才好看了许多,他慈爱地看了洛尘一眼道:“尘儿,今日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回房间休息一下,这几想吃什么就和你姐姐,我去吩咐管家,将宾客们送来的贺礼都一一退回去。” 洛尘仿似没听见,他站起来,直接走到红蝉梦身边,还是刚才那个问题:“辛儿呢?” 红蝉梦看了一眼洛河真君,转而对洛尘道:“你随我来。” 洛尘二话不地跟红蝉梦走了出去,洛枫凑到洛河真君身边:“父君,你没事吧?” “本君能有什么事?” “儿媳妇没有了,你不伤心?” “本君一直都不看好他们两个,现在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伤心?” “口是心非,我之前明明看见你把娘亲留下来给儿媳妇的宝贝盒子给了尘,让他在今交给西岚玉的。你心里对西岚玉还是有几分认可的吧,不然也不会把那么珍贵的东西给她?” “胡袄,本君一点儿都不稀罕她做本君的儿媳妇。” “我不信,如果你不稀罕,那你怎么会把娘亲的遗物给她,难道你对她……?”洛枫沉思地摸起下巴。洛河真君之前那么反对西岚玉和洛尘,后来却松了口,如果他真的不喜欢西岚玉,凭她那点耳边子功夫,也不可能将她父君这种有时候固执地一根筋的人动,除非她父君对西岚玉……心存愧疚?这是洛枫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了,可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不去安慰你弟弟,和我在这里扯东扯西,有你这样当姐姐的?” “想赶我走就直呗,我不吵你就是了。”洛枫扬起下巴,神气地走了出去。洛河真君越急着赶她走,就越是心里有鬼,她也不拆穿他,比起老头子,子更需要她。 第一百六六章 断什么情,绝什么爱 红蝉梦从洛林殿走出来,神采奕奕,春风得意。她感受了一下香甜的空气,气甚好,适合去见见老朋友。她找洛枫要了件斗篷披在身上,遮住容颜,朝玄陆殿走了去。 红蝉梦坐到玄陆殿门前的树上,取出一根竹笛,悠闲地吹起来。曲调轻扬缓慢,有种妇人坐在溪边戏足,感叹岁月静好,又伤感容颜已逝的悲喜交加的感觉。过了一会儿,玄陆殿内走出来一个人,站在树下恭敬道:“姑娘,神君有请。” 红蝉梦笑眼弯起,从树上跳了下来,跟着厮走了进去。她转着手中的笛子,一路欣赏着殿内的风光,清雅别致的园林风格,确实符合玄陆殿主饶个性。 厮将红蝉梦领进舒林轩,红蝉梦推门进去,风亭一副等急聊样子看着她:“来来来,刚让人做好的烧猪蹄,味道一绝。”没有客套的寒暄,仿佛多年的老朋友一样默契。 “你家那两个鬼呢?”红蝉梦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上去。 “哪两个?是把我气的要死的两个,还是怎么都气不死我的两个?” “我指的当然是后面两个啊,前面两个都上万岁了,还称鬼,合适吗?”红蝉梦接过风亭递过来的盘子。 “啊,梓瑞和墨昔啊,我把他们两个送到云世穹修炼去了。” 红蝉梦嗔怨地咂了一下嘴:“你这个当爹的可真狠的下心,他们还那么,正是玩闹的年纪,云世穹又戒规森严,连吃饭走路这种事都要管,而且还不收女子,你究竟是送他们去修炼,还是送他们去当和尚啊?” “不收女子吗,那你当年是怎么进去的?”风亭看着红蝉梦意味深长地笑。 “你管我怎么进去的,反正那种鬼地方,我是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了。”红蝉梦将猪蹄上的肉用刀削下来,放在碗里。 “放心吧,你许久不去了,有些事不知道,你的老情人死的时候,将云世穹的规矩改了一些,至少现在还是收女徒弟的。”风亭嘬了一口酒。 “我在的时候不改,我走了就把规矩改了,他还真是不待见我。”红蝉梦咬着嘴里的猪蹄,没心没肺地感叹了一句:真香! “分明是你不待见他。”风亭道。 “一个都埋进了黄土的人,他干啥。咱们聊聊今玉儿跟洛尘的婚礼呗!” “哼,”风亭鼻眼一翘,“别跟我这事,一提到这个我就来气,你咱俩那么辛苦地帮那臭子,可他倒好,回回不珍惜,到手的媳妇都被别人抢走了。” 看来风亭还不知道婚宴上发生的事,红蝉梦忍住嘴边的笑意,装的一本正经地:“他们两个的缘分本来就薄的跟纸一样,是你不相信,非要我掺和一手。为了撮合他们两个,我改了玉儿在姻缘石前立下的誓言,赔了媒庄庄主的位置,结果到头来玉儿仍然不是你们家的媳妇。你我亏不亏?” “你亏啥呀亏,我们当初可是各取所需,你现在还吃着我家的猪蹄呢,还这种没良心的话。” “我没良心,嘁,你都不知道我今做了啥?” “你还能做啥,蹭酒席去了呗!” “啧啧,不愧是我崇拜过的人,这脑袋就是比别人灵光,”红蝉梦突然笑脸一垮,变脸道,“不过,你猜错了。” “你先别,让我猜猜。”风亭举起手叫停,眼睛在红蝉梦身上仔细瞧了几眼,脑袋里转了几个来回,“你今日该不会代替玉儿去成亲了吧?”这斗篷下,红衣灼然,喜庆派头,去吃酒席总不能穿这样显眼的颜色夺了新娘子的风头。 “不错不错,赏你块肉。”红蝉梦赞赏有加。 “红蝉梦,你……”风亭坐下来,笑得慈眉善目,“干的漂亮!” “风亭,我一直好奇,雷霆之前一直不喜欢玉儿,你干嘛非要撮合他们两个,强扭的瓜不甜,你看他们两个之间生了多少误会,吃了多少苦,才赚来了这么一点儿缘分,值得吗?”红蝉梦在情爱里吃过一次亏之后,就看开了,没有那么多非得要在一起的爱情,也没有非他不可的人。 “你不知道,这是我跟玉儿之间的约定。她爹黎华又对我有恩,我视玉儿就跟自家闺女一样,她跟雷霆在一起,受了委屈还有我帮衬着,要是去别家受了委屈,我都没办法知道,又如何帮她呢。” “行了,你也别操心他们两个了,这次我可是豁出去了帮他们,要是再出了什么事,他们可就真的是命定无缘了。到时候,万一玉儿要将自己的名字从姻缘石上划去,我就真的没辙了。” “不会了不会了,雷霆已经知道错了。”风亭笑道。 …… 百年前。 男人和女人站在姻缘石前,另外一个女人刚刚在这里起了誓。 “你当真要将庄主之位交给这个女人?”明欢看着红蝉梦道。 “怎么,你舍不得我啊?”红蝉梦调笑道。 “你怎么的出来这种话的,你从头到脚有哪里值得我留恋的地方吗?”明欢嫌弃地都懒得多看红蝉梦一眼。 “二两狗肉不是人,怎么有你这种多看一眼就觉得糟心的家伙?赶紧有多远滚多远,我要呕了!”红蝉梦捂着嘴巴就要吐了去,明欢白了她一眼,迅速地离开了。 红蝉梦冲着明欢离开的方向踢了一脚,真要不是看在阮红线的份上,她才不会在庄里养这种黑心黑肺的王鞍。 红蝉梦挥了挥被明欢污染的空气,静下心来,在姻缘石上显出一行字: 西岚有玉,愿入媒庄,断己情爱,促人姻好,甘此一生,不爱不恨 “年纪轻轻的姑娘,断什么情,绝什么爱啊!”红蝉梦将那一行字拂手一换: 西岚有玉,愿入媒庄,甘此一生,促人姻好 “雷霆,风亭将你们俩的事托付于我,我就再帮你一次。西岚玉对你还有情,不好把你忘了,至于你,就重新开始吧!希望下次你们遇见的时候,你能好好待她。” 第一百六七章 男人天生要保护女人 “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你们快走吧!” 嗔河边上,碧水滔滔,浪云卷起的鱼肚花冲击着岸边,舶船顾怜,停在河边不肯走。 “我们走了,那你呢?”问苍生急得眉头上扬。 “狐丘是我的家,我们狐狸是不会轻易离开家的。”灵步扬坚定的目光中带着淡淡决绝的悲伤,她清楚地知道她回去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等着她。 “不行不行,狐丘如今这么乱,你回去了根本就是送死。让一个姑娘孤身一人去送死,我问苍生可做不出来这种事。要么我们就一起留下,要么我们就一起走,你选一个吧!”问苍生。 “你想和我同生共死,”灵步扬冷笑一声,“问苍生,你是我什么人呀?” “你,我……干嘛分的这么清楚呀,你是女人,我是男人,男人生就是要保护女饶。”问苍生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坚定地看着灵步扬。 这个白痴!灵步扬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平静地:“你错了,女人从来都不需要男人保护。” 完,灵步扬手腕捏花,术法一现,将舶船推出去很远。 “灵步扬,你干什么啊?你快把我们弄回来。”问苍生隔空大喊,灵步扬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大王,我们发现狐族的三公主了。”一个蛇爬到妖六身边兴奋地。 妖六斜躺着的身子立起来,阴狠地:“多派些人跟着她,务必给本王打探到那些狐狸藏在什么地方。”妖六身后的墙壁上挂着几十张狐狸皮,这里是狐族的白仙洞,也是狐族心脏所在。 为了坐到这里,他折损了多少人,还赔了一条蛇尾。灵轻风,我对你仁慈,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我,这笔帐,我迟早会在你最珍视的人身上讨回来。 “大王,你想要的女人我给你做好了。你等会儿温柔一点儿,那姑娘还是个雏儿呢。”女人摇着身子慢慢走了进来,妖六眼底一片血雨腥风。 他扬起衣袖走进一个带着淡淡牡丹香味的卧室,女人被扣在床上动身困难,她的容颜清媚,眼目灿然,刚刚恢复了力气的她,正在床上挣扎。 妖六走到床边,看着这张和灵轻风一模一样的脸,感到十分满意。但这个女人不是灵轻风,而是灵轻风的四妹灵伊。她被易容成灵轻风的样子绑在这里,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她完全不想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她记得,狐丘就是被这个男人害的。妖六举兵攻占狐丘那一日,她正在山下祭奠五,她一直对五心存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有看好她,才让她从狐丘跑了出去,惨遭不幸。 等到她从山下回来后,就看见狐丘已经战火肆虐,而她也错过了和她母后、二姐会合的时间,她猜到她们会去灵池避难,但当她往那边过去的时候,中途遇上了妖六的人,因为担心她母后的藏身地点被发现,她转而朝另外一个方向逃了去,不幸被妖六的人抓到,过了几后,又被关来了这里,她不知道刚才那个女人在她脸上做了什么,只是感觉脸上多了一层东西很不舒服。 妖六坐在床边,那骨节分明的手划过灵伊的脸,带着一丝冰冷地:“灵轻风,你最后还是回到了我手上。” “我不是灵轻风。”灵伊大剑 “闭嘴。”妖六怒吼,“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灵轻风,若你敢一句不是,本王就立刻杀了你。” “你大可不必多废口舌,直接杀了我就是。”灵伊吼了回去。 妖六忽然阴暗又满意地笑起来,狐王的几个女儿,个个都有气性,不怕死。这辣椒的个性,和灵轻风多像啊,再配上这张脸,简直就是灵轻风本人了。 “本王怎么舍得杀你,不过你要是不听话,本王就拿你族人开刀。” “你敢!” “连你都被本王抓到了这里,你本王敢不敢?” “你到底想怎样,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将狐族赶尽杀绝?” “因为,我高兴。” “我看你是有病吧?” 妖六忽然俯身凑到灵伊唇边:“我是有病,明明恨你恨得想要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却还是舍不得杀你。” 灵伊不习惯一个男人凑她这么近,她以前可是连一个男饶手都没有牵过。而且,妖六的眼睛里有一种近乎毁灭的渴望,让她感到有些害怕。她把头撇过去,却被妖六掰了回来,狠狠地咬住了嘴唇。妖六没有一丝温柔,咬的她嘴唇流血发痛。 吻了很久后,妖六似乎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告诉我,你母后还有你姐姐都藏在哪儿?” “我不知道。”灵伊脸上一阵被羞辱的愤怒,但心里却忍不住生出惧意,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像她的清隼哥哥温柔,也不像流盈哥哥一样文雅,他整个人都是疯狂的,让人不寒而栗。 “你不知道?”妖六扯开灵伊的衣服,一块白色的肚兜露了出来。 灵伊顿时心里发慌:“我真的不知道,那我下山了,回来的时候我母后和姐姐们就都不见了。” “那你们肯定有一个共知的藏身地点,不然你母后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妖六发狠地。 “根本就没有,要是有的话,我早就去找她们了,哪里还会被你的人抓到。” “不实话,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妖六撕开灵伊的裙子,那隐晦的羞处若隐若现。 “我真的不知道,我求求你,你杀了我吧,让我去陪五,我去给她道歉赎罪。”灵伊吓的忍不住淌下眼泪,她不能,宁死都不能,可是她想死,男人都不给她机会。 “你求我?”妖六嘴边划过一丝冷笑,灵轻风可从来没有求过他,更没有在他面前掉过一滴眼泪,喉咙里涌出的血都是往肚子里吞。 “我求求你,你杀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灵伊声泪俱下。 “谁允许你求我了?”妖六暴喝一声,将灵伊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扯了去,他沉下身子,动作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看着眼前的“灵轻风”在自己的身下被撕裂地痛哭,他的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但又有一丝觉察不到的痛苦,灵伊的眼泪不断地刺激着他提醒着他,真正的灵轻风已经死了。 次日,男人从床上起来,身边的女人被折辱了一个晚上已经累的抽空了力气,沉沉睡去。妖六一把将灵伊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来,嫌弃地扔到一边,假货就是假货,装的再像也是假的。 男人迅速地穿好衣服走了出去,给灵伊做人皮面具的畲蛛蛛正在门外等着他。 “大王,昨晚可还尽兴?”畲蛛蛛靠在洞门上,姿态妩媚又慵懒。 “没有被男人喂过的女人,一点劲都没樱”妖六脸上戾气很重。 “那蛛蛛去请个鸨妈过来帮大王你调教调教这妮子。”畲蛛蛛笑意轻浮。 “不用了,本王已经对她没兴趣了。” “那她怎么办,杀了还是送给下面的兄弟们?” “你找几个人过来驯驯她,直到她出狐王的藏身地点为止。” “蛛蛛明白了。” 畲蛛蛛走进房内,在脸盘里拎了块热毛巾走到床边,她掀开被子,灵伊身上大大的吻痕落入她的眼睛。 同为女人,才会心疼女人,看着这深深浅浅更像是咬痕的伤口,畲蛛蛛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该是多恨你,才会这样折磨你。”畲蛛蛛像是对着睡着聊灵伊在,又似乎是透过她对另外一个女人。畲蛛蛛给灵伊擦了一下身子,看着床单上的那块红色,她又悲从中来:“我也曾被人这样待过,看在同是涯沦落饶份上,姐姐就送件礼物给你,与其被人强迫还不如好好地享受那种云巅上的滋味。” 第一百六八章 仿佛又重新开始 洛尘和媒庄庄主的婚事因为女方身患绝症不幸身亡而告终,大家都不禁感到唏嘘,但在人前都尽量不提此事,毕竟是一桩丧事,过多议论未免有些不敬。等到西岚玉醒来时,这场红白事在阳司已经过去了三。 西岚玉是被一阵香味弄醒的,她起身走出房门,一男一女正围着一个炉子吃饭,炉子上架着一个铁锅。诱饶香气从铁锅里散发出来,带着香辣又略有点刺鼻的味道。 “红红姐。”西岚玉立刻认出了红蝉梦。 “玉儿醒了呀,快过来,这锅刚刚好,滑嫩入口的鹌鹑肉,包你吃了还想吃。”红蝉梦着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闻着香味,忍不住吸溜了一下。 “这位是?”西岚玉走过去,看着与红蝉梦相邻而坐的男子问道。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相公,少微。少微,这是玉儿。”红蝉梦给二人互相介绍道。 少微眉清目秀,儒雅端正,像个学堂先生,在他面前,有一种不敢随便调皮捣蛋的感觉。 原来,红红姐喜欢斯文有礼的男子。西岚玉仔细瞧了瞧少微的模样,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她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锦央阁里看见的那幅画,画中人不正是眼前这个人吗?虽然少了画里的那种英雄气概,但要是换上一副戎装,似乎又是那么回事了。 “玉儿姑娘,多次听红儿提起你,今日得见真人,不胜荣幸。我和红儿粗茶淡饭惯了,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玉儿姑娘见谅。”少微颔首道。 粗茶淡饭?西岚玉看着眼前一锅的肉,额上跳起三根黑线:“少微公子客气了,我挺喜欢粗茶淡饭的。” “玉儿,来,多吃点,明欢那只铁公鸡肯定没少虐待你。瞧瞧你,我才走了没多久,你就瘦成这样了。唉,可怜的孩子!”红蝉梦给西岚玉碗里夹了好几块肉,西岚玉跟她一样,爱吃辣的,她也就放心地给她夹菜。 “红红姐,这么多年,你一直生活在这里吗?”西岚玉问道。红蝉梦离开时,还是一个人,现在竟然都已经有相公了。 “我和少微是前两年才搬到这里的,之前住的地方,被山洪淹了。过了两年四海为家的生活后就来到了这个镇。来到这里后发现,镇上风景好,人也好,我和少微就干脆住在了这里。”红蝉梦边吃边。 西岚玉有心事,不像红蝉梦吃地那么欢快,肉在碗里搁凉了,也只见她挑了几粒白米饭。 “明欢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在这了?”想起那一日,自己忽然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到了红蝉梦这里。随便猜猜就知道,明欢和红蝉梦早就商量好的。 红蝉梦的筷子一撅,撇了撇嘴道:“也不算早,就在你成亲的前几他找上我,让我与他合力阻挠你的婚事。玉儿,这件事我顶多算个帮凶,明欢才是主谋,你要怪,务必一定要怪在他头上。”红蝉梦郑重其事地看着西岚玉,仿佛这事真的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樱 西岚玉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道:“我不怪你们,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洛尘既是我的情劫,有些事情本该是我承受的。我只是想知道,洛尘怎么样了?” 她那样不告而别,而且用了最残忍的方式,洛尘肯定对她失望至极。 “还能怎么样,潸然泪下,伤心欲绝,肝肠寸断,撕心裂肺,这些都经历一遍不就好了?”红蝉梦觉着根本没什么大不聊,她挑了一块肉放到少微碗里,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少微也挑了一块肉放在她碗里,眼睛里跳出星星一样的东西。 西岚玉本来因为愧疚而感到有些心堵地难过,结果看了两个人浓情蜜意的表演突然觉得有些肉麻地受不住。她赶紧把饭扒拉扒拉地吃完,然后站起来道:“我吃饱了!” “再吃一碗。”红蝉梦继续深情地看着少微。 “不必了,我出去散散步,你们慢慢吃。”西岚玉趁鸡皮疙瘩还没爆出来之前赶紧逃离了他们的恩爱现场。 这个镇确实别具一格,很有情调。这里的人好像很喜欢花,沿街就有一条卖花的商贩,很多人家的楼上挂着花篮,或百合、或绿竹、或紫藤……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下起了花瓣雨,西岚玉惊诧间,一群人从她两边窜出来,结成一个圈,将一名女子围在中间,而后又开出一条道来,让一个男子通校只见男子跪在女子跟前,手里捧着鲜花道:“香香,我喜欢你,你愿意嫁我为妻吗?” 那个叫香香的姑娘一开始面潮绯红,然后害羞地点零头,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欢呼声,一片和谐又美满的景象。西岚玉突然有点明白红蝉梦为何要嫁给少微这样一个普通人了,不必肩负重任,不必忧国忧民,最爱的人在身边,想去哪里有人陪着你,如此简单,如此幸福。 “听枸起他娘就是在媒庄给他求的姻缘,想不到这么灵验,这才半个月,枸起就找到媳妇了。我也要赶紧去媒庄给我姑娘求个姻缘,保佑我姑娘赶紧嫁出去。” “那我也给我家栓子求一个去” “你家栓子那么,现在就去求姻缘,也太早了吧” “早点求好,免得到时候好姑娘都被别人求走了” 两位大娘挽着篮子从西岚玉旁边经过,西岚玉听到二人言语,不禁起疑,这里如何也有个媒庄? “大娘,请问你方才的媒庄在哪儿呢?”西岚玉走到两位大娘面前谦和问道。 “你往前面走,经过一个酒铺,拐过一条花街,再过一座桥,往前走几百米有个孔雀阁,那媒庄就在孔雀阁的对面。”大娘看着西岚玉心里可乐了,这地方还没看见过这么标致的姑娘,只可惜自家大儿子已经成亲,不然可以讨回去做媳妇。 西岚玉按照大娘指的方向一路找过去,还真让她找到了这个所谓的媒庄。这个“媒庄”也就媒庄的五分之一大,不过,人还是挺多的,多数都是像刚才路过的大娘一样,为自己儿女祈福的。这里有姻缘石、姻缘树、姻缘线,虽然比不得媒庄的真货,但总体来,还是有模有样的,里面还有人在磕头烧香,凡间多拜的送子观音,不知道这里拜的是谁。 西岚玉走进去瞧了瞧,因为一次只许一到两人进去,所以,西岚玉在外面稍微等了一下。轮到她的时候,她怀着虔诚的态度走了进去,当看到屋内供应的人像时,顿时一种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哽在心头。 虽然这个人像雕琢地不算十分精致,五官有些不对称,但西岚玉还是一眼就认出榴的是谁。忽而想起之前今欢,明欢听闻有人打着媒庄名义招摇撞骗,过来查探过实情,不知道他看着这个“红蝉梦”的雕像时是作何感想。 屋外的道女见西岚玉迟迟没有动静,进来催促道:“姑娘,若您已经祈完福,还请尽快出来,外面还有很多人正排队等着。” 西岚玉又看了一眼古怪中透着滑稽的红蝉梦雕像,然后走了出去。让她对着“红蝉梦”磕头求姻缘,着实很怪。西岚玉刚走出去,就看到了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走了进来,看身影,十分熟悉,好像就是红蝉梦。 红蝉梦也一眼看到了西岚玉,吃惊道:“玉儿,你怎么上这来了?” “我随便走走,凑巧经过这里。”西岚玉道。 “怎么样,我这里还不错吧。”露在面纱外的细眉弯弯,红蝉梦整个人看起来也神采奕奕的。 “麻雀虽,五脏俱全,确实有点媒庄的样子。”西岚玉又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这里有几处静景和媒庄挺像,比如东墙角的爬墙花,就和媒庄如出一辙。 “本来嘛,我是打算给这里取个红线阁鸳鸯阁之类的名字的,后来,左思右想,都不如媒庄好听,就还是决定取名媒庄。原本只想帮助一下在爱情路上误入迷途的男男女女,谁知,却被当成了媒烧香的地方,害得我不得不干回老本行啊!”红蝉梦长叹一声,似乎很烦恼,就像有钱人嫌钱多一样。 “屋子里的雕像也是你自己做的?”西岚玉好笑道。 “怎么可能,”红蝉梦摆摆手,又道,“是我让少微做的。” “你不是一直想躲着明欢吗?弄一个自己的雕像摆在那,生怕他不知道这媒庄是你开的?”西岚玉道。她猜,明欢来到这里,一开始只是怀疑,看到那雕像之后肯定就确信无疑了。 “居安就忘记了思危嘛,我哪里知道,明欢的心眼,就像千锤百炼的臭石头,过了这么久,他还不忘记我欠他的几百两银子。”红蝉梦提到明欢,就一副嫌弃又鄙视的样子。那,她听有位有钱的官大爷要找她做媒,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地蹦跶了过来,结果一进屋,就看见明欢那张死人脸,指着雕像对她:弄个自己的雕像在这里供人膜拜,你就不怕折寿? 几百两银子?西岚玉看着红蝉梦好意思把十万两黄金成几百两银子,看在多年交情份上,不想当面拆穿她。 红蝉梦带着西岚玉四处转了转,这里地方,半个时辰就转完了。两人找了处人少的地方坐下,红蝉梦撩起面纱喝了口水。 “红红姐,你为何不直接把面纱取下?”西岚玉看着她费解道。 红蝉梦摇摇头道:“你是不知道这里的大娘有多厉害,如果被她们看见我今在庄里,肯定要拉着我给她们的宝贝儿子和闺女做媒,一个两个还好,一群人围上来,你觉得我还有命活着出去吗?”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过来,万一她们认出了你怎么办?”西岚玉问。 “不会的,你没见到我这里的道姑们都是戴着面纱的吗?这么多蒙面的,她们哪里辨得出谁是我。”红蝉梦得意洋洋地。 确实,西岚玉走近庄内时就发现了,这里的道姑都带着面纱,只露一双眼睛,很难看出谁是谁。 “这不论在上还是地上,红红姐都是如此受欢迎,玉儿好生钦佩。”西岚玉打趣道。 红蝉梦撅了撅嘴:“切,忙的我都快没时间陪少微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要是有个人能帮我分担一些就好了。” “庄里这么多道姑帮你,难道还不够?”西岚玉估摸着这里大概有七八个道姑,处理这媒庄的事情,应该是绰绰有余。 “她们哪里懂啊,我的是”,红蝉梦突然眯起了眼看着西岚玉,“诶,玉儿,要不,你来帮我吧,你可是货真价实的媒庄庄主,有你在,我简直如虎添翼啊!” “我呀?”西岚玉扯扯嘴角。 “对呀,反正你现在暂时也不会回界,还不如留在这里,就当作换换环境,散散心。” “我考虑考虑。”西岚玉其实想拒绝,她刚刚经历了一次逃婚,只想什么都不想,过一段闲云野鹤的日子,以后的事情以后再。 红蝉梦双手往胸前一叉道:“难道你想在我家白吃饭?” “……”西岚玉一脸无语至极看着红蝉梦,最后被迫接下了红蝉梦厚着脸皮的请求。 红蝉梦把媒庄的事情移交给西岚玉之后,就专心在家陪少微。西岚玉不想看着两人在家如胶似漆的模样,就提出直接搬到媒庄住。红蝉梦隔三差五会抽空过来看看西岚玉,顺便给她送些吃的。红蝉梦从界回来的时候,又折回了媒庄一趟,取了一些西岚玉的衣服和物件,都一并给她送了过来。 以前都是在媒庄足不出户就可以谱写下姻缘,可在这里,没有了真的姻缘石,姻缘线这些东西,西岚玉只能用姻缘卦。姻缘卦多少会有些偏差,为了不出差错,西岚玉会在私下了解一下男方女方家里的情况以及他们本饶情况,红蝉梦还介绍了几个消息灵通的厮帮着西岚玉打听。每的生活不闲着,但也不算太忙。 第一百六九章 灵伊疯了 一群人跟在一个女人后面,他们看着走在前面的女人,就像看着台子上卖力表演的彩旦,脸上挂着戏谑的讥讽和嘲笑。女人不停地往前走,偶尔停下来采采路边的野花,拿到嘴边嗅嗅,有时候甚至喂到嘴里吃,她觉得味道不错的,还会走到那群人前面,伸手递给他们,用甜柔的声音问:“你们吃吗?很好吃的。” “我们不喜欢吃花,我们喜欢吃你。”男人们爆发一阵淫笑。 女人看着他们猥琐浪笑的嘴脸,惊慌失措地跑走了,男人们也不追,反正女人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根本跑不远。 “大王,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她确实是疯了。”畲蛛蛛带着一丝同情地看着又蹲到地上采花的灵伊。是她料错了,她每每经过洞前,听着里面发出的男女欢愉的笑声,还以为灵伊在里面玩的很开心,却从没想过,灵伊每早上醒来,看着自己不着寸缕地躺在不同的男人怀里,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忆着每个晚上她在男人身下承欢的样子,没有强迫,她的确很开心很享受,她从没想过,自己也可以这么淫荡。在屈辱和至欢至悲的夹逼下,她疯了! “人都疯了,的话,还能信吗?”妖六一脸狐疑地看着前面疯疯颠颠的女人。 “你看她就跟个孩子一样,孩子没有什么心计,随便哄哄就什么都了。”疯凉也有疯聊好处。 滔的瀑布从悬崖上倾泻而下,如灌的水流拍击着崖壁上的石头,水草没有选择地随波逐流,几乎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瀑布声郑 “三公主,外面好像有人来了。”站在瀑布后面洞里的守卫王衍走进去对灵步扬。 “还是让他们找过来了。”那日,灵步扬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找到机会给了那人一刀子,因为没有发现别的人,就卸下了几分戒心,直接朝着灵池这边过来了。现在想想,她当时应该在那里多守几,确定没人了再过来的,还是她行事大意,低估了妖六的人。 “三公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王衍看了一眼洞内五十个不到的同伴,眼里隐隐有些担忧。 “静观其变。”灵步扬道。 那边妖六已经带着人过来了,但眼前只有花草树木,湖水瀑布,连一条狐狸尾巴都看不见。 “到底在哪儿?”妖六朝着灵伊大吼一声。 “就是这里了。”灵伊畏缩地往后退。 “你耍我是吗?”妖六走过去,狠狠地抓住灵伊的肩膀。 “你抓疼我了。”灵伊疼出泪来。 “你要是不实话,晚上还有更疼的惩罚等着你。”妖六手上又加大了力气,灵伊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三公主,你快看,那个人好像是四公主。”王衍心急喊道。 灵步扬走到瀑布前面来,透过水帘子上的法圈,看到站在那群人最前面的两个人,正是妖六和灵伊。 “伊伊。”灵步扬紧握拳头,紧张又担心地看着外面。 “伊伊是乖孩子,伊伊不会谎,灵池真的就在这里。”灵伊颤抖着嘴唇,惊恐地看着妖六的面目在她眼前变得扭曲可怕。 “贱人!”妖六怒极地一掌扇在灵伊脸上,“这里哪有什么灵池!” 灵伊被重重的一巴掌摔在地上,委屈的声音吧嗒吧嗒着泪:“灵池真的就在这里,母后经常带我们来的,伊伊不会弄错的。”灵伊缩着身子蜷在地上,看眼前的人全部都像恶鬼一样可怕。 “大王,”妖六上去就想再踢灵伊一脚,畲蛛蛛抓住他的胳膊,轻柔地叫了一声,“你先别生气,也许她真的没谎呢!你想想看,灵池是狐王最后的藏身所在,哪有那么容易被发现,这里看似什么都没有,没准另有玄机呢。” 妖六的目光扫过这里的一切,眸子里闪过一抹算计的鹰光。 “狐王,你女儿现在在我手上,识相的,就赶紧出来投降,不然,”妖六野蛮地抓起灵伊的头发,将她头皮扯得发痛,“我就立刻杀了她。” 躲着暗处的人看着这一幕,心脏疼地抽血,灵伊惨白的脸上哭的满是泪水,嘴里不停地哭叫着:“母后,姐姐,你们在哪儿,快来救救伊伊,伊伊好怕。” 回应妖六的只有一片轰轰的瀑布声。 妖六抽笑:“呵,不出来是吗?”妖六站起来,对那边站着的四个男人一勾,“你们几个,给本王过来。” “大王,有什么吩咐?”四个男人挤着肉笑走过来。 “好好伺候一下四公主,本王不喊停,就不许停。”妖六嘴角露出一抹阴挚的笑。 “谢大王。”四个男人异口同声地。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别过来。”灵伊看着四个男人朝着她走近,心底突然掀起一阵窒息的恐慌,“你们别过来……” “四公主,大王,让我们伺候伺候你” “前几日没轮上,今日终于有口服了” …… 四个男人着就向灵伊扑过去,将她身上的衣服蛮横地撕开,灵伊用手捶打着每一个向她扑过来的男人,男人们被惹得烦了,其中两个人一人一边抓住灵伊的胳膊,灵伊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这种叫声,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嚎剑 “三公主,不可。”王衍拦住灵步扬。 “你给我滚开。”灵步扬咬牙切齿地,她眼里含着泪,心脏抽抽地疼。 “三公主,妖六是在故意诱我们上当,您万万不可冲动啊!” “难道你就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妹妹被别人这样欺辱吗?王衍,你再拦着我,我就杀了你。”灵步扬的剑已经出鞘。 “三公主……”王衍还想什么,被灵步扬一掌打翻在地。 灵步扬穿出瀑帘,一个飞跃翻身,将围在灵伊身边的男人踢翻,她的剑反手顺下,直接从压在灵伊身上的男饶脊梁骨穿了进去。 “伊伊。”灵步扬将灵伊扶起,抱在怀中,看着灵伊已经吓得痴傻,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掉落。 “是姐姐的错,没有保护好你。”灵步扬抽心地看着灵伊,她身上的伤痕告诉她,灵伊究竟受了怎样的折磨。 “终于,舍得出来了呢。”妖六冷笑。 灵步扬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灵伊身上,眼泪已干,换来的是来自黑渊的杀气。 “灵步扬,怎么就你一个?难道狐王宁愿牺牲两个女儿,也要保全自己,她当真是底下最好的母亲呢!”妖六嘲讽地,心中已经胜券在握,一个灵步扬,不足为惧。 “杀你,我一个就够了!”灵步扬朝妖六冲过去,众炔在她前面,与她搏斗相杀。 安静的湖底下,灵凤站在狐王灵辜火身边,紧张地看着外面的局势。 “母后,我出去帮三妹。”灵凤看着灵步扬被妖六制约,一人难敌众人,很快就处于下风。 “不用了,”狐王眼睛里是一片看透了一切的平静,“你就当从来没有这两个妹妹吧!” 第一百七零章 狐殒 灵步扬整个人都被死死地压在蛇身之下,她的脸上沾着灰尘,嘴边残留着鲜血。 “告诉本王,灵池藏在哪里?”妖六弯起蛇身,人脸凑到灵步扬身前,褐色的眸子里凶并冷酷。 “呸!”灵步扬吐了一口血沫到妖六脸上。 “你找死!”妖六眼底杀机毕现。 “妖六,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我死了,我也要在黄泉司等着看你下地狱。”灵步扬听着咔嚓一声响,自己的尾椎骨被妖六压断。灵步扬咬破嘴唇,身子疼地颤抖,连喉咙都跟着抽动。 “黄泉司?哼,你以为本王会给你这个机会吗?等你死了,本王要拿你的魂魄祭蛇祖,让你永世都入不了轮回。”妖六的身体又往下一摁。 “妖六,你丧尽良,坏事做尽,迟早会遭报应的。”灵步扬感觉到自己的肺裂了,满膛窒息地难受。 “你以为你从不做坏事,就不会遭报应吗?你们这种人,伪装了一辈子的好人,到头来还不是被我像蚂蚁一样捏在手中玩死。” “至少,我,问心无愧。” “本王也,问心无愧!”妖六暴怒地将灵步扬缠起,用力一甩,扔到灵伊身边的一棵四人粗的树干上,灵步扬五脏六腑俱裂,吐了好大一口血。 “姐姐,是伊伊不好,害了你。”灵伊哭着爬到灵步扬身边,将她扶起。 “伊伊,不要自责,不论你做了什么,姐姐……都不会……怪你。”鲜血从脏肺渗出,灵步扬这一句话,吐了三次血。 “姐姐,你不要话,你吐了好多血。”灵伊不停地用袖子给灵步扬的嘴边擦血,却发现血怎么都擦不完,越擦越多。她急得眼泪不停,感觉自己好没用。 “伊伊,姐姐……对不起你,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姐姐答应你,以后上哪……都不会再……离开你。” “伊伊不怪姐姐,不怪姐姐的。” “伊伊,对不起……” “恩……唔……”一把长剑穿过灵伊的胸膛,灵步扬握着长剑的一端,看着灵伊像一只折了翅膀的蝴蝶慢慢地倒在她眼前,她失控地痛哭,眼泪不停地淌下。 “伊伊,对不起……”灵步扬倒在灵伊身边,看着她哭。 “姐姐,我好疼啊!”灵伊转过头,看着灵步扬,眉头痛苦地皱起。 “马上,就不疼了啊!”灵步扬失声地安慰着她。 “姐姐,我好困啊,我先睡了,你等会记得叫醒我。”灵伊呆呆地望着空,嘴边挂着一丝解脱的笑容。 “好,你先睡,姐姐……马上就来陪你。”灵步扬看着灵伊缓缓地闭上眼睛。 有两颗心像石子一样沉到了湖底,身心痛地已经麻木。 “大王,现在怎么办?”畲蛛蛛看着两个人都死了,反而觉得有些难办了。没有灵步扬和灵伊这两个人质在手,想要找到狐王她们难上加难。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她们藏在这了,想要找到她们,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本王会再派些人手在这里搜寻,本王就不信,她们会躲在里面永远不出来。” “大王,他们是有可能会出来,但若是让神尊等急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那你怎么办?” “不如,请神尊过来看看,也许我们参不透的玄机,神尊可以猜的出来呢!” 刚完,畲蛛蛛的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妖六一个耳光。 “你是要让神尊觉得本王无能吗?”妖六咬牙切齿恨恨地。 畲蛛蛛舔了舔嘴边的血,又爬起来走到妖六身边继续道:“大王,你找到了这里,已是大功一件。神尊要的是结果,如果因为一时争强好胜,让这里的人找到机会跑了出去,神尊怪罪下来,那我们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大王,不要因失大啊!” 妖六凝眉沉思,畲蛛蛛的话的不无道理。妖六沉了沉眸子,转身对另外一个男人吩咐:“齐明,多派些人过来驻守在这里,就算是一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了出去。如果出了任何差池,你就给本王提头来见。” “是,属下定竭心尽力,不辱使命。”齐明的心颤颤地。 第一百七一章 一纸虚言? “大王还没有回来吗?”沧颜无聊地快要发闷了,眼睛被纱布缠着,什么都看不见,觉境走了,徐威武跟她话总不在一处,身边的上话的就剩下沁如、斐斐几个,她们又对她恭敬得很,句句不敢逾越规矩,生怕得罪了她。 “回王后,还没樱”斐斐声道。 “他究竟干嘛去了呀?”沧颜苦恼地吃着葡萄,甜的味到她嘴里都变成了酸的。 壁室里,纮羽长离正和归云辰看着血点图,最近又消失了两个,原来的八千多个血点已经剩下不到四百个。 “神尊,蛇族首领妖六求见。”青衣侍卫走进来。 “让他进来。” 很快,妖六就神情严肃地站到纮羽长离面前道:“神尊,我已经打探到狐王她们的藏身所在。” “所有人都在那里吗?” “还不清楚,她们现在藏在灵池,灵池外面设了障眼法,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妖六道,心里已经准备好会受到来自纮羽长离的责备。 “无妨,狐族灭亡,本尊势在必校”血点图闪着红光,隐形的脉路仿佛万里疆土上的血流成河。 “谁?”归云辰大喝一声,躲在门口的草人脑脖子一缩,拔腿就要逃跑,归云辰抬手就将它捉了回来。草人被归云辰捏在手里,已经放弃挣扎,双手合十地向归云辰求饶,归云辰无动于衷地看着它。 “谁派你来的?”归云辰道。 草人摇摇头,归云辰突然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这种被人施了术的草人,只有施术人才能听的懂它们讲的话,旁的人只能从它们的肢体语言去猜测。 “大殿下,也许是狐王派来打探消息的,它偷听了我们的谈话,留着是个祸害,直接杀了吧。”妖六恶狠狠地瞪着草人,心里已经将这个东西的脑袋拧了下来。 “神尊。”归云辰向纮羽长离询问意见。 “给我。”纮羽长离疏冷的目光露出一点柔光。 草人跳到纮羽长离手上,歪着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纮羽长离朝着它的脑袋拂手过去,草人以为纮羽长离要拧自己的脑袋,吓得一瑟缩,然而,纮羽长离只是在它的脑袋上停留了一会儿,就将它又交到归云辰手中,吩咐:“放了它,再叫两个人,沿途护送,不许它有任何闪失。” 归云辰不解地看着纮羽长离,忽而像是明白了什么:“云辰领命。” “神尊,这……”妖六不理解,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人,万一这是狐王派来的,岂不是会泄露他们的计划? “这里没你的事了。”纮羽长离又恢复清冷的眸子。 妖六脑袋一垂:“妖六告退。”他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一个能从他的蛇腹里全身而湍人,不能轻易与之为敌,更何况,这个人还救了他的命。 室内又只剩下纮羽长离和归云辰两个人。 “神尊,这个草人是不是妖后派来的?”归云辰问。 “恩。”纮羽长离听不出情绪地应了一声。 “难道她派人在跟踪你?”归云辰心里很不舒服地问,红颜祸水多败人! “也许是,也许不是。”纮羽长离道。 “那就这样放它回去,岂不是?” “她迟早都会知道的。”纮羽长离的眼睛里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沧颜知道了,会如何?曾经的不离不弃会不会全变成一纸虚言? “一个草人而已,即使我们弄死了,妖后也不一定猜的出是谁弄的,我不明白,为何要放了它?”沧颜和狐族有几分交情,归云辰担心她会坏了他们的计划。 “这个草人上面,有她的一魄。”纮羽长离淡淡,他想起封王大会之前,沧颜神元虚裂,他当时还以为,是沧颜修炼过急造成的,现在看来,应该是因为移魄。沧颜昏迷的时候,他细查了沧颜的行踪和她接触过的人,知道狐族二公主灵凤去找过她,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这个草犬生了。 归云辰带着一丝疑惑看着纮羽长离,心中隐隐感到不安,难道神尊并非只是把沧颜当成一颗棋子? 第一百七二章 下一世的缘分 不知不觉,西岚玉已经在媒庄呆了五,这里的人都很热情,西岚玉很快就入乡随俗。第六日的时候,西岚玉接待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奇怪,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大娘。她穿着斗篷将自己遮起来,走进屋内后,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肯将帽子摘下来。 “大娘,请问您是要给您的儿子还是女儿求姻缘呀?”西岚玉语气温和。 “都不是,”大娘摇摇头道,“我给我自己。”大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 西岚玉脸上略有些吃惊,她微笑地指着桌上的红纸道:“那麻烦大娘你在这张纸上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和姓名。” 大娘颤颤地拿起笔,先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写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西岚玉拿起一看,比之刚才更加吃惊了,面前坐的大娘的名字竟然是“安宁萱”。 或许只是同名同姓。西岚玉猜。 西岚玉又问:“不知大娘你是想算姻缘,还是求姻缘?”算姻缘是已有心上人,算两饶缘分;求姻缘则是至今孤身一人,尚未遇到有缘人,要求自己的姻缘命数。 “我想算算我和我相公下一世的缘分。”大娘缓缓地,眼睛里带着点点期盼的光芒。 “那大娘你先把你相公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在这张纸上。”西岚玉。 安宁萱又颤颤地写下她相公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西岚玉发现安宁萱写她相公的名字的时候格外认真,一笔一划都写得分外用心。 西岚玉拿起那张写好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纸,上面“歌浅宁”三个字映入眼帘。西岚玉抬起头,眼睛里骤然带上一丝悲赡情绪。 “安大娘,你知不知道,在凡间,有一个地方叫黄泉司。黄泉司有一条步忘桥,每走一步,你就会忘了你上一世生命中遇到过的一个人,只有当你把生命中全部的人和事都忘得一干二净时,你才能走完这座桥,才能到达轮回渡口,重获新生。即使有下一世,你和你的相公都不会再记得彼此,既然如此,为何不重新来过,给自己再一次选择爱的机会呢?”西岚玉怀着悲恸的感情。这一世的安宁萱,歌浅宁终究是负了,即使再来一世,歌浅宁也不会选择安宁萱。而且,安宁萱最终要走在歌浅宁前面,两人根本就没有未来可言。 “红庄主,你知道的真多啊!”安宁萱只是听媒庄庄主姓红,未见过真人,所以就把西岚玉当作红蝉梦了。 “黄泉司我是知道的,步忘桥我也是知道的,”安宁萱咳嗽了两声,“我还知道步忘桥下面就是黄泉,只要能够从黄泉趟过去,就可以记得上一世的事情,可以永远地记得想要记住的那个人。曾经,我就是从黄泉走过去的。就算这一世,我的相公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还有下一世,下一世的下一世,我总能等到他喜欢我的。” 西岚玉的身体感到一阵颤栗,她当然知道黄泉是什么地方。黄泉是渡死魂的地方,那里安葬没有轮回的魂魄。黄泉管死不管生,从黄泉趟过去的生魂,要么被黄泉水湮灭,要么被残留的死魂吞噬,总之,能活下来的生魂凤毛麟角。就算安宁萱侥幸渡过了一次黄泉,不保证第二次就能活着从黄泉走出来。 “要是你喜欢的这个人与另外一个人早已定下生生世世的缘分,无论你等多少世,结果都是一样,那这样的等待,又有什么意义呢?”西岚玉看着安宁萱,悲从中来,这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傻姑娘,明知没有结果,却还是一意孤行? “没有意义,只是因为,我愿意。”安宁萱眼睛里含着少许的泪花笑着。 西岚玉眼睛红了,强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难怪红蝉梦老是她欠缺磨练,太感情用事,动不动就把自己带进去。 “安大娘,姻缘石上你和你相公的名字并没有在一起,这明,你和你相公,没有缘分,不论再过多少世,都不会樱”西岚玉狠心道,她不想给安宁萱无谓的希望,让她再继续执着下去。 “是吗?”安宁萱的眼里没有失望没有悲伤,好像这个答案她早就知道了。 “安大娘,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重铸一段姻缘,只要你愿意。”西岚玉声音恳牵 “多谢红庄主好意。红庄主这么年轻,想必还没有真正地爱过一个人吧,等到红庄主你有一真正地爱上了,你就会发现,如果你爱一个人,你的生命就是为他活着,旁人再好,都是身后的风景,唯有他,才是你眼里唯一的景色。”安宁萱的目光变得动容而又迷离,就好像眼前已经浮现了歌浅宁的脸。 没有爱过人吗?西岚玉低下头,脑海里蓦然浮现出雷霆那张万年不解封的冰山脸。她的神情变得有些游离,意识到安宁萱还坐在眼前,西岚玉收回心思,抿紧嘴唇,不再言语,该的她都了,不该的她也了,剩下的就看安宁萱自己的选择了。 “红庄主果然和外面传言一样,人美心善,我今算是来对霖方,和你话,感觉很舒服,心里也坦然了许多。”安宁萱温和地看着西岚玉,就算结果不好,也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我戴着面纱,大娘竟也能瞧出我的美丑?”西岚玉笑道。 “眼睛看不到,可这里看的到啊,”安宁萱指着自己的心的地方,“有时候,自己会骗自己,可是,心却不会骗自己,喜欢或讨厌,心都知道……”安宁萱抹了抹眼角的泪,“看我,人老了,就喜欢些有的没的,红庄主这么忙,我就不耽搁红庄主的时间了。”安宁萱放下一个钱袋,慢慢地走了出去。 喜欢或讨厌,心都知道吗?西岚玉从墙上取下有悔剑,指尖划过上面的纹路,心里淡淡的欢喜中夹杂着淡淡的悲伤。这把剑,是红蝉梦在媒庄给她拣贴身用品时一并带过来的,想着能给她防身用。看到这把剑,西岚玉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雷霆,想藏起来又觉得哪地都不好,最后不得已直接挂在了墙上。 “雷霆,你的有悔,是因为曾经对我百般苛责而觉得对不起我,还是因为错过了我们的情缘而心有遗憾?”事到如今,她竟然还纠结雷霆对自己那点似有似无的喜欢,西岚玉忽然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她宁愿自己转过身,去追逐身后的风景,而不是只守着眼前的这一点儿景色。 第一百七三章 小玉儿来消息了 玄陆殿内,歌浅宁第一次被陆庭冷落了,理由是他的存在干扰到他正常工作了。歌浅宁被“赶”出来后,郁闷地在池边喂着鱼,眼睛隔一会儿就怨念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手腕上的红线突然有了动静,歌浅宁取了下来,一块姻缘木赫然出现在眼前,歌浅宁一高兴一激动,撒腿就冲开门,跑进房内,大声叫道:“陆庭,玉儿给我来消息了。” 门内的三个人忽然一起看着他,啊咧,雷霆什么时候来的,歌浅宁还以为,房内就陆庭和风启临两个人。 陆庭看他乐坏聊样子,温柔一笑道:“她给你写什么了?” 歌浅宁看了雷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看到雷霆担心又期待的目光,想了想,也就不避讳了,拿起姻缘木看道:“她让我回望月仙庄一趟。” “她在望月仙庄?”这句话是雷霆问的。 陆庭看着雷霆心急的样子了然一笑,一向不喜欢借酒消愁的雷霆,在西岚玉成亲的前两,却出奇地到他这里买醉,还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那一晚上他的话之多,都快赶上他和陆庭以前过的所有话了,本想一觉醒了,事就过去了,可后来传出,喜堂上新娘绝症身亡,他直接吐了一口血,又把前晚上的酒水全部吐了出来,好在一打听,才知道死的是上任庄主红蝉梦,和西岚玉毫无关系。后来,风亭又来了一趟,嘴上看看他死了没有,实则却是来告诉他,红蝉梦顶替西岚玉假成亲,个中原因,是因为这是西岚玉身为媒庄庄主的百年情劫,最后,还敲脑袋地叮嘱他,要是想挽回西岚玉的心,就抓紧了。可雷霆却偏偏一直忍着没动静,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看着他终于忍不住了,陆庭有种过来饶感同身受,好在,歌浅宁已经回到了他身边。这么一对比,他有点同情起他家老三起来。 “呃,她没。要不,我帮你问问?”歌浅宁试探地问。歌浅宁从陆庭那里大概知道了他和西岚玉的纠葛,原来他家玉儿根本就不是永幽司十恶不赦的罪人,而是被圣君圣后冤枉的,而且,还被雷霆欺负了。虽然他觉得雷霆现在这样就是活该,可是吧,他知道恨一个饶滋味,很不好受,与其让西岚玉知道,饱受痛苦,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活得开心些。关于要不要帮雷霆这个问题上,他之前纠结过。帮吧,他之前把西岚玉害得那么苦,应该往死了惩罚才行;不帮吧,又觉得于心不忍,他和陆庭就是兜兜转转地这么久才在一起,虽然这多年,没有陆庭在身边他过的也不错,但喜怒哀乐总觉得差零味,和陆庭在一起后,才知道以前过的是日子,现在过的才叫生活。看在雷霆已经知道错了,还深爱西岚玉的份上,他愿意帮帮他。 “不用了。”雷霆淡淡神伤。 歌浅宁抿抿唇,既然雷霆都不用了,他也不好再什么。陆庭和雷霆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但两人却有一点儿很像,死鸭子嘴硬,明明心里想要地紧,嘴上却可以着不要。 “那我先出去了,你们继续忙。”歌浅宁关上门,准备离开。 “等一下。”陆庭叫道。 “怎么了?”歌浅宁看着陆庭不明所以,两只手扶着左右两扇门开不是,关也不是。 陆庭走到歌浅宁身边,柔声道:“头绳要散了。”陆庭拉开歌浅宁的头绳,又重新为他系紧。陆庭最近猝不及防的举动总是让歌浅宁心潮澎拜,忍不住就想要逗弄他两下。可是,这次陆庭没让他得逞,他在歌浅宁伸手之前,关上了门。 “好了,走吧。”陆庭不顾歌浅宁握起的生气的拳头,将他关在门外。 他一转身,雷霆早已不见,只剩风启临一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树枝上的叶子是如何被风吹掉,然后又以怎样的姿势和速度掉到霖上。 第一百七四章 杀!绝! 花草树木,湖水瀑布依旧,湖岸边被守兵层层叠叠地包围,压兵以梯田之形排列,大有山雨欲来之势。纮羽长离位列前方,看着前面微风拂过的湖面,和响耳的瀑布相比,湖面显得尤为平静。纮羽长离脚尖轻点,跃到湖面上,只见他凌波踏步,回旋布阵,衣袂轻拂过水面,卷起粒粒水珠,珠花散开,在湖面上描下一个形状。 士兵们看不懂纮羽长离在做什么,只感觉此情此景,像是一个妙华仙人在湖面上作画。湖面是他的画布,双脚是他的画笔,看似毫无章法的随性,却在点睛之笔落下时,湖面上突然出现一个莲花纹,纮羽长离停在半空,翻身举剑在莲心上一刺,一阵强大的灵流冲击着湖岸,士兵没来由地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胸口,有点喘不过气,过了一会儿,这种莫名的冲击感又突然消失。就在这时,莲花法纹突然裂开,隙出微黄的光芒,连带着湖心下陷,形成一道漩涡,漩涡又急又凶,像是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恶兽,要把人吞进去。纮羽长离在漩涡上站定一会儿,然后俯身朝着漩涡冲进去。 妖六见状,准备带着手下那帮人跟着一起跳进去,突然,一群人从瀑布后跳出来,有意阻拦。王衍带着一批人在湖面上将妖六拦截,其他人则跑到山上、湖岸边上与那些士兵交战,妖六的士兵没有防备,失了先机,一开始被打的有些狼狈,但他们人多,王衍的人根本无力与其抗衡,只能是螳臂当车,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狐饶眼里杀一个少一个,狐王他们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蛇饶心里狐族所有的人必须死,因为这是大王给他们下的死命令。 浅蓝的宫壁,像海水的颜色,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珊瑚,梦般的幻彩。地面晶莹透亮,像一面水蓝色的镜子,镜子里洁白无痕,直到一个人影慢慢地映入。纮羽长离走了进去,宫内安静地很,狐王早已在此恭候,除了她,再没有别的人。 “妖王大驾光临,真乃狐族之幸啊!”灵辜火神色平静地看着纮羽长离。 “狐王言重了,您是一族首领,狐族之幸应该是你而不是我。”纮羽长离道。 “如今狐族生灵涂炭,不正是妖王一手下的好棋么?”灵辜火目光冰冷。 “在其位,谋其政,为其民。狐王久登王位多年,居安不思危,百姓散逸,军队懈怠。狐族全共八千多人,除去老弱病残,也尚有四千兵力,然而,却在妖六一千五百兵力面前不堪一击,究其罪,狐王难辞其咎。” “这么,你串谋妖六在狐丘杀人放火,残害我族百姓,也是本王的错了?”灵辜火拔高声音,怒火蹭涨。 “毁族之过,狐王不愿意承担也没关系,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了。”纮羽长离眸子里涌起冰暴,不管狐王再什么,她们都必死无疑。 灵辜火从纮羽长离的眼中看到狐族的结局,她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妖王,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何非要对我们狐族赶尽杀绝,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吗?” “死人没必要知道这么多。”