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怪谈论坛学斩鬼》 第1章 不存在的论坛 “请确认，您是否为活人？ “活人用户，慎重进入该论坛。” 这是一个奇怪的论坛，任何网页和搜索引擎都无法直接进入 此刻，它就这么突兀出现在高深的手机屏幕中。 论坛的背景一片黑暗，血红色的“怪谈论坛”四个字显得格外刺眼。 普通学生高深，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凌晨时分躺在被窝，拿着手机浏览灵异小说。 他自然不会被这些小把戏吓住，选择了“确定登录”。下一刻，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条明显不正常的帖子标题。 【编号E-98432，诡脸事件】 【编号A-28943，多余的人事件】 【编号D-34324，钟楼事件】 【编号E-54934，哭山事件】 …… “模仿成档案和纪录片风格，创意倒是不错，真实感也衬托得很到位。” 高深点开了一个帖子。 【编号E-98432，诡脸事件】 时间：2025年 地点：东瀛国 危害等级：C级 处理结果：尚未解决 在2025年1月，东瀛众多论坛和网站开始流传着一张诡异的照片，漆黑的背影，惨白色的女人面孔，脸上女性特征并不明显，只有黑色的凹槽状线条作为“眼睛”和“嘴巴”。 见过这张照片的网友，在随后一个月内，在家中窗户、镜子、洗浴盆等任何具有反光效果的家具，甚至在日常生活中，都会重复看到这张白色女人的面孔。 随着时间推进，大部分受害人都莫名暴毙于家中，死状诡异。仅有极少数幸存者，也彻底精神崩溃，无法帮助相关部门收集任何有效线索。 目前，网络中流传的白脸女人照片，已经被各国审核删除。而在暗网，污染源仍然在流通。 随着受害者数量增多，此次事件的污染程度也在不断升级。最新报告评估，就算没有直接接触过照片，同样有被■■风险。（根据保密条例035号，关键词已被屏蔽。） 以下是白脸女人的照片。 X（打码） （根据保密条例111号，污染源已被屏蔽） …… 如果满分是10分的话，这则灵异故事高深最多只能打5分，徘徊在及格线水平。 故弄玄虚的开头，没头没尾的结局。 这种烂尾怪，他刷网络小说的时候见得多了。写手为了骗取点击率和稿费，不停抛出一个又一个的所谓“惊天秘密”，引导读者继续看下去。等到钱赚够了，直接切书跑路。留下一地大坑和哀嚎的读者。 高深随意下拉了帖子，想要看看评论。令他有些惊讶的是，帖子下面，不少用户讨论得十分认真，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一个虚构故事。 有的建议用量子驱魔技术检索电磁波，追踪照片的来源；有的考虑使用改良过的通灵技术，来确定照片中的女人是否还活着；也有人指责相关部门不作为，让一些原本可以逃过一劫的受害者■■■。 论坛用户的名称，也十分怪异，像是什么“焚尸”、“镇魂”、“天师”、“听阴者”、“驱魔小队”……都是现实世界根本不存在的奇怪职业。 高深又随便看了几个怪谈档案，真实感很到位，各种细节和照片给得很足；但是故事大部分是没头没尾，草草了事。底下跟帖的用户俨然像是在开学术讨论，各种专业术语和理论分析一套一套。 看了一眼窗口，外面的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他退出了怪谈论坛，关上了手机。 高深，商海市复读机构的高四生。 在他还是中学时候，成绩一直在全校名列前茅，甚至有机会冲击全市第一的震旦大学。 但是2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在某个平平无奇的周末早晨，一向温柔胆小的母亲突然发狂，毫无征兆拿着菜刀，砍死了在家休息的父亲和姐姐。 在警察赶到之后，昔日温馨的家庭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海。 警察带走了自己的母亲。在审讯室中中，她一直坚持声称，自己的丈夫和女儿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取代了，她杀死的是怪物而不是家人。 精神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了，母亲不需要承担任何司法上的责任，但是被关进了戒备森严的精神病院，可能这辈子都出不来。 这件事情几乎彻底毁了高深。他没有回到学校，最后连高考考场都未走入。 好在，2年已经过去了。高深走出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噩梦。 他攒了些钱，报名了一家复读机构，以高四生的身份，准备再来一年。 当当当…… 就在高深刷完牙齿，准备回卧室入睡的时候，忽然客厅的落地窗外传来了轻叩的敲击声。 他转过头，看见一个脸色惨白、双眼和嘴唇只剩下一条黑线的诡异女人，正站在落地窗口，痴痴地看着他。 女人一身黑衣，在夜幕之下根本看不清身形。仿佛只剩下一张大白脸，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唯一的特征是，一张脸大的出奇，白的不像是活人的皮肤。 见到高深转过头，大白脸女人又敲了敲落地窗，仿佛在示意他打开窗锁，放自己进来。 “你谁？有什么事情吗？” 父死母疯后，在亲戚的帮助下高深卖掉了原来的老房子，搬到了这个出租房，还不足一个月。对周围的邻里关系不是很了解，之前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奇特女人。 对方自来熟的模样，让他觉得有一丝蹊跷。 砰！ 见高深迟迟不回应，女人突然将整张惨白的脸孔紧贴在玻璃上。她的脸架子本来就大，摁在平面上完全平坦了，从这个角度看起来，更像是一张面膜。一双细长的眼睛努力睁到最大，死死盯着玻璃窗后的高深，却还是像两条黑线。 “喂，不要破坏家具啊。 “押金很贵的，要是敲坏了玻璃，房东可是要扣我钱的。”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高深隐隐感觉到有点反常。但是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对方，试图看清楚新邻居到底要做什么。 在走向落地窗的一瞬间，白脸女人凭空消失了。 她原本站着的地方，空空荡荡；窗外没有任何扶手和天台，只有两台残破的空调外机在楼外墙壁上吱嘎作声。 高深忽然想起来，自己新租的这个房子是在二层。 www.d884.icu。m.d884.icu 第2章 诡脸（一） 落地窗外，离地面三四米高，长颈鹿才能够到，怎么可能站着人？ 那么，难道是…… 自己就因为看了一个帖子，被故事中的白脸女人缠上了？ 原本以为怪谈论坛上发布的都是鬼故事，现在，其实是档案？ 第一次遇到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高深并没有表现出常人该有的惊慌失措。 相反，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 就算怪谈论坛里的“故事”都是真实档案。那么，按照诡脸的规则，只有看到女人照片才被缠上。 他看到的那张照片已经被完全打码了，根本没亲眼见过白脸女人，并没有触发规则。 打开怪谈论坛，高深想要发一个帖子求助，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助自己。 从其他帖子的回复来看，论坛的用户对怪谈事件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心。在每个诡异事件下面，都会认真分析原因和解决方法。 【您的用户等级目前不足，无法发布新帖子。】 【请解决其他用户发布的怪谈事件，或者在某个帖子中回帖获得高赞，可以提升用户等级。】 【提升等级后，可以探索新的板块，并且获得对应奖励。】 看到这操蛋的规则，高深忍不住心中暗骂了一句。 他要是有能力解决其他怪谈事件，还需要向论坛的人求助？ 骂归骂。不允许发帖，回复其他帖子总允许吧。 高深灵机一动，在怪谈论坛主页找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编号E-98432，诡脸事件】的主贴。 他点了进去，组织了一下语言，很快在手机上敲出一行字： 在浏览完这个帖子后，我两层的房子落地窗前，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白脸女人，试图敲门进来。在引起我的注意后很快消失了。 请问我是不是被帖子里的东西缠上了？ 浏览过这个帖子的其他用户，有没有遭遇过类似情况？ ……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在打字的时候，高深总觉得厕所方向，那面暗幽幽的镜子下，总有一双视线在看着自己。 一个人住得狭小出租房，一下子变得空旷阴冷了起来。 发布帖子后半个小时，没有人回复自己。似乎这个点，论坛上的人全部都睡着了。 说不定再等几小时会有人回复，但那个白脸女人已经盯上自己了，能不能活到明天天亮都是问题。 高深又想了一下，在帖子中找了一个回复最活跃的用户，将这段话复制之后私信了过去。 那个用户名叫做【心理医生李维德】，似乎是这方面的权威。对白脸女人的怪谈进行了专业分析——能够借助上百万网络集体进行快速模因污染，在这个信息时代，污染源的传播速度呈现爆炸趋势，只要有第一个人看见过照片，就几乎很难彻底屏蔽掉。比常规的怪谈更难祓除。 这堪比学术论文的长篇回复，收获了上百个赞，被顶到了诡脸事件的一楼。 很可惜的是，高深将私信发送过去之后，又过了十分钟，心理医生李维德的头像仍然是灰色的，应该已经下线了。 黑暗的厕所镜子中，慢慢透露出一点点妖异的惨白色。仿佛一张大的出奇的人脸，正在镜子中缓缓浮现出来，默默窥视着自己。 想要离开出租房，就必须经过连接厕所的走廊。 更何况，那白脸女人是在屋外出现的，说不定离开了这座屋子，反而正中对方下怀。 他现在是被堵在了出租房内，进退两难。 高深等不及了，又点开了另一个叫做【驱魔小队老王】的用户，试图私信给对方求助。 系统微微一动，再次响应—— 【您的用户等级目前不足，在对方回复您之前，一天最多发出一条私信。】 消息发送失败了。 高深彻底无语了，放下了手机。 看来，今晚无论发生什么，在狭窄的出租房中熬过一晚。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震动了一下，似乎是谁给他发来了信息。 高深满怀希望打开了手机，看到的是来自怪谈论坛的讯息。 有用户回复自己了。 打开论坛，是【心理医生李维德】的私信： 我个人更倾向于，是你受到的各种暗示和心理因素，导致你产生了一些错觉。 怪谈事件的传染，需要特定的媒介。不管是一张照片，一具尸体，一段歌谣，或者是其他物质和非物质的传染源。 如果你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白脸女人的照片，她不可能缠上你。 我的诊所近十年治疗了几千个病人，每个人都信誓旦旦自己被某种厉鬼所纠缠。可是，99%的病人最后都被证实只是心理疾病。 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 听到李维德的解释，高深心里放松了不少。 果然，是自己的心理问题，那件事情之后他原本就有些精神疾病，再加上怪谈论坛灌输的恐怖暗示，导致出现了幻视。 就算怪谈论坛中的故事是真的，李维德也说清楚了，他没有接触过传染源，也不可能被诡脸缠上。 自己真是太可笑了。居然真的对一个恐怖故事中的情节信以为真，甚至向陌生的网友求助。 要是姐姐现在还活着，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笑到泪腺失禁吧。 谢过了陌生网友李维德，高深最后确定了一遍厕所和窗外，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后，关上了灯，回到床上。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匆匆洗了一把脸，背上书包，高深离开了家门。 在复读机构的学习生活是单调的，全天的课程表上只有语数英和小三门，除了刷题就是刷题。像是体育、美术这样浪费时间的美育课，自然不会出现。 复读班学生之间的关系也更加冷漠，和在中学上学时截然不同。过了大半个学期，班上大部分人彼此之间名字都叫不出来。这里每一个人唯一的目的就是尽快脱离苦海，来年不要再回来复读了。 在机构，只有一种人的名字才会被全班记住—— “高哥。” “呦，高哥今天来得好早。” “这次周测，又是年级第一，太强了啊学神。” “真搞不懂，你这样的大神，怎么会来到这里复读的？” ——学神。 那场噩梦已经过去两年了。慢慢走出阴影的高深，很快恢复了原本的学霸实力。在300多人的复读机构，三次周测一次月考全部第一名，数学甚至一次达到了149，照这个进度今年甚至可以冲击清北。笑得招生老师合不拢嘴，一不小心把这么个大宝贝招进来了。 不少同学在下课之后经常向高深请教问题，高深对此也并不排斥，不忙的时候，能帮一个是一个。 恐怖的成绩，随和的性格，让他很快在这届学生中出了名。 “高深，这里我有一道题不太会做，你能不能教教我。” 后面座位一个名叫夏绫的女生，轻声问道。 这个女生六门课的成绩不如高深一门高。染了一头黄色的大波浪，顶着年级主任的批评坚持穿着嘿丝，看得隔壁班男生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按她的成绩，能上大学真是有鬼了。 接过了皱巴巴的历史卷子，分数是个位数，大部分作答题都是空着的。 夏绫要问的题型很简单——根据题干给出的一张人物头像，要求学生选出最可能代表的历史人物。 图片中一般会出现该名人的显著特征。 送分题，高深心中有了底。 当他往下看去的时候，手却微微僵硬了一下。 因为震惊。 那黑白图片上，大部分被惨白的大脸盘子所占据。正是那个在落地窗外见过的，奇怪的大脸女人！ 此刻正无声地张开如同黑孔般的嘴巴，在考卷上呆呆看着自己。 www.d884.icu。m.d884.icu 第3章 诡脸（二）篡改对话 现在高深可以毫无疑问确定，自己确实被帖子中的那个奇怪女人给缠上了。 很可惜，心理医生李维德分析是错误的。虽然高深从未见过污染源头的照片，但就是被缠上了。 或许是怪谈事件升级了，只要知道白脸女人的故事，就会被感染。 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做？ 看到高深脸色不对，盯着考卷发愣了半天。夏绫趁手上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副关心的样子：“高深哥，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去教务处请一个假。” 高深的思绪这才被拉回现实中。 他之前看看过不少灵异小说，知道接下来的常见剧情。这张怪脸应该只有主角一人能够看见，无论怎么向身边人解释，都不被信任；最后得不到任何帮助，在孤独和绝望中被折磨到精神崩溃自杀。 可是还未等他开口说话，眼尖的夏绫一眼看到了试卷的图片，一张小脸瞬间刷白： “这是什么东西？……这个怪女人，怎么出现在我的试卷上？ “奇怪了，高深哥，这真不是我的恶作剧。我也不知道这张大白脸是哪里来的。之前还是一个西方小老头。” 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夏绫显然也能看到大白脸女人。 忽然之间，他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夏绫看到了女人的照片，是不是相当于她也被怪谈传染了？ 不好。 “吵什么？大清早不赶紧背书，在这里打打闹闹。” 一声严厉的呵斥声，从教室向着走廊的窗户传来。老方，大腹便便的教导主任，迈着和身材极不相符的轻快步伐，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进教室，一把抢过夏绫手中考卷， “夏绫，今天下午再不把你的迷你裙和黑丝换了，就不要回来读书了。学生要有个学生样子，我要找个时间，和你父母好好谈谈。 “高深，你也抓紧自己的时间。以后她有问题，让她去办公室直接找老师，不要再来找你了。” 老方显然十分担心，他的学习成绩被整天穿着黑丝晃悠的夏绫影响了。 夏绫小嘴一瘪，有些委屈： “你们学校自己卷子印刷错误，还来指责学生？这样的学，不上也罢。” 高深试图从老方手中拿过卷子，但是已经晚了，老方镜框后的眼睛已经看到了图片上的白脸女人。 “咦？这是什么东西？”看着这样有些恶心的惨白面孔，老方也被吓了一跳，“看来确实是冤枉你了。这幅图片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被混到教辅资料中去了。我一会儿会和文印室的老师沟通。” 见过照片的老方，已经成了下一个被女人缠上的人。 高深这时才从他手中抢过了试卷，还在试图找补：“不是什么大事，应该就是单纯的印刷失误。我这里还有一张空白的历史试卷，先给夏绫同学用着，老方你忙你的。” 已经有两个人见过照片了。不管如何，还是先阻止更多人看到。 就在他拿到试卷，准备将其销毁的时候。教室门口走来了一个隔壁班的单马尾女生，手中还拿着一张历史卷： “老师，今天发的课堂练习，上面为什么会出现一张大白脸女人的图片？ “这应该是印刷问题吧，好吓人。我们班七八个同学练习册上都出现了这个东西。” 过了片刻，又有两个学生举起手： “这道题明明描述的是孟德斯鸠，怎么配图是一张女人的脸？这教材的做工也太粗糙了吧，校方是不是买的盗版书？” 老方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显得有些尴尬： “同学们先回去复习。有问题的书籍和考卷统一交上来，不要带回家。我会去找后勤处问清楚的。” 看到眼前的一幕，高深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了。白脸女人的照片已经彻底传播出去了。 商海市，也将步东瀛的后尘。 一天的课程都上得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高深第一时间从生活老师那里拿回了手机，打开了怪谈论坛。 论坛弹出了几十条讯息，都是昨晚那个心理医生李维德的私信。 心理医生李维德：昨天我不在线，没有看到你发送的私信。 心理医生李维德：如果你看到了我的“私信”，那不是我写的，而是某个东西已经入侵了互联网，甚至能够伪装人类的口吻发送信息。 心理医生李维德：【诡脸事件】的危害程度，已经正式从C级上调为A级别了。现在不需要看到女人的照片，只要知道世上有这个东西的存在，同样会被传染。 心理医生李维德：我给你的建议是，立刻把自己隔离起来，不要和太多人群接触。因为你作为传染源，很可能把这起怪谈传染给其他和你有过接触的人。 …… 看到心理医生李维德的私信，高深瞬间明白了一切。 昨晚那个信誓旦旦告诉他，自己没有被传染的“李维德”，根本不是真正的李维德，而是“那个东西”，模仿他的口吻在说话。 “那个东西”的真实目的，就是让自己正常生活，正常上课，去外面的世界接触更多人，来感染更多受害人。 很显然，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大半个复读机构，都因为和自己有过接触，教材试卷上出现了白脸女人的照片。 放学之后，学生和老师离开校园，又会进一步增加了感染人数。 这个怪谈……竟然能够模仿人类说话，还能撒谎骗过了自己。 高深只能一五一十告诉心理医生李维德现状，并且把自己昨天收到的“私信”截图发送给了对方。 手机那头，李维德的头像沉默了很久。 终于跳动了一下，回复了自己一条消息： 根据你的描述，诡脸事件的传染能力远远超过档案上的预计。很快会有成百上千人看到白脸女人的照片，被怪谈缠上。 这起怪谈事件在商海市爆发，已经不可避免。只是时间问题。 高深问道： 我现在该怎么做。 应该报警吗？ 心理医生李维德： 警察处理不了这些事情。大概率，你还会被当成精神病人，送到医院进行强制治疗。 高深想到，自己原本就有一定的精神疾病，母亲还是因为发疯砍人被押送在重精神病院。以他家族的光荣履历，真有人愿意相信自己那才叫有鬼。 高深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处理这个事件？ 怪谈伪装成你时，提到你有一个诊所。 心理医生李维德： 我之前确实有一个诊所，但是早就倒闭了。 每天在怪谈论坛的线上时间有限。抱歉，快要下线了，我可能无法跟进这次事件。 高深心中最后一点火苗熄灭了。 就在这时，心理医生李维德又发来一条私信： 你可以去找一个人。他就住在商海市，眼下的情况，或许只有他可以帮助到你了。 这个人叫做李一山，行星生物学系的李教授。他在国内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诡脸事件在商海市快要爆发了。最好今天就出发，现在就去。 对方报出了一串地址，高深立刻将其记下。 他并没有急着出发，又细心地追问了一句： 以我现在的情况，任何和我有接触的人，都会被那张白脸盯上。 如果我找到李教授，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会卷入此事？ 心理医生李维德： 被白脸女人一点一点杀死，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受害者们全部死状惨烈，相信我，你不会想成为他们其中一员。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处境。 心理医生李维德： 我的时间到了，我要下线了。 希望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活着。 李维德头像变成了灰色，再也不回复自己的问题。 高深将手机界面调到了缺德地图，把李维德发送的地址复制了进去。 对方的研究所，坐落在商海市交通大学。 现在出发，打一个滴滴的话，需要一刻钟路程。 就在高深准备动身之际，他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可能： 如果说，昨晚那个“心理医生李维德”是某个东西伪装的；那谁能保证，今天这个和自己对话的“心理医生李维德”，就是一个真正的人？ 说不定，“他”同样是伪装成人的伪人。 对方的目的，就是诱导自己前往李教授的研究所，然后将自己身上的怪谈传染给他和研究所的学生。 达到团灭这些人的目的。 借自己之手，将国内该领域唯一的专业团队全部除掉。 www.d884.icu。m.d884.icu 第4章 诡脸（三）李教授 但是就算明知这是一个陷阱，高深也只有跳下去了。 不处理掉缠上自己的这个白脸女人，一个月之内，他就会暴毙。 更何况，以怪谈的扩散速度，整个商海市很快将被卷入其中，到时候无人能够置身事外。 就算第二个李维德仍然是假的，但有一点事情毋庸置疑——这位教授确实是怪谈领域的专家，甚至到了要让“它”除之而后快的程度。 下午6点17分，高深来到了商海交通大学的南门。 校门口没有任何关卡，任何人都能自由进出。 按照缺德地图的导航，很快来到了东南校区，教学楼后的交叉学科科研大楼。 这个点，一天的课程已经结束，三三两两的年轻人走出了教学楼。李教授很可能也已经离开了研究所。 就算自己今天跑空一次，也要想办法拿到他的手机号。每拖一天，都有可能增加天文数字的受害人。 李教授的办公室在顶楼十楼。不知道为什么，乘坐电梯来到这一层楼之后，高深明显感受到一丝浓厚的寒意，和楼下熙熙攘攘的世界截然不同，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楼道口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步声的回响。 走廊的旁侧，工作栏上挂着一个七十多岁的白发老人，慈眉善目，下面罗列着他的学术成果。 李一山，博士导师，十六岁考入大学，拥有三个博士学位，天体物理学，微生物学，哲学；多次在世界著名期刊发表杂志，59岁回国，担任商海交通大学·行星生物学系主任。 这个学科目前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比较新颖，在国内更是唯一一个。除了李教授外没有大学进行相关方面的专门研究。 不知道这门学科，和怪谈事件，有没有任何关联性。 大约是听到了高深的脚步，远处的办公室门打开，走出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灰夹克女性，挂着一脸别人欠自己钱的臭脸。站在走廊的必经之路，双手叉腰，带着嫌弃的目光看着他： “这里早就下班了。你哪个系的？明天再来。” 不能拖到明天。 高深回应道： “麻烦，我找李一山教授。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和他讲。” 听到李一山三个字，灰夹克女性的脸色明显变了。她看向高深的目光中更加厌恶，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是谁？你这个时候找李教授干什么。你有没有过预约，还是故意来捣乱的？ “如果你说不出具体原因，我就报警了。” 莫名其妙被骂一顿，高深也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原来在贵校，找人也违法么，你要报警就报警好了。 “我是在朋友推荐下，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李教授。当面见到他，一切都会说清楚。耽误了这件事情，你负不起责任。” 女人似乎没有料到，这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还敢顶嘴。柳眉一竖，正欲继续训斥。后面的办公室传来了一个男人淡淡的声音： “你来的很不巧。李教授就在这里，想要见他的话，就自己进来看吧。” 高深不再理会那个女人，擦肩而过无视她，走进了李教授的办公室。 小小的办公室中，站着坐着五六个男女，二十五岁到三十岁的都有，本就局促的空间更显得拥挤。屋内鸦雀无声，人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一丝古怪和压抑，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蹲坐在角落，一声不吭抽着烟，脚下堆满了长长短短的烟头，烟雾浓厚到让人作呕欲吐。 奇怪的是，所有人都熟视无睹，没有人提醒他熄烟。 在看到桌上摆放的照片时，高深立刻明白了一切。 一张中年人的照片，穿着白色衬衫，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和工作栏上那个老人的面目依稀之间有几分相似。 那张照片是灰白的。 自己来得真是太不凑巧了。 李教授，仙逝了。 难怪走廊上的女性对他出言不逊。这个点来到这里的，都是他曾经带过的学生，自发为老师送上最后一程。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心理医生刚推荐自己来找李教授，李教授就人没了。 “看到了么，这就是你要找的李教授。看到了的话，就走吧。” 斜靠在墙壁上的男子淡淡说道。长相英朗，穿薄薄的着黑色T恤，耳朵打着两颗钻石耳钉。刚才让高深进来的那个男声，就是这个男子发出。 从其他几人的目光，高深看出，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很不受欢迎。 “抱歉。这时候来到这里，确实不合时宜。” 高深仍然不死心。这件事情不仅关乎着他的生死，也会影响到商海市两千万的人口。 “我遇到了一起怪谈事件。目前这起事件已经扩散开来，必须有人站出来处理它，否则整个商海市都会受到波及。 “李教授应该是国内相关领域的专家，就算他不在了，我希望他的门人有人能够帮助我。” 听到怪谈两个字，办公室内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人用意义不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高深。 又来了，这种目光。 高深第一次提到要见李教授，走廊上的灰夹克女人同样用这种古怪的目光审视着自己。此刻他还不知道，李教授正在开追悼会。 很有可能，以前也有人来找过李教授，寻求他的帮助。要不然这些学生不可能是这个反应。 “怪谈？怪谈。怪谈！” 斜靠在墙角的男子，发出三声嘲笑，声音从嘲讽到愤怒。散漫的姿势慢慢变得挺拔， “你知道李教授，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吗？” 对方身材魁梧，薄薄的黑色T恤之下肌肉凸出。走向自己的时候仿佛一座大山压了过来。 面对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子，高深没有任何退缩： “因为处理怪谈？” 他试探性地问道。心中，无数线索的碎片，正在拼成一个可怕的真相—— 李教授因为处理另一件怪谈事件，而导致了他的死亡。与此同时，自己也因一起怪谈事件赶到了交通大学，寻求他的帮助，却正好遇到了他的葬礼，和前来送别的学生们。 “没错，你很聪明。 “就是怪谈事件。” 黑T恤男子站在了自己面前，低下头，俯视着自己，脸上露出了异常厌恶的表情，。不知道是厌恶高深，还是厌恶怪谈，又或是两者兼有之： “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财富自由，德高望重。老师原本可以有一个很完美的晚年，很完美的一生…… “半个月前，他接到了某个部门一桩秘密委托，那是一个关于‘钟楼’的诡异传闻。老师没有听取师母和我们的苦苦劝阻，70多岁高龄的他，在秘密部队的护送下，以专家身份踏上了那个被怪谈影响的边界小镇。 “昨天，我们得到消息，老师死在了那里。 “因为是执行机密任务，他的最后一面我们都没法见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男子充满挑衅意味，伸出手，拍了拍高深的脸颊： “李教授是行星生物学的教授，不是怪谈教授。他原本就没有义务去管这点烂事。去山上找个道士，或者庙里找一个和尚，都比来交大更合适。 “赶紧滚吧。趁着我还能忍住不动手。” 被这阴冷如蛇的男子当众羞辱，高深并没有冲动还手。 这个时候去反击对方，没有任何意义。 重要的是，从那名为男子的话中，他截取到了两条关键的信息。 第一件事，李教授死于“钟楼事件”。而这个所谓的钟楼事件，自己在怪谈论坛上也看见过。 当时的他只是单纯当做一个灵异故事，匆匆划过了。 第二件事情，李教授是受到某个部门的邀请，才踏上了前往边界钟楼的旅程。 那么说明，除了李教授之外，这个世上还有一个神秘的组织，知晓着世上怪谈的存在。 眼下，既然李教授已经死了，他的学生也极端不配合。再留在这里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了，高深转过身，准备离开。 在踏过门口的一瞬那，他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令他浑身动作僵硬，停下了脚步。 看到高深古怪的眼神，办公室内其他几人有些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不要看！” 高深想要大声制止，但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供奉在办公桌上的，教授灰白照片，不知何时起，变成了一张女人惨白的大脸。 女人缝隙般的双眼，涓涓流下了血红色的泪水。染湿了小半个桌子。 这和自己前两次看到的白脸女人完全不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似乎在进化。 灰夹克女子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胖子手中的烟头掉了下来。 黑T恤男子疾步上前，似乎想要捂住白脸。 现在，这个房屋内，所有人都见过了女人的照片。 他们都被感染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5章 诡脸（四）退学生 “周天鼎，我们该怎么办！” 灰夹克女人脸色惨白，如同鸵鸟一般死死捂住自己的双眼，仿佛这样就能假装没见过照片。全然没了一开始在走廊上飞扬跋扈的模样。 “我怎么知道？特么的，就不该来参加老头的告别仪式。” 被称为周天鼎的黑T恤男子显得格外暴躁。像是一头被困在笼子中的野兽，不断在狭小的空间来回踱步。 很明显，作为李教授的门人，这个房间内所有人都了解怪谈的基本规则。看到白脸女人的第一眼，不需要高深解释，他们就知道自己被感染了。 “这就是这个怪谈的传染能力。现在它已经扩散出去了，一旦在商海市爆发，无数人将会见到这个白脸女人。 “就算李教授死了，也必须有人站出来处理。” 现在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高深希望劝说这些人加入。 如果整个商海市都沦陷了，被早缠上，被晚缠上，又有什么区别？唯一的活路，就是在诅咒彻底爆发之前，想办法从源头解决掉她。 救人，也是救己。 “闭嘴。怪谈爆发关我什么事？只要我没被感染就什么事都没有！” 彻底失控的周天鼎，红着眼向他破口大骂道， “商海市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又关我什么事情？我原本订好了去米国的机票，今晚之后就会离开，这辈子不会回来了。就算这里是地狱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死再多人又怎么样，只要死得不是我就行了。我走后，哪怕洪水滔天！”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外面空荡的走廊上，再次传来了脚步声。慵懒之中带着一丝调侃的声音，响起： “好久不见，各位。周天鼎，你还是一点没变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办公室内几人如临大敌，仿佛暂时忘记了桌子上的女人照片，纷纷向着门口怒斥道： “齐峥嵘，是谁让你来这里的？” “你已经被老师逐出师门了，这里没有人欢迎你。” “送别老师的最后一面，难道你也要来捣乱吗？” “看在三年同窗情，请你自己离开吧。” 门被推开，一个身高和周天鼎齐平，苍白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笑意的男子，走了进来。往门框上悠闲一靠，无视其他几人投向自己的敌意目光： “别那么紧张，我是来送老师最后一程的。又不是来送你们最后一程的，这么激动干嘛。 “呦，照片上的女人真是别致。这是你的新女朋友吗，周天鼎，口味还挺重。” 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周天鼎反而冷静了下来，充满恨意的星目之中泛起一丝幸灾乐祸： “现在你也看到这张照片，和我们一样，都被怪谈缠上了。 “希望在你临死前那一刻，这张嘴还能够像现在这么硬。齐峥嵘”？ 和其他人第一时间的惊慌失措、失控暴怒不同，在发现自己被感染之后，齐峥嵘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丝毫未变： “放心，和你们这些胆小鬼不同，既然让我看到了，我会处理这件事情。。” 他不再理会周天鼎一干人，然而将饶有兴趣的目光投向了高深： “小鬼，你嘴巴一直说的什么怪谈，即将在商海市爆发，就是指这个女人吧？” 看着对方一身小痞子的气质，似乎靠不太住，但是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信任了。 高深解释道： “是的。这个白脸女人是从东瀛国的网络传过来的。 “一开始，是看到照片的人会被女人缠上，受害者大约一个月之内会被杀死，就算侥幸逃过一劫，也会精神失常。 “但是来到商海市之后，诅咒似乎升级了……只要听过有关她的故事，就算没有见过照片，也会被传染。” 听到高深的解释，灰夹克女人重重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无声地看着天花板。 一个月？ 自己的生命，大好年华，还剩下一个月？ 听完高深的解释，齐峥嵘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更有兴趣了。 挂着戏谑的表情，跨过女人身边，齐峥嵘来到了流着血泪的女人照片面前，啧啧称奇欣赏起来。 看着他消瘦的背影，胖子狠狠掐灭了手中的烟，冷冷道： “神气什么。以你喜欢作死的性格，说不定这个屋子第一个死的是你。” 齐峥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劝你嘴巴别这么毒。如果我死了，说明处理失败了，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你们。” 接下来，他做出一件令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 直接伸出手，取下了供在办公桌上的女人照片。 小心翼翼，生怕折损了照片，放进自己的外套内侧口袋。 这个家伙……真不怕死？ 别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白脸女人照片，他倒好，直接当成什么宝贝，珍藏了起来。 高深心中也忍不住暗道，胖子的评价……有点道理。 无视其他人的非议和腹诽，齐峥嵘拍了拍胸口，确定了里面的照片没有问题。这才再度转向高深： “小鬼。你原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想向老东西求助，如何处理这桩怪谈，对吧。” “没错。” “那就跟我走吧。我的车子停在外面楼下，动作快点，超时要收费的。” 齐峥嵘大力拍了拍高深的肩膀，大跨步走出了办公室。 高深未及时跟上。 齐峥嵘在门口不耐烦地回过头，反问道： “我是唯一继承老东西衣钵和真传的学生。你找老东西和找我，有什么区别？ “我租了一间工作室，就在交通大学附近半小时路程。动作快点，一切还有救，这个东西要是在全市发酵起来，可能一切都太晚了。” 当年被勒令退学的研究生，如今在老师的告别仪式上，在厚着脸皮自称是唯一继承衣钵的，办公室众人再度被点燃了情绪，传来了一阵怒骂： “李教授要是活着，连这个门都不会让你踏进来。” “齐峥嵘，你当年心里做了什么，你自己有数。” “你还有脸回来，我真是低估了你的脸皮厚度。” …… 不再理会办公室这些人的谩骂，高深跟着齐峥嵘离开了寂静的十楼。 交叉学科科研大楼楼外的草坪上，歪歪扭扭停了一辆车壳坑坑洼洼的宝马3系。 发动机点上火了。齐峥嵘的车技十分狂野，一个加速倒车重重撞在了后方的柳树上，震得整个车内一颤，无视后方保安的怒骂声，一脚油门驶出了校区。 “你真的是李教授的学生？” 坐在后座位上的高深，再次忍不住问道问道。 “当然，如假包换。”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起事件？” “不知道，先回到工作室，研究一下。” 看着对方无所谓的样子，高深怀疑，他到底是因为做了什么，当年李教授都忍受不了。 平生第一次，高深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了。李教授的学生真是一个比一个奇葩，他所进行的“行星生物学”的研究，也和怪谈事情八竿子打不着。 前面开车的齐峥嵘，没有看后视镜，仿佛就猜到了后座高深的想法： “我可以忍受别人侮辱我，但是不能忍受有人质疑老东西。 “你一定在想，老东西就算活着，他一个教天体物理学的，又懂什么怪谈，对么。” 高深没有否认： “是的，我就是这么想得。” 事关几千万人生死的大事，由不得半点含糊。 齐峥嵘冷冷一笑，像是嘲讽，又像是自豪： “你这样的普通人丝毫意识不到，在茫茫星空中能够诞生生命，原来就是一场奇迹。 “气压为地球92倍的金星，没有固体表面的木星，昼夜温度超过5倍的水星……如果有一个物种，能够生存在那里，那一定是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完美生物。 “而人类，不可能永远呆在这名为地球的摇篮。总有一天要走向星空，在银河系的各个角落建立殖民地。到了那时候，人类这个物种必须适应各种极端的星球环境。 “这就是我们行星生物学这个学科的意义。可能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这门学科的理论和知识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总有一天，未来的人类会用到它。” 听到他的解释，高深心中所被笼罩的迷雾反而更甚。 就算是这样，行星生物学，又和怪谈有什么关系？ 忽然之间，如同脑海被闪电劈中了一般，高深想到了仅剩的一个可能，僵硬愣在了原地。 这听上去不太可能是真的。 虽然不太确定，但是如果齐峥嵘真的是这个意思，但是事实的真相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再度窥测到了高深内心的想法，齐峥嵘悠闲地一个加速加塞进前方的车流，无视后方的大喇叭和怒骂，微笑着夸奖道： “已经猜到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6章 诡脸（五）工作室 “李一山教授难道认为，怪谈也是一种生命的形式？” 虽然不可置信，高深还是艰难说道。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们人类的科学家，目前对于怪谈知之甚少。 “但是谁又能说，不是呢。” 齐峥嵘的语气十分轻松，就像是在说这顿我请客一样， “怪谈拥有人类的部分特征，到底把它们归结于生命，还是一种能量信号，这个目前在学术界还存在巨大争议。 “但是，请试想一下，一旦确认怪谈为一种生命形式，它们所拥有的生命力，是多么的惊人。 “就像是目前正在商海市传播的诡脸事件，这个白色女人，只要看到她的照片，她可以瞬间出现在任何一个地点，大海、地下、万米高空、岩浆、低温极地。并且，无论你用刀枪，还是生化武器，都杀不死她，无论做什么都阻止不了她永无止尽的追杀。 “如果我们人类拥有这么强大的生命力，我们可以在任何一颗星球生存上去。我们的文明将进入新的时代，曾经制约我们的水、空气、温度、资源，都将不是问题。 “这也是李教授，穷尽半生痴迷各种怪谈事件的原因。他想要探索它们的本质。” 说到这里，齐峥嵘的目光闪闪发光，像是在阐述一个伟大的前景一般。 疯了，这个家伙绝对是疯了。比自己更接近一个精神病。 高深毫不犹豫得出结论。 但是或许，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为疯子准备的，像是李一山这样的学者，反而才是怪谈世界的正常人。 来到一处废弃无人的仓库房，齐峥嵘一踩油门，停下了车。 他所说的工作室，显然是指最上层的三楼，一排黑黝黝的洞口中，唯一窗户还有玻璃的那间房。 仓库房中的其他租户，早就全部搬走了，只剩下一地的玻璃渣和金属碎片。公共楼道也早就没有声控灯了，只剩下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这里的环境比较差，经常有蛇和老鼠；晚上不要开灯，否则会引来附近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你就凑合一下吧。” 齐峥嵘熄了火，拔掉钥匙，准备从车上下来。 抬起头，高深看到唯一的窗户后缓缓浮现出一张白色的大脸架子，正躲在窗帘之后偷看着楼下的两人。 那张脸，实在是太大了，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的比例，就算四分之三被布帘遮住，露出四分之一也格外夸张。女人努力睁开的眼睛，还是像是两条深不可测的黑缝一般。 高深咽了一口口水： “你的工作室，是在三楼吧。” 齐峥嵘一开始还没有把高深的话当回事： “当然。这个废弃的仓库房，除了三楼还有哪间房间没有报废……” 直到他看到高深的表情，抬起头，顺着高深的视线，看到站在三楼窗口布帘后的那个女人。 “酸萝卜别吃。” 忍不住吐出一句脏话， “你第一次看到那张女人的照片，是几天之前？” 齐峥嵘忍不住追问道。 高深回忆了一下，自己是在怪谈论坛上的帖子了解诡脸事件的。他甚至都没有看到过她的照片，就被莫名其妙缠上了： “24小时不到。” 齐峥嵘回过头，有些惊愕地审视着高深，像是不相信他的话： “24小时不到？ “才这么点时间，这玩意已经长出了实体，能够进入我的房间了？ “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 高深能感受到，这个白脸女人，正在着某种形式的“进化”。 根据怪谈论坛上的情报，受害人要经受一个月左右的折磨，才会被怪谈杀死。但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刺激了她，这个东西杀人的时间得到了大幅度缩短。 恐怕根本撑不到一个月，自己就会被她杀死。 高深看着三楼的白脸女人，白脸女人也躲在窗帘后面，观察着他们。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离开这里吗。” 高深询问道。 齐峥嵘思索了片刻，否定了他的建议： “不行。这个工作室有我许多重要的资料，不能放弃。 “诡脸杀人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你才被感染一天，就算她的诅咒增强了，也绝不可能从一个月缩短到一天。 “等。我们就在楼下等着，等到她自己离开为止。” 虽然觉得这可能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是高深对诡异的世界并不了解，他决定先听从齐峥嵘的建议。 毕竟，就算逃跑也没有太大意义。被那个东西盯上了，就算逃到外星球，还是会被追上。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车窗外金色黄昏，逐渐转为残阳如血，直到最后一丝光被黑暗吞噬。 两个小时过去了，黑夜降临了。 三楼的白脸女人一动不动，十分耐心。似乎今晚不等到他们上楼，誓不罢休。 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高深想起，在李教授办公室时，齐峥嵘看到了办公桌上那张流着血泪的照片，立刻把它当做宝贝收入怀中： “会不会是你怀中这张照片，引来了怪谈？ “你为什么要去拿那张照片。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应该尽可能消除掉这些传播诅咒的污染源吧。” 面对质疑，齐峥嵘平静道： “如果你和怪谈打交道多了，就会明白我的做法。 “这些被怪谈污染的物品，被称为‘禁忌物’。它们蕴含着怪谈的力量，十分危险，但从某种意义上也是无价之宝。 “就像是诡脸事件中，只要看过她的照片的人，都会被其纠缠上，一个月之后被杀害，对吧。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另外一句话——怪谈拥有人类的部分特征。” 高深眼神微微闪动，再次理解了齐峥嵘还未说出来的话： “你是说，其它怪谈看到女人的照片，女人同样会对其纠缠？ “我们可以利用怪谈的杀人规律，来对付怪谈。” 齐峥嵘看着后视镜里坐在后座的高深，玩世不恭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欣赏： “你说得没错。 “在怪谈事件中遇到这些禁忌物，一定要有心收藏起来，在其他怪谈事件说不定能成为解决问题的关键。 “我的工作室中，就收藏了许多其他怪谈事件留下的禁忌物，有几件或许可以用来对付她。所以刚才你要求离开的时候，我没有考虑。” 说话之间，他忽然熄了火，拔出了车钥匙，推开车门一只脚探出去： “时间到了，跟我去三楼吧。” 高深抬头望向楼上，窗口的位置，女人已经消失了。 她去哪里了？ 不会是下楼，直接来找自己了吧。 看出了高深的谨慎，齐峥嵘拍了拍他的肩膀： “诡脸才缠上你一天，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进化的这么快，但是无论进化再快，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杀了你。 “谨慎是一件好事。但是太过谨慎，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 “就像是周天鼎那个蠢货一样。” 跟着齐峥嵘的步伐，两人进入仓库一楼深处。这里没有声控灯，周围的一切一片黑暗，除了前方齐峥嵘隐隐戳戳晃荡的背影，高深什么都看不见。 楼道之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整幢楼都听得见。 好在，并没有和从房间退出的白脸女人在走道上撞了一个正着。否则这片黑漆漆的地方，想逃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三楼走廊上，一排排空荡荡的废弃房间入口，没有门，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晚风吹过，发出如同巨物哀嚎一般的古怪声音。 在走廊的尽头，最后一间房间，一扇铁门面前，齐峥嵘停下了脚步。 天花板的角落，挂着四个交错的摄像头，这样能够保证，将整个走廊的视线尽收眼底，没有一点死角。 在看到那扇铁门时，高深的双瞳微微闪动。因为惊讶，还有不解。 厚度堪比一枚竖立硬币的铁门，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坑洞和爪痕，明显是被什么可怕的怪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撞击，类似月球之上被陨石撞出的坑一样。 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力？ 这个厚度的铁门，哪怕冲锋枪都能防下来。正常人谁会选择它作为门口的。 很明显，齐峥嵘定制的这扇特制的铁门，是用来防范铁门外的什么东西闯入。 那个不断敲击铁门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人类。 齐峥嵘掏出怀中的女人照片，一丝不苟，贴在了铁门门口。 重新见到空气，女人眼中的血泪再度缓缓流下，很快顺着铁门的坑洼淌到了地面。 回头看到高深盯着铁门上的坑洼发呆，齐峥嵘不以为然，掏出钥匙，插入锁孔： “你一定想问，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把这扇铁门搞成这副模样。 “事实上，这扇铁门已经是坚持的最久的一扇了。每隔几个月，我的工作室都要报废一扇铁门。” 高深忍不住道： “我确实十分好奇。” 伴随着一声沉重且痛苦的吱嘎声，齐峥嵘打开了千疮百孔的铁门，示意高深跟进来： “这件事情，得从我15岁那年开始说起。” www.d884.icu。m.d884.icu 第7章 诡脸（六）善意的代价 “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我的父亲是医院导师，母亲是高校教师。从小没有因为零花钱、成绩，或者别的事情发愁过。家里还有一个5岁的可爱妹妹，十分粘我。如果生活就这么一天一天过下去，长大之后我大概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医生、律师、商人或是别的什么，但这辈子都不会对怪谈产生任何兴趣。 “美好的生活，在我15岁那年结束了。” 两人走进了这间所谓的工作室，一股异常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像是发馊的食物、堵塞的下水道、死掉的动物尸体之间的混合。 高深几乎作呕。想要呆在这间房间，需要莫大的意志和勇气。 工作室内原本就狭窄的空间，充斥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收藏品。 不同领域的书籍，堆满了大部分的架子和抽屉；各个时期、各个地区的匪夷所思的凶杀案、未告破的悬案，被贴在了空余的墙壁上和天花板上。 还有玻璃容器中浸泡着的不知名器官，死去的婴儿，有的甚至还在浑浊不清的尸水中缓慢蠕动，像是活物。 这间工作室唯一正常一台的，是角落一台电脑。 这台电脑充斥着年代感，后机是“大屁股”类型。这种款式08年之后就已经被淘汰了。 “老式电脑，太过落伍了。落伍到怪谈都很难入侵的程度。” 齐峥嵘笑着介绍道，一边拿出一个特质的蓝光手电筒，在工作室照了一圈，确定那个白脸女人没有躲在杂物堆中。才示意高深将还开着的厚重铁门推上，锁上两道锁。 工作室内的世界，和外面隔绝开了。 “你15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这扇伤痕累累的铁门又有什么关系。” 高深找了一堆书籍期刊堆积的小山，坐了下来；向着齐峥嵘询问道。 “不要心急。让我先找到遥控器。” 齐峥嵘在一堆小玩意中摸索，又掏出了一个类似空调遥控器的小装置。 他用力摁了一下上面的橡皮按钮，书架之上一面卡在杂物后的显示器被点亮了。 屏幕被划分成了四块，显示的是房间外走廊上的场景。四个摄像头，四个角度，看得清清楚楚。 “15岁那年，我和父母、妹妹在暑假去了东南亚某个小国。那是一次很无聊的度假，留给我的唯一印象是脏乱差的街道，重复无聊的景点，街上随处可见的小贩和乞丐，还有旅馆房间半夜拍不完熏不走的蚊子。 “无聊的假期很快接近尾声了。离开这个国家的最后一天，我和妹妹在大街上闲逛。在一个脏乱臭的小胡同，无意中见到了一个流浪的老婆婆。那个人，哦不，已经几乎看不出人形了，好久没剪的头发乱糟糟遮满了大半张脸，身体破烂的衣服和骨瘦嶙峋的身躯黏在了一起，腐烂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吸引了无数嗡嗡乱叫的苍蝇。 “那个老婆婆，看她的样子，真的还算是一个活人吗。15岁的我充满了同情心，对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当时的我只是觉得，这个老婆婆太可怜了，看上去她没几天好活了。至少在她临死之前，可以有钱去附近的澡堂洗一个澡，吃一顿饱饭，在生命的最后几天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所以，我给她捐了一点钱。” 好几次，高深想要出言询问，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齐峥嵘不会说这些莫名其妙的废话。在东南亚小国的这次遭遇，必然和后面发生的事情有关。 齐峥嵘无聊地摁着手中的遥控器，不断切换着屏幕上的监控视角，仿佛在等着走廊上什么东西的到来。 继续说道： “我把口袋所有该国硬币全部给了她，大约折算成五、六十块。当晚回到旅社，我就忘记了这件事，父母因为什么莫名的琐事大吵了一架，明天回国的机票出了一点问题，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每一件都比那个又脏又臭的老婆婆更重要。 “第二天早晨，我发了低烧，为了赶飞机，还是被父母硬架着带到了商务舱上。在飞机起飞后一刻钟，我的难受达到了极点，父亲花了两百块钱，将我的位置和一个靠窗的师傅做了交换。这样至少我能够看着外面的天空，稍微好受一点。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说到这里，齐峥嵘停顿了手中的活，眼中闪烁出一丝冷冽的光。 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哪怕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13年，仍然像是昨天一样鲜活。 “我看到了那个被施舍过的老婆婆，趴在了外面的机舱上。 “你觉得，一个浑身流脓、严重营养不良的老太，有可能躲过机场人员的检查，抓在机翼之下，被起飞的飞机带到万米高空么？” 高深回应道： “当然不可能。 “民用航班的最快飞行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1000公里，进入平流层之后离地面超过6000米。 “别说她是一个老太婆。就算是拳王泰森，也会像是一片树叶一样，被气浪卷走。” 那么，事实的真相就十分简单了： “这个老太，是一个怪谈。” 齐峥嵘打了一个响指，悲伤的脸上仍然挂着看淡一切的玩世不恭： “15岁的我，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只看到那个老婆婆对着舱窗后的我，露出比鬼还难看的笑容。她一步一步，艰难地趴着机翼向我爬过来，在半路上被什么东西割了一般，腐烂的肠子和粘稠的内脏裸露了出来，淌着黄色的尸水。 “当时的我快要疯了。我立刻叫来了空保和我的父母，但是当他们看向窗外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老婆婆消失了。我的父母只以为我烧糊涂了，没有人相信我的话。” 显示器上的四块屏幕，一块忽然毫无征兆失去了信号，变成了滋滋发响的雪花。 齐峥嵘假装没有看到，继续他的故事： “15岁之前，我的人生是温馨的；15岁之后，我的人生变成了地狱。 “回国之后，我以为我会很快忘记在异国的奇异旅行，但是那个老婆婆显然没有。她阴魂不散跟了过来，出现在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我的床铺下，我的被窝中，我在学校的抽屉中，我上厕所时她会从格子间上面探出脑袋。 “因为那一次施舍，她莫名其妙缠上了我。 “无论我怎么像是其他人求助，都没有用。因为那个老婆婆只会出现在我一个人时，当有其他人过来时，它就会立刻消失。 “我几乎就要被逼疯了，或许这就是她的目的。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给一个无家可归的老婆婆施舍了一点钱，为什么，我做了好事，却要遭到这样的惩罚？” 显示器上，第二块屏幕变成了雪白。 这丝毫没有影响齐峥嵘讲故事的兴趣。 “老婆婆并没有达成就这么轻易放过我，恰恰相反，她觉得这么单纯恐吓我越发的无聊。在我18岁那年，她决定尝试一些更加新鲜的游戏，在一个周末，趁着我的父母不在家，她当着我的面杀死了我的妹妹。 “葬礼上，我的父母哭到几乎晕厥。警察很快抓住了所谓的凶手，是一个在邻区流窜多年的通缉犯。只有我知道，真凶根本不是人类，可是没有人会相信我说得话。 “仿佛是从我的痛苦中汲取了力量，这个东西越来越肆无忌惮，她开始一个一个，当着我的面杀死我的父母，我在学校的好友，我的初恋。只要和我有过任何亲密接触的人，都沦为了她屠刀下的猎物。 “在旁人眼里，这些人都是死于一场场意外。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不断传来，说我是天煞孤星，任何和我走得太近的人，都会离奇死亡。关于这些流言，我也懒得解释，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说对了，我逐渐关闭了心扉，不再和任何人有太过亲密的接触。 “这些年，我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试图摆脱这个可憎的死物。哪怕是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高深明白了他接下来的人生轨迹： “所以你后来对怪谈产生了兴趣。你自学查阅了大量资料，最后也是报考了李教授的这项奇怪专业。 “李教授在生前，找出摆脱这个怪谈的方法了么？” 显示屏上，第三块屏幕变成了雪白。仅剩的一个监视器，也开始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齐峥嵘摇了摇头： “老东西和我尝试了许多办法，试图杀死这个怪谈，但是全部失败了。最后只能无奈得出结论，她是……不死不灭的。远远超过我们人类理解范围的，生命形式。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也改变了思路，比如不再和那个东西作正面对抗，而是试图把我藏了起来。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摆脱她了。但是无论藏的再好，它都能一次又一次找到我。 “我能感受到，这个怪物越来越愤怒。因为我已经好几年没有交到任何朋友了，这也意味着这几年，它无法通过杀死其他人，来给我施加痛苦。 “在这里，在这间仓库，食好婆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找我。如果发现我还是没有带回来符合她要求的受害者，它就会疯狂撞击铁门，一旦让这个东西冲进来，就连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显示器上，最后一块屏幕终于坚持不住，变成了雪白。 