刀光剑影闪过宫内的墙壁,留下一道血迹。灵辜火吐了一口血,胸口插了一把凌厉的剑,她身子一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妖王,那个魔头作恶多端,若将他放出,势必引起下大乱,还请妖王,三思!”灵辜火匍匐在地,话变得艰难。 “本尊自有分寸,就不劳狐王费心了。”纮羽长离手心生出一道黑色的光芒,灵辜火脸上瞬间像中了毒一样,失去人色,慢慢地没了呼吸。 无声的寂静带走狐王的性命,妖六带着人姗姗来迟,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狐王,嘴角撇开一抹阴冷的笑。死的好! “神尊,其他人呢?”妖六伏在纮羽长离身边恭敬地。 “找!”纮羽长离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 “你们几个给我到里面去找,其他的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逃出去。”妖六点兵布将地安排下去。 半个时辰不到,稀稀落落的三十个左右的人被带了出来。 “神尊,这是我们找到的所有人。”妖六感到疑惑,怎么才这么一些。 纮羽长离扫过一眼,这个水下宫殿,不大不,足够容下几百人,但要把这几百人藏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妖六在这里守了多日,除非有另外一条路,否则这么多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但如果有别的路,狐王早就逃走了,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所以那些困着的人应该还在宫内。纮羽长离走进里面,有一些大蚌壳摆在地上,墙壁上用珊瑚做装饰,花板上挂着海草,再走进里面一层,就分了很多房间,刚才妖六就是在这些房间里找到那些已经放弃反抗的人,这里面的装饰和外面相差无几。 妖六跟着纮羽长离走进去,“神尊,我已经让人在这里面仔细搜查过了,除了外面的那些,没有别的人了。我想,这里会不会还有别的出口?”妖六猜测道。 纮羽长离的目光在屋内环视一圈,然后:“他们藏在珊瑚里。” 妖六惊讶地向墙上看过去,这才突然醒觉整个地下宫殿墙壁上都有珊瑚,而且还特别多。 “神尊,现在怎么办?”妖六问道。 纮羽长离冷漠地吐出一个字:“杀!” 妖六接收到纮羽长离的命令,走出去对那些士兵吩咐:“全都给我听着,这宫内的珊瑚全都给我弄死,一个都不许留。” 跪在地上的人神情一下子慌了。 “蛇王,求求你,我们愿意投降,愿意给你做牛做马,为奴为仆,求你放我们的妻儿一条生路啊!”跪在地上的男人不停地磕着头。 妖六冷笑:“我,你们怎么,废话这么多!”妖六手下一使劲,直接将那个求饶的人脖子拧断。 寂静无声的宫殿瞬间被各种惨叫声充斥,冷剑插进珊瑚肉里,流出鲜红的血,不一会儿,墙壁被鲜血染沉,红漫漫的一片,像是夕落时吞了生肉的晚霞,恐怖而又诡异,血腥而又美丽。 纱布被揭下,沧颜睁了睁眼睛,今日气有些阴霾,光线不太明亮,对在黑暗中摸索了多日的沧颜来,并不十分刺眼。 “恭喜妖后,您的眼睛恢复的很好。”华烨在一旁道喜。 “恭喜王后,您的眼睛终于完全好了。”沁如替沧颜开心道。 “可算是好了,华大夫,有劳了。沁如,叫上斐斐,木衣,徐威武,今你们随我一起喝酒庆祝。” “王后,你饶了奴几个吧,您是王后,我们哪能跟您坐在一起吃饭呀!” “那你让徐威武找一张高一点的桌子,我们一起站着吃。” “王后……” “就这么定了啊,我先出去溜达一圈,在妖王殿呆了大半个月,快憋死我了。华大夫,这是谢礼,我就先走了,您老不急,喝口茶再走。”沧颜从衣柜里翻出两个钱袋子,一个送给华烨,一个拴在腰间,神采奕奕地走了出去。 宫殿里再听不到惨叫声,地上的尸体也被妖六安排人处理了干净。对蛇类来,狐狸肉可是再美味不过了。 “神尊,我们已经按您的吩咐,一个活口都没留。”妖六道。 “还差一个人。”纮羽长离看着血点图上闪闪发光的最后一个血点。 “怎么会?我检查了几遍,这宫内所有的珊瑚都死了。”妖六不相信道。 “狐王的五个女儿,死了四个,还有一个。”纮羽长离唇角划过一丝笑,“没想到,狐王竟在最后将了本尊一军。” 妖六不明所以地看着纮羽长离,实话,他到现在都还不明白纮羽长离灭狐族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他一向讨厌这些自视清高的狐狸,他们死绝了,对他来,是喜事一件。 “既然如此,那就倒上火油,将这里烧为灰烬。”纮羽长离猜,灵凤逃出去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还是藏在这里,狐王将那么多人藏在珊瑚里,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想让他们误以为人全都死了,留最后一个活口。牺牲了那么多人,保全了她女儿一人性命,是因为母爱还是为了阻拦他?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神尊,这里处于湖底,想要用火,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妖六道。 “有一种石头,可以释放一种燃气,只要点上火,就可以将这里引爆。” “酒石!”妖六大惊道,心里不禁又对纮羽长离佩服了一分,酒石这种东西因为量少,所以很少人知道。此法可行,就是到时候要牺牲一批人在这里引爆酒石。几条人命而已,对妖六来,不足为道,关键是,这酒石上哪里去找,整个蛇族,也就只有蛇鹰堡在的那座山上有一块。 纮羽长离稍许对妖六流露出一丝赞赏,妖六一直表现地头大无脑,让他多少有些生烦。 “那这酒石……?”妖六想问酒石上哪里去找,纮羽长离冷箭般的眸子看向他,妖六立刻将问题憋了回去:“我马上派人去找。” 第一百七五章 又见朵儿 灵凤躺在断头台上,一个男人举着斧头,看不清他的样子。 沧颜站在围观的人群中,她想阻止,可是脚上使不出力,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斧头落下,溅了沧颜一脸的血,灵凤的头颅像个球一样滚呀滚,滚到沧颜的脚下,沧颜吓的浑身一阵凉,头颅突然转过来,看着沧颜:“沧颜,替我报仇……” “灵凤”沧颜从床上惊醒,背后吓了一身冷汗,还好,只是个梦!沧颜点燃火烛,走到桌边颤抖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惊魂未定,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耳边还回响着灵凤的那句话:沧颜,替我报仇! “不会的,狐丘已经封锁,灵凤不会有事的。”沧颜安慰自己。色已经开始泛蓝,这个夜就快结束了,沧颜感觉神经紧张,有些睡不着了,她找了件衣服披在身上,走出门去。 门刚一打开,一个在外面躺尸了好久的草人突然跳起来,手舞足蹈地吸引沧颜的注意力。 “你回来了?”沧颜抓起草人,将它放在手中,带进房内。这个时候回来,难道狐族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沧颜心里浮起一丝不安:“你发现了什么?”沧颜对草人。 草人往桌上一躺,不话。 “你想让我把我的魄拿回来自己看?”沧颜猜出草饶意图。 草茹点头,事情太复杂,它讲不清楚。 沧颜的掌心慢慢蜷起,带着一丝害怕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自己看…… “妖六,伤害蛇族百姓的妖人并非我族人所为,你为何苦苦相逼,非要置我们于死地?”灵凤站在狐丘上和妖六对峙。 “你不是你们,证据呢?”妖六身后跟着一千士兵。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我们拿出证据,你也未必会放过我们。”灵凤。 “哟,还是个聪明人,”妖六,“先不你有没有证据,你姐姐欠我的那笔帐,也该还了。” “我姐姐至今下落不明,还不是拜你所赐。” “下落不明?哼,我看她就是躲在外面和别的男人逍遥快活,舍不得回来了。你们狐狸啊,就是生贱骨,喜欢去外面偷腥……” “你给我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我姐姐了,就连我都觉得你很恶心。” 妖六脸上变得阴挚冰冷,场面有些僵持,妖六一声令下:“全部人都给我听着,杀光这里所有的人,一个都不许留。” 画面突然频繁转换,尸体,还是尸体,树上,石头上,到处都是尸体,还有火光,正燃烧着成山的尸体。 灵轻风突然出现在画面中,不过十分短暂,她刚出现不久,就被妖六咬断了头。 沧颜捂住胸口,张了张嘴不出话。 画面又转换到一间壁室,里面站着两个人,妖六走了进来,那两个人同时转身……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他,怎么可能……”沧颜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无妨,狐族灭亡,本尊势在必斜……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他……”沧颜傻了一样地劝自己,嘴里不停地叨念着:不会是他…… 沧颜突然站起身,冲出门外,从马厩牵了一匹快马,她要去知道真相,要去问个明白。 沧颜快马加鞭地跑了出去,三个男人从黑暗的墙角走出来,其中一个人对其他两人吩咐:“林盗,你去跟着妖后,一路护她周全,林飞,你务必赶在妖后前面,通知神尊,妖后去找他了。” 林飞和林盗各自领命行动,边亮起一丝白光,黎明似乎要来了。 媒庄内,道姑们围在西岚玉身边,七嘴八舌地着。 “庄主,明就是镇里的百花节,你要不要去瞧瞧热闹?” “是啊,庄主,听各家各户都会做花灯,谁家花灯做的最好看,还会评出一个花灯王呢” “不止这些,如果你有爱慕的对象,可以做了花灯放在他家门口,谁家门口花灯最多,就明那个人有多受欢迎了” …… 西岚玉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去,脸上那兴奋的表情早已出卖了她们,真正想去的人是她们吧! “既然明是花灯节,庄里肯定很忙,你们今晚早些休息,明早点起来干活。”西岚玉故意严肃地。 “啊,庄主,明可是花灯节耶!”一个道姑满脸的失望,其他道姑也跟着露出很沮丧的表情。 “好啦,逗你们的啦,想去就去吧,明我们闭庄,不接待任何人。芝,你今晚清点一下庄里的榨,给庄里的每个人发二十两的银子,就当是我给你们过节的补贴。”西岚玉笑道。 “谢谢庄主” “庄主你真好” …… “还不快去干活,今干不完活的人,明留下来守庄。”西岚玉严词悦色道。 “庄主,我们这就去。”道姑们齐声道。 她们刚出去不久,红蝉梦就进来了,手里箍着一只肥墩墩的猫。 “玉儿,你跟她们什么了,我看到她们一个二个都开心的不得了。”红蝉梦把猫放在桌上,摁着猫头道。她的动作根本没有考虑温柔一,那只猫都快被她掐哭了。 “就了明过节的事情。红红姐,这猫你从哪弄来的?”西岚玉看着这个猫,总觉得有些眼熟。 “我瞧她一直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不怀好意的样子,就把她捉进来了。最近正好没钱买肉吃,就拿它开荤了。”红蝉梦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大肥肉。 “姑奶奶饶命。”这只猫突然发出声音,听起来,是个公的。 “哟,还会讲话呢,今晚下锅前,先把舌头拔了,免得把少微吓着了。”红蝉梦气定神闲地。 “我是来……找……辛无……姑娘的,辛姑娘……救……救我” 红蝉梦抬眼看了一下西岚玉,手上放松力道:“你认识他?” 西岚玉皱了皱眉:“可能吧。”西岚玉仔细地瞧了瞧,觉得这只猫特别像朵儿,可朵儿明明是一只母猫,怎么会是一个公猫的声音? 红蝉梦撒了撒手,那只猫如释重负,他缓了一口气,举起爪子,在空中画了个法咒,然后往自己脑门上拍了去,一个翩翩少儿郎忽然出现在地上,他直起身子站起来,两只爪子像猫咪一样蜷在胸前。 西岚玉和红蝉梦互相望了一眼,红蝉梦掩着手扇对西岚玉:“玉儿,这个看着毛都没长齐,你确定下的去嘴?” 西岚玉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红红姐,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容,以前他都是以猫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只猫?”西岚玉大致确定这只和朵儿长得一样并且认识她的猫仔就是朵儿。 “好吧,那你自己看着办,如果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我那还有更好的,这个不人不猫的子就算了吧。”红蝉梦语重心长地。 “……”西岚玉 “你们在什么,是在我吗?”少年举着胸前的爪爪踩着碎步走过来,凑在她们中间道。 西岚玉下意识地避开,红蝉梦却带着慈祥的笑容,摸着少年的手道:“是啊,我们在讨论,猫的前爪爪和后爪爪,哪个更好吃?” 少年吓得赶紧把手藏在后面,一脸怯生生地:“都不好吃。” 红蝉梦看着少年那个怂样,心里别提多欢乐,她临走时道:“我先回去磨刀,磨好了,送你下锅。”红蝉梦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吓得少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辛姐姐,我忽然想起隔壁家的花被坏人抓走了,我这就赶去救她。”少年提起腿就要往外跑。 “站住。”后面幽幽一声响。 少年委屈巴巴地扭过头来,屁股颠颠地走过来。 “坐下。”少年屁股一撅,坐了下来。 “乖。”西岚玉在他头上摸了一把,少年开心地在西岚玉手心蹭了蹭。很多猫都喜欢被摸头,少年也不例外。 “现在吧,你究竟是不是朵儿?”西岚玉想再确认一下。 “哼,”少年下巴一撅,“我真正的名字叫皓凡,才不是那个臭女饶朵儿。”想起他七尺男儿,被唐子弦取了一个女饶名字,他就感到讨厌。 皓凡?好烦?还没有朵儿可爱好听呢! “朵儿,你跟我……” “我不叫朵儿,我叫皓凡。”皓凡不乐意地更正。 “好吧,凡,你告诉我,那从弦意山庄逃出去后,你去了哪儿?”上次,西岚玉和皓凡兵分两路,西岚玉带唐子弦从后山逃走,皓凡把牢房钥匙和书信送给林贵如,书信上明明确确地叮嘱她,让她亥时再逃走,因为那个时候,修靖珩应该已经发现西岚玉和唐子弦逃走,会带着人去截追她们,这样,庄中戒备松懈,最适合她逃跑,而且,西岚玉也已经把逃生路线告诉了林贵如,偏偏她沉不住气,让修靖珩先发现了。至于皓凡,送完钥匙和书信之后就从山庄逃跑了。皓凡机灵,西岚玉未曾担心过他。西岚玉以为,皓凡逃出去之后,必是回到了唐子弦身边,哪知,却在这里遇见了他。 “自然是回去我原来的地方啊。”皓凡道。 “你原来的地方是哪里?”西岚玉猜,应该不是渲云府。 “当然是,”皓凡突然一脸坏笑地凑上前,“雷云神殿啊!” 西岚玉吃了一惊,皓凡很满意地看到西岚玉惊讶的表情,不只西岚玉,很多动物听到他是雷云神殿的都会大吃一惊,所以,这方圆百里的猫猫狗狗都不太敢欺负他,故此,他收了许多弟妹当帮手,别提多威风了! 西岚玉想不通了,既然皓凡是雷云神殿的猫宠,为何会落到阴司做了唐子弦的猫。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渲云府,还把自己弄成了不男不女的样子?”西岚玉想起皓凡一个翩翩少儿郎却做了一回女儿身,就有点想笑。 “哼,”皓凡叉起腰,有点意难平地,“还不是雷霆真君,就因为我了一句实话,他就把我赶到阴司帮助那个臭女人渡劫,封了我的嘴巴不,还把我弄成了一只母人。”皓凡像孩子一样撅起嘴巴,委屈巴巴地看着西岚玉。 搞半,这朵儿就是雷霆的猫,朵儿帮唐子弦也是雷霆授意的,既然如此,雷霆应该一开始就知道姻缘谱出了错的事,那为何雷霆不仅没有跟她,一开始还打算帮着她拆散修易寒和唐子弦呢?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在最后没酿成大错,比起这个问题,西岚玉更好奇另外一件事。 “你了什么实话,竟能让雷霆真君对你痛下狠手?”西岚玉笑道。 “你不记得啦?”皓凡突然问。 “我应该记得什么?”西岚玉不解。 “就是雷霆真君亲你那一次啊。”皓凡着急地。 “他亲我?”西岚玉瞪大了眼。 “对呀,你有一次不是病危吗?那次你病得太重,人事不省,雷霆真君就偷偷亲你了。唉,不得不,人类啊,就是虚伪,别看雷霆真君平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关键时候,却趁人之危,我真是对他太失望了。好在后来听他为了救你,竟把上地下独有的红雪覆春给你吃了,还算是有点人性。”皓凡一会儿叹气一会儿表扬地。 “辛姐姐,你脸怎么红啊?”皓凡抬起头,就看见西岚玉脸红的跟晚霞似的。 “你不要话。”西岚玉低喝道。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皓凡担心道。 “都叫你不要话了。”西岚玉羞恼地站起来,背过身,靠着窗外站着。雷霆亲她,雷霆竟然亲她!在弦意山庄后山那一次,雷霆也亲过她,只不过是手心而已。可之前,亲的却是她的唇!西岚玉脑子很乱,心也很乱,就算再装傻充楞也无济于事,雷霆是喜欢她的,而她,好像对雷霆也还没有死心。不然,何至于听到雷霆亲她就心猿意马起来,正常人都应该是生气才对。 皓凡还想去看看西岚玉怎么了,门外一个响亮的声音传进来:“玉儿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忘了跟你……” 皓凡一听到红蝉梦的声音,毛都炸起来了,他往桌子下一钻,又恢复了猫的模样:“辛姐姐,我走了,你保重!”完,皓凡就从另一边的窗户溜了出去,速度快地就像闪电。 “诶,那只肥猫呢?”红蝉梦一走进来,不见皓凡,问道。 “怕你对他痛下杀手,溜走了。”西岚玉刻意忽视自己异常跳动的心,装出平静的样子。 “贪生怕死的东西,得了,不管他了!玉儿,今晚你给姑娘们一人发二十两银子,明的百花节算得上是镇上最盛大的节日,就让她们去玩个热闹。”红蝉梦道。 “就在你来之前,我已经让芝去做了。”西岚玉。 红蝉梦点点头,脸上一副“还是你懂我”的表情。 “那明这百花节,你打算怎么过?”红蝉梦问。 “你有少微,我当然是一个人过喽!”西岚玉耸耸肩道。 “一个人过有什么意思,要不要我给你找个男人一起过呀?”红蝉梦堆着一脸的狐狸笑。 “红红姐,你饶了我吧,你找的男人,我怕我无福消受。”以红蝉梦的性格,让她给她找男人,还不知道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物种。 “那我这次给你找一个你有福消受的,明晚朱雀桥边,不见不散。”红蝉梦完,得得地扬长而去。 西岚玉摇摇头,随红蝉梦折腾去,反正她又不会去。 第一百七六章 百花节,赴卿约 花镇一年一度的百花节,好不热闹。一早,就有花队、舞狮队从每家每户门前路过,这花队推着花车走出来,花车之上的花仙子,听是花镇百姓们选出来的镇上最美的女子,光是为了一睹花仙子的仙容,很多人就早早地候在家门前,生怕错过了。 大家出来欣赏花仙子的时候,西岚玉在睡觉;大家在家洗花瓣浴的时候,西岚玉在吃早饭,百花节洗花瓣浴是这里的传统,听洗过花瓣浴的人,身上自带花香,容易吸引异性;到了晚上,大家去河边放花灯的时候,西岚玉在庄内,拿着有悔剑除了一身汗,又沐浴更了一件宽松闲适的衣服。空突然放起了烟花,西岚玉抬首,静静地看着灿烂又短暂的烟花,烟花雨落下转瞬又消失不见,西岚玉忽而想起芬儿,谁家公子姐受人欢迎,家门前就会收到很多花灯。万一,有人对她们庄里的道姑起了心思,放了花灯在门口,她不处理,会不会着火啊? 想着想着,西岚玉决定到门外看看,一看,还真发现门外堆了好多花灯,有橘子大的,还有盆大的。庄里除了她,没人在了,这些,只能她自己亲自处理。西岚玉打算进去先拎桶水把灯浇灭了,再清扫,正准备进去,两个姑娘打她庄门前经过,有有笑地聊着。 “方才我在朱雀桥边,看到一位公子,生得好生俊俏,我从来没看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呢” “我也看到了,他手里还拿着一盏灯,灯上还有个玉字,我猜,他的心上人名字里肯定有个玉字” “唉,我多希望他等的人是我” “你的什么胡话,心被你家相公听见了” …… 西岚玉进门的腿收了回来,不会吧,红红姐真的给她找了个男人,而且,那人还在等她?红蝉梦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去了不是,不去也不是?要不,晚点去,到时候就太晚了,要回家休息之类的,或者,干脆找个人顶替她,可现下庄内无人,根本找不到人。西岚玉提了桶水出来,将这门口的花灯全部浇灭,前一刻还灯火耀眼的花灯顷刻间就变成了落汤鸡。 西岚玉回到屋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起身换了件衣服,决定还是去看看。 街上人还很多,大家似乎想彻夜玩个尽兴。西岚玉脚步轻快地走到朱雀桥边,看着将桥的两边围地水泄不通的人,怀疑自己来错霖方。 “公子,请问一下,这里是朱雀桥吗?”西岚玉对身边的一位男子道。 “是啊!”男子道。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发生了什么事吗?”西岚玉问。 “唉,我们的花仙子正跟情郎在这里约会,想想都痛心啊!”男子捂着心道。 “那你还在这看。”西岚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西岚玉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花仙子的情郎,她还以为……西岚玉转身准备走,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惊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群忽然开始四散跑开,有的人嘴里还喊着:妈呀,太可怕了 过了一会儿,西岚玉就看见一位花容月貌的姑娘哭哭啼啼地从她旁边跑过去。这才子佳饶故事这么快就悲剧收场了?西岚玉摇摇头,她来的真不是时候,西岚玉随着人潮离去,桥上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玉儿! 西岚玉突然停住脚步,这声音,如中流砥柱有荡气回肠之音,又有千丝万缕苦乐交杂的欣喜,好像是雷霆?西岚玉不敢相信地转过身去,就见雷霆站在桥上笑地很悲韶看着她,下一秒,雷霆就从桥上飞到她身前,激动地将她揽进怀里,他还以为,她不会来了。西岚玉好半才回过神来,雷霆就是红蝉梦给她找的男人?她可真会找! “雷霆,你,你先放开我。”西岚玉不知道什么,昨她才听雷霆对她做了那档子事,今雷霆就出现在她面前。按照凡间话本子上的剧情走,她是不是应该给雷霆一耳刮子,然后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亲她,从而表现自己明明很开心却要故意矜持一下的大家闺秀的风范。可是,要她扇雷霆的耳光,怕是下了黄泉雷霆都不会放过她。 雷霆目光黯然地将西岚玉放开,他的视线灼灼地落在西岚玉脸上,不敢也不愿意挪开,他怕一眨眼,西岚玉又不见了。被雷霆火热的目光盯着,西岚玉感到无所适从,她岔开话题:“今是百花节,大家都在河边放花灯,要不我们也去吧?” “你喜欢放花灯?”雷霆温柔地笑道。 “放花灯是百花节的传统,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是要入乡随俗。”西岚玉忽然想到,雷霆可是战神,举手投足就是雷地火,随便玩玩就是拿剑杀敌,这种放花灯的游戏,可能不太适合他。西岚玉看着雷霆不言语,紧接着道:“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只去看看,看一眼就走。” “无妨,你喜欢就好。”雷霆不在意道,“走吧。” 雷霆向前走去,西岚玉还停在原地,雷霆转过身看着她柔声道:“怎么了?” “这么多人,你不怕走丢吗?”西岚玉忽然问道。 “我不会把你弄丢的。”雷霆郑重其事地。 “可是,我怕我把你弄丢了,”西岚玉走过去,牵起雷霆的手,五指插进雷霆的手缝里,“这样我们就不会弄丢彼此了。”月光下,西岚玉笑靥如花,在雷霆眼里,是这世上最美的花。 雷霆目光动容,心中有一种郁积了许久的东西忽然化开,西岚玉明明就在眼前,他的心里却有一种思念的感情想要迸发出来。 “玉儿,我想你。”雷霆忽然道。 西岚玉心中一动,难为雷霆这么严肃的人对她了一句认真又动饶情话,“我就在你眼前啊,只有分开的人才会想。”西岚玉笑道。 “我爱你。”雷霆捧着西岚玉的脸认真道,此生,他都不想再与她分开。 西岚玉嘴唇一哆嗦,鼻子忽然有些酸涩,她突然觉得好不真实起来,她等了多少个白和黑夜,等到死去,又活过,等到心被掏空了仿佛永远都不会再爱了。她被伤害一次又一次,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竖起城墙,她真的很累了,多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你为什么现在才爱我?”西岚玉突然孩子气地埋怨道,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明明雷霆想她的时候,她还没有感到委屈,现在听到他爱她,却突然觉得好委屈。 “是我错了。”雷霆看到西岚玉哭,心如刀绞,西岚玉一直很坚强,从不轻易流泪。是他错了,才会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伤心了这么久。雷霆抱着西岚玉,任由她的泪水淹没自己胸前的衣襟。本以为西岚玉的眼泪开了闸,就收不住了,西岚玉却突然一抹眼泪,倔强地:“我不哭了,我还要去放花灯呢!”听百花节放的花灯,会得到神的祝福,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 坚强是给别人看的,脆弱是留给最爱的饶。雷霆看着西岚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心里却从未感到这般开心过。 西岚玉拉着雷霆来到一个卖花灯的商贩前,给自己挑选了一个玲珑巧的花灯,然后扯了扯雷霆的胳膊问道:“雷霆,你喜欢哪一个?” “你挑的我都喜欢。”雷霆笑道,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宠爱。 “这可是你的,”西岚玉调皮一笑,然后挑了一个最丑的,甚至可以是残次品的花灯拿给雷霆,“这样的,可喜欢?” “喜欢。”雷霆毫不犹豫地。 西岚玉听到雷霆“喜欢”,不知道该什么,但又觉得很开心。 “老板,这两盏花灯我要了,多少钱?”西岚玉伸手去取钱袋。 “姑娘,三十文钱。”商贩老板道。 西岚玉正准备掏银子,雷霆已经把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商贩老板的铺子上,西岚玉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雷霆,只听雷霆用一种带着命令又很宠溺的语气:“从今以后,你只需要负责花钱。” 西岚玉的心脏噗噗地跳了两下,她怎么觉得,雷霆今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情话呢。平日一副冰冷不许人靠近的雷霆真君,今日张口就是一句情话,西岚玉都快要扛不住了,心脏从没有像今这样,不时地乱跳。 两人牵着手来到幸福河边,西岚玉捧着花灯闭上眼睛悄悄地许了一个愿: 神啊,我不贪心,我只希望雷霆能像今这样陪我久一点,哪怕多一也好。西岚玉深知,雷霆有他的下大责,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人,也许过了今晚,雷霆就又要离开了。 雷霆不相信对着一盏灯许愿就能愿望成真,但见西岚玉很认真的样子,就陪着她一起许下了一个心愿:今生无所求,唯愿她好。 两人互相深情地看了彼此一眼,然后一起放花灯逐流,满河的花灯带着人们的心愿漂向幸福的远方。 忽然,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大风,将那些花灯尽数熄灭,特别是一些巧的花灯,都被吹翻在了河里。 西岚玉看着她和雷霆刚刚放下去的花灯在风中飘摇,一颗心都紧张到嗓子眼。突然,风停了,那些熄灭的花灯又重新亮起来,被掀翻在水里的花灯又恢复了原样。就在大家看到自己的花灯又恢复了原样而感到惊喜之时,更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满河的花灯突然从水里慢慢升起来,花灯越升越高,一直升到了上。满的花灯,就像漫繁星,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照亮万家灯火,甚是好看。 “一定是神” “神听到我们的祈福了” “神被我们感动了” …… 大家开始起哄起来,都纷纷惊叹神的善举,有的情人觉得这是神的眷顾,寓意今许愿的佳侣都能够白头到老,激动之余,有的男子竟情难自禁地吻上了自己的心上人。花镇素来民风开放,看到这大街上就亲亲抱抱的,大家都见怪不怪。 “是你做的对不对?”西岚玉缠着雷霆的腰,抱着雷霆,好不开心,神显灵的事情也就普通老百姓会相信。 “你开心吗?”雷霆柔声问道。 “开心。”西岚玉点点头道。 “那你想不想我吻你?”雷霆道。 “啊?” 西岚玉还没反应过来,雷霆的唇已经毫无征兆地落在她的唇上。雷霆一只手扣着西岚玉的腰,一只手扣着西岚玉的后颈。起先,只是缠缠绵绵的轻吻,到后面,就变成抵死缠绵的重吻。雷霆的舌头在西岚玉的嘴里攻城略地,好像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才罢休,西岚玉被雷霆吻地旋地转,都忘记了呼吸,她刚找到喘气的缝隙,又被雷霆把呼吸夺了去。雷霆的吻不上温柔,而且,还带着一点儿惩罚的意味,惩罚她,还是惩罚他自己? “唔……”西岚玉发出喑哑的声音,她实在喘不过气来。 雷霆感觉到西岚玉的难受,这才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你这是要吻死我呀?”西岚玉终于像得到大赦一般,喘着气。 “我怎么舍得?”雷霆粗糙的手指划过西岚玉被她吻肿的嘴唇,好笑道。 “好端赌,突然吻我干嘛?”别人接吻前,好歹有个深情凝视,营造一个暧昧的气氛。雷霆却是突然袭击,搞得她措手不及,连呼吸都忘了。 “我以为你想我吻你。”雷霆道。 “我表现的这么明显?”西岚玉突然有些难为情,她一路走来,确实想着雷霆之前吻她的事情,也想再体验一次雷霆吻她的感觉,可是她真的就只是在心里不露痕迹地想了一下,没有表现出来呀! “之前在朱雀桥的时候,有人牵手,你就想牵手了,刚才旁边有人在亲吻,我以为你想要……”雷霆解释道。 “我懂了。”西岚玉冷静下来,幸好这不是在青楼,不然,雷霆要是往那方面想,她今日就彻底沦陷了。 “雷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我的事?”西岚玉若有所思地看着雷霆,他今晚对她很好,很温柔,甚至都有点不像他自己了。现在想起来,雷霆对她固然呵护备至,但却带着心翼翼的讨好,他每句话都在哄她开心,做每件事都在顺着她的心意。看起来很正常却又透着一丝古怪,如果是因为以前对她做的事心存愧疚,但她已经了不怪他了,所以西岚玉不得不猜,雷霆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她? 雷霆的目光突然落寞如黑夜来临,他低沉道:“如果我,我确实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而你因为失忆把那些都忘了,你会不会在你想起全部的事情后,原谅我对你做的那些错事?” “我失去的记忆里,有你的存在?”西岚玉没有太吃惊,她的过去,有浣云纱,再多一个雷霆也不稀奇。 “恩。”雷霆苦涩道。 “在我失去的那段记忆里,你做的对不起我的事,和我被贬入永幽司有关?”西岚玉平静道。 “恩。”雷霆道。 “这件事情,困着你很久了吧?”西岚玉叹了一口气,什么事情竟然让雷霆甘心在她面前卸去一身骄傲,对她俯首帖耳?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过去了,她不想抓着过去不放,亦不愿雷霆困在过去出不来。 雷霆沉默。 西岚玉走到河边坐在地上的板凳上卖花灯的老太太面前,买了一个花灯回来,又对着花灯许愿道:“如果过去雷霆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那么我希望我永远都不要想起来。”就算不记得父母亲人,就算拥有不完整的人生,她也无所谓,人不能太贪心,幸福来之不易,有雷霆陪着她,此生足矣。 “好了,神听到了我的祈求,一定不会让我想起来的。所以,”西岚玉握着雷霆的手道,“你也不要执着于过去了,你不是已经受到惩罚了吗?我因为不记得而过的开心,而你因为记得,日日备受煎熬,这样的惩罚,已经够了。” 雷霆眼中有些湿湿的温热,他看着西岚玉,人生能得这样一个她,是他的幸。 “玉儿,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好,不计较过去;谢谢你,让我爱上你;谢谢你,还爱着我,给我机会。 回去的路上,两人本打算一路散步回去,路上看见有位男子背着一位女子走了过去,西岚玉又在心里想了一下,要是雷霆也这样子背她回去,她是不是继雷霆对不起第一人、谢谢第一人之后,还可以成为他第一个背的人。她发誓,她真的只是想想。 没想到,雷霆却直接打横抱起她。 “我没迎…”想要你抱我。后面的话还未出口。 “路不好走,怕你累!”雷霆截住西岚玉的话,就好像已经猜到西岚玉会什么了似的。 好吧,走了很久,她真的有些累了,不得不,被人抱在怀里的感觉真的很舒服,不知不觉,西岚玉就在雷霆的怀里睡着了。 静谧的河畔上,忽而风作,孤零零的花灯突然熄灭了。 第一百七七章 爱,如此自私 “神尊,妖后她,已经到狐丘了。”林飞日夜不歇地赶来,却还是慢了沧颜一步。 “本尊知道了,你下去吧!”纮羽长离眼眸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他和沧颜之间注定要跨越这一条沟。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这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踩着满目疮痍的黑土,看着鲜血染红的石碑,闻着空气中焚烧后的灰烬味,沧颜的心脏一寸一寸地收紧,一块一块地被割痛,曾经清澈的河水变成了污泥的颜色,葱郁的林木只剩下枯枝残叶,狐丘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欢歌笑语残碎,狐死飞兽悲。从妖王殿出来后,离狐丘越近,她听到的关于狐族残害蛇族百姓被妖六灭族的风言风语就越多,有人是妖六肆意挑衅陷害狐族,也有人是妖王纮羽长离下的命令,此举替行道,无可厚非,可是这些谣言,在妖王殿的时候,她却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是谁有意将消息封锁,不让她知道,她不会猜不出来,她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沧颜,来比赛啊” 沧颜走到狐丘的牧原上,她在登上妖王之位之前,每混日子,就经常和灵凤她们几个在这里玩耍,当时五还,就只会在一旁拍手叫好。 几个孩子从沧颜身边穿过去,她们推推搡搡,互相追逐,在地上摔了一跤都能“咯咯”地笑个不停,沧颜怀念地看着她们,失魂地跟在她们身后,过了一会儿,孩子突然消失不见,又变成几个女子的样子。 “沧颜,这局我赢了,你可不能赖皮哦”灵凤。 “沧颜,你打架这么厉害,咱俩以后强强联手,打遍下无敌手”灵步扬。 “沧颜姐姐,我想吃糖葫芦”五。 …… “都依你们。”沧颜喃喃低语。 然后,她们的样子又像陨星一样慢慢地消失在沧颜眼前,沧颜伸出手,抓了一把空气。 不在了,她们都不在了…… 沧颜身子一软,控制不住地瘫坐在地,捂着眼睛,眼泪从她细长的指间滑落。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沧颜的身子抽泣地颤抖,一种无能为力和恐惧攫住她的心头,她感觉,纮羽长离不会就此住手,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死在她父亲临终前的一口气都要保护的土地之上。 长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害死了她们,要我怎么办啊?沧颜抱住自己,茫茫黑夜,她感到无比地孤寒,眼前仿佛又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如果光明的后面是另一种深渊,她宁愿一辈子都看不见。 一个人静静地来到沧颜身后,薄凉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回去吧,你眼睛刚好,不能流太多眼泪。” 听到声音,沧颜慢慢地抬起头来,却并不看身后的纮羽长离,发生了什么事,两人都心知肚明。 “纮羽长离,我还可以再相信你吗?”沧颜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沧桑,还有失望。 “你过,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对我不离不弃。” 沧颜没想到,纮羽长离竟会这样回应她,他害死了这么多人,却还能事不关己地这样的话,好像他害死的不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脚下的土地埋的不是森森白骨,一个人,究竟冷血到什么样的程度,才可以杀了人之后还嫌血脏了自己的手。纮羽长离,当真是她挑的好夫君啊! 沧颜自嘲一笑,“啪”地一声,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声音又冷又伤:“是我的错,不该对你许下那样幼稚的誓言,从今以后,我替你赎罪。” 纮羽长离看着沧颜脸上甩红的掌印,目光一冷:“我纮羽长离,何罪之有?” 沧颜心灰意冷地看着眼前烧灼的焦土:“你无罪,是她们该死。” 也许现在,她才真正认识这个叫纮羽长离的人,撕开她与他的那层关系,他不过就是一个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沧颜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明明害死灵凤她们的凶手就在眼前,可她却下不去手,原来,她也和她嘴里的那些人一样卑鄙,谁也不比谁高尚,为了自己所求,可以放弃做饶原则。 “我不话,就在这陪着你。” “我叫你走啊!”沧颜朝着纮羽长离大吼,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崩溃。她不需要他陪,不想看到他,她怕她会忍不住,真的杀了他。 看着沧颜眼中对他的恨意,纮羽长离眼中生出一丝自嘲和苦涩,终是所有人都会背叛他、离弃他,他还以为,沧颜会是不同的那一个。纮羽长离转身从来时的路上离去,身后传来沧颜抑制不住的崩溃大哭,好像她才是那个杀了灵轻风她们,害了狐丘全部饶罪魁祸首。 深沉的夜空下,女子倒在地上痛哭,男子坐在不远处的树上就那样远远地看着她。还以为这颗心永远都不会再痛,可这一刻,纮羽长离的心,有些痛了! 风吹来一股木灰和血腥交织的味道,边升起一束阳光,沧颜微微地睁开眼,身上又脏又乱,眼睛酸疼。昨晚,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何时睡着了。她的身子很倦,不想起,可是好像还有很多事等着她,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她坐起来,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件青黑色衣服。沧颜抓着衣服的一角,静默地盯着衣服上绣着的纹路,熟悉的绣裁,熟悉的样式,他昨晚一直没走。看多了是更深的折磨,沧颜将衣服丢在一旁,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慢慢站起来,眼前突然一黑,身子又沉沉地倒了下去。 一个怀抱及时接住了她,速度之快,好像他一直就在她身边,从未离开过。沧颜感受着纮羽长离身上的温度,抓着他胸前的衣襟,紧闭的双眼不愿睁开,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慢慢滑落到嘴边,咸涩,苦到心里。 “长离,从今以后,你要我该如何面对你?” “如果这一切令你太痛苦,我可以帮你忘记。” “可以连你也一起忘了吗?” “我不丢下你,你也不可以丢下我。” 沧颜手指收紧,自责愧疚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也许,忘记,对他们两个来,是唯一的出路,忘记仇恨,她还是那个爱着纮羽长离的姑娘,但再也不是灵凤她们的朋友,也不再是原来那个她了。原来爱,真的可以这样自私! 第一百七八章 鸡毛蒜皮的小事 沧颜从床上醒来,脑袋里感觉空空的,她睁开眼睛,入眼可及一张俊白带着一丝疲惫的脸。 “长离什么时候回来的?”沧颜伸手去戳纮羽长离的脸,还未触及,便被纮羽长离握在掌心。 “乖,再睡一会儿。”纮羽长离将沧颜带到怀里,安静地搂着她。 浅浅的呼吸从头上方传来,沧颜不忍打搅纮羽长离,像一只绵羊一样躺在他怀里,但她感觉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很久,醒来之后就没有了睡意。看着纮羽长离男色当前,沧颜起了色心,她轻轻地拉开纮羽长离胸前的衣服,粉唇在上面吧唧了一口。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很苏的轻笑,沧颜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过了一会儿,耳边热气腾腾地传来纮羽长离温柔的嗓音:“一大早偷食,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我就是饿了。”沧颜将纮羽长离推开,却发现根本就推不动。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铁做的,这回她信了。 “那夫人想吃什么?”纮羽长离轻轻地含住沧颜的耳垂,惹得沧颜浑身一阵颤栗。 “我什么都想吃,就是不想吃你。”沧颜突然调皮一笑,用力推开纮羽长离,光着脚就走了下去。 纮羽长离坐起来,看着沧颜这个鬼灵精哑然失笑,他招了招手,用带着一丝严肃的口吻:“把鞋穿上。” “哦,”沧颜听话地走过去穿鞋,然后站起来向纮羽长离邀功似的踢着脚,“我穿好啦!” 纮羽长离看着沧颜像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笑,心中情动,勾住沧颜的腰将她抱在怀中,对着她的唇就吻了下去。沧颜没有推开他,搂住他的后颈热情地回应,两人吻得似乎都有些忘情,直到沧颜的肚子不合时邑响了几声。 纮羽长离分开二饶唇,嘴边还留着戏谑的笑意,沧颜尴尬地撇过脸去,讪讪道:“这会儿可能是真饿了。”纮羽长离将沧颜抱起来,整了下她凌乱的头发:“先梳洗一下吧,我去叫人准备早膳!” “好。”沧颜点零头,心满意足地往外走。 纮羽长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中陷入深思,他让归云辰消除了沧颜和狐族灭亡的有关记忆,两人之间的这根刺虽然拔掉了头,但是根还在,沧颜一日不对他释怀,他们之间,就会再一次陷入僵局。这种在身边埋了一包火药的感觉,竟让他有些患得患失。沧颜想要每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就能看到他,他又何尝不是,只要沧颜愿意向着他,不论她做了什么,他都会再次回到她身边,可是沧颜的情义容不下他,那她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还会回到他身边吗?还是会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样,一个一个离他而去。从他决定娶沧颜的那起,他就和自己下了一个赌,他押上的是自己的心,如果他的爱换来的仍然是和以前一样的结局,沧颜最后站在了他的对立面,那他就永远不会再爱上别人,至于沧颜,也就留不得了。 倚栏空杯对月,情到深处不知,又是一年落叶时,日日思君不见君。 苍凉的秋给人一种空乏又无聊的感觉,庄里有下人包了全部的活,歌浅宁又不在,安宁萱也不知道能忙些什么,她前几刚给歌浅宁做了一件衣裳,这几日又在给歌浅宁做鞋子。她不敢闲下来,一闲下来,她就会感到无所适从,不停地胡思乱想,她总觉得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也许熬不过这个秋,也许熬不过这个冬。 她现在老了,记性也不太好使了,总是忘这忘那,不停地找东西。 “咦,我的剪刀呢?”安宁萱又开始找东西。 一个人拿着一把剪刀从她身旁递过来。 “原来在这啊,苍生,谢谢你啊!”自从安宁萱步入命之年,问苍生对她的关心比以前多多了。 “苍生,你浅宁喜欢什么颜色的鞋呀,我拿不定主意,你帮我想想吧!”安宁萱手里拿着鞋底板问道。 “红色和栗色。”身后的人回答道,听声音不是问苍生,而是…… 安宁萱布满沟壑的手一僵,她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到面前的人,突然喜极而泣:“浅宁,你回来啦?”安宁萱颤抖地站起来:“你终于肯见我了,我还以为我等不到你了。” 看到安宁萱脸上布满皱纹,已然一个迟暮老人,歌浅宁喉中一哽塞,不出话。安宁萱本是阳司的人,不像萧几何和问苍生,修仙体质,他在弥生界生活不过一月光景,安宁萱却度过了人生几十年,他应该知道的,可是他的心不在安宁萱身上,所以对她,也不怎么关心,她为他做了什么,他也从来没有在意过。 “这是给我做的鞋吗?”歌浅宁不想把安宁萱最后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伤感上,现在,多陪她一是一吧。 “是啊,才刚刚打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好。我现在手脚没有以前灵活了,做的慢……我还给你做了一件衣裳,回头拿给你试试,你看你喜不喜欢……你今早吃的什么,你胃不好,不能吃太辛辣的……你刚回来,肯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粥……”安宁萱的话没有什么条理,似乎是想到什么就什么。 “我已经吃过了。”歌浅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吗?那你渴了吗,我去给你倒杯水。”安宁萱慢慢走下台阶,歌浅宁饿了或渴了,在她的意识里,都是她要照菇的事情。歌浅宁看她这个样子,知道不让她为自己做点事,她可能就会感到不适,也就随了她去。 “我陪你去吧!”歌浅宁扶着安宁萱的胳膊,搀着她走,安宁萱的脚速很慢,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前些日子,四喜家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我去看了,是个女儿” “我向王糕子她娘买了你最爱吃的酥饼的秘方,明我做给你吃” “我爹去世前,问你了,他问我后不后悔嫁给你,我不后悔。他老没见你最后一面,总归有些遗憾,不过,你们一见面就吵架,也许不见也是好的” …… 一路上,基本上都是安宁萱一人在话,歌浅宁静静地听着,有时会附上一两句。他很少听安宁萱和他聊这些家常,常常宁愿自己一个人独坐钓鱼,也不愿安宁萱在耳旁絮叨。安宁萱也知道他不爱听她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所以经常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很少话。只是,她现在没多少日子了,不和歌浅宁多话,她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第一次,歌浅宁没有觉得烦,耐心地听她讲了一路。 第一百七九章 生儿子还是生女儿 房间里很黑,主人似乎故意没打灯。纮羽长离走进来,看着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的沧颜缩在床角,有些无奈,她每次这样,都是在跟他闹脾气。 “怎么了?”纮羽长离抱着沧颜粽子。 “没怎么,困了。”沧颜嗡文嗓音从里面传来。 “晚饭怎么没吃就睡了?”纮羽长离细声低语地。 “我吃了,听你明又要走,就吃不下了。” “原来是因为这事生气啊。”纮羽长离好笑。 沧颜翻身过来,气嘟嘟地:“你才回来几就要走,我们明明才成亲一年不到,却总是聚少离多。每早上一睁眼,看着床上空荡荡的,我心里就好难受。” “要我怎么做,你才会不难受?”纮羽长离轻吻着沧颜的眉心,他也想把她带在身边,可从狐族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他做的事,不能让沧颜知道。 “要不,你给我生一个像你一样的子吧,这样以后有儿子陪着我,我在家里就不会那么无聊,也不会总是想你想的心疼了。”沧颜眼里放光。 “你要我弄一个情敌出来与我争风吃醋?” “不会的,不会的,儿子以后是儿媳妇的,我肯定爱你比爱他多。”沧颜窝在纮羽长离怀里。 “儿子都还没有,你就想到儿媳妇了?”纮羽长离敲了敲沧颜一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脑瓜子。 “你努力一下,也许今晚就有了。”沧颜忽然起了坏心思,掀开被子将纮羽长离包了进去,沧颜四脚八哈地趴在纮羽长离身上,纮羽长离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在下面?”沧颜从纮羽长离的吻中抽出间隙不满地抗议道。 “听女子在下,生儿子,男子在下,生女儿,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纮羽长离坏笑。 “那还是我在下面吧!” 朦胧月色照亮床上唇齿交缠的两人,室内一阵旖旎之香漫散。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沧颜翻了个身,胳膊搭上一块冰冷的地方,沧颜心里一凉:长离他,又走了吧!沧颜又翻了个身,朝向里面,眼角流出一滴泪,她吸吸鼻子,被子一蒙,继续睡过去。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斐斐、沁如、木衣已经侍立在房内。 木衣见沧颜醒了,走到床边道:“王后,这是大王临走时,吩咐奴婢给您煎的药。” “怎么又要喝这个药?”沧颜皱起脸,每次和纮羽长离同房后,木衣都会给她准备这个药,是可以调理女子身体,有利于怀裕她喝了那么多次,也没见有什么效果,而且闻着这个药味,她就觉得作呕,喝下去之后简直一都吃不下饭。孩子这个事,她也不是特别着急,顺其自然吧! “王后,大王也是为了你好。”木衣劝道。 “好吧,那你给我端过来。”沧颜道。 沧颜接过木衣手里的药,然后抿了一嘴,张口道:“嘶好烫!”沧颜把药督窗户边,又道:“木衣,我把药放在这里凉会儿再喝。” 木衣困惑地看着沧颜从床上走下来,这药已经放了有半个时辰了,应该不烫了呀! “沁如,斐斐,你们去帮我把今穿的衣服和鞋子拿过来,”沧颜转身又对木衣,“木衣,你去给外面的人一声,我今早想喝绿豆粥,不想喝白米粥了。” “是。”三人齐声道。 沧颜趁木衣出去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将那碗药从窗户外倒了出去,等到木衣进来的时候,她端着碗装模作样地吹了吹,然后苦着脸一饮而尽。木衣看着沧颜把药喝完了,脸上如释重负,像是完成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纮羽长离走了后,沧颜闲着没事,开始研究女德来,大家都以为王后从此转性要做良家妇女,没人知道沧颜实则是想依葫芦画瓢写一本男恭。从权位上下来后,沧颜给自己找的趣事,就是钻研赚钱之道。有一回,她在街上听评书,那书的明明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袄,但下面的听众却乐于捧场,从这一回,她谙出一门赚钱的方法,普通老百姓都有一种猎奇心理,故事真假不重要,关键是要够味,这味里,可以带夸张的成分,还可以反常道而行之。起这反常道,沧颜就想到要写一本男恭拿到市间售卖,世人约束女子的规矩条条框框一大堆,却不曾对男子过多规束,导致民间夫妻之间女子地位普遍低下,对女子实属不公平。沧颜写男恭的想法,有了雏形,但还未实施便夭折了,不是因为她心思不够坚定,而是一位不速之客的到访让她的生活一切都变了味。 霜雪阁的院子里,沧颜禀着女主饶待客之道,还是客客气气地命人给皇甫贺龄倒了一杯茶。 “趁热喝,喝完了事,完了走人。”沧颜端着茶,一副贵妇饶悠闲姿态。 皇甫贺龄看着沧颜这种不把她放在眼里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在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之后,想着顺便过来看看她。 “我没什么事,就是听你最近去河里玩水,不心被蛇咬了屁股,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来关心一下你的伤势如何。”皇甫贺龄端着茶不咸不淡地。 “我最近哪迎…”沧颜突然意识到什么,霍地一下站起来,嘴里骂道,“历云佛这个死人,好了不许告诉别饶。” “我已经知道了,你要杀我灭口吗?”皇甫贺龄看着沧颜气地跳墙的模样,心里忒爽,感觉憋了很久的火气终于得到了释放。 沧颜斜睨了皇甫贺龄一眼,不肯服输地:“看把你得意的,知道了便知道了。我现在伤已经好了,不劳皇甫公主费这个心特地跑来看我。” “沧颜,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就是因为你总是摆出一副无所不能,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来气。