齐峥嵘转过头，向高深露出了森森白齿。 “这个老婆婆每次到来，外面的监视器就会自动失灵。” 铁门之外，有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门。 咚—— 力量之大，整个房间都开始摇晃起来，瓶瓶罐罐和一些书籍不详地颤抖起来。 “她，来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8章 诡脸（七）怪谈杀怪谈 “嘘，不要发出声音。她就在门外，想要闯进来。” 齐峥嵘熟练地关掉了房间内所有光源。只剩下一面连接着外面监控器的显示器，此刻因为怪谈的出现，也只剩下满屏幕的雪花，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这个跟随了我13年，不停折磨我的怪谈。我把它叫做—— “食好婆。” 铁门之外的撞击声，一声比一声更加放肆。厚度达到五厘米的大铁门，此刻也发出了吱吱的痛苦喘息声，部分区域出现严重的扭曲变形。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垮掉。 可想而知，外面那个老太婆的力量，是有多么夸张。难怪齐峥嵘的工作室要搬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若是放在市中心，一个晚上整幢楼多少邻里会受到波及。 现在，他们躲在这个鬼地方，情况也是万分不妙。 同时受到了两面夹击，纠缠自己的白脸女人还未解决，外面又多了一个齐峥嵘的“忠诚粉丝”。 虽然齐峥嵘说过，食好婆只会杀死那些关系和他亲密的人。但是这几年因为他的自我封闭，食好婆已经许多年没有杀人了。饥渴到了极点，也愤怒到了极点。 一旦让她闯进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 外面的撞击声持续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似乎，食好婆这些天的耐心已经达到了极限，今天不打开大门绝不会离开。 照她这样一波又一波的攻势，铁门被撞倒，并不是不可能。 高深的肩膀动了动。坐以待毙的感受，不是很美妙。 齐峥嵘仍然用平静的表情看着颤抖的铁门，头也不回，淡淡说道： “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这么继续等着。 “时间到了，她会离开的。” 什么都不做。 就像是这13年来一样，齐峥嵘一直默默忍受着。 高深坐在这个狭小的黑暗空间，只觉得坐立难安，浑身像是千万只蝼蚁在皮肤下爬行。 他不知道，自己跟随着齐峥嵘来到这间工作室，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齐自身已被怪谈缠身，命如残烛；又如何能解决商海市即将爆发的诡脸事件？ 尽管没有转头，齐峥嵘仿佛看穿了高深内心的挣扎： “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这一晚，这是你进入怪谈世界所学到的第一课。 “有时候，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表态方式。” 高深强摁住内心的烦躁： “你没有看出来吗？食好婆现在是在戏耍你。 “迟早有一刻，等到她玩腻了，她会冲进来，杀了你。” 齐峥嵘依旧保持着令人发狂的冷静： “只要一天不死，一定会有翻盘的机会。 “老东西死在了钟楼，所以那片区域被彻底封锁了。一切都结束了。 “而我一天没死，我的故事就在继续。” 铁门之下的缝隙，不知何时，缓缓流淌出了猩红恶臭的血液。 涓涓细流淌到了高深脚下，窒息之意愈发浓烈。 门外的撞击声，丝毫没有减弱。 这些鲜血，是食好婆的吗？ 不对。 是门口那张白脸女人的照片，流下了血泪。 在进入铁门之前，齐峥嵘将白脸女人的照片放在了铁门口。 食好婆在拼命撞击铁门的同时，看到白脸女人的照片，所以，她也被诅咒了。 食好婆缠上了齐峥嵘，白脸女人也缠上了食好婆。 一个怪谈被另一个怪谈感染了。 只是，这个方法真的有用吗。 这两个怪谈，哪一个更加强大。谁又会杀死谁？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铁门外的撞击声，似乎正在变弱。 “食好婆会杀死白脸女人。” 黑暗中，齐峥嵘点了一根香烟，神态也放松了不少， “为了处理我身上的这个怪谈，老东西这些年做了许多实验。譬如，将他正在处理的其他怪谈事件的诅咒引向食好婆，利用怪谈来对付怪谈。” 高深问道： “结果呢？” 齐峥嵘回答： “一旦食好婆被感染，两个怪谈会相互厮杀。 “但是无论重复了多少次，最后只能证明，食好婆是最强大。因为感染上她的怪谈，大多会被她反过来慢慢折磨死，杀死。 “有些怪谈比较难对付。有一次，食好婆消失了足足三个月，我们都以为它们同归于尽了，但是最后她还是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高深不知道是该恭喜齐峥嵘，还是为他叹息。 这也意味着，齐峥嵘将会永远被食好婆缠身。甚至其他怪谈同类都无法对付食好婆。 铁门外撞击声的间隔，开始明显变长。 这一次，不是幻觉。 食好婆，明显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已经无暇顾及房间内的两人。 实验看来成功了。 虽然食好婆永远无法被杀死，但至少，能利用她，延缓另一个即将爆发在商海市的诅咒。 隔着铁门，两个怪谈在外面的走廊相互厮杀。 直到门外彻底陷入诡异的寂静。 听着食好婆的撞击声停下了，齐峥嵘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放松下来： “看来食好婆已经杀死了她了。 “……，但是以白脸女人可怕的生命力，说是彻底“杀死”她，有些太过乐观了，只要有人看到她的照片，还记得她的存在，大概率她以后还会回来的。 “只能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白脸女人将陷入死机状态。你明天会到学校，一定要把她的照片收集起来，防止重启之后回到商海市造成大规模诅咒。” 高深心中仍然有一丝顾虑： “既然白脸女人随时可能重启……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祓除她？ “比如说，找出这张照片的源头，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白脸女人变成了一个怪谈。” 齐峥嵘哑然失笑： “这就是李教授这辈子做的事情。所以他的结局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并且死了。 “这世上每天都会诞生新的怪谈，而我们人类的精力是有限的。能暂停一桩已经不错了。说什么彻底祓除，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人类真的可以彻底战胜怪谈么？” “你问我，未来白脸女人重启了怎么办。我来告诉你，从长远来看，我们人都是要死的。以后发生的事情，就让后人去操心好了。” 高深没有反驳。 一颗小小的种子，在这一刻落入了他的心脏。 一定有彻底祓除这些怪谈的方法。只是前人还没有找到罢了。 铁门之外，彻底没了动静。 但是两人还没有愚蠢到，去主动打开门。 显示器上的雪花，仍然滋滋作响。 食好婆出现时，附近的所有视频设备都会失灵。 外面的四个监视器，一开始设置的目的就不是用来查看食好婆的，而是来确定她走了没。 当监视器恢复正常，才说明食好婆真的不在附近了。 接下来的时光，是宁静和无聊。 从极端紧张的氛围下解脱了出来，高深静静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原本有些朦胧的事情，现在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在交通大学时，周天鼎曾经嘲讽过齐峥嵘，他已经被老师逐出师门了，这里没有人欢迎他。 “齐峥嵘，你为什么会被李教授赶出门下？ “是不是因为这些年，你发现你和李教授的感情越来越亲密。这也意味着，食好婆已经注意到了李教授，可以通过杀死他来汲取你痛苦的力量。 “所以你主动做了什么事情，让交通大学开除了你。” 黑暗之中，高深轻声询问道。 齐峥嵘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高深继续道： “这13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故意装成玩世不恭的样子，假装对任何人都无所谓。别人都觉得你是一个疯子，一个傻子，其实，你只是在用你的方法来保护周围人。 “孤独的人生，不是你自己的选择。而是被怪谈缠上之后，你宁可自己一个人背负这一切，也绝不会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黑暗之中，只有屏幕上的雪花飘忽不定的光芒，落在齐峥嵘脸上；像是他此刻的表情，飘忽不定。 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到了后半夜，一阵阵沉重的睡意，像是海浪一般席卷过高深的意识。 他摇了摇脑袋，努力保持清醒。 食好婆还在外面徘徊，白脸女人不知道有没有被她杀死。自己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坚持住…… 打了一个激灵，高深恍然在梦中惊醒。 不知什么时候，他还是睡着了。 再度醒来，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置身在工作室中。 门外的月光像是散落一地的碎银，温柔地铺盖在大半个阴暗的工作室中。 身边的齐峥嵘，不知何时消失了。 月光为什么能透进来…… 一阵冷风吹来，高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只觉得毛骨悚然—— 在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不知何时，铁门已经被打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食好婆撞开的铁门，还是齐峥嵘主动打开的？齐峥嵘为什么要打开铁门，此刻他又身在何方？ 门外走廊的拐角，传来了奇怪的咀嚼声。 吱嘎，吱嘎，吱嘎。 像是什么巨大的野兽，正在啃食着尸体的骨头。 一个巨大的阴影，投影到了敞开大门前的月光下。 那阴影的主人此刻低着头，趴伏在地上，吃着什么。 高深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是立刻关上铁门，将工作室内的世界和外面隔绝开。 但是，在此之前，必须搞清楚，走廊上的那个阴影到底是谁。 高深蹑手蹑脚，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沿着墙角挪步行走。 在铁门和墙壁连接的缝隙处，这个角度勉强能看到外面的世界。高深将一只眼睛贴了上去，试图搞清楚走廊上的阴影到底是什么。 www.d884.icu。m.d884.icu 第9章 深夜图书馆 高深再度一个激灵，从噩梦中惊醒。 时间已经来到了清晨，外面的耀眼阳光将一整夜的阴霾和恐怖一扫而空。此刻齐峥嵘的背影正悠闲地坐在那台老式电脑前，查阅着什么资料。 原来昨天只是一个梦…… 在梦中，铁门被打开，齐峥嵘被一个诡异的老婆婆拖到了走廊，啃得只剩下了半截身体，断手还在向着自己求助。 幸好只是一个梦。 高深舒展了一下筋骨，推开铁门，来到走廊上呼吸新鲜空气。 伴随着太阳升起，昨晚徘徊在走廊上的东西，早已烟消云散。 厚重的铁门上，凭空增添了几十道极深的爪印，纵横交错，深深刻入其中。地板上、天花板上、半面墙壁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发生了凶杀案。 地上，掉落着那张诡异的照片。 高深捡起照片，上面的白脸女人已经闭上了两条深渊般的缝眼，也不再流出血泪。 隔着铁门之外，她被更加可怕的老婆婆屠杀了一个晚上，已经被杀到死机了，暂时失去了诅咒能力。 “这件怪谈事情已经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齐峥嵘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头也不回，用冷漠的声音说道。 高深拿着手中的照片，并没有挪步。 听完了对方的故事，他才知道，这个男人这些年是多么孤独，13年前的一次施舍，招致来充满恶意的脏东西；和任何一个人接触久了，产生了羁绊。食好婆就会杀死对方。 自己也不例外。 所以他才会如此冷漠地对自己下达逐客令。 走到了齐峥嵘的背后，看到他此刻调出李教授的照片，下面还详细记录着一行行文字。 “你在追查李教授的死因？” 高深立刻猜出了齐峥嵘的意图。 “嗯。老东西生前处理的最后一件怪谈事件就是钟楼。我很感兴趣，接下来可能会接手，完成老东西未完成的委托。 他的儿子很早就死了，老伴也只是一个普通大学讲师。他的那些学生……你那天都看到了，也就那个样子。除了我，没有人会再来接手这起怪谈。 “就连老东西都因此而死，可见钟楼的危险，我大概也会因此而死吧。所以你不需要记住我，离开这里吧，因为此生以后就不会见面了。” 齐峥嵘快速划过鼠标，在李教授的档案后面，一张年轻人的照片划过屏幕。 照片中的年轻人笑容自信，戴着圆柱流速学术帽，穿着象征博士学位的黑色披肩，眉目之间和年轻时候的李教授有几分相似。 高深立刻认了出来： “这是李教授的孩子？” 齐峥嵘有些心不在焉，匆匆划过了照片，显然李教授的孩子并不重要： “嗯。在德国攻读心理博士学位，拿到学位后不久，就被卷入了‘钟楼’事件，永远身死留在了异乡。 “这件事情成了老东西心中永远的痛处。对付了一辈子的怪谈，到头来，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 高深有些唏嘘，转身准备离去： “原来是这样。” 难怪李教授在古稀之年，不顾妻子和所有学生的反对，坚持要接受神秘部门的邀请，加入那个名为“钟楼”怪谈事件的调查。 他的孩子，许多年前也死在了这个叫做“钟楼”的事件。 等等。 突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高深停下了脚步。 因为疑惑，和不解。 李教授姓李，怪谈论坛上的心理医生李维德，也姓李。 李教授的儿子在德国拿到了心理学博士，心理医生李维德，毫无疑问，所从事的行业就是心理学。 最重要的是，是李维德推荐自己来找李教授处理怪谈事件。 说明他对李教授十分熟悉，甚至对方是这方面的专业。 高深不得不转过头，追问道： “李教授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齐峥嵘有些奇怪，用狐疑的眼神看了一眼他。 高深对李教授儿子展现出来的兴趣，有些过头了。 不过就算如此，齐峥嵘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叫做李鸣。怎么了，你们认识？” “不认识。” 高深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是同一个人。 李维德和李教授死去的儿子，只是正巧有几分相似。 可是下一刻，齐峥嵘说出的话，如同天降霹雳： “李寻在德国留学时候的名字，叫做维德。所以他的朋友更多时候叫他李维德。” 高深没有说什么，离开了齐峥嵘的工作室。 其实，事情的真相，一开始就告诉他了。 在进入怪谈论坛时，有一个确定选项，问他是不是活人。 因为怪谈论坛上的用户，都是死人。这个论坛就是为亡者所准备的。 李维德许多年前死在了怪谈事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成了怪谈论坛的用户，还能像是活着一样发帖、回信。 李教授呢？他死后，会不会重新出现在怪谈论坛上。 怪谈论坛的设计师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谜。 高深拿出手机，看着怪谈论坛的图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李维德头像的私信。 高深：谢谢你。诡脸事件暂时结束了。 试探性地发去消息。 十分钟之后，李维德的头像开始跳动。 李维德：可是那张照片的源头还没有找到，白脸女人并没有被祓除。 李维德：你应该是在李教授的帮助下，让她暂时沉睡了，对吧。 高深：是的。我们引入了另一个更加强大的怪谈，把她屠杀到死机了。 李维德：那就好。只要不受到任何刺激，一般怪谈将沉睡很长一段时间。 两人陷入了短暂沉默。 高深犹豫了很久，一个字一个字反复斟酌，最终还是打出了一段对话。 选择了发送 高深：李教授…… 高深：因为调查“钟楼”事件，在三天前确定死亡。 高深：帮助我封印诡脸事件，是李教授的学生，齐峥嵘。 死后去了怪谈论坛的李维德，应该还不知道他父亲也死了。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让自己去寻找父亲。 高深看到，对方的头像下面，显示“正在输入信息”。 显示消失了。 对方再次开始输入信息。 显示反复出现了三四次。此刻，李维德应该不断删除自己的文字，又重新打字。 李维德：知道了。谢谢你。 李维德：其实他是我的父亲。和怪谈打交道的人，能活到七十多岁，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李维德：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 看到这行话，高深有些惭愧，因为从头到尾，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做。 高深：需要我去为你拜访一下师母吗。 李维德：不用了。我的母亲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她心里也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她会挺过去的。 李维德：我的时间到了，我下了。 好几次，高深想要问他，这个怪谈论坛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现在算不算活着，又为什么被困在了论坛。 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很明显，李维德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每次用“下线”来隐晦地表示自己时间不多了。 既然他不想说，强迫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屏幕震动了一下，怪谈论坛的后台，发来了一条消息。 【恭喜您，根据用户，‘心理医生李维德’的认证，您已经解决了‘诡脸事件’。】 【您的用户等级提升到LV1】 【您解锁了怪谈论坛的新功能，深夜图书馆】 【您获得了一个‘知识点’】 【通过知识点，可以在深夜图书馆选择职业，获得基本技能书】 【是否现在进入深夜图书馆】 虽然不知道深夜图书馆是什么东西，高深还是选择了“是”。 下一刻，屏幕转跳，更加诡异的界面——一排排黑色封面、血色书名的书柜——取代了原来的怪谈论坛。 【欢迎来到，深夜图书馆】 【你目前解锁了第一序列】 【您可以通过支付一个知识点，选择您的职业】 【请注意，一旦选择了一个职业，还想转为其他两个职业的难度将大大增加。】 【以下是职业的介绍】 【镇魂将】 持三尖两刃刀，可以将自己的寿命转移到兵器之上，对怪谈造成直接伤害。 修炼到至高境界，可以召唤地府阴兵助阵。 【焚符人】 专精各种符箓，衣袖藏有应对各种怪谈事件的特色符文。 每一个焚符人的最终追求，都是制炼出殆尽一切、燃烧世间所有怪谈的紫薇大荒天火符。 【无常使】 勾魂索使用者。 左手白绫可勾万物生魂，将活人转化为怪谈。 右手黑绫勾取死人魂魄，镇压厉鬼。 民间传说黑白无常的原形。 …… 高深还记得，在论坛那些怪谈档案之下，用户们认真讨论如何解决怪谈事件，他们相互之间的称呼也是天师、镇魂、焚尸、背棺、驱魔小队。 一开始，高深以为他们只是为了增加代入感，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些对付怪谈的职业，真的存在于世， 并且自己也将成为其中一员。 又想到了，齐峥嵘那嘲讽的表情： “这世上的怪谈如同天文数字，没有几桩怪谈是被彻底祓除的。” 不。 一定有彻底祓除这些怪谈的方法。 只是前人还没有找到罢了。 到了这里，高深的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www.d884.icu。m.d884.icu 第10章 血之门（一） 高深支付了知识点，最终选择了【焚符人】。 【镇魂将】，虽然修炼到至高境界，可以召唤传说中的阴兵。但是需要消耗自己的寿命增强武器威力，这一点他实在无福消受。 【无常使】，两个钩子。一个是用来对付活人的，另一个才是用来对付怪谈的。 等于说它的一臂是用来打内战的，自己更不需要。 【焚符人】，一生所追求的，是传说中将这世上所有怪谈付之一炬的一场大火。 没有比它更好的职业了。 在成为【焚符人】之后，深夜图书馆刷新出了两页书目。 【目前职业：焚符人一阶】 【获得技能：显形符、隐形符】 【显形符】 燃烧之后，使用者周遭的所有伪装类怪谈都会显出原形。 【隐形符】 贴在使用者身上。半炷香的时间内，附近怪谈会失去自己的视野。 但是怪谈仍然可以通过触摸，感受到使用者的存在。 一些特殊怪谈能够看破隐形。 书目下面，写着制造这些符箓需要的材料，大抵是朱砂、宣纸、春笋之类，某宝某多都可以买到，最后还要加上制作者自身的精血。 一夜未安然入睡，现在又到了上学的时间。高深只能强打起精神，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把自己送到复读机构。 “喂，你们昨天梦见了没有，那个奇怪的白脸女人？” “就是考卷上的那个奇怪女人。隔壁班很多人都说，放学之后一直看到……” “我倒是没有梦到，但是我爸开车的时候，确实有一张大白脸一闪而过，吓得差一点出了车祸。” “你们这都不算什么。我奶昨天看电视的时候，屏幕突然跳出来那个怪女人，占满了整个屏幕。我奶直接吓出了心脏病，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我妈说一定要和电视台打官司。” “喂，你说，不会是我们学校闹鬼了吧。” “怎么可能，你小说看多了吧。” …… 听到周围同学议论纷纷，高深更加意识到了这个鬼东西的恐怖性。 传播速度实在太快了。 在商海这座几千万人的高密度大城市，一旦诅咒彻底爆发，不知道会造成多少人死亡。 幸好的是，在他们的口述中，那个白脸女人只是隔了一夜之间，就神秘消失了，不再骚扰他们和家人。 高深自然没有忘记，齐峥嵘叮嘱他的任务，回收所有白脸女人制造的照片。 “啊？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昨天打印错误的试卷，那张晦气的女人白脸，早就被打包了，准备送去回收站。 “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帮你想办法找一下。” 办公室中，各科老师对高深的要求惊愕不已。 不知道为何，他对那张莫名出现在考卷上的白脸女人这么情有独钟。 小伙子，口味真是够重的。 好在以高深学霸的成绩，关乎到不少老师今年的年终奖。大部分老师还是比较好说话的，没有人为难他。 已经散发到学生手中的错误试卷和教材，大部分被老师没收了。少数还流通在学生之间的，高深只好一个班一个班去“谈判”，以赠送一个月作业答案为交换条件，好说好歹也尽数回收了回来。 忙活了整整一天，高深清点着手中的考卷和教材。 整个年级，还剩下一份历史试卷，没有被回收。 那张卷子的主人，正是夏绫。 高深看向夏绫的座位，此刻空空荡荡。这才发现她今天没有来上学。 是生病了么。 问了一圈周围的同学，没有人知道夏绫的下落。 毕竟这个女生十分社会，想不来上学就不来上学，不止一次了。 不仅没有得到什么信息。高深在询问夏绫下落的时候，不少女生捂着嘴巴窃笑，露出一脸“我懂得”表情。 看到她们阴阳怪气的表情，高深也懒得解释了。那一份缺失的试卷，必须回收。否则白脸女人归来之日，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只能在放学之后，去夏绫的家走一趟。 之前夏绫在家举办生日派对，邀请过自己。那一天高深通宵刷了三套模拟卷，自然没去派对，但是还记得，她家住在罗马庄园。 …… 能在商海市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划块地皮用来盖庄园、做高尔夫球场，自然是富人区中的富人区。罗马庄园每座别墅的价值都至少几个小目标，住在这里的也是非富即贵。 在罗马庄园的入口，高深就被保安拦住了。没有经过业主的同意，闲杂人员不允许进入里面。 直到他报了夏绫的名字，再加上用通讯机和5号别墅的房主经过沟通。保安队长才让高深坐上巡逻车，亲自护送他进去。 难怪平时在学校的时候，夏绫对成绩一点都不在乎。光是这套房产，就是多少人一生的终点。 5号别墅，一共有八层楼，二楼的大平层上有游泳池，三楼的露天阳台上有一大块草坪和小高尔夫场，四楼、五楼，更是有一个单独的玻璃温室，里面种满了花花草草。 就像是一座小宫殿一样。 保安大叔将自己从巡逻车上放下之后，佣人吴妈急匆匆从门口赶来，带着高深继续向着别墅深处前进。这座别墅实在是太大了，别说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客人，不少工作较短时间的保姆都经常迷路。 “你叫高深是吧。夏绫小姐听说你来探病，十分高兴。昨晚一晚上吃不下饭，今天心情很好，身体也畅快了，喝了好几碗粥……” 吴妈在前面念念叨叨，说了很多。 两人来到了别墅中央的金色大客厅，长沙发上，坐着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年龄四十多岁，但是保养的很好，一看平时就是养尊处优。 这个女人应该是夏绫的母亲。高深之前远远见过她，来学校开过两次家长会，每次都是坐着豪车，司机专人接送。 “来来来，小高同学是吧，坐下喝茶。 “我听阿绫经常提到过你，你们机构的年级第一，平时也挺照顾我们家阿绫的，她不懂的题目，别人都不愿意理她，就你一直耐心和她讲。 “今天留下一起吃个便饭吧。给她请了好几个家庭教师，各个省的特级教师，没有一个让她听话的，她只愿意听你讲题。” 旁边一个身穿燕尾服的侍者，端上来一个干净的银盘： “高公子，您看是喝点龙井茶，还是来点红酒？” 第一次被人这么侍奉，高深有一点心理上的不适应。随便拿了一杯饮水，坐了下来： “夏绫妈妈，我过来是给她送学校作业的。送完了作业，我就回去了。” 他的任务只是尽快拿到那一份印有怪谈的历史试卷。拿到了试卷，高深就会离开这里。毕竟，在他眼里夏绫只是一个普通同学，和其他同学没有任何区别。 夏母显然平时对人使唤惯了，颐指气使的气质改不了： “知道你们高四复读生比较忙，就一顿饭，耽误不了你多久的。用不着这么着急。 “要是因为这一顿饭，害得你以后没有考上青花。你来我们公司上班好了，阿姨养你一辈子，多大点事情。” 说完，还不等高深表态，她直接转过头： “那个，不是最近烽火路来了一个法国特级厨师吗。让他们店今天不要接客人了，让法国大厨来我们庄园做一顿晚餐。这是他们店电话，你就说我说得，我和他们老板是多年好朋友，这点小事情没问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想走也走不了了，高深被半强制被留了下来。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夏绫。 听吴妈的话，她是真的生病了，不像之前几次只是单纯为了翘课。 不知道，她的这场病，是不是因为白脸女人。 夏绫是机构中第一个看到白脸女人的，受到的感染更严重一点。昨晚自己和齐峥嵘已经处理了那个怪谈，就算被缠上了，现在也该结束了。 可是她似乎病的挺严重，一天过去了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阿姨。夏绫在哪个房间，她现在方便见人吗？” 高深问道。 既然来都来了，还是再确认一下为好。 谈到夏绫，夏母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忧虑，凌人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唉。我也不知道，昨天一放学回来就变成那副样子。已经让家庭医生来看过了，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 “要不，现在就让吴妈带你去三楼看看她吧。说不定见到你之后，她的精神会好一点。” 就在两人在客厅中交谈之际，伴随着皮鞋落地的声音，大堂深处一个身材挺拔，一袭黑色西装的高大男子走了出来： “呦，是小绫在学校里的朋友啊。欢迎欢迎，这小妮子总算交到点正经朋友了，不像之前带回家的那几个，一看就是社会混混，大学都考不上。” 夏母有点不高兴了： “知道你这个当舅舅的是交通大学毕业的。你厉害，我们家小绫比不上你。差不多适可而止可以了，不要整天拿你的名校身份炫。”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高深脸上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他慢慢抬起头。 于是看到了对方的脸。 www.d884.icu。m.d884.icu 第11章 血之门（二）邀请 “听说你是年级第一，推荐你今年高考去商海交通大学。那里许多人都是我的学弟学妹。到时候我帮你引荐一下。” 来者丝毫没有意识到高深究竟是谁。直到他从阴影之下走出，两人四目相对，周天鼎脸上微笑的表情明显开始僵硬起来。 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又遇到周天鼎了。 更加没想到，他竟然是夏绫母亲——周雅芝的弟弟。 “你们两个……之前认识？” 周雅芝又不是傻子，看着高深和周天鼎相互之间的表情，当即好奇问道。 周天鼎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又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假笑： “之前回母校送李一山导师最后一程的时候，和高深学弟在电梯里见过。哈哈，哈哈。” 高深也接话道： “是啊，周学长的热情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顾不得姐姐还在这里，周天鼎向着高深使了一个眼神： “那个，我和高深学弟有点事情。去后花园私聊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姐你在这里继续喝你的晚茶。” 高深原本不想理他。但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实在是辣眼睛。为了不看这么滑稽的一幕，只好还是乖乖和他走了。 两人穿过了大理石地板，和幽暗的小径，来到了一片隐蔽的紫藤花架子下。 见四下没有其他人，周天鼎的表情立刻恢复到了阴冷无情： “你怎么来这里了？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高深心里也压着火气 “我来看我的同学夏绫，需要向你报备么？” 周天鼎从西装内袋中抽出一块叠得发烂的卷子，重重塞进了高深的怀中： “是这张该死的考卷，印有女人照片，对么？我看到的第一眼就把它收起来了，拿好，赶紧滚蛋。 “下一次再敢出现在我姐家门口，我一定找人收拾你。把你身上的诡脸诅咒先解决了，少祸害别人。” 高深懒得和他争论，只是淡淡道 “白脸女人事情暂时解决了。昨晚在齐峥嵘的帮助下。 “我拿到最后一份照片就走，在这里多一秒都不会呆。” 听了他的话，周天鼎略微冷静一些，若有启发： “确实。今天直到现在，一次都没有见过那具女尸。原本以为是诅咒已经扩散出去了，她要吓唬的人太多了，排不到我。原来是被姓齐的给处理了。” 他虽然为人自私，但是脑子聪敏，一下子就推测出了事情真相： “齐峥嵘……他是让那个鬼婆婆也看了白脸女人的照片，染上了诅咒，然后鬼婆婆把召来的诡脸杀到了死机状态，对吧。我见他之前用过类似方法。 “之前利用食好婆处理其他怪谈，少说也要几星期时间，现在居然一晚上就搞定了。这也说明食好婆这些年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了，姓齐的，活不了多久了。” 说到最后，周天鼎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对昔日师弟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高深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独白推理， “这是你们的事情，我不感兴趣。 “诡脸事件暂时解决了，我去上楼看一眼夏绫我就走了。” 虽然高深很想立刻转身就走，但是夏绫的病因是什么，在临走之前还是要做一次确认。 白脸女人事件已经结束了，照道理夏绫的病也应该好转了。为什么从夏母的表情来看，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等一下。先别走。” 出乎意料，这次是周天鼎率先拦住了自己， “照片中那个白脸女人，我已经托私家侦探在现实中找到了。 “她叫做井田花子，老家是在东瀛国最贫穷的地区之一——鸟取县。两年前上吊自杀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变成了肆虐东瀛的怪谈。 “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变成死后怪谈的，侦探公司那边还在继续调查。 “出了结果之后，我准备亲自去东瀛一次，把这个怪谈的源头彻底绂除。毕竟，按照齐峥嵘目前的方案，女人随时可能会苏醒，到时候受到诅咒的人还是会死。” 高深淡淡道： “那你加油吧。” 他一开始打算的，也是要根除白脸女人。但是这个事情，他宁可冒着风险独立完成，也不想和周天鼎的团队扯上任何关系。 见到他不接话，周天鼎脸上流露出一丝愠怒： “我的意思是，你必须和我一起前去，解决这次事件。 “你这个人怎么自私？白脸女人一旦苏醒，你想过商海市将会死多少人么？” 听着他义正言辞怒斥自己自私，高深实在是很难笑出声来。 想起那天在交通大学周天鼎事不关己的样子，只不过现在他也被卷入诅咒其中，一旦涉及到自身安危，周天鼎比谁都要谨慎。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周天鼎的话术也不全无道理。 拥有无数分身女尸没有被彻底杀死，重启，只是时间问题。 到了那天，齐峥嵘说不定已经死了，没有第二个食好婆能够帮忙解决。 只不过，令高深有些疑惑，以周家的人脉和资源，为什么非要自己跟着他去东瀛国？ 随即，他便想通了。 他们两个都是被女尸缠上的人，在东瀛国若是遇到什么意外，周天鼎说不定可以利用自己挡刀。 而且大部分人第一次遇到怪谈，早就吓到失去理智了。像是自己这般心理稳定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特殊人才了。 高深淡淡质疑道 “我确实心里计划过，去东瀛找出照片的源头，彻底解决这件事情，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和你一起去？” “像你这么自私自利的人，感觉随时会被你出卖。” 看着高深露出怀疑的目光，周天鼎当下一声冷笑： “我们周家的人脉和资源，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就像是那张照片中的女人，不到一天时间，我就委托东瀛的朋友把她挖了出来，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到这一步？ “更何况，我也是李教授的学生，你觉得我手里没有几件专门对付怪谈的东西？ “高深，其实你并不愚笨，不要被情感冲昏了头脑，好好想想。那天在交大我是和你有些误会，但是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害谁也不会害你。” 两人在花园中不知不觉交谈良久，再不出去，外面的周雅芝恐怕就要起疑心了。 离开之前，周天鼎最后拍了拍高深的肩膀，半是鼓励，半是警告： “上去看了夏绫之后，立刻就滚。她跟你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要有非分之想。 “东瀛国那边的事情，我安排完一切之后会来找你的。” 听完周天鼎那自信的言论，高深用了极大涵养，才克制住给他脸上来上一拳的冲动 “滚蛋。我宁可和女尸结婚，也不想和你一起行动。” 他原本对夏绫就没有任何兴趣，要不是回收那张试卷，才不会来到这里，和周天鼎废话半天。 回到大厅之后，在聊到夏绫具体的病因，周雅芝脸上再次流露出那种真挚的担忧： “昨天放学之后，阿绫一直嚷嚷着看到一张惨白色的女人面孔，在茶杯中、镜子里、电视上，到处都能看到。一开始只是以为她在恶作剧，想要吓唬我，当时还狠狠骂了她一顿。 “到了晚上开始发低烧。我叫来了家庭医生，给她开了一些药。又让四个女仆在她的房间内随时待命。等到凌晨的时候，她说白脸女人消失不见了，病也好了大半。” 说到这里，周雅芝长长叹了一口气。丝毫没有因为女儿口中“白脸女人”的消失而放松下来。 高深一言不发，只是倾听。 听到这里，一切都和自己想象得那样——夏绫昨晚被白脸女人缠上，吓了一跳生了一点小病。 但是白脸女人已经死机了，她的病也应该好了。怎么还会躺在房间内？ 周雅芝继续说了下去： “等到今天中午的时候，绫儿又开始发烧和胡言乱语了。说她一直做一个奇怪循环的梦，这个噩梦十分恐惧和逼真，有时候从梦中惊醒，她会很长时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下午绫儿的体温飙升了三度。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家庭医生过来做了检查，并没有发现太大的毛病，只是说她压力太大了，多休息多喝水就好了。” 一个奇怪的噩梦？ 还反复循环，十分恐怖。 该不会又是一个新的怪谈吧。 高深心中隐隐做出了判断。可是目前只是夏母的一面之词，具体什么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请问，她所说的这个噩梦，梦境之中出现了什么？” 高深试探性地问道。 “嗯……我也不太清楚。小孩子不愿意和我说话，只是反复说那个噩梦太可怕了，她都不敢睡觉了。 “要不，你自己去她的房间，问问她吧。” 周雅芝也说不清楚，目光转向了一边看戏的周天鼎， “天鼎，你陪配高深学弟上去看看。孩子他爸整天在国外出差，这个家没有一个男人，就指望你们两个了。” 周天鼎脸色一变，立刻拒绝道： “姐。我下午还有一点事情，去美国读博的材料还没有准备齐。那个我准备回去了，明天再来看望你。” 高深当然知道，这家伙是生怕和怪谈接触，再一次被卷入其中。 当下站起身来，同样拍了拍周天鼎的肩膀，拦住了他离开的去路： “那个，就有劳天鼎学长，为我带路了。 “请吧。” www.d884.icu。m.d884.icu 第12章 血之门（三）怪病 周天鼎看着高深的表情，几乎要吃人。 在姐姐面前，他明显也有所顾忌。再推脱下去，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在嫌弃夏绫的怪病。作为一个母亲，周雅芝必然会心生不快。 不情不愿，站了起来，带着高深走向了别墅的内置电梯。 看到堂堂周天鼎吃瘪，高深波澜不惊的心情也是难得一丝畅快。 这家伙，每次见面的时候，都一脸盛气凌人，其他人都低他一头的模样。 坐着电梯来到了三楼。这层楼最大的一个房间被周雅芝留给了女儿，两侧打开的门房贴上了巨大的HelloKitty壁纸，走廊上的毛毯都是粉红色。 门外把守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佣。看来是昨天夏绫说那个白脸女人缠绕着自己，夏母找了保镖来保护她。 通过通讯机，征得房间内的夏绫同意。推开大门，闺房内空间更是开阔，比得上寻常人家的客厅。 夏绫虚弱地坐在帷幔床上，身边的女佣正在一勺子一勺子喂食她莲子羹。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向着高深虚弱笑了一下。 第一眼几乎认不出她来。此刻夏绫一脸素颜，反而比在学校浓妆打扮的样子好看。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看我。” 在女佣的帮助下，她擦了擦嘴，黑眼圈的眼睛藏不住惊喜。 在学校的时候，虽然高深也一直回答自己问题，但是她能感受到，对方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同学。 高深并没有接她的话。 “听说你一直在做一个梦，究竟是什么样的噩梦，纠缠你到现在？” 他对她身上的怪谈感兴趣，至于她这个人，在自己眼中，就是一个普通同学，仅此而已。 听出高深语气中的冷漠，夏绫的脸上有一些失望。不过她还是回答道： “那不是梦……那是一扇黑色的门。此刻就在你们背后，可是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看到那扇门。 “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黑门后传来一个诡异的人声，不断重复着，让我打开黑门，走进去。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个门后面藏着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绝对不能开门。但是只要一天不开门，它就一刻缠着我。 “有时候，若是这个房间内没有其他人，只剩下我一个人，门缝之下甚至还会渗出黏稠的鲜血……” 顺着夏绫手指的方向，高深和周天鼎看了过去。可是那里除了一个衣帽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看来她的运气很不好，刚刚摆脱了白脸女人，又被一个全新的怪谈缠上了。 女佣们表情不经意变动。虽然嘴上不敢说出来，但是在心底，她们都觉得大小姐疯了。 两人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周天鼎远离隐形黑门的方向，倒退了两步，冷生怕那玩意传染到自己： “你们其他人立刻出去，没有我的招呼不要进来。” 待到将房间内其他女佣全部赶走。他牢牢锁上大门，折身返回。 同时，高深来到夏绫所指的方向，向着空气试探性伸出手。 什么都没有摸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那扇“隐形”的门。 看来，这扇门目前只有夏绫可以看到和接触。 夏绫眼眶有些湿润了： “妈妈觉得我只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就连医生给我开的药都是镇定药，安眠药。我甚至听到他们在门口悄悄说，要不要找一个精神类医生，给我看一看。 “我真的好无助，这座黑门就在我面前，可是我最亲近的人，没有一个是相信我的。” 高深只是淡淡回应道： “你没有疯。 “我相信你说得话。” “这世上确实有许多不该存在的东西，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但是你要好好想一想，在遇到黑门之前，你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接下来，大为感动的夏绫絮絮叨叨，讲了许多学校和家里发生的琐事，还有昨天不断在家中见到的白脸。但是大都是流水账，并没有找到那座隐形黑门的一点线索。 这扇黑门也不像是白脸女人那么可怖，到现在除了不停让她开门，没有别的影响。 当然，开门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待到夏绫说完，高深的腿都蹲麻了。他勉强站了起来：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借用焚符人的符箓。” 夏绫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高深嘴里在说什么。一边周天鼎的眼眸动了动。虽然他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显然焚符人三个字让他有些意外。 “老师跟我说过，焚符人，是一个源自北宋的古老职业，最初出现在道观。一群善于利用符箓的道士们，形成了古代对付怪谈的职业。 “可惜的是，宋朝灭亡之后，焚符人一行已经彻底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只留下零零碎碎的传闻。就连焚符人本身是否存在过，还是一个虚构的职业，目前也没有任何定论。” 他目光闪动，重新打量了高深一遍： “我之前真是小看你了。连这么冷门的知识都知道，是在哪里学的？是齐峥嵘那个小子告诉你的么。” 高深： “焚符人的事情，我略懂一点。” 周天鼎顿时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别开玩笑了……” 无视了他的话，高深看向夏绫的脸庞，宽慰道： “回家之后，我要调配出一种叫做‘显形符’的符箓，这种符箓能够让这些隐形的怪东西现出原形。 “明天我还会过来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千万不要独自打开门” 夏陵目光中充满了狐疑，她也从未听过“焚符人”三个字。但是最后，她什么都没问，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你今晚……能不能留在这里。我让吴妈去四楼为你腾出一间空房，明天让司机开车送你上学。” 夏绫大着胆子，直接开口邀请道。 “不了。明天见。” 不顾女孩眼神中流露出明晃晃的失望，高深起身告辞。 离开夏绫的房间之后，周天鼎在身后一把抓住高深的肩膀，几乎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你哪里学来的名词？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要是焚符人，老子就是传说中为赵匡胤保驾的镇魂将。” 高深懒得和他废话，只是平静道： “我明天还会来。是不是撒谎，到时候就知道了。 “至于镇魂将的能力，以后有机会我也会学习一下。” 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一开始还气势汹汹的周天鼎，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 “你，真的会焚符？” “略懂一点罢了。” 高深没有撒谎。他的等级只是一级，目前只会两个符箓。 “怎么……可能。焚符人已经失传多少年了。哪怕有丝毫真迹还流传在这个世上，也早就被人掘地三尺挖出来了。 “你究竟是在哪里得到焚符人传承的？我不相信。” 高深抖开周天鼎挂在自己肩上的手，一笔带过： “我爷爷教过我一点。” 怪谈论坛、深夜图书馆，这些事情，他当然不会傻到说出来。 就让周天鼎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慢慢猜去好了。 下了楼之后，周雅芝在沙发上笑吟吟等着自己，又是盛情邀请自己留下来吃法国大餐。这一次高深坚决拒绝了。 “阿姨。夏绫她……可能是中邪了。我爷爷之前教过我一点风水相术，明天会再过来为她看一下。” 高深尽可能用普通人听得懂的语气，解释道。 “啊呀。看不出，你居然还会看风水，真是厉害。欢迎欢迎。我就说夏绫这孩子，回家之后就神神颠颠的，一会儿说看到白脸女人，一会儿又说看到黑门。这不是中邪是什么。” 周雅芝是象港过来的，那地方对于风水迷信这种东西的接受程度很高。她很高兴接受了高深的说法： “我把小区的通行证给你，你明天直接进来就好了。 “要是你能治好夏绫的病……唉，说这个干嘛。你有这份心，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真的很感谢你。阿姨记着你的好。” 离开了罗马庄园之后，高深一直在思索夏绫口中的“黑门”。 让黑门显形并不困难，显形符就是为了处理这种情况。 问题是，显形之后，下一步该怎么做。 是按照黑门的要求，推门而入？ 门后面关着的是，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直接使用暴力手段，直接毁掉大门？ 那门后面的东西就被直接放出来了。 还是将它封存在一个安全地方？ 怪谈，是封存不住的。对方就是冲着夏绫来的。 高深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怪谈论坛。 这个论坛上记载了成千上万的怪谈档案，很有可能也记录了这个黑门。他不相信全世界就夏绫一人遇到过。 不知道黑门的具体编号。只好在搜索栏上，试探性输入了“门”。 跳出来四个档案，其中三个的状态处于“已解决”，呈现灰色，无法再被点开了。 一个叫做【血之门】的档案，状态是“尚未解决”。 血之门……夏陵说过，大门的后面经常流淌出人类的鲜血。 两者的特征基本符合。 这是一个怎样的怪谈？ 高深点了进去。 www.d884.icu。m.d884.icu 第13章 血之门（四）血契 【编号O-11111，血之门事件】 时间：不明 地点：不明 危害等级：F级别 处理结果：尚未处理 在世界多国都出现过血之门事情。具体地点、时间、受害人，全部不明确。 目前得到的情报，血之门整体呈现黑色状，门后面会流露出深红色血液。当血之门选定受害者之后，会无视任何地理限制，凭空出现在受害者的附近，使用各种方法引诱受害者打开大门。 无人知晓，血之门之后隐藏着什么。 进入过的受害者，全部拒绝回答血之门后面的世界。就算相关部门用各种暴力手段，或者精神催眠，一旦透露了一点■■■，受害者就会立刻■■■■。 相关部门对进入过血之门，又回到现实世界的受害者进行了长期暗中追踪。最后得出结论，短则两个星期，长达十年，这些打开过门的受害者会■■■。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血之门在全球各地出现数量稀少，且并没有造成大规模破坏，因此尚未引起太大重视。 …… 主贴的下面，有几十条怪谈论坛用户的回复。 【二楼】 用户：驱魔小队老王 就算在受害人口中掏不出什么信息，异常生物对策科为什么不能直接收容血之门？ 这扇门横跨五十多年，一直在全球各国出现，引诱无数人打开大门，一定有它的用意。 怪谈的目的一定达成，酿成的后果可能是致命性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弥补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酒囊饭袋的废物，每年只会写报告，向着上级要预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三楼】 用户：背棺人老何 @老王你不要这么暴躁。异常生物对策科的所有流程，都符合《无公害处理协议》。 血之门出现的形式是随机的，并且不受任何地形影响。如果想要收容这扇门，可能要把整个城市的人隔离进去。 不可能因为一个还未造成任何威胁的怪谈，直接封锁一座城市。按照这个标准来处理所有怪谈，那人类世界的正常秩序早就崩溃了，到时候死的人会比怪谈杀死更多。 【四楼】 用户：驱魔小队老王 @背棺人老何 你个老不死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老子是异常生物对策科第一批员工，员工编号003。那时候对策科还不叫这个名字，单位上下不到50个成员。老子出生入死，带的小组的结案率77%，全单位上下第一，这个记录至今都没有被打破！ 《无公害处理协议》的第一版条例，我也贡献了两条，负责最后的修订。用得着你这个老东西来提醒我？ 笑话。 好好背你的棺材，死驼子。 这个背棺人老何显然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出言反击，同样艾特了驱魔老王： 事实就是，你不在异常生物对策科的这段时间，一套成熟的机制被建立起来，普通人的伤亡被降到了最低。许多大规模的污染事件，都被及时掐断在了源头，已经整整三十年没有出现过S级别事件了。 而在你在任的那段时光，光是S级别事件就爆发了三件。你的破案率是很高，但是行事风格粗暴。许多原本可能被解决的普通事件，都在你的应对之下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不要老是沉浸在光荣的过去了。可能你以为的那些成就，实际上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 老王明显急了，连回了老何好几条。不停地艾特： 闭嘴。你这个失败者！ 你们那个时代已经完全被怪谈事件吞噬了，你只是一个孤魂野鬼，一条丧家之犬。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好好在一边看着我的时代就行了，失败者没有资格对赢家指手画脚。 虽然在论坛上看不到老何的表情，但是他发了三个冷笑的表情，在驱魔老王的评论下盖楼： 我是失败者？你是成功者？ 你这么成功，为什么现在没有在异常生物对策科，帮助那些年轻的后辈进一步完善各种应急措施？ 你成功了，当初那个东西从博物馆逃出来，对策科最接近全军覆没的时候，你为什么在一边袖手旁观？ 你好成功啊，你的妻子、儿子、父母，你的老上司，你最欣赏的后辈，全部死在了那起S级事件之中！你却无能为力，每天只能沉浸在自己的往日辉煌之中。 你是成功者，还混在这个论坛，和我这样的失败者天天吹水？ 最后一句话，把驱魔老王彻底惹急眼了，破防了。接下来的回复，全部是单纯的人身攻击，已经和原帖主题没有太大关系了。 …… 很可惜，虽然在怪谈论坛上找到血之门的档案，但是实际上并没有获得太多有用信息。 回到家后，高深一边准备深夜图书馆制造符箓的材料，一边给心理医生李维德发送了一条私信，将自己同学遭遇的事情告诉了他。 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一定帮助。 李维德的头像始终是灰色的，直到晚上十点半，他才跳动起来，回复了自己一条信息： 血之门的档案实在是太冷门了，我对此也没有任何头绪。 世间的怪谈数量千千万。这种危害极小的怪谈，很少会有人去做专门研究。 高深： 好吧…… 李维德： 如果我的父亲还活着，他对这些冷门怪谈有很深的研究……算了，不说这些了。 我还可以推荐你一个人，在这个论坛上，他接手过的怪谈数量最多。如果他都不知道，那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高深： 谁。 李维德： 驱魔小队老王。 说完这段话，李维德再次下线了。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能够在论坛上上线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从刚才的对喷帖子可以看出，驱魔小队老王生前是那个什么生物对策科的元老级别创始人之一，活着时候便以以行事粗暴、结案率高著称。一言不合就亲切问候他人的女性家属。 但是属于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能够出现在这个怪谈论坛上，说明现实中的老王已经死在某次S级怪谈事件之中。 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选择。 高深回到血之门帖子，点开了老王的头像，逐字逐句，写下了一行私信： 您好，很抱歉打扰了。我的朋友被一扇奇怪的黑门缠上了，从目前的迹象来看，这是编号11111的血之门事件。 目前我的朋友没有打开黑门，但是门似乎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请问有没有办法可以解决。 消息发送出去之后，老王并没有回复自己。 高深等了一会儿，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他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看到闹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五点。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只要闭上眼睛，各种恐怖的画面就会浮现脑海，睡眠状态很浅，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醒来。 他在床头摸索了一番，拿到了自己手机。后台显示怪谈论坛又有新的消息。 老王回复自己了。 驱魔小队老王： 小子，你确定缠上你朋友的是血之门么。 很棘手，只能杀了他。 驱魔小队老王： 凡是被血之门盯上的，终有一天一定会打开这扇门。这么多年了，老子就没见过一个能逃脱。 异常科那群废物，关押了了那么多受害人，到现在还是硬生生搞不清楚门后面的是什么。真是废物中的废物。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门后面绝不是什么好地方。 还是直接帮他解脱吧，他下地狱之后会感谢你的。 高深： …… 老王，果然名不虚传。 这就是老一代驱魔人的含金量。 自己当然不可能听从老王的建议，主动杀了夏绫。 片刻之后，老王的头像再次跳了一下： 还有一个方法。 但是这个方法，说了和没说没啥区别。 高深追问道： 什么？ 再差的方法，总比直接杀了夏绫要强。 老王回答道： 血之门选中受害者之后，如果有其他人，愿意将自己的血液灌注在门上的回路中，它会更换选中开门的人。 这种更换方式，叫做“血契”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理论上的方法。到现在为止，我就没见过哪个傻子真的代替别人走入血之门的。 相信我，小子，门后面是地狱。你也别犯傻。 高深叹了一口气。 这个方法，他自然是不会用。 他又不是圣母，不可能做出保全别人牺牲自己的蠢事。 到目前为止还是一无所获。暂时结束了和老王的对话，退出怪谈论坛之后。 微心震了一下，一个粉红兔子头像传来了一条信息： 高深哥，今天放学后你来别墅吗。 粉红兔子头是夏绫的微心。 高深回了她： 来的。 粉红色兔子发来了一个笑嘻嘻的动画表情。 可以看出，躺在病榻上的夏绫十分开心。 粉红兔子： 对了。今天门后面的声音，变成了你的声音，一直呼唤着让我打开门。我吓了一跳，真的差点打开黑门了。 高深 你没有打开门吧。 粉红色兔子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傻子。 我让麻麻去学校问了，你人在学校，门后的那个声音不是你。 高深 粉红色兔子 啥意思？ 高深 我说，你做得非常好。 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打开门。 粉红色兔子 嘻嘻。 关了微心，高深意识到，门后面的那个东西，正在“学习”。 它试着模仿夏绫身边熟悉的人，用更加巧妙的手段引诱她。 那个东西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没有人知道，但是时间拖得越久，夏绫就越危险。当它模仿到惟妙惟肖的程度时，说不定夏绫真的会打开血之门。 就在这时候，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涌上了高深心头。 这个想法是如此之离经叛道，以至于高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如果这个计划能够成功，那么可以在不牺牲任何人的情况之下，顺利解决掉血之门的问题。 但是其中的风险太大了，稍微走错一点，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www.d884.icu。m.d884.icu 第14章 血之门（五）开开眼界 高深： 血之门是否介意，人类以外的东西和它签订血契？ 这一次，老王的头像快速闪动起来。 驱魔小队老王： 你小子的意思，不会是…… 高深飞速在手机屏上打出以下一行字：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打算先签订血契，将同学身上的血之门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找一个怪谈，让她签订血契，那么血之门将会诱骗她打开大门，被拖入门后的恐怖世界。 