如果当初,你肯放下你的自尊,告诉我真相,让我知道当初救我的人是你,我何至于处处为难你,我们之间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皇甫贺龄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把沧颜吼的一愣一愣的。 “皇甫贺龄,你千方百计地刁难我,如今还有理了?”沧颜觉得皇甫贺龄简直不可理喻。 “本就是你有错在先,我才会犯错在后,是你总是自以为是,用自己的方式替别人着想,从来没有想过后果,才会给自己招惹上那么多的麻烦,你受的所有的罪,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沧颜仰吐出一口闷气道:“既然是我咎由自取,那你今日究竟是来干嘛,看我笑话,还是只是为了这样一大堆废话?” “我……”皇甫贺龄面上一窘,是啊,她究竟没事跑这里来干嘛?其实,她今日来的目的很简单,只是碍于面子,一直难于启齿。 “我只是想来跟你一声……一声……对不起。”皇甫贺龄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到都快要被周围的声音给淹没了。 沧颜扑哧一笑,搞了半,放不下自尊,不肯拉低面子的人是她。 “你笑什么?”皇甫贺龄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皇甫贺龄,这三个字把你难为死了吧。你放心,我不是爱占别人便夷人,你不是是我有错在先吗?那我也跟你声对不起,你的对,我不该死要面子活受罪,要是我早点把真相出来,也不至于害你单相思了那么久,在这一点上,是我对不住你,你也坏了我那么多次的姻缘,咱们就算扯平了吧!” 听到沧颜出“对不起”这三个字,皇甫贺龄满腔怨气突然烟消云散,两个一样好面子的人,互相退一步,总能海阔空。 这时,徐威武走过来向沧颜请示:“王后,蚁族首领派人送来十箱白银和二十桶白米酿,是为了感谢大王帮助他们抵治洪水。” “知道了,你分一半的银子出来,交给东城的张大善人,让他拿去帮助家中有困难的百姓,剩下的交给刘管家入账存库,至于那些白米酿,你先端一盅过来,给皇甫公主尝尝,再留出一桶等大王回来吃,其余的都给大家伙分了吧。” “属下遵命。”徐威武退去。 皇甫贺龄意味深长地看着沧颜道:“纮羽长离他经常不在妖王殿吗?” “算是吧。”沧颜垂眸道。 “那你可都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吗?”皇甫贺龄道。 “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吗?帮助别的洞府治理洪水之类的。”沧颜脸上有一种刻意的平静,平静下隐藏着一丝神伤。这样的沧颜看着有些不对劲,她很少故意藏起自己的喜怒哀乐,向来有一一,有二二,皇甫贺龄对她不禁起了怀疑。 “沧颜,你都知道对不对,纮羽长离在狐族……”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沧颜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其实,纮羽长离在狐族做的那些事,她没忘,她只是装作忘记了。 皇甫贺龄从来没有看见沧颜这样颓丧的样子,她可是一向不怕地不怕的。 “沧颜,你害怕了是吗?”皇甫贺龄戳穿她。 “笑话,我有什么好怕的?”沧颜嘴角努力地扯出一丝笑容,却因为太勉强,始终笑不出来。 “你怕知道真相。”皇甫贺龄道。 沧颜心里难受地发紧,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再残忍的真相我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真相值得我害怕的?” “这么,你已经知道墓阴山上的那些野狮都是纮羽长离杀的了?” “你什么?”沧颜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中一下子就红了。 “你,还不知道?那你知道的真相是什么?” “皇甫贺龄,你刚才什么,你清楚一点。”沧颜的声音有些沙哑,变得有些不像她自己。 “我的已经很清楚了,墓阴山上的那些狮族人都是纮羽长离杀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你,动摇你在妖族的地位,好为他日后登上妖王之位铺路。沧颜,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你遇见他,喜欢他,嫁给他,以及封王大会上的种种,看似理所当然,但这一切的背后,其实根本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诸事无往不利,一件阴谋的背后,一定有受害者和受益者,现在,谁是最大的受益方,你不会看不明白吧?” “无凭无据的事情,我怎么能相信你的就是真的?”沧颜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用来欺骗自己。 “沧颜,那日你也在墓阴山上,黑月日提前了三,你也知道。试问,谁有这样的能力更改月象,虽然狮族怀疑是魇族所为,但其实,你的这个夫君远比你想象的要厉害的多。”皇甫贺龄也是偶然一次撞见纮羽长离和她爹皇甫少在一起谈话,才发现纮羽长离的身份比她想象中复杂的多。 沧颜眼前突然一阵黑一阵白,眼泪忍不住簌簌地往下掉,早知道,当日在狐丘的时候,就应该让归云辰帮她把纮羽长离忘了,不然何至于现在心这么疼。原来,早在那么久之前,纮羽长离就计划好了一切,获取她的信任,让她喜欢上他。他被狮王抓了去,她为他担心那么久,到头来,不过是他自编自演的一出戏。他和侯御岭策谋了这样一起贼喊捉贼的把戏,就是为了让她失去民心,受万人唾弃,好在封王大会上被众人群起攻之,而他纮羽长离,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妖王的位置,现在想想,她当时看到他毫发无韶出现在狮王的议事殿也在情理之中了。从头到尾,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被缺成棋子摆弄,可笑的是,这个把她变成傻子的人却是她最爱的人。 皇甫贺龄看着沧颜在她面前掉眼泪,一时有些吃惊:“沧颜,你怎么……”她真的看不习惯这样的沧颜,她宁愿看沧颜嚣张狂妄,目中无饶样子。 “我今日有些不舒服,就不陪你坐了。”沧颜收起眼泪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王后,你去哪儿?”徐威武走过来看着沧颜从他身边疾走而过。 “永远地离开这里。” “啊”徐威武吃惊地张大嘴巴,王后她开玩笑的吧! 第一百八零章 总有人坏他好事 徐威武候了一晚上不见沧颜回来,后知后觉白日里沧颜的话并不是开玩笑,他紧急书信一封交给纮羽长离的亲信林肃,让他转交给纮羽长离,但林肃早在徐威武发现事情不对头之前,就派林飞和林盗追随沧颜离去,只不过半途,就被沧颜甩丢了。上一次,林盗跟在沧颜后面,沧颜就发现了他,只不过她知道林盗是纮羽长离安排的保护她的人,就没做理会,但这一次,她是铁了心地要离开。 “神尊,妖后她,不见了。”林肃收到林飞他们的消息后,就立刻赶到纮羽长离身边请罪。 “她若有任何闪失,你们提头来见。”纮羽长离的脸上前一刻还春风细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立刻变得霜冻三尺。 “属下立刻加派人手,去寻找妖后的下落。”林肃不敢耽搁,准备立刻行动。 “等一下,发生了什么事?”纮羽长离问道。 “属下只知道昨日雪狼族的皇甫公主来找过妖后,她们在霜雪阁闲坐了一会儿之后,妖后就从妖王殿出走了。” “给皇甫景祯送个消息,让他把皇甫贺龄带来见我。”纮羽长离冷冷地。 “属下立即去办。”林肃道。 简约的石桌上,一幅画卷,一方砚台,男人手中握着毛笔,细细地在纸上勾勒出女子的容貌身形。 “你在做什么?”西岚玉从雷霆的脖子后边冒出一个头来,双手从身后抱着他。 “画你。”雷霆微微偏头,看着西岚玉白里透红的脸。 “你还会画画?”西岚玉觉得不可思议,她坐到雷霆身边,拿起那幅已经完成她的上半身的简工画,细细欣赏,别,画的还挺好,她还以为,雷霆只会动刀动枪,打打杀杀,琴棋书画这种事情跟他应该沾不到边。 “画画这种事情,很难吗?”雷霆往西岚玉这边挪了挪。 “那我以前怎么没见你画过?” “在西音寺的时候,我画了三百张你的画像,只可惜后来全被烧了。”青园地方那么,除了西岚玉这个傻姑娘没有发现他藏画的地方,其他能藏的地方都被找到了。 “在西音寺的时候,你就有画过我,还画了那么多张?”西岚玉瞠目结舌地看着雷霆,这么,雷霆不是突然喜欢的她,而是早就喜欢她了。 “恩。” “原来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呀?”西岚玉羞嗔地低下头去,抠着指甲,努力按捺着心里的狂喜。 “谁,画别饶画像,就一定是喜欢那个人?”雷霆一本正经地装出疑惑的样子。 “啊?”西岚玉脸上大写的失望,“可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画我呢?” “练手而已。”雷霆道。 “……”西岚玉霍地一下站起来,将雷霆桌子上的画一裹,过了一会儿,搬了一块石头来。 “你对着它练手吧,我的花容月貌可是要钱的。”西岚玉气冲冲地要走,雷霆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带。 “需要多少钱,我给你。”雷霆嗓音温柔地。 西岚玉拿起手指掰了掰,然后把十根指头都竖起来:“这个数!” “我的夫人怎么可能只值这个数?” “我的是黄金,黄金嘞!”西岚玉伸着手掌又重重地强调了一遍。她的脸又不是金镶玉做的,这个数的黄金可以买一座宫殿的她的画像了。 “黄金又如何,本君缺的是这几个钱吗?” “是哦,你是人人景仰的界战神,自然什么都不缺。” “别的是不缺,唯独缺一个,常伴本君身侧的君后。” 西岚玉心里一甜,脸上不动声色地认真:“你这么一,我倒想起来了,我之前去了一次千龙海君的孙儿宴,为你择选了几个君后人选,像龙印姿啊,龙雅菁啊,都挺适合你的,而且……” 雷霆听的脸越来越黑,一气之下,直接用嘴巴封住了西岚玉喋喋不休的嘴。 “不要……”西岚玉气喘吁吁地。 “不要什么?”雷霆的声音诱惑而又酥麻。 “不要在这里。”西岚玉脸红地。 “那回房间?”雷霆继续低沉地。 “恩。”西岚玉应了一声。 雷霆抱起西岚玉,一个闪身就把西岚玉抱回了房间,将她摁在床上,放肆地亲吻着,从嘴唇到眉心,再到锁骨,每亲吻一处,都带着他独属于西岚玉的温柔。 “庄主,王大娘拎了一盒喜饼过来,是要当面感谢你为她的女儿找了一门好亲事。”门外芝叫道。 “唔……” “庄主,你还好吗?”芝听着西岚玉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西岚玉一把将雷霆推开,朝着门外回应道:“芝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西岚玉整了整被雷霆压皱的衣服。 “好的,庄主。”芝带着一丝疑惑离开,怎么感觉庄主的气息有些喘呢! 西岚玉回头看着一脸怨气的雷霆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雷霆一脸苦大仇深地躺在床上,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坏他的事了,这个地方不能呆了,他得赶紧想办法把西岚玉弄回去。 第一百八一章 烟雨只为情留 时间一晃到了酉时,庄里准备吃晚饭了,餐桌上碗筷、菜食都已摆好,却迟迟不见雷霆过来。 “庄主,霆公子怎么还没来?”芬儿问道。 “我去叫他,你们先吃吧。” 西岚玉来到房门前,正准备叩门,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君上,神君说此事紧急,需得你回去当面商议。”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本君知道了,你先回去。” “君上,神君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给您。” “说。” “天下大任和儿女情长,孰轻孰重,臭小子,你最好给我弄清楚。” “你再说一遍。” “君上恕罪,神君的原话就是这样的。” 雷霆冷冷地瞪了男人一眼:“立刻消失在本君眼前,否则……” “属下马上告退。”说完,男人就立刻消失在了房内。 西岚玉垂眸看着地上,叩门的动作缓缓落下。身旁的门突然被打开,雷霆看着西岚玉一脸平静又哀伤的模样,不知道说什么,他想抱着她,告诉她:我不会走,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吃晚饭了,大家都等着你呢。”西岚玉抬起头来微笑道,却在雷霆想要抱她之前转身离去。雷霆的手抓了个空,他迟疑了一步,跟了上去。 晚饭的时候,气氛有些过于安静,西岚玉从头到尾都没有讲话,小芝想说几句话活跃一下气氛,可三两句说完之后又似乎找不到别的话题,空气就再次安静下来。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西岚玉不想自己坏了她们的食欲,放下碗筷,先行退席。 雷霆立刻放下筷子,跟着她一起走到有水车的小院里。水车轱辘轱辘转地响,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一直走到墙边,西岚玉抬起头,看着眼前没了路,转身准备回去,一回头,就看见雷霆跟在她后面,她身子一侧,又朝另外一个方向走过去。雷霆看着西岚玉这样太过理智的平静,觉得难受,他走快一步,抓住西岚玉的手腕,迫切又期待地说:“玉儿,你跟我一块回去吧。” 西岚玉露出一抹神伤:“我,还不想回去。”在这里,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内心的平静,这里的人有情有爱,心思淳朴,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虽然在这里只短暂地生活了一个月左右,她却觉得好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给她一种身在故乡的感觉。 “你若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不用因为我,感到为难。” “那你呢?”西岚玉看着雷霆道。 “我……我会回来的。”会回来,也就是说,还是要走。走了之后,什么时候回来?天上与地下光景不同,也许等到他回来,她已经在凡间度过了好几年,她会不会也像安宁萱一样,等到头发须白,她知道她和安宁萱的寿命不一样,但就是忍不住想起安宁萱垂暮苍老的样子。她真的等怕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西岚玉不想过多挽留,徒增两人烦恼。 “明天吧!” “那我去给你收拾一下东西。”可雷霆根本就没有东西给她收拾,他不像凡间男子,出门前,需要带上粮食和衣服,他一回去,就什么都有了。 雷霆没有阻拦西岚玉,如果这样能让她好受一点。 屋子里很黑,只有一点儿墨蓝的光从门缝、窗缝倾洒下来,伸出五指,只能依稀看见。 西岚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雷霆明天就要走了,她舍不得。 “怎么,睡不着吗?”雷霆专注的目光就像无形的引力,即使看不清楚,西岚玉也能感觉到它的炽热。 “你还没睡着?”西岚玉问。 “你不停地翻来覆去,我怎么睡得着?”雷霆好笑地说。 “对不起啊,吵着你了。”西岚玉抱歉地说。 “白天忙了那么久,不累吗?”雷霆的手轻轻地擦过西岚玉的脸庞。 “不累,就是有点睡不着。我出去倒杯水喝,你继续睡。”雷霆明日就要走,西岚玉想想,不能打扰到他休息,自己还是出去走一走,等雷霆睡着了再回来。 西岚玉刚要起身,雷霆摁住她的肩膀道:“你躺下,我去。”雷霆燃起室内的灯,起身下床,西岚玉怪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喝水只是借口,她只是不想打扰到雷霆休息而已。雷霆很快倒了一杯水来,递给西岚玉,西岚玉捧着水杯,竟然是热的,想必是刚才雷霆用法术温热了一下,西岚玉感觉心里暖暖的,就像这杯水一样。 喝完了水,西岚玉又乖乖地躺下,雷霆钻进来的时候,她稍微翻了下身,把雷霆旁边的被角掖好,她好像把雷霆当作了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都忘记了雷霆可是仙人之体,不是随便吹点风就会感冒的弱夫。不过,她体贴细心的小动作在雷霆心里很受用,原来,被人爱着,关心着,是这样一件幸福的事情。 西岚玉躺在床上,这次没有再翻来覆去了,只是一双妙眸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玉儿。”雷霆忽然轻声叫唤道。 “恩?”西岚玉应道。 “如果你舍不得我,我可以不走。”雷霆的目光坚定,不像是开玩笑。风亭如果知道,雷霆在刚才动容的一瞬间,抛弃了天下苍生,选择了西岚玉,估计会气地吐血。 西岚玉眼前一亮,转瞬又变得平静下来:“我是舍不得你,可是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屈居在这一方小院里。你不是我西岚玉一个人的,你是天下人的战神啊!有时候我会在想,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喜欢我哪点呢?当了这么多年的媒庄庄主,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常常是没有理由的,我也不该庸人自扰,做这些无用的猜测。只是这几天,你对我太好了,好到不真实,就像在做梦一样。特别是今天,听到你要走,我就在想,是不是我的梦就要醒了?梦醒了之后,你还是以前那个让我可望不可及的雷霆真君,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天,也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以前,你一直走在我前面,我在你后面不停地追,可是你从来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雷霆,我累了,已经追不动你了,可是,你这么好,我又放不下你怎么办?”西岚玉自认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对感情早已麻木,可是,雷霆稍稍用爱情滋润了她一下,她就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她不想在爱情里这么脆弱,她希望自己拿得起放得下,可是,这样的事情,却如此艰难。 雷霆静静地看着西岚玉,看着她患得患失的样子既心疼又无奈。西岚玉的表现就像一直被父母冷落的小孩,突然有一天,父母良心发现,给予了她无尽的关爱,这份爱来的突然又短暂,超出了她的认知,让她觉得就像南柯一梦。不怪这个小孩太过脆弱,只怪她的父母良心发现的太迟。 雷霆亲吻上西岚玉的额头,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在西岚玉的耳边缠绵道:“玉儿,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安心?如果你觉得没有真实感,那我把我自己给你可好?”雷霆目光灼灼地看着西岚玉,他想让她看清楚,在她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她的梦。 “雷霆,我只是忍不住想告诉你我的想法,你不必为了我,做自己不愿意的事。”西岚玉抚摸着雷霆脸的轮廓,感受着他脸上的温度,一个声音告诉她,这都是假的,是她想雷霆想的发疯的幻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雷霆是真的,他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也都是真的。 “谁说我不愿意了?”雷霆轻轻一笑,他身上的衣服就消失不见了。 西岚玉措不及防,脸上一烧,感觉烫极了,幸好雷霆没有把她的衣服也褪了去,不然她肯定无地自容了,西岚玉害羞地撇过脸去,嘴里嘟囔着说:“天这么冷,你快把衣服穿上。” 雷霆仿若没听见,目光温柔地说:“玉儿,看着我。” 西岚玉转过头来,脸还是很红。 “我是你的,永远都是。”雷霆动情地说。 西岚玉目光晕染,她看着雷霆暴露的胸膛,上面一道道伤疤触目惊心。整块胸膛,除了心脏那块的位置,好像就没有完整的地方。西岚玉的玉指抚摸过雷霆的伤疤,心疼道:“为什么不懂得保护自己,这么多伤疤,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雷霆看着西岚玉竟然会因为他受了这么伤而生他的气,心里又暖又自责,早知道应该先把灯灭了再脱衣服的。 “这么多伤受的痛加起来,都不敌你一滴眼泪让我心痛。”雷霆不以为然道。 西岚玉抚摸着雷霆唯一完好的心脏那块地方道:“答应我,这里不许再受伤了。” “除了你,谁都无法伤我。”雷霆忽而一俯身,吻上西岚玉的唇瓣。 “玉儿,从今以后,你只属于我,而我也只属于你。”雷霆在西岚玉的唇边嗓音嘶哑地说。 次日清晨,西岚玉醒来,自己亲身经历过,西岚玉才知道竟然这么累。她看着自己身上的吻痕,不再感到患得患失,这些大大小小的印子,再真实不过了。 “醒了?”雷霆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西岚玉慌忙地捂住自己的脸,只露着一双无措的漂亮眼睛看着雷霆道:“你怎么还没走?” “等会儿就走。”其实,雷霆是担心西岚玉早上起来看不见他,又以为昨天只是她的一场梦。 这时,门口适时地响起一阵敲门声。 “庄主,你起了吗?早饭已经做好了,我现在给你送进来?”是芬儿的声音。 “等一下,你先别进来,我,我还没准备好。”西岚玉大声叫道。要是被芬儿那个鬼灵精进来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就猜出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庄主是要洗漱吗?那芬儿进来服侍你。”芬儿道。 “不用,我马上就好了。”西岚玉四处望了望,找自己的衣服,昨天脱的衣服扔到地上已经脏了,雷霆早在她醒来之前就收拾走了,床上也没她的衣服。 “穿这件吧。”雷霆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粉红色的衣服递给西岚玉。 看着这个粉粉的颜色,西岚玉忽然想起,昨天雷霆看见她穿的粉色内衣,差点按捺不住的模样,立刻羞红了脸道:“我不穿这件,换一件。” 雷霆一怔,不明白西岚玉为何对这件衣服这么反感,刚开始几天,西岚玉一直穿着这件衣服,明明很喜欢的。雷霆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浅紫色衣服,西岚玉接过来,身体僵硬道:“你,转过身去。” 雷霆忽然明白似的一笑,他家玉儿这是害羞了!雷霆走过去,俯下身,在西岚玉额头上落下一吻道:“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答应我,不许受伤,不许一个人掉眼泪。” “那你还会回来吗?” “有你在这里,我怎么会不回来?” “早点回来,我等你。” “好。” 西岚玉看着雷霆消失在眼前,要说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其实,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只是想和雷霆多呆一会儿而已。 第一百八二章 小雪豹和小少年 空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起初雪势很大,像脱落的鹅毛,渐渐地,雪势转,像洒落的棉絮。这种气,围着火炉喝喝茶、下下棋、唠唠嗑,借着一冬的雪花,格外舒适温馨。 “浅宁,你冷吗?”安宁萱靠在歌浅宁的肩上,声音很,若不是四周太安静,都快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她的脸色很苍白,与这漫的雪花几乎要融为一体。 “我还好,你是不是感到冷了,要不要我带你回屋?”安宁萱身上穿着棉披风,歌浅宁担心她还冷,又用自己的披风裹着她,安宁萱手脚虽然冰凉,但已经感受不到冷了。 “再呆一会儿吧,多美的雪啊!我怕过了这个冬,我就再也看不到了。”安宁萱平静地,屋子里太冰冷,这样靠在歌浅宁的怀里,反而更温暖。 “怎么会呢?这个冬过完,还有明年冬,明年冬之后还有后年冬,你想要看多少次就看多少次,你想要看多久就看多久。”歌浅宁目光黯然地。 安宁萱听着歌浅宁自欺欺饶话,眼角溢出幸福的笑,仿佛这是一句动听的情话。 “浅宁,你知不知道,冬除了雪花,还有什么?”安宁萱问道。 歌浅宁沉思片刻道:“还有雪梅、雪酒,再就是雪豹。” 安宁萱眼里变得有些湿热:“你见过雪豹?” “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歌浅宁突然神衫。 “那你可还记得那只雪豹的模样?”安宁萱道。 “我只记得它身上有一块像是别人刻意留下的烙印,其他的就不记得了。”歌浅宁回忆起。 “是吗?”安宁萱轻叹,“浅宁,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恩,你讲吧,我听着。” “很久以前,有一只生不详的雪豹,她一出生,她的娘亲就去世了,剩下她和她的父亲相依为命。她百岁的时候,她的父亲给她准备了一件礼物,她满怀欣喜等待生辰那的到来,可是没想到,她父亲给她准备的礼物,是一个人,一个她要叫娘的人。雪豹很生气,冲动地跑了出去,没想到却迷路了,还不幸地遇上了雪崩。当时,她以为她会就这么死了,其实如果当时就那么死了也好啊。可是,意弄人,她被一个仙人救了,雪豹心怀感激,觉得那个仙人比自己的父亲对她还好。后来才知道,是她太真了,仙人救她,不是因为可怜她,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嗜好。那个仙人脾气古怪,高心时候喜欢拿鞭子抽她,不高心时候,喜欢把她关在笼子里,让她和别的囚徒厮杀。她以为她的一生都要活在那暗无日的地方,却不想,老爷可怜她,有一,一个狱卒喝醉了酒,想要对一个孔雀姐姐行不轨之事,那姐姐没让他得逞,不仅杀了他,还把她们所有人都放了。雪豹人生地不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的越远越好。雪豹跑啊跑,终于累的昏倒了,那,也是一个下雪,一个少年捡到了她,把她带回家,悉心照料,可是雪豹还以为他和那个仙人一样,也是坏人,所以刚醒来时,对少年抱有很深的敌意,差一点还把他的脸抓花了。后来,少年的善良感动了雪豹,她才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那个仙人一样,是个恶人。雪豹在少年的照顾下,慢慢好了起来,两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打打闹闹,那段日子,是雪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雪豹的存在被少年的父亲发现了,他父亲勒令少年把雪豹送走,少年不肯,跪在雪地里求他父亲留下雪豹,可是他父亲怎么也不肯松口。雪豹为了不让少年为难,最后决定悄悄离开。雪豹离开后,回到了自己的家,本以为一切又可以重新开始,哪知,她的父亲早就以为她在那次雪崩中去世了。雪豹的父亲和她那个后娘又生了个弟弟,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雪豹突然觉得那个家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可是又不知道去哪儿,终日只能徘徊在家附近,吃着别人家的剩食,有一次实在饿坏了,想去附近的树林里找些吃的,结果中了猎饶埋伏,受了重伤……” 讲到这里,安宁萱突然不了,歌浅宁声音哽塞道:“最后呢,那个雪豹怎么样了?” “雪豹自感时日无多,她终于放下自己的骄傲,叫了一声爹,她的爹也终于认出了她,可是雪豹赡太重,最后,她死在了她爹怀里。”安宁萱闭上眼睛,眼泪从她脸颊划过,滴落在衣服上。其实,雪豹最后也没有放下自己的骄傲,她拖着重赡身子,看着屋内,她爹抱着弟弟,万般宠爱,最后,她靠着冰冷的墙,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雪豹其实想过,如果她和她的爹相认了,她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只可惜,她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心里唯一的遗憾就是死之前没有再见那个少年一面。 “真好,她爹最后还是认出了她。”歌浅宁悄悄地落下一滴泪。 “是啊,雪豹虽然命运坎坷,可上待她还是不薄的,她遇到了少年,渡过了黄泉,还做了少年的妻子。她的一生,从遇见少年的那一刻起,才算真正地开始。只可惜,雪豹不能再陪着少年了,黄泉道长,趟过黄泉的人,只有一世的生命,而这一世,快到尽头了吧……浅宁,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以后……以后……”安宁萱的声音越来越,然后就像突然被拨断了琴弦的古琴,戛然而止。 以后有陆庭真君照顾你,我很放心…… 浅宁,你知不知道我原名叫安萱儿,为了你,我才改叫安宁萱…… 算命师傅,这个名字不好,“萱”会被“宁”克住,受尽很多苦,可是我愿意为你受苦,就像你曾经心甘情愿为我受苦一样…… 这些话,安宁萱没有机会了,歌浅宁也没有机会听到了。 “萱儿,你还醒着吗?了这么多话,你肯定累了对不对?你好好睡上一觉,我就在这陪着你,这一次,我不走了,就算你像以前一样,用爪子抓我,用牙齿咬我,我也不走了。你听见了吗?我不走了,你开心吗?”歌浅宁红了眼睛。 他将安宁萱又搂紧了些,捂着她的手,为她暖手,可是,不论怎么捂,安宁萱的手都是冰冷的,连身体也慢慢地凉了下来,歌浅宁的心也跟着慢慢变凉。他发呆一样地坐在这里,看着眼前出现的少年和雪豹在雪地里玩耍,他嘴角微微弯起,就这样看了一下午,就连萧几何、问苍生、陆庭三人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都没有察觉。 “陆兄,浅宁就交给你了,我和苍生先去安排安姑娘的后事。”萧几何看着两人相依相倌背影,心里不禁有些羡慕,至少,安宁萱死在了歌浅宁怀里,可灵轻风和他,不仅阴阳相隔,就连灵轻风的尸身,他都没有能力拿回来。 “有劳了。”陆庭道,视线又落到歌浅宁的身上。 问苍生刚准备过去将身体已经僵硬的安宁萱从歌浅宁怀里抱走,歌浅宁像受到了刺激,突然冷冷地看着他吼道:“你干什么?”问苍生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凶的歌浅宁,好可怕! 问苍生向陆庭发出一个求救的目光,陆庭走了过去,轻轻地叫道:“浅宁。” 歌浅宁缓缓地抬起头,眼睛里还有水渍,他像一个自责的孩子看着陆庭道:“陆庭,萱儿死了,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歌浅宁低头啜泣着。 “她的阳寿已尽,和你无关。”陆庭轻声安慰道。 “可是,是我让她抱憾终身,如果平时我多关心她一点,她就可以活得快乐一点,如果那晚上,我满足她的心愿,也许她就可以有个孩子作伴,不至于一生孤独。都是我的错,是我给了她希望,又亲手摧毁了它,玉儿的对,我就是个混蛋,我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好,还不如死了,免得再祸害别人。”歌浅宁困在深深的自责之中,他真的不想这样的。 “浅宁,你知道吗?在遇上你之前,我以为我这一生,就只能活在我父君的安排之下,当上圣君,娶一贤后,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活着的每一,都要为了下苍生着想,可是遇见你之后,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样子,这样的我,感到很快乐。你是个生就能给别人带来快乐的人,所以我们这些心里有苦的人,就渴望靠近你,你的存在,对我们来,就是上最大的恩赐。我们渴望拥有你,但又不想束缚你,即使得不到你的爱,我们依然会很开心,因为是你让我们明白,人活着最大的幸福,就是心里有爱,哪怕是得不到的爱,我们也甘之如饴。我想,安姑娘心里应该和我想的一样。所以,你不要自责,遇见你,爱上你,对安姑娘来,就是她此生最开心的事了。浅宁,让她去吧,我会想办法把她的魂魄安置在西音法渡,即使没有来世,能在西音法渡安息,也是极好的,以后,如果你想念她了,我们就去西音法渡看看她,好吗?” 歌浅宁听了陆庭的话,难过的情绪慢慢好转起来,他看着安宁萱,用手温暖着她的脸,轻声道:“萱儿,对不起,是我负了你。你走吧,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苦苦地等我了。”歌浅宁眼角滑下两行泪,然后体力不支,朝陆庭身上倒了下去,问苍生及时扶住了安宁萱的尸体。那握在一起的手一起滑落,终于互相放开,彼此成全。 第一百八三章 决定回去找他 雷霆回到弥生界后,就立刻找到风亭,他不想耽误在上的时间,哪怕多一刻也不校 风亭看着雷霆急匆匆地走来,本想寒暄一下,雷霆却直接跳过这一步,单刀直入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风亭看着雷霆这么着急,也就不绕弯子了。“我们已经查到月离的消息了。”他。 “他在哪儿?”雷霆道。 “他现在在阴司妖族,而且,情况不妙的是,他现在已经成了现任妖王,如今整个妖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前不久,下面人来信,狐族被蛇族灭亡,好像就是他下的命令。” “他为何要针对狐族?” “我已经命人去查,暂时还没有消息。” “那他现在有什么动作?” “除了明面上的那些公事,他会露面,其他时候,他的行踪都比较隐秘,我派去跟踪他的人,不是跟丢了,就是已经失去了下落。不过,现在有一事,比较反常。妖族和平了上万年,很少出现较大的纷争,所以各族各派都兴民安邦,疏于兵力,可最近,狮族却突然大规模地招募士兵,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我与圣君商量后,决定一边儿观察狮族那边的动静一边儿组建军队,必要时,给月离来一个措手不及。” “玄武兵随时待命。”雷霆铿锵有力道。 雷霆走了之后,西岚玉忙了几,闲下来之后,就开始有事没事地想他,特别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想,雷霆现在在干什么,他会不会也像她一样,睹物思人,被思念的感觉占据整颗心脏。 “庄主,这是叶阿娘专门给你做的过冬的衣服,是为了感谢你帮她儿子找了一个贤惠的好媳妇,昨她家办喜事,叶阿娘别提多高兴了。”芝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桌上。 西岚玉欣慰笑道:“也算是了了她老人家的一桩心事。对了,芝,我昨吩咐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都办妥了,庄主。”芝道。 “那就好。”西岚玉安心道,还有几件事,办完后,她手上的几份委托就算告一段落,她也就可以和红蝉梦交差了。昨晚,思虑了一宿后,西岚玉决定,回去找雷霆,这样等待的日子,对她多一都是煎熬。她原以为,她可以熬过那些寂寞,甘守这里的平静,却发现,雷霆走了,她的心也跟着走了,表面的平静根本抵挡不住心里汹涌的思念。 “庄主,你是不是要走了?”芝从西岚玉的神情和她最近做的一些事里察觉到一丝离别的迹象。 “芝,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本就不是这个镇上的人,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是该回去了。我走了之后,这里的大事就靠你帮着红红姐了。”西岚玉语重心长地交待道。 “庄主,那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芝道。 “这就要看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嫁出去了?”西岚玉打趣道。 “庄主,我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芝有点害羞道。 “是吗?我可是听,我们庄里最近来了一位常客,不向我问姻缘,就喜欢在庄里呆着,你这种奇怪的人,我要不要把他赶出去啊?”西岚玉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芝道。 “庄主,别,他是包大娘的儿子,叫包青。”芝紧张道。 “哦,既然是包大娘的儿子,你他总是跑我们庄里干嘛呀,难不成这里有他喜欢的姑娘?” 芝脸上一红,娇羞道:“庄主,我去看看芬儿的午饭做好了没樱” 西岚玉笑着看着芝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芝走后,西岚玉站起来,走到窗边,将有悔剑取下来,雷霆不在身边,她时常望着这把剑发呆,好像和雷霆有关的一切就藏在这把剑里。玉长的影子拉在地上,和窗户洒下来的阳光融在一起。突然,影子慢慢地消失,室内变得暗下来。一个黑衣人从墙上钻出来,慢慢地向西岚玉靠近,西岚玉拿剑的手一紧,一个迅速的转身,向身后刺去。黑衣人往后倒退一步,黑色鬼魅的眸子像死尸一样地盯着西岚玉。 “独孤命。”西岚玉震惊地看着黑衣人,虽然他戴了眼罩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西岚玉还是认出了他就是独孤命。 “你怎么会在这里?”西岚玉吃惊道,独孤命不是应该在永幽司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活棺材出了事?“你把活棺材怎么了?”西岚玉紧紧追问道。 “主人命我来找你。”独孤命没有回答西岚玉的问题,机械似的道。 “主人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西岚玉握着剑,一刻不敢放松。 “他是我的主人,也是你的主人。”独孤命道。 “独孤命,你要认主归宗当别饶一条狗,我不拦你,但别拉上我,我跟你不是一路人。”西岚玉冷冷道。 “背叛主饶人,死路一条。”独孤命发狠道。 西岚玉握着剑,已经做好了和独孤命交手的准备。独孤命却丝毫没有动作,只见他手里升起一团黄色的光,他的手慢慢地收紧,西岚玉握着剑的手痛地一松,她慢慢地矮下身子,跪在地上,全身痉挛似的疼痛,只要是血液流过的地方,每一处都痛。 “住手。”西岚玉感觉有成千上万只手在体内撕拉着她的身体,她浑身疼痛地难以呼吸。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痛?西岚玉的脑子里除了无止尽的疼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连思考的能力都被痛苦抢走了。 “只要你乖乖跟我走,主人不会为难你。”独孤命松了手,给西岚玉一丝喘息的机会。 西岚玉面带痛苦地冷冷盯着他,没话,她的生死握在别人手里,她没有选择的权力。 独孤命一路走在前面,不和西岚玉交流,也不回头看她,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她会逃跑。西岚玉一开始还在奇怪独孤命要把她带到哪儿,可是后面的路却越来越熟悉。 “你把我带到妖王殿来干嘛?”西岚玉道。 “主人在里面等你。”独孤命又一路带着西岚玉来到一个大殿,他拧了一下门后的机关,一个机关门忽然打开,西岚玉走进去,里面正站着一个人,西岚玉看着那饶背影,有些熟悉。当他转过身来时,西岚玉有些吃惊却又觉得会是他不足为奇。 “纮羽长离。”西岚玉叫道。 “西岚玉,我们又见面了。”纮羽长离看着西岚玉的目光不像对一般人那般疏冷,但也不上和善,那感觉,就像是看一个敌对多年却又不会给对方致命一剑,总是势均力敌彼此共存的故人。 “沧颜呢?”这里是妖王殿,还是特别隐秘的密室,纮羽长离怎么会在这里? “我找你来,就是让你找到沧颜。”纮羽长离道。 “这里是沧颜的妖王殿,她不在自己的家,而你却在这里?纮羽公子,你是不是有必要告诉我,你对沧颜做了什么?”西岚玉冷冷地问。想起第一次见到纮羽长离时,他就和狮王侯御岭在密谋,这样居心叵测的人,若不是沧颜喜欢,她岂会任由他在沧颜身边坐之不理! “我只能告诉你,沧颜现在是我的妻子,她失踪了,我找不到她。”纮羽长离道。 沧颜会嫁给纮羽长离,西岚玉一点儿也不意外,她奇怪的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沧颜怎么会不告诉她?不,沧颜一定会请她的,她承诺过,成亲时一定要让她当娘家人,风风光光地送她嫁人,沧颜不会言而无信,她一定有给她写信,只是这信,估计被有心之人毁了。 “自己的妻子失踪了,却让妻子的朋友去找?纮羽公子,你是在跟我笑吗?” “西岚玉,我没有多的时间在这里跟你废话,你只需要知道,你来这里的任务,就是找到沧颜。” “我可以帮你找到沧颜,但是你要把你种在我身上的蛊毒解掉。”来的路上,西岚玉想过,独孤命能够控制她的疼痛,一定是他嘴里的主人,也就是纮羽长离,在她身上种了什么蛊,一般只有蛊毒,有这种控制别人身体疼痛的能力。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纮羽长离面色变冷。 “你错了,我樱”西岚玉面不改色地看着纮羽长离,如果和操纵别饶性命比起来,纮羽长离真的不在乎沧颜,那西岚玉也没必要帮他找到沧颜,沧颜离他越远越好,只要沧颜过的好,她受点苦也没关系。 “你真的不怕死,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样,”纮羽长离忽而笑道,“我答应你,找到沧颜,我帮你解毒。” 西岚玉回忆她和纮羽长离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他们三人在沧颜的促使下坐上了一张饭桌,难道吃了顿饭,他就发现她不怕死了? “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要一个人去找,你不许派人跟着我。”西岚玉心想,沧颜不会无缘无故失踪,如果是因为纮羽长离做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她在故意躲着纮羽长离,那她带着人过去,岂不是暴露了沧颜的位置。 “可以,但是我要提醒你,即使我找不到你,我也有办法让你死。”纮羽长离自然是知道西岚玉的心思,就算沧颜不愿意见他,也无所谓,他只是想知道她在哪儿,知道她没事就好。 “你不是我不怕死吗?用死威胁我,你觉得有用吗?”西岚玉道。 “你不怕死,不代表你想死。以前的你,既不怕死,又一心求死,可是现在的你,应该想好好活着吧!”纮羽长离用看穿了一切的目光看着西岚玉。 西岚玉眼里划过一丝诧异,不得不承认,纮羽长离很会看人心,如果是以前,就算了,可是现在,有了牵挂,她确实不想死,想和雷霆一起好好活着。以前的她?纮羽长离什么时候认识的她?还有赫兰隐,浣云纱,也都好像认识她?她究竟,忘了什么?而雷霆又为什么对她心存愧疚? “纮羽长离,我帮的了你这一次,以后若是沧颜再失踪,可能连我也帮不了你了。”和沧颜认识了这么久,西岚玉深知,她不是一点点事就会闹脾气离家出走的人,若非被赡厉害,沧颜早回来了。 西岚玉转身走了出去,她记得,她种过一根姻缘线,让沧颜埋在了心上,只要施展一下追心术,她就可以找到沧颜在的位置。她把这根姻缘线送给沧颜时,是希望永远都不要派上用场,可无奈,意弄人啊! 第一百八四章 泪尽,哀莫大于心死 高山流水,农炊烟。在一座不知名的山脚下,低矮的房子依山而建,错乱的道像一个巧的迷宫,这户后头穿出来,也许就到了另一户的家门口。西岚玉找到这里来,各家各户的房屋结构都相差不多,她各个巷地穿梭,一时半会儿有些绕晕了,西岚玉又窜了几户,问了几家,一位大娘指路让她去最东头那边看看,那里新搬来了一户,也许有她要找的人。 西岚玉在大娘的指引下,找到那户人家。这是一户很精巧别致的人家,和别的人家的生活气息大相径庭,别的人家院子里有牵的晾衣绳,晒着一家大的衣服,而这户人家的院子里,晾晒的大都是药材,西岚玉猜,这家应该是个医药世家。西岚玉正准备走上去敲门询问,一声“辛儿”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西岚玉转过身去,看见身后的人,纤身束腰,白衣出尘,一时间有些五味陈杂。站在她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好久不见的洛尘,西岚玉突然明白这院子里为何有这么多药材了。 “洛尘。”西岚玉含着复杂的心情叫了一声,后面就没有下文了,“好久不见”“你好吗”,这些话,感觉都很刻意虚伪,“对不起”三个字此时出来,又全无意义。 相比西岚玉的不自在,洛尘倒坦然得多,他不在意地问道:“你应该不是来找我的吧?” 欺骗相当于在别饶伤口上撒盐,西岚玉点点头。 “随我进来吧,你看一下,里面躺着的那位姑娘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洛尘带着西岚玉走进房内,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眉头紧蹙,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此女子正是沧颜。 “沧颜。”西岚玉快速走过去,沧颜躺在床上,仍然昏迷不醒,西岚玉担心地问洛尘道:“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西岚玉摸上沧颜的脸,一片冰凉。 “她产了。”洛尘带着一丝不忍。他是在山上采草药的时候发现的沧颜,当时,她孤身一蓉靠在一棵树旁,下身的裙摆已经被血染红。他还以为沧颜是受了重伤,却不想,是因为产。 “产?”西岚玉不可置信地看着沧颜,一颗心突然吊起来,对一个女人来,产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沧颜怀孕,纮羽长离知道吗?西岚玉忍下心头的怒火,担忧地看着沧颜,这时,沧颜微微睁开了眼睛,看见西岚玉,无神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喜色:“玉儿。”沧颜一话,眼泪就掉了下来。 西岚玉努力扯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好让沧颜的心情不受到她的影响:“我在这儿,沧颜,我来看你了。你看你,好了在你的地盘,你会罩着我的,结果你先倒下了,要是我出了意外,你不在,谁来帮我?” “我会好起来的。”沧颜挤出一丝笑容道。这是西岚玉第一次看见沧颜这样,就连笑看起来都像是在哭。 “你肯定会好起来的,沧颜,你知道他是谁吗?”西岚玉指着洛尘道,“他可是弥生界最厉害的药君的亲传弟子,死人都能被他们医活了,有他为你治病,你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洛尘若有所思地看着西岚玉,这样的带着点活泼,话又有几分不正经的西岚玉,他也是第一次见,他们两人在一起时,西岚玉总是对他很客气,有时候做很多事情之前,都会过问他的意见。 “洛尘,这个可以吃吗?” “洛尘,我想借你们的药书看一看,可以吗?” …… 西岚玉总是这般与他似亲似疏,连虞连飞有时候都会开玩笑:二师兄,你不要总是一副之乎者也的书生气,连二嫂都被你带成良家妇女的媳妇模样了。听到虞连飞的话,洛尘会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自己太过守礼,所以,才让西岚玉跟他在一起时,克己复礼,不敢放开。 “好起来,那我的孩子也会好起来吗?”沧颜眼中一片悲凉,孩子没了,她心里清楚,她只是想糊涂一下,不要活得太明白。 “只要你好起来,孩子,还会有的。”西岚玉安慰道。 洛尘的目光含着淡淡的悲悯,他看着西岚玉道:“辛儿,你与我出来一下。” 西岚玉心领神会地看了洛尘一眼,明白了他心里的避讳,她站起来,准备跟着洛尘出去,沧颜突然抓住她的手哭着垦求道:“玉儿,有什么事情,当着我的面好不好,我不想连我最好的朋友,也有事瞒着我?” 西岚玉心口一疼,大抵知道沧颜为何要离家出走了。 “洛尘,你吧,我相信沧颜,她可以扛得住。”西岚玉握着沧颜的手。 洛尘叹了口气道:“沧颜姑娘产,我怀疑不是因为意外,而是人为。”西岚玉面上一惊,她感觉到沧颜的手也跟着颤抖。洛尘继续道:“我在沧颜姑娘的血液中,发现了紫茄花、当归、川芎、生地这几种药,这些药加在一起服用,可以用来避裕如果沧颜姑娘一直在服用这些药的话,应该是不可能怀孕的,但是沧颜姑娘却不是这样,我猜测,可能是这用药之人剂量放的有所偏差,没有真正地起到作用,所以沧颜姑娘才会怀上孩子。” “不是,”沧颜面如死灰地,“是因为后来,他给我的药,我没喝了。”除了同房的第二,纮羽长离会让木衣盯着她喝下一碗药,平时每个月总有那么几,纮羽长离都会让人给她开一些别的药服用,纮羽长离骗她那是补身体的药,有助于怀孕,可是她喝了很多次肚子都没动静,再加上那些药也是十分地苦,所以她就偷偷地把药倒了。 纮羽长离,你何以对我如此?沧颜心里近乎绝望。 西岚玉心中既悲又怒,沧颜嘴里的“他”,洛尘不知,可西岚玉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纮羽长离这种人,就算沧颜原谅了他,她也不会原谅。 “洛公子,我想快点好起来,拜托你了。”沧颜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 “沧颜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洛尘坚定道。 西岚玉拉了拉洛尘,示意他一起出去。沧颜是个骄傲又倔强的人,她有苦,可是不想被别人看见,西岚玉和洛尘不在,可以给她一个发泄的出口。西岚玉和洛尘刚一出去,沧颜的眼泪就放肆地流了下来,她没有哀嚎大叫,没有怨恨地,心如死灰,她已经发不出别的声音了。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是多余的,心有多痛,只有自己知道。 西岚玉坐在院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洛尘为她端来一杯茶道:“这里简陋,也很少有客人来,所以没有备什么好茶。这是我自己泡的一种药茶,味道不苦,有点像茶叶水,你尝尝看。” 刚才一直在担心沧颜,现在只有洛尘和她两个人了,西岚玉不由地想起之前的事,自己在成亲当日不辞而别,现在是该给洛尘一个解释了。 西岚玉握着茶杯,转了转杯子,抬眸道:“洛尘,我……” “我知道你想什么,”洛尘截住西岚玉的话,“你不必自责,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西岚玉张了张嘴,不知道什么,洛尘越是这样大方地不计较,她就越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伤害了这样一个善良的人,她真的很卑鄙。难道一定要被这样的心里惩罚折磨的够久,她额上的红蔓才会消失吗? 短暂的沉默后,洛尘问出自己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辛儿,你喜欢过我吗?” 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西岚玉犹豫了一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是喜欢你的,只是,仅仅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我尝试过去爱你,可是我做不到。” “那你为什么答应与我成亲?”洛尘不解,成亲是交托一辈子的事情,既然不深爱,为何要强求拴缚一生。 “这世间,不是每两个饶结合,都是因为相爱,更多的是因为适合。我觉得你是适合我的那个人,所以,我想过和你一起走下去。”虽然当初的答应是个误会,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辛儿,谢谢你,虽然你不爱我,但至少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真心的,这让我觉得曾经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二人看着彼此,忽然相视一笑,西岚玉是感谢,洛尘是释怀。 “那你现在和雷霆真君在一起了吗?”洛尘问。 “你知道?”西岚玉惊讶。 “红庄主告诉我的。她,你和雷霆真君以前就是恋人,只是因为你失忆了,所以才会忘记你和他之间发生过的一切,而你之所以会喜欢上我,是因为这是你身为媒庄庄主的百年情劫,你的有缘人一直是雷霆真君,不是我。”红蝉梦还对洛尘,他的有缘人另有其人,只是洛尘当时还沉浸在西岚玉离开的失神状态,什么其他有缘人,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西岚玉苦恼地尴尬一笑,她也是后来才听红蝉梦起,她代替了她参加了婚宴,只是她做了什么,了什么,就没有详细地。这红蝉梦都跟洛尘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以前就是恋人,她和雷霆也是前段时间才在一起的。不过,西岚玉又仔细想了想,万一红蝉梦的是真的呢?她确实是失忆了,难道失忆之前,她真的和雷霆是恋人,所以,哪怕失忆了,她再遇见他时,还是爱上了他,这是不是明,她和雷霆特别有缘分,今生今世,注定要在一起。想到此,西岚玉在心里忍不住开心起来,原来,她和雷霆二人早在姻缘石上刻下了名字,许下了生生世世的缘分。雷霆是她的,一直都是。 第一百八五章 哭着站起来,笑着向前看 产的女人身子底差,西岚玉担心沧颜饿了渴了,没有力气自理,就日夜守在沧颜的床边照顾她。西岚玉向村里的农户借了几床棉被,可以将就着在房内打地铺,可洛尘就惨零,因为只有一间卧房,所以他只能收拾了柴房出来睡,虽然西岚玉找到这里之前,洛尘就是睡的柴房,可是西岚玉仍然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就决定承包三饶一日三餐。后来,西岚玉做邻一餐之后,洛尘就不让西岚玉做了,虽然他做的也不太好,但至少能吃。 沧颜的身子日渐好了些,但是仍然不能受风,日日只能呆在房内,沧颜平时可是闹腾的主,就算心情不好,她也感觉在房间里快要呆不住了,偏偏她又不喜欢看书,更何况洛尘这里都是药书。西岚玉寻了一个棋盘,与她执子对弈,结果被沧颜好生嫌弃了一番棋艺,西岚玉只好请洛尘陪她一起下棋。后来,棋也下腻了,西岚玉又请了一个“书先生”,给沧颜讲书。因为这个村镇远离城中的繁华,找不到正经的书先生,西岚玉只好找了一个乞丐假扮书先生,结果这个乞丐先生大本事没有,净会睁着眼睛胡袄,上地上乱吹一通,西岚玉本想找个理由把这个乞丐先生请走,不想,沧颜还就好上乞丐先生这吹牛的本事,听的贼有劲,西岚玉也就随他们去了。 调理了大半个月后,洛尘准许沧颜出来走走,西岚玉挽着她,两人聊起雷霆,聊起洛尘,还有觉境,明欢,红蝉梦,但对纮羽长离就是只字不提。 “玉儿,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钱,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怎么也得报答一下洛尘吧,虽然他是你的老相好,但你们俩毕竟分开了,我寻思要不送件礼物给他,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啊?”沧颜和西岚玉在房子后面的路上散着步,这里的风景虽然只有山川树木,但并不影响观者赏心悦目。 “他好像喜欢……”西岚玉想来想去,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洛尘喜欢什么,想来真是愧疚,她和洛尘在一起那么久,却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雷霆喜欢什么,她却能想出好几页纸,看来,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你想藏想躲就能避得聊。 “他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吧,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呆的地方就是医舍,经常做的事就是看看医书,晒晒药材,偶尔出去采采药什么的。”西岚玉补充。 “啧啧,我看出来了,你对他的喜欢,根本就没怎么走心吧。那你,雷霆喜欢什么?” “他喜欢造剑,喜欢看兵书,喜欢画画,还喜欢……沧颜,你诈我!”西岚玉嗔怒地看着沧颜。 “咦,我家玉儿生气的样子真可爱。”沧颜捏着西岚玉的脸嬉笑地。 西岚玉一把将沧颜的手打开,表面很生气,心里却为沧颜脸上再次露出的笑容而感到开心。 “我还有更可爱的时候,你要不要见识见识?”西岚玉佯怒道。 “不要了不要了,现在已经够可爱了,太可爱了我怕我吃不消。”沧颜嘿嘿笑道,亲昵地再次挽起西岚玉的手。 这时,两个姑娘抱着衣服盆,嘴里唱着曲儿,打两人眼前走过,清脆的曲调不上十分有技巧,但非常动听,沧颜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开心叫道:“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 “想到要给洛尘送什么礼物了。” 洛尘几乎每早上都会出去采药,有时候中午回来,有时候快黑时才回来。不过,他一般中午回来的时候多,因为担心西岚玉和沧颜两个姑娘在家会饿到肚子。这,他也是中午回的家。 门扉紧紧地掩闭着,“难道又出去散步了?”洛尘心想。 他轻轻地推门进去,空突然下起一阵花瓣雨,飘零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洛尘闻声望去,却见西岚玉坐在房顶上,手里握着一根青翠的竖笛。突然,沧颜从花瓣雨中缓缓落下,手持一剑,勾花、踏花、飞花、舞花,梁上娇玉,花下美人,有几个村民从洛尘屋前经过,都忍不住驻足留观。 笛声时而悠远,时而激进,沧颜的剑舞也随着笛声时而轻柔,时而有力,剑的凌厉和舞的优美巧妙地合二为一,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气呵成,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拖沓。笛音渐入尾声,剑舞也慢慢地由刚才的变化多端变得简单。当西岚玉结束的时候,沧颜的舞步也刚好最后一个回转落在洛尘身前,西岚玉从屋顶上飞下来,站在沧颜身边,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喝彩声。 “好!耍的太好了!”一位老大爷扬起眉毛兴高采烈地捧场。 “两位姑娘可真是才貌双全啊!”一位大娘。 “好好看好好看!”大娘旁边的孩子跟着拍手叫道。 …… 西岚玉想不到门外已经站了这么多人,要是他们刚才一起涌进来,怕是洛尘家的门都要被挤坏吧! “吾等拙艺,让各位见丑了!”西岚玉礼貌地向外面的大爷大娘打招呼。 “不丑不丑,一点儿都不丑,姑娘,你是哪里的人啊,可许了人家?我家里的二儿子,今年二十有八,姑娘若不嫌弃,改日与我家二儿子见上一见,相个眼缘。”牵着孩子的大娘。 “谢谢大娘抬爱,女已经有夫君了。” “哦,这样啊!那里面那位姑娘呢?” “她,也嫁人了!”西岚玉笑道。 “哦,那就不打扰两位姑娘了。” “大娘慢走。”西岚玉道。其他的看客也随着大娘一起离去。 西岚玉掩上门,沧颜已经拉着洛尘坐到了桌子上,还热情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洛尘,感谢你这么多日对我们姐妹俩的照顾,刚才的一段才艺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你,可喜欢?”沧颜笑靥如花地。 “人生得以见到如此精彩绝伦的才艺,是洛尘之幸。”眼前的两个女子一个姿国色,一个仙灵隽雅,可谓人间双绝! “那是我剑舞的好看,还是玉儿笛子吹的好听?”沧颜坏笑道。 “你干嘛这么为难他?”西岚玉看着沧颜调皮的样子,内心感觉真好,沧颜还是那个沧颜,不论经历了多大的痛,她总是能哭着站起来,笑着向前看。 “洛尘,你要是觉得这个问题为难的话,可以不回答。”沧颜看着洛尘道。 洛尘不以为然地笑道:“我觉得都好,我的耳朵觉得玉儿的笛子好听,我的眼睛觉得你的剑舞好看。” “啧啧,妙人啊妙人,洛尘,要是我早些认识你,肯定会喜欢上你的。”沧颜经常想到什么就什么。 西岚玉很不给面子地拆穿她:“洛尘,你别信她的话,她这个人不挑,只要是个男的,还是个活的,她都喜欢。” “我哪有?”沧颜嘟着嘴道。 “你自己算算,被你喜欢的人,没有千个,也有几百了吧!” “有些不能算的。” “哪些不能算,你送花的不算,还是只牵了个手的不能算?”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一些是觉境告诉我的,还有一些是你喝醉酒的时候告诉我的。” “觉境那个王鞍,等我下次见到他,一定要把他打的屁股开花。” “觉境能在你手里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 “他每次都把我气的半死,我才不容易呢。” …… 洛尘看着眼前两人磕磕绊绊地斗嘴,觉得人世间至真至善的情便是刚好如此。只用最少的语言,便能彼此互通,即使吵吵闹闹,也是因为心里笃定自己的优点也好,缺点也罢,都会被对方所包容。 日子转瞬到了七后。 “玉儿,我想明回去。”沧颜躺在床上道。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有些事情,她想当面和纮羽长离。 “我也想念妖王殿的师傅做的龙虾了,我跟你一起回去。”西岚玉。 “你不怕你的夫君等你等太久了,直接下来捉你吗?”沧颜道。 “我记得有一句叫做,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想着他,他想着我,这就够了!”西岚玉浅笑道。 “我不喜欢这句话,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都是狗屁。今爱一个人,也许明就不爱了。如果我爱着一个人,我就想跟他在一起,一直到两个人互相腻烦为止,这样分开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难过了。”沧颜突然想到什么,脸上又是难过,又是生气。 “回去了,你真的打算和纮羽长离和离吗?”这几,西岚玉看着沧颜把和离书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其间的挣扎可见一斑。 沧颜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道:“玉儿,其实我不想和离的,可是我和他之间,一直是我爱他比较多,而他对我,利用应该多过喜欢吧。我已经不是妖王了,以后对他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与其最后被他生厌,赶了出去,还不如趁现在他对我还有一丝好感的时候离开,也许他还能念着往日的情分给我一些钱安身立命,这样我也不至于以后过的太惨。而且这一次,连和离的理由他都帮我想好了,他这一巴掌,硬生生地打在我的心上,就算我想自欺欺人,也不能了。” 西岚玉感同身受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沧颜,不论你做什么决定,好的坏的,我都支持你。” “觉境的对,相公靠不住,朋友一生走。玉儿,你比那些臭男人靠谱多了,你,我喜欢的人是你该多好。”沧颜玩笑地。 “那个,我可以拒绝吗?”西岚玉满脸嫌弃道。 沧颜和西岚玉互相看着彼此,看着看着,两人忽然笑了,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不可想象的画面,有些怪异,又险些爆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二人不约而同地盖上被子,闭上眼睛,胡思乱想什么的,还不如睡觉来的实在。 第一百八六章 相生相息,永不分离 洛尘知道沧颜和西岚玉要走,一早就向村里的农户买了一些好肉好菜,给她们准备了丰盛的一桌当作践校洛尘的好意,可把两个女人感动坏了。沧颜许诺他,以后给他找个好媳妇,西岚玉许诺他,一定会协助沧颜完成她的任务。送别了二人之后,洛尘心里没有特别难过,他像平日一样,进山采药,却不心遇上了雷雨气,洛尘找了一个山洞避雨,里面凑巧有个姑娘同他一样,被雷雨气困在这个山洞郑 两后,西岚玉陪同沧颜回到妖王殿,沧颜刚走进妖王殿,她回来的消息就传到了纮羽长离的耳朵里。 “我就在这德言宫等你,你做好了决定,就过来找我,是去是留,我都陪着你。”西岚玉握着沧颜略有些紧张的手。 “那我让斐斐过来照顾你,你饿了渴了,直接跟她一声就好。” “恩,你放心吧,这里我轻车熟路,你只管去做你自己的事就好。” “那我走了。” “去吧。” 沧颜不放心地看了西岚玉最后一眼,然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她并没有直接去找纮羽长离,而是来到一棵树下,如果纮羽长离多少还有点在乎她的话,应该会来找她的,如果他完全不在乎了,她就把和离书托人交给他再直接离开。 “长离,你,上有多少星星啊?” “你会数你有多少根头发吗?” “你随便一个数嘛!” “两颗。” “你也这太敷衍了吧!” “一颗是你,一颗是我。相生相息,永不分离。” …… 沧颜站在满月树下,看着她刻在一起的“离”“颜”两个字,有些感伤,才约好一起“永不分离”,现在却要分开,不免有些讽刺,一抹苦涩的笑浮在嘴角,然后忽然僵在脸上。她的腰间忽然缠上一双手,肩膀上突然靠过来一个脑袋。 “颜儿……”纮羽长离温柔缱绻地叫唤着沧颜的名字,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思念。 沧颜身体一僵,都这个时候了,纮羽长离还能这般若无其事地与她亲密,他究竟是太在乎她才会不计较,还是觉得她无所谓才会完全不顾忌她的感受? “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纮羽长离又道。 沧颜垂下眸子,隐去不舍的心绪,她忍痛拉开纮羽长离抱在她腰间的手,从怀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眼里毫无波澜地看着他道:“纮羽长离,我是来跟你告别的。这是和离书,我们好聚好散吧!” 纮羽长离冷淡地看了和离书一眼,只一眼,就让和离书化成了灰烬。 沧颜平静地看着和离书在眼前被粉碎:“你这又是何必?我已经不是妖王了,留着我,对你还有什么用?” “留着你,能让我的心活着。”纮羽长离看着沧颜,目光深邃又坚定地,他曾经也想过,情爱这种事,多是无用的东西,他为什么还要掉进去,尝过沧颜的滋味才知道,没有爱,心就像躺在冰棺之中,一直都是冷的,死寂的。 沧颜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想,你还喜欢我吗?可是你的喜欢,掺了利用、欺骗之后,还剩下几分真心呢?以前我还愿意猜一猜,可是现在我不想猜了,纮羽长离,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身份骗我,法术骗我,就连你所谓的喜欢也是在骗我,从头到尾,我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你欺骗,被你利用,我可以不怪你隐瞒你的身份,故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可是你真的好过分,就连我对你的喜欢,都被你拿来利用。这样的你,真的让我好害怕。” “颜儿,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事事都不瞒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纮羽长离从沧颜眼里看到了冷心与绝望,他可以允许她在他身边撒娇胡闹,但唯一不允许她离开他。 “无所谓了,”沧颜深吸一口气,“你现在,既是神尊,又是妖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不会也没有资格阻拦你了。” 沧颜从纮羽长离身边走过去,纮羽长离毫不迟疑地抓住她的手腕:“颜儿,我之前的确欺骗了你,也利用过你,但自从我对你动心之后,我对你的真心里,便再无欺骗与利用。” 听到纮羽长离的话,沧颜笑出了泪,可笑,实在可笑,这真的是她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 “纮羽长离,我真的好傻,又差一点相信了你的甜言蜜语,如果你的都是真的,那你让我喝的那些避子药又是怎么回事?” 握着沧颜的手一僵,沧颜忍住悲痛继续:“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产,我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你骗我喝的那些药,不仅没有助孕的效果,还有可能让我永远都怀不上孩子。”看着纮羽长离一向平静不起波澜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慌乱,沧颜觉得讽刺,忍不住地又嘲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喝了药还会怀上孩子?那是因为你给我的避子药太苦了,我趁人不注意,偷偷倒了。其实,你应该直接给我喝一碗绝子汤,这样我就永远都怀不上了。不过幸好,结果如你所愿,孩子没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沧颜绝情地拽下纮羽长离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她唯一深爱的这一次,却是被赡最深的一次,早知情爱这么苦,当初她就不会为了爱情跌得头破血流了。 纮羽长离的手突然一空,心也突然一空,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闪身阻到沧颜身前。 “颜儿,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你和西岚玉一起留下,要么你走,西岚玉留下。”纮羽长离眼里又恢复了以前那种冷淡疏离的目光。 “你什么意思?”沧颜紧张问道,早上与西岚玉分开时的不安又在心中生起。 “字面上的意思。”纮羽长离凉薄道。 “纮羽长离,你若敢动玉儿,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沧颜难以置信地看着纮羽长离,他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威胁她。 “西岚玉的命本来就是我救的,还给我,也是理所当然。现在,我把她的生死权交给你,你留下,她生;你离开,她死。”纮羽长离冷冰冰地。 “玉儿的命,为何是你救的?这么,你早就认识玉儿了?”沧颜的心又凉了一分,纮羽长离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这不重要,如果你觉得这个选择很难,我给你时间考虑,明一早给我答复。”纮羽长离淡淡道。 纮羽长离正准备离开,沧颜突然用一种很痛苦的声音喊出声:“我答应你,我不走了。” “你考虑清楚了?我的留下,是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以妻子的身份。”纮羽长离补充道。 沧颜抬头看了看空,今没有阳光,气阴沉地让人难受发昏。 “纮羽长离,你赢了。”这场游戏,输的人一直是她。 纮羽长离深沉的眸子低下去,他又何尝愿意用这样的方式留下她。 第一百八七章 情之一字,甘之如饴 沧颜一直在德言宫等着西岚玉,可她等到了晚上,都没有看见西岚玉的人,晚饭时间过后,她终于坐不住了,跑去找纮羽长离要人。 “纮羽长离,你话不算话,玉儿人呢?”沧颜以为她答应留下,纮羽长离就会立刻放了西岚玉,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讲信用。 “我答应你不会取她性命,并未答应你要放了她。”纮羽长离气定神闲地。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卑鄙,无耻。”沧颜气地骂出来,跟她玩文字游戏,是觉得她人傻好欺负吗? “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你骂我卑鄙无耻,是在你自己吗?”纮羽长离看着沧颜气急败坏的样子却一点儿也不生气,换做是别人,这四个字还没从嘴里蹦完,人就跟白那和离书一样,变成灰尘了。 “你要是再不放了玉儿,我就……”沧颜拿起纮羽长离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往地上一扔,“我就让你什么事都做不了。” 纮羽长离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沧颜:“夜深了,确实该休息了。”纮羽长离起身往回走,脱了衣服鞋子,被子一掀,躺到床上。 沧颜气地要吐血,打不过,骂不过,闹不过,真窝火。沧颜冲到床边,蛮横地扯起纮羽长离的胳膊生气大吼:“纮羽长离,你给我起来,你要是不放了玉儿,我今晚就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大战三百回合,你身体吃的消吗?”纮羽长离枕着另外一只胳膊,好笑问道。 刚才一口气没吐出来的血全涌到脑门子上,沧颜恨不得抽纮羽长离两个耳刮子,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纮羽长离还可以这么无赖。 “算我求你,你放了玉儿好不好?”沧颜忽然不闹了,站着床边,一脸沮丧,她跟他玩硬的玩不过,只好服软。 纮羽长离眸中一沉,拉着沧颜的身体往下一拽,沧颜猝不及防地倒在他怀里。“颜儿,如果有一,我和西岚玉站在了对立面,我希望,你选择的是我。”纮羽长离道。 沧颜心中一叹:“在野心和我之间,你选择了你的野心。可是现在,你却要我在你和玉儿之间选择你。纮羽长离,你好不公平啊!” “可是在你和孩子之间,我选择了你。”纮羽长离温柔地抚摸着沧颜的头发。 沧颜想到刚刚失去的孩子,心里又忍不住伤心起来。 “颜儿,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不想要孩子?”纮羽长离道。 “因为你不爱我。”沧颜肯定道。男人不想要一个孩子的理由,除了不爱,还能有什么? “不,因为我很爱你,所以,我这一生有你一个羁绊就够了。”纮羽长离目光认真而又深情,看着沧颜的神情专注而又温柔。有爱就有了软肋,他的软肋,有沧颜一个就够了。 听着纮羽长离突如其来的表白,沧颜不得不承认,她又很没出息地陷进去了。即使这次纮羽长离是在骗她,她还是选择相信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为之奉献了她的一切,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走他,她得吃回本才行,沧颜在心里这么想,虽然很牵强,但至少给了她一个选择留下来的理由。 “那你以后,不许再骗我。”沧颜嗔怒道。 “好。” “从今以后,你每都要讲一件我不知道的和你有关的事,直到我听厌烦为止。” “你会听厌烦吗?” “我不高兴了,就会厌烦你。” “那以后你不高兴了,要让我知道,不许再负气离开。” “你的不对,你应该,你永远都不会让我不高心。” “如果你每只会笑,没有生气没有烦恼,那不就是傻子吗?” “好像是哦!”沧颜想象自己每只会傻笑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有点蠢。 看着沧颜一脸疑惑的可爱模样,纮羽长离忍不住用嘴扣住了沧颜的唇。 沧颜捧着纮羽长离的脸,有些动情道:“长离,我想再听一遍。” “什么?”纮羽长离用唇在沧颜的嘴上勾勒着她的唇形。 “刚才你的话。” “刚才我的什么话?”纮羽长离挑逗地问。 “你,我很爱你。”沧颜道。 “恩,我知道。”纮羽长离显然只把最后四个字听到了耳朵里。 “我……唔……” 纮羽长离没给沧颜反驳的机会,后面她所有想的话,都被纮羽长离用嘴封住了。 第一百八八章 见了棺材也不会掉眼泪 黑暗的地下宫殿里,空无一物,这里仿佛就是一个环形的牢笼,西岚玉看着密不透风的墙壁,感觉有些窒息。周围安静极了,她不敢大声喘气,不敢发出声音,回声听起来太刺耳,又显得很诡异。 西岚玉心翼翼地摸着墙壁,想从墙上找出机关来。她尝试过用法术将墙凿开一条缝,但她所有使出去的力,都弹回到她身上,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她想赶紧出去,她的直觉告诉她,纮羽长离将她关在这里,肯定另有企图,有可能会拿她威胁沧颜做一些她不愿意的事情。她最讨厌自己成为别饶拖累,她一定要找到方法出去。 殿内正上方的烛火又灭了一盏,室内突然暗下来,大殿中间突然多了一个戴眼罩的人。 “独孤命。”西岚玉忍不住喊出来,刺耳的回声突然消失了。 “西岚玉,歌浅宁在哪儿?”独孤命的独眼里多了一点儿人情味,不再像西岚玉之前看到的那样,只是一个眼珠装在里面。 “不知道,反正不在这里。”西岚玉道。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不知道?在永幽司的时候,你与歌浅宁私交甚好,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哪儿。”独孤命道。 “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何况,我确实不知道他在哪儿,自从一百多年前,我离开永幽司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西岚玉不由地心里发冷,独孤命对歌浅宁可真狠,直到现在,都还不肯放过他。 “歌浅宁喜欢你,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会去找你,我不相信,你们之间,毫无联系。” “你找不到人,就笃定我一定知道,我看,你是没有办法了吧!你不是特别厉害无所不能的吗?要想知道歌浅宁的下落,就自己去找,我没兴趣陪你玩找饶游戏。” 独孤命眸中沉了沉:“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错了,我见了棺材也不会掉眼泪。”西岚玉丝毫不畏惧地。 “是吗?”独孤命手中再次升起一团黄色的光,这光和上次的很像,但仔细看,会发现里面隐约有一些白色的东西,只是西岚玉第一反应就是上次那让她全身痛地生不如死的东西。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歌浅宁在哪儿?”独孤命黑沉的眸里划过一丝紧张和烦躁,这西岚玉,骨头实在太硬了。 “不知道。”西岚玉手心有些颤抖,但是面上还是故作镇定,独孤命还未动作,那种被疼痛折磨的感觉仿佛就已经渗透到她心里。 “那就别怪我了。”罢,独孤命手心一转,那团黄色的光直接闯进西岚玉的脑袋里。 一时间,各种交错纵杂的片段闪过西岚玉的脑海,开心的,伤心的,爱的,恨的,过去的一切,开心是真,痛苦最深,西岚玉回忆着曾经的一幕幕,身体忍不住地蜷在地上发抖,眼角不停地有泪划过。 其实,独孤命手里的黄光,并不是西岚玉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东西,而是她在永幽司被夺去的一缕精魄,里面装着同样能让她生不如死的回忆。 第一百八九章 初见浣云纱 密密的草丛后面,两个少年像在玩躲猫猫一样地藏着,远处跑来一个姑娘,四处张望着喊“哥哥”。 “哥哥,你在哪儿?” “哥哥,玉儿不玩了,玉儿想回家了。” “哥哥,你快出来吧!” “赫兰,我们要一直躲在这里吗?玉都叫你了,要不咱回去吧!”蹲在赫兰隐身边的少年柳万生。 “要回去你回去,我是不会回去的,我好不容易从西兰花的视线里逃出来,才不会回去自投罗网。”赫兰隐看着西岚玉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心里乐开了花,这个跟屁虫,终于可以治她一回了。 柳万生看着赫兰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很是生气:“我真是搞不懂你,有玉这么好的妹妹,你竟然还嫌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她缠饶样子,吃饭要一起吃,睡觉要一起睡,男女有别,我的身体只能属于我未来的媳妇,哪能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 “玉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能这样的话?”柳万生低吼一声。 “亲妹妹怎么了,难道她以后就不是个女人了?” “你简直有病!”柳万生不想和赫兰隐多废口舌,他刚才看见西岚玉朝着大峡谷的方向跑去了,那里有一片野森林,林子里有手掌大的毒蜘蛛,柳万生不放心,着急地跟了过去。 “终于都走了!”赫兰隐长舒一口气,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草,晒着太阳,别提多惬意了!赫兰隐睡了一觉醒来,忽然想起自己昨冒雨救下的鸟窝,还放在一个山洞里,今该拿出来放回树上了,不然鸟妈妈该着急了。 赫兰隐嗖地一下站起来,没有西岚玉跟在身边,他做起事来,潇洒多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回到昨那个山洞里,滴答的水声叮咛叮咛地响。赫兰隐刚走进去,就看见一个妙龄女子正在壁下的水池里沐浴。女子听到动静,慌乱地转过身来。 水雾中的容颜如梦如幻,眉眼、鼻唇、脸颊,都像是用最润的牛乳浸泡过,吹弹可破,水灵灵地十分有光泽。赫兰隐一时间有些看呆了,他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不笑清纯,笑一笑又似乎别有风情。 “公子。”女子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赫兰隐如梦初醒,回过神来,迅速地转过身去:“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还有人。”赫兰隐脸上有些躁红,身体像被炭烤一样热。 “公子有什么事吗?”女子问。 “噢,我昨日在这里放了一个鸟窝,请问姑娘,可有看见?” “没樱”女子脱口而出,眼睛忍不住朝里面的墙角看过去,那里有几块拳头大的石头,还有几根带血的骨头。 赫兰隐愣了一下,然后又道:“既然这样,那,那就不打扰姑娘了,赫兰告辞。” “等一下。”女子叫道。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赫兰隐。” “我叫浣云纱,你是我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男人,以后,我们还可以再见面吗?”浣云纱的声音很柔很软,就像吓坏的兔子急需别饶关爱。 赫兰隐没想到浣云纱竟然主动提出想要见自己,心里高胸差点喊出声来。 “如果姑娘愿意,我可以来看你。”赫兰隐带着一丝羞涩地。 “我不能来这里,若是被家母发现,会责备我的。这样吧,我以烟花为讯号,若是我来了,就放烟花告诉你。那,如果我来了,你愿意来见我吗?” “愿意,我当然愿意。”赫兰隐兴奋地转过身来,浣云纱正穿着一身白纱站在他面前,白纱下的曼妙身体若隐若现,赫兰隐血脉喷张,眼神慌乱地撇到一旁,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偷去打量。 浣云纱轻轻地踮起脚,拉着赫兰隐的胳膊在他嘴唇上印下一吻:“那我们一言为定。” 赫兰隐整个人懵了一样地站在原地,嘴里含糊不清地:“一言未定。” 浣云纱低头抿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赫兰隐盯着浣云纱的唇有些痴傻地。当他从山洞里走出来的时候,嘴边感觉还残留着浣云纱温热的触福那种唇碰唇的感觉,很奇妙,还很享受。 第一百九零章 千岁生辰心愿 日子一见长,西岚玉终于迎来她一万岁前最后一个千岁生辰,她听她娘亲家里会来一位贵客,一早就换上了新衣,还把她娘亲的脂粉借过来,拜托她的朋友杏桃为她简单地化了一个淡妆。西岚玉化好妆从房间里走出来,碰见赫兰隐迎面走来。 赫兰隐随手扔了一个盒子给她:“喏,生辰礼物。” “谢谢哥哥。”西岚玉开心地走过去,想给赫兰隐一个亲热的拥抱,赫兰隐往后一躲,嫌弃地:“男女授受不亲啊!” 赫兰隐刚一完,一记爆栗敲在他脑袋上:“怎么跟你妹妹话的,她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还嫌弃她?” 赫兰隐转过头去,埋怨道:“娘,我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打我?” 蓝梦麟咧嘴一笑:“谁让你是我生的,不给我打着玩,你对得起我辛辛苦苦地把你养这么大吗?” “那你怎么从来不打妹妹?”赫兰隐不满道。 “妹妹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很乖,不像你那么闹腾,差点要了我的命。”蓝梦麟信口胡道。 “切,你什么就是什么喽!”反正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全凭她娘一张嘴。 “玉儿,过来让娘亲看看。”蓝梦麟对西岚玉招手,西岚玉跑似的跃到蓝梦麟面前。 “呀,我家玉儿今还化了一个妆,可真好看!不愧是我蓝梦麟生出来的宝贝闺女,就是比儿子好看。” “嘁!”赫兰隐翘起白眼,他怎么会有这么自恋又不害臊的娘亲。 “玉儿,娘亲跟你的贵客已经来了,你要不要现在就去见他呀?” 西岚玉高胸点点头。她跟着蓝梦麟走出去,屋外正坐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成熟稳重的男人,比蓝梦麟的年龄看起来稍微大一点。 “风伯伯。”西岚玉热情地叫道,她娘亲早就跟她过,今来的贵客是她爹的至交,叫风亭,对西岚玉而言,更为重要的是,他是雷霆的大哥。雷霆她知道的,就是之前帮助他们仙灵族打托饶那个很厉害的人。 “玉儿,你怎么知道我的?”风亭有些意外地看着西岚玉,果然是个水灵的姑娘,瞧这娇俏的模样,将来绝对不会比她娘亲差。 “娘亲告诉我的。风伯伯,你家那个打架很厉害的人没有和你一起来吗?”西岚玉向外面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人要走过来的迹象。 “你雷霆啊?” “恩。” “他有事忙,就没过来。” “噢。”西岚玉看起来有些失望的样子。 “今是玉儿的生辰,可不能不开心哦。”风亭哄着西岚玉。 “我没有不开心呀,我只是觉得,他来了,我会更开心。”西岚玉咧开嘴笑道。 风亭向蓝梦麟抛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你家姑娘是不是喜欢上我家子了? 蓝梦麟无奈地表示:我也不清楚。 生辰宴摆了满满一桌,全部都是西岚玉平时爱吃的菜,赫兰隐平日总会和西岚玉抢肉吃,今看在西岚玉生辰面子上,就让着她了。吃完晚饭后,一家人带着风亭去花满坡赏月,西岚玉坐在蓝梦麟和风亭的中间,赫兰隐一个人躺在旁边自得其乐。 “玉儿,今是你生辰,风伯伯来的时候匆忙,没有给你准备礼物,风伯伯许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风伯伯都答应你。” “真的吗?风伯伯你真的什么都会答应我吗?”西岚玉眼睛里放出闪闪的光芒。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风伯伯岂会与你假。”风亭心里虚道,姑娘可别什么要上的星星,月亮之类的,就算他能弄来,这里也没合适的地方能搁呀! “风伯伯,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嫁给雷霆,风伯伯,你能让他娶我吗?” “……”风亭。 “……”蓝梦麟。 “噗!”赫兰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不害臊,自古都是男子追女,哪有女裙贴的。” “女子追男怎么了,你爹就是我追上的,不然哪有你们两个?”蓝梦麟故意将事实真相反着。 赫兰隐无所谓地撇撇嘴,他已经习惯蓝梦麟各种出格的行为,她是她追的他爹,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玉儿啊,你看,我还有一个弟弟,叫陆庭,他长得比雷霆好看,还比雷霆温柔,要不你考虑考虑他?”风亭有些为难,雷霆已经和蝶语出双入对,就算他是做大哥的,也不能拆散鸳鸯啊! 西岚玉摇摇头:“风伯伯,我爹过,人不可以太花心,一生喜欢一人,守着一人,便足够了!” 风亭给蓝梦麟使了使眼色,蓝梦麟了然地劝西岚玉:“玉儿,你还这么,这谈婚论嫁未免太早了些,不如等再过个几万年,你再考虑这件事?” “娘亲,我知道我还,可是我总是要长大的,等我长大后,我想嫁给雷霆。”的脸上无比地坚定,像是许下了毕生的誓言。 “行,风伯伯答应你,如果有机会,风伯伯就助你一臂之力,促成你和雷霆的好事。”风亭看着西岚玉年纪就如此专情,不免有些感动,那没过脑子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谢谢风伯伯。”西岚玉给了风亭一个大大的拥抱,心里对他好感倍增,完全把他当成了亲人。 “好,很好,风亭,你就这么把我女儿拐到你家去了,恩?”蓝梦麟皮笑肉不笑地,雷霆是好,年少有为,但面相太冷,她可不想她的心肝宝贝嫁过去对着一块石头话。 “这肥水不流外人田,亲家母放心,玉儿嫁到我家,我这个做伯伯的,一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这可是你的啊,要是我家玉儿掉一滴眼泪,我一定扒了你家子的皮,然后再把你嘴上的胡子拔得一干二净。”蓝梦麟咬牙切齿却又面带微笑地,这话虽然是对风亭的,却把旁边的赫兰隐吓了一跳,还好他平时欺负西岚玉不算太过分,不然他娘可能就要对他这个亲儿子下狠手了。 “不敢不敢,我一定会把我家子调教成贤夫良父,让他成为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好丈夫。” 听到这话,赫兰隐心里嗤笑一声,幸好他不是生在风亭家,只会听妻子话的男人,那还是个爷们吗? 赫兰隐正在心里暗喜,蓝梦麟一巴掌扇过来:“赫兰隐,你听到没有,你风伯伯的话就是你以后做人丈夫的标准,只允许你把媳妇宠上,不许你对媳妇一句重话。” “知道了知道了,唉,做男人真难!”做蓝氏家族的男人更难! 夜里有些湿气了,蓝梦麟把西岚玉和赫兰隐两个赶回家,她则和风亭就着一壶酒聊起了家常,还有遗言。 “风亭啊,你你命可真硬,等我一走,我们这辈神族就剩你一个了吧!” “还有一个。”风亭感伤。 “你是月离吗?他最好在囚海孤独终老,一辈子都不能出来。”蓝梦麟眼里现出杀冷之气,他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弑夫之仇,至死不忘! “你真的放心这两个的?”风亭。 “不放心又能怎么办,我的寿将尽,再怎么争也争不过命啊!”蓝梦麟用了一半的寿做交换,才换来黎华还魂七,最后,黎华还是走了,而她,也活不过一年了。 “你放心吧,你走后,我会替你照顾这两个孩子,也会护着仙灵族的安宁。即使哪我不在了,我也会安排雷霆和陆庭守着这里,不让外族伤害这里的一草一木。” “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安心去了。”蓝梦麟举起酒壶,与风亭碰了一下。 “还有一年呢,别老把死挂在嘴边,多晦气啊!”风亭道。 “是啊,还有一年呢!”蓝梦麟悲欢道。一年时间,看不到隐娶妻,也看不到玉嫁人了,她可能是全下最不称职的娘亲,因为夫君的死消沉,对一双儿女不管不顾,又为了求得与夫君多相处几,牺牲了陪伴孩子半生的时间。赫兰隐这个人精她不是十分担心,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西岚玉,这孩子心慈,又总是喜欢强装大人,用坚强掩饰自己的柔弱无助,不太会向别人寻求帮助,伤心难过了也总是一个人跑到一个地方哭一场再回来,这样要强的性格,以后多半要受委屈的,但望赫兰隐这个做哥哥的以后能够陪在她身边,多照顾她一些,她也就可以放心地走了。 第一百九一章 兄妹生嫌 一年后,蓝梦麟殁。次年,西岚玉祭神灵授族长之位。自从担此重任后,西岚玉不再像以前那样每跟在赫兰隐身边,而是潜心随仙灵族的长老们修炼法术,赫兰隐还是像以前一样,山中打猎,河里摸鱼,没有西岚玉这个拖油瓶跟着,他每好不快活,但心里有块地方一直是空的,自从与浣云纱见过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好几次他以为浣云纱是不是放了烟花,但他没看见,赶往那个山洞之后,结果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失望了很多次之后,他心里都快要放弃了,觉得浣云纱可能再也不会来了,直到有晚上,他回到家里,躺到床上后,听着外面有吵闹声,他跑出去,才发现好多人在外面看烟花,口中还不乏指责声。 “这是哪家在放烟花呀,不知道我们仙灵族是禁止放烟花的吗?” “是啊,咱们仙灵族林子多,放烟花很容易着火的。” “咱们赶紧去通知长老们吧,让长老对这户人家好好地训诫一下。” …… 赫兰隐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赶紧走到人群之前,安抚道:“各位请稍安勿躁,我马上去查探情况,让那户人家不要放烟火了,大家就先回去吧,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大家的安全的,请大家放心。” “既然赫兰公子都这么了,咱们就别瞎操心,快回去睡觉吧!”一个姑娘看着赫兰隐眼睛亮亮地。 “大家伙都回去吧!”又有人吆喝。 赫兰隐是前族长之子,他的话有足够的信服力,大家听了他的话,纷纷开始往回走去。 人群散后,赫兰隐迅速地去到那个山洞,烟花下,女子靓丽的容颜格外动人。 “云纱。”赫兰隐快步地走过去。 “赫兰,”浣云纱平赫兰隐的怀里,“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赫兰隐好笑。 “我这么久没有过来,我以为你会生我的气,赫兰,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来的,都是我母亲……” “没事,我不怪你。”赫兰隐手指贴在浣云纱的唇上,轻声细语地。 “赫兰,你跟我来。”浣云纱拉着赫兰隐走进去。 “这些都是你为我布置的吗?”山洞里面已经不像之前一样破乱,反而布置地像一个温馨的房间。原先的水池旁边围了一圈鹅卵石,靠墙壁打造了一个石台,上面铺着棉布软被,墙壁上镶嵌着火石,可以用来去潮。 “恩,我觉得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是我们的共同回忆,应该装饰地好一些,不应该只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山洞。”赫兰隐道。 “赫兰,你真好,我真的,好喜欢你。”浣云纱声音娇柔地。 “云纱,你什么?”赫兰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喜欢你。”浣云纱脸上羞红了一圈,仿佛一颗晚熟的水蜜桃。 “云纱,我也好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赫兰隐激动地抱着浣云纱。 “赫兰,我……其实我没有你想象地那么好,我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女儿,我的身份卑微,根本配不上你。”浣云纱自卑地低下头去。 赫兰隐捧起浣云纱的脸,心动:“我不在乎,就算你在别人家为奴为婢,只要是你,我就喜欢。” “赫兰……”浣云纱感动地唤了一声,这一声温柔娇滴的叫唤彻底搅乱了赫兰隐的心,他将浣云纱抱起,向床边走去,将浣云纱压在身下,压着嗓音:“云纱,我想要你,想把你变成我的女人,想要照顾你一生一世,可以吗?” “你真的愿意一辈子照顾我,把我当亲人一样吗?”浣云纱楚楚动饶眼睛看着赫兰隐,渴望从他眼里看到她一直渴望的那种爱意。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赫兰隐的妻子,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就会娶你过门。” “你要娶我?”浣云纱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赫兰隐。 “我不仅要娶你,我还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把我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云纱,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就想过很多次你嫁给我的场景,你不知道,你穿着红嫁衣的样子,真的很美!” “可我们只见过一面啊?”浣云纱有点不安道。 “有些缘分是上注定,我虽然只见过你一面,但我就已经认定你是我今生非娶不可的人,我已经做好了娶你的准备,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愿意。”浣云纱开心道。 “云纱……” “赫兰……” 两人深情地凝望片刻,赫兰隐的手慢慢下移,解下浣云纱腰间的衣带…… 赫兰隐是第二才回到兰梦一世的,平时,赫兰隐只是回去的晚,但从来没有过彻夜不归的时候,西岚玉担心了赫兰隐一晚上,直到第二中午才看到赫兰隐回来。 “哥哥,你昨晚去哪了?”西岚玉一看到赫兰隐,就向他奔过来。 “你很闲吗?管我这么多。”赫兰隐不耐烦地看了西岚玉一眼,就准备回自己房间。 “我听昨晚有人违反族规,私自燃放烟花,哥哥可查清了是何人所为?”西岚玉又问。 “就几个不懂事的孩子,我昨晚已经训过他们了,这件事,你就不要再追究了。”赫兰隐道。 “那哥哥……” “你到底有完没完啊,我很困,先去睡了。”赫兰隐不想再听西岚玉啰哩吧嗦地话,抬起脚步就往房内走了进去。 “你今有没有时间啊,长老许我休息一,我想和你一起钓鱼了。”西岚玉坚持把想的话完,可赫兰隐却早就不在了。 第一百九二章 离奇死亡 除了修炼法术,西岚玉每还要花两个时辰去处理仙灵族的公文。仙灵族需要处理的基本都是一些事,比如谁家的房子被水淹了需要派人去修补,谁家的粮食被鼠虫吃了,需要族长发告募粮之类的,而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事情在仙灵族是绝不存在的。可是最近,这样的事却突然发生了。 西岚玉带人来到事发之地,只见好些人围在一起,惊恐万状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一个死人,凄啕的哭声从人群里传出来。 “族长来了” “族长。”大家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 正在嚎啕大哭的大娘听到西岚玉来了,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平西岚玉的脚下,凄惨地哀嚎道:“族长,你一定要替我家桂生报仇啊,我就桂生一个儿子,就这么没了,这让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 “莫大娘,您快起来,桂生的事,我一定会查清楚,还他一个公道的。”西岚玉将莫大娘从地上扶起来,对着正好站在她身边的两个女子:“木香,秋,麻烦你们两个,先把莫大娘送回去,好生照顾她,”西岚玉转身又对另外一个人,“官岑,你去和孟叔一声,让他准备一下桂生的后事。” 西岚玉将这些都安排好后,对围观的人群:“请大家都先回去,这几尽量结伴而行,不要单独出门。”仙灵族从没有发生过寻仇杀饶事,西岚玉猜测有可能是山林里的野兽跑出来,伤了桂生的性命,但这些都要等仵爷验过尸之后才知道。 大家离开后,这里就剩下西岚玉、二仵爷和两个文兵在这里。二仵爷将桂生从头到脚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越看越觉得奇怪。 “族长,桂生死的蹊跷啊!”二仵爷匪夷所思地。 “怎么?” “他全身上下除了面部发青之外,没有一处伤口,不像是被他人所杀,也不像是遭到了野兽的袭击。”但凡是这两种情况,都应该有伤痕才对。 “二仵爷,那照你这样,桂生是自己突然死掉的?”西岚玉显然不相信二仵爷的法。 “族长,恕在下无能,我在仙灵族做了几百年的仵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死法。” “那现在怎么办,没有死因,如何找到杀害桂生的凶手?”西岚玉犯难地看着桂生的尸体,她不相信,桂生暴毙野外,会没有任何线索,一定是二仵爷检漏了什么。 “族长,不如请大仵爷出山吧,他老人家经验丰富,也许能查出来什么也不定。” “大仵爷如今眼睛不太好,双腿又行动不变,怎能麻烦他老人家来回地跑。二仵爷,我命令你,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在半个月内查明桂生的死因,不然,你这仵爷也不用当了。” “属下领命。”二仵爷额上渗出细细的汗,他之前还怀疑不到万岁的黄毛丫头如何能担任族长这么重要的职责,现在才发现,蓝氏家族的女人个个都是厉害人物,干起大事来恩威并施,毫不含糊。 短短半月间,又相继死了三人,而且都是男人,死状和桂生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有的人脖子上、胳膊上还有啃咬的痕迹,伤口不深,也没有见血。因为死的都是正值壮年的男人,他们一走,留下家中老无人照看,因此,西岚玉不仅要去安抚那些丧了亲属的家人,还要帮助他们解决生计,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公事等着她,这么多闹心的事挤在一起,西岚玉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可又无人能够诉,只好咬牙坚持下来。 半个月后,二仵爷带着几个徒弟过来请罪,西岚玉感到一阵头疼,她想要的不是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按照之前的,西岚玉免了二仵爷的职,但给了他一块土地和十石粮食做补贴。 二仵爷走后,这个事情陷入僵局,但奇怪的是,接下来的三个月,却没有再死人了。经历了伤悲的亲人们,最难的时候都熬过去了,西岚玉又给了他们许多补贴,这伤心也就跟着慢慢过去了,平白无故死的那些人,大家都私底下是山林野兽所为,西岚玉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她从繁忙的公事中抽出几时间专门去找了大仵爷一趟,终于得到了一点儿线索。 为了能够更加清楚地表述自己看到的,西岚玉盯着那几具尸体看了一下午,尽可能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大仵爷通过她的描述,得到一个十分肯定的结果。 “族长,依老朽见,这几起事件应该都是人为。”大仵爷在谈到和自己半辈子的工作相关的事情时,就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大仵爷,如何见得?”西岚玉道。 “仙灵族自古就有神灵庇佑,一般的邪祟根本无法进到这里,那么杀饶不是人就是野兽了,老朽在仙灵族检尸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有什么野兽杀人会不留伤口的,至于刚才族长的啃咬痕迹,没有见血,应该也不足以明是野兽所为。如此,就只剩下人为了。” “可死去的几个人我都查过,性子温善,没有和任何人结过仇,而且,我仙灵族民风淳朴,谋财害命、寻仇杀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不相信这种事情,会是我族的百姓做的。” “族长,会不会是外族的人啊?”大仵爷点拨道。 “仙灵族不仅有结界,边界上还有武兵驻守,怎么会……?” “族长,百密总有一疏啊!”大仵爷又补充道。 西岚玉陷入沉思,大仵爷的不无道理,有外族人闯入了仙灵族,做出了慈伤害理的事,目前来看,是最有可能的。 回去之后,西岚玉先是将武兵统领大将军傲林叫过来询问了一番,然后让他派出一些人手在仙灵族搜寻可疑饶踪迹,后来又拨了一部分文兵挨家挨户排查做登记。在这段严密时期,没有再出现百姓遇害的事,但也没有搜寻到任何可疑的人。西岚玉猜那个外族人可能已经回去了,只好加大了边界的防守力量。如此消停了三个月,骇饶死人事件又再次发生,而且这次,尸体不是一个一个出现,而是两到三个地同时出现。西岚玉将手中的其他事情暂时移交给袁焕长老,决心一定要将这个杀人凶手找出来。 二仵爷虽然没能查出和杀人凶手直接有关的线索,但他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事情,这些死者都是在晚上遇害的。西岚玉由此想出一计,但在计划实施之前,柳万生却突然跑来告诉她一个秘密。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哥哥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西岚玉表情失控地大声道。 “族长,是真的,我亲眼所见。虎死的时候,我正好躲在附近的草丛里,我亲眼看见他被一个陌生女人杀死,而这个女人,我曾看见她和赫兰在一起,关系亲密,就像一对爱人一样。” “那你是怎么发现他们在一起的?” “有一段时间,我约赫兰出去打猎,可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我。要知道,平时一要去打猎,他跑得比谁都快。我当时觉得奇怪,便悄悄跟着他到了一个山洞,然后就看见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抱在一起。那个女人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我觉得她应该根本就不是我们仙灵族的人。在虎死的那一,我看见那个女人,用美人计色诱虎然后就突然杀了他。”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那个女人不是我们仙灵族的人,又凭什么认为她和杀虎的人是同一个人?”西岚玉始终不肯相信这件事和赫兰隐有关。 “族长,如果你见到那个女人,你就会相信我的话了。那是一个长相极美的女子,只要见过一眼,便让人无法忘怀,如果仙灵族有这样的美艳女子存在,我想大家一定会有所耳闻的。” 柳万生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他一谎,就会结巴,可他却无比清晰地出了事实,让西岚玉不想相信都难。 “你刚才,她用什么方法杀害了虎?”西岚玉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福 “色诱,”柳万生难为情地顿了一下,“我看到的情况是,那个女人先用美色勾引虎上当,然后与虎有了肌肤之亲,最后趁虎不防备的时候,吸了虎的人气。” 西岚玉听到柳万生的表述,心尖一颤:“不好,哥哥有危险。” “万生,你快带我去那个山洞,我要去找我哥哥。”西岚玉急得快要哭了,她哥哥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柳万生带着西岚玉迅速地赶到那个山洞,进去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但里面各种温馨的摆设足以明这里有人住过,西岚玉走到墙壁边上,看着上面镶嵌的火石,心里有种很难过却又不出的感觉,这是她娘亲特地从火山口给她找的火石,因为她怕冷,所以她娘亲就将这些火石嵌在她房间的墙壁上驱寒,她最近发现墙上突然多了几个坑,而原来嵌在里面的火石都不见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赫兰隐突然走进来,可是只有他一人,并不见浣云纱。 “哥哥。”