这样的话，血之门有了受害人，这世上也少了一个怪谈。 高深也知道，自己现在说出来的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怎么欺骗怪谈签订血契？他没有任何思路，目前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方向。 这扇血之门，他打算为了白脸女人准备的。 死机的白脸女人随时可能重启。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自己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一劳永逸关押这个可能造成巨大破坏的诅咒。 如果成功的话，相当于一次性解决了两桩怪谈。 驱魔小队老王： 用你的脚指头想想，要想做到这件事，需要先满足两点： 第一，血之门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看到。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连你同学的门都看不见，怎么签订血契？ 第二，就算血门转移到你身上了，你打算怎么让怪谈签订血契？你个白痴，以为怪谈是你家小猫呢，摁着它的头硬让它完成？ 别这么异想天开。你这种把怪谈当做儿戏的人，老子见得多了，在我们小组是活不了多久的。 果然，他的计划遭到了老王严格斥责。 第一点很容易处理。自己身为焚符人，可以利用手中的显形符，解除血之门的隐形。 关于第二点…… 高深也没有想好。到时候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虽然办成这件事情的难度极大。但是哪怕是周天鼎，也知道组建团队去东瀛解决怪谈源头，自己总不可能连周天鼎都不如了。 …… 在复读机构上了一天课，夏绫的座位还是空空荡荡。放学之后，高深去菜鸟驿站拿了购买的各种材料，回到家后捣鼓了半天，勉强弄出了三张显形符，一张隐形符，也不知道能不能使用。 按照约定，又马不停蹄赶到了罗马庄园。这一次保安认出了他的面孔，再加上周雅芝给的通行证，进入之后并未遇到多少盘查。 还是一楼熟悉的金色大厅，今天周雅芝出门了，坐在沙发上的是翘着二郎腿的周天鼎，还有那天在交通大学看到的灰夹克女性，烟瘾极重的胖子。 看到高深的到来，两人目光极其不友善。因为如果不是和高深接触，他们也不会被白脸女人纠缠，卷入到这起事件之中。 要他们有好脸色也太难为他们了。 “来，这一次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师妹，梁雪。外语系高材生，熟练掌握包括日语在内的五种语言，还有各种民俗学。这次东瀛国的旅程，她将充当我们翻译。 “这个，唐哥，唐天翔。天生的怪谈敏感体质，只要附近出现怪谈，就会有所感知。李教授生前的助手，帮助李教授解决了好几起怪谈事件。” “高深，高中生，以后要考交大的学霸，叫一声学弟不为过。还是一位焚符人，这次东瀛之行，高学弟请务必让我们见识见识。” 周天鼎笑着介绍道，对三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假装无视。 他倒有几分枭雄风度，眼下有用得着高深的地方，特别是知道他焚符人的身份之后。之前无论多少恩怨，全部一笔勾销。 “我好像不记得，我答应过要加入你的团队。” 高深毫不给面子，直接回绝道。 谁知道他硬拉着自己的目的，是不是拿自己当保命的垫子。 这支队伍除了他，都是交大人。要是被白脸女人追杀的途中必须抛下一个人，用脚趾想都知道，那个人一定是自己。 周天鼎倒是并不介意，淡淡道 “先认识一下，对你也没什么损失。说不定到时候你就改变主意了呢。” 在周天鼎的眼神暗示下，被称为唐天翔的烟瘾胖子强压住内心的火气，勉强伸出手，和高深握了握。 “哦？听李教授说，南宋灭亡之后，焚符人的道承也断了。没想到在这里能够见到一位。” 仍然披着那天的灰夹克，梁雪看人时候的眼神充满了挑衅，和周天鼎简直是天造地设一对。 她上下细细打量高深： “不是我们不相信，还是想开开眼界啊。要真是焚符人的后人，为什么还会带着怪谈事件来交通大学找李教授？ “难道，焚符人的传人，连这点小事都没法自己处理？” 周天鼎走到了内置电梯口，淡淡道： “梁雪，那一天的事情，我好像说了一笔勾销。 “高学弟，你也不要在意。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两人一唱一和，高深早就看出了他们的意思。 平静道： “无妨。既然这位梁阿姨不愿意相信我的所言，那么今天纠缠夏绫的那个怪谈，正好用我爷爷的符箓来试着治疗一下。” 梁雪脖颈上青筋暴起，一句阿姨，让她轻松破功。 周天鼎本是多疑之人。自然不可能因为他自称为焚符人，就当场相信他。 梁阿姨所谓的夹枪带棍，大概也是出自周天鼎的授意，试探一下自己。 电梯缓缓上升，载着三人向着三楼方向。 途经二楼，仍然没有看到周雅芝的身影。高深不禁发问道： “周阿姨呢。” 他看得出，这个家，只有夏母说话能对周天鼎有一点威慑。 周天鼎道： “北瓶市来了一位精神方面的专家主任，在国际期刊上发表过许多顶级论文。今天途经商海市，姐花了大力气托人情去请他老人家出马。 “他们应该不久后就回来了。高学弟，我看这件事情关键还是在你，不妨在姐回来之前解决掉这个怪谈，给她一个惊喜。” 他又在明捧实贬，阴阳怪气给自己戴高帽子。高深也并不在意，缠上夏绫的是怪谈，又不是精神病，那个北瓶市来的的精神科专家不会有用的。 推开粉色大门，夏绫早就已经坐在床上，等着几人到来。 看到几人之中的高深，她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高深哥”，最终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难怪周雅芝急着去找帝都专家，再这么拖下去，真的会出现生命危险。 房内的其他女仆很自觉纷纷离开，临走之前，还顺手关上了大门。 “高学弟，请吧。 “请开始你的表演。” 梁雪皮笑肉不笑，双手交叉着抱胸，像是吃定了他今天会在这里当场被揭穿。 唐天翔的手不自觉又伸向了口袋，似乎想要掏根烟解解馋。一边的周天鼎冷冷给了他一个眼神，最终还是忍住了。 高深没有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显形符，又取了打火机，对着血之门的方向，点燃了火焰。 “这不太对吧。我看道士做法，都是又唱又跳，表演得花活可多了。怎么上来就直接烧纸？ “高学弟，建议你还是好好进修一下。你这cosplay驱魔辟邪的法师，也学得不像啊。” 梁雪这女人的嘴巴极具攻击性，一刻停不下来。看来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把嘴贱进行到底了。 就在她准备继续精神攻击的时刻，张了张嘴，下一句却噎死在了喉咙之中—— 因为房间角落，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真的凭空浮现出一座巨大的黑色石门。 门高达三米，通体黑色玄武石，上面雕塑着诡秘繁复的回路。在门缝之间，还有无数粘稠的血液慢慢淌下，大门之后仿佛关押着深不可测的地狱。 和怪谈论坛上的记录一样，果然是血之门。 “高学弟，果然是焚符人后代，真是好手段。” 周天鼎由衷赞叹道。虽然一开始也有看笑话的心思，但是此刻他的称赞也是真心的，能有一位焚符人作伴，此次东瀛之行的成功可能也水涨船高。 就连蹲在一边的唐天翔，都轻轻拍了拍手掌。 夏绫躺在床上，虽然听不懂他们口中在说什么，她只看到，高深用了一点小手腕，困扰了自己两天两夜的隐形大门，就显出了原形。 梁雪脸红红的。随即，她又想到了反击措施： “能够让这座怪谈显形，看得出高学弟确实是焚符人传人。 “但是，你又打算怎么处理这座大门？毕竟，能看到怪谈只是第一步，处理掉怪谈才是最终目的。 “高学弟不会是只学了这一招吧。” 高深懒得去理会这聒噪的女人。下一刻，他顺手拿起一边果盘上的水果刀，在众人惊呼声中，割开了自己手腕，任由鲜血流淌下来。 高深转过头，看着病榻上的夏绫，淡淡道： “解决这件怪谈，很简单。既然血之门一定要选一个人进入…… “那么进入大门的人，换做是我就好了。” 他让手中的鲜血，流淌在大门之上。 血液顺着古老繁复的回路，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快速流淌扩散开来。黑红相交的门面，说不出的诡异。 血契，开始了。 待到血液流转在大半个门框上，高深开始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这点血量应该差不多够了。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轻轻的声音，从黑色血门后面传来： “高深……是你吗。 “高深，能打开这扇门吗。 “妈妈好痛苦，被困在这个地方。你终于来救妈妈了，对吗孩子。” www.d884.icu。m.d884.icu 第15章 血之门（六）药到病除 那个声音和自己的母亲完全一致，若不是处于此情此景，高深一定会以为门背后的就是在自己的亲人，毫无防备打开大门。 自从两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情，此刻的她，还被关在淮南路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 高深当然知道，门背后那个声音只是在模仿他的母亲。 为了诱骗被选中的人打开大门，血之门居然能做到这个程度。真是不可思议。 从另一方面，也说明血契的转移仪式完全成功了。血之门想要的开门人，从病榻上的夏绫变成了高深。 就在高深转过头，准备向他们告知这个消息时，门的背后，再度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让高深浑身犹如被电击一般。 “高深，我刚才好像听你的声音了，你在门外吗？ “这里是哪里？好黑，我一觉睡醒，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这里。 “有谁能来开一下门吗。 “我的头好痛，什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被关在了这里…… “妈妈去厨房，拿起了菜刀…… “好害怕。弟弟，快来救救我，打开门啊。” 门后面熟悉的声音，不会错的，正是他的姐姐高浅。 他当然知道，高浅已经死了。两年之前被发作疾病的母亲杀死， 但是，那声音是那么熟悉，就像是姐姐真的被困在门后面一般。 他的理智告诉他无视就好了，可是他的情感开始像是隐隐作痛。 “高深，我听见你在门外面，为什么不开门？ “不要离我而去，求求你了，好不好。” 门后分明是姐姐的声音姐姐，那种惊慌和手足无措的颤音，不像是演出来的。她开始拼命敲打着血之门，仿佛彻底慌了，害怕门外的高深离她而去。 就在这时，突如其来一个大嘴巴子，将高深抽回了现实世界。 周天鼎用力极重，几乎把高深扇成了陀螺，重重撞在墙上连退了好几步。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口腔中牙齿都差点被打掉了一颗。 “不好意思。还以为你被怪谈迷惑了，只能出此下策。 “高深学弟，可不要生气啊。这是为了你好。” 周天鼎拿出一块手帕，擦掉了手上的血迹，皮笑肉不笑道。 高深扶着墙，艰难站了起来。 很难说，这混蛋这是真的为了救自己才这么用力，还是公报私仇。 不过要不是他这巴掌，自己是否真的在低语之下打开大门，还不好说。 这扇门，真的有点东西。能够针对每个人内心最薄弱的环节，进行针对性的蛊惑。 它并没有像是对付夏绫这种普通人一般持续施压，而是变成了自己的亲人。 忽地，房间的大门被打开，周雅芝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一个六十多岁的秃顶男人，表情严肃，穿着一件紧绷绷的polo衫。想来就是北瓶市来的精神专家。 他一进门，看到这么多人呆在夏绫的房间，表情很是不悦： “房间内为什么要呆这么多人？不知道这对病人的身体恢复很不利么？ “无关人员立刻出去。” 周雅芝这才发现高深已经来了，从一地的符纸灰烬，看得出“驱邪仪式”刚刚进行完。她随即试图笑着打圆场： “杨主任。这是我说得那位少年风水师……他辟邪驱魔很有一手的。” 杨主任扫了高深一眼，嘴角撇了撇，鄙夷之色尽在不言之中。 像是这样的江湖郎中，他见多了。有钱人一旦得了什么绝症，科学已经无能为力了，就开始求神拜佛，什么样的鬼话都信，给了这些骗子生存空间。 “先验一个血，看看病人是不是的身体状况如何，做个最基本的了解。如果情况严重的话，需要送到医院吊水，还要做头部扫描。” 他直接走过了高深的身边，连看都未看自己一眼。 面对轻慢，高深也并不在意，对方根本理解不了这个真实的世界。他需要的血之门已经得到了，夏绫的“病”也治好了，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 当下迈开步子，走向了门口。 身后的夏绫在失去了血之门之后，身体明显感觉轻快了许多，墙角那座不断溢出鲜血的黑门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天一直压迫在自己身上的威压也在顷刻之间无影无踪。 “妈，那个纠缠我的黑门已经消失了，我根本没有精神疾病，更不需要什么专家医生，给我开药住院！ “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高深。他刚才为了救我，代替我自愿成了黑门的对象！” 看到高深转身离开。她急了，光着脚丫跳下床铺，想要追上前去拦住对方。 几个跟进来的女佣慌了，赶紧上前拦住大病初愈的大小姐。周雅芝也抓着夏绫的手，苦口婆心劝解道： “好好好，我知道，高深也一定帮了你许多。这些我都看到了。 “你听妈妈的话，先让杨主任做一个全面检查。到时候身体调理好了，再去和他亲口道谢。” 听到小姑娘的所言，杨主任的脸色皱得更难看了： “什么黑门，跳大神的。患有轻度的幻想症，看来病得已经比较厉害了。” 房间里乱作一团，梁雪悄悄移步到了周天鼎身边，用只有他听得见的耳语轻声道： “……竟然真的是焚符人。 “要是这次东瀛之行有他的配合，再加上老师留下来的遗物，说不定你的计划真的能成功……” 周天鼎脸色表情阴晴不定，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在东瀛调查井田花子的私家侦探，又死了一个。看来这件事情远比想象中的复杂，齐峥嵘低估她了。 “高深这个人，对我们非常重要，就算是求也要求他加入进来。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老师留下的那个‘东西’上。 “要是那个东西真的是万能的，老师也不会死在钟楼。” 不过这一切，已经和高深没有任何关系了。 从罗马庄园不辞而别，回到家后，高深发现，那座血色的黑门若隐若现，出现在了出租房墙角。 自己走到哪里，它便会跟到哪里。直到他打开那扇大门那一天。 黑门之后，母亲的声音若有若无传来，一会儿又换做了死去的父亲的声音，一会儿一家三口同时出现在门后面，拍打着大门，求着门外的高深放他们出来。 门后的求救声，在久久未得到回应之后，也渐渐变得暴躁起来。父亲怒斥他的不孝，姐姐哭诉他的冷血无情，看到她在地狱中受苦却无动于衷。黑门座下的粘稠血液，流淌出来也越来越多，似乎要将整个房间淹没。 高深当然知道，这一切都仅仅是幻觉。 没有血液，没有呼救，有的，只是怪谈无穷无尽的恶意。 血之门，似乎没有办法打开自己，必须诱骗一个人类为它打开。受害人只要选择什么都不做，它就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它所能吓到的，也只是夏绫这样从未见过怪谈的普通人。对于高深，就相当于家里多了一件摆设，仅此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高深该上学上学，该读书读书，该回家回家。无论他出现在哪个场景，血之门都一定会跟随到附近，不停地发出呼救声乞求他开门。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天，血之门大约也意识到了这套无效。门后面的父母和姐姐的哭声，消停了。 但是因此以为血之门放弃了，那就大错特错了。第三天早晨，鲜血黑门后的声音，换成一个妖娆，却又完全陌生的女声： “高深，你确实很聪明，一看就看出了门后面并没有你死去的亲人，那些模仿的声音单纯只是为了骗你开门。 “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情，只要你打开这扇门，我有能力复活他们。 “这个保证是千真万确的，我绝对没有撒谎。事实上，在全球各地，许多被选中的人向我许愿复活他们过世的亲人，我最终都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门竟然会像是人类一样(并非单纯模仿记忆中的亲人)，和自己讨价还价。 这个提议，听上去倒是比之前靠谱一些。 但是高深仍然懒得理它。 谁知道，到时候开了门，它还会不会信守承诺。 那时候就完全由不得自己了。 高深直接躺在床上，索性戴上了耳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事情。 下午时分，自己意外收到了一份邮件，发信人是周天鼎。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自己邮箱地址，在email中告诉了自己两件事情。 夏绫的病情已经大幅好转了，明天就能回到学校。周雅芝对自己的“风水术”十分感激，一定会亲自上门登门道谢的。北瓶市的杨主任在夏绫身上没有检查出任何毛病，悻悻离开了。 第二件事情，是照片中的白脸女人，他已经拜托东瀛的人脉，在鸟取县得到了更多详细资料。 但是这个白脸女人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们所有人的预计。东瀛之行，可能并不是绂除一个怪谈那么简单。 周天鼎并没有直接说明白脸女人的来源，而是在信后附录了一份几个g的文件。 想要认真看完这些东西，恐怕不花上几个小时是不可能了。 对于照片女人的来源，高深还是很感兴趣的。当下点了解压文件。 在等候解压的过程中，他走向卫生间，准备擦一把脸，清醒一下。 无意中瞥了一眼墙角，发现原本一直待在那里的血之门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发现对我的蛊惑完全无效，自觉放弃了？” 虽然感到有一些意外，但高深也并太放在心上。只要不去理会它，无论它说什么都是虚妄。 回过头，用力推开卫生间的大门。 高深恍然惊觉，塑料门的手感比往日重上了不少。 “嗯？” www.d884.icu。m.d884.icu 第16章 血之门（七）门后世界 在推开卫生间大门的一瞬间，手感就告诉他不对了。 但是已经太晚了。 浓厚的血腥味，从门后的世界传来。 打开了，就是打开了。哪怕打开一条缝隙，也算是打开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论坛上，老王的话再度在自己耳边响起： 凡是被血之门盯上的，终有一天一定会打开这扇门，没有一个能逃脱。 血之门，伪装成了卫生间大门的样子。高深的注意力全然在墙角上消失的“血之门”，却浑然没有注意到，真正的门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 哪怕只用了0.01秒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以前看灵异小说的时候，故事中的鬼怪仿佛缺乏美感的机械，只会遵守着固定的杀人程序，洞悉了规律就能轻松破解。 而在现实中遇到的这些怪谈，聪明阴险得可怕，让他一直有一种和人类对抗的错觉。 门被打开，它的目的达到了。 接下来，自己将被迫进入门后面那个恐怖的世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任何退路。反而，高深有一种放手一搏的快感。他也终于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血之门的后面到底连通着哪里，让它这些年在全球不停挑选人类进入其中。 强忍着腥臭的尸臭和血腥味，高深大大方方踏入了黑门之内。 令他有一些意外的是—— 门后的，不是尸山尸海的地狱，更加不是天堂。 而是一所普普通通的、废弃的学校教室。 锈迹斑斑的课桌，已经风化了的黑板，还有破碎的窗户，以及窗外长满杂草的操场，在夕阳之下金光闪闪。 这里是……明德中学。 自己曾经的母校，高三3班，他曾在这里待过了最难忘的3年。 看样子，门后世界的明德中学已经彻底废弃了十几年，一个人都没有。 只是，血之门千方百计，把自己骗到母校来做什么？ 怪谈的目的，果然正常人类无法揣测。 吱嘎一声，踩过已经摇摇欲坠的木制地板，高深向着教室的深处探索。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整座教室并不是空空荡荡，在最后排，坐着一个苍老的男人。 与其说是活人，不如说更像是一具活尸体。干瘪苍老的面孔，布满纵横交错的沟壑，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脖颈能清晰看到骨骼的形状。要不是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高深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一具骷髅。 令他真正感到诡异的是： 老人浑身没有穿着正常衣服，而是裹着一块做工粗糙的大白布，将半个身子像是茧一样严严实实裹在其中，仿佛他的皮肤十分害怕遇到阳光。 白布之上，沾满了稠密鲜血。高深刚进入教室时闻到的鲜血味，正是来自这个神秘老人。 在老人的背后，一杆黑色尖刺长枪随意斜靠在墙角，三尖两刃上锈迹斑斑。 “幸好，你终于打开了门。 “我在门后等了你很久，你要是再晚一点开门，我可能坚持不住了。” 老人浑浊的目光看向自己。缓缓开口道。 他的声音生涩怪异，像是许多年未开口说话一般。 高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观察对方。 难不成又是血之门的一个陷阱。 不知道为何，看着对方的外表越久，高深心里越是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老人。 他的可怖形象，又是陌生，又是熟悉。 看出了高深的疑虑，老人微笑着解释道： “这里，不是血之门原本想要把你带去的世界。 “你打开门的一刻，本来即将踏入地狱；我花了很大的代价，把你带到了这里。让那个怪谈的原计划落空了。” 他笑起来，比哭还要难看。 “你的意思是，我打开的卫生间之门变成了血之门，血之门通往的世界又被你偷换了。四舍五入，等于我没有打开血之门？” 高深终于开口。询问道。 老人点了点头，默认了高深的话。 “那么，你又是谁，把我带到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你是怪谈，还是人类？” 看着对方阴森恐怖的模样，七分像鬼三分还勉强维持着人形，高深再次问道。 不管如何，能够改变怪谈规律的人，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如果对方对自己怀有恶意，那今天恐怕是十死无生了。 老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一刻，对方的眼神十分复杂，有欣慰、有嫉妒、有羡慕、有遗憾，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情感，无法被描述。 “我来自五十年之后的未来，在我们那个时代，人类的文明已经被肆虐怪谈彻底摧毁了。国家、政府、城市，沦为昔日泡影，仅剩下极少数人躲在庇护所中，苟延残喘，离全人类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五十年，我也经历了无数怪谈事件，收容了大量禁忌物，通晓这个世界许多秘密，站在了常人难以触及的高度。 “哪怕是我，也花费了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借助这个特殊的怪谈开门一刻，不同时空被连接，才能逆转时光穿越到了这里，只为了看看这五十年前的美好世界。” 短短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老人刻意停顿下来，给眼前的高深消化的时间。 高深站在了原地。 这个男人……来自五十年后？ 在未来世界，人类文明已经被怪谈的浪潮吞没了？ 一个个信息大浪打来，让他应接不暇。他从未想过，打开血之门之后，会面对这样的场景。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老人的自说自话。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 这很有可能，又是一个怪谈的陷阱。 不管如何，还是先和他保持交谈。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怪谈，那么对话之中一定会露出破绽。 “我知道你想要问我什么。你首先会问，五十年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该做什么才能避开我们这个未来？ “很遗憾，这些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老人再度开口，缓缓说道， “如果我知道答案，我一定不会让我的时代被毁灭。这五十年，尽管我们这代人经历了无数努力和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怪谈在全球觉醒，直到超越了我的能力极限。 “尽管这么说不太公平，让你这么早就背负上了这么沉重的未来。我能留在这个时空不多了，接下来我说得每一句话，你都要刻骨铭心记在心上。” 高深没有说话。 他在反复咀嚼老人话中深意，寻找他的破绽。 “这扇血之门，虽然危险无比，但是同样深藏着强大的力量。如果你能够驾驭这股力量，或许能让那绝望的未来稍微好那么一丁点。 “很遗憾，上一个时空，是夏绫打开了黑门。她的意志，她的智慧，都和你无法媲美。这场错配是一场灾难，既是对她，也是对全人类。 “所以我暗中干涉，稍微干涉了一点你的时代。结果是好的，最终血之门选中的人变成了你，高深。 “你是这个时代唯一的变数。” 老人目光变得严肃起来，郑重警告道， “现在的你力量还是太弱，没有到打开大门的那一天。直接放任你走入其中，大概率你会死在门后。 “于是在你被血之门第一次欺骗开门后，我再次出面干涉，将你暂时拉入我的世界，延缓了开门时间。” 老人的语气十分动情，但是高深无法轻信对方。怪谈能制造出各种幻象，模仿人类说话，稍不留神就会被牵得团团转。 “如果你真的是来自未来，那么你一定知道许多还未发生过的事情。 “比如说，诡脸事件，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什么？” 高深试探性问道。 “在我们这个时代，你拒绝了周天鼎的邀请，白脸女人重启的时间超过所有人想象。 “诅咒在商海市爆发，直接导致五百万人死亡，造成的间接损失无法统计。无数人被迫彻底商海，流离失所，这里变成了一座死城。” 老人用最平静的语气，呈现着最黑暗的未来。 奇怪的是，他每说出一个字，原本就苍老不堪的面孔变得越发亘古，双眼和鼻孔开始淌下黑色稠血，甚至有细若游丝的小虫在其中蠕动。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透露更多信息。 老人的表情异常痛苦： “你看到了。时间穿越，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每向你吐露一点未来的信息，因为扰乱了两个世界的因果线，我会受到可怕的反噬。 “幸好，你要问我的这个问题，相比更加黑暗的未来，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这点反噬我还可以承受。 “请原谅我，我无法告诉你更具体的细节。否则下一刻我这具残破不堪的肉身可能当场化作血雾，直接被抹杀。” 老人口中五百万人的死亡，一座城市的沦陷，居然被他评价为并不是大事。 可想而知，他所经历的那个“未来”，有多么可怕。 高深并没有彻底放松警惕： “如果你说出更详细的未来，抹杀你的又是什么？” 他心中怀疑，这老人所说的所谓未来只，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未来。 还是他随口胡编。之所以让自己不再询问，只是说得越多破晓越多。 老人淡淡道： “谁知道呢——天道，因果，物质宇宙法则，时空管理局，随便你叫它什么名字好了。逆转时空，就是和天作对，原本是不被允许的。 “不过无所谓了。我经历过无数次时间旅行的尝试，这是最后一次，也终于成功。见到你，我可以死而瞑目了。” 高深的目光落在了老人背后的长戟之上。 从看到老人那一刻，他就一直在思索，老人身上的熟悉感到底来自哪里。 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 这个来自五十年后的老人，究竟是谁。 www.d884.icu。m.d884.icu 第17章 血之门（八）时代的对话 “你就是未来的我。 “五十年之后，你经历了无数怪谈事件，实力和经验也以恐怖的速度增长，最终已经接近神装满级，可是还是失败了，没有能拯救你的时代。” 高深默默注视着，五十年后的自己，究竟经历了多少宛如地狱般的事件。 看这个老人现在这副样子，已经被岁月和怪谈腐蚀得不成人形了。 哪怕做到这个程度，都无法改变一切么。 老人脸上露出了释怀的表情： “人定终究不能胜天。我经历过的许多事情，你迟早会再经历一遍，到时候就会明白这个世界有多么绝望。 “其实我心里清楚，就算重来一次，什么都不会改变。有时候我在想，回到五十年前，让现在的你知道一些未来的事情，会不会对你太残酷。” 老人已经苍老到极点的骷髅面容，开始脱去所剩不多的皮肤，正在进一步老化。 他留在这个时代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了。这个时空，正在拼命排斥他， “与其让我直接告诉你未来会发生的事，不如你自己去亲身体会一遍。人生酸甜苦辣，不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就算现在告诉了你，你也无法理解。” 高深并没有询问，关于未来的更多方向。 虽然他的心中有许多疑问。 怪谈论坛，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诡脸事件，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血之门背后，到底连接着什么？ …… 能说的事情，未来的高深早就说了；不能说的，他说出口的一瞬间就会被时空法则抹杀，问了也是白问。 哦对了，还有一件小事情。 这件事情，问了之后应该不会让他被抹杀。 “你觉得我到了什么程度，才算是有资格打开血之门？” “到了该打开的时候，就打开血之门。” 老人给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 “该打开的时候，这算是什么时候？” 如果不能回答，直接告知就行了，做什么谜语人。 “相信我，到了那个时候，你一定会知道的。现在直接告诉你，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害了你。” 老人悠悠伸出几乎只剩下骨架的手，一点一点，用力撕扯下自己身上盖着的血污白布： “对了，这样东西可以送给你。 “因为它的特殊性，是唯一一件可以被留在不同的时空的物品。不会被抹杀。” 随着白布被解下，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和尸臭一下子增加了十倍不止。高深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几乎都无法忍受。 白布被解下来之后，看到老人的身躯，就连高深，都感受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微微波动。 那是一具宛如僵尸一般的身体。 大半个身体，上面的皮肤已经腐烂了，有的皮肉完全坏死，露出后面的森森骨骼。 同时，他的身躯之内，也封印着无数怪谈，胸口长着一张孩子怨毒的脸，肩膀后搭着一只苍白隐形的左手，一条巨大蜈蚣形状的生物在他皮肤下游荡，心脏处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色符纹，像是在镇压着其下什么东西…… 这就是镇压了一个时代的身躯。 这就是为了封印一个时代的怪谈，所付出的代价。 他已经彻底燃尽了。为他的世界，倾尽所有。 这些年，顶着这具非人的身体活下去，他该有多累。 老人将解下的血污白布，用尽最后的力气，递向了眼前年轻的自己： “这件圣物，我们把它叫做耶稣的裹尸布。 “它的能力，是让使用者在死后复活七次。很不幸，在我的时代，我已经用了5次，还剩下最后2次。” 高深接过了裹尸布，任由它垂落在地上。 递出白布后的那一刻，老人眼中最后一点光芒消失了。 他坚持高昂到现在的头颅，低垂了下来，眼中的生命之光正在快速消散。 “请你出去吧。 “我想单独一个人，静静，有尊严地死在这里。 “这所学校，埋葬了我的青春。这些年一直东奔西跑，一刻不得闲暇。临死前一刻回到了一切的原地，我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 高深手捧着耶稣的裹尸布，身后，血之门连通的原世界还在等待自己。 他转过头，看着老人的身影，像是解脱一般躺在座位上。 跨过大门一刻，高深像是想起了什么： “严格来说，你并不是未来的我，我也不是过去的你。 “我们两个处于平行世界，是两个完全独立的宇宙。 “或许我们都叫做高深，拥有相似的性格，也经历了许多重复的冒险。但是，终究还是有一点细微的差别，决定了你和我之间的独立和不同。” 他的目光，落在了老人背后黑色的三尖两刃枪上， “就比如，五十年前，你选择成为的职业是镇魂将。 “而这个时空的我，在完全出于自己本心的情况下，选择的却是焚符人。 “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小差别，积累起来，令我这个时代的未来悄无声息间发生改变。” 老人轻声道： “小屁孩，你到底想说什么。” 高深淡淡道： “你当年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一定会替你做到。 “将这个时代的怪谈，一个不剩，全部驱逐出我们人类的世界。 “让悲剧不再重演，将人间一切魑魅魍魉荡平。” 老人剧烈咳嗽起来，发出了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不过是个区区凡人，不知天高地厚，还真敢说大话。” 他的声音，像是遗憾，又像是解脱： “可惜，我已经看不到那一天了。” 老人眼中最后一点残存的光芒，彻底消失殆尽。 在窗户外余晖的照耀下，他彻底睡着了。 像是一个孩子，体育课玩累了，在英语课无聊的催眠声中，躲在教室最后一排，美美打一个盹。 高深没有打扰他，走出了血之门，还顺便关上了门。 回到自己出租房的卫生间，横跨两个时代，恍如隔世。 直到现在，他都仍然保持着怀疑，那个坐在教室中的老人，到底真的是从绝望未来穿越回来的自己，还是怪谈的化身。 但是，因为对方的出现，救了自己一命，也是事实。 无论对方口中的未来是否为真，自己在跨出血门前说的一段话，也是真心。 这件他交给自己的裹尸布，先小心保存着吧。尽量不要随意使用，免得又中了什么诅咒。 高深看了一眼墙角，血之门的残影又回到了那里。 门后面不再发出轻轻的低语声，门缝之下不断流淌出的血液，此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次失败之后，血之门是彻底蔫了，似乎真的放弃了。 它似乎在等着自己有一天，出于自愿，主动打开门踏入其中。 另外，在老人口中，他知道了一件发生在未来，“无关紧要”的小事： 如果不彻底祓除白脸女人，爆发的诅咒可能会直接毁了商海市。 面对周天鼎东瀛之行的邀请，原本高深还在犹豫。但是如果老人所说为实，那么自己的选择就剩下一个了。 在卫生间擦了一把脸，回到床上。高深回给了周天鼎一份邮件。只有短短一句话 什么时候出发？ 周天鼎发过来的压缩文件已经全部解压，其中的文件，记录了他目前掌握的关于井田花子这个女人的所有情报，以及一个离奇的故事。。 【编号E-98432，白脸事件】 文件名：花子的一生 井田花子，出生在2006年，东瀛国鸟取县。 作为东瀛国最贫穷的郡县，身为工人的暴躁父亲和懦弱无能的母亲，夭折的两个姐姐，花子的一生，都像是被诅咒了一般。 从小到大，以一张丑陋的面孔而备受欺凌。惨白的肌肤，相当于寻常人三倍的脸架子，因为在学校受到了“鬼女”的绰号，经常被老师无视，被同学组团欺凌，甚至回到家后，还要被酗酒回来的父亲时常毫无理由毒打。 15岁那年，一股探究超能力的热潮席卷了整个东瀛，井田花子也迎来了改变自己命运的一天。在一个节目组来到全东瀛最贫困的县探访时，她主动报名，自称从小到大拥有超能力，受到了节目组的关注。 在数十架摄像头的注视下，井田花子展示了她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使用意念折断勺子，让水快速结成冰，安抚惊慌失措的小野兽…… 这期节目一经播出，在全国斩获了不少收视率。井田花子在学校也成为了名人，不再有人嘲笑她的长相，走在路上会遇到晚辈要签名，课堂上老师叫她小明星。回到家后，因为能够带来节目组支付的费用，父亲也难得露出了慈祥的一面，很久没有殴打她。 但是这温馨的时光，是短暂的。 随着该档节目受到社会上越来越多人士的关注，也有一些魔术师和学者剪辑视频一帧一帧分析，这个所谓的超能力小女孩，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她在节目上所展示的种种表演，只是利用了最基本的魔术障眼法，又或是物理学的基本实验，达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尽管井田花子一再坚持，她真的能够使用超能力，口碑却每况愈下，越来越人站出来指责她是一个骗子。 节目组不再找她录制节目，学校里没有人会找她要签名，就连家中，也时常收到匿名信，指责她是一个欺骗了全国观众感情的无耻混蛋。 父亲再次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喝得醉醺醺的，一回到家就狠狠打她，边打边怒斥她这个小撒谎精。 忍无可忍的井田花子，选择了最后一条路。她给电视台打去电话，愿意录制一档特殊的节目，再次展示超能力。 只不过，这一次，是在所有质疑她的那些专家学者，和魔术师面前。并且无条件接受任何检查。以全国直播的形式，以此证明自己的超能力是货真价实的。 www.d884.icu。m.d884.icu 第18章 花子的故事 文件1到这里，就结束了。 文件 很不幸的是，这场全国直播，以花子的彻底失败告终。 她根本没有任何超能力，在催眠表演和扑克牌透视眼的环节，一次一次失败；在用念力掰弯勺子的环节，她更是用手悄悄掰弯勺子，被摄像机清清楚楚录下来，各种丑态被展示在全国观众面前。 她的自作聪明，参与了这场直播，反而坐实了她的骗子之名，令其失去了任何狡辩余地。 花子是一个骗子，还是一个异常愚蠢的骗子。明明没有任何超能力，却敢邀请这么多专家和观众，在众目睽睽之下自证作弊。 全国谩骂的信件，像是雪花一样寄到了花子的老家。就连花子的母亲和哥哥都抬不起头来，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鸟取县的居民看到，花子的父亲曾经在大半夜把她绑在电信杆上，一边拿皮带抽她，一边勒令她发誓不许撒谎了。 哪怕被千夫所指，伤痕累累的花子仍然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咬着牙不愿承认自己是一个撒谎精。 那次节目之后她也不再上学。大约是害怕回到学校，受到同学更加可怕的嘲笑和霸凌。 一段时间后，花子再次向电视台发出了一封信件。在信中，她厚颜无耻恳求大人们能够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进行第二次全国直播。 但是此时，东瀛的超能力热度已经消退下来，这种类似的节目收视率越来越低，很少有制片人会接手。 更何况，花子只是一个骗子，这个事实已经是盖棺定论了，没有哪个人会蠢到再次上当。 …… 文章的末尾，附上了大量的照片信息： 有鸟取县花子的旧居，她写过的信，一个醉醺醺的大汉（疑似她的父亲），还有电视台上坐在众人之中的花子，正在接受大人们审视，“发动”自己的超能力。 到这里，故事又中断了。 写出这篇文档的人，似乎刻意把整个故事切割成好几块，让人没有办法一次性读完。 高深知道，这是因为花子的诅咒已经升级了。 只要知道她的存在，就会被附身。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阅读文件的普通人卷入事件之中。 文件3。 仍然是花子的故事，但是时间来到了5年之后： 以极差的成绩，花子终于勉强从高中母校毕业了。凭借她的成绩和家境，自然是读不起任何一所大学。 5年的时间，大部分人都已经忘记了当年的全国直播事件。 2021年，在一家寿司店打工时间花子回家向着父亲哭诉，她在下班之后被店主松本和也给强行河蟹了。 她的哭诉并没有引起父亲的同情，反而又是受到一顿毒打。原因很简单，像是花子这样丑陋的外表，父亲根本不相信有男人会对她产生性趣。他坚称这个撒谎精在多年前的直播节目失败后，又想出了新的办法引人注目。 事情的结果，是店主还是向着花子家赔了一笔钱，双方私了了。 但是因此，花子受到了左邻右居的责难。人们更愿意相信，是店主为了保全小店的名声，息事宁人，而做出的妥协。 这笔赔偿款，也没有落到花子手中，被她的父亲花天酒地很快挥霍完了。也因为这次河蟹案，整个鸟取县没有一家店铺愿意雇佣她，花子就像是一尊瘟神一样，没有人愿意和她扯上半点关系。 2023年上半年，花子的母亲因操劳过度去世。这世上唯一关心她的人走了。 2023年下半年，花子的父亲喝醉了，躺在路边的雪地上，被人发现时已经冻成冰了。 2024年中旬，有路人投诉花子独居的宅子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臭味，当警察上门拜访时，发现的是在家孤零零上吊自杀的花子。 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死了超过一个月以上。 奇怪的是，该地区有许多目击证人作证，她在已经死亡的这一个月，被看到常常在路边的垃圾堆捡剩菜剩饭。 时间上出现了冲突。 另外还有一点，在临死之前，花子用身上最后一点零钱，买了一台老式照相机，为自己拍了一张正脸照。 这也成了网上最初的诅咒照片来源。 …… 花子的故事，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 东瀛因为高度压抑的社会结构，每年都有大量普通人孤零零地自杀。像是花子这样的案例，根本引不起一点水花，很快就被警方草草结案。 要不是接下来她的照片在网络上诡异流传，并且引发诅咒事件。这世上不会有一个人记住井田花子这个名字。 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这是一个非常老套的日式恐怖故事： 死者生前怀着巨大的冤屈和遗憾，死后变成了可怕的厉鬼，回来复仇。 但是事实的真相，真的是如此吗？ 井田小花死后变成怪谈归来，杀死了无数看到照片的人。奇怪的是，涉嫌河蟹过井田一花的寿司店老板，松本和也，至今仍然活得好好的，没有受到任何复仇。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究竟还要杀多少人才能让她满意？迄今为止仍然是一个谜。 读完了花子的故事，高深反而觉得心中迷惑更甚。 在电子邮件的附录，还有一篇名为“超能力者之家”的调查报告。虽然之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既然和诡脸事件放在一起，说明两者之间一定存在某种程度的关系。 他点了开来 该社团的总部就在鸟取县，一开始只是一群无聊的高中生，收集各种和超能力有关的奇人异事。后来据说来了一个真正的超能力者，名为佐藤秀明，原来的老社员被一个个赶走，社团从普通人爱好者变成了真正的超能力者之家。 目前有明确证明，井田花子生前曾是超能力者之家的一员，并且和社长佐藤秀明有过密切接触。到后面无论是参与综艺节目，还是那一次直播事故，有可能都是出自佐藤秀明的安排。 值得一提的是，在井田花子自杀死后，超能力者之家也立刻销声匿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人知道其行踪 该社团在这起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和花子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文件1到这里就结束了。 关于“超能力者之家”的文件 根据最新的调查记录，在井田花子之前，超能力者之家寻找过许多号称拥有超能力的孩子，大都性格孤僻，长相丑陋，不被主流社会接受。 但是，大多数孩子都下落不明，最后似乎只有一个井田花子一个还保留记录，并且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一定轰动。 尽管她最后的结局也是变成了怪谈。 那次直播节目失败后，佐藤秀明曾经被人看到出现在花子的家门口前，大喊大叫，说着一些令邻居和路人感到奇怪的话语，被花子喝醉酒回来的父亲打跑了。 井田花子死后为什么会变成怪谈，超能力者之家可能知道什么。 接下来的调查重点，应该放在这个神秘的超能力之家身上。只要挖出他们当年对花子所做的事情，应该就能结束诡脸事件。 压缩包中，还有最后一份文件。 文件3。调查报告的结束。 开头的第一句话，就让高深微感意外 所有关于超能力者之家的调查，被迫强制结束了。 目前已经有四批参与这起事件的私家侦探，全部因为不明原因死于非命。 东瀛没有任何一家侦探所，愿意接受这个委托。 www.d884.icu。m.d884.icu 第19章 超能力者之家（一） 这就是鸟取县，超能力者之家的全部报告内容。 调查报告进行到这里，就推进不下去了。因为负责调查这件事情的私家侦探，死的实在太多了。 这个所谓的超能力者之家，就像是一个可怕的深渊。任何试图看清它的人，都会被其拖入其中。 傻子都知道，这个东西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至于它和花子死后变成怪谈是否存在关联，还需要进一步证据。 高深点开了手机中的怪谈论坛，将超能力者之家六个字输入其中。 没有任何搜索结果。 他不死心，又换了几个类似的关键词，如果超能力者之家真的引发过怪谈事件，那么一定会被收录其中。 搜索的结果，还是不存在。跳出来的其他几个档案，基本一眼排除和这起事件的关系。 看来这个奇怪的组织，有关它的所有信息到现在为止是零。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高深他们，亲自前往东瀛国，鸟取县。 …… “什么？ “离高考还有半年不到，你跟我说，这个时候要请假，去东瀛旅游一周？” 老方的嗓门极大。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外，大半个楼层都听到了他愤怒之中带着不解的咆哮， “高深啊高深，你是疯了吗。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高深依旧平静。 白脸女人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根据50年后的预言，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大半个商海市都会被毁灭。 和几百万人的生命，包括自己的生命相比，一次高考成绩，可能优先级要往后调一调了。 更何况—— 直视着老方沸腾的眼神，高深淡淡道：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落下一周课程罢了。回来的时候补上就行了。 “几天课程罢了，不影响我考震旦大学。” 这就是学神的自信吗。 在旁边整理试卷的两个女生，悄悄捂住了嘴巴。 看到他去意已决，老方最终无力地坐在地上，摇了摇脑袋： “说真的，我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一定要去东瀛旅行。 “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意说出来。 “你的学籍我们机构仍然保留。希望……你这一周处理好自己的私事，快点滚回来。 “我们所有老师都等着你。” 离开了老方的办公室，走向自己的教室，高深准备把抽屉里的教材打包带回家。 这次去东瀛，能不能活着回国还是问题。 到时候死在了异国，留在这里的书籍都成了死者的遗物。对学校影响不好。 他和这里的老师关系都不错，不想给复读机构带来晦气。 进入教室后，其他学生纷纷转过头，用有些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干嘛。发生了什么？” 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高深穿过走道，只想着快点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被两个女生推搡着，夏绫红着脸，走到了高深面前。 她今天难得穿着朴素的校服，头发也被洗回了黑长直。 “高深哥，早上好。” 看得出，在移除了血之门之后，夏绫身体恢复得不错。 “你没事就好。你舅舅的车子在外面等我，我有空再和你聊。” 高深将最后一本书籍装进自己的书包，准备离去。 周天鼎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附近商场的停车场。前往东瀛的飞机今晚就要起航，他没有心思和夏绫多说。 “去哪里。听我把话说完，有那么难吗。” 夏绫毫不犹豫，伸手撑住了门，不让高深离开。 她掏出了一支皱巴巴的纸玫瑰，双手捧着递向了高深： “谢谢你那天帮助我。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和我交往，如何？” 教室里的不少学生，纷纷起哄起来。 高深终于明白，为什么刚进入教室时，其他人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这就是她的报答方式？ 自己代替她成为血之门的对象，仅仅是想要借助血之门封印接下来的白脸女人，并非对夏绫有任何特殊的感情。 看来，那一天她似乎有一些误会。 从始至终，在高深眼中，夏绫都只是一个普通同学。无论她的腿再长，她家住着的别墅又多大。 高深并没有接过这朵纸折的玫瑰。 原来想要直接说清楚。但是看着夏绫炙热的目光，渐渐冷却了下来，眼神中开始流露出一丝祈求和害怕。 教室内外起哄看戏的同学，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高深改变了主意。 这次去东瀛之行，自己活着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反正大概率都回不来了，为什么走之前，还要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回忆呢。 就当是临死之前，让她开心一些好了。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朵小小的、纸折的玫瑰。 “等我从东瀛回来之后，我们就在一起吧。 “如果那时候你还没有改变主意。” 围观的同学，纷纷热情地鼓起了掌声。在他们的见证下一对有情人在一起了。 夏绫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高深。 直到混乱的人群中，有人在她背后推了一把。她惊呼一声，躺倒在高深怀中。 高深轻轻抱住她柔软的身体，少女的体香沁满自己鼻息。 夏绫将头埋入自己的怀中，羞涩到丝毫不敢抬起头看向高深，两人拥抱在一起。 时间差不多到了。高深轻轻推开夏绫，轻声道：“我要出发了。” 背着他的书包，大步流星向着外面的万丈阳光走去。 校门外，一辆保时捷早已等待。周天鼎要下车窗，戴着一副蛤蟆镜，侧着脸看着从教学楼走来的高深。 “什么事情，拖这么久？” 后座的梁雪一看到高深这张脸，就浑身不舒服；毕竟，那天若不是他来到交通大学找李教授，他们三人根本不会被诡脸事件感染。 高深没有理会这个尖刻女人，直接打开车门，将书包甩了进去。 周天鼎的车技很稳，一脚油门，稳稳驶出了停车场。和之前的齐峥嵘显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随口问道： “我刚才看到你们楼层的学生都在起哄，好像是哪个女生在表白。高学弟，你也在那边看热闹吧。” 高深转头望向车窗外的风景，假装没有听见。 他又不能直说，刚才你姐姐的女儿变成我女朋友了。 听到这话，周天鼎估计当成能把自己手撕了。 夏绫送给自己的小小纸玫瑰，仍然在手中，还带着一丝少女的体温。 周天鼎也没有多问。中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和他们接下来要讨论的相比，根本无足轻重。 从这一刻开始，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立刻死亡。 “关于白脸女人，井田花子生前的报告，相信你们都已经看过了 “一个井田花子已经够棘手的了，但是这件事情还涉及到那个超能力者之家，直接把问题的复杂性上升到了十几倍。” 周天鼎收起了刚才的松弛感，语气变得冷峻起来， “根据大量的研究报告，一些精神强大的超能力者，在死亡之后变成怪谈的可能性，确实是常人的好几倍。也许是因为他的精神力量太过强大了，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死后也不得消停。 “井田花子到底是不是超能力者，并不清楚。但是她死后确实变成了怪谈，这件事情和那个超能力者之家脱不开干系。 “到达鸟取县之后，我们要面对的最坏的情况，除了对付井田花子变成的怪谈之外，还有这个超能力者组成的诡异社团。” 唐天翔从怀中掏出了一盒香烟，似乎要掩饰心中的紧张情绪： “一个井田花子就已经够难处理了，还要考虑到超能力者之家。这次去鸟取县，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自寻死路。 “周哥，我怎么觉得，还是干脆留在商海市，赌那个井田花子不会重启，活着的概率更大。 “之前被齐峥嵘那个鬼婆婆杀死的怪谈，没有几个能够重启的。我们要相信食好婆的实力。” 或许，在另一个时代，他们一行人就是被这样那样的理由说服了，取消了东瀛之行。 最后的结局，就是商海市的沦陷。 只不过这一次，前面开车的周天鼎头也未回，回绝地异常果断： “不行。一定要处理。我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这个白脸女人是杀不死的，不彻底祓除她，她一定会回来。 “你不用太过担心。老师死得时候，他一生的心血被留了下来。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找到怪谈的源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那个东西’好了。 “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但是一次就够了。” 李教授留下的那个“东西”具体是什么，车内的三人默契没有说出。 显然，他们对高深还是有一点戒备，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 高深并不介意，他内心也未把周天鼎等人当成可以依靠的战友。 自己也早已准备了备用方案——血之门。 高深的心中一直以来还是有一个疑惑，憋到了现在： “周学长。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李教授是受到一个相关部门邀请，前往解决钟楼事件的，对吧。 “既然这世上有一个专门负责解决怪谈的相关部门—— “为什么你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寻求他们的帮助？” www.d884.icu。m.d884.icu 第20章 超能力者之家（二）小西教授 周天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愿意回答高深的这个问题。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 “这个相关部门，叫做‘异常生物对策科’，是一个横跨三个大洲，在各个领域，甚至各国政府高层都有巨大影响的组织。 “你可能理解有些错误，把他们当成了怪谈界的警察局，一个电话他们就会出警。事实上，异常生物对策科的主旨只有一个——是消灭一切对人类文明有威胁的，物质或精神领域的存在。” 异常生物对策科。 高深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怪谈论坛的用户“驱魔小队老王”，就是对策科的003号员工。在他们那个时代，对策科还不叫现在的名字。 可是周天鼎为什么畏之如蛇蝎，宁可冒着生命风险亲自前往东瀛，也不愿意联系这个专门部门？ 这可不符合他的求稳性格。难道在他眼中，对策科的存在比白脸女人还要可怕。 周天鼎只是说完这一句话，就再次沉默开着车子。并没有做过多解释。 高深反复咀嚼这句话的深意。 他很快理解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对人类这个种族有威胁的，无论是怪谈还是人类本身，都是对策科的清理目标。” “你说的没错。” 周天鼎一边开着车，心不在焉回答道， “事实上，这是一个电车难题。人的生命究竟能不能用价值衡量，谁更能代表异常科拯救的对象，是更少的人，还是更多的人。 “在对策科在刚建立起来时，常常被戏称为怪谈救火队，因为他们的处理方式类似救火，尽可能在救出更多人的情况下，减少财产损失。 “但是，随即，他们便发现，这样的处理方式是错误的。 “S级怪谈事件不断爆发，死亡的市民飞速增长。人类，在怪谈面前，就是像是一片小舟置身于暴风雨的大海上。 “直到对策科所有的创始人一个一个死去，新的部长上任之后，随即采取铁血手腕，调整了整个组织的目的。” 电车难题。 高深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开始放弃了思考电车难题。” 唐天翔烟瘾犯了，开始伸手去取口袋的打火机，但是随即被一边的梁雪用严厉眼神制止。 她回头过，代替周天鼎，继续说了下去： “对策科的主旨，被新任部长改成了‘人类至上’。 “也就是说，打着这样的旗号，他们的行事没有下限。 “只要能够阻止有害事件的蔓延，对策科的任何行动，在法律层面还是实际运行中都是被允许的。” 梁雪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 不过这也足够了。 高深当然明白她想要表达的。 就比如说这次诡脸事件，如果自己是对策科的成员，会怎么处理？ 想办法让白脸女人死机？前往鸟取县处理怪谈的来源？ 这些方法都太慢了。说不定，在处理完诡脸事件之前，它的诅咒就在商海市爆发了。 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把所有被怪谈感染的人直接处死。 最终的结果可能是杀死了几万人，但是相比于未来的结果——造成了五百万人的死亡，还是划算。 从宏观层面上来说，对策科是对的。怪谈论坛中的老王也不得不承认，在他活着的时代，S级事件比比皆是，根本处理不过来；而在他死后，新的部长做得比他们这代人更好。 但是从微观层面，从一个被卷入怪谈事件的普通人，请问谁愿意牺牲自己，来解救另一条铁轨上的更多人？ 如果周天鼎当初选择向对策科报告，说不定，他们这些感染者已经被对策科给处理了。 梁雪噗嗤一声，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像是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听说，齐峥嵘那个傻子，还在调查钟楼的事情。前不久有消息，他已经联系上了对策科，申请成为进入钟楼的下一批探查队队员。 “和对策科走得太近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当初我也是这么劝老师的，如果老师能够听取我的话，那么现在他应该还在家里安度晚年。” 唐天翔也笑了： “一个疯子，找上另一群疯子，这不是绝配么。” 高深没有说话。 齐峥嵘……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人生。他们根本一无所知。 包括最后，他主动选择从交大退学，也是为了保护老师和同门。 驶入机场之后，车子开始大幅度减速。 他们所登上的这个航班，还有大约一个小时到达。 “鸟取县是一个小地方，那里没有机场。所以我们先前往大阪机场，在那里的凯撒大酒店住一个晚上。所有的行程我都安排好了。 “在凯撒大酒店，正好，可以和小西教授见上一面，倾听一下啊对这起事件的意见。然后，再坐车前往花子的家乡，一切事情的起点。” “小西教授？” 在等候室外，唐天翔终于可以抽上一根了。听到小西教授四个字，他抬起头，明显之前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老师的生前故友。这个人也是东京大学民俗学的专家吧，之前在其他怪谈事件中为老师提供了不少有用的建议。 “我一直以为一年前他已经死了。看来是我记错了，原来只是是搬到了大板去啊。” 周天鼎道： “没错。就是这位小西教授。 “他也一直在关注诡脸事件，我们之前就在ins上聊过不少。相信见面之后，他会提供给我们新的思路。” 然后，是进入鸟取县的路程安排—— “我们的第一站，是采访寿司店的松本和也，当年井田花子打过工的那一家。” “松本和也，就是那个曾经河蟹过井田花子的老板，他现在还活着？” 听到周天鼎的安排，唐天翔脸上表情更加惊讶。 井田花子变成怪谈归来之后，就连超能力者之家都直接消失不见了；她一直以为，曾经侵害过花子的松本和也，理所应当被厉鬼报复而死。 “说明花子变成怪谈的原因，可能不是为了报仇，其中另有隐情。” 周天鼎冷静分析道， “当年具体发生的事情，只有在和松本和也聊过之后，才能知道。说不定情况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花子的回归另有隐情，不是为了单纯复仇 “松本和也之后的第二站，是花子家的老宅子。她在那里住了22年，在父母死后，自己也上吊自杀了，那座房子变成了一座废屋，至今无人动过。 “最后一站，是超能力者之家的社团所在，一个绰号是黑塔的建筑物。去过那里的侦探全部死于非命，也是最危险的一站。” 听到那个名字，在场几人都感觉到微微胆寒。 毫无疑问，最后一站也是最危险的一站。之前周天鼎在国内遥控指挥，派出的几个东瀛私家侦探，全部调查到这里之后就神秘死亡了，要么自杀，要么死于非命。 搞得整个东瀛，竟然没有一家机构敢于接受他们的委托。 现在只能期望，在鸟取县的其他几个目的地，挖掘出事情的真相。尽量避免走到超能力者之家。 …… 2025年，3月30日下午，航班抵达了东瀛境内。 在凯撒大酒店的包厢中，一个身着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男子，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周天鼎等人进入，向他们低了低头，用日语说了一大段。 一边的梁雪一句一句翻译了出来： “这位就是小西教授。他说，对于李一山老师的死亡，他也是这几天刚刚才知道，深表痛心。 “另外，关于诡脸事件，在东瀛国已经肆虐了大约半年时间。只不过东瀛政府一直不肯承认，各路媒体对此也是严格封锁，期望用这种方式来拖延过去。 “如果有任何可以帮助到我们的地方，小西教授说他都十分荣幸愿意效劳。” 东瀛政府为什么要封锁消息，很简单，白脸女人的传播途径是唯心的。只要知道她的存在的人越少，传播的速度越慢。 但是从另一方面，说明东瀛政府也是黔驴技穷了，拖到现在，对此根本无能为力。只能靠装死处理。 周天鼎直视着小西教授的双眼，开口道： “我更感兴趣的是那个超能力者之家。井田花子曾是他们的一员，但是在井田花子死后，他们也全部销声匿迹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记录中。 “我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些人的消失一定和花子有关系。找到了他们的下落，就能窥见当面发生的事情。这么多侦探被杀死，也说明了有什么东西，不想让我们知道。 “请问小西教授，在这方面有任何头绪吗。” 梁雪将周天鼎的话放翻译了过去。小西教授侧着耳朵，表示在认真倾听。 提到超能力者之家时，小西教授明显抬起头，看了周天鼎一眼。 随即，他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梁雪翻译道： “小西教授说，他知道超能力者之家这个社团的结局。 “在花子自杀后一个月，社团所有成员，18人在他们常待的黑塔三楼，集体上吊自杀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21章 超能力者之家（三）18人 18个人，集体上吊自杀了？ 超能力者之家所有成员的死亡，是因为井田花子的缘故吗？ 这个社团当初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花子变成的怪谈甚至可以放过松本和也，也要杀了他们？ 小西教授继续说了下去： 根据他的调查，这个超能力者之家花费了数年的时间，一直在东瀛全国各地，寻找井田花子这样天生拥有超能力的孩子。他们之前接触了大约80多个孩子，没有一个孩子的能力达到要求，全部被放弃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拥有超能力的孩子，都是长相丑陋，性格孤僻的女孩子。在和超能力者之家接触后不久，要么神秘失踪了，要么因为事故死亡。总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后面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超能力者之家遇上了井田花子，到目前为止，花子的程度是他们最满意的一个。 小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高深发现了一个明显的问题。 他询问道： “所以，井田花子其实真的拥有超能力，而不是一个夸夸而谈的骗子？ “可是她之后自愿要求登上自证清白的节目，为什么最终失败了？” 面对高深的问题，小西给出了一个奇怪的回答 “花子确实是一个超能力者，这一点老朽翻看了她之前的节目，可以作证那些并不是单纯的魔术。 “她所拥有的所有能力，在登上节目前夕，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就像是被人偷走了一样。” 按照小西的解释，那接下来反常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花子是真的想通过节目自证清白。可是那一天她正好突然失去了能力，所以在那档直播之中，反而真正坐实了骗子之名。 当年发生了什么，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能力？ 这一点，小西也不知道。但是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 “有一个值得注意的传闻，目前还未确定真伪，但是同样和超能力者之家有关。 “在花子彻底失去超能力不久，超能力者之家的所有成员——正好是上吊的18人——他们自身的超能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强。 “原本只可以移动椅子的，现在可以移动一辆自行车；原本的他心通，现在可以瞬间掌握对话者的外语；原本只能附身在死物上的，现在可以附身在活人身上……” 周天鼎试探性问道： “您的意思是，那18个人，用某种方式分食了井田花子的超能力？” 小西教授点点头： “有这种可能性。 “之前和超能力者之家有过接触的孩子，没有一个好下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社团也被称为带来灾祸之家，井田花子虽然短暂得到了他们的帮助，最终的宿命也不能例外。 “从时间线上来说，在失去超能力后没多久，一系列悲剧在花子身上降临。先是在寿司店打工时被店长河蟹，然后被乡亲认为又在造谣，好不容易生活恢复了平静，父母接连死亡……如果仅仅用巧合来解释，未免有些太牵强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停增长她心中的怨气，最后导致了她的自杀。很难说，这些事情和超能力者之家没有关系。老朽在翻看资料的时候甚至怀疑，井田花子的死，一开始就在他们的计划范围之内。” 这一回，梁雪忍不住主动问道： “您认为超能力者之家这次的结果是玩脱了，对吧。 “他们在逼死井田花子之后，万万没想到，她死后变成了岛国最凶恶的怪谈，回来复仇了。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那18人一定也会后悔自己的所做所为吧。” 小西教授摇了摇头，似乎对梁雪的这种说话不屑一顾： “老朽什么时候说过，超能力者之家18人的集体自杀——是花子的复仇？ “你们应该没有研究过诡脸事件的受害者……死于花子手下的尸体，惨不忍睹，根本很难看出生前是一具完整的人形。这是怪谈的杀人风格，正常情况下不会改变 “超能力者之家的18人，是自愿上吊自杀的。和花子没有任何关系。”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高深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原本以为能够从小西教授这里得到一些启示，没想到听了他的话，整件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为什么他们要在逼死花子之后反而选择了自杀？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怪谈作祟的话，18个活人自愿在同一天上吊，这反而比普通的怪谈事件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周天鼎谦虚求教道： “小西教授，你是民俗学方面的专家。你认为这18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当年导致她自证失败的祸首已经死了，井田花子又是被谁给召唤回来的？” 面对这个问题，小西教授显得十分为难。要是他知道答案，花子的诅咒不会肆虐这么久了。 他沉默了良久，只能丢脸地回答道： “老朽太愚笨了，根本猜不出来。 “如果你们的老师，李一山教授在这里的话，或许他能看出事件背后的种种端倪。”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小西教授在叹息什么。 李一山教授，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现在所面对的这一切，解开谜团的唯一途径，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老人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周天鼎： “李教授实验室的那个东西，还留着吗？” 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出“东西”的名字，周天鼎心领神会，回答道： “还在。这次东瀛之旅，我带了过来。” 小西教授点点头： “带来就好。 “记住，那个东西只能使用一次。如果你们想要活下来，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一次机会。” 周天鼎道： “我知道了。” 小西教授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还有一件事情，老朽十分在意。 “李一山生前最后处理的‘钟楼事件’，你们这些李一山教授的学生，有一个打算继续接手的么？” 此话一出，周天鼎等人的表情都有一些尴尬。 他们三人之所以愿意千里迢迢奔赴东瀛，处理诡脸事件，是因为自己被缠上了；而钟楼事件和周天鼎没有任何关系，危险程度甚至远胜于诡脸，自然不愿意接手。 但是，这么直接问他，等于逼着他承认自己根本不打算为老师报仇。周天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看到他这副表情，小西教授也大概知道了结果。放下手中茶杯，没有说什么。 一边的高深忽然淡淡道：“你不妨告诉他，李一山当年门下一个被开除的学生，齐峥嵘，已经着手准备进入钟楼了。” 梁雪狠狠剜了他一眼，没有将这句话翻译给小西教授听。 这等于逼着她承认，自己一行人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半途被开除的齐峥嵘。这句话翻出去，不是让东瀛人看了他们笑话么。 这个臭女人。 高深直接转向小西教授，一个字，一个字，用着蹩脚的日语说道： “李一山は当時、除名された学生の一人、斉峥、鐘楼に入る準備に着手した。” 小西教授明显听懂了这句话，原本黯淡的面庞散发出了光芒，连声说了三遍斯国一。 梁雪脸上一阵臊一阵红，用愤怒的眼神看着高深，她死活都想不明白，这个高中生居然还会日语？一路上一直伪装到现在。 事实上，高深只是看了不少动漫，会那么一丁点日语罢了。再多说几句，就要露馅了。 简单吃过一点饭，小西教授婉拒了周天鼎的挽留，乘坐出租车离开了凯撒大酒店。 从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可以看得出，小西教授也不太愿意卷入这起事件。诡脸事件的恐怖恐怖程度，已经让所有了解内幕的人敬而远之。能要不是看在老友李一山的面子上，小西教授都不会受邀出现在这里。 到头来，还是免不了明天亲自去一次鸟取县，直面井田花子。 “今天就到这里，早点睡吧。 “我定了车子，第二天一早就要起来。” 周天鼎甩给几人房卡，随即一言不发，走进了电梯。 高深拿到的是301房间。 走进为自己分配的房间，躺在床上，他脑海中仍然挥之不去小西教授的言语和声音。 井田花子回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复仇。 超能力者之家18人的死亡，并非是被怪谈杀死，而是出于自愿。 试图调查井田花子的过去，没有事情；想要调查超能力者之家的侦探们，反而全部离奇死亡。 两者之间，一定藏着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关乎着他们四人的生死，如果找不出来，这次鸟取县之行，可能就是他们的命终之旅。 一片迷雾之中，高深隐隐约约，总觉得前方有一道模糊的光亮。 但是那光亮实在是太黯淡了，他想要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着。 高深开怪谈论坛，想要试着给心理医生李维德和驱魔小队老王发私信，打了许多字，最后还是全部删除了。 躺在床上，任由自己的思绪随意飘泊，不知不觉，高深睡着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凯撒大酒店的三星级单人房，而是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是一个精神病院。 www.d884.icu。m.d884.icu 第22章 超能力者之家（四）鸟取县 高深当然知道，这里是哪里。 一切噩梦的起点。 “阿深，你要相信我，妈妈杀死的真不是你的姐姐！ “那些都是怪物，长得像人的怪物。杀死它们是为了保护你！” 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死死抓着铁栏，向着自己声嘶力竭声嘶力竭大喊道。 声音中的绝望和凄厉，让医院中其他精神病人都侧目相看。 “老实点！该回房间吃药了。” 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保安，从后面抓住了母亲的肩膀，押着她往走廊反方向的深处走去。 高深呆呆站在门口，看着母亲的背影。 在被拖向转角的最后一刻，母亲爆发出了惊天的力量，硬生生推开了两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保安，转过身，向着自己的方向披头散发跑来： “以后家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一定要小心！ “它们还会来找你的，那些伪人，伪装成你的姐姐，你的父亲，还有我。它们盯上你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一定要记住，人只有两只眼睛，一定要记住！” 随后赶来的医生们，纷纷将铁栏后的母亲摁住，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高深只是默默看着，表情麻木。 现在他在做清醒梦。他知道，眼前的一切是自己的记忆所编织的梦境。 只不过，两年前母亲近乎痴语一般的叮嘱，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一天，母亲真的是疯了吗？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怪谈，有厉鬼，有诅咒，那么为什么，一定没有伪人？ 高深不知道。 这个世界，越是深入思考越是令人觉得不寒而栗。 或许，这次东瀛之行结束，活着回到商海市，再去精神病院看一次母亲吧。 好久没有见过母亲了。不知道她在医院过的怎么样，“精神病”好一点了没。 当然，前提是自己还能活着回去。 夜未央。 …… “你说这个小鬼子，在嘀咕什么呢。” 第二天凌晨，高深等人就被酒店的早起服务叫醒了，一辆专车在酒店门口等着他们。 鸟取县这个地区太过贫穷，没有机场，也没有车站，需要坐长达8个小时的汽车才能到达。 原本周天鼎已经订好了专用包车，没想到，当把鸟取县的地址递给对方，负责来接送的东瀛司机一见之后了脸色大变，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连连摆手示意不去了。 梁雪无奈，将他的话翻译了出来： “司机说，鸟取县是一个被诅咒的地方，这个地方的人经常莫名其妙失踪。他宁可退钱，也不愿意载我们去了。” 周天鼎看了司机一眼，和梁雪道： “你告诉他。车费我可以出双倍，如果不去的话就去公司投诉他，按照协议他得赔我们三倍车费，一星期内不能接待其他客人。” 梁雪又和司机沟通起来。听到投诉两个字，那司机明显有些害怕了，一双不断转动的眼珠子看着周天鼎，说了一大堆，似乎和梁雪争论起来，又像是哀求。梁雪冷笑一声，对对方的提议不屑一顾。 最终，司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锤了一下车顶，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同意了。但是提了一个小小的请求，把我们送到鸟取县附近，他就立刻离开，绝不会进入鸟取县境内。 “这一次车费，完全免费。” 双方勉强达成协议，高深几人不再废话，三人坐在车子后座，周天鼎一人坐在副驾驶座上。 东瀛司机的古怪反应，让高深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看来这个鸟取县，在井田花子变成怪谈之前，就有些问题。 唐天翔下意识从怀中掏出烟盒，想要来上一盒。身边的梁雪重重咳嗽了两声，他只得悻悻放下。 车子很快驶出了大阪的沥青混凝土公路，周围的景色也变得越来荒凉。 今天的天色似乎比平常暗的很快，太阳落山之后，金色夕阳转瞬即逝，远处的地平线暗了下来。 “翔哥。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周天鼎低头看着文件，头也不抬问道。 唐天翔拥有敏感体质，如果怪谈来了能够感受到。以前李教授处理怪谈的时候，他的能力为之提前避开了许多危险。 “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飞速靠近。具体是什么东西我说不清楚。 “也可能是我们正在驶向鸟取县的缘故。” 唐天翔抽了抽鼻子，几个小时没有来一口了，显得十分难受。 车内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已经驶出了大阪城，上了坡度极大的山路。 周天鼎看着手中的地图，眉头紧皱： “正在靠近的东西应该是井田花子，我们来到了她老家，这女人提前苏醒了。 “翔哥，准备好你包里的东西，真有意外就在这里用了。” 唐天翔背上的，正是李一山教授留下的神秘遗物。 高深坐在靠车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 他也察觉到了一丝蹊跷。 自己说不清楚这种感觉，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口袋中，叠了好几张显形和隐形符。 这是他根据焚符人的配方，在去东瀛前夕连夜制造出来的。这些东西，在接下来鸟取县之旅关键时候可能会救自己的性命。 “頭皮がかゆい。” 一路上沉默不语了几个小时的司机，忽然突兀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这鬼子又在嘀咕什么呢？” 唐天翔一脸不耐地向旁边梁雪提问道。一口烟未碰憋到了现在，导致他的情绪十分暴躁。 梁雪脸上露出一丝异色，还是如实翻译了出来：“他说……头皮好痒。” 司机的一只手还扶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腾出来，开始抓着自己的后脑勺。 开始动作幅度比较小，但是紧接着似乎发现这点力道不足以缓解瘙痒，他的力度明显加强了。 白色的皮屑从他头顶飘了下来，很快染成了一片血红。这个司机，把自己脑袋抓得伤痕累累，明显超出了正常人的承受范围。他却丝毫没有察觉，指甲的力度还在不断加大。 “頭皮がかゆい！” “頭皮がかゆい！” 司机整个人都开始抽搐起来，他两只手索性都离开了方向盘，大力抓着头皮，像是要把整只头皮都给扯下来一样。 失去了司机的驾驶，车子在山路之上开始失控了，向着前方深不可测的黑暗开始狂奔。 “喂，这是特么的什么！” “冷静一点，你这个八嘎呀路！” 就连傻子都能看出，这个司机有些不对了。 摇摇晃晃的车厢内，梁雪吓得花容失色连声尖叫。高深和唐天翔两人死死摁在大半个头皮飙血的司机，坐在前座的周天鼎伸手去抢夺方向盘的控制权，好不容易稍微控制了方向，让汽车在一个转弯处没有掉下山崖，车毁人亡。 “你踏马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天鼎狠狠给了司机一个大嘴巴子，这一耳光，似乎让他也稍微清醒了一点。 “私も何が起こったのか分かりませんが、頭皮が急にかゆくなっただけです。（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头皮突然好痒。）” 稍微恢复过来的司机，喘着粗气努力解释道。 看着他伤痕累累的头皮，上面大块头皮被薅光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抓痕一直延续到脖颈处，不断往外滋着血珠。 很难想象，这么深的伤痕，竟然是这个司机自己抓出来的。 “梁雪，找点东西，给他的伤口包扎一下。” 周天鼎冷冷吩咐道。 虽然不知道这个司机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离鸟取县还有半个小时左右路程，接下来用得着他，不能让他出现意外。 梁雪从包中掏出了一条纱布，递了上去，想要给对方做一个简单包扎。 可是当她凑近对方的伤口，看到皮肤裂缝之下长着什么时，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屁股坐回了后座。 “别惊慌，怎么了？” “我看到，那个大白脸女人，就在司机的脑袋里面！”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车厢内再度异变突起—— 司机的整个头皮，像是被撕裂了一样，顺着伤口向着左右分成了两片。 旧的皮囊裂开，新的头部钻了出来。 从他的头皮之中露出来的，是一张新的脸孔，也是高深无数见到，再熟悉不过的一张面孔—— 正是白脸女人，井田花子的那张脸！ 难怪刚才司机一直叫着头皮好痒，奇痒难耐。 原来白脸女人不知何时起，已经寄生在他的脑壳之中，时机成熟脱壳而出。 现在好了，白脸女人钻出来了，头皮终于不痒了。 因为头像是熟透的西瓜一样裂开了。 狭窄的车厢之内原本就坐着五人，现在这个白脸女人从司机无头尸体中探了出来，所有人都避无可避，只能近距离看着她。 浓厚的尸臭，充斥着整个车厢，几乎让人作呕。 白脸女人缓缓转过头，脖颈发出咯咯咯的响动，犹如双缝的眼睛无声注视着高深。 她似乎对高深格外感兴趣。 高深眼疾手快，将手伸向了口袋中的隐形符。 这个怪谈要杀人了，此时不用隐形符更待何时。 电光火石之际，坐在白脸女人一边的周天鼎果断从风衣中拔出一把手枪，熟练打开了保险，顶住她的太阳穴就是砰砰砰连续扳动扳机，子弹倾泻而出。 这要是换做一个人类，早就被打得头颅破碎。 可是，面对这种非人类生命，火器真的管用吗。 高深还未来得及点燃隐形符，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可能比眼前的女尸更加棘手。 整辆车子，失去了司机和周天鼎的控制，在下一个转弯处直接撞上了山路的防护栏，载着他们四人一尸，直挺挺飞向了悬崖！ www.d884.icu。m.d884.icu 第23章 超能力者之家（五）车祸 整辆汽车，开始沿着陡峭的山坡向着下方翻滚，车厢内的世界上下颠倒。 气囊被弹了出来，高深死死抓住身边能抓住的一切，以防自己被重力甩出去。耳边是梁雪的尖叫声，但是尖叫声很快就听不到了，混乱中他的头磕在了什么重物之上，头脑一片空白。 这种失重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直到整辆车子重重撞在了一棵斜着粗树之上，伴随着巨大的轰鸣，才勉强止住了它的下坠。 又过了良久，高深从茫然的嗡嗡声中醒过来，恢复了一点意识。 浑身剧痛到了极点，哪怕是动动手指，转过头，这种小事情都做不到。 那个女尸，还在车厢内吗？ 高深不知道。 现在的他几乎处于瘫痪状态，如果这时候白脸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他什么都不到，恐怕只有眼睁睁看着对方杀死自己。 时间过了良久，只剩下外面呼啸而过的晚风。 看来那女尸已经走了。否则这点时间，自己早就死了。 她从司机的头部钻出来，弄翻车子之后，又凭空消失了。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身上如同海啸般的撕裂疼痛正在缓缓退去，高深发现，自己稍微恢复了一点对身体的控制。 一个男声从前排响起： “还……有人活着么。” 是周天鼎的声音。 虽然周天鼎是一个混账东西，但是和女尸比起来还是相对可爱，他还能活到现在，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高深无力开口道： “好车技，周学长。” 一张口，额头的血流进了嘴巴，咸咸的，想吐。 “你看一下，你身边两人还有气不。” 前排的周天鼎沉默了一会儿，又吩咐道。看得出，他伤得也不轻。 “我还活着。” 是梁雪的声音，就在自己身边， “但是唐天翔状态不太好……脸上都是血，到现在还未醒来。 “天鼎，前排那个杀了司机的女尸……还在吗。你看一下，我好害怕。” 她的声音早已没了往日的飞扬跋扈，甚至还带着一丝哭腔。 前面安静了片刻，又想起了细碎的声音，显然，周天鼎被卡在了气囊之中，正在努力转过身子，查看司机座上的情况。 周天鼎的声音中传来，带着一丝疑惑，又长长松了一口气： “有点古怪……我之前明明看到是女尸从他的头皮中钻出来，才向她射击的。现在来看，这颗头颅体又变回了司机，只是脑袋上多了三个弹孔。 “司机已经死透了，他的脑袋被我连开了三枪，没有任何生命特征。” 他思索了片刻，随即明白了事情起因： “被耍了！那具女尸使了什么障眼法，骗我动手杀了司机。而那个司机其实是一个正常人，我们看到的头皮分裂都是幻象。 “果然，靠近鸟取县以后，怪事频出。 “只是女尸被食好婆杀死之后，苏醒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几天不到。高深，是不是那个怪谈偷懒了？” 高深慢慢扭转了身子，让额头的血流得慢一些。 事实上，在女尸从司机的头皮扒出来的那一刻，他也曾怀疑过，这只是怪谈制造的幻象。 若是重来一次，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先用掉显形符，来判断眼前是幻象还是真实。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在生死之际，没有那么多时间让自己仔细思考。如果从司机头皮爬出来的真是女尸，那自己焚符的那点时间已经死了七八次了。 “就因为女尸还没有完全重启，所以它才要制造这场车祸。” 面对周天鼎的问题，高深回应道， “如果女尸的实力完全恢复，可以从活人的头皮中破壳而出，她为什么不直接现身把我们杀了，而是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感应到我们前往的方向是鸟取县，她慌了，想要阻止我们的步伐，可又没有这个能能力。只能退而求次，制造出幻境。 “鸟取县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威胁到了怪谈的存在。” 前排的周天鼎没有说话。 就算女尸还没有重启，但是她所展现的能力，已经够恐怖的了。 如果山坡之上没有这棵大树拦上一拦，再差一点，可能，自己四人真的要全军覆没于此。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尸的完全归来，只是时间问题。 下一次，恐怕就不是幻象了。她会直接出手，将他们四人慢慢杀死。 忽地，耳边传来了梁雪惊愕的哭腔： “胖子他……好像死了。 “胖子，你别吓我，胖子，胖子，说说话啊。” 唐天翔斜靠在气囊之后，双目紧闭，仿佛睡着了。 脚下，流了一地的血迹，不知道哪处要害被什么尖锐异物捅穿了。 仔细看去，他的嘴唇苍白，显然没了人气。 梁雪伸出手，还试图推醒唐天翔。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唐天翔都一动不动。 高深恢复了一点体力，慢慢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扶着车门艰难走了下来。 没想到拥有灵异体质的唐天翔第一个死亡，没有他的预警，接下来的路程恐怕更加难走。 悬崖边缘的风景，格外动人。要是没有女尸的追杀，真想好好欣赏一下这里的景色。 司机死了，车子也翻了。好在这里到鸟取县也就十公里不到的路程，靠着毅力用脚走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车后座响起了唐天翔虚弱的声音： “不要摇了，我还没死呢。” 声音听上去有些古怪，和平时的唐天翔不太相像，应该是刚刚苏醒的原因。 梁雪喜出望外，简直不敢自己的眼睛。她紧紧捂住嘴巴，努力不哭出来。 就连高深，也转过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唐天翔。 这家伙……流了这么多血，嘴唇都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居然能硬生生被梁雪给摇醒了，这胖子的生命力也太强了。 “既然大家都醒了。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走吧。 “这荒郊野岭，不知道还会不会碰到井田花子。鸟取县再危险，好歹也是人住的县，尽快赶到那里。” 周天鼎早已爬出了报废的车子，不耐烦催促道。 对于唐天翔的死亡和重生，他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 四人一瘸一拐，沿着较平坦的路程，向前走去。 被枪杀的司机尸体，和报废的车子，就这么被随意抛在了原地。 高深回头看了一眼，他发现，一盒烟盒落在了车外的轮胎下。刚才唐天翔下车时，蹭到了什么，把他口袋中的烟盒勾了下来。 “喂，你的烟盒落在那里了。” 高深指了指遗落的烟盒，示意道。 唐天翔慢慢转过头，看向了高深所指的方向。 他的表情十分冷漠： “掉了就掉了。时间有限，就不浪费时间回去取了。” 走在前方的周天鼎和梁雪，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高深若有所思。想了想，最终没说什么，跟上了大部队。 …… 松本和也今天醒得格外的早，虽然寿司店这个点还没有开业，不会有任何客人到来，但他还是忙碌了起来，开始提前准备了食材和餐具。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心脏砰砰砰一直跳个不停，仿佛预示着什么不祥的征兆。 厨房外，响起了门被打开的铃声。 现在才五点，居然已经有客人来了。 松本仍然在厨房后忙碌着切三文鱼，只是有气无力喊了一句“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欢迎光临）。” 直到，他听到有人走进了厨房，紧接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自己脑袋。 松本缓缓抬起头，看到了三男一女，已经把所有的出口全部堵住了。为首一个高大男子，打着耳钉，正举着枪面色不善看着自己。 奇怪的是，明明自己的生命处于威胁之下，松本却没有感到一丝恐惧，反而有一种隐隐的释怀。他仍然头也不抬切着手中的三文鱼，口中嘟囔了一句话。 闯入寿司店的，正是周天鼎四人。 梁雪将松本口中的日语翻译了出来： “你们应该不是劫匪吧。 “还是为了4年前那件事而来？” 既然这样，周天鼎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你当年到底有没有河蟹过井田花子？ “放心，我们不是警察，不是来为这起四前年的案子翻案的。你只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们真相就可以。” 松本和也手上切三文鱼的动作没有停滞，他语气平和，说了一堆话。 经由梁雪翻译： “没错。4年之前，我确实在这里河蟹了花子小姐。 “这4年来，我的良心一直受到谴责和惩罚，日日夜夜，没有一刻停止。我知道自己是一个罪人，没有任何为自己开脱的意思。 “但是那天的冲动，并不是出自我的本意。而是一个魔鬼，他占据了我的身体，操纵着我犯下这一切罪过。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有18个古怪的人进了寿司店，对我说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对话。后来想想，从那一刻开始，我开始变得不太正常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24章 超能力者之家（六）寿司店 听到这个数字，高深立刻敏感起来。 18，是一个很敏感的数字，超能力者之家自杀的也是18人。 难道当年井田花子的河蟹案，也和超能力者之家有关？ 在梁雪的辅助下，松本和继续说道： “那18个人十分有趣，他们进来之后点了一点食物，随便和我攀谈起来。其中一个黑黑瘦瘦的男人问我，是否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超能力，对超能力有没有感兴趣。 “当时的我自然实话实说，超能力什么的，都是假的。就像是我店内的那个叫做井田花子的员工，曾经上过节目，被人当中戳穿之后成了全国的笑柄，要不是我好心收留她，恐怕连下顿饭都吃不下。 “黑瘦的男子，自称为佐藤秀明，不以为然笑了笑。他说他们来自一个叫做超能力者之家的‘协会’，这里的成员精通各种各样的不可思议的能力，和外面那些江湖骗子不可同。如果我需要的话，可以展示给我看。” 听到这里，高深知道，当年和松本和也接触的，正是超能力者之家。 只是他们如何利用超能力，诱骗松本和也兽性大发的？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松本和也的故事也在继续： “我曾经在西班牙留过学，会一点西班牙语。按照逻辑，在这么一个小郡县，遇到同样一个精通西班牙的东瀛人是小概率事件吧。但是佐藤秀明很快熟练地用西班牙语和我对话起来，他的口语简直比我的老师还要好，我当时大吃一惊，几乎以为他是一位语言学家。 “超能力者之家的其他人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样子，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佐藤秀明这才得意的告诉我，他根本不会什么西班牙语，之所以能和我对话，使用的是一种叫做‘他心通’的东西，直接绕过语言的中介，和我的心灵沟通。 “我已经对他的超能力五体投地了，佐藤秀明似乎仍然意犹未尽，有些神秘的告诉我，是否想要看一些更加不可思议的能力表演。而就在这时，井田花子采购完回来了，撞见这18人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又是惊恐，又是愤怒，不停质问他们，究竟还要纠缠自己到什么时候。 “我看花子似乎和这18人认识，她的情绪也快要失控了，赶紧好言相劝佐藤秀明离开。佐藤先生一点也不在意，只是临走之前神秘地告诉我，神迹即将降临。” 说到这里，松本和也的表情凝滞了。 他显得十分痛苦，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如果你们认识花子小姐的话……会知道，她的长相，嗯，有点。但是那一天收工之后，我一直听到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召唤着我，要和花子交合。仿佛被魔鬼控制了一般，我眼中的花子也变得无比美丽，魅力达到了是一个男人无法抵挡的程度。 “等我明白了自己做了什么，一切都已经晚了。 “花子只是默默穿上了衣服，离开了寿司店。一个晚上，我都在恐惧中度过，好在，因为她作为骗子在节目上被拆穿的缘故，就算她向父母叙述那天发生的事情，也根本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又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事情的结果，就是我赔了一大笔钱，取得了花子父母的‘原谅’，也没有闹到警察署。可是时隔今日，我仍然为那天所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惧和良心不安，我是一个罪人。” 这就是松本和也所经历的事件。 周天鼎手中握着的枪稍微放低了一些： “你确定，是脑海中那个声音指示你犯下了罪行？” “是的，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之前从未对花子动过非分之想。” 以花子的长相，这句话九成是真的。 “那18人临走之前还对你做过了什么事情？除了向你展示他心通。” 周天鼎这么问，是为了确定超能力18人的能力范围。 如果只是和他们有任何接触，就能操控自己，甚至下一个命令就让旁人自杀，那就麻烦了。 18人活着的时候就这么可怕，死后如果变成怪谈，更是无法想象他们的能力达到什么程度。 “让我想想。”松本咬着手指，仿佛陷入了沉思，忽然之间，他大叫起来，“对了，18人中，其中有一个矮矮胖胖，进店始终咬着香烟的男人，他也向我展示了一种能力，当着我的面，一条被我已经切成片的三文鱼变回了活蹦乱跳的模样；然后在我大吃一惊的时候，才揭去障眼法，告诉我只是幻术罢了。 “我当时又是惊吓，对他们的幻术又是敬佩，随后将这份三文鱼打包成了寿司，当做赠品免费请那个男子品尝。” 周天鼎随即发现了问题，追问道：“这条死而复活的三文鱼，你吃过么。” 松本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像是在回忆什么极其困难的过去： “我吃了……然后花子回来了。 “你猜测得没错，我现在想起来，就是吃了那个三文鱼寿司之后，那个奇怪的声音开始出现在我的脑海……” 听到这里，高深松了一口气。 看来18人的能力有一定使用条件，至少需要接触他们污染过的食材之类物体。 否则的话，一个眼神，就能令其他人做任何事情。任何接近他们的人都会死得悄无声息，这场调查也没必要继续进行下去了。 周天鼎没有因为眼前的松本痛苦而放过他，而是逼问道： “花子是怎么和18人认识的，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她完全没有说过。” “那件事之后，你还见过花子么。” “没有……但是我知道，2年后她自杀了。” “她自杀之后，又做了什么，你知道么。” “什么？死了就是死了，什么叫做花子小姐又做了什么，你到底在问什么怪问题？” 松本抬起头，用异常古怪的眼神看着周天鼎。 政府对消息的封锁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像是松本这样不太上网的普通人，完全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也好。如果真让他知道了，说不定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无视他的问题，周天鼎继续问道。 “那18人，你之后再见过吗？” “……，同样没有。我只知道，他们组建的一个俱乐部叫做超自然者之家，平时在附近的一座黑色小楼中活动。那幢楼十分奇怪，从上到下没有一个窗户，附近还有孩子失踪的事件，曾有家长过去闹过。这几年忽然消停了，不知道为何。” 当然消停了。因为18个人在楼内集体上吊自杀了。 问完了所有问题，周天鼎转过头，巡视其他三人：“你们还有什么其他要问的。” 高深没有说话。 看得出，这个松本一个对怪谈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一问三不知。 一直一言不发的唐天翔，站在周天鼎圣身后，忽然开口道： “如果那18人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还认得出他们么。” 还未等梁雪开口，松本回应道： “事情过去5年了，我也不确定能否认得出他们。 “可能，除了为首的佐藤先生，要记起其他的脸还是有一些困难。” 周天鼎收起枪。 该问的都问过了，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松本有一些惊讶： “等等，你们不是私家侦探之类的吗，现在我全部认罪了，为什么你们不报警，将我扭送到警局？” 周天鼎走到了门口，停下脚步，侧脸看了他一眼： “你当年犯了什么事情，该受到什么样的法律的制裁，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你觉得良心不安的话，就自己去自首吧。” 松本无力地垂下了手，显得十分失望。 看得出来，这些年他又是良心不安，希望自己获得惩罚；本身性格却懦弱到，连自首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一直生活在这种极度内耗的痛苦之中。 高深最后一个鱼贯走出了低矮的寿司店，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的松本在喃喃自语： “おかしいですね。1年前にも、同じことを言ってくれた人がいました。” 高深停下了脚步。 虽然他没有达到了翻译官的水平，但还是零零碎碎听懂了两个单词，“奇怪”，“相同”。 不对劲。 高深折身返回，走到了松本的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 松本听不懂中文，只是用迷茫的表情看着高深。 “怎么了？ “又发现什么问题了？” 看到寿司店里的高深迟迟没有出来，周天鼎等人又钻了回来，询问道。 高深没有说别的，只是把松本刚才说过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重复了一遍。 梁雪将其翻译了出来。 他说的是 “好奇怪啊。 “一年之前也有人对我说过相同的话。” www.d884.icu。m.d884.icu 第25章 超能力者之家（七）神秘小队 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寿司店，开始着手调查这起事件。 和高深他们一样，那些人根本不关心松本的河蟹案，他们唯一关心的是花子的过去。 毫无疑问，不是东瀛政府。 东瀛政府在两年前就选择封锁消息，直接躺平了。 也不会是当地警署。 在松本和也自愿认罪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放过这个河蟹犯。 那些人究竟是谁？ 在高深的坚持下，松本和也不得不再度被拷问，努力回忆起那批人的长相衣着： “大约六七个人吧。都穿着黑色披风，胸口挂着一个奇怪的徽章……好像是一条蛇咬着自己的尾巴。 “那些人问了我许多问题，大多数和你们一样，关于花子，还有那18人的。特别是超能力18人，他们格外感兴趣。 “为首的是两个女性，令我印象深刻。一个留着短发的少女，皮肤白得像是发光一样，漂亮的根本不像是真人；另一个女性……在和我对话的时候，她的衣领口缓慢爬行出一条巨大的黑色蜈蚣，像是围裙一样围着她的脖子。” 说到这里，松本重重咽了一口口水，看上去至今都心有余悸， “奇怪的是，她的其他几个同行熟视无睹，像是没有看到这条巨大蜈蚣一般。 “在问完我问题，他们临走之前，我询问他们是否需要自首，一个长发男性回过头，说了和你们差不多的话。” 黑色披风，口咬尾巴的衔尾蛇徽章。 周天鼎立刻做出了判断： “这是异常生物对策科的制服。 “看来对策科一年之前就来到了鸟取县，开始着手调查。” 至于脖颈上盘悬着巨人蜈蚣的少女，这并不奇怪。对策科每年处理无数怪谈事件，有些高级成员甚至把怪谈当做宠物饲养。 但是既然对策科比他们几人早来到这里，为什么诡脸事件还是爆发了？ 高深向周天鼎询问道： “会不会是，这起怪谈事件的严重程度超出了他们的处理范围，对策科直接放弃了对事态的控制？” 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对策科的人都无法处理，那么诡脸事件或许已经接近无解了。就凭他们四人，真的可以依靠李教授留下的东西来应对吗？ “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可能性并不大。” 周天鼎摸着下巴，回应道， 在李一山还活着的时候，他作为教授的学生，亲身和对策科的人打过交道，对他们的行事风格还是比较熟悉的， “对策科一向是睚眦必报。他们介入的怪谈事件，如果任务失败了，甚至说是有工作人员在其中死亡，就会遭受到对策科无休无止的疯狂报复。极少中途放弃。 “就像是在钟楼事件，对策科已经派出三批远征队进入钟楼。第三批甚至是让一支装甲师护送着李教授进入，仍然全军覆没。但是他们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已经开始在组建第四支远征队，就是齐峥嵘目前申请加入的这支。” 告别松本和也后，四人走出了寿司店。鸟取县的夜晚寒冷且深幽，荒凉的小路上没有路灯，远处的房舍像是一座座坟墓。 “我认为，更有可能的真相是……” “对策科当年在鸟取县‘解决’了诡脸事件，或者说是他们自认为解决了诡脸事件。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起怪谈的真正源头不在井田花子，幕后黑手是超能力者之家的18人。” 在小路上，周天鼎继续推演着他理想中的真相，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在整起事件中，一直隐藏着一条暗线。 “井田花子原本是有超能力的。为什么会在直播节目中突然失去超能力，是超能力18人。 “在寿司店，店长松本为什么又会突然狂性大发，强行对花子实施河蟹？又是那18人在幕后操作。 “随后两年，先后经历被河蟹，失业，母亲死亡，父亲死亡，最后花子走上了绝路，选择了独自一人在家自杀，你们真的觉得事情有这么巧合么。 “还是说，这一切意外，都是18人在暗中操纵？ “他们就像是……” 来到一座失修已久的老宅面前，四人停下了脚步。 周天鼎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他们在故意积累花子心中的怨恨，然后，将她活生生逼死。 “像是把一头猪养肥了，专门留到过年时开宰一般。” 高深第一个理解他的意思，将结论进一步精确化： “你的意思是—— “超能力者之家在故意制造一个怪谈？ “花子原本就是超能力者，她的精神力量比常人强大，死后也更有可能变成怪谈；再加上生前累计了这么多的怨恨，杀人的冲动远远超过常人。 “18人从一开始，就明白这点。当他们第一次见到花子的时候，就已经算好了后面的每一步，就是为了造出这个岛国最凶的怪物。。” 空气中卷过一阵冷风，在场的几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如果高深的结论是正确的，那么超能力18人确实成功了。 他们制造了一个异常可怕的怪谈，不死不灭，不断传播。 “同理，一年前对策科的人过来处理之后，为什么诡脸事件仍然没有得到控制？ “因为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根本不是花子。 “更加蹊跷的是，超能力者18人为什么突然集体自杀了？他们，或许是在看到花子成功了之后，也打算把自己转变为怪谈，整整18个怪谈。 “这是最坏，最坏的情况。” 高深无法想象。 真有人会做出这种事情，只为了主动变成怪谈么？ 又不是尸解飞升。 周天鼎抬起头，看向眼前这座破败的独栋住宅，门阶前草坪上仅有一座光秃秃的粗大古树，毫无生机。二楼的玻璃窗户一片片布满了灰尘，有的已经彻底破碎，剩下尖利的玻璃片，一看就是良久无人居住。 这里，就是他们鸟取县之行的目的地之二，花子的故居。 爬山虎布满的石墙上，被用油漆泼满了各种文字，类似“骗子”，“撒谎精”，“滚出鸟取县”，“有点羞耻心吧”之类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文字的印记却并未淡去。 难以想象，当年花子一个人在这幢房子中，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将头伸入绳索。 “既然罪魁祸首可能不是花子，我们还要进入其中吗？ “或者，我们还是等天亮一点，街上人多一点，再来吧。 “我总觉得，窗户的后面，有一个白脸女人正在看着我。” 四人之中，色厉内荏的梁雪第一个现出原形，双腿微微颤抖，已经开始打起退堂鼓了。 周天鼎没有理会她。 他虽然为人自私，但是跟着李教授多年，基本的胆识和常识还是有的。 拖到天亮？觉得天亮之后就安全了？真是笑话，最安全的处理方式，就是尽快，今晚就做一个了断。 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吱嘎一声推开已经摇摇欲坠的木门，一边吩咐身后的唐天翔： “可以把那个东西拿出来了。 “虽然花子可能不是整起事情的制造人，但是毕竟杀人的还是她。做好在这里把她祓除的准备。” 听到周天鼎的命令，唐天翔终于脱下了一路上背到现在的背包，小心翼翼，从其中取出一个灰白色的立体圆盘。 这个东西……居然是一个圆形吸尘器。 高深不禁有些大跌眼镜。 他们四人一直高深莫测，鬼鬼祟祟，一路上不愿意告诉自己的秘密武器，居然只是一个吸尘器？ 看出了高深脸上的表情变化，周天鼎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 “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 “这个东西，是李一山教授生前最后的杰作，叫做‘恶灵吸尘器’。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它启动，可以利用特殊的灵子形成气压，把一间房间内的怪谈全部吸入其中，封印进特殊的袋子之中，然后吸尘器会自动爆炸，连同袋子里的恶鬼一起销毁。 “这个玩意只能使用一次。所以，我们一定要先确保找到井田花子的本体，一劳永逸解决掉她。而不是在国内或者车上使用，不然吸入的只是几只她的分身。” 听到周天鼎解释，高深脸色才稍稍变好。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问了一句： “这个吸尘器……效果怎么样？真的能够吸入一只怪谈吗？” “吸入一只怪谈？” 作为亲眼见证过李一山如何驱魔的学生，周天鼎笑了笑，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时间够用，恶灵除尘器哪怕吸入几百只怪谈，都能一起处理掉。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毕竟实践中，可能在打开吸尘器的一瞬间，人类就被怪谈干掉了，根本拖不到它吸光怪谈。 “所以说它是神也是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有些鸡肋。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找到那东西的本体之后，守护它完成清理工作，这次东瀛之旅的任务就结束了” 四人鱼贯走入宅子的一层。面对四处灰蒙蒙的家具，吱嘎作响的木质地板，周天鼎吩咐道： “你们找一下，这里有没有什么花子本体的线索。先给恶灵吸尘器的电源打开，一有情况随时开启吸尘功能。” “好的。” 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唐天翔，顺从地像是一个机器人。 紧接着，他高高举起恶灵吸尘器，用力摔在了地上！ www.d884.icu。m.d884.icu 第26章 超能力者之家（八）唐天翔 在唐天翔这用力一砸之下，恶灵吸尘盘顿时四分五裂，外壳破碎线路崩出，各种零件散了一地。看样子是彻底被损坏了，绝对不可能修好了。 他们唯一对付白脸女人的希望，毁了。 梁雪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下一刻，忍不住尖叫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唐天翔只是木木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不说。血液，从他的双眼、鼻子、嘴巴慢慢溢出，一瞬间，他这张脸变成了七窍流血的恐怖模样。 很明显，这个“唐天翔”，早就不是正常人了。 梁雪仍然在原地尖叫不已，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一边的高深无奈地摇了摇头，搞不懂，每次看恐怖片，遇到危险情况总有一个神奇的角色，什么都不做能从头叫到尾，肺活量真是够大的。 看着碎了一地的恶灵除尘盘，他脸上的表情仍然淡定如初。双手插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对面的周天鼎回过头，看着这一幕，脸上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举起手中手枪，换了弹夹，对准了脸上溢血的“唐天翔”。 显然，他和自己一样，早就知道这个“人”不对劲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周天鼎拇指轻轻摩擦着扳机，丝毫没有急着开枪。甚至还有余力歪过头，问了一嘴在一边看戏的高深。 “我？大概是下车的时候吧。嗜烟如命的男人，就连烟盒落在车上都懒得回去捡一下，就知道他已经被掉包了。 “在车上流了这么血，早就超过正常人的生理极限了。他还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傻子都看得出来，是鬼上身了。” 而高深口中这个看不出问题的傻子梁雪，还在原地不停尖叫。 已经尖叫了足足一分钟了。 高深好奇反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周天鼎的目光全部放在眼前的“唐天翔”身上，没有一刻放松： “我比你晚一点，在寿司店的时候吧。 “你记不记得，这死鬼莫名问了松本一句，佐藤先生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他还认得出来吗。” 这句话，高深记得“唐天翔”确实问过。 可是通过这句话，周天鼎又是如何发现问题？ 他淡淡解释道： “梁雪还没有翻译，松本就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当时说的到底是日语还是中文？都不是，超能力18人中，有一个可以使用他心通，直接和人的内心对话，跳过任何语言障碍。 “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松本以为他是在说日语，我们以为他是在说中文的情况。因为超能力者死后变成的怪谈，附身在了他身上。。 “只是，我预测的最坏的情况成真了——超能力者之家18个人集体自杀，也变成了18个怪谈。接下来，还要面对17个这样的东西。” 高深懂了： “原来如此。” 周天鼎询问道 “要不要我直接开枪，把它的脑袋打成马蜂窝？” 高深建议道 “子弹应该对这种东西没有效果。你就省几颗子弹吧。” 周天鼎竟然真的放下手枪 “好的。听你的。” 两人之间的对话，轻松得就像是在争论这顿饭谁请一样。 眼下，这个伪装成唐天翔的东西，忽然发出了咯咯咯的奇怪笑声。 随着体内血液的越发流出，他整张人脸都塌了下去，原本放置五官和眼珠的位置，只剩下一个个黑色的窟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鬼”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它装成死去的唐天翔，混入四人组，摸清了他们的最终底牌，砸掉了恶灵吸尘盘。现在，只要再在这里一个个杀死高深、周天鼎，这场游戏就是它赢了。 三个血肉之躯的人类，就算带着枪，在怪谈面前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唐天翔”摇摇晃晃，走向了离它最近的高深。 不知道为什么，怪谈对高深最有兴趣，似乎本能地觉得他威胁最大。 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高深仍然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鬼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甚至就连插在口袋中的手都懒得伸出来。 “本来想要显形符让你原形毕露。还是算了，像你这样的货色，都不需要浪费一张符箓在你身上。” 面对鬼的步步接近，高深不仅没有逃跑，反而不断出言挑衅。 “高……你是疯了！快跑啊啊啊啊！” 尖叫到快要力竭的梁雪，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又尖叫起来。 鬼已经走到了高深面前。 伸出流淌着血液的两条手臂，抓向了高深。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突然，下一秒，它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就这么突兀地消失了，无影无踪。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 这个怪谈消失了。只留下双手插兜的高深，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一场危机，就这么莫名其妙结束了。 若不是满地粘稠的血液，梁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觉得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天翔的尸体……这个东西，最后去哪里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它是伪装的，对么。为什么你不说出来？” 面对这个蠢女人的不断质疑，高深根本懒得理会她。 事情的来源，也很简单。 他只是站在了血之门后面。 那个东西走向他的路上，直接走到了血之门里面。 血之门，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看到。在场所有人，只有高深看得见，对于其他人这扇门是透明的，包括怪谈。 至于血契…… “唐天翔”身上流了那么血，在触摸到血之门后，他的血也流满了门上的回路，相当于自动完成了血契和门的转移。 于是，在高深的视角，那个东西最后的结局只是重重推开了大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走入了一片血污的世界。虽然它还想要反抗一下，但是黑门很快紧紧合上了，就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它一下。 但是门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高深还是没有看清。 在吃掉了一个怪谈之后，血之门的颜色也渐渐淡去，最后凭空消失不见了。 通过血契，这扇门的开门人已经转移到了怪谈身上；在怪谈打开门，走入其中之后，血之门和高深也没有关系了，自然消失了。 这就是高深设想中的结局，一次性同时处理了两件怪谈。让它们同归于尽了。 梁雪的尖叫好不容易停歇下来。待到她稍微安静一点，趁着这点空当，周天鼎为她做了简短解释 “发现唐天翔被人掉包了，我之所以一开始不声张，只是想看看，这个怪谈跟着我们的目的。 “而且，如果当时点破了它的身份，激怒了厉鬼，说不定它会在外面将我们全部杀了。现在在这个较为狭窄的空间，让它自己一步步走进血之门，再好不过了。” 面对周天鼎这样的安排，梁雪喘着粗气，十分不满，显然被吓坏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一开始装着不知道。虽然结果是成功把它送入异空间了，但是李教授的恶灵除尘盘也被摔坏了，接下来我们用什么东西祓除其他恶灵？” 周天鼎不慌不忙，脱下了自己的背包： “在发现唐天翔被怪谈附身之后，我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由他来保管？” 说话之间，他从背包中之中取出了另一个圆盘，外壳银灰色，无论是体积还是重量，都比第一个轻上不少， “东西早就被掉包了。他砸坏的，只是一个普通除尘器，而真正的除尘器一直在我的包中。。” 既然处理完了被附身的怪谈，接下来，就是去二楼寻找井田花子的本体。 “根据情报，井田花子无论是生前的卧室，还是自杀上吊的楼层，都是二楼。只要找到它的源头，打开除尘器，整个东瀛的白脸女人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可惜了。如果唐哥没死，以他的极阴体质，在二楼搜寻怪谈源头会更加方便。” 他和高深一前一后，顺着阴暗的台阶走入了更高层的黑暗之中。 梁雪愣愣站在原地，并没有马上跟上。 唐天翔今天就死在这里。周天鼎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悲伤，唯一的抱怨是，自己团队少了一件趁手的工具。 对于他来说，同门之情，就相当于一件工具么？ 梁雪不知道。 而刚刚来到二楼的高深，在拐角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具黑乎乎的人形轮廓，一米八不到，以别扭的姿势站立着对面。 仿佛一个人影，站在走廊的尽头，早早等候着他们。 是谁？ 此刻会出现在花子故居的二楼？ www.d884.icu。m.d884.icu 第27章 超能力者之家（九）她来了 花子的故居废弃多年，又是闹出凶杀案，当然不可能有任何人居住。警察调查完之后，就连附近的流浪汉都不敢在此过夜。 这个时候还能站在走廊尽头，大概率又是一个怪谈。一惊之下周天鼎拔出手枪对准对方，准备直接扳动扳机物理驱魔。 但是眼尖的高深随即发现了不对，急忙伸手阻止他： “别开枪。那不是个人。” 面对这“站”在走廊对面的诡异人影，周天鼎强忍住开枪的冲动，打开手机，开启了照明灯功能。 漆黑一片的走廊上，亮起了灯源，二楼的两人也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形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具穿着黑色披风的干尸，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因为高度腐败和风干，此刻因为剩不下多少皮肤，露出了多段森森白骨。 它之所以还能站立在走廊上，是因为一根修长的黑色长钉，直接贯穿了它原来的胸膛位置，将它牢牢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这具尸体显然不是井田花子的，从身高和骨骼宽度来看，应该是一具男性。 他是怎么死在这里的，又是谁这么大仇怨，要将它的尸体挂在墙壁上，死了都要羞辱？ 确定了对方不是什么怪谈，只是一具尸体之后。周天鼎拿着光源，穿过了几个房间门口，慢慢向着它的方向靠近。 在看清对方披风上的衔尾蛇徽章之后，周天鼎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是异常生物对策科的工作人员。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年对策科的小队也来到了这里，并且一人死在了二楼，尸体至今被钉着。” 看到对方胸口突出的长钉，高深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内心隐隐生出一种很想将其拔出的冲动。 待到他也跟着走近两步，周天鼎随即摁住了高深的后背： “不要乱动。这根钉子是对策科留下的东西，我记得叫做‘棺材钉’。 “据说，只要被它钉住的怪谈，无论再凶厉都会失去所有的力量，只能被束缚在原地挣脱不得。” “棺材钉？” 高深皱起了眉头。如果真是对策科的东西，应该是用来对付怪谈的吧，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人类身上。 但是转念一想，当年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也不难理解。 一年前对策科的人来到这里后，这个工作人员是遭到了花子的突袭，又或是超能力18人，死亡之后被怪谈附身，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 就像是楼下的唐天翔。 其他对策科成员为了封印一个怪谈，只能在老队友尸体上留下棺材钉。 同时，他们可能误以为他们封印的正是花子的怪谈(实则是超能力18人死后变成的怪谈)。 诡脸事件，到此也“顺利解决”。 “你看，这具尸体脚下的地板上刻着中文，是那些人留下的……” 在周天鼎的指引下，高深半跪在地上，也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向前一扫。 尸骨下方，木制地板上，歪歪扭扭用利器刻着一行潦草的中文： 异常生物对策科，刘奇，战死于此。荣誉永远属于为人类而死的英雄，队友留。 看来，这个叫做刘奇的男人，生前是一个英勇的战士。 在这行中文的旁边，有一段更加潦草的小字，分别用中日两文标注： 这颗钉子封印着尸体内的一个厉鬼，请在一年之内不要拔出钉子。否则厉鬼苏醒，一切后果自负。 一年？ 看到这行字，高深在心中开始飞速计算起时间。 距离对策科到达的时间，还有这具尸体的风干程度，钉子下的怪谈已经魂飞魄散了。现在可以拔出来了。 一枚能够封印怪谈的棺材钉，价值之珍贵不言而喻。若是能够收入手中，相当于自己多了一个对付怪谈的秘密武器，在这个疯狂的世界又多了一点依仗。 “虽然他们留下的安全期是一年。但是我可警告你，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不要动歪心思。 “你拔出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万一那个附身的怪谈还没死，我们就得死在这里。” 仿佛看穿了高深的坏心思，一边的周天鼎立刻义正言辞告诫道。 想想也是，这里是花子的家，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高深耸了耸肩： “我无所谓。如果你觉得不拿比较保险，那就听你的吧。” 周天鼎点点头： “这样才对。 “还是我这种专业人士，去拔比较安全。” 高深一愣—— 合着，原来你的意思是我不许拔，只有你才能拔对吧。 他又不是傻子，这棺材钉是宝贝谁都想要，自然不可能周天鼎一句话放弃。要么都别拔了，要拔也不能让周天鼎吃独食，无论如何这个哑巴亏自己都吃不下去。 两人争执了半天，一时之间僵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还是周天鼎先做出了让步： “算了，我可以让给你。但是也不是白给你的，作为交换，你爷爷传给你的那个显形符，至少给我5张。” 他见证过高深用显形符逼迫血之门显形。这玩意在许多怪谈事件中都有大用。 在周天鼎看来，这笔交易赚的人完全是他。棺材钉虽然罕见，但是在异常生物对策科还有一些存货，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产物。可焚符人的显形符，早已随着焚符人道统的消失，失传在了茫茫历史长河之中。连对策科也不一定有哪怕一张。 “我这里最多只有4张了，用一张少一张，只能给你3张。我自己还得留一张。” 高深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仿佛自己亏大了。 事实上，这玩意唯一的材料是黄纸和朱砂，拼多多成本价7块钱一张。自己一晚上能做出十八张。 从口袋掏出三张皱巴巴的符文，还要装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周天鼎拿到之后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放入自己口袋。这一笔交易也算是达成了。 高深心中暗爽。最后确定了一遍时间，抓住棺材钉尾部，开始用力提出。 这钉子钉入墙体一年，部分和尸体已经融为了一体，想要直接拔出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虽然用劲全力，也只是移动了两三厘米。 可见当年对策科的成员插入有多深。 拔钉候的过程中，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高深转头看了一眼上楼的楼梯口，终于发现了问题—— 这幢楼是不是太安静了一点： “楼下梁雪怎么不尖叫了？” “谁知道，可能她叫累了就不叫了。”周天鼎根本不关心，他唯一在乎的人只有他自己。 “那么她现在在干嘛？为什么还不上来和我们汇合？” 高深问道。 周天鼎终于发现问题了。楼下的梁雪此刻在干吗？就算她没有上楼汇合，这个尖叫怪一点p事都能大叫三天，此刻为何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确实反常。 就在他们思索之际，下面的台阶，传来了一个不停向上的脚步声。 吱嘎。 吱嘎。 吱嘎。 那个脚步声越来近，每走一步，木板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是梁雪在上楼吗？ 但是这个声音不太对。 如果是梁雪的话，应该是用两只脚上楼。 可是这个脚步声的主人，分明是用四条肢体一起向着楼梯上方爬行。 像是什么动物。 终于，对方的脑袋露出了台阶。 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惨白色皮肤的面孔看着自己，黑腔一般的双眼和五官，同样漆黑一片的嘴巴微微上扬，仿佛在朝着自己微笑。 这还是高深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微笑。 看来来到了她的主场，她的力量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强。 女人的动作看似缓慢，实则极快。她两手两脚并用，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很快爬到了二楼，飞速向着走廊尽头的两人飞奔而来。 现在该怎么办？ 身后便是墙壁，无路可退了。 恶灵除尘器只能吸收灵体类的怪谈——比如说附身在别人身上的恶灵。这个女人的实体这么庞大，恐怕也吸不进去。 血之门在开门之后，已经消失了。 周天鼎毫不犹豫，对着对方开枪射击。 两发子弹在空气爆裂出火星，射入了女人的额头。 但是，这也仅仅让她的动作停滞了片刻，并没有阻挡她继续疯狂爬过来。 怪谈本是死人，人类的武器当然不能再杀死它们一次。 情况紧急，高深在瞬间之间做出了反应。 他从口袋中掏出隐形符，贴在了自己身上。 遇到空气，隐形符自动阴燃起来，发挥了作用。 这个符箓，能够隐蔽使用者的身形，在怪谈视角中仿若隐形。 果然，女人快速爬过高深身边，直接无视了他向是后方的周天鼎飞扑过去。 “高深，你特么混蛋！” 发现自己成了唯一的目标，周天鼎在绝望之中破口大骂道。 与此同时，趁着这个间隙，高深爆发全力，拔出了插在那具尸首上的长钉，向着爬行女尸的背上，狠狠扎去！ www.d884.icu。m.d884.icu 第28章 超能力者之家（十）惊人推测 趁着那如蜘蛛般的女人飞扑向周天鼎的空档，她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自己面前，毫无任何防备。 高深又怎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整根钉子直接灌入女人的身体！ 他在绝境之中爆发出的力量极大，把长钉连同女人都狠狠钉在了地板之上。 女尸的面以180度诡异角度转了过来，迷茫盯着高深的方向。她看不到高深的存在，只觉得身体莫名无法移动了，这牢固的钉子似乎有一种可怕的魔力，正在不停吸收自己身体内的一切。 她像是一只被钉住的大蜘蛛，长长的双手双脚还在挣扎，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周天鼎慢慢退到角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直到确信眼前这具女尸被彻底钉死了，他才慢慢滑跪在地上，豆大的冷汗一瞬间浸满了自己全身。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这个女尸就要和自己来一个亲密接触了。 “不对我说一句谢谢？” 高深走到他面前，将周天鼎拉了起来。 “别太得意忘形了，小鬼，下次我也救你一命就算扯平。” 周天鼎的嘴比坦克的履带还要硬 尽管腿都软了，在高深的帮助下他还是站了起来，勉强走了几步。 只是，楼下的梁雪到底去哪里了？ 井田花子刚才是从一楼爬上来的。高深心里也清楚，还在楼下的梁雪是凶多吉少了。 两人走下台阶，发现一楼空空荡荡，原本等候在此的梁雪早已不知所踪。 出事了。 高深推开一楼内侧几扇房子的门，探进头查看了一眼，除了一鼻子的灰尘味，什么都没有找到。有些目光难及的角落也根本藏不住一个大活人。 “找到线索了吗？” 迎面撞上周天鼎，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两人搜索了一大圈，别说人了，就连梁雪留下的一点挣扎痕迹都没有找到。 奇怪。就算梁雪被那具女尸杀了，尸体又在哪里。 按照井田花子之前的风格，被她杀死的受害者尸体都拆卸到七零八落，装都装不回去。 怪谈的杀人风格是固定的。 难道导致梁雪失踪的，另有原因？ 高深想了片刻。 既然梁雪不在宅子的一楼，也不在二楼，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立刻顺着唯一的大门，冲出了大宅。 果然。 在宅子外的草坪上，那座巨大的古树之下，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梁雪，此刻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但是身上没有明显伤口，附近也没有任何血迹。 他立刻小步走了上去，进入了巨树的阴影，俯下身子，将手指放在了梁雪的鼻息上。 还有微弱的呼吸，看来还活着。只是暂时昏了过去。 从宅子中跟出来的周天鼎看到了倒地的梁雪，随即也跟了上来，脸色阴沉： “死了么？” “没有死，只是暂时昏了过去。” 原本想要掐她人中让她醒来，周天鼎直接拎起梁雪的衣口，左右开弓，两个巴掌硬生生把她扇醒了。 梁雪的右脸肉眼可见红肿了起来，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她勉强睁开眼睛，嘤嘤醒了过来。 看来周天鼎打人耳光已经很有心得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昏在门口？” 梁雪的眼珠转向了周天鼎，又落在一边的高深身上，眼神之中的迷茫很快被惊恐取代，回想起了昏迷前的画面： “刚才在楼下等你们的时候，我听到了门口传来了一个奇怪声音，像是什么四足的动物快速爬过来一般。 “转过头，骤地看到那个白脸女人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惨白的大脸和我近在咫尺。当时我实在是太恐惧了，张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以为死定了，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那个白脸女人在扑向我之后，感觉她并没有肢解我，只是抓住我的两个脚踝，用力向着外面拉去。 “然后，我就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就是现在，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们。” 时间节点都对得上。 高深在二楼和周天鼎争论的时候，楼下的白脸女人将梁雪丢出了宅子，然后爬到二楼，被高深偷袭后钉住。 原来她的目的不是杀人，只是准备将自己三人丢出宅子？ 她为什么突然改了性子，没有杀死梁雪？ 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路上回忆起女尸的所作所为，以及一切种种蹊跷之处，高深觉得那根若有若无的主线越发的清晰，可是，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抓不住它。 到底是…… 他忽然心中一动，一切的疑惑和谜团，在那一刻都像是自动连在了一起一般。 只是，那个真相是那么的光怪陆离，就连自己都很难相信。 “我知道了，井田花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高深说道。 梁雪和周天鼎同时转向他，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愕。 梁雪刚刚平复了下心情，嘴巴又自动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我们帮助老师处理了这么多起怪谈事情，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头绪。你说你一个普通高中生，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真相？” 高深没有理会她，继续说下去： “你们好好想一想，从国内到东瀛，一路上见到过那个白脸女人那么多次，我们究竟哪一次亲眼看到她动手杀人了？ “我怀疑，看到照片的人，根本不是被花子杀得。从一开始我们所有人都错了” 听到他发表如此言论，梁雪再也听不下去了，当下打断了他，拼着虚弱的身子也要大声嘲讽： “你是疯了吗，高深，还是你也被怪谈附身了？ “你说井田花子不会杀人？你说那个怪谈从未杀过人？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东瀛那么多看过照片的人都死在了她手中，我们一路上冒这么多风险，九死一生，也不都是……” 高深反问道： “所以，请你好好想一想，她到目前为止杀过了谁。” 周天鼎做了一个手势，制止了还要继续反驳的梁雪。 他开始努力尝试，跟上高深的脑回路。 “我们坐车过来的时候，井田花子直接破开司机的大脑，钻了出来，那难道不算是她杀人吗？” 这是在东瀛第一次和花子亲密接触。 “她并没有杀了司机，只是制造了幻觉。 “司机那时候还是活着的，开枪打死他的人是你。 “井田花子这么做，是想要阻止我们前往鸟取县。结果死了两个人，都不是她杀得。” 高深回答道。 “唐天翔因此死了，还被怪谈附身。” 周天鼎又开口质疑道。 “附身的那个怪谈是超能力18人的佐藤，和花子没有关系。 “感受到了佐藤就在附近。这也是花子试图阻止我们继续前进的原因。” 周天鼎刚想说——花子就在刚才还突袭了他们。 但是话到嘴里又咽了下去，因为即使面对昏迷的梁雪，花子也只是把她丢到了宅子外的大树。确实没有杀人 “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松本和也能够活到现在。 “照道理，花子最恨的人，变成怪谈后第一个复仇的对象，就是在寿司店河蟹了她的松本。 “可是她变成了怪谈，在整个东瀛肆虐。但是鸟取县并没有变成一座鬼城，这里的活人该生活还是生活。松本甚至都不知道照片的事情。” 井田花子也曾出现在齐峥嵘的工作室，徘徊良久。 现在想想，她出现在这里也并不是为了杀害自己，而是为了赶跑自己。 因为，食好婆会随后来拜访这里。 但是高深的这段话，还是有许多漏洞无法解释。 梁雪反驳道： “就算你之前的说辞有那么一丁点道理。但是有一点，你绝对没有办法继续圆下去。 “那么多看到过花子照片的人，在一个月之内被残忍杀害了，临死之前全部被花子的诡脸不断纠缠。难道你还能说，这些死者和花子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之后，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插兜，一张红肿的脸又是得意又是鄙夷地看着高深。全然忘了刚才的自己是多么狼狈 这张照片在东瀛感染了上万受害人，因此而死亡的人员，档案、照片，各种资料她要多少有多少。 这一点，铁证如山，不是高深靠着狡辩可以糊弄过去的。 面对她的咄咄质疑，高深仍然脸色平静道： “看到照片，就会死，这一点不需要去怀疑。我从来没有否认过。 “我的疑惑只是，到底有没有人亲眼见过——那些看了照片之后的受害者，被残忍肢解的尸体，是被花子杀死的？” 梁雪一时语噻。 她知道高深在和自己抬杠，但是这个杠的角度很刁钻，很难直接反驳。 看过照片的受害人，在一个月之内，以诡异的姿态死亡在各种空间。有死在大街上的，有死在家中的，死在浴室里的，有在办公室众目睽睽之下，受害人只是进了一个拐角，几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可是，确实，没有人看到是花子杀了他们。 梁雪索性反问道： “难道你想说的是，杀死这些人，并不是花子？” 这太荒唐了。 “我正是此意。” www.d884.icu。m.d884.icu 第29章 超能力者之家（十一）树下 “乌鸦这种动物，在古代很长时间都会视为带来不祥之物，一出现就要被射杀的鬼鸟。 “因为古人发现，只要乌鸦落在某家屋檐上，某家马上就要遭遇飞来横祸。 “但是这些灾祸并不是乌鸦带来的。因果颠倒了——乌鸦发现有人家被厄运盯上，才会出现通风报信，本意是希望提醒人类的注意，结果却反而被当成了灾难的源头。” 高深说完这段话后，周天鼎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这些受害人不是井田花子杀得，而是他们即将被杀死，井田花子那张恐怖的面孔才频频出现，想要提醒他们小心？” 他的分析能力，明显比只会嘴犟的梁雪高上一个档次。高深点了点头： “我正是此意。” 若是他的推断真的正确，那他们一直所追求的真相一百八十度大逆转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他们一直想要追杀的，躲避的，封印的，结束的诡脸女人，井田花子，原来是一个好人。 可是，高深的结论到目前为止，全部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还有许多疑惑没有解决。 “如果说井田花子是好人，那么在东瀛杀死那么多人的又是谁？” 周天鼎抛出关键的问题。 他不是好糊弄的。并不是说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信服。 高深回答道： “是超能力者之家的18人。 “他们主动逼死了花子，他们主动选择了自杀，变成怪谈。相比于被命运玩弄的花子，他们更有可能是一切的幕后黑手。 “真正肆虐岛国，一直杀人的，也是超能力者之家。他们活着的时候把花子推入地狱，死后也不放过花子，要借助她的照片作为媒介，来传染诅咒。 “花子是被污蔑的，她的出现是为了提醒受害人你被缠上了。却被以讹传讹，认为她才是一切源头，她甚至就连松本和也都没有杀死。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能证明的证据。” 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看来，还是得去一次超能力者之家。” 周天鼎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远处，已经隐隐出现了黎明的曙光。 “希望你是对的。 “在超能力者之家，能够找到一切事情的真相。” 高深淡淡道： “想要验证我的话是否正确，还有一个更方法。” “请问。” “直接回到二楼，拔掉井田花子身上的棺材钉！ “如果我的话是对的，她生前是一个好人，那么她不会杀死我；如果我的推断错了，她杀死了那么多受害者，那么今晚我们三个也会被她杀死。” 此话一出，周天鼎和梁雪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高深，验证假设的方法竟然是直接赌命。 真像个疯子。 看着他们不淡定的样子，高深脸上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宽慰道： “放心吧。只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测，没有必要赌上我们三人的性命。 “我还有一个更实际的方法。” 他指向了巨隗树底下交缠且裸露在外的粗大树根，和土壤： “梁雪，井田花子为什么要特意丢在这座隗树的阴影之下？你没有想到，这座树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她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你要注意。” 梁雪心中仍然充满了对高深的不服，冷冷讥讽道： “她把我丢在宅子外，自然是不欢迎我在她家乱翻乱找。哪怕变成了怪谈，对着故居还是有一定领土意识。 “至于为什么丢在树下，也是随手一丢，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我看你神神叨叨，是阅读理解做多了吧。” 高深摇了摇头： “不对。如果她不欢迎其他人进入她的故居，直接杀了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特地把人拖到这里，脱裤子放p多此一举。 “我有预感，这棵树下一定埋藏着什么重要东西。让她死后都念念不忘。” 他懒得和梁雪争论，直接趴在了树前，双手开始挖掘树下的土壤，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一边的周天鼎也上来帮忙，走在粗壮的隗树旁，对着树皮敲敲打打，在测试树内那部分是空心的，可以藏东西。 虽然他觉得高深的想法太过天马行空，可能性不大。 但是这一晚已经发生了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情，再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不会奇怪。 与其采用第一个方法，把二楼的怪谈放出来；不如围着这棵老树找找线索，失败了也没什么后果。 看到周天鼎都动手寻找了，梁雪也不再坚持和高深对着干，来到树前半蹲了下来，这里摸摸，那里摸摸。 很快，她便发出一声惊呼： “这个有一个大洞……在树根和土壤的连接处，似乎可以藏下不少东西。若不是我碰巧无意识摸到了这么隐蔽的地方，可能找一个晚上都找不到。” 她整个人趴伏在地上，整条手臂深入了暗洞之中，努力掏着： “我看看洞里藏着什么……” 树下暗洞里的东西，很快被细心的梁雪一个一个掏了出来。 一个陈年布娃娃，两支漂亮的圆珠笔，一张0分的数学考卷，一个坏掉的发卡，一本小巧的日记本……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看上去都属于一个小女孩，在许多年前悄悄埋在了这里。 这个小女孩是谁，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二十多年前，还活着的井田花子在这里发现了这个树洞，把它当做了自己的秘密宝库，将许多秘密埋了进去。 她那时候当然不会想到，自己二十多年后变成了鬼，还指引一群来自龙国的人挖出了自己的“宝库”。 在挖出这些小零件之后，梁雪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深，这小子，看似胡言乱语，居然真的被他蒙对了。 高深没有理会这个蠢女人。 “花子想要让我们看到的，是这些小玩意中的哪个？” 布娃娃，圆珠笔，发卡，这些东西的信息传递量都极少，除了年代陈旧之后也并无特殊之处。应该不是花子念念不忘的原因。 最有可能的是这本日记本，上面记满了少女时期花子的心事。 打开日记，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日语记载着大段文章。 “梁雪，麻烦。” 这里唯一看得懂日语的是梁雪，只有请她来进行翻译。 梁雪接过日记本，往上面的文字匆匆一扫。 于是，当年这座鸟取县发生过的往事，在这本日记本中，终于重见天日。 …… …… 5月21日，金曜日，晴 今天幸美优子她们又把我拉到厕所中，说要好好收拾我一顿，就因为我那丑陋的长相，以及课间不小心看了她一眼，打搅了她美好的心情。 长相丑陋，就是我的罪过嘛。我为什么要为此一直受到歧视。 花子，加油啊。长大成人一切就结束了。 …… 5月29日，火曜日，晴 这几天优子殴打我的频率越来越高，就算告诉老师，老师也只是淡淡告诉我，为什么优子同学不找别人麻烦，偏偏要找你呢。老师也是很忙的，相信你能自己处理好同学关系。 回到家，本来想告诉父母，但是父亲喝了酒之后又开始发疯打母亲。唉，看着母亲伤痕累累，在房间内低声哭泣，我还是改变了想法，默默把这件事情埋在了心里。 希望我长大成为成人之后，不会成为父母那样的人。 …… 6月13日，木曜日，阴 今天上数学课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因为路过优子的桌子时不小心擦了她的手臂一下，她竟然直接拿起桌上的圆规，狠狠扎向了我的脖子。 原本以为我会被送去医务处，但是在圆规接近我时，直接破碎在了空气之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碎了。 我很确信，这不是什么巧合，或者幻觉。因为我强烈的情绪波动，凝成了实体，竟然直接影响到了一件实物。 优子呆呆地看着我，显然她也被惊呆了。随后，她便大声哭喊着“怪物”，去找老师告状了。 …… 6月14日，水曜日，小雨 因为弄坏了优子的圆规，被老师罚着打扫了一下午游泳池。 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父亲还没有回来，应该还在酒馆喝酒。 等他到家，发现我今天在学校滞留了这么久，估计又会狠狠打我一顿吧。 …… 6月19日，火曜日，晴 自从那次莫名搞坏了优子的圆规之后，我很确信，自己身上正在发生奇怪的变化。 我开始越来越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正在操控着一股无形的念力——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它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存在着。 通过这股力量，我可以隔空捏弯勺子，看到卡牌后面的花色，控制蚁群。 我不知道这股力量能用来做什么，但是我真的很害怕。 我在学校一定要小心翼翼，隐藏这股力量，不再弄坏优子的圆规了。 否则的话，我一定会被全校当成怪物，孤立起来。 …… 7月1日，火曜日，多云 我隐藏的这个怪物般的力量，还是被人发现了。 那个先生叫做佐藤先生吧，他来自隔壁镇那个奇怪的黑色塔，那家俱乐部叫做什么“超能力者之家”。好奇怪的名字。 我曾听过传言，那座黑色塔的附近经常有小孩子失踪，名气很不好。如果让爸爸知道我和佐藤先生说过话，我会被打死吧。 那是一个陌生的奇怪男人，虽然我从未见过他，但是他在路上一开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还有身上隐藏的秘密。 我十分惊讶地询问他是怎么知道，他告诉我，这是一种他心通的能力，能读取我心中的秘密。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个超能力者。 他还告诉我，拥有超能力的不是怪胎，而是优越的、比普通人更加高等的人。我应该为自己的特殊之处感到骄傲，而不是自卑自己的怪异之处。 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加入他们的超能力者之家，了解人类灵魂的更多秘密。 我很害怕，找了一个借口拒绝了他的邀请，逃跑了。 …… 7月3日，水曜日，晴 今天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不得不找佐藤先生帮忙。 我失手杀了优子。 www.d884.icu。m.d884.icu 第30章 超能力者之家（十二）日志 在上体育课时，我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网球拍。优子将我堵在了厕所之中，拳打脚踢，扯着我的头发，逼我跪下来向她道歉。 实在是太痛了，我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想着这些年遭遇的肉体上的痛苦，在家里要被酗酒的老爸殴打，在学校还在遭受同学的霸凌。当时我只是心里想着，要是优子同学去死好了。 我发誓，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并不是真的有这么恶毒的打算。可是意外就是这么发生了，水龙头突然莫名其妙爆裂开来，水压挟着微小的金属片刺入了她的喉咙，她就这么捂着脖子，呆呆地看着我，倒了下去。 我知道，是我的超能力暴走了，和我的愿望纠缠在了一起，莫名实现了我的这个愿望。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我告诉大人，或许优子还有救吧。但是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了，直接逃出了厕所，翻墙逃出了学校。 如果父亲知道了我在学校失手杀了品学兼优的优子，会杀了我吧。就算父亲饶过我，优子的父母知道了这件事，也一定会活活打死我。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盲目地在大街上闲逛，直到遇到了佐藤先生。 看到我这副表情，佐藤先生知道出事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让我安心回家，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7月5日，木曜日，多云 因为恐惧这件事情，我躲在家里，整整两天，没有去学校。 我在学校原本就没什么朋友，再加上老师也讨厌我，根本没有人在意我逃学这件事。 与此同时，我也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优子已经死了，这么大的事情，等到优子的尸体被发现，鸟取县都应该传得到处都是。可是此时大人们对这件事异常的沉默和冷漠，让我不禁产生了疑惑。 …… 7月6日，金曜日，阴转晴 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回去上学了。 直到在人群中看到穿着校服的优子，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大人没有一个关心她的死。 因为她根本没有“死”，而是和往日一样，和闺蜜聊着天，上课肆无忌惮地传着小纸条。 我开始感到惊恐起来，她的脖颈上还留着被碎片割断的伤疤。我非常确定，那天发生的事情绝不是幻觉，那道伤口要了她的性命。可是她此刻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呼吸着和我们相同的空气？ 这件事情绝对不正常。 我又想起了，那天在大街上遇到佐藤先生。他只是露出了一丝奇怪的微笑，并且告诉我明天一早起来，一切都会没事的。 当时，我只是把这句话当成了一句单纯的安慰。 可能这句话并不止安慰那么简单。 …… 7月10日，火曜日，晴 优子复活归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不仅是我，她身边的人，都留意到她身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那股奇特的体味，像是大夏天腐烂的死鱼一样，再也掩饰不住了，就连她的闺蜜都很难忍住捂着鼻子和她对话。 特别是，她已经足足一星期没有“找”过我了。这对于以前的优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今天放学之后，我一个人留在教室中打扫卫生，优子突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堵住了我逃跑的路径。 我瑟瑟发抖，以为她终于想起了那一天在厕所发生的事情。就在以为要遭到一顿毒打的时候，她只是向我露出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笑容，浑然不觉脸上一大块死皮落了下来，露出了红彤彤的内侧肉： “我做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吧。花子同学。” 虽然是用优子的嗓子发出的声音，但是那个语气、那个表情，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佐藤先生。 恐惧几乎吞噬了我的脑海，我不明白，佐藤先生怎么会住进优子的身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解释下，我知道，那一天优子其实已经死了，但是佐藤先生利用他的超能力，附身在了优子身上，让她这几天还像是活着一样在校园中行动。 花了很长时间，我才勉强接受事实。 但是他的能力已经快达到顶点了。从优子身体散发出的尸臭味，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 今天，佐藤先生打算操控着优子回到家，然后，在脱离了她的身体之后，优子延迟了好几天的腐败会一夜之间爆发出来。 这样，她的尸体会在卧室中被她的父母发现，没有人会怀疑到是我杀了她。 佐藤先生让我放宽心，好好生活。 临走之前，他又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他说，现在他的超能力太弱了，只能持续区区几天。并且只能附身死人，想要附身活人身上几乎不可能。 如果他死了，变成一种幽灵的形态，那么他的超能力会更加强大，就算是操控优子的尸体一辈子，也没有人会发现。 …… 7月20日，火曜日，晴 优子死去的事情，渐渐被所有人遗忘了。 整所学校，也没有人在讨论那件离奇的命案。 与此同时，我也加入了超能力者之家，和黑塔中的其他朋友越发熟络起来。在佐藤的安排下，明天我将去参加一场真人秀节目，在几万观众面前展现我的超能力。 我很紧张，从小到大，我从未被人注意过，被霸凌的时候除外。 另外，有一件让我很好奇的事情。 佐藤先生如此热衷于策划这起节目，付出了巨大的心血。我问他，为什么他不自己登上这期节目。 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死后做准备。 超能力者死后，会变成厉鬼；而生前积累怨恨越多的人，死后变成的厉鬼能力也越强大。 他还说，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由衷地感谢他的。 没有理解这些奇怪的话语。 我想，这一定佐藤先生在开玩笑吧。 …… 8月11日，日曜日，晴 节目大获成功。在全国范围内，都有了小小的热度。 我成了校园里的名人，走到哪里，都有人和我打招呼。其他孩子不再畏惧我可怕的长相。 因为能给家庭带来经济补助，父亲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不再动不动殴打母亲；学校里，霸凌我的小团队首领优子已经死了，这个小团队自然解散了。我从未觉得，在我短短的人生中，有一段时间像是现在这么幸福。 幸福得让我不敢相信是真的。 多希望一辈子都能这样。 …… 10月5日，水曜日，晴 我参加了一起又一起的超能力节目，全部取得了不错的成功。 与此同时，也发生了一些让我烦恼的事情。 质疑我表演的超能力是假的声音越来越大，有许多专家信誓旦旦只要我在他们面前表演超能力，他们一定能够轻易拆穿我。 哼。真是一群食古不化的老古董。 我倒是很乐意，录制一起全国直播，看看他们准备怎么拆穿我货真价实的“魔术”。 …… 10月6日，土曜日，晴 今天，佐藤先生又和我聊起了那个奇怪的话题。 他说，超能力者因为精神能力太过强大，肉体死后都无法消散，大概率会变成怪谈、厉鬼之类的东西。 我很害怕。说有办法避免这种结局吗。 他用又奇怪、又失望的眼神看着我，问道，变成怪谈难道不好么，想要杀死谁就杀死谁，想要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为所欲为，根本没有警察能够抓住一个厉鬼。 活着的时候，受限于这具孱弱的人类肉身，无法将自己的超能力开发到最强大。也受到法律、道德等无形的社会约束，不可能随心所欲。只有死后，才是真正的大自由，他已经等不及那一天了。 佐藤先生的眼神是如此认真。直到此刻，我才发现，他可能不是在开玩笑。 想起在超能力者之家附近，经常有孩童消失的传闻。我第一次对佐藤先生感到有一些害怕了。 …… 12月12日，木曜日，暴雨 我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这期面向全国的直播节目，在这么多所谓的专家、学者、批评家和观众面前，我突然失去了自己的所有超能力，无法完成往日的任何一个简单小把戏。 看着我一次一次失败，满头大汗，那几个老学者哈哈大笑起来，主持人脸上也露出了“我早知如此”的讥讽表情。 我彻底失败了，搞砸了这一切。 我知道，我已经成了全国的笑柄，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是一个骗子，在真正的专家面前被彻底戳破。 我不敢面对。我究竟该怎么办？ …… 3月2日，火曜日，小雨 花了大约半年的时间，大概世人都忘了我，我才勉强从那次直播事故中走出。 我失去了一切，又回到了那种暗无天日的老鼠般生活。 没有节目再会邀请我这个骗子，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没有再回到学校，在家里，父亲喝醉了酒还是会随意殴打我。往昔那些快乐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更加痛苦。 就像是黄粱一梦。 我终于体会到了，《金刚经》中所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但是我的心中没有一丝怨恨，当太阳升起，生活还是要继续。 快要毕业了。以我的成绩和家境，当然无法继续进入大学继续深造。 因为我丑陋的长相，很少有商店愿意雇佣我。幸好，一个好心的寿司店老板给我了一次机会，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份工作，希望我能抓住这次机会。 …… 3月5日，金曜日，阴 在大街上遇到了佐藤先生。 说起来，那件事情之后，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大约是出于我的懦弱，我很长一段时间不敢面对佐藤先生那张脸。 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他说，当年的那个提议，我考虑好了没。 www.d884.icu。m.d884.icu 第31章 超能力者之家（十三）抉择 我很奇怪，因为我根本不记得佐藤先生向我提过什么提议。 看到我一脸迷茫的表情，他暴跳如雷，露出了如同恶鬼一般的表情，双眼之中竟然流下了鲜血。我从未见过他那般模样，说实话，我简直吓尿了，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有落荒而逃。 佐藤先生冷冷说道，就是自杀之后变成怪谈的事情。他还说了许多好处，变成怪谈之后，将彻底失去一切世俗的限制和束缚，看谁不爽，直接将对方当做小鸡残忍虐杀就好了。这是一种更加高层次的生命，低贱的普通人根本没有资格享受。 他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在下一个7月15日，也就是鬼节，超能力者之家所有人都会选择自杀，那一天死后变成的怪谈怨念是最强大的。就算是成为鬼，他也要变成百鬼之王。 我根本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疯狂的呓语？要是佐藤先生不是在开玩笑，我真的不敢相信…… …… 3月12日，火曜日，晴 佐藤先生来到我家，敲了许多次门。 他在门外继续疯言疯语，不断宣扬可怕的事实。 他盛情邀请我，在鬼节那天和他们超能力者之家成员，一起集体自杀。大家在死后都会变成怪谈，让我加入到这个温馨的怪谈大家庭。 他又说，为了帮助我在死后变成强大的怪谈，他做了许多事情来增加我对这个世界的恨。那一天的全国直播，我之所以会突然失去超能力，成为全国观众的笑柄，就是因为他们超能力者之家18人，强行偷走了我的超能力。 说着什么，当我成为千夫所指，对这个世界失去最后一丝留念。我变成的怪谈一定是整个岛国最强大的。 我很害怕，根本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事实上，我并没有因此而怨恨这个世界，花子一直在努力好好活着。 …… 3月13日，水曜日，晴 佐藤先生像是一个疯子一样，一大早又来我家敲门。 他再次邀请我参加集体自杀。被再而三拒绝之后，他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说为我做了那些事情，我却一点不懂感恩。 他威胁到，他们已经查到了，我在松本和也的寿司店打工。如果我还是执迷不悟，他一定会慢慢惩罚我。 先是去找松本和也，然后轮到我的母亲，我的父亲，一点一点，让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降临在我身上，直到我彻底对这个世界失去留念。 我害怕极了，不敢开门。我宁可相信，佐藤先生是喝醉了。 喝得醉醺醺的父亲正好回来了，看见一个疯子在家门口发疯，他把他打跑了。 …… （日记写到这里，明显好几页被撕掉了。） （这段日子，井田花子应该已经被松本和也河蟹了，也终于明白佐藤所说的“惩罚”是什么。） …… 6月8日，水曜日，多云 我的母亲死在了我面前。 我的父亲也死了。 我很清楚，他们到底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 门外的那些警察，已经结案了。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所说的话。 我无法责怪他们，毕竟，谁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超能力者作祟呢。 这就是佐藤先生所说的“惩罚”吧，他一点一点，夺走我身边的一切，杀死我唯一的亲人。只为了惩戒我拒绝了他的邀请，不愿意在鬼节那天集体自杀，变成他们怪谈的一员。 我感到无比的绝望，就像是一只孤立无助的食草动物，被猛兽逼到了绝境。 当初在大街上，遇到佐藤先生，接受他帮助的那一刻，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吧。 我多么后悔，接受了佐藤先生的帮助。这大约，就是上天对我这个坏孩子的神罚吧。 我该怎么，我能找谁帮助。 这世上，真的没有人能够对付佐藤先生吗。 神呐，如果您能看到这本日记，请大发慈悲，救救我吧。 …… 6月13日，金曜日，阴 佐藤先生大方承认了，在黑塔附近失踪的那些孩子，都是被他们18人抓去地下室，做了各种残忍的实验。 都是一些没有天赋的孩子，有一些孱弱的超能力，但是不足以支撑他们死后变成及格的怪谈。 所以，我就这么处理掉了哦。 佐藤先生只是漫不经心地谈论着，像是谈论着昨晚在冰箱中发现的那根馊掉的鸡翅。 他就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孩子的父母有多么悲痛？ 佐藤先生又说，我是最特殊的那个。 我死后，在大家的帮助下一定会变成岛国最强大的怪谈，他再次向我发出了邀请，在鬼节那天集体自杀。 我的信念开始动摇。 …… 6月18日，月曜日，阴 我今天说了一句话，彻底激怒了佐藤。 我说，他之所以杀死了孩子，是因为他的骨子里是一个懦弱的人，哪怕他拥有强大的超能力，仍然不敢对成年人出手。 他惧怕警察，惧怕法律，惧怕成年人粗壮的手臂和腰围，惧怕一切能让他失败的东西。只有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才能满足他病态的需要。 佐藤先生像是一头红了眼的斗牛一样，在我的家大吼大叫，砸坏了许多家具。 我只是冷眼旁观，我知道，这些话戳中了他的要害。 我并没有感到害怕，我的父母已经死了，死在了他手中，我的生命中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看出了我的无所畏惧，佐藤先生也冷静了下来。他在思考，究竟还能再做什么，才能让我彻底屈服。 终于，他猩红的嘴唇，露出了一丝我见过最残忍的微笑。 他告诉我，在鬼节之后，他们18人变成怪谈后，将肆虐整个东瀛，传播到全世界，杀许多人，许多许多的人， 到时候，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哪怕是军队。 他要做最可怖的怪谈，鬼中的鬼。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造成的。 …… 6月18日，火曜日，阴雨 鬼节，越来越近了。 见识过他可怕的能力，我知道，佐藤先生所说的都是事实，而非单纯的恐吓之词。 他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我做了最后一次尝试。拨通了警察署的电话号码，将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警察，希望他们能够阻止超能力者之家的计划。 毫不意外，遭到了电话那头的嘲笑。接线员告诉我，报假警是可以判罪的。如果我现在喝了酒，请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去醒酒。 我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个离奇的故事，根本没有人会相信。 …… 6月25日，金曜日，晴 整整一星期，我躺在家里，思考着这件事情。 我想，我终于找到了答案，解决一切的方法。 那个答案是如此之简单，它一开始就在我脑海汇总，可是我一次一次，假装看不见它。 优子那张布满尸斑的面孔仿若浮现在我面前，我知道，到我赎罪的时候了。 能阻止厉鬼杀人的，是什么？当然是另一个厉鬼。 佐藤曾不止一次说过，我的超能力很强大，我死后一定会变成一个强大的怪谈。 既然他这么想要我自杀变成一个厉鬼，那么我就如他所愿吧。 只不过，我死后的变成的那个怪谈，不会和他们一样，为了四处杀人，以逃脱法律的制裁、泄恨普通人为乐。 我成为厉鬼的唯一目的，就是阻止超能力者之家的18人。 自杀的日子，就定在明天吧。 比鬼节早上一个月。 真的，好怀念这个美丽的世界。 怀念活着的日子。 …… …… 井田花子的日记，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高深三人组早就知道了。 那张照片扩散开来，凡是看过照片的人，都会被一个白脸女人不断纠缠，一个月之内死于非命。 真正的凶手，是佐藤先生，是那18个主动自杀、死后变成怪谈的变态超能力者。 井田花子之所以会出现，只是为了提醒受害者——你们被佐藤盯上了。 可是，她最后阴差阳错，被当成了这起怪谈的真凶。 她终究还是失败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没能阻止死后的佐藤随意践踏法律和人性。 一年前，异常生物对策科来到鸟取县，进行调查。 工作人员刘奇被18人中的1人附身，随后被棺材钉封印在古宅之中。 对策科认为已经结束了这起怪谈事件，撤离了东瀛。 这也导致了一年之后诡脸事件再度爆发。 如果没有隗树之下这本日记本，扣在井田花子身上的污名，可能永远无人知道真相。 这纠缠了多少年的夙愿，还有井田花子悲惨的命运，这一晚，终究还是要结束了。 高深和周天鼎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这里到黑塔——也就是超能力者之家——走路过去大约需要半个多小时。 “既然当年的真凶已经找到，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只要把恶灵除尘盘带到那里，开到最大档，不管是什么样的恶灵，最后的结果只有被装进垃圾袋。” 周天鼎在做战前最后的总动员，语气轻松， “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老师活着的时候处理过许多比这更可怕的怪谈。 “今晚加个班。明天中午就可以坐飞机回国了。” 再漫长的黑夜，也要天亮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32 章 超能力者之家（十四）黑塔 高深心里清楚，周天鼎故作轻松这么说，只是为了鼓舞士气。 此次前往黑塔之旅，并没有那么简单。光是一个不想杀人的井田花子，就让他们一路过来这么凶险，要知道，超能力之家可是足足有16个穷凶极恶的怪谈。（血之门吃掉一个，一年前棺材钉钉死一个。） 但是就算前路漫漫，他们也必须要前行。为这场东瀛之旅做一个了结。 三人走在荒芜的小路上，远处家家户户的灯火都是一片昏暗，路的尽头看不到一丝光亮。 过了良久，一座黑色的烟囱状建筑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这座建筑确实十分古怪，大约三层高度，从上到下没有一扇窗户，从外面根本看不到内部的情况。不知道里面的结构如何。 越是靠近，高深的太阳穴跳跃得越厉害，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丝毫都在抗拒继续前进。 就算没有唐天翔的敏感体质，他也能感受到，黑塔之内一定挤满了怪谈。 幸好，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将恶灵除尘器放入其中，就算是任务完成了。若是正面和16个怪谈开战，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高深从口袋中掏出了仅剩的三张隐形符，一张留给自己，两张分别交给了周天鼎和梁雪： “这张符箓最多能保护你们五分钟的时间，进入黑塔之后立刻将纸头贴在自己身上，速战速决。” 周天鼎拿到符箓，点了点头。在宅子二楼的时候，他看到高深贴上了符箓，花子变成的怪谈直接无视了他，越过他向是自己扑来。 这个符箓当然是好东西。 “焚符人，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次，周天鼎是发自真心夸奖的。不是像在夏绫家中那般阴阳怪气。 三人走入了黑塔的一楼。因为缺乏和外界换气的渠道，这里的空气异常浑浊，正常人待不了多久就会头晕目眩。能够将社团建立在这种建筑中的，这些人心理问题在当年已经有了端倪。 隐形符贴在身上无声阴燃，梁雪打开了手电筒，发现墙壁上刻画着无数稚嫩的画，像是出自儿童的手笔。 粗糙的线条，勉强能够看出，巨大的血色人形抽打着瘦小的黑色有形、无数猫狗被吊在大锅上面、一张哭泣的面孔、被剪断翅膀的天使…… 这些画笔，应该出自附近消失的儿童，他们被佐藤抓到这里，当做没有通过测试的失败品随手处置了。 无声的线条，就是被囚禁的孩子发出的悲鸣，控诉着这黑塔之下埋葬的罪恶。 而佐藤等人，在一次次虐杀中心理越发变态，已经不满足杀害幼儿。最终主动自杀成为怪谈，并且借助井田花子的威名作为传播媒介，最终导致了这场肆虐东瀛的事件。 在一楼搜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怪谈的踪迹。 抬头望向通向二楼的黑漆漆的走廊，高深的太阳穴再度砰砰狂跳起来。 本能告诉他，楼上十分危险。 站在门口的梁雪死死抓住门框，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当下失声建议道 “够了，我们就在一楼把恶灵除尘器放下吧，任务就算完成了。” “不行。这里离他们当年的死亡地点太远了。” 周天鼎分得清孰轻孰重，当下拒绝， “18个人是在三楼上吊自杀的，我们必须把除尘盘放在三楼的位置。 “放在一楼，打扫不干净三楼的恶灵。那16个东西只要让它们跑出去一个，就会前功尽弃。今晚，要么它们死，要么我们死，没有第三种可能。” 毕竟他也和李一山教授处理过不少怪谈事件，到了生死时刻仍然能够保持基本冷静。 高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第一个走上了二楼。示意身后两人快点跟上来。 二楼的布局和一楼没有太大区别，除了场地更加宽阔一些，这里的空气更加浑浊恶臭一些，还带着一些微妙的人体恶臭。 这里的大部分家具都已经被拆了，还剩下零星几把椅子，无力地歪靠在墙角。 高深目光扫视了一下，似乎没有任何危险。 通往三楼的走道就在眼前了。 他刚踏出两步，忽然之间，觉得在空气之中凭空撞上了一团有些僵硬的不规则物体，像是一个人类躯体挡在自己面前。 可是，眼前明明是空气，这整层二楼都是一马平川，哪里来的身体挡在自己面前？ “哎呦。” 身后跟上来的周天鼎和梁雪也微微一愣，像是撞上了无形的空气墙。他们停下脚步后，也是迷茫地四处张望，想要看清挡住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不好。” 高深唯一思索，就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问题。 他从口中掏出一张显形符，随手点燃。 随着符箓的烟雾慢慢散开，二楼原本空旷的楼层中，慢慢浮现出六、七具原本不存在的“人影”。 与其说是人影，更不如说是流具吊在天花板上的尸体，尸首已经高度腐烂，在半空之中身子像是秋千般微微荡漾，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当年吊死在黑暗中的超能力18人，有6个成员选择吊死在了二楼，用来阻拦胆敢上楼调查的来客。 高深刚刚撞上的，就是其中一具吊死尸体。 “呕。” 看到眼前的一幕，梁雪给予作呕，慢慢向着墙根退去。 3具尸体被外来者撞击之后，像是苏醒了一般，缓缓睁开了一双双血目。 但是它们只剩下眼白的眼珠，不断转动，却始终找不到那个撞醒它们的外来者在哪里。 高深三人阴燃的隐形符仍然在保护着他们，迷惑了这些怪谈的视线。 虽然找不到找不到入侵者，但是刚才那生人的撞击声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一具尸体发出啵啵啵啵的奇怪笑声，这像是一个信号，二楼所有上吊的尸体，像是被唤醒了一般也开始大幅度摇摆起来。 