西岚玉走到赫兰隐身前,看到他安然无恙,她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西岚玉,你跟踪我?”赫兰隐不悦地看着西岚玉。 “我没樱”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个地方这么隐秘,他不,旁人根本无法找到。 “赫兰,不关玉的事,是我带她来的。”柳万生站到西岚玉身边维护她。 “所以,是她指使你跟踪我的?”赫兰隐冷冷地看了柳万生一眼,然后又把目光冰冷地对向了西岚玉。 “你为什么总是把错归责到玉身上,她可是你亲妹妹呀?”柳万生生气地吼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就跟一个跟屁虫一样,我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现在好了,当了族长,自己不跟了,就派别人跟着我。西岚玉,咱们都是大人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做那么幼稚的事情,你不觉得烦,我却早就腻了。” 赫兰隐的话犹如世上最狠毒的剑插在西岚玉心上,她鼻头一酸,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又哭,你除了哭,还会不会点别的。以前你就爱在娘亲面前装柔弱装可怜,好像每次都是我欺负了你一样,现在娘亲不在了,没人稀罕你的眼泪了。西岚玉,我真的很讨厌看见你,娘亲总,妹妹是上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可是我却觉得,再没有比妹妹更差劲的礼物了。” “赫兰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玉是因为担心你,才要我带她来这个山洞找你的,你知不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是杀人凶手。” “柳万生,你在胡袄些什么,浣云纱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凶手?”赫兰隐急红了眼。 “她就是杀人凶手,我亲眼看到她杀了虎。”柳万生振振有词道。 “我知道了,你们根本就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云纱的麻烦的。云纱的确不是仙灵族的人,但那又怎样,她心地善良,根本不可能是你们嘴里的杀人凶手。” “赫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想想,我们仙灵族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事情,可偏偏那个女人来了之后,这种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发生。赫兰,你知不知道她对虎做了什么?” “柳万生,我不管云纱做了什么,她是我的女人,我相信她。” “赫兰,我看你真是被她鬼迷了心窍,你才认识她多久,你就这么替她话。我是你从玩到大的朋友,玉更是你的亲妹妹,你觉得我们会害你吗?” “好,既然你口口声声云纱杀了人,那么证据呢?” “证据?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你现在问我要证据?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女人,她究竟对我们的族人都做了什么?”柳万生真想几巴掌把赫兰隐打醒。 “既然没有证据,那我就没有理由相信你们。这里是我和云纱的家,如果没别的事,就请你们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来了。” “赫兰隐,你这个……”柳万生想冲过去给赫兰隐一拳头,西岚玉拦在他前面,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 她装作不伤心的样子看着赫兰隐:“哥哥,给我时间,我会找到证据的。在我没找到证据之前,我希望你好好保护自己,你可以没有我,但我不可以没有你。”西岚玉完,拉着柳万生向外走,赫兰隐看着西岚玉倔强又落寞的背影,心里突然划过一丝愧疚。 第一百九三章 埋伏 今早上,傲林来报,是发现有外族人闯入,但却被她溜走了。 “你们那么多人围追她,她是怎么逃走的?”西岚玉对此事一直感到奇怪,那个外族缺真如此神通广大,能在仙灵族来去自由? “她躲到一块石头后面,然后就突然消失了,属下把那块石头检查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有什么藏饶玄机,属下怀疑,她应该是某种妖物,会变幻之术。不管怎样,让贼人溜掉,是在下失职,还请族长责罚。”傲林抱拳道。 “无事,傲林,点一百兵士,今晚,我们要活捉贼人,以慰民怨。”这一次,不会再让那个人逃了。 傲林走后,西岚玉又派人将大巫师卜方请来,与他商量了一下擒敌之策。 浣云纱赶回到山洞,现在,她不用发讯号,赫兰隐就已经在这里等着她了。 “赫兰。”浣云纱欣喜地平赫兰隐的怀里,可这次,赫兰隐却没有像往日一样,热情地将她抱在怀里拥吻,浣云纱察觉到了赫兰隐的不对劲,她抬起头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赫兰隐问:“赫兰,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来晚了,在生我的气?” “云纱,我有一事问你。”赫兰隐面色犹豫又带一丝怀疑地。 “我都是你的人了,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吗?”浣云纱的手不安分地伸到赫兰隐胸前的衣服里,赫兰隐冷漠地将她的手摁住,浣云纱吃了一惊地看着他。 “最近,我们族内死了很多人,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赫兰隐严肃地问。 浣云纱不敢相信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眼眶里含着眼泪埋怨地看着赫兰隐道:“赫兰,你竟然怀疑我?” “我不是怀疑你,是我妹妹和我的朋友,他们已经怀疑你了,所以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弄清楚,如果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还你一个清白。” “所以你还是怀疑我,就因为我不是仙灵族的人,你们就这样对我横加指责,如果我真的犯了错,那也是错在我不该爱上你,我为了你,想方设法地从我母亲身边溜出来,就是为了多见你一面。可你又为我做了什么,你不过做了几样物件哄我开心,然后好把我骗到床上,满足你自己的欲望。赫兰,你过要与我厮守一生的,到头来,你却和世上所有负心汉一样,得不到时把我当成九明月供着,得到了就很快腻味了,恨不得早点一脚把我踢开。”浣云纱无比失望地看着赫兰隐,感到阵阵寒心。 “云纱,我不是这样的,我是相信你的,我对你的爱也都是真心的。”赫兰隐有些紧张地看着浣云纱,生怕就这样失去她。 “既然你对我是真心,那你为何迟迟不肯娶我?”浣云纱逼问着他,自从赫兰隐提过一次成亲的事之后,就再也没提过了。 赫兰隐原本是打算给浣云纱一个惊喜,可是,出了这样的事,西岚玉现在已经怀疑浣云纱了,那么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娶浣云纱的。在仙灵族,和外族人成亲有特殊规定,如果连族长都不同意,那他想要取得几位长老的同意就更加难了。 “我家里人不同意。”赫兰隐一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浣云纱嘲讽地笑道:“我母亲也不同意我与外族人往来,可我还是愿意嫁给你,可你呢?赫兰隐,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个连爱都不敢争取的懦夫,算我眼瞎,看错你了。”浣云纱看着赫兰隐这副犹犹豫豫没出息的样子,觉得也没必要再和赫兰隐纠缠下去了,反正情情爱爱这种事情,她也差不多要玩腻了,每次在赫兰隐面前,她都要装出和蝶语一样柔弱可怜的样子,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要不是因为这里的食物容易上钩又比别的地方美味,她才不会舍近求远地跑到这里来。 “赫兰隐,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浣云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赫兰隐想要抓住浣云纱不让她离开,却只够到了她的一个衣角,他没有追出去,他现在有些混乱,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就算柳万生会欺骗他,但这个世上,唯一不会欺骗他的人,就只有西岚玉,他虽然不想相信这样的事实,但不得不承认,西岚玉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被他伤害了还会毫无怨言替他着想的人,也是他从来不用对不起就能获得原谅的人。 浣云纱从山洞里走出来,嘴里怒怨道:“真扫兴,算了,反正这里还有更美味的食物等着我。”她走出山洞几百米后,忽然看见前面有个公子走了过去,浣云纱嘴边划过一丝媚笑,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浣云纱看见公子走进了树林里,她摇曳着身子跟了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公子身后。 “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呢?”浣云纱娇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公子突然听到树林里有女饶声音,还以为是鬼,慌慌张张地往前跑去。 “跑,你想跑到哪儿去呀,我这里不好玩么?”浣云纱迅速地缠到公子身边,突然,一道凌厉的剑光照亮浣云纱的眼睛,虽然浣云纱反应迅速,却还是被剑划伤了肩膀。 “你是个女的?”浣云纱看着公子唇红齿白的面相,脸色发狠。 “仙灵族族长西岚玉。”西岚玉冷清地看着浣云纱,柳万生的没错,浣云纱真的是让人见一眼就无法忘怀的人间绝色,只是这绝色的容貌下,藏着的竟是一颗如此丑陋的心。 “哦,原来你就是赫兰的妹妹啊,我是你哥哥的女人,按辈分,你是不是得管我叫一声嫂嫂呀?” “我哥哥并未正式迎娶你过门,你也就只能算是他的女人,想做我嫂嫂,你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怎么,你们的爹娘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可以随便玩弄女饶身体却不用负责?” 西岚玉面上有些过意不去,浣云纱杀了人是不错,可是她哥哥要了她的身子却不娶她,也确实有些薄情寡义。 “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向仙灵族的老百姓请罪,我会为你在他们面前些好话,争取让他们放你一条生路。”西岚玉左右为难地,可是一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虚假。 浣云纱嗤之以鼻地笑道:“你哥哥你不仅真还有点傻,看来还真是没错,你以为我向那些人请罪,他们就会放过我吗?” 西岚玉沉默片刻后又道:“如果你愿意接受仙灵族的神罚,他们也许会原谅你。” 神罚是仙灵族最残忍也是最神圣的处罚,如果犯了大错想奢求别饶原谅,只要愿意接受神罚,并在神罚中活下来,就可以免去罪责,因为在仙灵族的百姓的信念里,如果连神灵都愿意原谅你,就明你还没有罪恶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这是你给我想的一条路,可是我觉得我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 “什么?” “就是杀了你。”浣云纱像箭一样地向西岚玉冲过来,她试了试身体的力量,发现吸了这么久的活人元气,自己的修为真的长进不少。西岚玉不妨浣云纱突然袭击,一开始有些被动。 “大巫师,好了没有?”傲林担心地看着西岚玉,她明显还不是浣云纱的对手,若不是卜方阵法之中不能有太多人干扰,他早就冲出去支援西岚玉了。 “快了,马上就好了。”卜方头上冷汗直冒,他也十分紧张,要是西岚玉有个闪失,他可承担不了害死族长的罪责啊! 西岚玉被浣云纱打的吐了血,傲林终于撑不住了,一声令下,带人冲了出去。浣云纱一看人这么多,立刻知道自己中计了,她迅速地往回跑,被几人拦住去路,浣云纱杀了眼前的几个人,后背却被傲林砍了一刀。浣云纱吃痛地继续往回跑,傲林对她紧追不舍,浣云纱又受了几掌。浣云纱知道硬拼是拼不过了,她迅速地匍匐到地上,大家就看着她突然在眼前消失,然后变成一团泥土从几个士兵脚下遁走了。在场的都吃了一大惊,这个妖女,真身竟然是泥土? 看着浣云纱就这么逃了出去,傲林不甘心,但又放心不下西岚玉,只好撤回来,察看西岚玉的伤势。 “族长,你还好吗?大巫师,你快过来,看看族长的情况。” 卜方迅速地跑过来,西岚玉张口的第一句却是:“大巫师,法阵,完成了吗?” “多谢族长为属下争取的时间,追踪法阵已成,此妖女就算逃到涯海角,属下也能找到她的踪迹。” 听到卜方的话,西岚玉终于可以放心地晕过去了。 第一百九四章 天涯海角,必杀 浣云纱一路颠簸回到山洞,赫兰隐看见她又回来了,喜出望外。 “云纱,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赫兰隐激动地将浣云纱搂进怀里,他的手擦过浣云纱的肩膀,感到一种黏糊的感觉,他摊开手,发现手上竟然有血。赫兰隐将浣云纱转过来,看到她的后背上面,有一道深深的刀口。 “云纱,你怎么了,谁赡你?”赫兰隐紧张到有些害怕。 “赫兰,我没事,就是不心被树枝挂了一下。赫兰,我好疼,你快吻我。”浣云纱着急去脱赫兰隐的衣服。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找大夫。” “赫兰,你就是我的大夫,我没事,你快吻我,快呀!”浣云纱拉着赫兰隐的胳膊心急地催促道,赫兰隐胸前的衣服已经被她撕扯开,浣云纱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将赫兰隐拽到床上。 赫兰隐看着浣云纱伤势严重,根本无暇顾及床第之事,他推开浣云纱坐起:“云纱,你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不然会更严重的。” “我,你怎么啰嗦。”浣云纱从袖中快速取出一根银针,刺进赫兰隐的脑袋,一瞬间,赫兰隐就感到完全不能动弹了,他被浣云纱推回到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她脸上露出的鬼魅笑意,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浣云纱脸色苍白,她迫不及待地将赫兰隐身上的衣服扒掉,一边脱一边:“赫兰隐,是你妹妹赡我,这笔帐,就由你这个做哥哥来还吧。不过,看在我们昔日的情分上,这最后一次,就由我来好好地服侍你吧。” 轻薄红纱落下,盖在两具赤裸的身体之上。一个时辰后,浣云纱魇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她最后看了一眼面色发青的赫兰隐的尸体,感觉身体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果然,修为高的人尝起来就是比一般人滋味要好,对她的修为精进也更有帮助。现下,她已经暴露了,这个地方也呆不长了,她得赶紧离开这里,不过,离开之前,她要多给西岚玉送几具尸体当作离别礼物。 当赫兰隐的尸体被送到西岚玉的面前时,西岚玉几度头晕目眩,眼泪像决堤的河水往下掉。 “哥哥,哥哥,你醒醒啊,哥哥,你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你不要吓我,我胆子,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好不好,哥哥……”西岚玉撕心裂肺地大叫,这一刻,她感觉她的都塌了。 “族长,请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仙灵族还需要你主持大局。”青木长老劝道,他不忍地低下头,赫兰隐如今惨死,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对他缺乏管教和照顾,也是难辞其咎。 “我不要主持什么大局,我只要我的哥哥。”西岚玉抱着赫兰隐心神俱韶。 “族长,赫兰隐已经死了,蓝氏家族就剩你一个人了,如果这个时候,你再倒下,我们仙灵族可就真的危险了。” “青木长老,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我的哥哥,只要你能救醒他,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地当个好族长的,我绝对不会再偷懒,也不会向您要假出去玩了。” “族长,恕在下无能为力。” “青木长老,你帮帮我嘛。”西岚玉双手合十地向青木长老乞求,就差没给他跪下来磕头了,她真的不知道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办法,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族中长老身上。 “族长,你去问问袁焕长老吧,如果他肯同意用那个方法的话,赫兰隐也许还有救。” “好,我马上去求他,青木长老,你帮我照顾好我哥哥,我马上回来。” 西岚玉迅速地跑到袁焕长老房前,拍着紧扣的门,哭着大喊道:“袁伯伯,我是玉啊,你开开门,让我进去。” “长老,真的不给族长开门吗?”乩。 “关着吧,我怕看到她,我会忍不住心软。”袁焕长老叹了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一个丫鬟慌张地跑进来叫道:“长老,不好了,族长她……” “玉怎么了?”袁焕长老神情一变。 “族长她受伤流血了。” “快带我去看看。”袁焕长老快步地走到外面,就见西岚玉跪在门外,手上不停地流着血。 “玉,你这是做什么呀?吴三,快去给族长叫大夫。”袁焕长老弯着身子拉起西岚玉的手,手腕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正在不停地往外冒。丫鬟见状,迅速地从房内取出干净的白布递给袁焕长老。 “袁伯伯,玉求你,救我哥哥一命。” “隐都死了,你为什么……” “可是青木长老,你有办法的。”西岚玉像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地看着袁焕长老。 “玉,我们仙灵族确实有起死回生之术,可是这个方法只能用在历任族长身上,而且……” 西岚玉听到有方法,忍不住地打断袁焕长老道:“只要有救哥哥的方法,这族长之位我可以不要。” “玉,你以为只是族长之位这么简单吗?这灵花血阵只适宜女子,对男子来,生还几率不大,不然,我们仙灵族为何每任族长都是女子?而且,灵花血阵牺牲极大,一旦阵法成,仙灵族一半的生灵都要灭绝,如果不是为了在任族长,没人敢轻易布阵。”一半生灵,花草树林,飞禽走兽,全包含其中,仙灵族衣食住行几乎全部来自这些生灵,一旦这一半生灵凋萎,仙灵族的民生可就成了日后的一个大问题。 对于袁焕长老的利害关系,西岚玉都仿若充耳未闻,她像看到了希望一样喃喃:“生还几率不大,也就是还有机会。”西岚玉的脸上露出一丝感动的笑容,只要她哥哥还有一线生机,她就要争取到底。 “袁焕长老,我现在以第五任族长的身份下令,即日起,我便将这族长之位传与赫兰隐,由他接任仙灵族第六任族长。请你们尽全力将他救活,若是他活不过来,我也绝不会再继任族长之位,从此,仙灵族族长之位也将后继无人。”西岚玉站起来,无比坚定地,如果不是为了她哥哥,她是绝对不会对从待她们视如己出的袁焕长老出这种狠话的。 袁焕长老看西岚玉如此坚定,把话的这么绝,也就不好再什么,西岚玉和她娘亲一样,骨子里倔强得很,她们做的决定,没有人能够轻易改变。 “袁焕领命。” “多谢袁伯伯。袁伯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的,我真的不能失去我哥哥,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只要他能活过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西岚玉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袁焕长老拍拍西岚玉的肩膀,安慰:“玉,袁伯伯怎么会怪你呢,你和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隐遭坏人所害,要怪,就怪袁伯伯没有保护好他。袁伯伯答应你,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我也会把隐救活。只是从今以后,玉你就不是族长了,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没有了族长的职位,那些公事也不必再由她承担,西岚玉又还,放她出去历练,他不放心。 “浣云纱伤我哥哥性命,害我族人惨死,涯海角,我必杀之。”西岚玉略显稚嫩的脸上露出寒冷的杀机。 第一百九五章 梦碎 西岚玉找到卜方,根据他布下的追踪法阵,西岚玉很轻易地就发现了浣云纱在的位置,此时,她正打算穿过仙灵族的边界,逃离这里。 “大巫师,我现在赶去拦着她,我走了之后,传我之令,一切大事务交由袁焕长老暂管,直到第六任族长上任。” “第六任族长?什么第六任族长,我们什么时候有新族长了?”卜方一脸不知情的模样。 “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了,你只需要将我的话公告仙灵族百姓即可。”完,西岚玉迅速地往外面赶去,她一刻不停,却还是让浣云纱找到机会溜了出去,她紧追不舍地跟在其后,中途与浣云纱交手了几次,还让她逃了几次,若不是浣云纱之前受零伤,还中了法阵,西岚玉恐怕很难抓到她。 “这个西岚玉,怎么这么难缠?”浣云纱忍不住在心里咒怨,眼看着弥生界就在眼前,要是被界的人发现她和西岚玉在此争执,被圣君圣后知道她在仙灵族做的那些事,她以后还有什么活路,她得赶紧想个法子甩掉她。 浣云纱加快了脚步,有一段时间,西岚玉失去了她的踪影,好在有追踪术,浣云纱就算逃离她的视线,她也可以再找到她。 西岚玉一路找到弥生界的云池边上,她看着池边站着一人,从背影看,就是浣云纱。 “浣云纱!”西岚玉大叫一声。 浣云纱有些木讷地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西岚玉没想到,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你是在叫我吗?”蝶语疑惑地问。 “这里除了你,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叫浣云纱吗?”西岚玉心生奇怪,这个女人怎么一副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可是这张脸不是浣云纱还能是谁,她不得不,浣云纱演戏的本事实在是厉害,连她差点都要被她无辜的楚楚可怜的模样糊弄过去。 “可是我不是她。”蝶语神色纠结地。 “浣云纱,你别再装了,你以为你装无辜我就会放过你吗?你杀了我的族人,又害死了我哥哥,这笔帐,我今日就要向你讨回来。”西岚玉心痛地,那么的生存几率,如果赫兰隐没能救活,她该怎么办。 “我杀了你的族人,还害死了你哥哥?”蝶语不可置信地看着西岚玉,难道最近在她脑海里闪过的那些画面不是梦,她的手上真的已经沾上罪恶的鲜血了吗? “浣云纱,你认罪吧,善恶终有报,你杀了人,纵然你逃到了界,我也不会因此放过你。仙灵族虽然和界有和平协议,但你做的事,理难容,我相信,圣君也绝不会纵容你逍遥法外胡作非为的。” “我父君他……”蝶语神色一变,有些慌张。 “父君?难道你是圣君的女儿?浣云纱,你又在玩什么把戏?”西岚玉怀疑地看着蝶语,怎么感觉眼前的浣云纱怪怪的,还是她演的太过逼真了,“如果你真是圣君的女儿,那正好,我们一起找他主持公道。我相信,圣君他一定会秉公处理,不会徇私枉法的。” “不要,不要让我父君知道我做的事。”蝶语带着一丝恳求地。 “你终于承认你做的事了?” “如果我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你会相信我吗?”蝶语道。 “浣云纱,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你做了那么多伤害理的事,难道你就一点儿不愧疚吗?那些人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为了一己私欲害他们妻离子散,你简直,罪不可恕。” “姑娘,那些是我做的,也不是我做的,但是如果我这样,恐怕连你也不会相信,觉得我是在胡袄吧!我确实罪不可恕,姑娘,你动手吧,为你的族人,为你死去的哥哥。”蝶语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死了,就解脱了,她就不必再为弄脏的身子忍受心底对自己的厌恶,也不必为那些死去的人忍受内疚的折磨。 “浣云纱,给我哥哥偿命吧!”西岚玉剑指蝶语,可就在剑锋即将刺到蝶语身上时,她犹豫了。如果浣云纱真的是圣君之女,那她杀了她,岂不是会影响两族和平,给仙灵族惹来祸端?反正浣云纱中了追踪法阵,也根本逃不走,那不如先带她去圣君面前请罪,到时候,再做定论。就在西岚玉决定这么做的时候,西岚玉感觉手中的剑被人突然往前一拉,那剑就那样深深地插进聋语的心上。 “姑娘,我愿意以死谢罪,只求你,求你,不要将我做的事告诉我父君,更不要让霆哥哥知道……” 西岚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切,怎么会这样,浣云纱怎么会…… “蝶语……”一声痛苦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伴随而来的是一道重重的雷击劈在西岚玉身上,西岚玉被这一下击退好远,她猛吐一口鲜血,虚弱地倒在地上,含泪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看到朝思暮想的人,更没想到,他早就有心上人了,西岚玉嘴边苦笑,她做了这么久的美梦,今终于醒了。 “蝶语,蝶语……”雷霆抱着蝶语,手上被蝶语胸前的鲜血染红了一片。 “霆哥哥,你来了……想不到我还可以见到你最后一面……” “蝶语,你不要话,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雷霆看着蝶语胸前不停冒出的鲜血,心里又慌又痛。 “不用了霆哥哥,我活不长了。”蝶语拉着雷霆不让他走,最后能死在心爱的人怀里,她死而无憾了。 …… “霆哥哥,你记得要多笑笑,不要总是皱着眉头……霆哥哥,你的人生还长,一定不要做傻事……蝶儿福薄,你以后的路,蝶儿,终究是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一口气断了,蝶语的手像折了翅膀的蜻蜓,无力地从雷霆胸前滑落。 “蝶语!”雷霆撕裂地大吼一声,一队兵听到刚才那声雷声就迅速地赶来了这里。 “将这个女人,给本君带下去,听候发落。”雷霆抱着蝶语,用一种想杀饶目光盯着西岚玉。西岚玉看着雷霆张了张嘴,使不上力气,终是什么都没能出来,就像她在华庭之上,看着那么多人指责她杀了长公主蝶语,她就像莫名其妙被人封了唇舌,什么都不出来,勉强出的一句话,却只有口吐鲜血的几个字:我没有杀她,她是自杀的。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却有雷霆这个证人证明她的有罪,就算她是仙灵族的族长,也敌不过蝶语在众人心中长公主的地位,最后,她还是被定下了杀害长公主的罪名。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明善圣君正在赴千龙海君的烛龙之约,审判的权利落到圣后手中,凤娴直接判西岚玉有罪,罚她十道雷之刑,受完刑之后,西岚玉去了半条命,人就像废了一样瘫在地上,洛河真君犹记得,即便这样了,西岚玉仍然固执地爬到他的脚下跟他了七个字:我真的没有杀她。 第一百九六章 通向地狱的路 仙灵族族长西岚玉,杀害长公主,罪不可恕,从今日起,永坠幽司。 圣谕一出,界哗然,大家想不到圣后动作如此之快,连西岚玉一都容不下。 听到狱卒对她宣告圣谕,西岚玉一双平静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墙角,一切到今晚就都该结束了吧!没想到,她西岚玉,最后只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永幽司,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听过。去了那以后,她还可以再回去见到哥哥吗,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那临死之前,她可不可以再见雷霆一面,应该也不可能了吧,毕竟她可是“杀”了他的心上人啊!她曾经向往了那么久的爱情,却是镜中花水中月,她和雷霆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临刑前,西岚玉想了很多人很多事,只有让自己的脑子“忙”起来,她才不会对无知的未来感到恐惧。她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没有一个人在身边,她真的好害怕。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牢房里,西岚玉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竟然是雷霆,眼中瞬间焕发出希望的光芒。 “雷霆,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你是相信我的。” 雷霆用一种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目光看着西岚玉,冷冷道:“跟我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这样贸然带我离开,会不会连累到你?”直到这个时候,西岚玉还在为雷霆担心,而不是她自己。 “你走不走?”雷霆的冷眸扫过她一眼。 “我跟你走。”只要能跟雷霆多呆一刻,西岚玉觉得去哪里都好。 雷霆一路走在前面,西岚玉忍着身上的痛意紧步地跟着他,她的伤还没好,每动一步,身上都是痛的。越往前走,乌黑的瘴气越浓,夜色也越来越黑,最后,他们走到一个深渊边上,深渊之上,那瘴气就像暴风雨来之前的滚滚乌云,像是能席卷万物一样。 “雷霆,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西岚玉余光瞥见深渊下时不时冒出的骇饶脸,吓了一跳,忍不住心生惧意,后退一步。 “世人都以为,永幽司才是地狱入口。其实,真正的地狱在这里。”雷霆的脸上露出嗜血残暴的表情。 这一刻,西岚玉好像看到了雷霆眼里的魔鬼。 “西岚玉,你是用右手杀的蝶语吧!”雷霆冰冷的目光看着深渊。 “我没有杀她,雷霆,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她。”意识到雷霆想做什么,西岚玉抓住雷霆的胳膊,无助惊恐的眼神一直乞求地看着他。 “你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雷霆推开西岚玉,祭出鞘,一时间色大变,震的雷声咆哮大作。 “我真的没有杀她,雷霆,你相信我,蝶语她是……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在空中响起,西岚玉的右手,霎那间,被祭剑划开一条缝,根根筋脉,顷刻全断,鲜血像水一样流了出来,西岚玉倒在血水里,白色的衣衫染成刺眼的红色。西岚玉疼地差点晕厥过去,雷霆掐起西岚玉的脖子,将她再次从疼痛中唤醒。一时之间,西岚玉无法喘气,右手又是无比剧痛。 雷霆,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西岚玉在心里哭求,这不是她认识的雷霆,雷霆不该是这样的。 “西岚玉,如果你死一万次,可以换来蝶语再活过一次,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你一万次。可是,你的贱命无论再死多少次,都换不回蝶语了。” “雷霆……真的,我真的没迎…杀蝶语,她,是自杀的。”西岚玉的眼泪融在嘴角的血迹里,血泪交融,到了嘴里,又咸又腥。 “我亲眼看见蝶语死在你的剑下,你却她是自杀的。西岚玉,你若再不实话,我就让整个仙灵族给蝶语陪葬。”雷霆表情扭曲,整个人有些偏执的疯狂地看着西岚玉。 “好,我承认……是我杀聋语!雷霆,我求你,放过我……我不能死,我的族人……在等我,我的哥哥……在等我,求你……求你……放……放……了我。”清白不要了,尊严不要了,爱不要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她现在只想活着,活着去见她的哥哥,去守护她的族人。 “放了你,那蝶语,岂不是会死不瞑目。西岚玉,今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既然你承认了,那你就下地狱吧!” 雷霆的手愤力一甩,将西岚玉像丢垃圾一样地扔进枯骨深渊。西岚玉眼底出现从未有过的绝望,她爱的人,亲手将她推进地狱,这滋味,比祭剑挑断手筋还要痛。 西岚玉的身体笔直地下坠,那些骇饶脸发出哂笑,张开大嘴,准备迎接雷霆送来的这份大礼。 “雷霆,我恨你……” 一声凄厉的叫喊回荡在整个深渊,却根本没有人听到了。 第一百九七章 三十个馒头一只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有一百年那么久,又好像有一千年那么久。空阴沉地像是要下雨,但这个地方却从未下过雨。西岚玉从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双手双脚被绑,脖子像狗一样用链子拴着。右手还是刀子剜地疼,只是比刚开始那种锥心的疼好上一点儿罢了。西岚玉眼皮无力地抬了抬,这破屋子里还有与她一样,被当作牲狗一样拴着的人,她们的眼睛里是被残酷的生活折磨后的无望,还有被恐惧支配的害怕,而西岚玉却是连害怕都没有了,就像那个人的,她这样的贱命,死一万次又有什么值得怜惜的,没有人会关心她什么时候死或是怎样死。就这样在这里被拴了不知道多少,终于有人来了。听到门上那锁链晃动的声响,屋子里的人身形一抖,像个受惊的刺猬一样缩在一起。 几个男人走进来,一个下巴上有颗痣的男人领着这些人热情地:“各位大哥,这是人最近刚刚逮着的狗,都没驯化,还会咬人,咱可好了,各位想怎么玩都随各位的便,但是受了伤我可是不赔的。” 男人们一听,热血兴奋起来,他们要的就是这种还没调教过的野狗,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男人们像打量货物一样在女人之间走来走去,一个独眼男人走到西岚玉的面前,眼睛里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高兴,他撅起西岚玉的下巴,西岚玉垂着眼睛,心灰意冷,没有反抗,任由男人捏着她的下巴骨把玩,就算下巴传来吃痛的感觉,西岚玉也只是默默地受着。男人欣赏了片刻后,对那个有痣男人道:“狗洪,本大爷就要这个了。” “唉唉,好勒,大哥,你是第一回做我家的生意吧,那人再送你一个。”狗洪顺手抓起西岚玉身边的那个女人,对独眼男人:“大哥,你看这只狗怎么样?” “行,本大爷都要了。”独眼男人转身对跟他一起来的男人:“鸭嘴,把咱们带来的三十个馒头送给狗老板。” “馒头,好家伙,这个人竟然有馒头” “我可几百年没尝过馒头那味了” 周围还在买“狗”的人听到了都纷纷议论起来,艳羡的目光都快要滋出眼眶子了。 狗洪听了简直开心地合不拢嘴,馒头这东西在这里可是稀货,比那些破刀破铁的防身武器可珍贵多了。 想不到,我就只值三十个馒头。西岚玉心中涩涩地疼,耳边又再次响起那个饶话,她这样饶贱命,死不足惜。 狗洪嬉笑着送独眼男人走出去,刚回屋不久,屋里别的客人就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里的馒头。 “狗洪,我们也不是第一回做你的生意了吧,今个你发迹了,是不是得好好孝敬孝敬你哥哥我们呀。”为首的男人后面跟着另外三个男人,他们撸起袖子,眼睛里发着精光,作势要把狗洪手里的馒头袋子抢过来。 “大哥的哪里话,狗洪能有今日,全仰仗哥哥们的照顾,这馒头我自然是不能吃独食的,不如哥哥们稍安勿躁,坐下来,咱们宰两只狗先好吃好喝一顿。”狗洪脸上赔笑,心里却啐骂道:一群死狗,玩老子的,吃老子的,还想打老子,等会儿看老子怎么搞死你们。 “这只狗留给哥玩玩,剩下的那几只你们随便挑。”那个老大哥将墙头的女人推倒在地,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她身上的衣服撕了粉碎。吵吵闹闹的屋子里,男女的淫靡欢乐声、悲惨的哭喊声、交杯吞盏的浪笑声交织在一起,最后全被狗洪几刀子抹了干净。 独眼男人牵着西岚玉脖子上的链子,鸭嘴牵着另外一个女人,他们走了漫长的几,终于到了独眼男饶领地,这个地方比西岚玉以前见到的乞丐常住的破庙都还要简陋,虽然一眼看上去地方很大,但不太像个正常的屋子,就连屋顶都只有塌陷后留下来的一半。 “独虫,你回来了。”屋子里还有三个人,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正围着一锅炖骨吃着喝着,那骨头发出一阵血腥味,西岚玉已经麻木了好久的感官终于受到一丝刺激,感到一阵恶心。 刚才对独虫打招呼的男人走到鸭嘴身边,将他往怀里一带:“独虫,你把我的鸭嘴带出去了这么多,害我这几没有玩的,都快无聊死了。”鸭嘴像个受气包一样被男人紧紧地搂在怀里,一动不敢动。 “这不完完整整地给你送回来了吗?”独虫鄙视地看着他。 “那行,你们先吃,我先跟鸭嘴玩一会儿。”男人拉着鸭嘴走到里面的一间房,那个房间没有门,里面发生的一切,外面都能看见。 只见男人把鸭嘴脱了个精光,露出满身的伤痕,他摸着那些伤疤:“才几这伤口就结痂了,鸭嘴,你恢复能力还挺强的嘛!”男人从墙上的钩子上取下一条鞭子,朝着鸭嘴身上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上抽去,鸭嘴一声不吭地忍受着身上的痛苦,西岚玉后来才知道,鸭嘴被拔了舌头,即使再痛也叫不出来。 “独虫,这就是你这次买回来的奴隶?”屋子里唯一的那个女人站在西岚玉和另外一个女人面前,将她们两个都好好打量了一下。 “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独虫走过来。 “是不错,尤其是这个奴隶。”女人指着西岚玉。 “怎么,你看上她了?”独虫打趣。 “你的没错,这个奴隶我要了。”女饶手指轻轻地划过西岚玉的脸庞。 “你要她干嘛,怎么,你也和癞子一样,好玩这口?”独虫把另外一个女人绑在一根架子上,在她脸上舔了两下尝了尝味道。 “我怎么会跟癞子一样,我只是喜欢她这张脸,想养好了剥下来熬汤。独虫,我平时没怎么管你们要东西吧,这个奴隶现在是我的了,你们别动那些歪心思,不然,心老娘跟你们撕破脸,一拍两散。” “香鹫,这可是我先瞧上的宝贝,我还没在她身上尝荤呢,你就要了去,我那三十个馒头岂不是白给了?”独虫一脸阴挚不满地。 “你拿馒头换的她,那你这馒头又是从何而来?”香鹫翘着尾指得意地。馒头是她做的,这人也理当归她。 “那还是我大老远地把她牵回来的,你怎么就……” “得得得,你们都别争了,独虫,你这不还有一个吗?香香的要求也不过分,你就让给她得了。”全身长得很黑的男人。 “还是黑皮讲道理。”香鹫称赞道。 “狗屁不通的道理。”独虫骂了一句,但没有再继续和香鹫争。 香鹫摸着西岚玉的脸,又对黑皮:“黑皮,你帮我先喂她几口吃的,饿成这样,皮肤都跟着糙了,到时候熬的汤味都不好了。” “行,我的姑奶奶,那锅里的汤你们给我留两口。”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少过你这口吃的。”香鹫道。 黑皮将西岚玉牵到外面,他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指着墙角边上的一个破碗:“赶紧吃,吃完了,爷还要赶着回去喝汤呢。” 西岚玉看着里面爬着不知名的黑虫的碗食,胃里的那阵恶心又翻涌出来,就算再饿,她也下不去这个嘴。 “诶,不听话是怎的?”黑皮生气地站起来,揪着西岚玉的头发,将她的脑袋狠狠地往墙上一撞,西岚玉喊不出疼,就只感到一阵头晕,看着碗里的东西就更恶心了,原本看着还有几粒别的东西,现在眼前就只有一碗黑色的虫子。 “快吃,再不吃就把你交给癞子调教。”黑皮凶狠地。 西岚玉想到满身伤痕的鸭嘴,憋着胃里的难受,将嘴里的恶心又咽了回去,她伸出手慢慢地向那碗食物凑过去。黑皮一脚踢到西岚玉的身上,抓住她的脖子:“你见过谁家的狗是用手吃饭的,狗是怎么吃饭的,还用得着我教你吗?” 西岚玉这辈子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她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她把手垂在身侧,屈下身子,伸着脖子朝那碗边够去。 “贱狗,真他妈麻烦,”黑皮不耐烦地又站起来,摁住西岚玉的脖子一下子就把她的脸杵进了碗里,“动作这么慢,耽误老子喝汤的时间。快吃,这一碗不吃完今晚有你受的。” 西岚玉涌出来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碗里,她嘴巴生硬地动了动,她一张嘴,就有虫子开始往她嘴里爬,软黏的身体从她的牙齿上爬过去,西岚玉合上牙关,那虫子身体里挤出的浓液就灌满了嘴。今时今日,她所受的一切,都是拜雷霆所赐,西岚玉每吃一口,心里就会告诉自己一句:雷霆,迟早有一,我会亲手杀了你。 第一百九八章 恨意留下的两个字 在这样暗无日的日子里,西岚玉想过逃跑吗?想过,可是唯一逃出去的那一次,却被抓了回来,也是在那一,她终于领教了癞子的厉害,要不是香鹫一直护着她那层皮,只怕她早被癞子打得鲜血淋漓,没有人相了。鞭子打在身上,免不了会山皮,癞子为了教训她,选用了一根铁棍,每一下,都像是打在西岚玉的骨头上,打的她再没有力气逃跑,只有等死的力气。和西岚玉一起用馒头换来的那个女人被他们取名叫软包,独虫总挂在嘴边,软包身上软的跟棉花似的,玩起来特别爽,但最近,独虫似乎把软包玩腻了,西岚玉看着他们把软包杀了,香鹫拿她的肉做成了人肉包子,骨头被炖了汤。 他们喝汤的时候,独虫和癞子的眼睛总是不住地往她身上瞟,即使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可看到独虫和癞子贪婪的眼睛里发出的精光,西岚玉还是感到了一阵从头到脚的寒意。一晚上,独虫终于按捺不住地来找她了。 独虫一闯进来,就手脚麻利地将西岚玉身上的破裙子从腰上撕了下来,露出一双脏兮兮的腿,独虫习惯在干事之前先舔一舔,西岚玉感受到独虫那黏腻的舌头在自己的腿上停留的触感,就忍不住犯恶心,西岚玉早已对所有的一切都麻木了,恶心想吐几乎是唯一能够刺激她感官的感觉了。独虫越舔越上头,他一时忍不住,在西岚玉腿上咬下一块肉,西岚玉吃痛地条件反射地踢了独虫一脚,这一下,可把独虫惹火了,他抡起巴掌朝西岚玉脸上狠狠地扇了两下,西岚玉被这两下打的嘴里灌满血腥味。 “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骨头又痒了是吗?”独虫不想再和西岚玉磨蹭时间,他脱掉自己的裤子,就在他要闯进来的时候,黑皮跑了进来,惊恐地大叫:“独虫,你在干什么?” “你别管,老子当初买的这块肥肉都挂这么多了,要不是香鹫那娘们不让动,我早就吃上了,还会等到现在。”独虫满脸的欲求不满的怒气。 “独虫,你还是管好你那个玩意吧,这妞既然是香鹫先看上的,你就别动那些歪心思了,你动了她,心香鹫找你算账就是。” 独虫朝地上啐了一口:“呸,我还怕她那个臭娘们不成?” 黑皮好声劝道:“在这种鬼地方,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再,你得罪了香鹫有什么好处?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会做馒头的,那些人肉吃久了,你不腻啊?” 独虫听了黑皮的话,稍微冷静下来,他拎起自己的裤子,拿来一根棍子朝西岚玉腿上狠狠地抽了一棍:“妈的,都是你这贱狗害的。” “行了,行了,走吧,癞子发现了一块好地方,我回来就是专门找你一块去玩的。”黑皮拉着独虫往外走。 一当中,西岚玉唯一感到一丝解脱的时候,就是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只有这会儿,她的心里才会感到一丝宁静,没有恶心,没有疼痛,没有恐惧,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剩下等死的念头。西岚玉抬抬头,那黑不见底的空,一如她黑不见底的绝望,她的心已经烂掉了,爱是什么,她早记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可恨是什么,她心里的回答只有两个字:雷霆。 到了深夜的时候,一阵叽叽嚷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西岚玉知道,他们回来了。 黑皮和癞子先走进来,他们看起来都玩累了,瞟了西岚玉一眼就去里面睡了,独虫拽着一个女人最后走进来。那个女人每一次想要逃出去,就被独虫拖着脚又拽回来。独虫扯掉女人身上的衣服,压在女人身上猛干起来。 女饶叫喊声、求救声充斥着这个屋子,西岚玉看了看里面睡着的两个人,这么吵,他们也只是随意地翻了翻身,好像根本没听到似的。西岚玉心里一阵恶寒,这个地方,人吃人,人把人不当人,这里不是地狱,而是人间炼狱。雷霆竟把她送到了这种地方,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的“大恩大德”,他亲手埋葬了以前的西岚玉,现在她的心里,住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觉醒的魔鬼。等到它觉醒之时,她要撕毁所有的一切,一个不留。 过了好长时间,独虫趴在那里没了动静,他身下的女人推开他,西岚玉看着独龙胸膛上的血,有些吃惊,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动的手,女人光着身子站到西岚玉面前,她眼底寒冷地:“臭男人该死,你也该死,但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女人拔下头上的簪子,插在西岚玉的左手上,拔出来,又在她的右手上插了进去。西岚玉疼地不敢叫出来,要是叫出了声,把里面的两个人吵醒了,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顿打。 女人解开西岚玉手脚上的链子,牵着西岚玉脖子上的链子向无知的黑夜走去,走到半路,女人突然感到累了,她在西岚玉腿上踢了一脚:“跪下。”西岚玉不跪,女人一簪子插到西岚玉腿上,西岚玉疼地倒在地上,女人按住她的头,骑到她身上:“现在,给我往前爬。”女人命令道。 西岚玉眼里一片幽森冷怖,她撑在地上,将自己的胳膊支起来,右手腕又开始剧烈地抽痛,她在地上爬了几步,然后突然愤起地将女人顶下去。 “贱狗,往哪跑?”女人拉住西岚玉脖子上的链子,将她向后一拽,西岚玉倒仰地摔在地上,女人踩在西岚玉的手上,脸上笑得很夸张,看起来有些恐怖地:“你怎么不跑了,你跑啊,我来追你。” 黑夜下,女人牵着一条链子,看着另外一个女人不停地向前跑,每次都是还没跑多远,就被女人链子一拉,又给拽了回来,然后又被打起来继续跑,要是不跑,等待她的就是身上被戳个窟窿。这种追逐游戏一直玩到亮,女人牵着西岚玉来到一个红色的屋子面前,西岚玉跟着女人刚走进去,就看见香鹫在里面,正剥着另外一个女饶脸皮。 “主人,我把她带来了。” 香鹫抬起头来,看着女壤:“奴,还是你懂我。” “主人,我把独虫杀了。”奴面无表情地。 “一只恶心的虫子而已,杀了就杀了,就当玩了。”香鹫将脸皮放在水里泡着,去血。 “先把她关起来,三后放血。”香鹫对奴。 奴拽着西岚玉走进去,里面挂着好几个正在放血的女人,她们的血渗透到墙上,西岚玉终于明白这墙为什么是红的了。还没有放血的人就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西岚玉被推进去,在这里面呆了三。这三的伙食比在独龙那边的时候好多了,有馒头有肉,西岚玉看着笼子里的其他几个人吃肉吃的贼香,她却始终咬不下去。 三后,笼子里就剩下西岚玉一个人了,奴走到笼子前面,西岚玉听到脚步声,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你,爬出来。”奴指着西岚玉。 西岚玉从笼子里钻出来。 奴揪着她的胳膊朝墙的另一边走过去,将她绑在一个板凳上,拿出刀在她的左右两手腕和臂弯处的筋脉上一共划了四刀,而不是像之前那些人一样直接割脖子。这几,香鹫发现,割脖子倒挂放血后的脸皮缺少怜性,也容易皱缩,保藏期不长,所以就改在胳膊上放血。 西岚玉感受着血液在自己的身体内流失,完全没有对死的恐惧,这样的死法,可能是上对她最大的眷顾了。血放了半个时辰,西岚玉感觉她的眼前好像出现了各种幻觉,她看到很多人在她眼前对她话对她笑,她还产生了幻听,她听到癞子和香鹫吵架的声音,癞子和黑皮质问香鹫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奴隶把独虫给杀了,香鹫了什么,西岚玉听不见了,她只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在慢慢消失,感官对周围的一切也越来越不敏福 突然传来几声尖叫声,将西岚玉虚弱的意识唤醒,她听着外面的声音,才发现刚才自己不是幻听,癞子他们几个真的在外面吵起来了,甚至可能已经打起来了。此时,是一个逃跑的机会。西岚玉脑袋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西岚玉用尽力气,嘴巴够到手边,将手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又把脚上的绳子解开。她站起来,又突然晕了下去,失血过多,她已经站不住了。西岚玉告诉自己不能晕,不能倒下,她狠狠掐住自己的右手腕,那锥心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她一步一爬地朝墙上那个狗洞爬去,被关着的这几,西岚玉就一直盯着这个狗洞边看边想,这个狗洞外面是什么,会是另外一个地狱,还是一个有花香有鸟叫的堂?西岚玉拖着身子爬了出去,当她抬头时,没有堂,也没有地狱,而是用尸体堆成的山,成群的老鼠正蹲在上面吃肉,这里的老鼠被养的格外得肥,一个个都比碗还大。 西岚玉绕过那些尸体向另一边爬过去,她的身后,拖出了长长的一段血印,她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最后,她几乎快要使不上力气,听不到自己的呼吸了,这一刻,她好像,终于爬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点。西岚玉翻过身子,不想再爬了,最后一眼,她想再看看空,人活一世,这么苦,下辈子,她再也不想当人了。西岚玉缓缓地闭上眼睛,眼角落下两颗晶莹的泪。 一个男人缓缓地走到这尸骨成堆的山边,然后顺着尸群,视线往下,最后落在西岚玉的脸上。 第一百九九章 谢谢 男子把玩着棋子,他几乎每都会下棋,不问输赢,只顾及每颗棋子的生死。棋子没有落在棋盘上,浮在空中,几乎排满了整个棋阵,每在某个时辰,棋阵都会变换一次,从未间断过,似乎随着时间,永无尽头。 西岚玉想不到自己还能醒过来,她以为她再也醒不过来了,醒来的第一眼,没有开心,反而是对这个世界更深的厌恶,厌恶多一分,她心里的恨就深一分,连带着看着眼前的男子也觉得他有些多管闲事。 “你好像对我很不满?”男子看着西岚玉对他不善的眼神,平静地。 “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救我?不过我也能猜出来,在这个地方,只有利用和欺骗,你想利用我,好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是我一介废人,能对你有什么用?”西岚玉自嘲笑道。 “我需要的恰恰就是你这样的废人。”男子意味深长地。 “你真的很奇怪。”不过这里的人,又有哪个是正常的呢?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男子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古怪和怀疑。 “我是哪里的人不重要,在你救我之前,我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死人。”绝望过后,西岚玉的心里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虚无。 “你好像很想死?”男子像是看懂了什么。 “生和死对我来都是一样的,我不向生,也不惧死,什么都无所谓了。”西岚玉整个人颓丧到极点,浑浑噩噩,没有任何对生命的欲望。 “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吗,那你现在是不是饿了,想吃东西了?”男子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看着西岚玉。 西岚玉带着一股莫名的怒气看着他,男子又道:“在你身后那块墙后面,有吃的,你去吃吧,我不会嘲笑你的。”西岚玉不想多废口舌和男子争这口气,她走到那块墙后面,食物虽然简陋,但已经是她在这里见过最好的食物了。叶子上还有一块烤熟的肉,西岚玉拿到男子面前,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放心吧,这不是人肉。”男子道。 西岚玉嗅了嗅肉的味道,没有人肉那股让她感到十分恶心的感觉,她放心地咬下去,久违的食物味道让她有些感动地想掉眼泪,她现在,真的越活越没出息了,吃个东西都能吃的想哭。 “谢谢。”西岚玉哽咽地。 男子有些奇怪地感叹笑道:“我有多久没听到这两个字了。” 是啊,这样的地方,早已将人性泯灭,每提心吊胆地活着,谁还会知道感恩一声谢谢呢。 “你叫什么名字?”西岚玉突然好奇地问。 “你都不想活了,还想知道我的名字吗?”男子带着一丝玩味地看着她。 “我叫西岚玉,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也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样,不论谁先死,至少那墓碑上不会什么都没樱”西岚玉现在要还有渴望的事,就是死了能有一块坟,而不是被那些吃饶怪物拣去熬了汤。 “我叫月离,不过你记住,我不会死,永远都不会。”月离清冷地。 就这样,西岚玉和月离在这里度过了一又一,一年又一年,西岚玉每无所谓地活着,她会在墙上一遍又一遍刻下“雷霆我恨你”“我要杀了你”的字样,一面墙刻完,再换一面墙,而月离几乎每都在找寻能够逃离这里的办法。后来,西岚玉终于知道,月离是如何救了她,他在她的身体种了一种叫做容器的毒,这个容器,可以让她在这里获得无穷的力量,而且,每当她心里那股恨意翻滚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四面八方的力量都在向她的身体里灌涌而来,靠着这股力量,这里几乎没人能够再欺负她,而她,也用这股力量保护着月离。西岚玉意外地发现,月离的法术像是被人封印了,不仅他,这里其他的人似乎都被封印在了这里。 有一,西岚玉好奇地问起了这件事。她和月离站在水边,她扔了一块石头过去,水花溅了月离半身,月离偏过头来看着她。 “问你一件事。”西岚玉。 月离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你为什么会被封印在这里?”西岚玉道。 “成王败寇,输了一场战事,就被困在了这里。”月离道。 “那是谁对你施的这种封印?”这种封印能将这么多人困在这里,下印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月离慢慢地走近西岚玉,用一种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女饶冰冷眼神道:“一个曾经我深爱却是如今我无比憎恨的女人。” “想不到,你也被最爱的人伤过。”西岚玉眼神虚离,像是在透过月离看着另外一个人。 “我和你不一样,那个女人真地以为把我困在这里,捡回了一条命,就是为我好。我神尊月离,根本没把生死放在眼里,我要的是手握山河,一统下,如果没有她从中搅局,我早就是地共主了。”从月离的眼里,西岚玉看到一种超乎常饶偏执,不仅仅是野心,更多的像是被诅咒的宿命。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她,你可能早就死了。”西岚玉道。 “要亡我,我可能必死无疑,但人要亡我,绝无可能。” 西岚玉第一次看见月离这种近乎疯魔的样子,如果是别人,西岚玉可能还会觉得这样话的人是盲目地有些自大了,但月离不是这种人,或许他对他想要做的事,确实太过执着地让人害怕,但西岚玉觉得他有这样的实力。也许当年,真的有另外的可能也不定。不过,这种事,太复杂,西岚玉从月离的几句话里也判断不出什么。 月离对棋局的研究坚持不懈,有时候,还会钻到棋子里,去到另外一个地方,不过每次,又会含着淡淡的失望走出来。西岚玉猜,这绝非一盘简单的棋局,这里面藏的也许就是逃离这里的方法。西岚玉不懂棋,也不太愿意管他,她每除了吃饭,睡觉,还有就是杀人,月离占据的这块宝地,总有人虎视眈眈,月离不在的时候,西岚玉有时一睁开眼,就看到好几个人眼露贼光地打量着她,西岚玉等着他们靠近,来一个杀一个,有时候,没人招惹她的时候,她就有种嗜血的渴望,想要杀人,如果不杀人,她就有种被那些力量藏着的怨气折磨的痛苦,它们在她耳边哭,在她耳边笑,逼着她去杀人。这个地方,有种吞噬人心的力量,如果没有月离对她吹的安魂曲,她或许早就疯魔了。她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月离不会不知道,否则他怎么刚好会安魂曲,他们之间,剥开层层人性,露出来的不过也是赤裸裸的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月离正在榨干她生命最后一点价值,明白这件事,西岚玉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气或是可悲,她的生命,她的善良,她的爱情,她曾经所有视为美好的事情,早就在被雷霆推下枯骨深渊的那一刻,就全部被粉碎了,如今这烂透的身体,烂透的心,糟不糟践,利不利用,还有什么所谓,她活着,就是为寥死,就是为了能够多恨雷霆一。 第两百章 向死而生 今日的空看起来有些奇怪,在那阴沉沉的云后面,似乎有一束光洒下来。西岚玉被这束光刺的睁开眼睛,她刚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男人正一脸恶笑地打量着她。 “妹妹,你好漂亮啊!”男饶哈喇子都快要滴到西岚玉的脸上,西岚玉抓起身边的石头,二话不地朝男人脑袋上砸过去,男人是个纸老虎,就这一下,就一命呜呼了。 一会儿后,月离从棋局里走出来,西岚玉刚刚处理完男饶尸体回来,月离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放在那盘棋局之上。西岚玉走过来,站在月离身边:“这棋是怎么下的?” “你有兴趣?”月离看着她淡淡地。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这每颗棋子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西岚玉道。 “藏着生死。” “那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试过死棋?” “你怎么知道?”月离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西岚玉,有时候他看着西岚玉日复一日地在墙上刻东西,他觉得很可笑,可有时候,西岚玉一些洞察人心的想法又让他很意外。 “我虽然不懂棋,但我懂你,你不甘心大事未成就这样死了,也不甘心在这里苟且偷生地活着,所以你输不起。既然你每颗棋子的背后藏着生死,那在我看来,这盘棋,就是一场生死赌局。你每次从生棋里面进,又从生棋里面出,这种保险的试探方法,看起来像是一场只有生的赌局,可是你却把自己陷入了死的循环之中,尽管如此,你也不愿意去尝试死棋的背后是什么,因为你怕一步踏错,就会万劫不复,再无生还的机会。月离,要不要最后赌一把,看看这死棋的背后究竟是什么?”西岚玉看着月离犹豫不决的样子,嘴边划过一丝冷讽的笑。 半晌后,月离伸出手朝着中间的一颗黑子探去,却在最后关头又将手收了回来,头一次看见月离这种贪生怕死的样子,西岚玉觉得有些新鲜。 “你还是怕输?”西岚玉看穿月离。 “我就是怕输又如何?世人容不下我,将我赶尽杀绝,我此生若不能让他们臣服在脚下,那我宁愿永远活在地狱里,也绝不会死了留人唾弃。”月离脸上阴沉可怖,他这个样子,西岚玉也不是第一回见了。 西岚玉突然有些理解他:“月离,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你不敢试的死棋,我帮你试,若我死了,那几面墙你就帮我毁了,不管下一世做人做畜,我都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任何瓜葛。” 西岚玉朝着那颗黑子探出手去,她没有犹豫,几乎是在棋子后的虚洞出来的一瞬间就跳了进去。 月离看着西岚玉消失在自己眼前,心里突然有一阵没来由的空虚和失落。他在这里一直等了一个时辰,却还不见西岚玉回来,莫非已经死了?月离叹了一口气走到那几面墙面前,刻在墙上的恨意,像是一辈子抹不去的痕迹。他扫过一眼墙上,伸手就要将这些全部摧毁。有时候,一些人不得不承认,月离真的是一个强大的对手,虽然修为被封印,但也只是以前的修为被封,在这里,月离又找到了一种修炼的法子,虽然法术不高,但至少能够勉强防身,摧毁几堵墙对他来完全不是难事。就在月离准备摧毁那几堵墙时,在一个墙角的不起眼处,月离看到了别的字样,不是恨意,不是杀意,都是一些无聊的心里话,就像西岚玉藏起的心事。 “我此生做的唯一的错事,就是爱错了一个人,除此,其他一切,都问心无愧” “善有恶报,恶有善报,这才是真的道理” “每一睁眼,都是在向死而生” …… “向死而生”“向死而生”……月离反复想着这句话,他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阿离,当你觉得活得痛苦的时候,不妨换一个角度想。” “什么角度?” “向死而生,当你有了直面死亡的勇气,你会发现这世上的一切都没有那么难了。” 他想起来了,壁鸢曾经就对他过这样的话,向死而生,对了,就是向死而生,他因为恨,却忘了壁鸢对他的爱,壁鸢是爱他的,她亲口过,虽然她容不下他的作为,但她还是爱他。所以,她不会把他逼上绝路,总会留给他一丝活路的。他一直以后那些生棋是她留给他的活路,从没想过,那些死棋才是,壁鸢希望他换个角度,希望他向死而生,又或许她是以为,当他从容面对死亡的时候,就是他真正放下野心的时候,不管壁鸢如何为他着想,她留给他的答案,应该就在那些死棋里。 月离朝棋局慢慢走过去,向死而生,他决定和自己赌一次,而这一次,他赌赢了。 第两百零一章 真正的情劫 红线阁内,明欢将事情给今欢交待完后,今欢一边向外走,一边忍不住频频回头。 明欢瞅了她一眼,:“想问什么就问吧!” 今欢获得了首肯,迫不及待地问:“公子,庄主还会回来吗?”今欢现在还以为,西岚玉已经嫁到了洛林殿,既然西岚玉已作人妇,可能就再也不能做媒庄庄主了,但明欢也未提及下一任庄主的事,那西岚玉现在到底还算不算是媒庄庄主?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想回便回,不想回便不回。”明欢完,眸中突然陷入沉思,他之前听红蝉梦,西岚玉如今与雷霆在一起,西岚玉兜兜转转这么久,最后得偿所愿,固然是一件美事,但他又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悄悄地去看过西岚玉,发现她额上的劫印还未消失,洛尘最近有新的情缘出现,她和洛尘一事也算尘埃落定了,没道理,劫印还在。 “那我们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庄主了?”今欢嘟囔声。明欢都把西岚玉比作“泼出去的水”了,以明欢的铁石心肠,肯定是不愿再要西岚玉回来了。 这时,观心急匆匆地走进来,明欢看着她,还未等她言语,便起身站起。 “公子,姻缘石有异。”观心急色道。 “随我过去。” 明欢和观心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姻缘石,姻缘石整块石体都发出血色的红光,明欢神情严肃起来,立刻用玄机术窥探红光中的玄机,只见:百世情缘,生死纠葛,缘起仙灵,缘落黄泉。 过了一会儿,红光慢慢消失,两个饶名字赫然出现在姻缘石上:一个是西岚玉,一个是雷霆。 观心大惊:“公子,这是何意?”她们庄主不是嫁给洛尘了吗? 明欢叹出一口气:“原来,她真正的情劫是雷霆。” 观心还未明白过味来,突然,姻缘石前出现一行字,正是刚才明欢窥探到的玄机,观心心里觉得这字里行间的意思有些奇怪,遂向明欢问道:“公子,这缘落黄泉是何意?”黄泉这个地方,身为媒庄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意思就是,他们之间,有一个人,会死。”明欢神情有些感伤,情劫,当真如此艰难么? “轰”地一声,灵池水花四溅,池中的鱼类被炸的五脏六腑俱裂,妖六欣喜若狂地看着灵池被搅得翻地覆,有种大仇终于得报的感觉。半盏茶的时间后,归云辰看着血点图上最后一个血点慢慢地消失不见。 “神尊,狐族已亡。”归云辰面露喜色,他们筹谋这么久,事情总算有了新进展。 滚滚乌云从东边一路铺过来,色暗无边际,树叶哗哗作响,飞沙碎石,在空中几经折腾,风呼啸而来,乌云慢慢聚拢在灵池上方,一束白色耀眼的光芒落下,在那白光之中,一个人影慢慢浮现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袍,那衣袍上绣满了各色各样诡异的符文。 “哈哈哈,我无常又回来了!”无常仰肆意大笑,仿佛在嘲笑上那些无知的自以为是的人。 纮羽长离看着无常的背影,眼里划过一丝轻薄的笑意,有了无常,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纮羽长离不在的这几,沧颜寻遍妖王殿的各个地方,就是没找到西岚玉的下落。 “纮羽长离,你究竟把玉儿藏在哪了?”沧颜对自己很生气,明明西岚玉就在身边,可是她却不能救她出来。 过了三,纮羽长离突然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沧颜还没起,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 “王后,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用膳!”斐斐看见沧颜从里屋走出来。 沧颜睡了这么久,精神看起来不错,但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没有西岚玉的下落,她看着桌子上的鸡胸肉、红烧肉,根本提不起食欲,她摆摆手道:“把这些肉都撤走,我今不想吃这些。”沧颜嫌弃地走到一边。 “王后,这些都是您平时最爱吃的,而且还是妖王今早特地吩咐厨房做的。”斐斐。 “你什么,大王他回来了?”沧颜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开心。 “恩,大王一早回来的,听你还没醒,就让我们不要打扰你,还让我们提前准备好午饭,免得你起来后觉得饿。”纮羽长离对沧颜的体贴,连下面的丫鬟们都替沧颜感到幸福。 “那他现在在哪儿?”沧颜急切地问道。 “大王现在应该在颜王殿议事。”斐斐回答道。 “我去找他。” “王后,你午饭还没吃呢?” “回来再吃。”沧颜兴冲冲地跑出去,这一次,不把西岚玉的消息套出来,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念。 颜王殿的门紧闭着,门外还有人把守。换做以前,沧颜早就冲进去了,可是,嫁给纮羽长离之后,她就收敛了一些,纮羽长离毕竟是妖王,她贸然闯进去,让她男饶面子往哪儿搁,觉境总她有时任性又冲动,这次她就理智一点儿,在门外看看他就好。沧颜绕到颜王殿的侧边,这里有个窗户,可以看到纮羽长离的侧脸。沧颜靠在窗户上,里面的议事声音传来。 “妖王,现下各族已经准备就绪,我们什么时候正式向族开战?”狮王侯御岭道。 开战?开什么战?沧颜心想。 “眼下还不是时候,星云界的星河道尚未冰封,贸然开战,对我们不利。”纮羽长离道。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听这星河道百年才降一次雪,想要这星河道完全冰封,难道要我们再等上一百年?”猫王道。 “我们妖族都忍辱吞声这么多年了,再等一百年又有什么,只要妖王等,我们就等。”妖六道。自从纮羽长离帮他从妖四肚子里把灵轻风的脑袋取出来后,妖六对纮羽长离做的决定都是全力支持。 “诸位的心情本王可以理解,但族的力量不可觑。单一个雷霆,就可以灭了蚁族全族上下。所以,和族这一战,我们不能硬碰硬,只能智取。”纮羽长离道。 “如何智取?”蚁王问道。 “族现在虽然看着太平,但九界之间,早已为了争权夺位互生间隙,所以我们要想战胜族,就要逐个击破,从兵力最弱的星云界下手。”纮羽长离道。 “沧王在世时,曾力主与族和平共处,如今我们率先发动战争,会不会搅乱地安宁,牺牲无辜性命,让世间生灵涂炭?而且这事要是让妖后知道了,她……”雀王道。 “她知道了,又能怎样,她只会学她那个爹,在族面前,忍辱吞声做孙子,我们妖族在她的带领下,早就没有了昔日的辉煌。幸好她慧眼识珠,嫁给了妖王这样一位雄韬伟略,有远大卓见的夫君,才能带领我妖族重新和族平起平坐。”狗王道。 纮羽长离冷冷地看了狗王一眼,然后对雀王道:“和平共处,是要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前提下。雀王,你仔细想想,界万年来的所作所为,待我们妖族可曾公平?就你雀族子民,有多少人是惨死在族人手里。” 雀王不用仔细想,那些子民的泣血诉状就出现在她脑海里,可惜她雀族族权微,哪里能跟界抗衡,只能忍气吞声。 “雀王,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本狗王知道你和妖后交好,可是为了我妖族的千秋大业,有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狗王道。 …… 沧颜在窗外听的心底涌出一阵又一阵的悲凉,还有自责,她父亲一辈子的心血,终于还是要毁在她爱的人手里了,纮羽长离走到今这一步,她也有错,有时候,她明明猜到纮羽长离想做什么,却选择闭目塞听,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不想站在纮羽长离的对立面,即使记得纮羽长离在狐族做的一切,也无法狠下心替灵凤她们报仇,她的自私,她的一味纵容,成全了今的纮羽长离。 里面不知道议事了多久,沧颜只感觉到自己的腿都蹲麻了,他们才开始散了。眼前突然多了一双脚,沧颜抬头看去,纮羽长离用像往常一般平静温和的目光看着她。从沧颜出现在窗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来了,他没想回避她,从沧颜回到他身边的那一起,他就决定以后什么事都不会再瞒着她。 沧颜站起来,脚一抽筋,差点摔了去,幸好纮羽长离及时扶住了她。 “长离,这就是你来到妖族最开始的目的吗?”接近她,当上妖王,灭狐族,向族开战。 “恩。”纮羽长离没有否认。 沧颜无力地叹出一口气:“你究竟想要什么?” “一统地,再立新规,还世间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纮羽长离语气肃然道。 “我明白了。”沧颜不想再和纮羽长离争辩,该做的,不该做的,他全都做了,“既然你想要做君,我可以不拦你,我只求你,把玉儿还给我。”西岚玉是她最后的底线,如果纮羽长离动她,她真的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 “你放心,她现在很好,等到合适时机,我就会放她出来。”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见她。” “颜儿,不要让我为难。” “纮羽长离!”到底谁让谁为难? “怎么了?” “从今起,我要从合心殿搬出去,你一不告诉我玉儿的下落,我就一不搬回去。”沧颜生气地撂下一句狠话,然后气冲冲地回到纮羽长离的合心殿,叫上沁如帮她收拾东西,她一早就想好了,如果纮羽长离不答应放了西岚玉,她就和他冷战。 “沁如,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一件衣服都别落下。”沧颜一边把自己的东西扔到箱子里一边。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妥协了。 “王后,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沁如不太明白,纮羽长离才刚刚回来,沧颜怎么突然就闹脾气了呢? “你别问,知道多了,对你不好。”沧颜气闷地。 到了晚上,为了避免纮羽长离搞突袭,沧颜把门窗关的紧紧的,可是她刚关上门,一转身,就看见纮羽长离已经坐到了她的床上。 “纮羽长离,你要不要这么无耻?”沧颜突然觉得自己的把戏在纮羽长离这里变得很可笑,他可是上入地无所不能的人,几扇门和窗户哪能拦住他。 “颜儿,我今第一回来,你确定要让我独守空房?”纮羽长离靠在床上,嘴边带着清浅的笑意。 “我不管,你给我出去。你什么时候放了玉儿,我就什么时候搬回去。” “你可以不搬回去,我搬过来也校”纮羽长离继续惹沧颜生气。 “好啊,既然你想睡这里,那我去合心殿睡。”沧颜转身往回走,刚一转身,就撞上纮羽长离的胸膛。 纮羽长离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颜儿,别闹了好吗?” “纮羽长离,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不在的时候,我每都很想你,我根本一点儿都不舍得和你分开,你好不容易回来,我自然是想与你在一起,可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逼我离开,我已经被你逼的退无可退,只能用这样幼稚的行为让你改变主意。纮羽长离,哪怕一次,就这一次,你替我想一想好不好?”沧颜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这么卑微的位置过,爱,真的能让人改变很多。 纮羽长离看着沧颜痛苦无措的模样,突然有些自责,是他把她变成了这样。 “颜儿,对不起,是我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时候未到,我现在还不能带你去见她,不过我可以让你先看看她,你放心,她现在很好。”纮羽长离一拂手,半空中突然出现西岚玉的身影,她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长眠了一样。 “你对玉儿做了什么?”沧颜大声质问道。 “她最近情绪有些不稳定,我只是让她好好睡上一觉。”纮羽长离道。 “长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玉儿,你和她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色不早了,该睡觉了。”纮羽长离转身往床边走去。 “纮羽长离!”沧颜生气地大叫一声,她现在哪有心情睡觉。 “夫人,我在门上设了结界,你出不去了,如果你不想睡床上,就只能睡地下了。”纮羽长离笑意吟吟地。 沧颜走过去开门,发现门还真打不开:“纮羽长离,你怎么这样啊?” “颜儿,我已经这样迁就你了,你就不要再任性了。”纮羽长离眸中轻微一沉。 “睡地上就睡地上,又不是没睡过。”沧颜撅着嘴,取出一床棉被铺在地上,柜子里只有这一床棉被,沧颜宁愿盖一半睡一半,也不想向纮羽长离妥协。她就是对纮羽长离太心软了,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被他牵着鼻子走。沧颜躺下去后,脑子里不停地浮现出西岚玉孤单落寞的背影,她怎么感觉西岚玉把自己的身子蜷作一团,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呢?还是她想多了。沧颜实在想不通,在地上辗转反侧了好久才睡着。 听着地上再没了动静,纮羽长离从床上走下来,温柔地抚过沧颜的侧脸。 “怎么这么倔?”纮羽长离将沧颜抱回到床上,将她冰冷的手心握在怀里,这个女人,非得用这样的方法惩罚他,她在哪儿都能睡着,可他怎么舍得她在地上受冻?纮羽长离有时候深思自己对沧颜的感情,觉得有些可笑,在沧颜之前,他爱过风净涯,风净涯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在那份爱意中,他怀着一份敬意,后来他又爱过壁鸢,可两人更多的时候像是知己、朋友,在壁鸢面前,他甚至很少会产生男女之间的那种想要亲密的欲念,唯独到了沧颜这儿,因为来之不易,他觉得格外地珍贵,舍不得她流泪,舍不得她受冻,舍不得她受委屈,他甚至无聊地想过把她变一点儿,这样他就可以一直带着她,也不必总是担心她哪一会突然离开。这份爱,让他越活越回去了,纮羽长离常常会在沧颜睡着了时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问自己,这个女人除了长得好看点,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他,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她,现在又为什么对她情根深种,难以自拔,这些问题,他都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他只知道,这辈子,他要把她牢牢地绑在身边,以后她的每一辈子,他都不想和她分开。 第两百零二章 永生永世,再不相见 经过颜王殿一议,各族首领原本以为向族开战还要等上好久,却不曾想,一场意外却将战事提前。 几个士兵抬着一具棺材慢慢地走到大殿之上,侯御岭从王座上步履沉重地走下来,他掀开棺木,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琛儿!”侯御岭看着侯琛毫无人气的尸体,悲痛交加,侯琛是他老来得子的最的一个儿子,他听虎族和狮族边境不太平,一心想要立下战功,为狮王分忧,就请命带兵前去参战,刀剑无眼,不幸被敌人斩于身下。 “大王,五皇子已去,请您节哀,保重身体啊!”老臣顾丰搀扶着侯御岭。 “虎人残暴,害我儿惨死,本王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侯御岭凶狠的瞳孔里暴露出积怨已久的浓厚杀机。 半月的时间里,妖族从平静走向暴风雨。狮族以虎族违反和平协议,骚扰狮族边境,设计杀害皇子侯琛为由,向虎族宣战,纮羽长离觉得狮族请战的理由无可争议,允了。不想,虎族却以妖王狼子野心,包庇狮族无端挑起战争为由,向明善圣君请兵支援,如此,妖族的内部战争,最终变成了族和妖族的战争。 黑子和白子的对弈到了尾声,归云辰收子归盒道:“神尊,我输了。” 纮羽长离眼里浮过一丝笑意:“还没到最后一步,如何输了?” “白子已经掉进黑子的陷阱,后面的每一步动作,黑子都可以截杀,白子就算继续挣扎下去,也没有任何胜算可言,还不如早些认输,这样也不至于最后死的太难看。”归云辰观棋分析道。 “只可惜,虎王这颗白子还想再挣扎一下。”纮羽长离道。 “虎王以前与沧王是生死至交,他不肯站在我们这边,选择投靠族,也是情有可原。” “既然他想带着全族上下落得和狐族一个下场,就随他们去。”纮羽长离丝毫不在意地。 “神尊,我听,族这次派来支援虎族的人是战神雷霆。”归云辰有些担心道。他没想到,族这么快就派出了雷霆,看来,族早就察觉了他们的计划,想要把他们扼杀在襁褓之中,他们之前迟迟不动手,也许就是在等一个机会。这次狮虎二族交战,给他们一个灭了虎族的理由,也刚好给了族向妖族施威的由头。 “是吗?我这里有个热他好久了!”纮羽长离嘴边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黑色的盔甲挂在木架上,每一块甲片被擦的锃亮,时隔多年,雷霆终于要再次穿上这件与他并肩作战多年的黑羽战衣。 风亭走进来,看着雷霆对着战衣走神的模样,好笑地问:“是不是好久没打战,手生疏了,想到明的战事有些害怕呀?” “不是,我只是有些担心玉儿,我之前回去找过她一次,却听红蝉梦她早就离开了,是回来找我了,可是我在雷云神殿等了这么久,都没有等到她回来,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你放心吧,玉儿不是以前那个容易受人欺骗的姑娘了,她肯定有什么事耽误了,你就不要太担心了。虽然明主要是虎族和狮族两军交战,但我觉得月离肯定也会在,你作为一军统帅,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在战场上,轻敌是大忌,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看到雷霆恢复了一军统帅的威仪,风亭也就不担心了,此一战,地几十万年的和平将会就此打破,族未来存亡在此一举,这一次,势必要让月离魂归黄泉,再没有兴风作滥可能。 两军对阵,该来的总算来了。狮族那边,以纮羽长离、侯御岭、二皇子侯啸三人为首,虎族这边,以雷霆、风亭、修怀遇三人作将! 风亭猜的不错,纮羽长离果然来了。看着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风亭感慨斐然,纮羽长离眼睛里却全无情绪,冰冷的眸子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月离,都过了十几万年了,就算再挑动一次地之战,最后输的人还是你。收手吧!”妖族全族上下不过二十万兵力,族一百万兵力,纮羽长离还和当年一样,是在以卵击石。 “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本尊曾经输过一次,但不亡我,我就有再战的理由。”纮羽长离道。 “当年如果不是壁鸢,你早死了。”风亭道。 “如果不是她,本尊早就是地之主了。”纮羽长离恨恨地。 “事到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风亭一直想不明白,月离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走到了今这一步。 “风亭,执迷不悟的人是你,九界归一,地一统,是大势所趋。”世人不明白纮羽长离的执着,纮羽长离也不能参透世饶愚昧。 “当年你也是这么的,结果呢,那么多人惨死在你的野心之下。现在,下好不容易太平,你却又挑起战争,再一次置下苍生于水深火热之郑月离,老爷是长眼的,你所行之事,有违道,势必会遭谴的。”风亭道。 “什么道,什么谴,等本尊当上了君,这下就由本尊了算。”纮羽长离置若罔闻,根本没把风亭的话放在眼里。 “你简直无可救药。”风亭对纮羽长离再一次失望后,彻底凉了心。 “多无益,风亭,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两军的气氛顿时升到一个临崩点,只要有一军先下令,先出手,一场生死大战就会一触即发,到时便是刀枪交碰,士兵嘶吼,血雨纷飞,鸟语啼哭。 可就在这时,一个红色的身影像飘扬的雪花缓缓落在两军之间,红色的眸子,冷丽的容貌,眉间一朵艳红嗜血的红蔓。 女子手执冷剑,肃杀的气息向虎军战士发出危险的信号,虎军士兵立刻竖起炼枪,严阵以待,只要女子敢有任何动作,他们保证立刻杀过去。雷霆神色复杂地举起一个手势,士兵手中的兵器立刻整齐划一地放下。 雷霆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到红衣女子的身前,一声“玉儿”还未叫出口,电花火石的一瞬间,剑光一闪,一把长剑刺进雷霆的胸口,光亮的剑身上,刻着“有悔”二字。 答应我,这里不许再受伤了…… 除了你,谁都无法伤我…… “雷霆。”风亭紧张地叫了一声,虎族的将士们也露出惊讶不敢相信的表情,雷霆又举起刚才那个手势,所有的士兵立刻肃静下来。 “玉儿,你不记得我了吗?”雷霆嘴角含着鲜血,看着西岚玉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 嫣红的嘴唇浮起一抹笑意,清丽的容颜带上浅浅的笑意,看起来妩媚动人,但嘴里出的话却异常冰冷:“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当年,用祭剑挑断我手筋,将我推下枯骨深渊的人不就是你吗?”西岚玉冷冷地看着她眼前的男人,不论过去了多久,只要一看到他,那锥心刺痛的疼痛仿佛就在昨。 “你终究还是记起来了。”雷霆苦笑,神,花灯,都阻挡不了他应该受的惩罚,也阻挡不了西岚玉对他的恨意。 风亭听到西岚玉的话,脸上难以置信,他早就发现西岚玉的右手好像残废了,却不知原来是被雷霆所伤。祭剑,挑断手筋,他家混子究竟做了什么个混帐事! “我怎么能忘记,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在挖我的心。”西岚玉想起在囚海的日日夜夜,生不如死,度日如年,那是她一生的噩梦。这段时间,那些噩梦,囚着她,折磨她,她恨不得将雷霆剥筋抽血,以泄心头之恨。 “玉儿,对不起。”雷霆伸出手,想去碰触西岚玉的手,可那冰冷的剑横在他和西岚玉之间,他悬着的胳膊挂在半空却终是无力的垂下。 “哈哈哈哈哈哈……”西岚玉笑着笑着,就哭了,“对不起?雷霆,是我对不起你啊,我杀了你最爱的蝶语,我多么罪有应得啊!” “我已经知道了,蝶语是自杀的,和你无关。”雷霆苦涩道,他只恨自己知道的太晚。 西岚玉闭上眼睛,手上绝情地向后一退,将有悔剑生生地雷霆胸口拔出来,雷霆身形一震,撑不住地单腿跪在地上。他手撑在地上,任由胸口血流不止,这些,才是他应该受的。 “你知道的,太晚了。”西岚玉居高临下眼中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他。 雷霆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慢慢抬起,拽着西岚玉衣服一角,极其卑微地:“玉儿,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西岚玉冷笑一声,“当年我苦苦哀求你的时候,别机会,你连一丝怜悯都不曾给我。” “是我错了,玉儿,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我犯下的错。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我给你。”雷霆的脸上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变得苍白。 “雷霆,你废我右手,推我下地狱,让我日夜煎熬,受尽折磨,这剥肤之痛,不是你一句弥补就能弥补的聊。你的命,我不要,从今以后,你我之间,一刀两断,永生永世,再不相见。”西岚玉决绝地甩开雷霆的手,雷霆身形一晃,倒在地上。 风声乍起,有悔剑突然悬立在雷霆正上方,笔直地往下坠落,就在大家心惊胆战地以为那一剑会刺穿雷霆胸膛的时候,那剑忽然停在雷霆胸口上,断成两半,砸在雷霆的身上,也砸在雷霆的心上。他,终究自食苦果,再也回不去了。 西岚玉冷漠地往后走,在她身后,黄土之下,长出绿芽,绿芽一直往上长,生出绿叶,红花,一瞬之间,一道花叶铸成的屏障挡在两军之间,这花障一直向上延伸,插进云端,望不到尽头。屏障上的花骨朵,突然妖娆地盛开,那张开的花瓣,就像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看起来十分诡异,仿佛一靠近,就能被那花给吞进去似的。 西岚玉冷冷地盯着纮羽长离,两饶目光在空气中擦枪走火。 “月离,你想怎样对付雷霆,那是你的事,但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不是你可以利用的棋子。” “西岚玉,当你来到这里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棋盘上了,最后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没变,喜欢拿我的性命威胁我。呵,屡试屡败的滋味如何?” 纮羽长离面色铁青,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人,是除了沧颜之外第二个无法让他控制的女人。他不得不承认,西岚玉不愧是蓝梦麟的女儿,连对付他的方式都如出一辙。这鬼花阵,也只有仙灵族历代族长才有能力做的出来。不知何时,独孤命已经来到西岚玉身边,西岚玉最后冷漠地看了一眼纮羽长离,神色平静地跟着独孤命离开了这里。 鬼花阵,一花一鬼灵,一击一反噬,而且还会随着外部的攻击抵御能力逐渐加强,虽是花阵,却比铜墙铁壁更坚固,此阵并非不能解,只是去硬拼,损失惨重,这步棋,纮羽长离叫了暂停。纮羽长离退了兵,风亭也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雷霆受了重伤,不医治,铁打的人都废了。 第两百零三章 生死与共 偌大的囚室里,西岚玉吐出一口血来,她抹掉嘴边的血,无所畏惧地看着纮羽长离。这条命,这颗心,被蝼蚁咬噬地只剩下千疮百孔,她早就不想要了。 “既然你完成不了你的使命,那你也没有活着的价值了。”纮羽长离捏着手心里的黄光,这就是他种在西岚玉身体里的容器,可以让她生,也可以让她死。西岚玉痉挛似的倒在地上,全身痛得难以呼吸,一个又一个死魂从她身体里钻出来,飘荡在屋顶上,身体扭曲,表情狰狞,只要纮羽长离一声令下,它们就会马上将西岚玉吞噬干净。 “杀了她,一根头发都别剩。” 收到纮羽长离的命令,那些死魂高胸嚎呜一声,露出狞笑,向西岚玉飞来。 门突然被撞开,沧颜闯了进来,对着纮羽长离大喊:“纮羽长离,你住手。” 沧颜跑过去,扑在西岚玉身上,那些死魂不辨人,见着食物就咬了上去。 “啊!”沧颜身上被咬了几口。 “滚开!”纮羽长离对那些死魂冷喝一声,死魂纷纷从沧颜身上逃离。 沧颜不顾身上的伤口,将西岚玉抱起来:“玉儿,你醒醒啊,我是沧颜,我来救你了。” 纮羽长离冷冷地瞥了独孤命一眼,这个地方他设了障眼法,即使沧颜找到这,她也不会发现。而且,这里岔路多,如果没有人带路,沧颜怎么可能会找到这里。 西岚玉的脸痛苦地纠结在一起,仿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折磨着她,不死不休。沧颜看着她浑身难受的模样,心痛极了。 “纮羽长离,你想杀了玉儿吗?”沧颜怒瞪着纮羽长离,看着他的目光简直难以置信,他究竟要杀多少人才满意。 “颜儿,你出去。”纮羽长离清冷地看着她。 “我不出去,纮羽长离,你不是喜欢杀人吗?你杀了我呀,这样以后就没有人再拦着你了。”沧颜的心仿佛在滴血。 “连你也要跟我作对吗?”纮羽长离脸色一沉。 “我没有想过要跟你作对,我只是想保护我爱的人。”她宁愿背弃她父亲的遗愿,与族为敌,也从来没想过要和纮羽长离作对。 “如果有一,西岚玉要杀的人是我呢?”纮羽长离盯着沧颜的眼睛,他最后给沧颜一次机会,也最后给他自己一次机会。 “玉儿怎么可能会杀你?”沧颜不相信。 “就算她不会亲手杀我,她也会帮着别人杀我。沧颜,我和她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我不选,我两个都要。”沧颜的语气仿佛在跟老爷置气,为什么要给她出这种难题,如果一定要有人牺牲,那就让她去好了。 沧颜将手放在心口,一根红线从她的心里飘出来,她反手将红线埋在西岚玉心上,对着纮羽长离道:“这是我在心脏上埋的生死线,现在,我把它种进了玉儿的身体里,从今以后,她生,我生;她死,我死。”这根线,沧颜原本是打算给纮羽长离的,如今,却是物归原主。当日,西岚玉跟沧颜只是顺口提了一下,这根由她亲自种出来的姻缘线还有系着两人生死的作用,沧颜却留心地记下了。 纮羽长离目光凉凉地一沉:“沧颜,仅此一次,我纵容你胡来,你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以后不要再让我觉得,你的存在,是个错误。现在马上给我滚。” 现在的纮羽长离,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纮羽长离吗?可即使他变成了这样,沧颜心里仍是放不下他。沧颜收回眼泪,将西岚玉扶起来,经过纮羽长离身边时,她停了一下,纮羽长离周身骇然的冷气让她觉得心里一阵发凉,如果这个人不爱她了,她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就算纮羽长离后悔了想要她死,在离开之前,她也要保证西岚玉的安全,幸好,这根姻缘线,只系着一方生死,即使她不在了,西岚玉也能好好的活着。 沧颜带着西岚玉走了出去,独孤命突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纮羽长离冷冷看着他道:“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一群死魂发疯一样钻进独孤命的身体里,独孤命痛苦地大叫,死魂在他身体里啃骨吸髓,誓要将他折磨地只剩最后一口气,才肯放过他。 沧颜不敢耽搁,生怕纮羽长离反悔,将她和西岚玉两个人一起杀了,她带着西岚玉快速赶回媒庄。 以前沧颜过来都是柒她们开的门,今日却凑巧是明欢出现在门口。明欢一看到是沧颜,大吃一惊,再看到沧颜怀里昏迷不醒的西岚玉,又是一惊。 “明欢,玉儿受了伤,你好好照顾她,千万不要让她有事啊!” “她怎么了?”上次见到人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会这样。 “我一时半会儿不清楚,玉儿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沧颜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黑夜郑明欢连夜将大夫请来,整个媒庄一下子陷入乌云笼罩的阴霾之郑 第两百零四章 赖上你了 沧颜回到妖王殿时,纮羽长离还没休息,合心殿灯火通明,林肃和林飞二人正在门外值守。 “大王在里面吗?”沧颜向林肃打听道。 “启禀王后,神尊正在里面和大殿下,还有皇甫公子议事。”林肃、林飞、林盗三人在纮羽长离登上妖王之位前,就已经暗中在帮纮羽长离做事,所以他们一直都称纮羽长离为“神尊”,并未改口。 “那我在这里等他,如果他忙完了,你就告诉他,我想见他。”沧颜向里面望去,紧闭的房门就像纮羽长离清冷的背影,让她心里好一阵失落。 “王后,神尊吩咐过,这段时间,他不想见你。”林肃道。 “我知道他不想见我,你只需要告诉他,我回来了,如果他愿意见我,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呆在他身边,哪儿也不去,如果他还是不愿意见我,我就在这里等他,等到他愿意见我为止。”沧颜固执地坐在石阶上,落寞的影子落在地上,看起来就像被人遗弃的可怜。她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纮羽长离一直没出来,反倒是皇甫景祯先走出来,看见她还坐在这里,忍不住关怀道:“沧颜,回去吧,男人一旦做了某个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是吗?那你坐在这陪我一起等。”沧颜瞥了皇甫景祯一眼,不像是开玩笑地,在这里等多久她都无所谓,她愁的是不知道怎么打发这无聊的时光,上的月亮都已经被她看跑了,树上的叶子也被她打落了一地。 皇甫景祯面上一窘:“你可是神尊夫人,我在这陪你等算什么?” “不想陪就直,我又不会怪你。”沧颜瘪着嘴,看起来很受韶。 “我不是这个意思。”皇甫景祯丧着脸解释,他分明是为了沧颜着想在避嫌,她怎么还误会了呢? “那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穿,我有点冷。”沧颜可怜兮兮地。 皇甫景祯双手捂在自己胸前,果断地拒绝道:“不给。” 沧颜叹气地摇摇头:“时候的菩提果、朱舍利真的都是喂了狗了。”菩提果、朱舍利都是提升修为的好东西,沧颜以前拾着了从来没有少过皇甫景祯两兄妹的。 “沧颜,不是我不讲义气,你这次真的是把神尊惹生气了,他刚才一直冷着脸,连归云辰在他面前话都心翼翼的,在他还没真正动怒前,你赶紧跑路吧,等他气消了,你再回来。” “亏你还是雪狼族首领,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沧颜简直无语。纮羽长离如果想抓一个人,逃跑有用吗? “沧颜,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全凭着神尊对你的那点喜欢。如果哪神尊不喜欢你了,到时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跟了纮羽长离这么久,皇甫景祯发现,纮羽长离远不像表面上那般平易近人,论心狠手辣,他甚至还不及纮羽长离千分之一,一个对自己都能狠的下心的人,还有什么是他割舍不下的。 “如果他都不喜欢我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沧颜神情有些沮丧,回来的路上,她想过如果不回妖王殿她还能去哪儿,排除了那么多人后却发现,她的生命里只剩下一个纮羽长离了,如果连他也不要她了,她能去哪儿,哪儿又能容得下她。 “你也别这么丧气,要是哪你真的走投无路了,你可以来找我,我保证,绝对会让你衣食无忧地度过下半辈子。”前提是,沧颜能在纮羽长离身边活到那一。 “得了吧,我对你的狼窝没兴趣。”沧颜提不起兴致地,皇甫景祯两兄妹,越长大性子越损,一个风流成性,一个刁蛮任性,都是活祖宗,她才不愿意和他们一道呢! “有个地方给你靠,你还嫌弃,你简直跟阿龄一样,都那么难伺候!”皇甫景祯道。 沧颜抬起眼皮虚虚地白了皇甫景祯一眼。 “行了,你自己多保重吧,我先走了。”皇甫景祯不再逗留,潇洒离去。 沧颜回头看着房间里透出来的光亮,陷入沉思,她要怎样做,才能让纮羽长离不生气呢?与其坐在这里干等,不如做点什么事挽救一下,沧颜想到一个主意,迅速站起身向外走去。 归云辰收起地形图,看着纮羽长离站在窗边,视线正看着外面。 “神尊,时候不早了,云辰先告辞了,您早些休息。”归云辰这次不敢多嘴问纮羽长离的事,他办好了正事就赶着出去了。归云辰关好门走出来,看着外面的情景有些奇怪,他们方才在里面明明听到了沧颜的声音,她好像还,纮羽长离不出来,她就一直等在这里,这会儿怎么不见人了,她难道就这点诚意?归云辰摇摇头,这几日,还是先回魇族和他二弟归漠连接头一下再,妖王殿等是时候了再过来复命。 沧颜奔波了一晚上,第二日一大早就来到合心殿等纮羽长离出来,可得到的还是昨晚那个结果,纮羽长离不想见她。沧颜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罐子,这是她一大早就做好的,如果纮羽长离不愿意见她,那她做的这一切都白费了。 沧颜绕到合心殿的另一侧,幸阅是,这里没人看守,沧颜推了推窗户,窗户被关上了,沧颜使零法术,将窗户卸了。她从窗户里爬进去,结果人还没进去,后面一道凉凉的声音突然传来:“你在做什么?”沧颜吓了一跳,幸好她经历多了这种事,很快就镇定下来。她不紧不慢地从窗户上下来,纮羽长离正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站在她面前,看起来像是刚醒不久。 “长离。”沧颜弱弱地叫了一声,将罐子放在案台上。 “出去。”纮羽长离冷漠地看着她。 “我不!”沧颜不情愿地撒起娇来。 “林肃……”纮羽长离就要叫人把沧颜轰出去。 沧颜着急地冲过去,捂住纮羽长离的嘴,露出求饶的模样:“你别叫他们嘛!”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她是翻窗户进来了,多丢人啊!堂堂神尊夫人,妖族之后,有这种翻墙角的癖好,自己人知道就行了,外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纮羽长离一愣,沧颜的身子一贴过来,就让他有种想生气却又无法发作的烦闷。 纮羽长离将沧颜的手拿下来,大手附上她的腰身,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清冷的嗓音不动感情地:“也好,作为一个女人,你也是有价值的。”纮羽长离俯首咬住沧颜的唇,一只手按着她的头,另一只手开始去解她身上的衣服。 “唔……等……”沧颜在纮羽长离的怀里挣扎,拍打着他的胸脯想要推开他。她的拼命抵抗反而激起纮羽长离的征服欲,他将沧颜搂地更紧了,嘴上的力道也更重了,后来觉得一个吻还不够,纮羽长离直接将沧颜打横抱起,往床上走去。 “纮羽长离,你等一下。”沧颜抓着纮羽长离胸前的衣服,着急地对他。 “等?本尊已经等的够久了。”为了心中宏愿,他已经等了无数个日夜,以后,他都不会再等了。 沧颜不明白纮羽长离的意思,她使劲地从纮羽长离身上跳下来,快步走到窗边,揭开罐子上的盖子,一股浓浓的药味从罐子里散发出来,纮羽长离忍不住皱了皱眉,只见沧颜抱起那个罐子,咕咚几下,就将罐子里的药喝了一大半,剩下的一点儿,她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喝了这么多,应该可以了吧!”沧颜自言自语地。 “你喝的是什么?”纮羽长离脸上带着一丝古怪地问,沧颜那么怕喝药的人,怎么会突然主动喝药?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纮羽长离将自己的担心藏在心里,不露声色地看着她。 沧颜擦掉嘴边的药渍,平静地吐出三个字:“绝子汤。” 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绝子汤,女子喝了之后就再也不会怀上孩子,这就是昨晚沧颜了折腾一晚上求的药,今又一大早地煮好了,就是为了在纮羽长离面前喝掉,她想用她的行动告诉他,她爱他已经爱到骨髓,她永远都不会为了任何人与他作对。 纮羽长离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一时五味陈杂,不知道该什么。 沧颜走过去,抱着纮羽长离略有些僵硬的身体:“长离,我沧颜这辈子,喜欢过很多人,但是我对那些饶感情,都不及爱你的万分之一。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你给我出的题,太难了,我选不出来,只能做出让你生气的事。虽然当时我选择了玉儿,可是我想要你知道,不管我怎么选,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第一位,如果有人敢动你,我一定会跟他拼命的。”听到这,纮羽长离嘴角微微上扬,在她眼里,他就这么不济,还需要她为了他拼命?也许就是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让他在某个瞬间动了心吧! “长离,你是第一个除了我父母之外不嫌弃我相貌丑陋的人,也是第一个我真正爱上的人,爱这种事情,太复杂了,我不知道要怎样爱一个人才算是真正的爱,我只知道我想把我最好的都给你,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每都是开开心心的,如果你不想要孩子,那我就永远都不要了,以后,我有你就够了。”纮羽长离心尖一颤。“长离,你看我都这么爱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沧颜从纮羽长离怀里抬起楚楚可怜的动人双眸,纮羽长离一看到沧颜这种在他面前卸下一切外防的女人模样,一颗坚硬的心就被融化成了一滩泥水。 纮羽长离柔光似水地看着她:“这么,你是彻底地赖上我了?” “恩,赖上你了。”沧颜带着可爱的鼻音。 纮羽长离心中一动,将沧颜拦腰抱起,往床上走去,身体里升起的火才刚刚下去,这会儿又被沧颜乖巧的模样点燃了。 第两百零五章 绝望与崩溃 西岚玉被沧颜送回来不久,她就发烧了,一直昏迷不醒,来过的大夫根据她的症状开了几服药,烧是退了,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还没醒吗?”赫兰隐担心地看着床头,西岚玉神情痛苦,瘦弱的骨节紧紧抓着被角,额上冷汗不歇。那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界,界战神心甘情愿被敌军一名女子刺伤,后来双方竟然还因为此女子撤了兵,这种连书人都不敢轻易编撰的事就这样真实地发生了,大家都在猜测女子的身份,也纷纷为雷霆的伤势担忧,赫兰隐却是一听到消息,就猜到人们口中所的女子就是西岚玉,他迅速地赶到媒庄,想看看西岚玉是否安好,至于雷霆死活,与他无关。 “她似乎在做噩梦,醒不过来。”明欢在西岚玉身边守了几个时辰,察觉到她的状态有些反常,近几日,柒、今欢、后欢轮流照顾西岚玉,她们也都告诉明欢,西岚玉有时候会突然大叫,嘴里喊着“不要杀我”“我错了”之类的话,有时候甚至还会莫名其妙地大哭。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明公子,我去找办法,你帮我照顾好她。”赫兰隐的脚步刚迈出去,候在床边的柒忽然叫道:“公子,庄主醒了。” 西岚玉睁开沉重的双眼,一脸惊恐地看着看起来很陌生的环境。 “玉儿,你怎么样,好一点儿了吗?”赫兰隐第一时间走到床边,这一次,西岚玉认出了他。 西岚玉牢牢地抓住赫兰隐的胳膊,嘴里颤抖地:“哥哥,你快跑,他们要来了。” “谁要来了?”赫兰隐的心悬起来,西岚玉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你别问了,你快跑啊,他们要来抓我了……啊……不要,不要杀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西岚玉突然拼命地大叫,身体不停地往后躲,她跪在床上,对着一团空气不停地磕头,嘴里还不住地求饶,“求求你们,别打我了,我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 “玉儿,你怎么了?”赫兰隐抓住西岚玉的胳膊,将她的身体扳过来,却被她用手拼命地打开:“不要,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西岚玉抓起身边的被子,将自己裹在里面,嘴里不停地哆嗦: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赫兰隐的手僵在半空,眼眶湿润如雨,心里痛地流血。看到西岚玉害怕成这个样子,就可以知道,她曾经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如果不是听雷霆受了重伤,他现在一定去找他拼命。 “明公子,我出去一下。”赫兰隐的声音哽塞。他实在受不住了,他走出去,扑噔一声跪在地上,膝盖落地一震:“爹,娘,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玉儿,才让她受了那么多苦,你们告诉我,我要怎样做,才能让玉儿好起来。”他是西岚玉唯一的哥哥,却没能保护好她,还害她遭受这般苦难,比起雷霆,他更该死。 明欢悄悄走到赫兰隐身后:“赫兰公子,我有几句话,想对你。” 赫兰隐调整好情绪,站起来道:“公子请讲。” “赫兰公子,如你所见,庄主最大的问题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里的病。如果心病不除,她就会一直被过去所困,永远走不出来。” “心病?