它们半吊在空中，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伸出的腐手在半空中乱抓，想要把整个二楼大厅都摸索一遍。 “快点通过这里！” 在这些尸体完全苏醒之前，高深大喊一声，提醒了身后的周天鼎，两人护着恶灵除尘盘向着三楼的方向狂奔而去。等到这些尸首完全苏醒，就算有隐形符保护，这么多双手乱抓早晚也会把他们抓出来。 堪堪躲过了无数双尸手，还有摇晃的尸体，已经全然没时间管身后的梁雪，两人喘着粗气终于通过二楼，达到了顶楼—— 这里的大厅空间不到二楼的一半，半吊在天花板上的尸首却是二楼的两倍，密密麻麻，几乎挤满了每一个角落。 高深一踏入，十具尸体同时睁开了眼睛，看向入口处的两人。死在这里的尸体感知更灵敏，就算看不到高深，也感受到了入侵者的存在。 “狗东西，这里就是你们的老巢了吧。 “尝尝这个。” 周天鼎不再犹豫，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恶灵除尘器，开启开关，将功率调到了最大码。 上面的绿色条状管闪烁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尖锐啸声。高深后退了一步，明显感受到以圆盘为点，附近产生了巨大的吸力甚至把周围的空气都给扭曲了，无数尘埃和小物件控制不住向它的吸附口飘去。 不知道是否为幻觉，一道道白色的影子，从十二具尸体中飘出，快速地进入圆盘入口。 随着吸纳的白色影子越来越多，圆盘的绿色条状管也一点一点变成了红色。 但是速度实在太慢了。 “起效果了！” 不知谁大喊了一句。十具尸体开始在空中扭动了起来，显得十分痛苦的模样。 砰。 绳索断了，第一具尸首落在了地上，伸着一双渗血的双手，向着高深等人直直走来。 它还想要垂死挣扎，哪怕灵魂被吸入垃圾袋之前，也要杀死这些入侵者。 砰。 砰。 砰。 一具具尸体，挣脱了吊死的绳索，从天花板上落在了地上。 “这里就交给除尘盘了，我们快走！” 这玩意的清理工作需要一定时间，这些怪谈还能做困兽犹斗。若是留在这里，恐怕会被暴怒的尸首们杀死。 高深和周天鼎两人转身，想要顺着来时的道路离开，却惊愕发现，唯一走向下方的台阶，已经被二楼的尸首挤满了。 它们同样，扒着墙壁和地面，向着三楼的方向涌来。 身后是尸群，身前也是尸群，这下是进退两难了。 高深也没有想到，这些尸首的苏醒看上去有些笨拙，实际行动起来却是如此迅速，瞬息之间已经堵死了他们的所有退路。 虽然自己身上还有隐形符护身，但是三楼的入口处就这么狭窄，这么多尸体围上来，就是乱摸也能很快摸到自己。 “这除尘器还要多久时间？” 这一刻，心理素质强大如高深也不禁有些焦急了，转头向着周天鼎吼道。 恐怕除尘器来不及封印这些怪谈，自己就要被尸潮给大卸八块了。 “老子也不知道，以前怪谈事件都是一个一个恶灵封印的！ “一次要封印18个，速度当然慢！” 周天鼎没好气地叫道。身体紧紧贴着墙壁，想要尽可能缩小自己体积，躲避无数双摸索的尸手。 可是这里的空间就这么点，无论怎么蜷缩身体，也要占块巴掌大的地方。 啪。 一只冰冷的手，落在了高深的肩膀上。 找到了。 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发出了无声的尖叫，死死抓住高深的肩膀，防止他逃脱。 其他还在黑暗中摸索的尸首，知道入侵者原来躲在这个角落，立刻蜂拥而上。 无数张腐烂的人脸向着自己涌来。 www.d884.icu。m.d884.icu 第33章 超能力者之家（十五）宿命 虽然在隐形符的保护下，这些怪谈无法直接看见自己。但是它们也不是傻子，这么小的空间无处可藏，站在角落的高深很快就被胡乱摸索的尸首们抓住了。 自己的手臂、肩膀、头部、胸口、双腿，被许多双遍及尸斑的手臂死死抓住。这些手臂的力量大得吓人，一旦抓住就死死不松手，向着不同方向开始使劲，要将高深直接五马分尸。 那股怪力超越了一切语言的想象，根本无法反抗，一阵阵剧烈疼痛从他的全身传来，再过片刻恐怕真的要被扯成碎片了。 我要死了么？ 临死之前，高深的的头脑仍然保持着冷静。可是无论他如何计算思考，都找不到这种死局之下的逃生方法。 远处的周天鼎也好不到哪里去，站在死角中，自己死后下一个就是他，更不要指望他来帮助自己。 恶灵除尘盘仍然在工作，但是到目前为止才吸入了一只恶灵—— 砰地一声巨响，一具尸首像是失了魂般重，重重摔倒在地。 但是仍然还有15具尸首。等它打扫完这黑塔中的所有怪谈，那时候自己都被细细撕成精肉了。 血之门？更加指望不上，在花子老宅开门之之后，它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论怎么看，现在的处境都是绝路。 一片混乱之中，对面的周天鼎忍不住，拔出手枪对准眼前的尸首开火。 子弹打入一具尸首身体，虽然没有对它造成任何影响，但是巨大的枪声让死人们意识到，另一个入侵者原来就躲在那里。 “他妈的，和你拼了！” 明知道是死的周天鼎直接射光了所有子弹，满头大汗，用颤抖的手换弹。 两个尸首，虽然脑袋已经被打烂，仍然颤颤巍巍走了过来，像是拎起小鸡一般直接将他摁在了墙壁了。 周天鼎那引以为傲的拳击和体格，可以欺负欺负普通人；但是面对子弹都杀不死的尸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看到双脚悬空不停扑腾挣扎。 这正因为他造成的这片混乱，吸引了两具尸体，高深一只被抓住的手临时挣脱了出来。 刹那之间，他忽然想到了，唯一一条能活着的生路。 尽管他心中没有任何把握，但是此刻已经到了放手一搏的地方。再犹豫片刻自己都要死了，这个方法不试也得试—— 高深从口袋中，掏出了禁忌物——井田花子的照片。 那天从齐峥嵘的工作室回到复读机构，他收集了一大堆井田花子的照片，堪称是井白脸女人的头号粉丝。虽然大部分都被高深销毁了，但是听取了齐峥嵘的建议，还留下一两张禁忌物当做备份。 看到井田花子的，就会被她缠上，这是不变的规律，连怪谈都不例外。 井田花子出现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诫受害人他们死期将至。一般情况下，这个女鬼不会杀人。 但是有一个例外，就是超能力者之家的18人。 可以说，井田花子的自杀就是他们直接造成的，井田花子在临死前的唯一夙愿，也是阻止同样为怪谈的18人。 如果在这里让他们看到诡脸的照片，会怎么样？ 高深不知道。他来不及多想，直接从怀中掏出了那张照片，努力伸向那一张张腐烂的面孔，保证让它们每一个人看清楚这张惨白的大脸。 死去的超能力者们，眼白浑浊，高深不确定它们是否还有视力，看到了井田花子的面孔没。 但是它们仍然在用力拉扯自己的身躯，似乎没有太大反应。 果然，失败了么？ 高深感觉身体重新坠入了剧痛的深渊之中。 想想也是，井田花子要是真有能力阻止超能力者之家，又怎么可能让这起事件在东瀛暴虐？ 一切都结束了呢。 高深心中并没有太多恐惧和悲伤，只是静静等候自己的结局。 忽然之间，他眼角余光察觉到了什么白影一闪而过。 一个奇怪的人影，像是蜘蛛一般从高空吊了下来，修长的双手双脚抓住一个尸首的头颅，用力一拧—— 血从尸首的脑浆狂奔而出，像是番茄酱一样撒向四周。 那无头尸首再也顾不上眼前的高深，伸出手在半空中乱抓，似乎要抓住自己被拔走的头颅。 那个女人，那张惨白的面孔，细长的黑色眼缝，毫无意外，正是井田花子的怪谈！ 这些尸首看到了照片，井田花子真的被召唤过来了！ 当看到这次的感染对象是超能力18人后，惨白脸女人露出了凶残的本性，上手就是拧掉了一个尸首头颅。 她临死前的使命，就是结束超能力者之家18人为祸人间。 那十几具尸首，在看到了井田花子也没有任何害怕，立刻舍了高深转过身去抓向她。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都是怪谈，不存在谁害怕谁，针尖对麦芒。 同样是不死不灭的生命形式，一场超乎人类想象极限的厮杀，开始了。 血肉横飞，肠子和器官像是不要钱一般甩飞出来。 不少尸首被杀到只剩下一个头颅，一张嘴唇，仍然死死咬在井田花子身上，怨恨至极。 井田花子也被折断了一条手臂，大半个肚子被剖开，能直接看到身体内的器官。但是她仍然毫无知觉，继续着厮杀。 一边的周天鼎刚扶着墙勉强站起来，看到这一幕，直接吐了一地。 唯一好消息是，没有怪谈再去理会一边的高深和周天鼎，他们两人被孤零零丢在了一边。 “快走！” 不知道井田花子能够支撑多久，但是在15尸首的围攻之下她被撕碎只是时间问题；高深推了周天鼎一把，两人顺着走廊一路狂奔，很快跑到了黑塔底楼。 外面的月光像是珍珠一般散落进来，大门仍然敞开着。 只是，无数块残破的尸块散落在塔门内外，梁雪的头颅，被活生生扯了下来。临死前眼中充满了恐惧，哀求，痛苦，绝望…… 在他们和楼上怪谈激战的时候，落单的梁雪被二楼的一具尸首随手杀害了，将残破尸骸随手丢到了一楼。 这个飞扬跋扈的女人，死得一定很痛苦。她那张尖刻的嘴，也再也吐不出嘲讽高深的话。 至此，东瀛之旅的四人组，只活下来高深和周天鼎两人。 身后，是黑洞洞的入口，三楼的那些尸群没有追下来，被井田花子彻底缠住了。 留在三楼，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被恶灵除尘盘一个个吸入垃圾袋，彻底魂飞魄散。 高深知道，这一晚，是人类赢了。 这一场横跨了多年的灾祸，一年前异常生物对策科都没有解决的怪谈事件，另一个平行时空造成商海市五百多万人死亡的诅咒，在今晚，彻底画上了句号。 李一山虽然死了，留下的东西仍然隔着时空救了他一命。 唯一可惜的是，恶灵除尘盘只能使用一次。在处理完这次怪谈事件后，彻底报废了。 这世上也没有能再造出一个恶灵除尘器的人。 不知不觉，远处的地平线露出一丝金色亮光。 天亮了。 …… …… 两天之后。 在离开鸟取县之前，高深再次小心翼翼踏上了黑塔的三楼，确定里面的情况。 一片空旷，一个人影都没有。 昨晚在这里遇到的一切都消失了，18具尸首，还是被召唤来的花子。 这一次，哪怕点燃显形符，也看不到任何怪谈。 只留下一个还在嗡嗡作响的除尘器，其中垃圾袋的部分鼓鼓的，像是里面塞满了垃圾。 除尘器会自动“消化”塞入垃圾袋的怪谈，而消化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就是再磨灭了怪谈的怨恨之后，把它们连同自身一起炸掉。 这也是恶灵除尘器只能使用一次的原因。 圆盘上的数据面板，显示着工作状态 总共吸入16只怪谈，怨恨值抹去程度100%，怪谈已无恢复能力。 半小时之后，除尘器将开启自毁模式。 在确定没有问题后，高深转身离开了黑塔。 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又回到了花子的故居，二楼那具骷髅仍然存在，但是被棺材钉钉住的花子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钉子。 高深将它拔出，放入了口袋。 难不保，以后自己还会遇到怪谈事件，拿在手里当做一张底牌是不会有错的。 上午11点25分，高深、周天鼎两人，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在飞机上的豪华舱，周天鼎一边喝着威士忌，一边询问高深： “回国之后，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继续你的高中生活？” 这次东瀛之旅，高深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不需要多言。如果没有他的符箓三人组，早就死在黑塔之中了。 周天鼎此话显然有招揽之意。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怪谈事件，需要高深的协助。 高深装作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淡淡道： “回学校，读书，参加高考。” 他不想和周天鼎这样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你之前救了我一命，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周天鼎也不生气，只是丢给他一张名片， “以后遇到什么事情，打这个电话。能解决的我都会尽力帮你解决。” 高深看都没看，随意将名片塞入了口袋。 下了飞机之后，高深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准备直接回复读机构。 这一次东瀛之旅只用了两天一夜，远远比他和老方所请的假期要短。 既然诡脸事件已经结束，又该回到枯燥且紧迫的备考生活。 忽地，口袋中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 怪谈论坛在后台传来了信息。 是驱魔小队老王，发来了几条私信。 www.d884.icu。m.d884.icu 第34章 怪谈论坛的秘密 驱魔小队老王： 小鬼，打开血之门了没有。 驱魔小队老王： 打开血之门的人，没有几天好活了。索性你在临死之前，做做好事，告诉我门后面到底是什么吧。 这个未解之谜困扰老子很多年了。你就当行行好吧，求求你了。 高深： 好消息，打开了。 驱魔小队老王： 很好。 高深： 更好的消息，是怪谈打开的。 驱魔小队老王： ？ 高深当然不会蠢到，把看到了50年后的未来这件事情说出来。 不过，他可以说出另一件事情。 这次的东瀛之旅，唐天翔是如何被佐藤秀明附身的，怎么砸掉除尘器的，他又是怎么自己走进血门的，当下简单复述了一遍。 其中省去了一些不方便让老王知道的细节，最后又把井田花子的日志和超能力者之家的结局说了出来。 老王的头像沉默了良久，只打出了两个字： 牛逼。 高深： 什么意思？ 驱魔小队老王： 就是字面意思。 话说，你小子是不怕死么，这么高难度的操作，都让你完成了。 哪怕异常生物对策科的许多资深员工，在直面怪谈时候，都会乱了阵脚。 若是老子还在对策科，你这样的好苗子，一定要来我们组。 小子，你以后一定会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物。 高深： 算了吧。我要是来你们小组，现在估计也待在怪谈论坛了。 驱魔小队老王： #*（）%（母） 看得出来，这句话直戳他的痛点，当场破防了。 老王连发了好几条好段长文字，密密麻麻，可以想象，此刻坐在键盘面前的他多么面红耳赤，急着为自己辩解：。 驱魔小队老王： 那是S级别怪谈事件！你问现在的对策科高级干部，有几个人胆敢说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的？ 而且当时那个东西我能独自处理的。是因为我们小组中出现了叛徒，我还要掩护队友撤退，才死在了那次事件！ 来来来，我和你好好说说。现在的新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处理了一个C级别的诡脸事件，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14岁的时候，第一次独自一人处理怪谈事件。你不会真以为你自己天赋很高吧…… 高深： 哈哈。 他只是故意让老王破防，谁让老王之前吃准了他会死，还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不过，这个老王，和心理医生李维德不太一样，一点都不避讳“自己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说不定，可以和他聊聊这个话题。 高深： 老王，你已经死了，你知道么。 驱魔小队老王： 废话，当然知道。要不然老子怎么会在这个怪谈论坛中。 我要是现实中还有肉身，早就冲出来抽你这小子了。 高深： 这个论坛上其他用户，都是死人么？ 老王： 大概吧。偶尔也有活人进来，比如说你，不是还活在现实世界么。 高深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他敲击键盘，打出了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你死后会进入这个论坛？这个论坛的创建者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能够把这么多死人的灵魂全部困在一个神秘的论坛之中，维持着他们生前的模样，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是怪谈么？ 甚至可以说，这股“起死回生”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一般的怪谈。 对面，老王的头像旁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又删掉了。显然老王也在斟酌自己的措辞。 驱魔小队老王： 你真想知道？ 高深： 真相。 驱魔小队老王：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高深： ？ 驱魔小队老王： 我只记得，生前最后处理的一个怪谈事件是【红衣柜】，在被那里面爬出来的厉鬼斩成了两截后，我睁开眼睛，再度恢复意识，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每天刷刷论坛，看看全球各地新冒出来的怪谈事件，在回帖下面和各种各样的用户对喷，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驱魔小队老王： 和我对骂的那些用户，有的来自民国，有的来自清朝，有的来自明朝，最早一个五代十国来的。各自都是自己时代最顶尖的驱魔人，哦，他们并不这么自称，总之五花八门的称呼都有。 突然有一天，我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只是一具游魂，飘荡在这片虚拟的赛博空间，再也回不到现实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有些悲伤，但是更多的是解脱。 驱魔小队老王： 活着的时候，每天面对怪谈，那种一睁眼就要承受巨大压力，睡觉都在噩梦中逃命的日子，你是不会明白的。 死了反而是一件好事。怪谈总不能把我这个死人再杀死一遍吧。 高深陷入了沉默。 虽然老王爽快承认了自己是个死人的事实，但是显然，他也不知道这个论坛存在的目的，更不要说见过创建者了。 通过他的话，高深也找到了一些有用线索。 高深： 这个论坛的最早创始时间，应该是北宋。 驱魔小队老王： 我老王虽然读书少，但是好歹也是完成了义务教育，你也不要随便糊弄我。 这个论坛上还有来自后梁、后晋这些的古代驱魔人，那时候北宋还没有建国呢。 你是怎么推出这个结论的？ 高深： 老王，你确实是一条义务教育漏网之鱼。 五代十国到北宋建立，只不过区区七十年，当时活得久一点的驱魔人，完全可以活到论坛建立那一天，死后以游魂的形式生活其中。 当然，那个时候怪谈论坛可能还不叫论坛，叫做龙门客栈之类的东西。我估计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论坛的主人也开始与时俱进了。 驱魔小队老王： 这么一说也有点道理，么得。 你说得对，不愧是读过几天书。 高深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老王。 怪谈论坛的子版块，深夜图书馆曾奖励自己焚符人的符箓配方。而根据周天鼎所言，焚符人的道统同样建立在北宋初期，南宋之后几近失传。 这更加说明了，论坛的主人是一个北宋人。 高深： 老王，你们那里有什么论坛管理员之类的么，负责调和你们这些用户的争端。 驱魔小队老王： 小鬼，别多想了。呆在这里这么多年，要是有任何线索，我早就去调查了。 在发现自己只是一条游魂之后，我也想了很多办法调查怪谈论坛的真相，甚至幻想着能够有一天摆脱论坛重新复活。 这个论坛的管理员？是有的。有几次我喷得实在太过难看，引起公愤，所有回复全部删除，还被关进了几天小黑屋，无法进行任何操纵，就像是真的死了一样。 驱魔小队老王： 但是他（或者他们？）从来不露面，这个论坛上最资深的用户，也没有见过管理员的影子。 他们就像是机器人一样，自动惩罚违规的用户。 高深仍然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其他用户呢？那些五代的用户，在这座论坛应该待了快一千年了吧，总该知道些什么？ 驱魔小队老王： 很可惜，你能想到的事情，你以为我想不到么。 都问过了，每遇到一个用户，我都问了。 首先，在这个论坛上待得时间越久，清醒的时间越短。 那么遥远的时光，那些后梁、后周的古人几个月才上线一次。 他们当中虽然有人是那个时代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但是被拉入怪谈论坛后，同样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浑浑噩噩活到了现代。 线索到这里，又中断了。 高深： 老王，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驱魔小队老王： 什么怎么办。 高深： 没有其他办法，离开这个论坛了么。 驱魔小队老王： 你是指死而复生么。 高深： 差不多……这个意思。 驱魔小队老王； 你是没有见过，我的尸体被那个柜子爬出来的东西，切斩成什么样子。 复活？拿什么容器来装我的灵魂？ 驱魔小队老王： 人死不能复生，就像是时间不能逆转一样，这是天理。 强行还要强留在这个世上的灵魂，就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最后沦落成怪谈的下场。 我现在还能够在论坛中，发发帖，骂骂其他人，已经很满足了。 多少我的战友，死在了一次次怪谈事件中，永远回不来了。 高深没有再劝说。 看得出，在论坛中待了那么多年，曾经那个勇猛精进、意气风发的老王，已经消失了。 偶尔还能从他大战其他用户，勉强看出老王当年的暴躁。 他的心已经被时光磨平了。 老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急匆匆打出一行字： 对了。 刚才你说了一句话，我没有在意，但是越想越是不对劲。 高深： 什么？ 有怪谈论坛的线索了？ 驱魔小队老王： 当然不是。 我是说，在去东瀛处理这次诡脸事件……你提到过，在你们之前，有一支对策科的小队，一年前已经抵达了鸟取县，对吧。 高深： 没错。 这件事情，是从寿司店老板松本和也口中得到的。 对策科统一穿着黑色披风，其中一个少女美得发光，另一个少女的脖颈上还挂着一条诡异的蜈蚣。 在花子宅子中，他也见到了名为刘奇的工作人员的尸骨，以及封印怪谈的棺材钉。 但是他们最终只封印了一个怪谈，没有彻底解决诡脸事件，就回国了。 驱魔小队老王： 不对。 就是这里，问题大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35章 升级！ 驱魔小队老王： 你是说，对策科那群小混球一年前到达过鸟取县，着手处理过这件事情，但是诡脸事件还是没有解决，对吗。 高深： 是的。怪谈附身在了一个工作人员身上，其他人用棺材钉将他的尸体钉在了原地。 但是他们不知道，诡脸事件真正杀人的是超能力18人，那个怪谈只是18人中的一人。 驱魔小队老王： 问题就出在这里。 你所说的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高深： ？ 驱魔小队老王： 我不排除，这些蠢货有可能封印错了怪谈。 你应该不了解对策科的工作流程，在解决完一个怪谈事件之后，后续会对该事件进行至少半年时间左右的评估，来确定这件事情是否真的结束了。 因为怪谈的存在形式无法被理解，经常有已经“解决”的事件卷土重来。 高深思考了一下。确实，诡脸事件在东瀛愈演愈烈，甚至已经进一步恶化了。异常生物对策科这边却毫无反应，完全不知道这起事件没有解决。 这个反应，慢的有些诡异了。 高深： 你认为，问题出在哪里？ 驱魔小队老王： 老子怀疑，对策科中，又出现了叛徒。 高深一愣。 叛徒？ 对策科也会出现叛徒？ 他们的敌人主要是怪谈，叛徒准备投靠谁？ 怪谈么？ 驱魔小队老王： 捏着鼻子得承认一点，做我们这行的，天天和那种脏东西打交道，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状态，心理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问题。 但是，无论再怎么样，都至少要确保一点，我们的杀戮，战争，对禁忌物的使用，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人类服务。 驱魔小队老王： 而有一些狗养的，可能已经突破了这条红线。 高深感觉手指有些沉重，他打出了三个字： 为什么？ 其实，在敲动键盘时，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就像是这次东瀛之旅，超能力者之家的18人，集体自愿自杀变成怪谈。 没有为什么。仅仅是变成怪谈之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做他们想做的事情，世俗的道德和法律再也束缚不了他们。 驱魔小队老王： 不为什么。 就像是熊崽子会拿放大镜去照射太阳底下的蚂蚁，看着它们被高温缓缓烧死，扭曲挣扎。 这么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好玩。 有些伪装的很好的疯子，会故意不解决怪谈事件，甚至伪装数据，让高层那群尿袋脑袋以为事件被解决了。 他坐视着事件变得恶化，波及到更多受害人，看着末世之下普通人痛苦求生。对于这些狗养的来说就是一种享受。 高深： ……当初，你就是这么死的对吧。 老王沉默了片刻。 驱魔小队老王： 没错。当年的【红衣柜】事件，原本已经接近尾声了，我能够解决。 在最后的关头，我们小组出现了一个叛徒…… 不说这个了。没有意义。 那个东瀛人说过，当初处理诡脸事件的小队，其中有一个女孩，养着一只巨大的蜈蚣对吧。 高深： 没错。 是松本和也说过的话。 驱魔小队老王： 对上了。 有一些拥有天赋的驱魔人，甚至能在怪谈事件中驯服怪谈，养着作为自己的宠物。 但是，那种会把怪谈当做宠物养的驱魔人，除了实力强大，心理疾病的发病率也是极高。 那个女孩不简单，以她的年龄和特殊，以后很可能会爬到对策科的高层。 高深： 有这个说法？ 驱魔人老王： 你觉得正常人，特么会把怪谈当宠物养？ 养一只随时会杀死自己的异常在身边，却在心理上做到一点也不在乎。 心理素质能够强大到这样程度，这类人已经丧失了人类最基本的情感。 连自己性命都不在乎的人，你觉得，她们会在乎别人的性命。 高深： 你的意思是，诡脸事件的扩散，原本就是人为庇护之下酿成的大灾？ 有人想要看到诡脸杀死更多人。 驱魔小队老王： 要不是你小子误打误撞处理了这起事件，可能诡脸事件在以后会升级到A级，甚至S级别。 虽然我想说你只是运气好罢了。 但，相比异常生物对策科那些尸位素餐的蠢货，高层，低能儿，变态和疯子…… 你更像是一个战士。 难得被这老登夸上一句，高深觉得浑身难受。 总感觉，对方像是在阴阳怪气。 驱魔小队老王： 我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得下线了。 我尽量这三天之内再度上线，和你聊下这件事情。 还不得自己反应，对方的头像已经变得灰白。 尽管高深心中还有许多问题。 该如何找出这个叛徒。 对策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老王过去的故事。 但是再多的疑惑，也只能等到老王再次上线，才能解答。 就在老王下线后不久，后台又传来了一条新的信息，这次是来自深夜图书馆的。 【恭喜您，根据用户，‘驱魔小队老王’的认证，您已经彻底解决了‘诡脸事件’。】 【您的用户等级提升到LV2】 【您获得了两个‘知识点’】 【您现在有三个选择】 【1，升级您的焚符人职业】 【消耗两点知识点，获得一个更高级的符箓配方。】 【2，选择解锁剩下的两个职业，镇魂将或者索命使】 【但是二次解锁的话，需要的知识点数量从原本的一个增加到两个。】 【3，储存知识点，随着用户等级提升，还会有新的序列解锁。】 高深思索片刻，两个选择首先被剔除了。 在第一次进入深夜图书馆时，解锁“镇魂将”序列，只需要一个知识点。 但是选择了焚符人后，再回过头解锁镇魂将，则需要两个知识点。 他又不是冤大头。每一个知识点都很宝贵，没必要多花一个知识点解锁一个只有一级的职业。 第三个选择，也根本不需要考虑。 攒知识点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别到时候囤了一大堆知识点，结果人被怪谈杀了。剩下的知识点留到地狱攒着用。 高深不再犹豫，选择了消耗两点知识点，来换取升级焚符人职业。 在东瀛之行中，显形符和隐形符的效果十分显著，要不是它们三番两次发力自己早就死了。 不知道，这一次符箓的配方会有什么效果。 深夜图书馆随即刷新了新的书面 【目前等级：焚符人二阶】 【获得技能：金钱符】 【金钱符】 将符箓交予一个怪谈，其会进入“见钱眼开”状态，一天之内不再纠缠你。 一些怨念强大的怪谈，能够抵御住对金钱符的渴望。 金钱符的制作需要消耗一定纸币。所消耗的纸币越多，对怪谈的诱惑越大。 冷却时间：无 高深看了一下，这张符箓的特殊之处在于，它的原材料需要燃烧一定数量的真实货币。 想要金钱符起效果，至少需要投入1000RMB。有的高级怪谈，恐怕1000RMB还没法让它“见钱眼开”，只有在制作过程中投入更多金钱，诱惑才会越大。 这玩意效果是不错，和怪谈直接一换一，在关键时刻真的可以保命。 但也是烧钱啊，一般人家，恐怕真做不出来几张。 高深看了一眼自己的银行账号，在保证日常开销的情况下，目前顶多能做出来一张。 别硬着头皮做出来五六张，结果没被怪谈干掉，自己因为吃不上饭活活饿死了。 那真成了天大的笑话。 …… “高深，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 重返复读机构的第一天，面对红着眼睛气愤指责自己的夏绫，高深一脸莫名其妙： “我答应过你什么了？” 夏绫泫然欲泣，转过头去，不再理睬他。 身边两个女同学转过头来，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高深放下手中的模拟卷，忽然想起，自己确实答应过她一件事情—— 在前往东瀛之前，他以为自己这一次大概率回不来了。于是在夏绫向他当众表白后，他索性答应了。 没想到，自己活着回来了。是该履行承诺了。 这是，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女朋友？ 看着气呼呼趴在桌上，一起一伏的夏绫，高深心里觉得这个长发玩意简直比白脸女人还要棘手。 他思考了许久，终于无可奈何答应： “好吧。放学之后，我陪你去游乐园玩，像是正常男女朋友一样约会，总行了吧。” 旁边两个女生，看到高深知错就改，默默点了点头，露出了姨母笑。 “这还差不多！” 装哭的夏绫抬起头，破涕为笑， “你要给我买冰淇淋，拍大头照，带我做旋转木马，履行起一个男朋友的责任。” “我没这么多钱。” 高深直接回绝了她。自己剩下的钱，要全部用来制作金钱符，不能浪费在夏绫身上。 “没关系，我回家让吴妈给你拿一万，你再请我就好了。” 夏绫嫣然一笑。 “行……吧。” 高深答应。 www.d884.icu。m.d884.icu 第36章 放学之后 放学之后，顺着熙熙攘攘走向校门口的学生，无视沿路教室老师几乎杀人的目光，夏绫大大方方紧紧抓住高深的胳膊，一脸幸福地靠在他身上走着。 高深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奈，要怪，就怪自己当初答应得太草率，现在开始还债来着。 她的身体暖暖糯糯，被抱着也没有太大重量，像是身上挂了一只猫。 “喂喂，这不是3班那个全校第一的高深？” “他和倒数第一的夏绫在一起了？这是直接装都不装了，公开牵手了？” “年级第一配倒数第一，这样般配吗？” “你懂什么？夏绫家住在哪里你也不打听打听，和她在一起，这是相当于少奋斗五十年。” “我竟然连一个谈恋爱的都考不过，我好恨。” …… 对其他人的评价和看法，夏绫一向不在意。只要在高深身边，她就感觉很幸福。 “高深，我肚子好饿。” 走出机构，夏绫的肚子不争气咕咕叫了起来。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笑了。 高深看了一眼手机的余额，只剩下27.5元，昨晚为了制作金钱符，把所剩无几的现金全部提出来了。 “去对面的蓝州拉面吧，我请你。” 高深说出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 毕竟夏绫的家他曾经去过，随随便便一顿晚饭，都可以把法国大厨拉来。这样的女孩，真的愿意和自己去路边吃一碗牛肉面吗。 夏绫不仅没有嫌弃，反而两眼冒星星： “嗯，我还是第一次去吃拉面，真的很期待。” 两人走进吵吵嚷嚷的拉面店，到了放学时间，这里有不少复读机构的学生，在看到了风云人物高深和夏绫坐在一起，不少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高深点了两碗最便宜的拉面，又各加了一个蛋。正好把27.5元用完。 无与伦比的心痛，早知道这样，在飞机上就该狠狠敲周天鼎一顿。 面很快端上来了。夏绫心不在焉地斜靠在座椅上，长长的美甲手指敲击着手机屏幕。 忽地，她放下了手机，向着坐在一边的高深神秘一笑： “谢谢你请我吃这一顿面，我也刚刚给你买了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高深将碗里的荷包蛋放到了夏绫碗中，心不在焉问道。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就在两人吃着面的时候，忽然几个身影穿过人群向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高深本能感受到了一股敌意，他抬起头，看着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穿着一身杂牌的社会青年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夏绫，你拒绝我的追求，就是找了这么一个土狗做男朋友？可别把我笑死。 “约会的地点是兰州拉面馆，请你吃一碗牛肉面？早知道还不如坐上哥的摩托，带你出去兜兜风。” 为首一个青年，一米八的个子，长相有一些小帅。在一干小弟的簇拥之下，居高临下看着高深，手中的拳头捏的噼啪直响。 “杨枕，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好像那天跟你说得够清楚了，不要再纠缠我，我们两个根本不合适。” 看到那个社会青年，夏绫又羞又恼，从包包中拿出手机，像是想要拨打给谁。 杨枕弯下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拨打电话的动作： “用不着这么大的反应吧，就算我们没有在一起，不也是普通人。就像是朋友一样聊聊天，不行么？” 他身边几个小弟围了上来，拎着高深的校服示意让他滚蛋： “这个位置有人了，你出去呆着。让枕哥坐这儿。 “下次不许出现在夏绫身边，听见没有，不然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夏绫知道杨枕和他一干朋友的厉害，这些人打起架来不要命。她脸色苍白： “高深，你先出去等我一下，我打发了他们再来找你。 “听我的，不要和他们起冲突。我处理一下，马上就好。” 高深一只手插在口袋中，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就因为当初没过脑子答应了和夏绫在一起，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在东瀛直面过真正的大恐怖，几个普通的小混混，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只是，苍蝇多了也是烦人。他平生最怕麻烦，麻烦却一个劲的来找他。 多了一个女朋友已经够麻烦了，女朋友的追求者还来搅局。看来今晚不处理掉这件事情是没法准时回去了。 杨枕转过头，这才注意到，这个不知死活的高中生仍然赖在夏绫身边，丝毫没有让座离开的意思。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变成了冷笑： “呦，还挺有骨气，想要英雄救美。 “今天不把你打到在医院住上两个月，我杨枕在这一片地带也不要混了。” 他取出锋利的指虎，熟练地戴上了五指之上，活动了一下筋骨。身边的小弟露出一脸坏笑，熟练地将高深左臂右臂牢牢压住，看来接下来是要把他当做沙包打了。 “高深！快走！” 一边的夏绫彻底慌了，她也不知道，第一次约会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牛肉店其他的学生，虽然有不少认识高深的，甚至和他关系不错。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杨枕的名气他们可是听过，一旦被他盯上的女生，没有几个逃得过魔掌的。就算有护花使者胆敢挺身而出，后果也是相当惨烈。 在场所有人，唯一面色平静的只有高深，面前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杨枕，他并没有任何求饶或者躲避的意思，只是淡定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对准了对方。 看到照片上的惨白女人，杨枕和几个小弟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缩了一点。 但是高深只是轻轻一晃，又把照片收回了口袋。他的角度控制得刚刚好，在场所有人除了杨枕几人，没有其他人看到照片的。 社会青年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并没有被高深奇怪的举动吓住： “哈哈哈，这是什么东西？你P的图片？” “你的前女友？和你挺般配的，要不你去和她复合吧，夏绫就让给我家老大好了。” “你觉得这个能吓到我？老子从小到大都是不是被吓大的？” 几人嘻嘻哈哈，丝毫不把他手中的照片当回事。 骤地，一个小弟脸色一变，仿佛隔着对面的镜子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猛地向自己身后一转身，凭空退了五六步，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又转过头，看着眼前的镜子做最后的确认。 他奇怪的举止引得不少看戏的学生发出了低笑。杨枕有些不耐，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猴子，干什么呢？” “杨哥，你的背后……站着一个奇怪的女人。你自己看一下。” 被称为猴子的社会青年脸色苍白，胡乱伸着手，想要解释道。 可是他所指向的方向，除了一堵墙什么都没有。 镜子内的世界，和外面也是一样，空空荡荡。 “你特么是不是昨晚撸多了。先办正事，揍完了人今晚带你去做按摩。” 另一个满身横肉的胖子拳头捏得格格直响，走向高深，准备把他拖出店去，猛地，他的双眼瞪圆，因为他也在镜子中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正趴在自己背后，黑漆漆的双眼和镜中的自己对视！ “有……有鬼！” 胖子几乎被吓到大小便失禁。小混混胆子绝不算小，从小去警局蹲笼子也是家常便事。但是平生第一次接触这种灵异事件，胆，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杨枕也发现不对劲了，他打开手机屏幕，发现自己前女友的锁屏居然变成了一张惨白的大脸，眼睛和嘴唇都只剩下一条黑缝，一眼就知道不是正常人。 他虽然脸上强装镇定，但是感觉浑身虚汗都在汩汩直冒。要不是这里看着的人多，恐怕他和胖子一样，也要害怕到腿抽筋了 “特么的，有点邪门，我们好像被什么脏东西缠住了，赶紧走。” 他的几个小弟如临大赦，求之不得，见了那么恐怖的诡脸，也没有泡妞心思。当下连滚带爬飞一般逃出来了拉面店。 身后传开了不明真相的群众们的笑声。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高深只是坐在座位上，没有追出去阻拦的冲动。 东瀛之行，井田花子并没有被祓除。看到这张照片的人，仍然会被她纠缠一个月左右。 当然，她这张白脸也仅仅是吓唬吓唬人，不会杀人。 看到杨枕他们走了，夏绫也惊魂未定放下了手机，向着高深道歉：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这帮人，我不会故意的。” 高深还未来得及出言宽慰，只听见店外传来了一个懒洋洋，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 “不是和你们说了，不要再纠缠阿绫了。 “看来，有些人的记性不太好，今天不拆下你们几根骨头，是不会长记性了。” 杨枕等人倒退着退回到了拉面店中，一脸惊恐，仿佛门外的那个人影，比井田花子的白脸还要恐怖。 www.d884.icu。m.d884.icu 第37章 疯人院（一） 夏绫刚才悄悄发出短信，她搬的救兵正好在附近，收到短信立刻赶了过来。 “周哥，你听我解释，我只是看到夏绫好像谈恋爱了，想要劝她学业为重……” 杨枕一边向后退去，还在苍白地为自己辩解道。 周天鼎低下头，走进了拉面店，下一秒，锅大的拳头结结实实砸了他脸上。 一米八的个子，连挨上一拳的力气都没有，杨枕直接半跪在地上，伸手捂住一鼻子的血。 他身后几个之前还趾高气扬的马仔，看到自己的老大被暴打，没有一个敢大声喘气的。 周天鼎十二岁接触跆拳道，后面又迷上了拳击，父母给他从外国请来了职业选手当教练。 在美国度假的时候，还玩上了枪械射击。这次东瀛之行面对路上裂开的司机，他直接拔出有合法执照的手枪射击，熟练程度显示着不是第一次玩枪了。 之前杨枕带着一队马仔，“追求”过夏绫，甚至还想要强闯入学校。让周天鼎知道后，带了几个“朋友”，把七八个社会青年打到以后看到自己就绕道。 “自己给我跪下，每个人打满三百个耳光再走。 “力气大一些，不要没吃饱饭一样。谁不会扇耳光我手把手教他。” 周天鼎淡淡吩咐道。跟这些牛皮糖一样的闲散人员，实在很难耐心交流。 刚才还飞扬跋扈的杨枕一行人，在他面前像是被阉了的公猫一样，丝毫不敢反抗，竟然真的一个个跪了下来，对着自己的嘴巴左右开弓。 “不会吧，杨枕他们这次这么惨。” “平时叫嚣着锤这个，办那个，今天碰到克星了。” “这下他们以后别在这里混了。” 站着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甚至壮着胆子，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十几个大嘴巴子下去，杨枕那张几分英俊的面孔已经肿成了馒头，可是他下手根本不敢放水。要是换做周天鼎那手劲来打自己，自己半颗猪头可能都要被扇飞。 更加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他分明能看到，人群之中那个惨白色面孔的女人探出脑袋，和其他人一样看着自己。但是……似乎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一点没有发现那个穿着长相诡异的女人。 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让他几乎要崩溃了。 趁着杨枕几人还有几百个耳光要还，周天鼎慢慢转过头，目光从夏绫的身上移到了高深身上，嘴角似乎在抽搐： “听说，你们在谈恋爱？” 无形的压迫感，似乎比之前遇到杨枕时还要可怕。 夏绫吐了吐舌头，还在装可爱试图蒙混过关： “舅，你听我解释，我们只是碰巧路过。” 此刻，她的内心也是有亿点点后悔发了这条短信。 赶走了杨枕，招来了周天鼎，但是无论怎么看，后者才是更可怕的那个人。 “你叫高深么。我在和高深说话，你又插什么嘴？” 周天鼎的双目只是紧紧盯着眼前的高深，连看都懒得看夏绫一眼。 夏绫当下乖乖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了。 高深觉得，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既然夏绫不敢说话，那自己来替她背这个锅好了： “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就是在去东瀛之前，你在外面等我的时候。” 一边围观的学生，纷纷发出了惊呼。 周天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难怪那一天，这混蛋东西让自己在外面等那么久。 记得当时，自己还和他开玩笑开着。 你特么，原来在楼上…… 看到周天鼎脸色不善。夏绫有些害怕，她慢慢移到了高深面前，试图用身体护住自己： “舅舅。这件事情不关高深，你不要动手打他。” 高深心里清楚，在东瀛之旅结束后，周天鼎当然不会和自己动手。 看着她紧张兮兮，努力护在自己面前时候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滑稽。 周天鼎沉默了片刻，强压下内心的火气。 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跟我回家。 “你早恋这件事情，我也没有管的必要。但是，我肯定要和我姐说一声。” 说完，转身走向门外。 夏绫有些犹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高深。 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跟上去，周天鼎可能真的会发怒。 不得已，向高深用唇语说了两个字，转身立刻跟了上去。 周天鼎在经过跪着的杨枕时，杨枕还在卖力打着自己耳光。前者直接飞起一脚，重重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杨枕一身闷声，直接半趴在地上，吃的喝了吐了一地。像是大小便失禁一般，整个拉面店弥漫着酸臭味。 这一脚，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为高深挨的了。 周天鼎一肚子邪火，不可能打在夏绫身上；揍高深一顿，又怕伤了夏绫的心，最后这一脚只能转嫁到一边的杨枕身上。 高深和夏绫，两人的第一次约会，就这么无疾而终。 …… 5月13日，今天是周末，不需要去重读机构。 东瀛之旅，已经是一星期前的事情了。 高深早早地出门，乘坐公交车来到了烽火路精神病医院。 这个地方，他已经整整一年没有来过了，但是梦中却来过了无数次。 母亲发狂，杀死了全家除自己的所有人，却宣称那些人已经被取代了，根本不是真人。 若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母亲当然是疯了。但是从东瀛之旅回来，高深知道了，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正常。 踏入精神病院后，看到一楼熟悉的大厅和前台，他的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拼命抗拒。 到底是母亲是精神失常，还是从一开始，她说得才是真话？ 高深不知道。这两种结果，到底哪一种才能更让他接受。 “请问您是来看2031号病人吗。 “请出示您的身份证，病人的入院材料，以及和病人的关系。” 登记处的护士声音甜美，口罩之上的眼睛露出了职业化的假笑。 取出了几张材料，在证明了自己和病人蒋羽的母子关系后，高深拿到了自己号码牌，前往等候室。 他不止一次来看过自己的母亲，每次在等候室等待大约10分钟，就会被带到一间特殊房间，中间隔着铁栏杆，母亲会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从另一侧后的门后走出。 这样的待遇，是用来防止重度狂躁症患者突然伤人。精神病院有些病人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刺激到，对医护和探望者造成严重伤害。 母亲当年用做菜的菜刀杀了两个亲人，手段残忍；理所应当享受了最高规格的待遇。 前段时间，听说母亲的病情稍微缓和了，已经考虑转移到普通病房。但是这两个月，她的幻想症又严重了。 “今天怎么等得这么久？” 高深坐在等候室中，半小时过去了，也没有前台护士来联系他。 应该已经有护工去病房找她了，母亲到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么。 电子屏幕上，播放着意义不明的马戏团表演—— 一个魔术师装扮的小丑，手中变戏法一般出现了一枚银色硬币，飞速旋转，停止，然后询问屏幕前的自己，看到的是正面还是背面。 猜硬币的游戏，魔术小丑玩了四五十次，乐此不疲。不知道这个画面是不是重播，虽然每次硬币出现的正反顺序都不相同。 屏幕前唯一的观众高深，一次都没有回答过。 他的心思完全不在等候室的电子屏幕上。接下来马上将见到母亲，没有精力思考其他。 “请问是2031号病人的家属吗。” 一个护士拿着登记牌，走过来询问道。她的口罩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是我，蒋羽的家属。” 在带路护士的指引下，高深默默跟随着。他来过这里许多次，已经轻车熟路了。 “我妈这段时间的病情怎么样了？” 两人穿过了公共区，高深随口询问道。 隔着口罩，护士看了一眼手中的病历，她的声音有些犹豫： “有一点奇怪。很难说是有所好转，还是臆想症更严重了。 “您最好自己去亲眼确认一下。” www.d884.icu。m.d884.icu 第38章 疯人院（二）母亲的警告 “出什么事情了？” 高深心中隐隐有了不祥预感。 “她最近虽然攻击别人的倾向明显降低了，但是表现得异常焦虑，整晚整晚在自己的房间踱步，无法入睡。 “嘴里经常嘟囔着奇怪的话语，我们和医生根本听不懂。 “这种症状，就算打了镇定剂也无法缓和。” 护士说道。 她带着高深来到探视房前，推开门时，高深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的自己的母亲，也是杀害全家的杀人凶手。 高深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门后，铁栏之后，一个憔悴的中年女人已经坐在铁栏之后的审讯椅上，手脚全部被固定，防止病人任何自残行为。 听到响动声，中年女人艰难地抬起头，视线看向了自己。 在看到高深的那一刻，她挪动了一下苍白的嘴唇，想要说什么。 高深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 “妈，我来了。” 蒋羽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游离，带着一丝怀疑，又有一些恐惧： “你真的是高深么？ “还是已经被那些东西代替了？” 这样的对话，高深已经习惯了。 她的妄想症看来并没有什么好转，开始连自己都怀疑了。 高深将脸凑到铁栏前，这个距离可以让母亲近距离打量：“妈，真的是我，高深。” 蒋羽努力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连高深脸上一个毛细血管，一块皮肤都不放过，细细检查起来，生怕有任何疏忽。 她甚至试图伸出手，越过铁栏抚摸高深的面部。但是房间的监控器随即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示意这种行为已经越界了。 最终，蒋羽确定眼前这个男孩真的是自己儿子，没有被替换掉。 “好好，我这些天待在这里，一直担心害怕，外面的那些东西已经盯上了你。” 蒋羽流下了放松的泪水。 高深沉默了。 他不确定，母亲到底是真疯了，还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逼疯了。 他开口道： “妈，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它们是怎么伪装人类的，你当初又是如何识破的？” 蒋羽用手背擦掉眼泪，再次看向高深的目光时，闪过一丝诧异： “你不觉得我是疯子？ “我在杀了你爸和你姐一样，许多人都以为我疯了。公诉人，法院，包括精神病院的主治医师。 “但是，我怎么可能杀了我最爱的女儿？因为那两个东西，根本不是我的亲人，我才能痛下杀手。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 高深想了一下，决定说出实情： “我前几天在东瀛旅行，碰到彻底改变我世界观的超自然现象。一张受了诅咒的照片，看过照片的人会被一个白脸女人纠缠，并且在一个月后会死。 “过程有一点波澜，但是最终还是处理掉了。 “这件事情之后，我也反省了很多，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识。这个世上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在没有遇到的人眼中看到，那些受害人就是疯了。 “我一开始也怀疑你那天是真的疯了，在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我不排除，你说的话的可能性。所以我需要知道当天更多的细节。 “拜托了。” 就算母亲真的疯了，他也不打算找一个理由搪塞她。 蒋羽连连点了点头： “好好好，很好。” 她没有过多询问那张诅咒照片的事情，病人的探访时间有限。只能长话短说，挑重点讲： “那些东西到底来自哪里，目的是什么，妈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头绪。要是我知道的话，浅浅那天或许就不用死了。 “原本以为，杀了它们之后一切真相都会水落石出。只是妈没想到，那些东西实在是太狡猾了，就连尸体都伪装得栩栩如生，骗过了那些警察和法医。” 高深心中一动。 这里有一个突破口。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父亲和姐姐当然早已火化了。 但是当年发生凶杀案，他们的尸体也经过法医认定，详细的解剖报告肯定被存入了档案之中。 如果那两具尸体真的不是人类，在报告中一定能发现什么异常。只不过当年没有引起重视。 母亲的声音有些焦急，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 “你问我是如何识破他们的……这非常困难，那些东西的伪装手段高明，不仅长相、声音和你的姐姐完全一致，还完美继承了她的记忆和一切习惯。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难以分辨。 “但是伪装得无论再完美，终究不是真实的人类，一定在哪里有一些不同。” 高深询问道： “那是哪一点？” 母亲看了自己一眼： “你要记住，高深。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人类，只能有两只眼睛。 “无论什么情况。” 高深进一步试图确定： “你的意思是，那天，父亲、高浅，身上多长出了一只眼睛？ “还是说他们只剩下了一只眼睛？” 在提到高浅这个名字时，蒋羽的语气明显开始变得暴躁起来，她拼命摇晃手铐椅，试图挣脱椅子的束缚。 “没有那么简单，我和你说过了，那些东西的外表和你的姐姐一模一样，你的姐姐长什么样，它们就长什么样！ “我说的是，人类只有两只眼睛，没有说它们有几只眼睛！你一定要好好理解我的话，否则的话不可能识别出它们！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她的动作弄得整个椅子哐哐直响，在发现无论如何无法摆脱之后，她甚至开始用头撞扶手的尖角处。 头上流下了鲜血，母亲却因为吃痛变得越发暴动。 房间监视器的探头再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墙壁后的大门被打开，几个戴着面罩的护工冲了进来，一把摁住了暴躁的母亲，制止了她进一步自残行为。 一个医生，掏出一根针筒，顶着她的后脖颈熟练地打了进去。 一针之下，蒋羽很快失去了抵抗意识，无力地垂下了头。 铁栏后的人抬头，示意高深离开这里： “探视时间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下次不要和病人说起太敏感的话题，不然病情容易反复。” 高深一句话没说，默默走出了房间。 他知道，母亲的狂躁症又犯了。 她之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只要一和她聊到当天的凶杀案，种种细节，说不定哪一个就会刺激她的神经，突然暴走。 正常情况下，高深是不会和她聊这些的。 但是今天没办法，他只想知道真相。 失魂落魄，走在了通往外面的走廊上。 口袋中的微信忽然响了。 拿出手机，一个粉红色的兔子头跳动，是夏绫发出的的信息。 粉红色兔子头： 大帅哥，今天陪我去游乐园吗。 我请客。嘻嘻。 高深： 抱歉。 这个周末有点事情，改天吧。 他当然没心情陪着夏绫。 母亲虽然疯了，但还是留下了不少提示。最有可能记载相关信息的是怪谈论坛，如果伪人事件在其他国家发生过，一定会被收录其中。 粉红色兔子头： 好吧。（失望） 对了，我给你买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高深不记得今早有什么快递放在门口。 他回道： 暂时还没有。 你给我买了什么？ 粉红色兔子头 保密。 不告诉你。 高深 是你昨天在拉面店订的吧，哪有那么快送到。 粉红色兔子头： 嗯…… 我再去催催他们。 你一定会喜欢的。嘿嘿嘿。 昨天在拉面店第一次约会，先是杨枕，然后是周天鼎，被他们彻底搅黄了。 他询问道： 那天你跟着你舅回到家里，你妈没有说你什么吧。 看周天鼎那天的表情，后来肯定是拖着夏绫到周雅芝面前去告状了。 粉红色兔子头： 嘿嘿，没事。 被我妈骂两句，不用去理睬她就好了。 另外她知道和我去吃饭的是你后，也没有太大反应。毕竟那天奇怪的病，也是你最后做了法帮忙解决的，她说还没有好好感谢你。 粉红色兔子头： 她对你的印象挺好。 只说了，以后欢迎你常来我家玩耍，多教教我题目。 你是没有看到，周天鼎那天得意洋洋在我妈面前告了状，等着看我挨骂的小人样子。 然后我妈说了一句原来是高深啊，小孩子在一起玩玩，没什么大事。他当时的表情变得有多快，像是吃了shift一样…… 高深： 多打了一个f，是 粉红色兔子头： 吐舌头 …… “您好，请问是蒋羽的家属，高深先生么。” 在从探视室回到前台大厅之后，之前那个护士在前台伸出手，微笑着拦住了自己。 高深看到，护士的指缝间，仍然夹着一枚硬币，随意摆弄着正反两面。 “是我。怎么了。” 高深停了脚步，不再理会夏绫继续发给自己的讯息。 护士拦住了自己，应该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交流。 “是这样的。高先生。”护士口罩之下，仍然是机械般的浅浅微笑，“您的母亲目前换了新的主治医生，接下来由江医生负责。” 她手中的硬币，停在了正面，对准自己。 旋转。 背面。 背面。 正面。 “在病人的病情方面，她发现了一些问题，需要和病人家属做更多的沟通。请问您能否有时间去江主任的办公室一次呢？” 之前负责治疗母亲的，一直是唐主任。 这个江医生，自己从未听过。 高深心中泛起一丝疑问，还是礼貌说道： “好的。麻烦你带路吧。” 在护士的指引下，两人乘坐电梯来到了精神病院的七楼。 将他带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后，护士向自己点了点头： “江主任就在里面等着你，可以进去了。” 她手中的硬币，一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背面。 护士捡起硬币，向自己歉意笑了笑，转身离去。 整层楼，一片死寂，只留下自己，还有门后的江主任。 www.d884.icu。m.d884.icu 第39章 疯人院（三）江主任 推开门走入，纯白色的办公室内，长桌之后，一个身披白大褂的窈窕女性已经在那里等候着。 江主任的年龄比他预估的小很多，只有二十多岁，波浪头，五官很精致，皮肤白的像是能发光。 她从桌上堆积如山的病历档案中抬起头，微笑着看了进来的高深一眼，示意他坐下来： “蒋羽的儿子，高深，对吧。请坐。 “之前的精神科主任因为某些缘故，已经辞去这份工作了。 “我接手蒋太太才一星期不到，看了她之前的病历，以及和她进行了深入交流之后，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地方。 “我也一直很期待，能和你做一个聊天，高深同学。” 高深很不愿意谈起那段往事。 无论是在警察面前，还是医生面前。 每次谈论起来，都相当于逼他回忆起推开家门的那一天。 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举着菜刀的母亲…… 他平静回答道 “你应该已经看过我母亲的病历，明白了她做过什么事情。 “如果你是想让我再回忆一下母亲发病的那天，那我真的没有什么好补充的。那一天，警察盘问我了足足八个小时，监控和人证物证反复核对，任何一个细节都不可能被漏掉。” “不，您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 江主任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需要知道并不是案发当天的具体情况，我想要知道的是，您母亲口中，那个取代‘家人’的东西，究竟代指的是什么？” 高深慢慢睁开眼，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指……” 江主任说的话，他听不太明白。 或者说，就是因为他听明白了，心脏才开始加速跳动。 所有人，参与到这起案件中的所有人，包括警察、法医、证人、医生，询问过他许多问题，但是有一点他们都是默认的—— 蒋太太那天发疯了。 每个人都默认她口中的一切都是疯言疯言，根本没有人会去深入思考，母亲在那天到底为什么会杀死全家人。 疯子是不需要逻辑的。一句她疯了，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不需深究动机。 这个女人，是第一个认真思考，母亲口中的“那个东西”，到底指的是什么？ “请注意。我提出这个观点，并不代表我认为她没疯。” 江主任脸上仍然挂着古井不波的微笑，她敏锐地注意到高深脸上的表情变化，不急不缓解释道， “但我和之前她的几位主治医生有比较大的分歧，我也不认为她是完全疯了。 “我只能说，蒋太太看到的，口中描述的，是部分真实的世界。 “就像是一些海难事故的幸存者，为了活下去，生吃同伴的尸体。被救回来之后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刺激，将自己吃人肉的经历美化成了天上的天使降临割肉……这是因为他们不愿意面对惨烈经历，而产生的心理保护。” 高深立刻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你认为，伪人这件事情是假的。但是我的母亲在那天确实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激发她杀死了一家人，并且认知产生了障碍。 “于是她编造出了一个离谱的伪人故事，来掩盖那天发生的真相？” 江主任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她的这个说法，到目前为止听上去可信性最高。 高深： “可是这起案件，警方已经调查得非常详尽了，当天任何一点微小的细节，都被反复对比。 “如果就连警察都束手无策，再加上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我不觉得，我们两人还能还原事情的真相。” 江主任平静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诡光： “这就是我今天和您详谈的主要主题。 “我想要在这里实施一场简单的催眠。” 高深大概知道，催眠意味着什么。 人的意识是一种很巧妙的东西，有时候，无意识记住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可是就连大脑都不知道这些信息被储存了下来。这时候就需要催眠，来唤醒潜意识的暗河。 江主任显然认为，那天有一些更重要的东西，留在了高深的潜意识中。 这些东西，警察没有挖出来。 高深 “如果需要进行一场催眠的话，我认为我的母亲才是更适合的对象。她才是整起事情的亲历者。” 面对高深的疑惑，江主任显然早就想到了，善解人意宽慰道： “蒋太太现在的精神状态十分脆弱。她产生心理保护机制，原本就是为了让主人不去回忆起超越承受的记忆。如果强行唤醒那一天的事情，可能反而彻底让她疯掉。 “目前最适合被催眠的人，是你。你的心理状况比较正常，而且有较强的意愿了解那一天情况。 “在你接受了催眠之后，根据评估，会再次决定接下来是不是要让蒋太太也催眠一次。” 高深没有说话。 江医生提出的建议，似乎完全无懈可击。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挑不出问题。 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将自己的心扉，毫无防备敞开给一个陌生的催眠师看，这让他下意识想要拒绝。如果眼前这位江医生的身份有任何问题，那岂不是引狼入室了。 更何况，他的脑海中还有怪谈论坛这个最大的秘密。虽然催眠的时间范围，并不包括两年后，但是高深不愿意冒哪怕一丁点风险，让这张底牌被一个陌生人知晓。 高深： “谢谢你。不过这件事情，我还是要回家好好考虑一下。 “可能过几天，我会回复你。” 江心月慢慢摇了摇头，似乎没有放自己走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有些遗憾： “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高深。 “幸好，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这么乖乖配合。今天，你必须接受我的催眠治疗，这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有好处。 “我很好奇，在你母亲身上究竟发现了什么。我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我相信，这个谜团一定隐藏在你的脑海之中，今天一定要把它挖出来。” 果然，是穷途见匕了么。 高深懒得和她废话，转身走向门口，准备离开： “如果我拒绝接受催眠，你能如何？” 江心月举起细腻的手臂，一枚银色的硬币，如同魔术师一般出现在她手中。 就像是等候室的电视机、前台那个护士手中的硬币一般。 硬币在她手中飞速转动起来，然后，停滞的正面对准了高深： “哪一面？” 猜硬币游戏，又是猜硬币游戏。 高深心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枚硬币，是某种催眠的契机吗？ “是不是只要我回答你的问题，就会被你一步步拉入催眠状态？” 江心月微笑： “没错。” 高深： “你觉得我会回答你的问题么？” 江心月仍然在微笑： “你觉得现在……还来得及么？” 忽然之间，高深头脑轰然一声，感觉到了不对劲。 真正的催眠，很可能已经开始了。 在等候室中，在前台护士时，在进入办公室之前。 这枚硬币，就是一种特殊的信号，布局一开始就在，从头到尾，所有人都在针对自己。 高深沉默，努力将这枚硬币的形象从自己大脑中驱逐。 江心月的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微笑： “终于发现问题了吗？ “可惜，还是晚了一点。” 高深：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心月： “从一开始，从你踏入这间办公室，从你踏入这层楼，从你踏入这座医院。” 高深： “所以，我现在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梦中。” 江心月： “你能够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你的理智正在恢复。我们的治疗还是有效果的。 “你可以醒来了，高深。” …… 高深睁开眼睛，窗外的白天天空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似乎自己在这张躺椅上睡了很久。 自己不知何时，居然已经陷入了催眠状态。 这个精神医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转过头，江心月主任坐在长桌后面，在病历上快速记录着什么。 “你醒了？” 她头也未抬，顺手撕下了一张病历，问道。 高深心中起了杀心。 他一只手放在背后的棺材钉上，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接下来，对方只要表现出丝毫不对，高深就会直接选择杀人灭口。 江心月头都没抬，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 “你是不是想要杀了我？” 高深冷冷道： “未经别人的同意，就将别人拉入催眠状态，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建议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江心月抬起头，明亮的眸子看了自己一眼： “我并没有恶意，高深同学。 “我和你一样，对你母亲当年究竟看到了什么十分好奇。我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我只是想要找出真相。” 高深没有说话。 看着江心月这张皮肤白到发光，忽然之间，一个奇怪的想法渗入了他的脑海—— 他，可能知道江心月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了。 难怪，对方要这么做。 www.d884.icu。m.d884.icu 第40章 疯人院（四）怪谈来袭 “在我踏入这间办公室，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长得很像是一位故人。在异常生物对策科工作。 “虽然这个人，我从未真正见过一面。” 一年前，一支异常生物对策科的小队进入鸟取县进行调查，其中有两名女性成员。松本和也和她们打过照面，对着一个女性的外表做出了这样的描述—— 漂亮的女性，白得像是发光的皮肤。 另一个女性，脖子上挂着一条骇人的蜈蚣。 而在精神病院，自己母亲的主治医生忽然毫无理由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同样是一位年轻、皮肤白皙的新精神疗师。外表似乎和松本的描述不谋而合。 虽然这两者存在联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高深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微妙的巧合。 在听到这样的评价后，江心月仍然挂着优雅的微笑，看着自己，不知是否是错觉，嘴角上扬的幅度变得有点像是嘲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说道。 高深转过头，用讥讽的表情看着她： “东瀛的那个怪谈，一年前你没有处理好，是我帮你善了后。 “刘奇要是地下有知，一定会很伤心吧。他以生命为代价，棺材钉在自己身上封印了那个怪物。还是没能阻止诡脸的肆虐。” 他在试探。 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精神科医生，江心月，还是异常生物对策科的工作人员。 但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高深也要确定身份。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臆想症越来越强烈了，开始编造出许多虚构的名词，异常生物对策科，这是你幻想世界中专门处理怪谈的组织吗？” 江心月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说到怪谈，我最近倒是遇到一件怪事。我一直能听到自己脑壳中的拍手声，好像是有一双手，寄宿了我的头盖骨中。 “当然，作为精神科医生，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最近工作压力产生的妄想。但是这股妄想是如此之逼真，此刻，我能感受到那双手就在我的脑子，不停长大，拍手，似乎要撕开我的头皮爬出来一般……” 她转过头，将自己的后脑勺展示给高深。 嘶…… 高深慢慢向后退了一步，靠在了背后的门上。 因为他真的看到，江医生的头发上，长着两只树枝般、小小的人手，正努力从她头缝中钻出来，摇头晃脑拍着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荒谬。有一刻，高深真的怀疑江心月说的话是对的，自己的臆想症越来越严重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但是强大的意志还是克制他冷静了下来。高深经过几秒钟的观察，确定了江医生的脑袋背后确实长出了一双小手，这是现实存在的东西，并不是自己的认知出现了障碍。 一只怪谈，悄无声息间已经到来。 高深从口袋抽中一张显形符，毫不犹豫点燃。弥漫的烟雾，随即散了开来。 他首先要确定，这双从后脑勺长出来的小手，其本体所在。 口袋中还留有一枚棺材钉，当初被对策科小队留下来封印恶灵。 找到怪谈的本体，就将棺材钉钉上去，一切都会结束了。 在雾气弥漫之下，后脑勺上的小手不停拍手，并没有消失。足以可见这不是什么错觉。 紧接着，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两只手抓住头皮向着左右，用力一拉，江心月整个头颅从中间被撕裂开来，连接着手的胳膊从断首处钻了出来！ 她的破碎脑壳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 脖颈断层，伸出两只苍白的胳膊，连接着之前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怪手，此刻不断向着外面乱摸，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一般好奇。 而这具无头的女尸，仍然静静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来，办公室中的怪手一直寄生在江心月体内，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直接撕开头皮爬了出来。 高深冷静地和它对峙，棺材钉牢牢抓在手中，没有急着出手。 棺材钉只有一枚，一定要谨慎使用。 江心月的无头尸首仍然坐在办公室上，她的断头处，两条伸出的手臂不断摇摆着，摆着手，显然为重获自由感到高兴。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怪谈寄生的？ 一人一尸，在办公室中对峙了大约几分钟。脖颈上的手臂始终自娱自乐拍着手。 这不合理。 难道是她在其他地方遇到的怪谈，此刻诅咒爆发，将她给寄生了？ 如果是对策科的成员，不应该被怪谈这么轻易杀死。好歹手里也有一点类似棺材钉之类的保命物。 另外，那两只从脖颈爬出来的胳膊，攻击性并不是很强。 在怪谈没有进攻的情况下，高深自然也不会主动上前。以防触发对方未知的杀人规律。 他伸入口袋，确定了，目前口袋中携带的资源:1张金钱符，1张隐形符，2张显形符。 高深一边注视着无头女尸头上的两条胳膊，一边慢慢倒退着，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着办公室外的方向移动。 那双手除了留在无头女尸上，不停拍手，对高深的离去并没有任何反应。 高深直到退到了走廊，小心翼翼关上办公室的门，确定对方没有追出的意思，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直像是做梦一样魔幻。 他在七层楼的走廊上四处张望，想要看看这层楼有没有人能来帮忙，或者了解一下情况。 就在这时，向上的台阶，一个人影正在慢慢踱步上来。 来人了。 “江心月，江主任，是不是你们这里的医生？” 高深向着对方确认道。 先要确定江心月的身份，再开始处理这里发生的怪谈。 江心月？我在这里工作十几年了，从来未听说过这位主任。” 来者的声音有些莫名其妙。 当对方跨过拐角，完全出现在高深面前的时候，高深才看清，那个人瘦瘦高高的，长相大众脸，穿了一件蓝白条纹的病服。 这件病服，高深看见过，自己的母亲穿过。 那是被关入重度精神病科的疯子，才会穿上这样的病服。 高深一开始还在试图和对方对话，在看到他的衣服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为什么一个被关押在最底层的、重度精神病人能够自由走到七楼来。 这座精神病院的大楼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其他医生呢？你是怎么穿过重重安检，来到顶楼的？” 高深有意和这个看似正常的疯子保持距离，手已经按在了背后的棺材钉上，以防意外。 “医生？我就是医生啊。你说得是那些穿白大褂的吧，他们才是被关押在底层的病人。” 那个疯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笑，继续向着高深的走向走来。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切都在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高深不再犹豫，从口袋中取出了第二张显形符。 在火焰燃烧下，显形符散发出的烟雾，很快让这个所谓的“精神病人”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www.d884.icu。m.d884.icu 第41章 疯人院（五）七楼噩梦 当显形符燃烧后，所有怪谈都会撕去隐形，露出真身。 这个穿着重症病服、自称为医生的疯子，也终于显出了他狰狞的面目。 他的头皮从中间直接撕裂开，两条同款长长的胳膊从虚无的脖子处露了出来。 不，不仅两只，第三只胳膊，挤开了前两只，冒冒失失钻了出来。 然后是第四只胳膊，挤出了脖颈。 第五只…… 第六只…… 第七只。 已经数不清几条胳膊了。这个男人的头部酷似一个海葵，密密麻麻的手臂和手指，不断颤抖着，彼此相互拥挤着，想要在他的脖颈中占据更多位置。 “这些奇怪的手，看来不止感染了江心月。 “这个男人也被感染了……最坏的情况，整个精神病院可能都被寄生了。” 高深心中做出了判断。 这证明了，他刚才退出办公室的判断是对的。 江心月不是源头。如果用棺材钉钉死了她，相当于浪费了仅剩一枚的钉子。 好消息是，长满手臂的男人虽然外形猎奇，但是步伐同样十分缓慢。 一步一步，向着自己慢慢走来。按照这个速度，一个正常人能够轻松逃脱。 高深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源头，当然不会和他硬刚。 他在和对方保持距离的时候，也发现了另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随着显形符烟雾的弥漫，整层大楼，在自己面前也逐渐露出了真实的模样—— 崭新的陶瓷墙面，慢慢脱离了下来，露出了暗绿色的上时代墙纸；走廊两端的落地窗，变成残破不堪，空缺的部分布满了蜘蛛网；就连地板也由大理石转成了脏兮兮的花纹瓷砖，夹缝之间尽是污秽。 明明是一座近年新建的多功能大楼，转瞬之间，伪装退去，变成了上个时代的老式建筑。 “闹鬼的不是人，而是整幢大楼？ “我在踏入精神病院的一瞬间，应该就已经中招了。” 更加让高深暗暗心惊的是，在污迹斑斑的墙壁上，不知何时起，也长出了许多摆动的人类胳膊。 和江心月、精神病男人脖颈中冒出来的胳膊相似。 不知是否是错觉，七楼的走廊似乎在无形之中也在变窄，随着墙壁上长出的胳膊数量越来越多，高深想要继续前进，也变得十分困难。 稍不留神，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一条纤长胳膊，和从拐角处伸出一条粗短胳膊，同时抓住了高深的脚踝和肩膀。 两条人类手臂的力量奇大无比，几乎要捏碎自己的骨骼。高深试图挣脱对方，却发现越是反抗反制力越大。 因为自己前进的动作减缓了，走廊两侧伸出的胳膊越来越多，纷纷向着高深的方向涌来。 身后，那个脖子上长满胳膊的男人也加快了步伐，很快就要够到自己了。 像是一道道白色的海浪，无处可逃，令人窒息。 棺材钉只有一根，显然无法同时封印这么多怪谈。 要死在这里了么？ 高深从口袋中掏出第二张符箓，隐形符，贴在自己身上。 随着隐形符自动阴燃起来，很快起到了效果。 那个胳膊男人，像是突然失去了目标一般，渐渐停下了脚步，开始迷茫地四下张望。 它本来就没了脑袋，更加想不出，为什么走廊上的高深突然不见了。 还在墙壁、天顶上蠕动的胳膊，漫无目的地四处蠕动。 两个原本抓住高深的胳膊，也慢慢松了开来，因为在它们看来，自己只是抓住了一团空气。 这些胳膊的智力显然比较低下，看不见人类就停止了攻击。高深小心翼翼穿梭在走廊上，只要不触碰到这些蠕动的胳膊，很快达到了通往下一楼的台阶。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 胳膊男人仍然在七楼来回踱步，无数条胳膊在肩膀上狂舞。 这些胳膊的活动范围仅在七楼，它们丝毫没有追过来的冲动。 高深心中略松了一口气，只要逃到六楼，应该会安全一点。 但是他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六楼一间间房间的布局和七楼差不太多，一片寂静，没有一个活人；当然也不如七楼那么热闹，墙壁上没有长满奇怪的胳膊。 但是，这里有个更可怕的东西。 当高深踏在六楼的走廊上时，只见走廊的对面，站着一个窈窕的女性身影，披着一件红色外套，黑色长发及腰。 她体态像是岩石一般，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窗户。仿佛像是在观察着窗外的世界。 这是……一个幸存者？ 吸取了刚才教训，高深并没有急着和对方打招呼，只是远远站着。 整幢七楼都被怪手感染，若是只有一层之隔的六楼没有任何问题，这不太合理。 果然—— 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站在窗前的女人肩膀微微动了动，用温柔甜美的声音问道： “你也看到了七楼的情况吗？ “你也是从上面逃下来的幸存者吗？” 高深没有回答。 他现在处于隐形符的保护下，一手拿着棺材钉，另一只手伸进了口袋，握住了另一张符箓—— 金钱符。 无论对方是人是鬼，自己都有应对的能力。 见高深没有回答，女子的肩膀微微抖了抖，似乎有些不耐烦。 当她再度开口时，声音已经变成了一个雄壮怨毒的男声： “我说，你为什么不回答？ “你不会是以为——自己处于隐形状态，我看不到你吧？” 说话的同时，女子的整个身体也反转过来。 那是一张清秀的少女面孔，17、8岁，五官干净，眉目清澈。 但是，它并不止一张脸。 在少女面孔之下，叠着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一只眼睛瞎了，另一眼睛流满了血脓，表情又是痛苦又是怨恨。 在大叔面孔之下，叠着一个老太太的面孔，慈眉善目，只是双眼都快要睁不开了。 在老太太面孔之下，叠着一个嘻哈青年的面孔，戴着金色鼻环和嘴环，脸上纹满了纹身。 …… 一排竖着的面孔，男女老少，一直层层叠叠到地面上，构成了那个东西所谓的“身体”。 它就像是一个大杂烩，到处掠夺别人的面孔，来作为自己身体的填充物。 这个修长的东西，从它身下的面孔数量看起来，已经不下十人受害者了（面孔之后叠着面孔）。 而自己，毫无疑问，将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在那张怨毒大叔的面孔说完之后，无数面孔聚合物动了。上一秒，它还在走廊的尽头，和高深几十米远，下一秒已经来到了高深面前，十几张脸一起居高临下看着高深，一张张口中散发出棕色的口气： “加……入……我们。” 毫无疑问，它一眼就看穿了高深的伪装。焚符人的隐身符对它毫无效果。 高深早有准备，在怪谈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瞬间，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棺材钉！ 就在他准备钉死对方时，那东西挥出一道黑色影子，以闪电般的速度打断了自己。高深只觉得一股怪力重重击打在自己身上，他像是狂风中的一片落叶，毫无反抗之力，整个人重重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然后摔倒在地上。 头晕目眩，手脚欲裂。 手中的棺材钉，也脱手而出，慢慢滚向了五楼的台阶。 在稍微强一点的怪谈面前，人类就像是婴儿一样，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加……入……我们。” 十几张面孔一起吟唱，那个高耸的东西，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 黑色的触须再度从它衣服之下伸出，延伸到了自己下巴和额头。 仿佛在寻找角度，准备下一刻就撕下自己这张完整的脸皮。 高深知道，他的面孔，很快也会出现在这个怪东西身上，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没办法了，只能使用哪个了。 在高深心底，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使用。 但是再守财奴一点，命都丢在这里，那什么都没有意义。 他忍住剧痛，伸出手，从口袋中抽出了仅剩的一张金钱符。 然后，递向了怪谈的方向。 炼制一张金钱符，至少需要花费一千RMB。对于高深这样的穷学生，递出去的时候心简直在滴血。 看到金钱符之后，搭在自己脸上的黑色触须明显停了下来。 又过了片刻，触须黏在金钱符上，将它收走。高耸人影站在自己面前的双脚，也转身离开。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高深躺在地上，等到剧痛稍微退去，恢复了一点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艰难站了起来，找到滚在角落的棺材钉，继续向着下方走去。 六楼，也不需要继续探索了。这里的医生和护士，恐怕早就被这个多脸聚合物给杀害了。 在自己在江心月治疗室被催眠的时候，整幢大楼究竟发生了什么？ 恐怕接下来几楼，都不会正常。 五楼，无数个穿着相同红色外套，黑色牛仔裤的年轻人，正围在篝火旁，开着狂欢。 听到楼上的脚步声，这个楼层所有人，慢慢转过了头，看向了高深的位置。 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身形，一样的衣着。 像是自己的克隆体。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高深”，在这个楼层，起码有上百个。 就连篝火之中，那具已经被烧焦的尸体，隐约可见也是“高深”的残骸。 他们一起回过头，无数张和自己一样的脸看向了自己，一张张熟练的脸孔，上面的表情却和自己截然不同，显得格外亢奋。 幸好有隐身符护身，这些“高深”看不到自己。 否则，从他们极度扭曲的表情来看，可能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四楼，已经变成了一条蠕动的血肉走廊，角落不断流出焦黄色粘稠液体，像是放大的人类大肠。 踩过其中，肉孔喷出布满血丝的泡泡，似乎对外界的刺激十分敏感。 从天顶上滴下来的粘稠物似乎也带有强腐蚀性。高深小心地避开其中。 三楼，无数医生和条纹病人在走廊上穿梭，看上去是最正常的一层楼。 但是这些人都没有脸。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 有的，只是一张张肉色的、单纯的面孔。 高深没有在三楼停留，三楼的这些“人类”同样没有理会他。 二楼。 哗啦啦，哗啦啦，越是接近，那保龄球一般的奇怪声音越是响亮。 踏下楼层，高深才明白，这些“保龄球”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颗颗人类的头颅，脖颈处参差不齐，来回滚动，在走廊上拖出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这些人头看起来十分暴躁，极具攻击性。在高深踏入该楼层的时候，它们闻到了什么味道，明显活跃了起来。 很可惜，因为隐形符的原因，虽然它们能感受到生人的气味，却看不到高深具体位置。 只能对着空气狂咬。 …… 终于，走到一楼了。 就快要离开这幢发疯的精神病大楼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42章 疯人院（六）我是疯子？ 虽然至今不知发生了什么，整幢大楼都被形形色色的怪谈给寄生了，恐怕自己是整座医院的唯一幸存者。高深还是第一次看到怪谈的数量这么密集，大概就是驱魔小队老王来到这里，都会拔腿就跑。 靠着自己手上这点东西，当然无法一人独立处理这些怪谈事件，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活着离开。 当高深踏下台阶一刻，他心中隐隐预感到了一些事情。 大楼的一楼，原本应该出现大厅大理石地板，仍然和上面的六层楼一模一样——一望无尽的走廊，以及走廊两侧一模一样的办公室门。 这里的布局和七楼完全一致。 带着不祥的预感，他缓缓走在“一楼”的长廊之上，试图寻找离开这里的通道。 在走廊的尽头，仍然是新的台阶。 无数只惨白色的胳膊，慢慢从墙壁上，天顶上，悬挂下来，密密麻麻，挤满了整个楼层。 没有太过惊讶，高深明白了。 又回到了七楼。 整个大楼，已经陷入了一个无穷无尽的循环。 每当自己走到“一楼”时，将会被自动送回到七楼。 根本就到不了一楼的出口，他永远被困在这幢大楼。 雪上加霜的是，高深身上点燃的隐形符此刻也恰好燃烧殆尽了。在异象频生的大楼，自己最后的护身符用完了。 为了确认这循环的楼层是否又是怪谈创造出来的幻象，他再次点燃了显形符。但是结果让他失望了，脚下无限向下延伸的台阶没有消失，仍然静静矗立在自己面前。 这里确实是一个违背物理规律的异空间，并不是什么幻境。 目前口袋中，隐形符的数量为0，金钱符的数量为0，显形符的数量为1。 走廊另一端的台阶，再次响起了一个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应该是在这层楼徘徊的精神病人，又回来了。 高深不想要和他碰面，赶紧走到了七层楼和六层楼相交的楼道口。 每层楼的怪谈，似乎都有自己的领土归属，至今没有见到那个怪谈入侵别人的楼层。 所以，楼层和楼层之间的台阶，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但在整个大楼怪谈横生的情况下，自己的生存空间只会越来越小。在这里待久了，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高深看向脚下，再往下一层，便是六楼。 这一层楼的怪谈最为危险，隐形符对其都无效，要不是当时手里还有一张金钱符，恐怕真的要死在那里。 他不敢再过去一次，现在自己一张防御符箓都没有，去六层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在确定了七楼的精神病人离开之后，高深反身向着上层的方向爬去，在七楼的基础上又往上走了一层。（相当于在循环楼层回到了二层。） 二楼的楼层，那一颗颗人头仍然在走廊上来回打滚，将血痕布满了整个地板。 发现生人的气味，那些人头活跃了起来，纷纷向着高深的方向快速滚来。 这一次没了隐形符庇护，在这里多停留片刻，真的可能血溅当场。 高深没有过多停留，继续向着楼上爬去。 三楼是相对最安全的一层，这层的无面人一个个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在楼层中来来往往，并不关心经过于此的高深。 四楼，也是相对安全，走廊已经活化成了巨大的肠道。 虽然没有遇到怪谈的袭击，但是不断滴落的奇怪液体，落在钢铁上都能腐蚀出不规则伤口。 另外，高深也隐隐有预感，在这里待久了，会被这些血肉给“消化”掉。 五楼，他向上踏去了几步，再次退了回来。 上面住着一群精神不太正常的“高深”，无论是表情还是神态不像是正常人。 如果落在他们手中，结局可能比六层的多面聚合物还要可怕。 最终，高深只是遥遥望了一眼，看到六楼几个人头蹿动，又退回到了四楼楼梯。 从上到下绕了一圈，他确定了每个楼层怪谈的大致危险性，以及，这幢大楼确实陷入了循环，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下，永远触碰不到一楼的大厅。 还有其他办法么？ 他甚至比划了一下身边墙壁的厚度。混凝土和砖头砌成的墙壁，凭借人类的力量当然打不穿。 若是能找一扇窗户，尝试着翻出去，也是一个办法。 但是可惜的是，楼梯上下部分没有任何和外界连接的窗口。 走廊尽头倒是各有一扇窗户，但是每层楼都被怪谈把守，根本过不去。 就连最安全的无面人楼层，那扇窗户也被用铁栏围了起来，明显防止有人试图跳下去。 多面聚合物和疯狂高深那几层，就更不要想了。 高深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此刻电量78%，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在不少灵异小说中，一旦主角团被困在封闭空间中，他们的所有通信设备同样和外面断开了联系，想要联系外界更是想都别想。 高深输入了周天鼎的号码，打了过去。 他内心也没抱太多期望。 在灵异事件中，报警没有什么大用，接线员大概率会将其当做一个恶作剧。 唯一接触过怪谈事件，并且有可能过来救自己的，只有齐峥嵘，或者周天鼎。 他手里只有后者的号码。 打给周天鼎，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尝试着死马当活马医了。 令他惊讶的是，手机在震动了片刻之后，居然被接通。 和外面世界的联系，出乎意料，没有被异空间隔绝。 那头，只有一个沉重的呼吸声，没有人说话。 高深原本想要看开口说明情况，但是随即，他便发现了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对面接手机的人真是周天鼎，按照他的性格，自己晚几秒说话，他早就骂人了。 对方不说话，索性高深也不说话。两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大约一分钟之后，对方主动挂断了电话。 高深思考了片刻。 他拨通了周天鼎的号码，第二遍打了过去。 铃声响了两秒，再度被接通。 那头，仍然是那个沉重的呼吸声，没有人说话。 高深也选择依旧沉默，等候着对方先开口。 此刻，他已经确定，手机背后的接通人，一定不是周天鼎。 手机第二次被挂断了。 高深一秒钟没有犹豫，第三次拨通了过去。 这一次，铃声响了足足十五秒钟左右，才被接通。 那头的人，耐心好得出奇，仍然在接通之后一声不吭，仿佛在等待着高深说第一句话。 高深同样耐心充足。即使打通了，只要对方不说话第一句话，自己绝不会开口说话。 这一次，诡异的僵持持续了足足有3分15秒。 终于，手机那头响起了声音。 不是周天鼎。 而是一个熟悉的女声： “高深，你听得见吗。” 听到这个女性的声音，高深的瞳孔微动。 因为，手机中传来的声音，是江心月。 虽然高深早就知道，这通手机不可能正常打出去。但是对方的声音还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思索了片刻，也回了一句话： “江心月，你究竟是谁？” 在办公室中，他亲眼看到，江心月的脑袋被头皮中伸出的胳膊撕成了两半。 那么，这个手机中江心月的声音，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这是怪谈伪装的。 要么，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 从走进精神病院的那一刻，他就被她盯上了。 手机那头，江心月的声音仍然带着一丝淡淡的出世： “我是烽火路精神科主任，您母亲的新主治医生，江心月。” 高深并没有指望，对方能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身份。 他沉默了一会儿，再度问出第二个问题： “这幢大楼，出现了什么问题？” 江心月： “这幢大楼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人是你。” 高深沉默着，倾听着对方的解释。 “在催眠治疗的帮助下，你开始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你母亲发狂杀死家人的那一天，将这血淋淋的一幕一遍一遍重复在你面前。 “可是这些事情对你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你无法接受，你拒绝承认，对我们的催眠治疗出现了严重抵触。你甚至想要杀了正在为你治疗的我。 “我们的治疗被迫终止，因为，你的意识在不断下沉，进去一个更加危险的领域。” 高深淡淡道： “所以说，你认为我是一个疯子，我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的狂想。 “对吗。” 江心月回答道： “是的。 “你开始幻想，这幢大楼中有怪物，有恶鬼，有择人而噬的幽灵。你在走廊上大喊大叫，对着空气做出战斗的姿态，祈求路人帮助你，却又躲避到无人的台阶。 “那是因为你的内心，对这幢大楼充满了厌恶和恐惧。它赤裸裸地揭开你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去，展现在你面前。 “你想要离开这幢大楼，可是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去。因为你真正想要逃避的不是大楼，而是你自己。 “这就是你目前看到的世界。” 完全和高深所处的“这幢大楼”一模一样。 如果他所看到的种种光怪陆离，都是自己产生出的幻觉，那就完全说得通了。 高深沉默了片刻，问道： “我现在该怎么做？” 江心月道： “走到七层，回到我的治疗室，继续我们的治疗。 “无视楼层中那些游荡的怪物。 “它们只是假象，你唯一要做的，是勇敢面对你自己。” www.d884.icu。m.d884.icu 第43章 疯人院（七）破绽 刚刚踏入烽火路精神病院时，高深的目的是来看望自己已经疯了的母亲。 没想到，在医师的治疗之下，才发现真正疯了的那个人可能是他。 高深所“看到”的，治疗室中江心月头脑分裂，每一层楼游荡着怪谈，以及七层楼不停循环——都是他内心自我逃避的具体化。 无论他拨下什么号码，最后接通的只有江心月。因为只有江心月才能帮助他，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江心月给出的建议是，回到治疗室，回到真实的世界。 有一刻，高深的脑海中，真的认真思考过“自己已经疯了”这个可能性。 对着手机对面的江心月，他给出了回答： “我差点就信了。” 随即，挂断了电话。 江心月的话似乎很有说服力，但是，通过两次上下楼，高深已经发现了这幢大楼的破绽。 血液，不停从他的左臂淌下。这是之前通过七楼的时候，多面怪谈攻击自己时，用手臂挡了一下被黑色触须划破。 伤口的血液流得不多，所以一直没有处理。随着时间的推移，半条手臂已经隐隐染成了红色。 问题就出在这里。 高深发现自己流出的血液，没有任何气味。 不仅如此，之前无论是经过大肠走廊，还是人头走廊，不管见到多少血液和污秽物，高深的鼻子始终闻不到任何气味，就像是嗅觉彻底失灵了一般。 这个微小的细节，大部分人都会无视掉，但是高深没有。 仔细想想，自己失去嗅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离开江心月的治疗室么？不对，更早一点。 在自己从“催眠”中醒来的那一刻，他就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那么，事实就像是摆放在花坛上的甲壳虫一样，一目了然了。 人只有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失去嗅觉？ 在做梦的时候。 只有身处梦境，气味才会彻底消失。 想通了这一点，高深再次拿出了手机。 他随意拨打了几个号码，反正无论拨打什么，永远只有由江心月接通。 对面，出现了几声忙音，有人再度接起了手机。 沉默。 这一次，率先开口的人是高深： “我还是在催眠之中，对吗？ “从头到尾，我根本没有醒过来。现实中的我还躺在那张床上，闭着眼睛。 “我到目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逼真到无限接近现实的梦境。” 江心月淡淡道： “你发现了？” 她的语气中除了平静，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欣赏。 既然伪装已经被看破了，也没有狡辩的必要。 高深道： “说实话，以你刚才的说辞，我几乎差一点都要信了。 “幸好，我这个人遇到问题总喜欢多想一点。” 江心月夸奖道：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相信，最后在我的引导之下，被我一点一点逼疯。 “而你应对得很漂亮。” 高深回道： “把我拉进这个梦境，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说，把别人逼疯，对你来说非常有趣？” 江心月轻描淡写： “这是一场游戏。 “我想要看看，你们这些聪明人，在应对绝境时会爆发出怎么样的惊人潜力。” “意识到梦境，只是第一步。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高深质问道： “你究竟是谁？” 江心月简短道： “祝你好运。” 对方挂断了电话。 高深心里隐隐猜测，这个女人，就是当年在鸟取县的对策科成员。 在自己处理完了诡脸事件之后，莫名受到了她的关注，在她的一步步引导下，强制参加了这场“游戏”。 只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选拔出她口中的“聪明人”？ 高深将这些杂念排出脑海，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如果这个梦境是一场游戏。 那么自己应该做什么，来通过游戏。 江心月没有明说。 但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当然是从梦境中醒过来。 高深向着四周查看了一圈，虽然已经知道眼前所看到的都是假的。但是那坚硬的墙壁，厚重的大地，怪谈在自己身上造成的痛苦，是如此之真实，和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 梦境没有任何破绽，该怎么逃出这里？ 第一种方法，便是从一楼离开大楼。 但是这个方法，之前他已经尝试过无数次，早就被证明不可能。 又或者，让楼层中的怪谈杀死自己，或许能让现实世界的自己清醒过来？ 这个想法只是刚刚冒出，又被高深否决了。 之前江心月的电话，曾经诱导自己回到治疗室。 如果自己听信了她的话，恐怕在半路上就被怪谈杀死了。 她希望自己做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能轻易尝试。 高深盘坐了下来，压抑住内心各种翻涌而起的杂念，静心复盘。 为什么自己一直无法离开大楼？ 归根到底，是因为徘徊在不同楼层的怪谈。 如果没有这些怪谈阻扰，就算永远无法达到一楼，他也可以通过二楼的窗户翻下去。 这些怪谈，又是哪里来的？ 它们并不是现实之中实际存在的，而是徘徊在自己梦境之底的想象体。归根结底，是自己的大脑，潜意识，在催眠暗示之下创造出来的产物。 有没有祓除这些怪谈的方法？ 显然，直接祓除它们并没有太大意义。 先不说这些怪谈数量众多，并且不少的战斗力远远在自己之上。 就算是一层一层把所有怪谈全部祓除了，自己的大脑，在江心月的暗示之下随时再创造出上百只来。 高深并没有焦急，只是继续冷静思考。 他隐隐觉得，自己在恍惚之间已经看到了出去的线索。 既然整幢楼的怪谈是大脑想象出来的…… 既然整幢楼的怪谈是大脑想象出来的…… 既然整幢楼的怪谈是大脑想象出来的…… 那么，真正需要封印的，不是这些怪谈，而是自己的大脑。 他骤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这匪夷所思的反向思维，或许正是离开梦境世界的关键。 既然这幢大楼的怪谈都是已经混乱的潜意识创造出来，那么与其一层一层和它们正面对抗，不如直接解决掉一切幻象的源头。 如何封印自己的大脑？ 这个问题更加简单。 梦境世界和现实世界的逻辑是截然不同的，在这里，大脑的意识是一切怪谈源头，要把自己的大脑当成怪谈处理。 之前是怎么封印怪谈的，现在就怎么封印大脑。 他从口袋中取出了棺材钉，放置在自己额头部分，试探了一下位置。 只要将棺材钉扎入大脑，那么他的大脑就会像是怪谈一样死机，大脑所创造出来的光怪陆离的一切也会消失。 钉头碰到额头，那冰冷刺痛的触感，不像是梦境。 事到临头，高深陷入了犹豫。 毕竟，真的要他杀死自己，哪怕明知自己梦境之中，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本能反抗。 他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用力将棺材钉扎入了自己皮层之下！ 剧烈的疼痛，像是海啸一般袭来，将自己全身包裹住。 但这恐惧的疼痛只持续一秒钟，就消散得无影无影。 虽然棺材钉已经完全没入了自己的头颅，但是他丝毫没有任何感受。 果然，这里只是梦境。要是在现实之中，头部深入这么长一根钉子，以人类的血肉之躯早就死了。 顶着这枚长钉在脑中，高深顺着台阶往下走去。 七楼、六楼、五楼，原本这些已经被怪谈淹没的楼层，此刻安静寂死，看不到一个活物的踪影。 它们一瞬之间全部消失了。 高深知道，自己赌赢了。 在封印了“大脑”这个怪谈源头之后，他的狂乱的潜意识所创造出来的种种恶鬼、奇物，全部消失不见了。江心月在催眠时给他种下的暗示也失效了。 高深一步，一步，走到了一楼。 看到了他熟悉的大厅和大理石地板。 循环大楼也恢复了正常，他终于触及了永远也到达不了的一楼。 外面的世界，阳光如同金子般耀眼。 高深没有犹豫，走向了大门口。 他赢了。 …… …… 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仍然躺在躺椅之上。自己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治疗室。 窗户外，正午阳光高照，时间才过去了半小时不到。 刚才发生的事情，恍如一梦。 眼前，办公桌后，江心月听到了声响，从一堆卷轴中抬起头，向着自己微微一笑： “欢迎回来。” www.d884.icu。m.d884.icu 第44章 疯人院（八）真正的疯子 高深做的第一件事，是伸手抓住了背后的棺材钉。 必须杀了这个女人。 一秒都不能耽误。 这场梦境的真实性，已经和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 再加上江心月那些蛊惑人心的话，自己心神稍微动摇，现在可能真的变成一个疯子。 这场游戏，对于江心月来说只是一场游戏；而对于自己，却是在生死边缘跳舞。 高深花了几秒钟时间，确实了一下办公室内自己和江心月的状态。 口袋中3张显形符，1张隐形符，1张金钱符。没有符箓缺失，之前在梦境中用掉的符纸，不会影响现实世界。 这间办公室，也只有江心月一个人，七楼来往的人员很少。只要自己动手够快，江心月这个外表娇弱的女子连呼救的机会都不会有。 江心月笑了笑，一眼就看到了高深的小动作。但是她根本不以为然，匆匆提笔，在一张病历上写下了几行批注 “你在梦境中所表现出的临危不乱，和资料上记录得完全一致。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呢。高深。”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深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你根本不是精神科主任，你是异常对策科的成员，江心月。 “一年之前，你曾去过鸟取县，调查诡脸事件。但是在付出一名队员的代价下，你们并没有祓除怪谈事件。 “真正的心理医生，到底被你弄去哪里了？” 江心月慢慢站了起来，推开后座： “那个秃顶大叔么？我不知道，只是对他催眠了一下，告诉他他失业了。大叔就脱下白大褂，离开了医院，把整间办公室让给了我。 “现在估计早就到家了吧，在吃晚饭呢。” “说我不是精神科医生，未免有些我冤枉了。恰巧相反，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精神科医生，只不过我的心理咨询对象—— “大部分时候是怪谈。” 她迈开修长的大腿，走到了高深身边。 “偶然，我也为人类中的优秀者服务，比如你。” 高深握紧了背后的棺材钉。 他在计算距离，一击必杀的距离。 老王提到过，异常生物对策科的许多成员，因为常年和这个世界的阴暗面打交道，导致心理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 这个女人，很危险。 “对了，你确定要杀了我吗。我死后，可是没有人为你解释，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哦。” 高深的动作十分隐蔽，还是被江心月尽收眼底。 可是，她根本不在乎。 那种自信之中带着一丝蔑视。在她眼中，高深如同婴儿一般柔弱柔弱，根本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威胁。 既然小动作已经被识破，高深暂时松开手中棺材钉，淡淡道： “从鸟取县的诡脸事件说起吧。 “你们当年封印错了人。井田花子是好的，杀人的是超能力之家。 “你在花子故居留下的烂摊子，是我和朋友们处理的。如果没有我们这次九死一生的东瀛之旅，诡脸事件将在商海市爆发，波及百万人。” 江心月伸出修长的手指，放在自己嘴唇，微笑着看着高深纠正他： “你错了。 “我一开始就知道杀人的是超能力之家。我去过黑塔，见过18具尸体，也翻看过花子的日记。就埋在她家门口的隗树底下，对吧。” 高深一愣。 江心月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 那为什么一年前的对策科小队还是祓除失败了？ 不对。 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当年的祓除任务会彻底失败？即使在牺牲了一名队员刘奇的情况下。 她根本就不知道，一定是调查了自己的东瀛之旅，才掌握了这些资料。 这个女人，十句话有十一句是假的，她的话标点符号都不要相信。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江心月问道。 “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没能祓除那座黑塔？” 高深反问道。 “又是谁告诉你，我一年前出现在鸟取县，是为了处理诡脸事件？” 江心月笑着问道。 “异常生物对策科小队集合在东瀛最穷的县郡，在牺牲一名队友，消耗一颗棺材钉的情况下，不是为了祓诡脸事件，难道你们是去东瀛旅游的？” 面对江心月的诡辩，高深步步为营，继续追问。 江心月再次笑了。 优雅的微笑，带着一丝调戏成功的小狡诈。高深再次感受到了对方神态之中的蔑视。 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像是戏耍孩子一样。 “为了玩。 “因为好玩。 “高深啊，你根本不明白。人类社会是一种很无聊的组织，所有人都日复一日，重复着没有意义的工作。只有怪谈，它们别出心裁的杀人方式，才给这个机械般的世界带来一丝变化和乐趣。” 江心月像是一位年轻的女教师，耐心纠正着桀骜不驯的学生， “对策科的高层不喜欢我。他们对我的评价是，能力强大，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执行任务时需要至少三名队员监督。 “像是诡脸那个级别的怪谈事件，只需要我一个人就能搞定。小队中其他所有人，来到东瀛的唯一目的只有一个，是为了防止我暴走。” 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明明那么平淡，却让听者毛骨悚然， “两年前，我被分配接手井田花子事件。我的队长不知道，从那一刻起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以这起怪谈事件的传播和进化速度，只要给足它时间，献祭足够的受害者，它一定能成长到一个让全世界谈虎色变的S级别事件。 “想想就让人期待。 “可是小队的其他成员会监督我完成工作，就算我的祓除失败了，对策科也会派出新的成员接手我的任务。 “究竟还怎么样，才能保护它茁壮成长呢。 “我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高深忍不住打断道： “可是你是一个人类。 “放任怪谈肆虐，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怪谈在商海传染开来，早晚也会波及到你。就算你不在乎别人的生命，难道自己的生命也不在乎么。” 江心月脸上依旧带着满不在乎： “因为有趣。” “那18个怪谈已经纠缠了我500多天，想了很多方法杀死我，可是都失败了。 “我很享受那种每天一睁开眼，怪谈们想着办法杀死我的新奇感。就像是家里的猫猫狗狗缠着和主人做游戏一般。 “直到上星期，18个怪谈消失了，再也没有鬼陪我玩这一场游戏。我知道，一定有人去东瀛祓除了这起怪谈事件，相当于杀死了我精心饲养的可爱宠物。 “好无聊。我开始着手调查，究竟是谁，处理了这起事件。” 高深不说话了。 老王的话，再次在眼前浮现。 对策科的许多成员，精神状态都有些问题。 只不过，我们大部分都守住了那条红线，我们始终铭记，我们是人类。 总有人会越过那道红线，不是吗。 江心月微笑着伸出手，放在了高深的额头，轻轻抚摸着他。 她的手很软，很冰，抚摸时候的表情充满了圣洁。就像是一个崇高的医生，正在安抚自己的病人。 “一年前，我在黑塔中，对17具尸体实行了催眠。你没听错，我同样可以催眠怪谈。 “我修改了他们的记忆，生前他们都是善良的人类，利用自己的超能力行侠仗义，处理了许多怪谈事件。哪怕死后，心愿也是守护人类。 “在我的催眠下，诡脸事件也逐渐平息了。我在其他小队成员面前天衣无缝的报告，再加上修改了向上递交的报告，对策科高层真的认为这起事件已经结束了。 “只有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端。它们骨子里那种对杀戮的渴望，乖戾和嗜血的性格，催眠在他们身上根本起不了多久作用。 “原本，我打算将它们散布到全世界各地，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酝酿，它们一定会成长为举世皆惊的S级事件，到时候可能就连异常生物对策科都无法解决。 “还得谢谢你，把我精心培养的怪谈给扼杀在摇篮中了。” 下一刻，慵懒的高深突然暴起，将手中棺材钉刺入了江心月雪白的天鹅颈！ 这个女人，是对策科的叛徒，是人类的叛徒，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她放纵怪谈，肆虐商海市的原因，仅仅是单纯的好玩。 这样的疯子，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血，从高深手中喷溅而出。 www.d884.icu。m.d884.icu 第45章 疯人院（九）梦境下沉 这世上，有一种恶，是最纯粹的恶。 他们行恶的目的，不是为了获得某种利益。而是作恶本身，对于他们就是一种奖励。 就像是超能力者之家18人，主动自杀变成怪谈，只是为了超越法律和道德的审判，享受病态般的屠戮。 比如江心月，她当年明明有能力处理诡脸事件；放任不管的原因，只是想要看看它们能成长到什么程度。 这样的疯子，潜伏在异常生物对策科，终有一日一定会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怪物。 高深相信，如果老王站在这里，也一定会这么做，亲手清理门户。 看着江心月窈窕的身影软绵绵倒在地上，一点反抗都没有，直到她脖颈下的血流到自己脚下。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就这么成功得手了？ 江心月虽然是一个疯批，但是她的实力很可怕，也是毋庸置疑的。 否则，对策科也不会在明知道她有心理问题的情况下，仍然让她执行任务。所给出的解决方法只是让一支小队监督她。 脚下的江心月瞳孔涣散，嘴唇因为失血过半变得苍白。脖子上还嵌入那根棺材钉。 死得不能再死了。 高深注视了她几秒，俯下身，慢慢抽出了沾血的钉子。 伸手推开门，准备离开这间办公室 就在此刻，他的手机响了。 屏幕显示是未知来电。 这个时候，是谁会给自己打电话？ 高深心中升起了一股奇怪的预感，他停下脚步，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摁下了接通。 手机的那头，一片沉默。 高深没有说话，他知道了是谁打给自己。 这种感觉，像是坠入了蛇窟，上百条毒蛇紧紧包裹住自己一般。 终于，打来手机的人开口说话了。 是江心月的声音： “闹够了没有？” 高深低下头，再次确定脚边的尸体。 江心月的尸体，仍然一动不动。 那么，打来手机的这个江心月…… 高深已经反应过来了。 回应道： “又是一个梦境？” 手机那头，传来了窃窃的、充满恶意的笑声。 梦中梦。 在上一个梦境中，高深用棺材钉刺穿自己的脑袋，走出了大楼。他以为自己醒来了，回到了现实世界的治疗室。 可是，就连“他从梦中醒来”这一部分，也是江心月让他做的梦。 他只是逃出了第一层梦境，又进入了第二层梦境。 在这一层梦境中，高深轻易杀死了江心月，但是江心月仍然能够打给他手机。她就像是一个成年人，耐心地看着高深这个孩子被自己戏耍。 最令人绝望的是，这里才是第二层梦境。 或许高深还可以选择自杀，来摆脱这一层梦境。但是当他再次醒来时候，一定又会进入第三层梦境。 后面还有第四层、第五层、第六层……上百上千层。 只要在江心月的操控下，他永远都醒不过来。 绝望像是潮水一般蔓延过来。这几乎无解的场景，意志稍微薄弱一点的人或许直接精神崩溃了。 高深仍然维持最基本的冷静。 对着手机，他询问道： “到底还有几层梦境？” 江心月淡淡道： “无数层。” 高深眼神没有太大变化，又问道：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杀了我吗？ “不对。如果你想要杀了我，在催眠我之后就可以直接动手了。 “还是说，你是属猫的。更享受猫戏耍老鼠那种快感。” 手机对面，江心月的声音仍然平静如湖： “我一开始就说了，这是一场游戏。 “在发现你处理了诡脸事件之后，我就在一直关注你。 “你的意志，你的判断，你在绝境之下冷静思考的模样，都让我对你很感兴趣。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这个疯批女人，和她对话确实非常困难。 高深眉头微皱，想到了一个坏点子： “关于诡脸事件的处理，你可能有点误会。 “东瀛之旅，主要是周天鼎在指挥一切，我只负责为他打下手。 “你更应该找的那个天才，其实是他。” 他试图祸水东引。不管如何，先从这个梦境之中逃出来再说，只要在现实世界醒来，江心月未必有那么不可战胜。 可惜，这么拙劣的诡计，并没有骗过她。 “我和李一山认识，见过他的学生周天鼎。 “以这几个臭鱼烂虾的能力，不可能发现诡脸事件的真相。东瀛之旅唯一的变数，是你。” 手机那头的江心月，轻轻叹息了一声，像是在为高深的命运担忧： “好好开动你的脑子，想办法醒过来吧。 “在梦境世界呆久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祝你好运，高深。” 手机挂断了。 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高深重重踹了一脚江心月的“尸体”，关掉了手机。 可是，究竟该怎么样才能真正醒过来呢？ 高深尝试性推开门，走出了治疗室。 七楼的走廊上，和他想象得一样，到处散布着摇曳的怪手，还有那个脖颈之上全是胳膊的精神病人。 自己又回到了充满怪谈的大楼。 二层梦境和一层梦境，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高深思考了一下，无视走廊上密密麻麻的手掌，对着走廊尽头的窗户，直接加速冲了过去。 既然确认了都是梦境，死上几次自然也是无所谓。 跑不了多远，就被地上、墙上、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手臂抓住，举到了半空。 海葵男人走到了自己面前，伸出无数胳膊，将自己硬生生撕成了碎片…… 在一片剧痛之中，高深从治疗室的躺椅上醒了过来。 “欢迎回来。” 