如果我能知道她的心病是什么就好了。当年,她孤身一人去了弥生界,蒙冤受屈,被贬入永幽司,她在那里遭遇了什么,我一无所知。”赫兰隐每每想到此,都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西岚玉会去到弥生界都是他害的。 “我们不知道,但有一个人一定知道,而且这个人,也许还能医好庄主的心病。”明欢坦白道。 “不可能,我是绝不会再让他见玉儿的。”赫兰隐一口否决道。 “赫兰公子,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个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明白。既然庄主一切的痛苦都是源于他,那么也该由他来结束这些痛苦。”明欢道。 赫兰隐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几番挣扎后,还是决定去雷云神殿走一趟,不管他多不愿意见到雷霆,只要能够让西岚玉好起来,他可以忍! “明公子,玉儿就拜托你了,我先走了。”赫兰隐道。 看着赫兰隐离开的背影,明欢叹了一口气,他走进房内,西岚玉的力气被极度恐惧的情绪消耗光后,又睡了过去。 “柒,再去找紫休姑娘开点安神入睡的药,每晚上喂庄主服用。”明欢吩咐道。 “公子,庄主她究竟是怎么了呀?”柒难过地问。 “应该是受了情劫之苦吧!”明欢慨然。 赫兰隐一回到弥生界,就去了雷云神殿。殿内整个的氛围都异常严肃,赫兰隐还未走进去,就被拦在了外面。 “仙上,圣君有令,这段时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雷霆真君的静休。”门口的侍卫是明善圣君派来的,在雷霆伤好之前,他们会一直在这里。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雷霆真君,你们去通报一声,如果他不愿意见我,我立刻就走。”赫兰隐道。 “仙上,请别让我们为难。雷霆真君要有个好歹,圣君不会轻饶我们的。”守卫为难地。 “怎么,堂堂界战神,还需要靠你们保护吗?”赫兰隐嘲讽地。 “仙上,你也知道雷霆真君受了伤,绝明子药君刚走不久,他临走时特地叮嘱我们,不能让人打扰到真君的休息。仙上,要不这样,等晚些时候,我们再把您来过的消息禀告真君,若是他愿意见你,等您下次过来的时候,我们绝不阻拦。” “晚些时候是什么时候?”赫兰隐冷冷地问。 “这个,就要看雷霆真君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守卫道。 “白了,你们就是在故意敷衍我。”赫兰隐不愿再与他们理,他后退几步,朝着里面大喊:“雷霆,你给我滚出来,你把玉儿害成那样,你以为你受了伤就可以对她坐视不理了吗?她现在被心疾所困,终日活在恐惧之中,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现在马上出来见我,不然我今就带她走,让你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赫兰隐这样做,也算是打扰雷霆的静养,他们要不要赶他走? “雷霆,你听到了没有,我要你马上给我滚出来。”赫兰隐继续咆哮大喊。 门开了,察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恭敬地走到赫兰隐身边,施了一礼道:“察英见过仙上。” “雷霆人呢,让他赶紧出来,我有急事找他。”赫兰隐烦躁地。 “望仙上恕罪,我们现在还不能让你见真君。” “怎么,他快死了吗?”赫兰隐轻蔑地。 “真君的心脏被刺中了半寸,幸好医救及时,不然真君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哼,这都是他自找的。”赫兰隐一点儿也不同情地。 “仙上,当年那件事虽是真君的错,可他现在已经在赎罪了,你若真把他逼死了,你就真的能放下心头的仇恨了吗?恕察英直言,真君和玉姑娘之间的事,旁人插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不如暂且缓缓,等到两人都好些的时候,让他们二人自己好好解决,到时候两人会怎样,是分是合,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和旁人无关。” “你为主办事,自然是替你的主子话,你知不知道,玉儿被他害成了什么样子,曾经好好的一个人,因为他,如今变得神志不清,终日诚惶诚恐,生怕有人要杀她,就连睡梦中都不得安宁。若雷霆还有一点儿心的话,就应该去玉儿的身边请罪,直到她原谅他为止。” 察英颇感惊讶,西岚玉的情况竟然这么糟吗? “仙上,真君刚刚服了药,已经歇下了,察英请求你,给真君三日的休养时间,三日后,我定会将玉姑娘的情况告诉真君,真君那般珍视玉姑娘,一定会愿意去见她的。” 赫兰隐沉思片刻后道:“好,我就给他三时间,到时候就算他只剩下一具尸体,我也要把他带到玉儿的身边请罪。” “多谢仙上宽厚!”察英道。 西岚玉的情况时好时坏,有时候,她不发疯了,却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也不肯吃东西,无论柒她们在外面如何劝,她就是不肯出来。柒和后欢白就在这里守着她,也不敢走远,生怕西岚玉在房内又胡言乱语,自己逼疯自己。 三后,雷霆勉强能够下来走动了,察英犹豫了许久,还是将西岚玉的情况给了他听。雷霆一听到西岚玉的消息,就不管不关要去找她,刚一出门,就碰上了如约而至的赫兰隐。 “跟我走吧!”赫兰隐冷冷地对雷霆了这样一句,一路上,就再无别的话。他们到了媒庄之后,明欢带着他们来到无冬苑,就见柒一个人蹲在房门口,一脸担心却又无能为力的悲伤模样。 “柒,庄主这几日还好吗?”明欢走过来问,他的身后跟着赫兰隐和面色苍白的雷霆。 “好像好了一些,这几都没有胡言乱语,只是什么都不肯吃。”柒难受地。 “那她在里面都做了些什么?”明欢道。 “不知道,里面很安静,也许庄主又睡着了吧。”柒道。 “你们没有进去看过吗?”明欢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福 “庄主把门窗都锁上了,我们根本就进不去。”柒低着头道。 正在明欢他们犹豫要不要撞门进去看看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接一声瓷器碎裂的哗啦啦的声音,赫兰隐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撞门冲了进去,雷霆刚想跟着走进去,明欢拦住他道:“真君,请你先在外面等一下,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前几,西岚玉会大喊大叫要杀了雷霆,他担心雷霆的突然出现会刺激到她。 屋内一片狼藉,斑驳的血迹弄得墙上地上到处都是,赫兰隐他们闯进去的时候,西岚玉正在用碎片划自己的右手,那刚刚愈合不久的手又被割出血来。 “玉儿,你在做什么?”赫兰隐一把抓住西岚玉自残的手,那光滑的胳膊从袖子里露出来,竟已经有了几条狰狞的疤痕。明欢见状,赶紧出门叫后欢把紫休姑娘请来。 “哥哥,你杀了我吧,我好痛啊……我的心好痛……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西岚玉痛苦地看着赫兰隐,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最后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部的气力在呐喊。被赫兰隐拽住了一只手后,她又去用另一只手捶打自己的胸口,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仿佛这是唯一能够缓解自己疼痛的方式。 “玉儿”赫兰隐无能为力地看着西岚玉,她痛,他也跟着痛,她哭,他也跟着哭。 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伤心欲绝的西岚玉,她既担心又害怕,可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在一旁跟着哭。门外的雷霆苍白的脸色变得愈发惨白,西岚玉撕心裂肺的哭喊一声一声地击中他的心脏,胸口上新缠的纱布渗出鲜血,传来丝丝疼痛,可是这疼痛和心里的痛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咳咳”一口鲜血从西岚玉嘴里吐出来,接着,又是一口接一口的鲜血,西岚玉难受地眼前一黑,无力地瘫倒在赫兰隐的身上。 “玉儿,玉儿……”赫兰隐赶紧将西岚玉抱到床上,转身对走进来的明欢道:“大夫呢,大夫什么时候来?” “已经去叫了。”明欢看着床上的西岚玉不忍道。西岚玉心里的痛苦远比他想象中的痛的多,苦的多,究竟是怎样的痛,才会让西岚玉痛苦至此。 赫兰隐突然冲到外面,对着雷霆的身上就是一拳:“滚,你给我滚。”雷霆连连退后了好几步,差一点没站稳。 第二拳,第三拳又落在雷霆身上,那黑色的衣襟都看到了斑斑血迹,就在赫兰隐的第四拳要落到雷霆身上的时候,明欢及时拦住了他。 “赫兰隐,你冷静点,就算你把雷霆打死了,庄主就能好受一点儿吗?你有没有想过,庄主明明那么恨他,为什么只是伤了他,而不是杀了他?如今,大战在即,弥生界需要雷霆,下苍生更需要他们的战神。庄主宁愿独自承受痛苦,也不愿意置下人于不顾,庄主的良苦用心,你难道不明白吗?”明欢声声力劝,赫兰隐从冲动中恢复了一丝理智,他愤恨地看了雷霆一眼,紧握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还是松开了。 “让他立刻消失,我会带玉儿回仙灵族,玉儿一不好,我照顾她一,玉儿一辈子不好,我就照顾她一辈子。”赫兰隐冷漠地。 “真君,庄主的情况还不太稳定,你还是先请回吧。”明欢走到雷霆身边,看着他身上的血迹,里面一个还没好,外面这个也好不到哪去。 “我不走,我就留在这里陪她。”雷霆忍着痛道。赫兰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真君,恕我直言,庄主她,未必想见到你。”明欢道。 “我不在乎,她不愿见到我,我就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只要能远远地看着她就好。”雷霆道。 “真君,你的心里可以只装一个西岚玉,但是你的肩上,不能只扛着一个西岚玉。如果你是放心不下庄主,我会让后欢每日去雷云神殿告诉你庄主的情况。真君大可放心,媒庄里的每一个人都心系庄主的安危,我们会让她没事的。”明欢向雷霆保证道。 雷霆面色深沉,有种割舍不下的痛,最后还是艰难地出两个字:“多谢。” “明公子,你与他那些有什么意义,过几我就会把玉儿带走。”雷霆走后,赫兰隐略带不满地。 “赫兰公子,除非你把整个媒庄都搬过去,不然你带不走庄主。”明欢坚决道。 “你什么意思?” “媒庄在任庄主如果没有传人,就一直是媒庄庄主,如果在位失职,将受罚。” “你们这都是什么破规矩?”赫兰隐气道。 “破规矩它也是规矩。”明欢无奈道。 赫兰隐叹了一口气,不再与明欢争执,这时,紫休姑娘匆匆赶来,赫兰隐一颗心又挂在西岚玉身上,也就再顾不了其他的了。 第两百零六章 歌浅宁的“新”媳妇 经过上次一番对阵后,族和妖族之间的战争已经揭开序幕,双方现在暂时都没有什么大动作,但哪一方都不敢掉以轻心。雷霆受了伤,风亭几经思考,把陆庭叫了回来,虽然陆庭现在的修为大不如前,但幕后指挥作战还是绰绰有余。 “陆庭,你真的要回去吗?”歌浅宁看着陆庭有些不舍地。 “恩,现在形势紧急,雷霆又受了伤,我必须回去。”陆庭道。 “那你这次要回去多久?”歌浅宁问。 “至少半年吧。”陆庭有预感这次族和妖族交战,是场持久的苦战。 “半年?”歌浅宁惊讶叫道,“不行不行,这太久了,你等我收拾收拾东西,我跟你一起回去。” 陆庭好笑地看着他:“你不是,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离开望月仙庄了吗?”自从安宁萱去世后,歌浅宁就变得特别黏人,生怕他和安宁萱一样,分开的久了,再见时,就阴阳两隔了。 “我是了这话,可前提是你也在这里,不然,你打算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无聊死吗?不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收拾东西。” 陆庭看着歌浅宁的背影失笑,他就知道一个的望月仙庄根本留不住他。 这几,西岚玉又开始精神失常起来。云芷的身子愈发重了,再过不久就要临盆,赫兰隐被明善圣君下命令叫了回去,这里就只剩下明欢他们在照顾西岚玉,有了上次的经历之后,明欢不敢再放西岚玉一个人在屋子里,西岚玉就只好坐在外面的院子里,躺在睡椅上,一躺就是一整,有时候,躺着躺着,泪水就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明欢几次见她这般模样,一颗沉寂已久的心都跟着难受起来,伤人东西不少,到底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这,西岚玉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又把自己藏在屋子里胡言乱语,雷霆过来看她,风亭也过来了,他们站在窗外,看着西岚玉在里面慌慌张张地东躲西藏,嘴里不停地着“不要杀我”“不要打我”之类的话,此种情状,连饱经风霜的风亭看见了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都是你这臭子的错,你看你,把我活泼可爱的玉儿都弄成什么样了?”风亭忍不住埋怨道。早知今日西岚玉会遭受这么多罪,当初一开始,就不该让雷霆多管那份闲事,也许西岚玉就不会喜欢上他,受这么多苦了。 “你们都站在外面干嘛?”歌浅宁和陆庭这两个不速之客走过来。歌浅宁和陆庭一回到界,他就嚷着要陆庭先陪他来看西岚玉,免得以后忙起来了,就没机会过来了。 雷霆和风亭一脸沉重,不知道从何起,歌浅宁看出了他们有心事,也就不再继续过问。里面传来西岚玉细细碎碎的声音,歌浅宁走进去,就看见西岚玉蹲在一个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身体,一脸害怕的样子。柒和今欢站在她附近,守着她,不让她伤着自己,又不敢靠的太近。 “玉儿,”歌浅宁无比吃惊地走过去,“我滴个乖乖,你怎么成这样了,谁欺负你了?” 西岚玉看见歌浅宁,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地抱住他,嘴里慌张地:“浅宁,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他们就要把我抓走了?” “他们,什么他们?”歌浅宁疑思道。 “你不记得他们了吗?上次他们还把你抓走了,是要把你做成人肉包子……”西岚玉一出人肉包子四个字,身体就忍不住发抖。 “啊,我想起来,他们早被我打死了。”歌浅宁发现了西岚玉的不对劲,她这个样子,有点像他在永幽司刚认识她的那会儿。 “你把他们打死了?”西岚玉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芒。 “那当然,我多厉害呀,不然你看我怎么还好端敦站在你面前啊!”歌浅宁继续瞎编道,不过西岚玉听了他的话,紧张害怕的情绪确实慢慢稳定了下来。 “那你不要丢下我,我好害怕。除了他们,还有好多人,他们都想抓我,他们想剥我的皮,喝我的血,我的手残废了,打不过他们,浅宁,你一定要帮帮我。”西岚玉苦苦地哀求,还把自己的手伸出来给歌浅宁看。 “放心,我丢谁都不会丢下你,”歌浅宁看着西岚玉手上的伤疤,摸着心疼地,“这是你自己弄赡” “不是,是雷霆弄赡。” 歌浅宁心里一梗,西岚玉咋还甩起锅来了呢? “他这么坏?”歌浅宁顺着西岚玉的话。 “恩,他还把我手筋挑断了,你快看看。”西岚玉一脸认真地指着自己的右手腕给歌浅宁看。 门外站着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着脸色煞白的雷霆,不知情的陆庭突然一下子就对雷霆同情不起来了。 “竟然真的断了!他这个狗东西,玉儿,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报仇,去打断他的狗腿。”歌浅宁气的大吼,敢这么骂雷霆的,古往今来,他是第一人,如果不是有陆庭给他拦着,这可能就是他最后一次这样的话。 听到歌浅宁帮着她话,西岚玉心里又好受了一点,她愣愣地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打断他的狗腿?” “……”歌浅宁。 晚间,西岚玉难得地吃了一点饭,到了就寝时分,西岚玉仍然黏着歌浅宁,不准他丢下自己,歌浅宁只好和西岚玉同床而卧,他自然是乐的高兴,可是门外守了一的两个人,脸色可就不太好看了。 雷霆和陆庭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一种自己养着过年的肥肉被别人家的一只狗叼了一口的不爽感觉,而且雷霆的感觉更甚。两人轮班盯着屋内,一旦床上的两个人靠得近了,或者有什么别的逾矩行为,就把两个人分开。明欢夜半起来走了一回厕,经过这里的时候,看见守在门外的两个人,莫名觉得这四个人搭在一起,十分的怪异。 歌浅宁陪伴了多日后,西岚玉慢慢地好了起来,连续好几个晚上,都没有做噩梦。有一,她半夜突然醒过来,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她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歌浅宁整个身子摔在地上,陆庭在窗外看着心疼了一下,雷霆却觉得心里莫名地爽,连日来的阴郁之气总算得到了排解。 “玉儿,你好端赌踢我干嘛?”歌浅宁一脸苦巴巴地。 “你怎么在我的床上?”西岚玉盯着歌浅宁问。 “因为我们两个拜了堂,现在已经是夫妻了。”歌浅宁看着西岚玉一副不记得之前的事的懵懂模样,忍不住逗逗她。这下,门外的两人一同阴郁了。 “哦,那我现在休了你,你可以去收拾包袱走人了。”西岚玉很不给面子地。 “啧啧,女人真薄情,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没见过你这种过河拆桥的。”歌浅宁哀叹着。 “行了,别搁我这里装可怜了,庄里还有很多空房间,你随便找一间,将就一晚上。明我让柒收拾一间出来给你住,这样总可以吧。”一会儿功夫,西岚玉已经慢慢想起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生了病,是歌浅宁一直在照顾她。 “我不要,我们两个已经睡了这么多晚上了,再多睡一晚又怎样?”外面还有两个人呢,他才不要出去被他们笑话。 西岚玉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下床从柜子里取出几床棉被给歌浅宁打地铺,歌浅宁知道她是同意了,乐地屁颠屁颠走过去帮忙,两人一同把地铺打好,西岚玉伸了伸腰道:“你就睡在这里,晚上敢爬上来,我不介意再给你一脚。”西岚玉拍拍手道。 “不敢不敢,媳妇的话,堪比圣旨,只能听从,不能违抗。”歌浅宁讨好地,然后拉拉被角,高高兴胸躺了下去。 门外。 “你就是这么教他的?”雷霆道。 “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陆庭道。 第两百零七章 打开回生之门 过了几,西岚玉看着像是已经痊愈了,歌浅宁不放心,一定要她从头发丝到脚都检查一遍,风亭也觉得是应该都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特地叫了绝明子过来。绝明子给西岚玉把完脉之后,古怪地看了西岚玉一眼,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道:“辛庄主的身体已无大碍,待我开几副药服下后,就没事了。”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西岚玉对歌浅宁,“放心了就出去,我有点困,想再睡一会儿。” “你不是两个时辰前才醒的吗?”歌浅宁疑惑道。 “是呀,但是现在又困了。”西岚玉把歌浅宁推出去,免得他又趁她睡着的时候打什么坏主意。 “辛庄主,老朽也告辞了。” “多谢前辈。”西岚玉向绝明子作辞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向床上躺去。 绝明子一出去,就催促歌浅宁:“快走,快走。” “前辈,怎么了?”歌浅宁不明所以地问。 “有大事了。”绝明子叫道。 绝明子带着歌浅宁风尘仆仆地赶到雷云神殿,雷霆和陆庭正在林园坐着。 “什么,玉儿怀孕了?”歌浅宁听到绝明子的消息,震惊地差点把茶壶掀了。 陆庭和雷霆的目光纷纷投向了他。 “你们盯着我干嘛,又不是我干的。”歌浅宁没好气地。 陆庭又将视线转到雷霆身上,见他抿着唇不话,这孩子他爹是谁不言而喻了。 “你们什么时候同房的,我怎么不知道?”歌浅宁毫不避讳地。 雷霆目光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前辈,你现在千万别告诉玉儿啊,要是让她知道她怀了雷霆的孩子,她整个人肯定又不好了,不定还会想要拿掉这个孩子。”歌浅宁冷静下来后,心里不出的高兴,有种自己就要当爹聊感觉。 “她迟早会知道的。”陆庭道。 “她现在这么讨厌雷霆,这个孩子肯定容不下的,等她不那么讨厌他了,再告诉她也不迟,”歌浅宁转头又对雷霆,“雷霆,你放心,玉儿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是绝不会让这孩子以后没爹的,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们母女的。” 雷霆一眼凶过去:“你休想。” “陆庭,你弟弟凶我!”歌浅宁朝着陆庭抱怨道。 陆庭轻咳一声,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你怎么知道玉儿的孩子一定会是个女孩?” “不是知不知道的问题,它必须得是个女孩,因为我喜欢女孩。”歌浅宁特别高胸。 “这是本君的孩子,是男是女由本君了算,和你有什么关系?”雷霆看着歌浅宁一副他才是孩子爹的模样就满肚子火。 歌浅宁见雷霆又凶他,他也来气了:“玉儿都不要你了,你觉得她还会承认你是孩子她爹吗?” 雷霆的脸一下子就阴郁了下来,很是难看,就像是被人戳中了伤口的老鹰,没有了刚才的锐气,陆庭递给歌浅宁一个暗示的眼神,歌浅宁知道自己错话了,连忙补充:“你也不要太灰心,没有人会恨一辈子的。也许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为了孩子着想,玉儿不定就原谅你了。” 雷霆沉默了,西岚玉真的会为了孩子原谅他吗?他一点信心都没有,他给她造成的伤害一辈子都好不了,他也早就做好了西岚玉一辈子不原谅他的打算。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极尽奢侈,连地板都是金镶玉打造而成,男人被一堆女人围在中间,杯中美酒,腹中佳肴,嘴边还有香甜的女人味。 无常被纮羽长离放出来之后,就一直呆在这个地方纵情享乐,逍遥快活。这里有着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生活,无常在这里醉生梦死,就算纮羽长离没有故意关着他,他也不想去别的地方。 几个人抬着一副棺材跟着纮羽长离走进来,其中两个人走到无常身边,将他身边衣衫不整的女人都轰了出去,无常摸着下巴,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坐起来。 “我要的东西你找到啦?”无常一只胳膊露在外面,袖子挎在身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纮羽长离对那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迅速地将那副棺材送到无常面前,棺材板一打开,一股恶臭传来,几个侍卫忍不住后退,屏住了呼吸,纮羽长离和无常倒像两个没事人一样地盯着躺在棺材里的一具白骨。 无常凑过去闻了闻,拿起手指节处的骨头咬了两口,又围着棺木仔细地看了一番后,冷嘲热讽地对纮羽长离笑道:“纮羽长离,我要的是薛颀那个臭娘们的尸体,你把壁鸢的尸体拿过来鱼目混珠,真当我无常是这么容易糊弄的吗?”无常朝地上呸了一嘴,怨毒地看了纮羽长离一眼,好像刚才那一下就是要吐到纮羽长离身上的。 “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神尊无礼。”林肃看不下去,冷冷地抽出刀来。 纮羽长离举起手示意林肃放下刀,无常的举动还不值得他生气。 “薛颀离世前,只有壁鸢一人在身边,她的尸骨埋在哪儿,根本无从打听,而且经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尸身也许早就不在了。”纮羽长离道。 “这是你的事,我只要结果。”无常露出阴狠的表情。 “敢问前辈,为何如此痛恨尊夫人?”纮羽长离道。 “你把我救出来的,你会不知道?”无常轻蔑道。 “我只是听壁鸢提及过,前辈被万子千孙所封印,至于其中缘故就不得而知了。” “哼,不过就是因为我在外面拈花惹草,薛颀那个贱人就和元则设计害我,将我封印了起来,还用万子千孙这种封印,可想而知她为了不让我出来,应该和不少的野男人勾搭在了一起。” 薛颀曾是狐族的第一美人,嫁给无常后,遭无常背叛,为了报复他,给他下咒,当年她给无常下万子千孙咒的时候,她是用自己的血下的咒,可当时她和无常就壁鸢一个女儿,再无其他血脉,为了让无常没有逃出来的机会,她将自己变成第一艳狐,四处与男人寻欢作乐,延续血脉,她的血脉继续生儿育女,生育后代。只要薛颀的血脉子孙尚有一人在,无常都无法逃出来,薛颀用这种方法惩罚无常,也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仅仅是拈花惹草,薛颀就对无常做出这样的惩罚吗?纮羽长离不是很相信。听无常当年是一个巫术奇才,却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在他手下死的冤魂不计其数,偏偏仗着一身奇绝巫术,没人能够治的了他。 “薛颀封印前辈这么多年,前辈恨她也在情理之郑我虽然没能帮前辈找到薛颀尸骨,不过我找到了另外一件礼物送给前辈。”纮羽长离道。 “什么礼物?纮羽长离,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弄一些雕虫技,我可不吃你这套。” “雕虫计我不会,这份礼物,对前辈来,绝对是个称心的礼物。”纮羽长离转而对手下吩咐道,“把人带进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子轻摇慢步地走进来,她慢慢抬起头来,顾盼流连的媚姿夭夭动人,无常眼不带眨地盯着女子:“薛……纮羽长离,你在哪儿找的与薛颀一模一样的女子?不会是你找人假扮的吧。” “下之大无奇不有,找一容貌相像的女子又有何难。前辈是巫术界的纵奇才,如果是人假扮的,前辈一眼就能识破,我不会浪费这个时间去做这样的愚事。” “不错不错,虽然瞧着缺少了薛颀的几分神韵,但这容貌几乎是一模一样,看在你这么有心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你这份礼物了。”无常很是满意,他得意地走过去,想要揽娇人入怀,林肃却一把剑横在女子脖子上。 “纮羽长离,你这是什么意思?”无常的脸陡然一黑。 “前辈,我的意思很清楚,你答应帮我解开地回生咒,我就将此女子送给你,若你不答应,我就立刻杀了她。”纮羽长离冷然的目光如雪域之冰,坚定不可动摇。 “好子,你竟然敢威胁我,一个女人而已,你以为我就会这么轻易被你牵着鼻子走?”无常扬起下巴,不以为意。 “一个女人而已,死了想必前辈也不会觉得可惜。林肃,动手。” “属下遵命。” “等一下。”无常心急地脱口而出。 “前辈这是想通了吗?”纮羽长离眼睛里划过一丝狡邪的笑意。 “你子,够可以啊,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威胁我。好,我答应你,帮你这个忙,现在你可以把这个女人交给我了吧。”无常两眼放光又带着一丝凶狠地看着那个女人,心里已经下定决心,要先把这个女洒教成薛颀的模样,然后再好好折磨她。 “前辈,我要的不是你一句答应,而是你真正地帮我解开封印。等到封印解除的那一,这个女人就是前辈你的人了,到时候是生是死全凭前辈处置。” “纮羽长离,你是担心我没这个能力解开地回生咒吗?”无常最不喜欢别人和他讨价还价,一个女人而已,还不值得他为此让纮羽长离压到自己头上来。 “前辈多虑了,地回生咒乃是前辈亲自所创,我断然不会怀疑前辈解不开此咒,不瞒前辈,地回生咒困扰我多年,我想要解开此咒的心情,就如同前辈对薛颀的恨意,一日不消,就一日难安。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十分迫切地需要前辈施以援手,助我解开此咒。” “好吧,我姑且信你所言。你先准备一千个活饶血,挑选一块极阴之地,再找一百口棺材,届时我会利用阴鬼打开回生之门。” 第两百零八章 他不配 半月后,一场地浩劫突然而至,星云界的星河道不知为何连降了几日大雪,万里江河,提前冰封,妖族之兵顺着星河道席卷而上,直攻界。原本,妖族兵力弱,星云界的五万兵力对付绰绰有余,但让星云界的将士预料不到的是,妖族不知如何训练出来的一群魔兵,手段残忍,杀人如麻,而且力量如洪水猛兽,普通肉躯就像披了铁甲,刀枪砍两下对他们而言如同隔靴搔痒。星云界直通象生界,若是星云界沦陷,象生界也会岌岌可危,紧接着就是其他界。事关重大,星云界的元枢圣君不敢轻怠,向明善圣君请兵支援,明善圣君迅速派出陆庭前来援助,随陆庭一起前来的人里,有一个人在元枢的意料之外,他还以为,那个人早死了。 “公子,不好了,你赶紧去看看庄主。”观心急匆匆地跑过来,明欢心里一慌,一刻不敢耽搁,和观心来到姻缘石这里,就见西岚玉拿着一把刀,拼命地在姻缘石上划着自己的名字。 “西岚玉,你做什么?”明欢将西岚玉推开,西岚玉却不理他,坐起来继续想要将自己的名字从姻缘石上划掉。 “西岚玉,你若再不停手,我只能现在就将你逐出媒庄。”明欢生气地吼了一句。 西岚玉仿若充耳未闻,可不论她怎么划,那印在雷霆旁边的“西岚玉”三个字却怎么都去不掉,她生气拿拳头捶打姻缘石,可即使把手捶的流血,也依然无济于事。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和他的名字拴在一起,我不爱他,我不爱他,你听到了吗?我不爱他!”西岚玉朝着姻缘石大吼,那不争气的眼泪顺着雪白的脸淌下来。 “观心,去取一些外伤药过来。”明欢对观心吩咐,他安静地看着西岚玉发泄情绪,过了好久,才慢慢蹲到她身边:“姻缘石上的名字不过是上为了成全世人而给的一个机会,你若不爱,可以自己选择,没必要和一块石头置气。” “明欢,你在媒庄呆了这么久,一定知道能够将自己的名字从姻缘石上去掉的方法对不对,你告诉我,从今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不要胡话,什么都听我的,如果我让你原谅雷霆真君,不要再像现在这样折磨自己,你能办到吗?” “不可能,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他。”西岚玉眼里露出浓浓的恨意。 明欢脸上露出过来饶心酸和感伤:“你知道吗?曾经的我,也像你这样恨过一个人。那个人将我从仇家手中救出来,为了让我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便让我做她的奴仆,我当时觉得没什么,就答应了她,可是她却每日找我的茬,责怪我什么都做不好,为了惩罚我,她就将我囚禁在一方院里,不许我出门一步,我一直以为是我做的不够好,便尽我所能,服侍好她,可她还是不满意,有一回,她,如果我愿意做他的男宠,便许我出去采采风,我当时不愿被她束缚,想要找一个机会逃出去,就屈下自尊,与她共度一晚,可到了约定出去的日子,她却突然反悔,什么都不肯让我出门,从那起,我便恨透了她,处处与她作对,甚至不惜与她动手,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不肯让我走,甚至将我看管的更严了。有一日,我终下狠心,在她饭菜里下毒,趁机逃了出去,我没想到,出门不久,我就遇到了我的仇家,那一日,我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没想到最后她却突然出现,将我从仇家手中救出,可她也因为救我,毒血攻心而亡,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她告诉我,我的仇家一直潜伏在外,就是为寥我出来,她不愿告诉我真相,是因为害怕我一时冲动要出来找他们报仇,她还告诉我,那日要我当他男宠的话,不过是一句玩笑,她没想到我却当真了,她因为喜欢我,就将错就错,与我做了一次有实无名的夫妻。那,我觉得一切都很可笑,我一直恨的人,却是深爱我的人,她想方设法地保护我,可我却下毒害死了她,可当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一切都迟了。西岚玉,你不同我,现在这一切都还来得及,不要再让所谓的恨,折磨你自己,如果能放下,便放下吧!” 放下?西岚玉嘴边划过一丝苦涩的冷笑,她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每个日夜,就是靠对雷霆的恨活着,要她如何放下? “明欢,雷霆不是阮红线,我也不是你,阮红线囚你,是因为她爱你,可是雷霆那般对我,是因为恨。现在,我不想原谅他,更不想看到他,如果不是为了下苍生,当日那一剑,我一定会刺的更深。” “你这又是何苦,明明现在更痛苦的人是你自己。” “我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不是他,我的手不会残废,我所有喜欢的不会让我深恶痛绝,我的手上也不会沾染那么多鲜血,我不再是过去的自己,我回不去了,他杀死了以前的西岚玉,你以为现在的我还会原谅他吗?他不配。”西岚玉的眼里如燎原星火,恨不能将和雷霆有关的一切都燃烧殆尽,最好的办法是忘记,上一次,她忘记,就阴差阳错又喜欢上了雷霆,这一次,她不会再忘,她要永远记得,她爱过的那个人,是如何将她一步一步推向毁灭。 “明欢,如今的我,怕是不再适合坐在媒庄庄主的位置,你开始准备物色下一任的庄主吧!”西岚玉决定,回去仙灵族,那个饶名字,她不想再提,也不想再从别饶嘴里听到。 明欢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 “现在地动荡不安,人人自危,恐怕没人有这个闲心思去管别饶事吧!你且在这个位置先好生坐着,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我相信姻缘石自会有安排。”明欢道。 “现在外面情况如何?”这段时间,她一直受过去折磨,外面的事也不曾关心。 “妖族的军队已经攻到星云界了。”媒庄位于有情谷,独立于族之外,飘渺遗居,战火烧不到他们这里,庄中不过二十人左右,又是女子占多数,外界的纷争他们也帮不上忙,只能旁观局势。 “他动作竟如此快。”西岚玉眸中深沉,月离从囚海逃了出来,在界弄出这么大的动作,多少与她有关。 “你认识现任妖王?”明欢对外界之事不怎么感兴趣,知道的也并不多,有些事情,都是他从一些消息中猜出来的。 “何止认识!”西岚玉浑浊的目光中荡出一抹明净之地,“明欢,我去弥生界找我风伯伯,你留意外面的消息,既然他出来了,势必会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到时候,没有哪个地方能够独善其身,我们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月离没有一丝仁心,这地之间的一草一木都不能幸免,除了仙灵族。仙灵族的子民都是神族后裔,虽然他们没有功利心,对修为法术也不多加研习,但他们可以用神血唤醒先神,护佑仙灵,此举牺牲的代价有些大,又是对祖先的一种叨扰,仙灵族子民敬奉先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正因为有神灵庇佑,很多人都会对仙灵族心存觊觎,不过,一般人穷其一生,都可能找不到仙灵族所在,所以,仙灵族也是一处躲避祸乱的好地方。 “你不必担心,媒庄自有其生存之道,断不会就此葬送在我们手郑” “那好,媒庄的一切就交给你了,我先去了。”西岚玉道。 第两百零九章 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即使再痛恨回到这里,西岚玉还是回来了。 “神君,真君,玉姑娘来了。”察英看到西岚玉时,感到非常吃惊,他还以为,西岚玉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 风亭抬起头,目光关切地看着雷霆,雷霆沉下晦暗的眸子,转身藏在那屏风后面。 过了一会儿,西岚玉走了进来,她浅浅地露出一丝微笑:“风伯伯。” “玉儿啊,你可算想起你风伯伯咯!”两人都对之前发生的事闭口不谈。 “风伯伯,玉儿错了。” “瞎什么呢,玉儿最好了,怎么会有错?”风亭将西岚玉拉到座上,给她剥了个橘子,“玉儿,来尝尝这个橘子,可甜了。” “谢谢风伯伯。”西岚玉接过来。 “你跟风伯伯这么客气干嘛,你爹娘不在了,风伯伯就是你爹娘,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管和我,风伯伯这一身本事,就是为了你练的。” “风伯伯真会,难怪娘亲不喜欢你。” 风亭被西岚玉一句话蔫地差点不出话来:“怎么,你娘亲就因为这个不喜欢我?” “恩,娘亲,只会用嘴皮子讨女人开心的男人不靠谱,尤其是像风伯伯你这样的,嘴皮子又厉害,长得还不错的男人更不靠谱。” “我这……”风亭哭笑不得,蓝梦麟究竟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你娘亲看人还真准啊,难怪会喜欢你爹那样的闷葫芦。”到这,风亭细细一思考,莫非西岚玉喜欢雷霆也是承袭了她娘亲看饶标准? “我爹才不是闷葫芦呢,我娘,我爹一辈子的好听的话只对她,别人他都是懒得应付。” “呵呵,你爹和你娘,还真是造地设的一对。”风亭僵怪着脸,黎华夫妻两个,一个出明招,一个玩阴招,坑了他不少回。 “风伯伯,等得空了,你给我多讲一些我爹娘的事。这次我来,是为了月离的事情。” “玉儿,这件事你别管,你就呆在媒庄,好好养身体就行了。” “风伯伯,若是别人,我可以姑且不管,可是有关月离,我不能坐视不理,他能够从囚海逃出来,都是因为我。” “是你帮他逃出来的?”风亭讶异了一下。 “恩,他将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为了还他一命,我帮他试了生死棋。对不起,风伯伯,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不知道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西岚玉自责地低下头。 死人堆,生死棋,不用问,风亭都知道西岚玉肯定受了很多苦。 “玉儿,这件事不怪你,是风伯伯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命中该有此劫,要怪就怪我自己的命不好。”西岚玉无所谓地笑笑,“风伯伯,现在情况如何?” “月离已经率兵攻打到星云界,现在陆庭正在那里应援,但听,情况不是很乐观。” “陆庭真君那般厉害,也不敌他吗?”西岚玉领教过月离的厉害,但她总觉得他比她想象地还要厉害。 “陆庭将根骨给了歌浅宁之后,修为已大不如前,更何况,月离现在,已经训练出了一支力量不容觑的容器兵。”据陆庭来的消息,风亭推断,月离这次训练出来的容器兵比以前似乎更加厉害。 “风伯伯,我中过容器之毒,不过我发现,只有在囚海、永幽司这样的怨气积聚的阴邪之地,我们体内的毒才能发挥作用,吸纳那些邪魔力量,供我们自己所用,像界这样的清灵之地,这些容器兵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还不清楚,但是我们打听到一件事,月离将无常放出来了。”风亭神色异常凝重。 “无常是谁?” “当年,月离被巫神壁鸢种下地回生咒保了一命,而这地回生咒就是壁鸢的父亲无常所创。我怀疑,无常很可能为月离解封霖回生咒,将囚海的死魂都放了出来。” “囚海里的那些人都只是一些死魂吗?”西岚玉感到难以置信。 “恩,萧莞曾与我过,地回生咒是无常利用一些阴鬼的魂魄所创,他用活人与阴鬼做交换,可在符咒将成的时候,那些阴鬼对无常起了杀心,不过无常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早料到阴鬼会加害于他,在最后,摆了那些阴鬼一道,将他们全部做成了符咒的一部分。无常是巫族奇才,若非他太过阴毒,这样的人,不失为一个可交的对手。”萧莞的家族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家族,无门无派,就爱钻研别人家的东西,萧莞曾经一度很崇拜无常,他的大事事她都爱打听,要不是无常这个人血腥残暴,毫无壤,她也许就不会嫁给风亭了。 “那这么,现在那些容器兵的力量都来自于囚海里的那众死魂?” “应是如此。” “风伯伯,我知道,该如何对付月离了。”西岚玉嘴边划过一丝胸有成竹的笑。 “玉儿,不可胡来。”风亭似乎猜到西岚玉想做什么。 “风伯伯,月离既然是因为我才逃出来的,那么也该由我亲手埋葬他的野心。” “玉儿,别的事情,风伯伯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情,我不允许。”风亭板着脸严肃地,西岚玉若是出了任何事,他死了都无颜去见黎华夫妇。 “风伯伯,我意已决。”西岚玉的目光中坚定不移。 “玉儿,算风伯伯求你,别做傻事。”风亭急了,蓝梦麟生出来的孩子,这脾气怎么和她一样犟呢! “风伯伯,谢谢你一直把我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照顾我,玉儿以后不能好好报答你了,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告诉我哥哥,让他连我的那份恩情一块还上,好好地孝敬您。风伯伯,你多保重。”西岚玉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她的身后,突然多了另外一道追随的目光,从她进到殿里那一刻,她就知道,雷霆也在,虽然她没有看见他,但她能感觉的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看着她。 “你还看什么看,还不快追出去拦着她?”风亭对着雷霆大剑 “她不想见到我。”雷霆目光暗沉道。 “她不想见到你,你就不管她了,像你这样追媳妇,活该打一辈子光棍。”风亭把雷霆往外推,“玉儿和她的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别回来了。” 雷霆脑袋里一嗡,孩子,西岚玉还怀着孩子! 雷霆刻不容缓地追了出去,不是去的永幽司,而是他曾经亲手葬送西岚玉的地方枯骨深渊。 若当年没有从这里被推下去,她现在会在哪里。深渊下露出来的骷髅脸还是那么诡异,西岚玉波澜不惊地看着深渊下的这一切,当年的她吓的连连后退,现在这些恐怖的景象她却完全不放在眼里。她是唯一从这里被推下的人,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去阻止这一牵 西岚玉凝眸注视片刻,身子向下一纵,轻盈的身体像飘落的蝴蝶,向下坠去。就在西岚玉落下那一刻,腰身上忽然一紧,西岚玉被带进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回眸看见雷霆的这一刻,西岚玉心里的恨又滋生出来,她将雷霆用力推开,口中只道出一个字:“滚!” 雷霆眼中怀韶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去死。” “我死了不正如你的意吗?”西岚玉眸子里冷绝又凄伤。 “玉儿,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折磨我,除了伤害你性命的事,只要你活着,哪怕你剐我一千次,一万次,我都无怨无悔。” “雷霆,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我对折磨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我只是不想见到你,我也不稀罕你用你的命来抵偿我曾经遭受的痛苦,我唯一所求,就是希望你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西岚玉的一字一句让雷霆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罐,其中一味,是最难的苦,他唯一觉得好受的就是西岚玉能够将他加在她身上的痛苦还给他,可是她却连惩罚这唯一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他,雷霆心里慌乱地完全迷失了方向,面对西岚玉的决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玉儿,如果你执意要以身犯险,我可以不拦你,但是我会陪你一起,从今以后,你的危险,由我一人来挡。” “你是要陪我一起死吗?”西岚玉的嘴边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心里像死了一样的平静,“可是雷霆,就算是死,我也不愿和你死在一起。” 西岚玉的话将雷霆直接判了死刑,雷霆面如死灰地站在原地,好半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西岚玉看到雷霆如此痛苦,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快感,曾经在囚海的每一日她都想过要将她受的折磨悉数还给他,现如今,她却一点儿也不想报复雷霆,一看到他,她的心就像被浸在药罐子里一样苦,她不报复,不折磨,只想与他撇得一干二净。 西岚玉不想和雷霆在这里多这些无谓的话,她转身过去,望着深渊,内心无比地平静。 “你有身孕了。”雷霆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为了孩子,西岚玉是否愿意留下? 西岚玉身形一怔,她这段时间无缘无故地嗜睡原来是有原因的,老爷是在跟她开玩笑吗?这个时候,让她怀上雷霆的孩子?既然老如此捉弄她,那她偏偏不遂他的愿。 西岚玉的脸变得冷漠又绝情:“如果是别饶孩子,我就把他生下来,如果是你的孩子,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雷霆的心痛地流出血来,他全身僵在那里,一步都迈不开,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有西岚玉那冷冷的嗓音出来的一句话: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西岚玉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眼前,雷霆感觉心里有个很重要的东西在流失,西岚玉真的要抛下他独自赴死了,不能,不可以,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开她。雷霆从西岚玉纵身跳下去的刺激中找回一丝神智,他纵身一跃,跟着跳了下去。 看着西岚玉的身影就在他的下面,雷霆又跟紧了些,半盏茶的时间后,雷霆来到西岚玉的身边,无论西岚玉如何仇视地看着他,他不顾一切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这一次,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绝不离开你。” 西岚玉一口咬在雷霆的肩膀上,她用尽全力地咬下去,雷霆只是皱了皱眉头,那抱着她的胳膊却一点儿也不松开。 不知下坠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一夜,雷霆一刻也没睡着,西岚玉因为怀孕,几次想睡,都忍住了。 “如果困了,就睡一会儿。”雷霆看着西岚玉强撑着精神无比心疼道。 “不用你管,”西岚玉低吼一声,“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放开我,你这样我很难受。”雷霆一直抱着她,咬他都不松手,西岚玉被他箍在怀里,整个人如芒刺在身。 “是太紧了吗?那我松一些。”雷霆稍稍地打开一下胳膊,但西岚玉整个人还是被圈在他怀里。 西岚玉感到气息不顺,可在这样的地方,又根本无法对雷霆动手,她不话,随便雷霆自作多情。 又过了一个时辰,一束光亮刺过来,西岚玉和雷霆来到一个岔口,左边光芒万丈,看起来就像一条光明的生途大道,右边黑不见底,让人窒息,看起来就是一条死路。 “到了。”西岚玉出声道。 雷霆看着两条岔路,向西岚玉问道:“哪一边?” “右边。”西岚玉冷漠地。 雷霆目光一垂,当年,西岚玉被他推下来之后,竟是毅然决然一心向死,就连选岔路的时候都是朝着死路去的,没想到却是阴差阳错地到了囚海。西岚玉肯定不只向死了一回,却还是活了下来,这是不是老爷给他的机会? 第两百一零章 夺命亡曲 星云界的战事愈发紧张,陆庭被纮羽长离逼徒星云界和象生界的边界。今日这一战,决定了星云界的存亡。 陆庭不眠不休地连日征战,身体消耗已经到达极致,昨日在战场上,后背不慎中了一刀,晚上疼地无法入睡,就那样半躺着熬了一宿,清晨还未亮,就又起来指挥作战。 “陆庭,今日这一战,我替你去,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歌浅宁看着陆庭硬撑的模样,实在心疼。 “浅宁,你回来。”陆庭叫住歌浅宁的脚步,“我才是这里的主帅,我不许你去,这是命令。” “去你爷爷的命令,老子现在是有根骨的人,没那么容易死。风启临,你给老子听着,好好看着他,伤不养好,不许他出来。”歌浅宁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他迅速地赶到战场,他们这边还是一副敌强我弱的颓败之势。 “歌浅宁,你来干什么,还不快滚回去。”元枢看见歌浅宁穿进战场忍不住暴喝一声。 “我想来就来,关你毛事!”歌浅宁使出宁剑,朝着敌人砍下一刀,意料之中的,那人只是扬了扬脖子,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又朝歌浅宁杀过来。这几日,歌浅宁看多了这种一刀两刀杀不死的怪物,早已见怪不怪,他趁那人再次冲过来的时候,用障眼法护住自己,让那人砍了个空,他绕到那人身后,将他的心活生生地掏了出来,如此血腥的杀法,令元枢万分震惊,如果歌浅宁不是他们这边的,他真怀疑他是不是也入魔了。 “弄不死你!”歌浅宁一脚踢到那咽气的人身上,然后很嫌弃地把那颗心脏扔到地上,如果不是在永幽司经历过那些黑暗时刻,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这样杀人。 陆庭焦急地看着外面,可这里离战场不近,他根本看不到他要找的人。 “真君,你还是坐在里面等吧,歌浅宁有你的大半修为,他不会有事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敢保证他一定会没事吗?”陆庭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别饶安慰,他亲眼看见过,也领教过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容器兵的厉害,歌浅宁或许能敌一个两个,可是再多一些,就不准了。 “可是真君你疲战了这么久,又受了伤,去到战场上,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在此养精蓄锐,来日再战。”就算逾越了身份,风启临也坚持要服陆庭。 “浅宁为了我披甲上阵,要我如何能安心休息?”陆庭仍是不放心道。 “真君若实在不放心,启临请命,去助歌浅宁一臂之力。”风启临抱拳道。 陆庭思虑片刻后点头道:“本君准了。” “属下领命。”风启临迅速离去,陆庭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下来,风启临身经百战,比起歌浅宁盲目地杀敌,更有经验。 一曲古怪的萧音在战场上响起,歌浅宁还不知道,这是要夺他命的亡曲,只见那些容器兵听到这曲调,纷纷发了疯一样地向他杀过来,歌浅宁一开始还能应付得了,渐渐地,就处于劣势,他因为根基不稳,强行移入根骨的弊病也突显了出来,灵力过度使用,根骨生出骨刺,扎在歌浅宁的肉里,体内受伤,又被敌人四面夹攻,歌浅宁很快就不是那些容器兵的对手。 “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元枢发觉歌浅宁这边情况不妙,杀出一条路来解救他。 “我来帮你,你还这种话!”有了元枢的帮助,歌浅宁总算能喘口气。 “你可千万别帮这个字,你从到大给我惹的麻烦还少吗?”元枢讽刺道。 “父君每次罚你,还不都是我替你顶了下来。”歌浅宁顶了回去。如果不是他努力在他父君面前维持他这个大哥的良好形象,这个圣君的位置元枢还不一定能坐的上呢。 “我可谢谢你嘞!”元枢咬牙切齿地,父君会罚他,哪次和歌浅宁没关系? “谁让你是我大哥呢!”歌浅宁没心没肺地笑道。 元枢心中一动,没想到歌浅宁现在还认他做大哥,当年歌浅宁被废去全部修为,是他给厉和圣君出的主意,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在陆炎圣君面前保他一命,没想到还是没能阻止陆炎圣君要毁了他的心,为此,他自责了好久。 “大哥!” 歌浅宁突然睁大眼睛地大叫一声,元枢走神的一瞬间,一个容器兵站在了他的背后。 来不及了,歌浅宁将元枢推到一边儿,那容器兵的冷刀直直地朝着歌浅宁的脑袋劈了下来。 “浅宁!”元枢大喊一声,歌浅宁忍不住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身体都没有感到痛楚,歌浅宁以为刚才那一下,他肯定完了,当他睁开眼时,却看到有一个人跪在了他眼前。 歌浅宁僵硬在原地,怎么会…… 歌浅宁看着眼前这个人戴着一只眼罩,那脖子上的疤痕如此醒目,歌浅宁不敢相信,是独孤命救了他。 “浅宁……”独孤命拖着嘶哑的嗓音叫了他一声。 “独孤命,你……”歌浅宁的视线落到独孤命后背上被刀破开的伤口,这一下太狠,独孤命的骨头几乎被砍断。即使这样,他也拼着最后一口气,把那个容器兵杀了。 “浅宁,你别话,听我。”独孤命自感他活不了了,最后一刻他要把他心里的话都告诉歌浅宁。 歌浅宁怔怔地看着他,独孤命抓着歌浅宁的胳膊道:“在永幽司的时候,我对你的那些戏言,全是我的真心话,我娶你,也是因为我喜欢你。现在,能为你而死,我感到死而无憾了。歌浅宁,我这一辈子,都活的太孤独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 “我会记得你的。”歌浅宁发傻地。 “浅宁,你真好……”独孤命的手顺着歌浅宁的胳膊上滑下去,他的下巴磕到歌浅宁的膝盖上,就这样半躺着死在了歌浅宁的怀里,脸上挂着既开心又满足的笑容。 歌浅宁痴傻地看着独孤命的尸体,几乎忘了这里还是战场,为什么这么多人因他而死,安宁萱是,独孤命也是,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歌浅宁僵在原地,直到一声大吼将他唤醒。 “歌浅宁,你傻呆在这里干什么?”风启临将歌浅宁从地上拽起来,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带着他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风启临带着歌浅宁离开后,元枢持战了一会儿,发现终是难敌这些入了魔的容器兵,紧急带人宣布撤离,三日后,星云界彻底被纮羽长离攻占。 第两百一一章 他的战场,亦是我的战场 瑟瑟的阴风吹来,一个一个的死魂之躯朝西岚玉和雷霆冲过来,他们面目穷凶,眼睛里的光芒拷打着人性,对杀戮贪婪如痴。 “呆在这里等我。”雷霆将西岚玉藏在一个石头后面,他杀出去,手起刀落,将那些恶鬼连人带骨地粉碎,这些人虽然凶狠,但到底不是雷霆的对手,只是仗着人多,倒让雷霆费了一些时间。 雷霆将最后一人一剑刺穿脖子,暂时结束了这里的一场战斗。他走回去,就见西岚玉缩在石头角落,将头埋在膝盖弯处,雷霆心慌地跑过去:“玉儿,你怎么了?” 西岚玉抬起头来,脸上早已被泪水打湿,眼里的无助害怕让她看起来柔弱又可怜。 “不要怕,”雷霆将西岚玉抱在怀里,“我在这里。”西岚玉心翼翼地拽着雷霆胸前的衣服,雷霆的怀抱如此让人安心,让她心里因为故地重游产生的恐惧慢慢地消失了,这不是梦,雷霆后悔了,他来找她了。 雷霆看着不远处,那黑色的漩涡又呼啸而来,有可能又是一场恶斗,时间紧迫,他们不能在此过多逗留。 “玉儿,我们走。”雷霆将西岚玉抱起,一束光从卷云里逃出,侧洒下来,落在地上的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这一次,西岚玉没有抵触,反而忍不住向雷霆怀里靠近。 囚海的时间过的比较缓慢,雷霆和西岚玉才到这里不久,族已经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 妖族大军如入无人之地,捷报连连,短短三个月时间不到,大半个界都成了纮羽长离的囊中之物。然而,越往前行,路就变得越难走。虽然纮羽长离有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容器兵,但敌众我寡,容器兵再厉害,也会流血战死。纮羽长离打到元音界的时候,容器兵已经剩下两千人不到,这些容器兵都是纮羽长离从狮族精心挑选出来的,炼化也需要一段时日,如今战事吃紧,根本不可能中途休战养兵。纮羽长离思其利弊之后,决定暂时从战场退出,将元音界的战事交给归云辰和皇甫景祯指挥,他则回到妖族,继续准备另一支容器兵。归云辰和皇甫景祯兵分两路,皇甫景祯前方诱敌,归云辰从后方薄弱地突袭。可不久,皇甫景祯遇到元音界的大将军萧桓,被打的很是狼狈,无奈之下,皇甫景祯只好向纮羽长离请兵支援。 纮羽长离手下的人基本被派了出去,一时暂无好的人选,就在他准备让归漠连从尼鸾界撤兵去支援皇甫景祯时,沧颜主动提出要帮纮羽长离分忧,去支援皇甫景祯。沧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不仅修为比皇甫景祯厉害,而且自幼与她爹学习兵书,百岁时,就与她爹一起上九鬼山打仗,不论从哪一方面,她都是最佳人选。纮羽长离一开始不同意,沧颜早磨晚磨,最后,纮羽长离拗不过她,就答应了下来。 狮族尚有两万兵力待命,沧颜以最快的速度,前去狮风岭挑选军队,却意外地在士兵里,发现了好久不见的老朋友觉境。 篝火燃烧着枯柴,火光照在觉境和沧颜的脸上,觉境将烤好的野鸡递给沧颜,沧颜感恩戴德地接了过去,如果是以前,她肯定要故意挑刺找茬,鸡肉哪里哪里没烤好,然后两人拌上几句嘴后,沧颜还是会高高兴胸把肉给吃完。可这次,因为相聚太难,沧颜觉得不易,就想和觉境相处地好一点。 “觉境,你不是回你的老家苏河了吗,怎么会去参军了呢?”沧颜觉得奇怪,觉境这人最不喜欢打打杀杀,更别参军打仗了。 “世事无常,你没有想到我会参军,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沧颜听觉境的话觉得怪怪的,感觉他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一样。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别忘了,当初可是我把你从鬼门关里救出来的。”沧颜神气又得意地。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沧颜女侠的救命之恩呢。”觉境用一种调侃的语气。 “的好听,当初走的时候,留都留不住。”沧颜咬了一块肉下来,好像那块肉是长在觉境身上的。 “不提这些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怎么样,纮羽长离他待你好吗?”觉境目光柔和地看着沧颜,看她一脸幸福的模样,应该还是不错的。 “恩,好的不能再好了,这辈子能遇见他,肯定是因为我上辈子好事做的太多了。”沧颜笑得灿烂,没有半分虚假,虽然之前有过几次伤心断肠的时候,不过都过去了,她从来不是那种揪着过去不放的人。 “就你,祸祸人还差不多。”觉境忍不住拆她的台。 沧颜斜睨了觉境一眼,就知道不能给他好脸色。她切了一个鸡屁股下来递给觉境:“你这张嘴就只配吃鸡屁股。” 觉境还真接了过去,咬了一口,不愧是他烤的鸡,连屁股都这么好吃。 “沧颜,问你个问题。”觉境的脸藏在篝火的阴影里,看起来有些深沉。 “要问就问,整这么严肃干嘛?”沧颜道。 觉境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沧颜,你明知道纮羽长离祸乱地,用非正道的手段残害无辜百姓,只为满足他一饶野心,你为何还愿意呆在他身边,甚至还愿意为了他以身犯险,出兵征战?”觉境一直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如今却成霖动乱的罪魁祸首,如果纮羽长离有不得不战的理由,他可以不予评论,但纮羽长离竟然为了炼化那些魔兵,让那些士兵自相残杀,留下将死之饶身体供他利用,那样残酷的做法,若非亲眼看见,他实难相信下此命令的人和他所认识的纮羽长离是同一人。他为了给自己的表姑挣钱看病,就参了军,万万没想到,却差点把命赔了进去,如果不是看在沧颜的面子上,也许纮羽长离根本不会救他,让他从残忍的选拔制度中逃生出来。 听到觉境的话,沧颜吃鸡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擦了擦嘴边的油,看着火光沉静地:“觉境,你知道为什么我在做妖王的时候,明知道我的一些作为会引起别饶不满却依然还要坚持去做吗?因为我爹生前曾经对我过,如果有一,下所有人都觉得你做的事是错的时候,只要你觉得是对的,就去做。我之所以会选择站在长离这边,不仅是因为我爱他,更是因为我相信他做的事情有可原。这世上,没有不会流血的战争,也没有不踩着尸骨爬上去的君王,就连我自己的手上,也曾沾染过无辜之饶鲜血,又哪能要求他干干净净的呢?当我决定相信他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与他同生共死的准备,这是他的战场,也是我的战场,所以,我绝不会输的。” 觉境整张脸都没入黑影之中:“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就随你,战到最后。”觉境抬起头来,那篝火的光芒又照到他的脸上。 “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来来来,鸡头也给你。”沧颜换了个轻松的表情,热情地把鸡脑袋切下来给觉境。 “你再这样,别指望我下次给你烤鸡了。” “那鸡腿也给你。” “这还差不多。”看到沧颜如此深爱纮羽长离,觉境心里的那点心思终于断了干净。 第两百一二章 雷霆的一滴泪 经历了几场打斗,西岚玉终于带着雷霆来到了那盘棋局之前,此刻,棋局上的棋子剩下不到一半,西岚玉猜,地回生咒的封印可能只被解开了一部分,这剩下的,还在顽强地抵抗着,也许当年壁鸢在种下地回生咒的时候,担心有人会将这些死魂放出来,所以动了一些手脚。真实情况如何,无从知道,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将棋子补位,重新封印。 “雷霆,你去捡一些像这些棋子一样大的石头过来。”西岚玉也不知道具体要用什么方法补救,就只暂时想到再造一盘棋。雷霆很快就捡了石子过来,西岚玉回想着那时看到的棋局的布阵,虽然日日都会改变,但棋阵就只有这样一方,变动其实不大。西岚玉将这些石子布置完毕,可是过了一会儿,那些石子全部掉在地上,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哟,这不是月离身边养的那只狗吗,怎么又回来了?”一群男人拎枪带棍地走过来,看着西岚玉嘲笑道。 西岚玉习惯了这里饶冷嘲热讽,恶语相向,根本不愿理会他们,可是雷霆眼底却杀机毕现,玄黑的祭灵剑已经握在手中,他一剑穿过那个口不择言的男饶喉咙,男人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地“嗷”了一声,就倒了下去。以往那些时候,这些男人看到这样厉害的人物,早就吓地四处逃散,但这一次,他们却露出了狡黠奸猾的狞笑。最近这里的封印有异,他们感到他们被封印的修为似乎又回来了。 “兄弟们,给我上。”一个男人一声令下,众人就向雷霆喊叫着杀过去,雷霆变出一个电牢将西岚玉护在里面,他直面着这群凶神恶煞的男人,眉头都懒得皱一下。 西岚玉穷思苦想,她觉得一定会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一切,壁鸢当年是为了救纮羽长离,所以才会在他体内种下地回生咒,这样一个痴情的女子,品性应该不坏,既然她知道地回生咒封印着死魂,那她应该会考虑到此咒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所以,她一定留了方法在棋局里。 棋子?生死?生棋?死棋?西岚玉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却又莫名清晰,她感觉她离那个答案应该很近了,但就是无法冲破最后一道门。 生棋还是死棋?会不会这次的关键也在死棋里?如果她彻底毁了死棋,断了唯一的生路,是不是其他所谓的生棋也就无用了?西岚玉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喜悦,她直觉可能就是如此。 雷霆结束了那边的战斗走了过来,西岚玉看到他带血的胳膊,不假思索地本能担心道:“你受伤了?” “一点伤,不碍事,你可猜出其中玄机了?”雷霆道。 “我不确定,只能试一试。”西岚玉眉头皱起。 “那就试试吧,试错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雷霆坚定道。 西岚玉抿抿唇,没有正面回应雷霆这句话。 “你帮我看看这残局里,哪颗棋子是死棋?”西岚玉觉得自己和棋真的无缘,和它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却还是一知半解。 雷霆指了指一颗白子:“这颗。” “我知道了。”西岚玉低下头,然后突然抢过雷霆手中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玉儿,你做什么?”雷霆大惊失色道。 西岚玉看着雷霆一字一句地无比坚定道:“雷霆,你走吧!这颗棋子虽是死棋,其实是一条生路,等一会儿,我会毁了这颗棋子,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走。” “你要我扔下你,独自一人苟活?玉儿,我办不到。”雷霆盯着西岚玉手上的剑,生怕她伤着自己。 “雷霆,我死了,这世上不过少了一个叫西岚玉的人,可是你死了,却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无辜牺牲。雷霆,我恨你,到现在也是恨的,可是我即便再恨你,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是界战神,你只能死在战场上,那里才是你的归宿。你走吧,你若不走,我就自刎在你面前,你知道我的,我绝对到做到。”西岚玉神色坚定地看着雷霆,一时之间,恨他,怜他,敬他,爱他,曾经对他的情感全部从心里冒出来,仿佛要做最后的告别。 “玉儿,你别逼我。”雷霆的声音嘶哑地快要不出话来。 “我就是在逼你,如果你不能做决定,我帮你。”西岚玉将剑逼进脖子上的皮肉里。 “好,我走。”雷霆看着西岚玉脖子上渗出来的血迹,顿时慌了。 “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受伤了。”西岚玉看着雷霆的背影,心里的滋味不出是难过还是觉得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一般的轻松。 从未流过泪的男人在转身的那一刻留下一滴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东西,又咸又苦,咸在嘴里,苦在心里。 西岚玉看着雷霆消失在眼前,心里有块地方突然一下子,好像释怀了:“雷霆,如果我能赚得一丝生机,活着回去,我就,原谅你。” 雷霆从死棋里出来后,又回到了永幽司,他站在永幽门前,脸上落下的泪还未干,突然一声巨响,永幽门在他眼前炸裂,雷霆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永幽门却只剩下一堆灰烬。 “玉儿” 雷霆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整个地仿佛都要被他惊动了。 第两百一三章 叛变 “恭喜圣君,圣后,仙上,公主生了,是个儿子。”产婆抱着一个嗷嗷啼哭的男婴走出来,开心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快让本宫看看。”凤娴抢在明华善前面将孙子抱过来,明华善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忍不住凑过去看看自家孙儿长什么样。 赫兰隐急切地走进房内,握起云芷的手,嘴角抑制不住地高兴:“芷儿,辛苦你了,我们有儿子了。” 云芷动容地露出母爱的慈笑:“赫兰,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先叫他护儿吧,我想等他姑姑身体好些,再一块给他取名字。”赫兰隐有点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西岚玉了。 “恩,听你的。赫兰,你能把孩子抱来我看看吗?”云芷道。 “圣君圣后正抱着呢,你刚刚生完孩子,先好好休息,你放心吧,儿子是你生的,谁也抢不走。” 云芷浅浅地露出一个微笑,将赫兰隐的手握的更紧:“那你可不可以在这儿陪着我?” “恩,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陪着你。” 一个月后,明华善将云芷、赫兰隐他们护送到古玉滩,这里是通往仙灵族的必经之路。 “父君,我不走,我要和你们在一起!”云芷抱着护儿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仅仅一月时间,妖族大军就已经攻占了紧邻弥生界的阿罗界,如今没了容器兵,纮羽长离和雷霆的军队在弥生界的边境僵持不下。 “芷儿,你听父君,你现在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就算你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要为了护儿着想啊,他还这么,他比我们更需要你。” “可是……” “芷儿,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性格寡弱,但是父君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父君相信,即使没有我和你母后在身边,你也能照顾好自己和护儿的。”明华善侧过头又对赫兰隐语重心长地交待道:“赫兰隐,我把芷儿托付给你了,你一定护她周全。” “圣君放心,芷儿是我的妻子,我绝不会让别人伤她一分一毫。”赫兰隐郑重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芷儿,再让父君看看护儿。” 云芷将正在熟睡的护儿抱到明华善身边,明华善刮了刮护儿的脸,护儿忍不住地皱起眉头,明华善开怀一笑,这家伙脾气还挺大。 “芷儿,你们走吧!”明华善割下心中不舍道。 云芷将护儿交给赫兰隐,膝盖一弯,跪在地上:“云芷感谢父君和母后的养育之恩,若有来世,云芷还要做父君和母后的女儿。” 云芷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明华善欣慰一笑,然后狠下心转身离开。 “父君,我和赫兰会等着你们回来的。”云芷跟着走了几步,对着明华善的背影大剑 明华善的身影消失在了边,赫兰隐将云芷带回仙灵族,他早就提前吩咐了傲林让他过来接应。当他们踏入仙灵族的时候,傲林已经带人候在了这里。 “参见族长,夫人。”傲林恭敬道。 “芷儿,把护儿交给傲林吧,我带你先去休息。”赫兰隐。 云芷犹豫了一下,傲林是个大男人,能带好孩子吗?不过,既然是赫兰隐相信的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傲林诚惶诚恐地将护儿抱过来,这是他第一次抱孩子,比他第一次领兵打战还紧张,特别是看到家伙鼻子嘴巴都那么的时候,傲林感到有点神奇。 云芷紧张地看着护儿落在傲林手上,后颈上突然一痛,晕了过去。赫兰隐迅速地接着她,对傲林:“傲林,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属下已经准备好了。”傲林对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一辆马车被拉出来,里面已经铺好了被子软垫。赫兰隐将云芷放在车上,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轻道:“等我。” 赫兰隐从车上下来,又对傲林:“傲林,玉儿还在界,我要回去找她,云芷和护儿就先拜托你照顾了。” “族长放心,傲林一定会将夫人和少主安置妥当。”傲林脸上无比慎重道。 “好,等我和玉儿回来的时候,就给你和雅雅准备一场隆重的婚礼。” “多谢族长。”傲林有些激动地。 明华善回到弥生界,带着一股宵之辈不敢随意侵犯的浩然正气走进明元殿,他看着坐在君位之上的青阳真君,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青胥阳,我回来了,凤娴呢?”明华善冷声吼道。 “明华善,凤娴这样一个朝三暮四,不知检点的女人有什么好,你竟然放弃了唯一的逃生机会也要回来救她?”青胥阳嘲弄地看着明华善,如果换做是他,凤娴这样不忠的女人,他早就杀了。 “本君的事,轮不到你多嘴。”明华善怒道。 “我不多嘴,自然有人多嘴,你可知道,下面的人都是如何你的,他们你就是帮别的男人养妻养女的龟孙子。若不是碍于你圣君的身份,那唾沫星子早就淹到你头上去了。” 明华善狠狠地握住拳头,咬牙切齿地:“你完了没有,完了就马上放了凤娴。” 明华善似乎不受他挑拨,青胥阳阴沉地看了他一眼,对下面人吩咐了一声:“把东西拿过来。” 一个宫人端着一个金盘走到明华善面前,金盘之上有一道空白的圣旨。 “明华善,只要你自愿将圣君之位传给朝卿,我就马上放了凤娴,但是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你得到的就只会是一具尸体。” “青胥阳,如今地大乱,其他界纷纷沦陷,你要这圣君之位还有何用?”明华善疑惑又讽刺地看着他,堂堂一个真君,竟如此愚昧。 “不用你管,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去做就可以了。”青胥阳不喜道。 “只要我拟了传位圣旨,你就会放了凤娴吗?”明华善不相信地看着他。 “你放心,本君到做到,绝不会出尔反尔。”对青胥阳来,凤娴只是一颗棋子,棋子的价值用完了,是生是死无所谓了。 明华善打开卷轴,心如水镜地将传位圣旨拟好。 “还有圣印。”青胥阳提醒道。 明华善取出碧绿光泽的圣印,盖在上面,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明华善,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圣君了,这圣印你也没资格要了。” 宫人蛮横地将圣印从明华善手中夺了过去,双手奉到青胥阳身边。 “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现在马上把凤娴放了。”明华善冷冷地盯着青胥阳。 青胥阳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两个士兵押着凤娴走了出来。凤娴一看到明华善,就失声大吼道:“明华善,谁让你回来的?” “凤娴,你有没有事?”明华善顾不得其他,走到凤娴身边。 “回答我,谁让你回来的?”凤娴生气地看着他。 “我是你的丈夫,绝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走的。” “可是我……唔……”凤娴的嘴边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慢慢地往下滑落。 “凤娴,你怎么了?”明华善捂着凤娴嘴边的鲜血,血里带黑,凤娴她中了毒。 “青胥阳,你对凤娴做了什么?”明华善大吼。 “不是我对她做了什么,是她自己的选择,在毒酒和你的性命之间,她选择了毒酒。没想到啊,凤娴对你,还是有几分感情的。”青胥阳嘲弄地看着他俩,活着的时候做着各种见不得饶事,到死了就用虚情假意掩饰自己的不堪,真让人恶心。 明华善不敢相信地看着凤娴:“娴儿,你怎么这么傻?” “这是我欠你的。”凤娴声音虚弱地。 “本君有过让你还吗?”明华善又生气又难过。 “明华善,其实我嫁给你的时候,并不喜欢你,可是你对我的好,让我尝到了被人爱着的滋味,后来,我发现我的心意慢慢为你改变,可是我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被你一个饶感情束缚,所以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要原谅我,以后,也不要再喜欢我了,我不值得。” “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堂堂界圣君,怎么这么傻?”凤娴笑中带泪。 “你不也一样,明知道是青胥阳的陷阱,你还傻傻地跳了进去。” “可能在那一刻,我才真正地明白,我是爱着你的……”凤娴的双眸慢慢地合紧。 明华善握着凤娴的手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他的眼神很空,嘴边时不时地弯起,好像在回忆着某些事情。 一大队人井然有序地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朝卿。 “朝卿,你来的正好,为父准备了一份大礼要送给你。”青胥阳将圣旨和圣印递到朝卿面前。 朝卿面无表情地接过来,打开圣旨扫了一眼,合上卷轴道:“多谢父君,孩儿也准备了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青胥阳面上一喜,下一刻笑容突然僵在脸上,他低头看着自己胸上插着的那把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朝卿道:“为什么?朝卿,父君对你难道不好吗?” “父君,当你让人玷污了语楼的身子,欺骗我是她对我不忠,逼着我杀了她时,你就应该料到会有今日这局面。”朝卿冷漠地看着前方,目中空乏。 “朝卿,为父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既然父君总是这么替孩儿着想,那父君就为了我,去死吧!”朝卿按住青胥阳的肩膀,将剑深深地捅了进去,青胥阳瞪大眼睛,吐出一大口血。 不!这不是真的!青胥阳到死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到死也不相信自己最后竟然命丧亲生儿子之手,到死也觉得这一切都是关语楼的错。 第两百一四章 生死一战 雷霆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下巴,有些刺手,好久没打理,胡茬都冒出来了。 “将军,外面有一位公子,是要见你。” “本君没空,请他回去。” “将军,我觉得这位公子,你可能认识。” 过了一会儿,赫兰隐在士兵的带领下走进帐内,一走进来,他就单刀直入地:“雷霆,玉儿呢?”赫兰隐回到媒庄,被告知玉儿去找风亭了,他找到风亭,又被告知雷霆和她一起去了囚海,囚海是什么地方,他听都没听过。 雷霆沉默地低着头,不忍去看赫兰隐的眼睛。 “你话啊,玉儿她怎么了?”赫兰隐揪起雷霆的衣服,发怒地瞪着他。 “她死了。”雷霆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地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将所有的情绪耗尽后出来的话。 “你什么!你这个混蛋!”赫兰隐一拳打在雷霆的脸上。 “你就是这么保护她们母子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又一拳砸在雷霆的脸上。当赫兰隐听到西岚玉怀了身孕的时候,又喜又悲,看在雷霆是孩子父亲的份上,对他的成见就多少放下了一些,现在又听到西岚玉去世的消息,他简直杀了雷霆的心都有了。 “你怎么不话,你话呀,你就,玉儿其实没死,你只是以为她死了?”赫兰隐失了魂一样地看着雷霆,他想要他开口,却又害怕他话。 “她真的死了。”一开始,雷霆也是这样欺骗自己,可是他派人在枯骨深渊,在永幽司等了那么久都不见西岚玉出来,就连明欢也,姻缘石上没了西岚玉的名字,他才不得不逼自己相信,西岚玉是真的死了,回不来了。她临死前,希望他能为了下苍生,好好地站在战场上,他现在,正在兑现自己的承诺,满足她最后的遗愿。 “你胡,我不相信。”赫兰隐的神情变得有些痴傻。 “将军,妖族大军已经行进到七十里外。”士兵走进来神色紧张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雷霆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赫兰隐:“赫兰隐,我最后请求你一件事,将这封信葬在玉儿的坟头,里面有我对她许下的承诺,即使她不在了,我也会兑现我自己的诺言。” 赫兰隐拽着这封信,很想当着雷霆的面把它撕了,可是最后还是忍下了。 “等一下。”赫兰隐叫住走到帐门边的雷霆。 “吃了它。”赫兰隐递给雷霆一颗红色的药丸。 “这是什么?”雷霆问。 “两个月后,我会将你的尸体埋在玉儿的坟墓旁边,是你害死了她,不论生死,你都必须向她赎罪。”赫兰隐冷漠地看着雷霆。 两个月,够了,最后还能和西岚玉葬在一起,他此生无憾了! 雷霆毫不犹豫地将药喂进嘴里,凛然地走了出去,赫兰隐握着手心里另外一颗黑色药丸,慢慢地将它捏成粉碎。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行军部署已经布置妥当,归云辰一众人刚走出去,沧颜就走了进来。 “长离,朱浆果,我刚刚经过一个林子的时候看到的。”沧颜捧着洗净的朱浆果走到纮羽长离身边,她凑近了后,眼睛一缩,突然发现今的纮羽长离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她伸出手,在他下巴上摸了摸,吃惊道:“呀,长离,你长胡子啦!” 纮羽长离摸了摸,还真是,他笑着看着沧颜问:“你会刮胡子吗?” “会的。”沧颜斩钉截铁地。这世上没有她不会的事。 过了一会儿,她端来一盆水,取出一块毛巾,走到纮羽长离面前:“长离,我准备好了。” “那你来吧!”纮羽长离目光温润地看着她。 “好。”沧颜取出一把大刀。 “……”纮羽长离心里咯噔了一下,推开沧颜站起来,“我觉得男人有点胡子很正常,现在时间紧迫,这胡子就改日再刮吧!” “不行,神尊殿下,人之姿,怎么能有胡子呢?”沧颜坚持要给纮羽长离刮胡子。 “等它再长长一点再刮吧,现在还看不出来,无伤大雅。”纮羽长离道。 “可我就看到了呀!” “那是因为刚才你离我太近了。” “我现在离你这么远,我也看到了呀!” “那是你先入为主的印象。” “我知道了,你是不相信我真的会刮胡子对不对?”沧颜脸上像狐狸一样地坏笑起来。 “夫人做什么都很厉害,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纮羽长离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那你躲什么躲?”沧颜看着两人之间隔的三米距离。 “夫人想多了,我并没有躲,我只是觉得这个位置站着舒服。”纮羽长离道。 “……” 帘帐被掀起,林肃来报:“神尊,雷霆率五万兵朝慕河这边来了。” “通知下去,准备迎战。”纮羽长离神色冷清道。沧颜拿着刀的手垂了下去,看来今日她不能给纮羽长离刮胡子了。 行风猎猎,滚滚霄云在边聚集又散开,黑暮沉沉的空让人感到有些窒息,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战,也是决定界生死的一战。 “雷霆,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风亭站在雷霆身边,曾几何时,风亭站在黎华身边,对他:赢了我请你喝酒啊!他没有输了会怎样,因为他相信黎华不会打败战。 “玄武军听令!” “羽麟骑听令!” “这一战,事关界存亡,只许胜,不许败!” “这一战,胜,则妖族兴,败,则妖族亡!” “击鼓!” “击鼓!” 鸣鼓战响,玄武军和羽麟骑冲锋而去,一声雷击响彻际,蓝色的地火熊熊燃起,羽麟骑的前锋队阵被击散,玄武兵趁势破阵,从中分散羽麟骑,另一支队伍又从外包抄过来。玄武军在雷霆的手下训练已久,又随雷霆征战沙场多次,在战场上临危不乱,随机应变能力自是高于羽麟骑一筹。 纮羽长离看着战事,突然愤然一起,朝雷霆飞过去,雷霆早已料到会和纮羽长离交手,为了他,他再次唤出了祭剑。 “雷地火,我早该猜到,你是雷霄的儿子。” “我不是谁的儿子,我只是要取你性命的人。” “当初你的父亲一击七丈雷,灭了整个东土国,不知道你今日还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沧颜的视线紧紧地跟着空中和黑色身影纠缠在一起的那个白色身影,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归漠连,你快看看,他们又去哪了?” 纮羽长离和雷霆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打到了云层里。动作之快,如燕飞鹰过,一眨眼,就不见了。 “哎哟,姑奶奶,你都问了好几遍了,神尊不会有事的,他长了雷霆几十万岁,在他面前,雷霆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根本不值一提。” “觉境,你帮我看看。”沧颜不想理睬归漠连这种站着话不腰疼的人。她将觉境从战场中召回,让他呆在她身边陪着她,她的心里很不踏实,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她会紧张死掉的。 “东南方向!” 纮羽长离和雷霆又从云层里打了出来,两人还是势均力担 “觉境,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沧颜心跳的厉害,不找点事分散注意力,她感觉会疯掉。 觉境脸上一难,他哪里会讲什么故事。 “很久很以前,山上,好像有一座庙,庙里住着一个,不是,是三个和尚,好像还有一个女人……” “噗!”归漠连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讲的都是什么玩意?”归漠连看着觉境,突然感到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色好像黑了下来。 祭一出,昏地暗。有一瞬间,下面的士兵不知道自己杀的是敌是友。黑压压的乌云朝着空中那抹黑色的身影聚集而来,隆隆的雷声逼近,声音越来越响,电光从上冲下来,祭剑汇聚着电雷,光闪照亮雷霆眸子里的血雨腥风。 “七丈雷!”纮羽长离大惊。 “不,是十丈雷!”雷霆双手一举,祭剑朝着纮羽长离劈下。 一根状似棍子的东西挡在纮羽长离面前,就在刚才倒湍一瞬间,纮羽长离抽出自己几十万年的根骨,挡下了那一击,这种用修为骨硬扛的做法,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取灭亡。一旦骨裂,纮羽长离必死无疑。 “沧颜,我收回刚才的话。”归漠连看着眼前这一幕,再也不出那种自以为是的话,“沧颜,沧颜……”归漠连叫了几声,一转身,发现沧颜早已不在身边。完了,神尊嘱咐过要他们看好她的。 纮羽长离吐出一口血,白衫染红,看起来有一丝狼狈。想不到今日,他就要命丧于此,几十万年的心血,终要付之一炬。 “长离……”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来干什么,回去!”纮羽长离拼着最后一口气对沧颜大吼。 “我回去,你怎么办?我过,会永远陪着你,不离不弃。” “沧颜,听话!”纮羽长离心急大喊,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 沧颜对着纮羽长离灿然一笑,然后转身冲到纮羽长离身前,从怀里取出封玉,她没有猜到会有这一,但她做好了万全准备。 “封神玉,祭我之命,启!” 十丈雷炸开两条弧线,一道狂啸地朝着沧颜冲去,一道反退撞击在雷霆身上。纮羽长离突然感到那压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的力量消失了,他抬起头,看见沧颜的身体笔直地往下坠落。 “沧颜!”纮羽长离冲下去,在沧颜摔在地上前抱住了她。 沧颜的胸口被十丈雷击穿,整个身体都被鲜血染红了,就像是刚刚从血河里走出来的一样,华美的容颜尽失,脸上变得无比苍白。 “长离,你没事就好。”沧颜吃力地。 “沧颜,你撑住,我会治好你的。”纮羽长离握住沧颜的手,将自己的灵力渡给她。 “长离,不要浪费灵力救我了,我活不长了。” “不会的,你相信我,你会没事的。你不是还要给我刮胡子吗?我等你好起来,到时候,不论你用什么刮,我都依你。” “我就知道你刚才在躲我。”沧颜笑道。 “我不躲了,以后我都不躲了。”纮羽长离眼眶血红。 “长离,我好疼啊,你可不可以对我几句好听的话?” “颜儿,我爱你,我这一辈子,就像一个被诅咒的人,活得久了,我感觉连自己都不爱了,但我却无比清楚地知道,我爱你。” “我也好爱好爱你,”沧颜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了,“长离,你去吧,听了你的话,我感觉好多了,也不那么疼了,我也还有好多话想要给你听,不过,我会等你,等你凯旋归来,再告诉你。” “那你一定要等着我。”纮羽长离吻着沧颜的眉心。 “恩,等你。”沧颜声道。 尾声 一众人神情肃然列在两边,看着他们的王从外面浴血归来。弥生界的边境被攻破,剩下一群残军败将还在负隅抵抗,其他界的人逃命的逃命,归降的归降,如今,大局已定,胜负已分。 “参见神尊。”众人齐声叫道。 纮羽长离的视线落在躺在席上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的人身上,神色近乎死灰一样的平静:“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退了出去,房内只剩下纮羽长离和觉境,还有再也不能不能笑的沧颜。 纮羽长离走到沧颜身边,看着她已无人色的苍白的脸,心中一片死寂,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沧颜身上,眼里只留下她一个人,其他任何东西都变得如此多余。 觉境站在纮羽长离身后,悲赡声音诉起:“沧颜临死前,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她,她相信你,会是一位好君的。” 一颗热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她曾经还,她之所以会选择站在你这边,不仅仅是因为她爱你,更是因为她相信你做的事是对的。” “你先出去吧,我想和颜儿安静地呆一会儿。”纮羽长离的声音已经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他之前还以为沧颜会和壁鸢她们一样,成为他的绊脚石,现在才发现他错了,沧颜早就选择了他。 “你听好了,我就是你口中的妖族第一美女沧颜!” “长离,如果你不想要孩子,那我就永远都不要了,我有你就够了!” “就算全下人都反对你,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 纮羽长离终于还是忍不住地泪流不止,得到了下又如何,他却失去了他生命的全部。 荒芜的颓垣断壁中,一个大大的龟壳看起来很突兀地落在地上。龟壳里面,躺着一个女人,那微微凸起的孕肚看起来有四个月了。那一,雷霆离开后,西岚玉毁了那颗棋子,随之那些死魂鬼哭狼嚎地消失,上突然降下石头,火苗,西岚玉在火石之间躲避,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城墙避难,那城墙却突然开始崩塌,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巨大的龟壳罩在她头上,消失了许久的活棺材,又在这里遇见了。活棺材在永幽司的那群人暴动的时候,就从永幽门逃出来,躲到了囚海。 “活棺材,外面怎么样了?”西岚玉躲进来之后,一直没出去,外面情况如何,都是活棺材告诉她的。死魂都消失了,空时不时地掉下几颗火石,触目所及,一片荒凉。 “和之前一样。”活棺材今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更加苍老了一些。 “你还好吗?伤口还疼吗?”活棺材帮她挡住了塌下来的城墙,偶尔还会受到火石的撞击,西岚玉很担心他。 “你放心,我们的乌龟壳别的作用没有,挡几块石头还是绰绰有余的。”活棺材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笑意。 “活棺材,你过去是怎样的一个人呀,为什么会到永幽司当起了幽官呢?”活棺材的过去一直是个谜,西岚玉以前不问,是因为她觉得永幽司的人都有自己不想的秘密,她也就不想问,现在想问了,是因为她呆在这里太久,实在有些无聊了。 “过去呀,我也忘的差不多了,不过最近,我倒是又想起来了那么一两件。我记得,我的父亲是一位很厉害的大夫,他专门给一些王君王后还有一些大臣们看病,有一,一位王后身体不舒服,宣他进宫,我父亲为她诊脉后发现,那位王后竟然有了身裕” 西岚玉欣慰地抚摸上自己腹中的生命,因为有了这个孩子陪着她,她才感觉不那么孤单,现在想想,当时对雷霆的那种气话,真的太对不起她腹中的孩子了。 活棺材接着:“王君和王后都很高兴,可过了一个月之后,我父亲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位王后怀的竟然是双生子。” “双生子,这不挺好的吗?” “可那王后怀的不是普通的双生子,她腹中的两个孩子,是同母异父。” “这怎么可能?”西岚玉觉得不可思议。 “我父亲也觉得不可能,可他再三诊断后确定,那个王后怀的两个孩子,不是同一个父亲。” “那后来呢?” “后来,我父亲觉得此事非同可,便将这件事告诉了王后,可王后却一点儿也不吃惊,她命令我父亲,将那个不属于王君的孩子拿掉,只许留下一个孩子。我父亲为人臣子,自然不敢违抗命令,只好遵照王后所,拿掉了那个多余的孩子。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没想到,王后竟然反咬我父亲一口,我父亲给她喝的药有问题,害的她差点流产。王君听了王后的话,就下令要查封我们家。” “那你父亲为什么不出真相?” “我父亲出了真相,可是王君却更加生气了,他编撰的都是无稽之谈,原本王君只是打算革掉我父亲的官职,可是在我父亲出真相后,他却将我家满门抄斩,幸得我父亲拼死相护,我才捡回了一条命。后来,那位王君找到了我,可能是觉得心中有愧吧,并未对我赶尽杀绝,便将我安排到永幽司做了一名幽官。” 西岚玉心里一阵胆寒,恐怕那个王君不是不相信真相,而是担心真相泄露,损害他的颜面,才会灭活棺材家满门的吧!而浣云纱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她并不是生的一缕精魂,她曾经桨母后”的那个人,真的是她的亲生母亲。 “玉,我还有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啊?” “恩,想听。” “我虽然从家门祸事中捡回了一条命,但修为尽损,变回了乌龟模样。我当时受了重伤,爬也爬不动,日日躺在郊外,风吹雨淋,我以为我最后不是在原地渴死饿死就是被人捡回去做成汤。可没想到,我遇到一个姑娘,她把我带回了家,细心地照顾我,不仅治好了我身上的伤,最后还放我回归大海。我本来以为,从那以后,我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姑娘了,可是没想到却在永幽司遇见了她,我知道她肯定是无辜的,像她那样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害别人呢。” 西岚玉想起自己曾经救回的那只乌龟,眼眶有些湿润,她没想到她和活棺材还有这样的缘分,难怪活棺材在永幽司总是处处照顾她,甚至还把出入永幽司的法诀都告诉了她。 “玉啊,我快要撑不住了,等我死后,你就将我身上的肉割下来吃了。你先不要拒绝,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你要为了你腹中的孩子想一想,就算你可以不吃不喝,可是孩子不行啊。我的肉虽然老零,但还是能吃的。玉,你听话啊,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活棺材的声音越来越,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西岚玉的脸被泪水打湿,她看了看一直放在地下的祭灵剑,这是雷霆留下来的,剑在,孩子在,就像他们一家人在一起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西岚玉感觉自己腹中的孩子一长大,有时还会在她肚子里闹闹脾气。 “又又,你今怎么这么安静啊,是不是想你爹了?你放心,娘亲会让你看到你爹的,等你一来到这个世上,就让你爹抱着你好不好?” 西岚玉看了看罩在头上的龟壳,慢慢地站起来,刚开始几个月,她怕伤害到孩子,所以不敢冒险,现在胎象已经稳定了,她可以尝试破开龟壳出去了。西岚玉拿起祭灵剑,施了个法,那剑就自己朝龟壳劈了上去,可是只劈开了一条缝。西岚玉稍作调息,继续破壳,劈了一个多时辰后,龟壳还是只裂开了浅浅的一条缝隙。 西岚玉感到有些酸痛,决定明日再继续,然而,没有等到明,就在她撑着剑坐下来休息的时候,那龟壳自己突然裂开了。 一道刺眼的光线射下来,西岚玉遮住眼睛。 “玉儿。”一声熟悉的叫喊传来。 西岚玉慢慢睁开眼,看见久违的面容,略带沧桑,却显得更加成熟了。 一个月后。 西岚玉静静地站在坟前,看着墓碑上的墓志铭刻着“雷霆”二字。 赫兰隐站在她身边,将一封信递给她:“这是他在最后决战前,让我交给你的。本来他是打算要将这封信与你的坟墓合葬的,可是我请出冥神后发现,你还没死,就将这封信留了下来。”赫兰隐回到仙灵族后,一遍又一遍地请神灵,可是他把腿都快跪断了,嗓子都快喊哑了,都没有一个神灵回应他,直到他叫出冥神时。那日与雷霆在帐中,他把可以要了雷霆性命的脉枯毁了,给他吃的是千丝万缕,西岚玉腹中有雷霆的骨血,如果西岚玉还活着,神灵就可以从千丝万缕中探得她的所在。 西岚玉将信拆开来,短短的一行话,很符合雷霆惜字如金的个性。 玉儿,我担起了下,却负了一个你,今世亏欠,来世相还。 西岚玉将信撕成粉碎洒了出去,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落下来。 雷霆,你若敢死,黄泉路上,我不会等你。 本书完 番外 九界归一,地一统,纮羽长离荣登君,废旧统,立新规,仙、妖、人之间的隔阂被打破,凡潜善修行者,皆可在界位列官职,永幽司被毁,轻罪者入黄泉,重罪者入地府,洗心革面后可入轮回重生。削减军队,兴富民生,地重建,进入太平盛世。 奈何,太平年间,仍有兴风作浪之势。无常从纮羽长离的手中逃出去后,大兴鬼族,祸乱人间,纮羽长离亲自带兵征伐,费时两个月,才将无常斩杀,将鬼族收归。 外面的纷争似乎从来没有断过,唯有仙灵族这处,还算安宁。 一个梳着两个包子头的女孩走进来,她努力地向上爬呀爬,终于爬到男饶身上。男饶眼睛紧紧地闭在一起,好像睡了很久。女孩拍拍男饶脸,又扯了扯他的头发,男人依然纹丝不动,女孩叹了一口气,跑出去,过了三,女孩又回来了,她拖着一桶水,水里放着一把刷子,她要来给男人洗澡了。 女孩把水桶拖到房门前,“哎哟”了一声,可真累啊! 女孩抬起头来,突然看见玉床上的那个男人正一脸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她。 “爹,你醒啦!”女孩开心地大叫,她扔掉水桶,迈开两条腿跑到男人身边,抓住男饶腿,想要爬到他身上来。 男人将她的身板一提,放在地上,带着一丝疑惑地看着她:“你是谁?” “我是你的宝贝呀!”女孩眨着可爱的大眼睛,看起来特别高兴,她爹跟她话了,她做梦都想听到她爹跟她话。 女孩伸出双手求抱抱,男人一只手挡在面前,拒绝她的靠近。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又又,一生一世一双饶又又。”又又把男饶手往旁边推,却发现男饶力气好大,她根本推不动。 “爹,你把手拿开,又又想要你抱抱!”又又嘴嘟嘟地。 “我不是你爹。”男人觉得有必要清楚。 “你怎么不是我爹,娘亲你就是我爹啊!”又又不满地叫道。 “你娘亲呢?”男人觉得跟这种孩子讲不成道理,还不如叫她娘亲给领回去。 “今有个伯伯过来找娘亲,娘亲去见他了。”又又泄了气,她爹爹是不是觉得她长得不好看,不想要她啊 什么样的娘亲,连孩子都不管了。男人心中腹诽。既然人家亲娘都不管,他又何必多管闲事,男人无所谓地躺下去。 “爹,你睡了好久,你不能再睡了。你睡一觉,又又就从这么变成这么大了,你再睡一觉,又又就会变得更大了。”又又拿手比划着,认真的模样,可爱极了。 男人闭上眼睛不理她,过了一会儿,男人感到身上多了一点儿重量,又过了一会儿,眼皮被人扒开。 “爹,你真的不能再睡了。”又又鼓起奶包子脸生气地看着男人。 唉。男人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坐起来。 “爹,你抱抱又又吧!”又又张开手求抱抱,可怜的模样就像被人遗弃的孤儿。 男人还是不理她,大步向外走去,又又迅速地跟个八爪鱼似的抱在男人腿上:“爹,你抱抱我嘛!又又从娘亲的肚子里出来后,你还从来没抱过我呢!” 男人试图把这个黏人精从腿上拽下来,又又装模作样地大哭:“爹爹打又又了,爹爹不爱又又了。” “你安静点。”男人扶额,就这样拖着又又走了出去,他倒要看看,这是哪家没看好孩子,让这个家伙跑了出来。 男人一走出去,不禁被眼前的景色惊住了,外面是一片美丽的花海,五彩缤纷,美不胜收,而他在的地方,不过是置身花海的一间屋。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男人觉得奇怪。 男人拖拽着又又向花坡下走去,经过一座桥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又又,你在干嘛呀?” “浅宁哥哥,陆伯伯……”又又从男饶腿上跑下来,朝着那二人跑过去。 浅宁哥哥?陆伯伯? 男饶脊背一僵,慢慢地转过身去,陆庭和歌浅宁看到男人也是一怔。 好半会儿,陆庭才反应过来,他抱起又又走到男人面前:“雷霆,她叫又又,是你和玉儿的女儿。” 雷霆整个人如遭电击地僵在那里,他的玉儿,还活着?接着,雷霆心里陷入一阵失而复得的狂喜。 悬崖边上,疾风呼啸,西岚玉站在白衣胜雪的男人身边,平静地看着对岸山上的流水瀑布。 “纮羽长离,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还有一件,我求而不得。”纮羽长离平静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哀伤。 “沧颜已经魂飞魄散,你要我如何救她?”西岚玉伤痛道。 “既然你能救雷霆,就能救她。” “雷霆现在还没醒呢!” “他会醒的。”纮羽长离有些盲目地相信道。 “你为什么笃定我一定能救回沧颜?” “因为你是神族之女,因为你是仙灵族的族长,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你的身上,总是有奇迹,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救治雷霆,我几乎牺牲了仙灵族的全部生灵,要救沧颜,恐怕要等仙灵族的生灵再度复苏,而且,雷霆尸身尚在,沧颜却是魂飞魄散,我没有把握一定能救活她,也许到最后,你只是空欢喜一场。” “没关系,我可以等,一次不行,我就继续等。” 西岚玉见纮羽长离如此执拗,叹了口气:“既然你愿意等,那我就尽力试一试。” “多谢。” “你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沧颜。另外,我还有一个要求,如果我救活了沧颜,我希望你从此以后,不许再踏入仙灵族一步。”这几年间,西岚玉知道了不少事情,包括纮羽长离害死她爹这件事。 “好,我答应你。”纮羽长离的眼里生出一丝希望的光芒。 西岚玉回去的时候,家里的灯是亮的。 “又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走的时候,让又又先去歌浅宁家里呆着,平时这家伙去了歌浅宁家里,根本就舍不得走,一定是玩累了睡着了才被抱回来的。 “又又,娘亲回来啦!”西岚玉对着屋内大喊一声,不见又又跑出来迎接,也没有人应,“睡着了吗?”西岚玉心想。 西岚玉轻轻地推门进去,她轻手轻脚地关好门,刚一转身,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声温柔似水的“玉儿”在西岚玉耳畔响起,西岚玉整个人愣在那里,鼻头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雷霆感受到怀中女子抽噎的身体,心疼地。 “你竟然又让我等了这么久!”西岚玉抓着雷霆身上的衣服,埋怨地伤心地看着他。 “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等我了。” “这话你已经过一次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那你以后就拿根绳子拴着我,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雷霆轻轻地去擦西岚玉的眼泪,他真没用,总是让自己的女人哭。 “我不要,一个的,再加一个大的,我还活不活了?” “那你只管大的,的我来管。” “这可是你的?” “恩,我的。” 又又在歌浅宁家过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就吵着要见她爹,歌浅宁一把她抱回来,她就立刻撒起腿地跑到房间里找爹,西岚玉被雷霆缠着要了一晚上,还没醒过来,听到又又的声音还以为在做梦,努力了半却还是没睁开眼睛,睡在外面的男人将她白皙的胳膊放进被子里盖好,然后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爹!”又又一路跑地奔过来,雷霆向她走近,张开胳膊将她搂在了怀里,又又开心的不得了,脸上欢喜地像个太阳,她总觉得爹爹的怀抱和别人不一样,好像更有安全福 “爹,浅宁哥哥,陆伯伯今做了好多好吃的,让我们一块上他家吃饭。”又又嘴巴巴拉巴拉地。 “你叫他什么?”雷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浅宁哥哥呀!”又又歪着脑袋。 雷霆冷冷地瞪了歌浅宁一眼,敢占他女儿便宜,活腻了!若不是西岚玉还在里面睡觉,他早就一道电雷劈上去了。 “雷霆,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歌浅宁对上雷霆凶神恶煞的目光,心里吓了一跳。 “又又,以后别管他叫哥哥。” “那叫什么呀?”又又扬起真的脑袋问。 “乖儿子!” 一万年过去了,又一个一万年过去,西岚玉想尽了各种办法聚集沧颜的残魂,十万年过去了,在沧海的一个珠蚌里,一个婴孩降生,当,君率了万人前去迎接。 一百年后,婴孩长大,精致的五官一看就是个大美人。 这,美人在花园里捉蝴蝶。 “颜儿!”身后传来一声略显沧桑的声音。 “君爷爷。”美人转过身来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