办公桌后的江心月，从病例中抬起头，向着自己诡笑道。 她长着三张面孔，每一张面孔都是江心月那姣好的容貌。 高深知道，他又进入第三层梦境了。 他没有理会江心月，这一次，在点燃了身上的隐形符之后，推门走出了大厅。 走廊之上，仍然摇曳着无数人类的手臂。 小心翼翼，穿梭在其中，尽量不要被任何一根手臂触碰到。 有惊无险，终于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口。 既然循环大楼永远到不了一楼，那么试着从窗户跳出去。 高深一脚，将玻璃踢得粉碎，然后眼睛一闭，整个身子从安全栏上翻了过去。 大楼之外的世界，是沸腾如火焰的岩浆。 整幢怪谈大楼，都悬浮在这无边的岩浆大海之上。 原来，怪谈大楼之外，也早已没了正常世界。 高深坠下的结果，可想而知。 …… 仍然能够感受到被高温蒸发那一刻剧烈的疼痛，高深慢慢睁开了眼睛，再次回到了治疗室。 第四层梦境。 “还是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吗。” 办公桌后的江心月抬起头，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一次，她只剩下一颗头颅，漂浮在半空。 无头的曼妙身体就站在自己旁边，递来了一块冰毛巾，示意自己擦擦汗，降降温。 嘲讽程度拉满。 高深没有理会她，而是冷静分析刚才两次失败的越狱。 梦境之中的大楼，本身无懈可击。无论是离开大楼，还是被怪谈杀死，都会坠入下一层梦中。 试图针对大楼本身的策略，全部被证明是失败了。 那么……创造出这片梦境的，是自己的大脑，归根结底，是江心月对自己使用的催眠术。 第一次，高深尝试用棺材钉封印自己的大脑，结果还是坠入了第二层梦境。 这一次，要不尝试直接封印江心月本身？ 他提着棺材钉，走向了办公桌后江心月悬浮的头颅。 看到了他的动作，江心月立刻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只不过，她什么都没做，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微笑： “终于想到，试图从我身上找突破口了么。 “不错的想法。” 高深没有理会她，直接将棺材钉摁入了她的头颅。 血液，慢慢流淌下她光滑白洁的皮肤。 整个治疗室的场景，开始分崩离析。 …… 高深再次、慢慢醒了过来。 两条手臂麻了，几乎失去了知觉。因为伏在课桌上睡了太久，后背也僵硬得不舒服。 他慢慢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回到了母校，明德中学的教室。 不是那间诡异的治疗室了么。 这么说，终于从无限次的梦境解脱出来了么？ “这道题目，是19年高考的一道真题。 “请高深同学，上来回答一下。” 黑板上奋笔疾书的老师，背影窈窕玲珑，提着粉笔慢慢转了过来，手指向高深。 当看到那张面孔的时候，高深知道，自己再度失败了。 讲台上站着的老师，仍然是江心月。 她只是更换了一下梦境的摆设，用来戏耍自己。 “高深同学，就算做不出的题目，也一定不要泄气。” 江心月微笑着，为他打气道， “只要冷静分析，大胆求证，再难的题目，一定能够找到那个合适的答案的。” 望着江心月美丽的脸庞，高深只想着一拳打烂她那张笑脸。 但是，他只是斜靠在座位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彻底放弃了 “我想，我已经找到这道难题唯一的解了。 “江医生，还是，江老师？” www.d884.icu。m.d884.icu 第46章 疯人院（十）最后的底牌 江心月明显用充满兴趣的眼神打量着高深： “哦？之前还从未有人解出过这道难题。 “说说你的思路吧，高深同学。” 高深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提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很好奇，在我之前，有多少人被你拉入了催眠之中，进行这个所谓的‘测试’？” 江心月歪着头，在回忆： “许多人吧。有对策科的同事，还有萍水相逢的普通人，因为在怪谈事件中展现出了超凡的智慧和冷静，让我产生了兴趣。 “怪谈原本就是违反客观规律存在的事物，能够对抗怪谈的人类，一定也拥有超人之智。有幸和你们进行这场攻防的游戏，让我享受到了非凡的快乐。” 果然是一个变态。 高深没有思考的余地，对她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之前有没有人能够通过试炼？” 江心月歪了歪头，认真思考道： “没有。全部迷失在了几百层的梦境中，再也醒不过来，现实世界也成了植物人。 “有一次，我邀请部长加入我的游戏，但是差一点被他给杀了。 “但是部长应该也不算是人类范畴吧。” 高深不知道她口中的部长是什么东西，目前看来，还没有一个人类幸存者找到逃出去的方法。 高深追问： “你这样的行为，在对策科真的被允许吗？随意对普通人出手，甚至是科内的同事都成了你的猎物？” 谈到这个，江心月微微一笑： “如果换做其他人，做了和我相同的事，早就被对策科处死上百次了。 “但是我不一样，我的能力实在太好用了，是对策科最锋利的刀之一。他们不会轻易折断我这把对付怪谈的利刃。 “毕竟，人类至上。相比于我处理完的怪谈事件，平时顺手杀几个人，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说话之间，挂在墙壁上的圆钟开始快速转动起来。 这意味着，梦境中的时间开始加速了。 “高深同学，不要以为和我聊天就能拖延时间哦。 “我们说话的每时每刻，梦境的层数都在向下下降。现在你所处的这层梦境已经是二十三层了，越是进入深度梦境，回到现实世界的可能性就越小。 “黑板上的这道题目，就当是课后思考题。加油吧。” 江心月放下了手中粉笔，准备离开教室。 只是，坐在座位上的高深，在背后叫住了她：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和你对话是拖延时间？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已经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了？” 江心月停下了脚步。 她慢慢转过头，重新用认真的眼神打量着高深： “希望你是真的找到了离开的方法，而不是在这里虚张声势，浪费我的热情。” 她虽然在笑，眼神中却毫无笑意。 没有太多时间就给高深思考。接下来这段话，将会决定他本人的生死。 他并不确定，这个方法能否帮助他逃出梦境，但是此刻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余地了： “我也一度怀疑，这么多人都被你拖入梦境之中，可是没有人离开。会不会这个梦境根本没有出路。 “但是你的话给了我灵感。如果说想要离开这个梦境，只剩下最后一个方法，那么这个方法我已经找到了，并且我很确定，一定能够离开。 “答案就是你。” 他将插在口袋中的手指向江心月： “是你在我心中种下暗示，是你带我进入梦境的深层。 “想要离开这里，当然是请你把我带回来到现实世界。”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江心月愣在了原地。 随后，她便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笑声。 顾不得之前一直的淑女形象，江心月笑得流下了眼泪，半弯下腰，她跌跌撞撞扶住墙壁，防止自己摔倒。因为这个笑话实在是太好笑了，她怎么都想不到，这就是高深信誓旦旦讲出的“离开的方法”。 看着毫无防备的江心月，高深知道，现在出手，一定能钉死她。 可是没有意义。 这里也是梦境世界，就算杀死江心月一万次，她仍然能在一万零一次中复活。 好不容易，勉强笑够了。江心月抬起头，几乎不敢直视高深的脸，生怕自己一个憋不住又破防了。 “这就是你一脸认真的离开方法？ “乞求我带你离开这里？ “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解决诡脸事件的，我真的有些好奇。 “是跪在黑塔面前，求着那十八具尸体不要再杀人了么？” 面对江心月的讥讽，嘲笑，高深脸上表情仍然没有平静如水。 他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很认真地说道： “不，你会。 “你会主动解除催眠，让我回到现实世界。” 江心月用手背擦去了笑出来的泪水，眼神也变得一片肃杀： “你真以为，凭着这些无聊的言语，就能够活着出去？” 高深直视着她明亮的眸子： “我有这个把握，因为你所有行事的目的，就都出于两个字—— “好玩。 “无论是主动接触诡脸照片，看看那些怪谈每天会用什么办法杀死你；还是在鸟取县之旅估计不处理超能力者之家，想要看看它们能成长到什么程度；还是把那些意志坚定的普通人拉入你的催眠之中，测试他们会用什么方法逃出去…… “这些事情，正常人根本不会去做。但是你不是正常人，你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一般人根本理解不了。 “对你来说，只要是一件足够有趣的事情，无论是牺牲多少人，付出多少代价，你都会去做。 “就像是大夏天的孩子，在阳光之下用放大镜烧死成群成群的蚂蚁。对于蚂蚁王国，这些巨人是这世上最残忍、最不可思议的生物，仅仅是路过，杀死了它们的女王，家园和后代。 “可是对于孩子来说，看着它们在火焰中痛苦挣扎，确实很有趣。上万只蚂蚁的死亡，孩子根本不在意。 江心月点头道： “没想到，你对我的性格概括得不错。我就是这么一个阳光开朗、乐于害人的少女。 “可是，就算知道了这点，又能如何？ “不会因为你懂我，我就让你离开的。” 高深再次道： “你会的。 “因为我为你找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这件事情，远比杀死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刺激千倍，万倍。” 直到那一刻，高深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底牌： “就是当年我母亲狂性大发，杀死所有家人的伪人事件。 “我相信你已经读完她的档案，难道你不好奇，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母亲到底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她杀死的那些东西来自哪里？ “和一个未知的怪谈交锋，挖出事情的真相，远远比捉弄一个普通人有趣。” 用手背擦拭了眼泪的江心月，也勉强承认道： “你母亲当年经历过的事情，确实似乎蛮有意思的。 “如果我有时间，可能会抽空去调查这件事情，看看你母亲当年到底看到了什么。 “可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杀了你之后，再去慢慢调查伪人事件好了。这两件事情根本就不冲突。” 高深摇了摇头，纠正了她话中的错误： “错了。如果你想要知道伪人事件的真相，就必须让我在现实中清醒过来。 “如果我迷失在了梦境之中，现实之中的你，永远都找不到伪人事件的真相。” 江心月的脸上再度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你还真是喜欢低估我的能力啊。 “到底还要试多少次，才能让你明白，怪谈和你，对我来说只是玩具罢了。 “就凭你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弱小，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讨价还价，认为你能够帮助到我，处理伪人事件。 “没有你，我一样能够挖掘出当年的真相。 “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高深打断了她的话： “你忘了么。我妈说过，那些伪人已经开始找我了。 “只要我活着，伪人迟早会找上门来，你要做的只是守株待兔。 “如果我都死了，伪人也没了纠缠我们一家的动力。 “在茫茫人海中，在商海市几千万人口，你确定你单枪匹马，能找出伪人？ “相反，只要确保我活着，那些东西，早晚会闻着味找上门。” 江心月依旧微笑着摇了摇头： “高深。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如果这就是你口中的‘离开的方法’的话，那你—— “就永远留在这里，直到现实世界的身体变成一具白骨，被人彻底遗忘好了。 “上课时间结束了，很可惜，你仍然没有解出这道题目。” 她不再留恋，迈开大长腿，流星大步般踏出了教室。 高深只是静静坐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赢了。 他的所有辩词，所有话术，全部都只是迷惑江心月的烟雾弹。而真正的杀招，在此刻才刚刚成形。 这里是他的潜意识深处，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他当然远胜于外来的江心月。 在看到，教室门缝之下流淌出的鲜血时，高深已经明白，这座“门”变成了什么。 www.d884.icu。m.d884.icu 第47章 疯人院（十一）“跪下” 从头到尾，高深等候的，就是这么一刻。 当看到门缝之下不断渗出的黑色鲜血，以及门的表面在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了深不可测的黑暗，高深心里就清楚，这扇门，已经被“血之门”给取代了。 他在现实中，见过血之门；在他的潜意识之中，自然也有一扇同样的“血之门”，在静静等候。 之所以要和江心月不断说话，不断沟通，是为了最大限度吸引她的注意力。否则，心细如发的江心月，很容易就发现这扇梦境中的门产生的奇异的变化。 现在看来，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江心月毫无防备，转身离去时推开了不断渗血的黑门。 在开门的一瞬间，江心月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就算她及时松手，门，仍然被打开了。 于是，她看到了门后的世界。 门之后，是一个同样残破的教室，以及坐在教室后排，裹着裹尸布的枯骨老人。 那是，静静沉寂在自己记忆深处的，五十年后强弩之末、苟延残喘的神级高深。 愣了一下之后，江心月随即明白过来了眼前的一切，似乎没有慌张，反而冷笑道： “你在现实世界，也见到血之门了？ “可惜，这只是你记忆中的血之门罢了，除了长得像之外，也没有别的特殊之处。 “血之门后面的那个老人又是谁？奇怪，我不记得，档案中有记载这个门后老人……” 就在她踏进去半步，想要细细查看老人的真容时，静静坐在教室后排的老人也听到了声音，慢慢抬起了头。 看到进入门后的人不是高深之后，他有些失望。 双方都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江心月，我还记得你。” 老人伸出犹如骨骼的手指，扶着自己的额头，像是在费力回忆着什么， “很有趣的小boss。还记得，那时候我很弱小，手头只有几个知识点，在图书馆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在梦境中到处东躲西藏，拿你这个疯疯癫癫的小姑娘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的眼中甚至有一些怀念的神色，过往种种，五十年后只是一笑了之。 江心月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算了，不管了。老头，你想要怎么死？” 一枚硬币，已经悄无声息出现在了自己指尖。 对于梦境中的这些NPC，她一点都不在乎。 无论这个老头在现实中多么可怕，但这里是高深的潜意识，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的记忆的投影，在拙劣地模仿着现实中的对应人物说话、行动。 梦境中的人，当然不可能突然活过来。 但是，她漏算了一件事。 门外的高深，静静等候着。 只有一件事情，江心月绝对想不到。 五十年的未来高深，已经做到了能够穿越时空，超越因果的程度，无限接近于“神”；即使这里是梦境，只是关于他的记忆的一丝投影，隔着茫茫时空，未来的高深都能感受到过去的高深在呼唤他。 门后老人，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目光穿过了江心月，落在门外高深 “有你这么啃老的么？ “说好了，就帮你这最后一次。 “这次之后，我真的要魂飞魄散了。无论在哪个时空、哪个平行世界。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江心月手中的硬币快速转动起来。 她也露出了最甜美、最单纯的笑容： “回答我，你看到的硬币是正面，还是背面。” 虽然，只是梦境中的一个区区NPC。 可不知为何，江心月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本能的违和感。 好怪啊……这个老头。 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平平无奇。 第二眼，江心月就觉得全身上下止不住的微微寒颤。 无论她如何掩饰。 就像是……兔子见了巨虎，小鸡见了雄鹰一般。是处于更高生态链的生命对低生态链的生命本能的碾压，这种奇异的恐惧，是渗入骨子中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这种感受，江心月只在部长身上见到过。 不过是区区一个梦境中的人物罢了。 江心月下意识把他当成了同等的对手，用自己的精神控制试图去干涉对方。 门后的神级高深并没有查看她手中的硬币，小孩子的过家家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他只是皱眉淡淡道： “跪下。” 轰然—— 江心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抽干了一切记忆一般，周围的所有全部消失了，只剩下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头，以及那一句简简单单的跪下。 血从江心月的五官，不受控制流出。 她并没有跪下。 但也仅此而已，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江心月用尽身体最大力量，最后一丝力气，慢慢从门中的世界退出来，关上了大门。 然后，她再也支撑不住一秒了，跪倒在地上，香汗淋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是一条濒死挣扎的鱼。 跪下。 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仍然在自己脑海中轰轰作响，挥之不去。 江心月整个人半趴在地上，脑海完全被老人简单却凌厉的命令占据了。 万幸的是，门后的那个怪老人没有追出去，否则，仅是吐出两个字，就让自己精神世界受到重创，对方想要杀了自己，就像是捏死路边的一只蝼蚁。 不知过了多久，江心月混沌一片的大脑，才勉强见得一丝清明。她转过头，惊疑不定地询问门外的高深： “门里的那个东西……究竟是谁？” 高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反问道： “现在，你可以考虑我的提议了么？” 江心月不语，只是跪倒在高深的面前，一味的胸脯起伏。 她已经回过神来了，在沉思，门后看到的那个怪物。 高深外表装作云淡风轻，手，开始剧烈抽搐起来。 血之门已经关上了，高深也很清楚，门后的那个人，是最后一次帮他了。 那个人，终究只是自己记忆中的一丝残响。 想要让他出手，真的杀了江心月，根本不可能。 充其量，只是虎死不倒威，借助梦中残影的最后一丝余威，吓唬一下江心月。 就像是他说的，最后再帮一次自己了。 那一刻，老人的那种眼神，甚至就连高深自己都以为，他，真的回来了。 那么，江心月又是否会认真思考自己的提议？ 高深不知道。 命运女神，已经举起了裁决的铁锤。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梦境世界的教室，开始坍塌。 天花板和墙壁大块大块脱落下来，裸露出白色瓷砖。 眼前的场景在极速变化，他们两人身处的场景又回到了烽火路精神病院！ 与此同时，精神病院的走廊，也在不断坍塌。 梦境像是积木，一层一层，不断崩溃。地基已经倒了，没有一层能够幸存。 他随即意识到，在自己狐假虎威的同时，江心月的意志也已经到了极限，她根本没有余力，继续维持住这个梦境…… …… 高深慢慢睁开了眼。 微风轻抚自己的面孔，窗外的蓝色天空已经泛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仿佛，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还躺在躺椅之上，因为睡得太久了，腿脚都有一些麻木。 高深无法分清，这里究竟是现实，还是另一个梦境。 为了确定，他没有犹豫，用符纸边缘割开了一丁点手腕的皮肤。 随着豆大的血滴从创伤口冒出，他将其放置在鼻子下，同样闻到了那股难闻的血味。 自己拥有嗅觉，说明这里不是梦境。 他真的醒过来了。 熟悉的办公桌后，江心月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件白大褂，上面挂着的小小衔尾蛇徽章，看来是衣服主人走得太急，忘记摘下了。 桌子之上，那些档案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小纸条，上面留下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你梦境中的那个怪老头好可怕，呜呜呜，是我输了。我再也不敢进去了。 那么，就让我们进入下一场游戏吧。 我很期待，和你一起调查伪人事件。 希望，你能给我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 看着这张纸条，想象着江心月撒娇的模样，高深只觉得一阵恶寒。 等候在原地，过了良久，见她没回来，才确定江心月这个魔鬼是真的离开了。 一阵干呕的感觉，慢慢涌上他的喉咙。 不管如何，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相反，才刚刚开始。 江心月想要从自己身上挖出更多乐子，而自己不仅要想办法反杀她，更要借助她的能力，挖出母亲当年的真相。 下午6点31分，高深离开了烽火路精神病院。 …… 到家后的第一件事情，是登录怪谈论坛，寻找驱魔小队老王的帮助。 但是随后，高深便发现，在自己家中等候的，是另一个更大的麻烦 www.d884.icu。m.d884.icu 第48章 王志军的过去 高深在手机中输入了一大段文字，然后私信发给了怪谈论坛上的驱魔小队老王： 我被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盯上了，叫做江心月…… 当年诡脸事件的处理者也是她，她故意没有终结超能力者之家，只为了观察这起怪谈事件能否成长到S级别事件…… 虽然现在我们暂时达成了微妙的协作。但是一旦伪人事件处理结束，失去了乐趣的她，很有可能再次对我出手。 你有什么建议么。 打完文字之后，高深平躺在床上，放空大脑看着天花板。 毕竟，在精神病院和江心月的缠斗，已经耗尽了他大半精力。 忽然之间，高深发现了，出租房中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从走进房间的那一刻，他就隐隐觉得，房间之中似乎多出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只不过高深所有注意力都被江心月事件吸引住了，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 那扇黑色的门，再度出现在了墙角。 门缝之下，隐隐有无尽的血液不断流出，但是仔细看去，那些血液又似乎从来未存在过。 编号O-11111，血之门。 这不可能。 高深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黑门，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 在鸟取县之旅中，血门的开门人已经通过血契，转移到一个怪谈身上了。那个怪谈也打开了血门，走入了其后的恐怖世界。 照道理血之门应该得到祭品了，不应该再出现了。 可是它仍然回归了。默默矗立在自己身边，仿佛高深不打开这扇门它誓不罢休。 这究竟是为什么？ 不幸中的万幸，回归之后的血之门安静多了，不再发出可怕的呓语不断蛊惑他。 这在一串坏消息之中，也勉强算得上一个好消息。 就在高深思索之时，手机后台的怪谈论坛传来了消息，是老王回复自己了。 老王爆了一句脏话 如果老子还活着，那个彪子早就监察组处理掉了。 这帮狗日的，为了不惜一切代价处理怪谈，不停地降低道德底线。只要有能力对付怪谈的成员，就算杀人放火，也会被高层包庇。 异常生物对策科已经不是我那个时代的组织，而是变成了一个收容人渣的垃圾桶。像是江心月那样失控的疯子，之后只会越来越多 高深： 你们那代人，创建对策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这一天？ 驱魔小队老王： 废话。蠢货，要是人人如圣人一般，为什么还要制定《无公害处理协议》出现？ 你遇到的情况，老子那一代人早就预想过会发生。甚至想得远比你更加全面。 驱魔小队老王： 我现在给你发一个秘密电话，这个电话直通到对策科一个内部小组，叫做员工准则监察组，是专门用来处理这些“坏掉”的员工。 你最好快点打这个电话过去。只要如实告诉他们你的遭遇，他们应该很快会派人员过来处理。 当然，老子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对策科研究变了天。希望这个小组还存在着，能够正常运行。 驱魔小队老王随即发来了一个电话号码。 驱魔小队老王 总之，你尽快和对策科联系上，让他们解决掉这摊狗屎吧。 你是一个好小伙，很有潜力。最适合你的死法是死在一场浩浩荡荡的S级事件，而不是死在同为人类手中。 高深： …… 谢谢夸奖。 高深：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请教一下你。 驱魔小队老王： 放。 高深： …… 血之门，再度出现在我周围了。 东瀛之旅中，明明那个怪谈代替我，打开门走进了门后的恐怖世界。 但是血之门只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出现了。 它似乎是缠上我了。 老王沉默了一会儿，对话框中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驱魔小队老王： 这种情况非常少见，但也不能说是没有。 之前在异常生物对策科……也发生过一次。 高深：为什么？ 驱魔小队老王： 没有人知道原因。就像是没有人知道，那破门后的是什么。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是我的主观推测。 开门人的意志、智慧、精神力，让血之门非常欣赏；它认可了你，必须要你来打开门。 其他的人，根本满足不了它。 这回，轮到高深沉默了。 高深： 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驱魔小队老王： 没办法，你太迷人了。小伙子。 血之门已经非你不可了。 我作为前辈，唯一给你的建议是，早晚都要打开血之门，不如在打开血之门之前，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搏一搏万分之一的机会，说不定能在血之门后的世界幸存下来。 听了他给出的方案，高深彻底沉默了。 说了和没说没有任何区别。 就算再找一个怪谈，让它完成血契，也没有任何意义。血之门彻底缠上自己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暂缓开门的时候，只要不去管这扇门，能拖一天是一天。 至于哪一天才要打开大门。50年后的老人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到了那天，自然就知道了。 怎么样才算自然知道？ 完全没有头绪。 算了，先不去想未来的事了。 驱魔小队老王： 你还有问题么。现在，轮到我的问题了，是关于怪谈论坛这边的。 高深： 你说。 驱魔小队老王： 上次和你聊一聊之后，也开拓了不少我的思路。 我的意思是，我死后就自动来到了这个地方，仿佛在这里住了很久，久到彻底习惯了。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让人生不出一丝好奇和怀疑。 就像是你出生在一颗特殊的星球，这颗星球上的太阳是一坨大便，从小到大几十年你都见惯了，见怪不怪。 不仅是我，论坛内其他人都默认了死后来到这里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我们每天都在为怪谈论坛外的现实世界争得面红耳赤，没有人没意识到，这个论坛，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怪谈。 王志军的比喻虽然有点抽象，但是高深还是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 正常人死后被困在怪谈论坛，都会感到好奇。你们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提出异议的，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论坛的主人，可能对你们施加了一些心理暗示，让你们顺理成章接受了这一切。 驱魔小队老王： 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个论坛的主人一定是一个超越常人想象的怪物。 能把千年来最优秀的驱魔人一个个全部都洗脑，没有一个人发现破绽，确实牛逼。 那帮狗日的，不少人在生前都是精通有关精神的领域，没想到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也翻了船…… 高深：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驱魔小队老王： 我准备建一个小组，把我觉得信得过的几个用户，都拉到了这个讨论组。 这破事，短时间之内可能调查不清楚。只能尽可能在暗中收集线索。 不过还是谢谢你小子，如果没有你的提醒，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发现老子被耍了。 驱魔小队老王： 仔细想想，自从进入这个论坛之后，我在现实中的记忆也缺失了一大块。 临死之前，我记得自己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现在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高深： 重要的事？ 你说过，在【红衣柜】事件中，你被一个队员出卖，才导致了你的死亡。 不会是回去复仇吧。 驱魔小队老王： 不是这件事。 老子不是这么小气的人。现实中也没有任何亲人，复仇又有什么意义？ 死了就死了呗。人哪有不死的，干我们这行的，能活到我这个岁数，已经不错了。 是另一件事情……比之我个人荣辱，更加重要。 高深： 那你慢慢想想吧。 反正待在这里，时间对你是准无限的。 对了，老王，我和你聊了那么久，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驱魔小队老王： 我叫王志军。 高深： 那个害死你的人呢？ 你死了大概30年，那个人当年是一个年轻队员，现在如果没有死于怪谈事件，应该已经接近50岁了。 不知道他还活在世上不。 话虽然这么说，高深心里有一种强烈预感，那家伙大概率还活着。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这些大恶之人，在小说中最难死了。 老王发了一个哈哈哈的嘲讽表情包。 王志军： 怎么，要知道他的名字干嘛？ 难道你这小子还想替我报仇不成？ www.d884.icu。m.d884.icu 第49章 “他” 王志军 你斗不过那个狗日的，趁早放弃吧。 高深： 报仇倒是不至于。那家伙连你都对付不了，我更加不是他的对手。 之后免不了要和对策科打交道。万一运气不太好，正好遇到了他，知道了名字我也可以留个心眼。 免得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王志军： 你小子，说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好吧，我稍微说一点他的事情……你听听就行，听完就忘了吧，别放在心上。更不要想着找到他之类的蠢事。 王志军： 那个年轻人，当年18岁吧。加入我们小组，是我在准备退休之前带的最后一个新人，当然，字面意义上，也是我生前带的最后一个。 很聪明，很有野心。 无论再怎么恐怖的怪谈面前，他都能保持超人的冷静。哪怕我最后被他害死了，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混账东西，永远如同机械人一般。 王志军： 所有后辈中，我曾经对他给予了最大的厚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了他身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缺点——比如说对怪谈有一种超乎寻常的迷恋，对普通人生命的漠视，甚至为了验证自己猜想，在怪谈事件中拒绝执行命令，直接导致小队同事团灭。 按照协议规定，渎职罪，最高可以被判处死刑。 但是我太喜欢他了，多次动用了自己的权利，在反人类法庭上保下了他。 那狗日的也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做这些狗屎事情了。 和他耀眼的优点相比，这点缺点根本无足轻重。我当时根本没有注意到阳光之下的阴影面。 看着眼前跳动的文字，高深没有说话。 这一段对“他”的侧面描述，莫名和江心月很像。 简直可以说是江心月的性转版。 但是从某种程度上，他比江心月更聪明，更阴险。江心月很少想过掩饰自己的罪行，所以对策科对她的看守越来越严格，时刻提防着她会搞出什么乱子来。 而那个人，一直在精心伪装自己的行为，就连老王这样的老油条都能骗过。 王志军： 我退休前接手的最后一起S级别怪谈事件，也是我生前最后处理的一起事件——【红衣柜】。 为了对付那个危险的东西，老子带上了小队最优秀的小兔崽子们，也包括那个狗日的。这一战，我隐隐也有些传授自己衣钵的打算。 具体是一起什么样的怪谈事件，就不和你细说了。非常的血腥，非常的恶心，处理过程也很无聊。 总之，我们牺牲了许多很好的小伙子，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也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大恐怖……离关上那个血衣柜只剩下一步之遥。 客观地说，那个人，在这起事件中，也帮了大忙。没有他的协作，可能还要死更多人。 在最后一步，只要关上柜子，就可以阻止红衣柜里的那个东西跑出来杀人。就是那一步，当时活着站在红衣柜面前的只有两个人——我和他。 打字到这里，王志军的消息短暂中断了。 就算隔着屏幕，高深也能感受到，这个老男人心中的痛苦。 虽然他一直努力装着不在乎，一直强调自己已经放下了。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曾经寄予厚望的后辈，给予致命一击。 这么多年的师徒情，都喂了狗。 从头到尾，老王也没有提到过一次，那个人的名字。 王志军还是继续回忆了下去： 他伸出手，要求我，不要关上门。 我很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事，这是一路上死了太多队友，精神出问题了？ 那个人，当时的表情十分冷静，我十分确定，他的认知并没有被任何脏东西干扰。 他说，不要关门，就维持着现在这样好了。让衣柜的门留一小条缝。 我由惊讶转成了愤怒，我愤怒地质问他，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做会死多少人么？只要门没有关上，衣柜里的东西还可以自由进出，还可以在现实世界杀人。我们牺牲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努力，会全部前功尽弃。 那个人只是依旧维持着寒冷的表情，用最平静的话，说出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如果掌握了这个红衣柜，可以利用它杀人的规律，替我们去处理一些棘手的怪谈。 至于红衣柜里面的东西，每晚都要爬出来杀害普通人，就让它去杀好了。 地球上有这么多人，死个几千几万，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献祭一点无用的普通人，换取这么强大的禁忌物，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交易。 我的头轰地一声炸开了，想象不出来，这些话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我知道，他已经越过了那一条红线，划向了不可饶恕的深渊。我狠狠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想让他清醒一点。 回忆中“他”的所作所为，让高深莫名又想到了一个人—— 齐峥嵘。 他同样被一个强大的怪谈所纠缠，整整13年。利用这个怪谈，可以猎杀其他怪谈，也会对他身边的人造成巨大的伤害。 齐峥嵘选择的是，默默牺牲自己，来保护周围一切。 这个年轻人，信奉的是只要结果是好的，又何须在乎他人的生命。 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对立的价值观。 就像是光与影一般。 故事的结尾，王志军迟迟没有打出。高深心中大概已经知道了。 高深： 所以，那个人最后选择了偷袭杀死了你，在消除了最后的目击证人之后，他还是打开了红衣柜？ 王志军沉默了很久，才继续发送私信： 我不知道。 我记忆到这里缺失了一大块，在给他一耳光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 王志军： 我只能确定一件事。 在临死之前，我的身和头已经分开。视线随着人头滚动，还保持着两三秒的清醒。 我只看到，他跨过了我的尸首，打开了衣柜大门。 然后，我便变成一缕游魂，来到了这个怪谈论坛。 …… 那么毫无疑问了。 结局当然是那个年轻人斩下了老师的头，踩着老师的鲜血，和怪谈同流合污。 老王的故事已经讲完了。 高深： 可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 王志军： 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小子。 以他的聪明才智…… 当年一定已经成功掌握了那个红衣柜。 这么多年下来，如果他还没有死，手中不知道积累了多少人类无法想象的禁忌物。 你赢不了他的。永远都赢不了。 别犯蠢，就当做这是一个故事，听完之后就忘了吧。 高深： 告诉我。 你答应过我。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替你报仇，不要想多了。 对面沉默了良久。 王志军，终于缓缓打下了两个字： 羊枯。 他叫做羊枯。 高深盯着这两个字，足足有三秒钟，确保自己已经记住了这个名字。 王志军： 我的时间差不多到了，该下了。 小心点，小子。希望下次上线时候，你还活着。 高深： 嗯。 我自有分寸。 王志军： 怪谈论坛的事情，有消息的话，下次上线后我会告诉你的。 王志军的头像变成了灰色。 接下来，要处理江心月的事情。 拿着手中的号码，高深并没有急着拨打。 异常生物对策科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组织，早就不是老王那个时代的样子。和它们打交道，必须慎重点。 可能一句话说错，自己也成了它们需要清除的对象。 他没有直接用自己的手机拨通号码，而是穿上鞋子，戴上口罩，离开了家门。 马路对面的十字路口，有一座公共电话亭。 在这个手机普及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在公共电话亭打电话了。但是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规避手机号码暴露自己身份和地址的风险。 电话亭内灰尘迷蒙，拨号盘上的灰尘厚达一厘米，显然很久没人用过了。高深往凹槽里塞入一枚硬币，索性，这个老古董还能运作。 忙音了两声，很快有人接上了。 看来这个号码，24小时都有人在后待命。 对面，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您好，这是一条秘密专线，您的所有对话都将会被录音，敬请谅解。 “请先确定，您的周围是否安全，又或是存在异常现象。 “然后，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高深开口道： “你们有一个员工，失控了。 “纵容诡脸事件爆发，只为了看看它能不能变成S级事件；还将普通人拉入充满怪谈的噩梦之中，目前已知受害人已经高达上百人之多。 “编号578号，‘精神医师’江心月。” 电话那段，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只听见笔沙沙划过纸面的声音，像是对方在记录高深的话。 下一刻，女声发出了噗嗤一笑。 她的声音似乎发生了些些许微妙的变化，而那个语调，高深实在是太熟悉了，瞳孔瞬间缩成了两点： “欢迎回来，高深同学。 “我，有你口中所说的那么坏么？” 高深当然认得那个女声—— 正是江心月的声音。 江心月的声音，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不可能。 除非，自己还是在梦中。 自己“醒来”，离开精神病院，回家打开怪谈论坛，和老王聊天……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梦境。 自己现在还躺在治疗室中，从未离开过！ www.d884.icu。m.d884.icu 第50章 员工准则监督组 这就是江心月的能力最可怕的地方，受害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醒了过来，还是仍然在梦中。 但是随即，高深立刻发现了问题。 这个声音，并不是从电话筒里传出来的，相反，来自公共电话亭的后方。 他抬起头，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血之门。 这怪谈，不知什么时候，跟随自己来到了十字路口。此刻就矗立在电话亭外。所谓“江心月”的声音，是门后面声音，模仿出来的。 看到“奸计”已经被识破，血之门再度陷入了沉默。连门脚下的血液，都不自觉流回了不少。 Whatsup，吓老子一跳！ 一向讲文明的高深，也忍不住在心底爆了句粗口。 血之门模仿江心月的声音，不是为了骗自己打开大门，单纯就是为了恶心人。 这纯属打击报复了，为了报上次高深骗它吃了一个怪谈之仇。 高深强忍住，冲出电话亭狠狠给它一脚的冲动。 “喂，先生，请问您还听得见么，您这边还在线吗？” 回过神来，电话筒里的女声不停在催促自己。 高深回复她道： “我还在。” “您是说，您遭遇了编号578号成员，江心月，对吗。”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请让我确定一下578号员工的信息。” 电话的对面，陷入了短暂沉默，响起了厚重纸张翻动的声音。 过了片刻之后，那个机械般的女声再度响起： “已经查阅到了——江心月，代号精神医师，能力是影响甚至操弄他人的心智。精神状态评估，极度不稳定，有大量犯罪记录，时刻需要2到4名监督人员在附近确定工作流程。 “目前应该被禁闭在博物馆中。尚且不清楚，非工作状态下的她是如何离开监督人员视线的。 “您是说，您已经和她接触过了，并且成为她的受害人之一。我没有理解错吧” 高深答道： “是的。” “详细和我说一下您和她的接触过程。 “请不要介意，根据她的过往档案。江心月喜欢在接触者心中种下一些心理暗示。 “接触者在侥幸逃离之后，过了几个月的平静生活，会突然毫无征兆变成杀人狂魔，甚至是怪谈。” 高深编了一个谎言： “我是在一家书店遇到的她……” 他大致把事情流程说了一遍，当然修改了相遇的地点，以及隐瞒了自己焚符人的身份。为了防止对策科顺藤摸瓜，找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毕竟，对策科同样是一个危险的组织，他们接下来究竟会如何处理江心月，高深并没有把握。 对面的女声，刷刷用笔简短记录了一下高深的口供。 和怪谈打交道的人，都尽量避免采取电子办公，以纸张为主。 就像是齐峥嵘的办公室，仍然用着最老式的台式电脑。据他的解释，越是先进的电子设备，越容易被怪谈入侵和感染。 “先生，根据您的描述，目前您已经和她处于‘重度接触’状态，很可能您的精神世界已经被江心月给污染了。 “我们需要做一个简短测试，来评估您现在的心理状态，可以吗？” 高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如果自己接下来的心理评估没有通过，异常生物对策科……搞不好也会把自己清除掉。 但是他仍然选择了同意。 相比江心月，对策科的工作人员还讲一点最基本的道理，只要没有妨碍到他们的公务，也不会无缘无故杀死一个普通人。 “好的，感谢配合。” 女声公式化问道， “请问您认为，正常人类有几颗头颅？” “一颗。” “几条尾巴？” “没有。” “几条肢体？” “……，不残疾的情况下，两条手臂，两条腿。” “钢笔，蜈蚣，断手，天上的月亮，这其中哪个是你的同类？” “都不是。” “如果在深夜的小巷，一个身高三米的女人迎面向您走来，问路，您是怎么做？” “我会立刻逃跑。正常人类不可能长到三米高度。” “假如小美是你的女朋友，今天回到家，你脱下球鞋，请她为你洗鞋；她同意了。作为交换，她脱下头颅，请求你帮她洗头，你会怎么做？” “我会立刻离开这个家。因为人类不可能把自己头颅取下来。” “很好。” 电话对面的女声，继续追问道， “下一题。今天是周末，你在家中洗着澡，这时候，门外有人敲门，桌上的手机响了，房间里的婴儿哭了，厨房的热水烧开了，你会先处理那件事？” “我会立即离开房间。”高深回答道，“因为我家根本没有婴儿，那个婴儿哭声是从哪里来的。” “你在一间单人厕所方便，结束之后发现没纸了。这时候，上方垂下一条手臂，询问你要红色手纸、蓝色手纸还是白色手纸，你会怎么选择？” “我会提起裤子，立刻逃跑。因为人类的手臂，不可能这么长，顺着单人间的隔板垂下来。” “明天有一节很重要的早课，你的宿友要求你第二天把他叫醒。可是第二天时间到了，无论你怎么摇，他都醒不来。临走之前，你只能把他脸上的苍蝇全部赶走，这样对吗？” “不对，我应该报警。死人脸上才会停苍蝇。”高深答道。 女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在逃离了江心月的梦境之中，您的身体或者心理状态是否有任何不适？ “比如说，大脑中时常出现自己根本没有经历过的回忆，或者在经常在家中看到不该出现的陌生物品？” 高深斩钉截铁回答道： “没有。” 就算有，也不能承认。要是被对策科评判为异常人员，那就麻烦了。 对面的女声做完了最后的记录，做出了评估： “您的心理状态很健康。但是随后一段时间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变化，有任何问题，请及时与我联系。 “我已经向总部申报了江心月的状态，很快会派出人去处理。相信她接下来会得到更好的关押。” 高深不太确定，对方是真的会解决，还是仅仅安慰自己。 毕竟，普通人的生命权，他们根本不在乎。 在挂断手机前，女声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为了方便接下来的回访，您能否透露一下您的姓名？” 高深顿了一会儿。 他决定撒一个小谎： “羊枯。 “我叫羊枯。 “山羊的羊，枯荣的枯。” 他在试探，对方听到这个名字后的反应。 羊枯是否还活着？他在组织中爬到了什么样的高度？ 高深承认，自己的行为有点作死。但是他太好奇了，好奇心可能会害死猫，也可能带来一些意外的收获。 好在，电话那头的女声对羊枯两个字没有太大反应。 似乎这并不是什么重要人名。 通话结束了。 江心月事件，就先告一个段落吧。 接下来，他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 穿过马路，回到了出租房。 母亲所经历的伪人事件，到底是她疯了还是确有其事，有一个很简单的验证方法。 怪谈论坛。 这些伪人若是真的存在，一定不止一次取代过正常人类。雁过留痕，它们这些具有高辨识度的相关事迹，很可能已经被做成了档案记载在怪谈论坛上。 高深登回到了怪谈论坛之中，在搜查栏输入了“伪人”两个关键词。 他唯一担心的是，伪人像是超自然者之家，直接查无此人。但是结果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关于伪人的档案，不是太少了，而是太多了。 带有伪人两个关键词的档案，密密麻麻，排了十几页，几百条资料。 这么多资料，从哪些查起？ 高深大致看了一下，发现了问题。 这些所谓的“伪人”档案，大部分是指那些长得像是人类的奇形种怪物。 三层楼高的细长巨人、取下头颅的红衣女鬼、能操控墓地尸体的寄生蘑菇……都被打成了伪人标志。 他立刻在关键词上补充了一条要求：能够完全拟态人类，生活在人类社群之中，不被辨认出。 这一次，显示档案只剩下了一页多，大约七、八条。 其中有两条最接近的，一眼引起了自己注意。 www.d884.icu。m.d884.icu 第51章 伪人（一） 【编号G-12345，伪人事件】 时间：贯穿人类历史 地点：全球 危害等级：F—S级 处理结果：尚未解决 从远古时代开始，人类对于那些似人非人的■■，都有一种刻在基因链中的恐惧。 现代人类学家推测，很有可能，没有这种敬畏的人类，全部因为某种原因，消失在了茫茫历史之中。 伪人，贯穿整个人类的历史。这些■■似乎依附于人类的存在，甚至在各个民族和王朝的高层都有它们的身影活跃。 其中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伪人事件（疑似)，是宋徽宗赵佶。其在位期间，荒淫无度，挥霍奢侈到了病态的程度，极大削弱了王朝根基，招致了■■到来，导致了北宋灭亡。 一部分怪谈学者经过研究，提出了一种伪人假说。真正的赵佶，早就在登基那一天■■，随后取代他的，一直是一个伪人。 它们的目标，一开始就很明确，为了摧毁北宋建立的阴司系统。 “这野史，有点野啊。 “要是敢写在历史考卷上，大概会被老师抽成陀螺。” 看到这里，高深情不自禁皱了皱眉。 若是档案所记载的是事实，那么整个宋代的历史观可能都要被改写。 但是，这个故事有一个很明显的漏洞。 北宋建立的阴司，培养了大批焚符人、镇魂将的道统传人。皇帝身边，不可能缺少这些高手的保护。 如果说太子已经被一个伪人替换了，不仅太后和皇室不知道，这些阴司的职业专家也没有任何怀疑，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点的。这段历史走向未免有点牵强。 当然，上面也说了，这只是部分怪谈专家的一家之言。 真正的历史究竟是如何，快一千年的事情，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档案往下—— 世界各国历史上，也有许多皇帝和政治家，疑似被伪人代替，极大改变了帝国的命运。 罗马皇帝尼禄，在继位初期推行“面包和马戏”政策，修建公共设施，一度被视为明君。 随后，在那场无名大火之后突然性情大变，弑母杀妻，迫害异己，清洗元老院。 罗马皇帝卡里古拉，执政初期赦免囚犯，完成奥古斯都神庙，广受民众爱戴。 后突然自称“酒神转世”，射杀贵族，处决怀孕的妻子，强征不列颠，终被禁卫军刺杀。 俄罗斯伊凡雷帝…… …… …… 故事讲得很有趣，但这些资料对高深帮助不是很大。 档案的第二页，开始对伪人事件进行进一步详细介绍—— 对于普通人来说，99%的所谓“伪人事件”，最后都被证明只是被害妄想症。 许多可怕的凶杀案中，当事人因为接触了不少关于伪人的都市传说，回家之后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家人行为举止怪异，最后杀死了他们，并宣称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伪人的踪迹。 但是经过权威鉴定，这些尸首就是他们的亲人，从来没有被取代过。真正疯掉的人是他们自身。 档案的最后一页，是对伪人事件的鉴定和处理方式： 很遗憾，直到目前为止，没有对伪人任何百分百有效的识别方式。 哪怕是许多和怪谈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专家，一旦受到心理暗示，也会错杀自己的家人。 更何况，伪人这种怪谈，在模仿人类的同时，也拥有极高智商。 没有人知道，它们混入人类社会的目的是什么。和其他血腥杀戮的怪谈不同，伪人，或许带着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任务。 可能，在我们看不到的阴影，地球上许多大国的高层和权贵都已经被伪人取代。伪人正在一步一步掌握这个世界的高层，我们却一无所知。 “有用的信息不多。” 高深点入了第二份档案。 【编号G-12372，伪装人类事件】 时间：1975年 地点：美国 危害等级：E级 处理结果：暂时封存 在美国阿拉巴马州的荒野小镇上，经常发生血腥怪异的■■案。这些案件通常发生在一个完整■■中，凶手恰恰是彼此的亲人，父亲对女儿举起了手枪，母亲对外婆挥起了铁棍……像是一家人因为不明原因，陷入了相互残杀。最后的结局是全家人■■。 本月已经发生了八起类似案件。警方怀疑，当地的矿场释放出一种有毒■■，使吸入者产生了幻觉，变得极其■■。 目前由于没有任何幸存者，案件仍然在调查中。 …… 3个月后，阿拉巴马州上一系列的可怕案件，终于留下下一个8岁的小男孩作为幸存者，我们也因此知道了，这一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他们全部相残死亡。 小男孩说，家里进入了一种奇怪的■■，似虫非虫，伪装成了他的父亲的样子。母亲命令小男孩躲在衣柜之中，在试图拨打报警电话时被“父亲”发现，双方随即展开了搏斗。 在衣柜中的小男孩听到，二楼听到响动的哥哥和姐姐也随即赶到帮忙，但是在几声枪响之后外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在柜子中躲了整整两天，直到接近昏迷，才被人发现救了出来。 警方证实，家庭中一对夫妻，一对儿女，全部死于■■。 对死者的解剖，证明他们只是普通人类，不存在什么“■■”潜入家中，扮演成父亲。 档案的最后，还附带着一个附录，上面是阿拉巴马州警方留下的笔记，给出当地居民建议，如何分辨真实人类和伪装人类： 初级的伪装人类，比较好分辨，拥有三个眼睛，两个鼻子，或者四条手臂，这些比较明显的怪异特征。 对于这些东西，直接用枪械击毙即可。它们的战斗力较弱，再被识破之后没有太大威胁。 较为高级的伪装人类，在外貌、习惯上已经和真人没有任何区别，就连记忆都继承了宿主的原体，从根本上杜绝了普通居民识别他们的可能性。 即使这样，仍然有一种方式，可以判断真实人类和伪装人类的区别。 那便是■■效应。 著名■■■■■■，在一次■■■大赛中，只取得了■■■■成绩。 也就是说，他的■■通过对他■■■■的观察，达到了比■■还要■■的程度。 当伪装人类对真实人类■■到了一定程度，超过了这个临界点，会出现“■■■■”的情况。 一旦您感受到，您的家人■■■太过“■■”，正常到了超出您的心理预计，没有任何■■■。请小心，他/她可能已经被■■■■■■■了。 请拨打阿拉巴马州警方电话，会有专业人员上门处理该类事件。 …… “这都是什么玩意？ “不想写可以不写。” 档案最后一部分内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堆乱码，根本提取不出任何有效信息。 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段话能污染阅读者的精神状态，所以被论坛强行屏蔽了。 无论是哪种理由，在怪谈论坛上，高深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伪人事件的调查，现在有两个方向 第一，父亲和姐姐高浅的尸体解剖报告。 如果“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尸检报告上一定会出现某种和常人不太一样的特质。 只不过这些特质，当年被法医给忽略了。在犯人确凿的情况下，案子草草结束了。 第二个方向，也是最可惜的。 如果江心月的精神状态正常，可以利用她的能力，进入母亲的精神世界，确认她那一天到底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说实话，高深有一点理解异常生物对策科的高层，为什么在江心月如此劣迹斑斑的情况下，仍然不处死她。 因为这个疯女人的能力，在调查怪谈时是真的好用。更不要说她竟然还能催眠怪谈。 要是直接处死她，对策科未必能找到第二个代替品。 这也是高深怀疑，员工准则监督组是否真的会认真处理江心月。 还是只是暂时敷衍自己。 在档案主贴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高深继续把帖子往下拉去。 每个档案下面，怪谈论坛的用户都会发表自己的高见，甚至还会因为意见不同对喷十几楼。 当初，心理医生李维德的回复被众多用户点赞，顶到了一楼。他才有机会认识这位不幸的青年，以及发生了随后一系列故事。 这个档案下，也有一个一楼，用户名为“问米御史米世乾”。 只不过，他和心理医生李维德不同的是，李维德是被高赞顶上来，他是被众多用户骂上来的。 也就是说，在他回复下骂他的人太多了，论坛系统认为他的回复很高，也把他排在了一楼。 【问米御史米世乾】 当年靖康之变，我亲身经历过。 宋徽宗赵佶，我接触过。 我，伪人事件专家，需要了解的可以后台私信我。 但是我的情报是偿的，价格私聊。 白嫖怪滚粗。 www.d884.icu。m.d884.icu 第52章 伪人（二）嘴欠米世乾 这个米世乾在怪谈论坛的名声似乎很臭，他的回复下面一大串用户在追着骂他。 【用户1】 姓米的，你特么想钱想疯了吧。上辈子为了贪图那点银两，死在乱军之下，来到这里还念念不忘？ 【用户2】 米世乾，之前老何怎么扒你的底的，你是忘记了对吗？ 你还见过宋徽宗，你当年就是一条流浪狗，阴司都不要的废人。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也配见面见圣上？ 【用户3】 给刚来这个论坛的新人科普一下，不要和这个米扒皮有任何来往。 他什么都不懂，整天招摇撞骗，骗走萌新的知识点。 …… 这两个帖子往下一拉，大都是怒喷米世乾的，认真探讨问题的人倒是很少。 米世乾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无视其他用户的谩骂，依旧招揽着自己生意。 高深想了一下，给他发了一条私信： 您好。想要了解一下伪人的秘密，需要多少钱。 高深当然知道，这个米世乾不太靠谱。 但是论坛内也没有其他人，能对伪人事件说出个一二三来。他先试着问一问，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边角料信息。 米世乾回复消息的速度倒是很快，不出一分钟他的头像跳动了起来： 伪人的识别，2个知识点。 伪人的预防，3个知识点。 伪人的来历，5个知识点。 小本生意，童叟无欺，谢绝还价。 一旦交易达成，概不退还知识点。 看到这个价目表，高深立刻准备跑路了。 要是他有这些知识点，还不如用来提升焚符人的等级，说不定能抽出什么强力符箓。为什么要来换取一个一次性的情报？无论怎么样都不划算。 更何况，以米世乾在论坛上的名声，给了他知识点之后，他到底知不知道伪人还难说。 高深不再理会他。转向了搜索栏，查看其他和伪人有关的档案。 大约是许久没有招揽到生意了，见难得一见的咨询者没有说话，米世乾破天荒主动回了高深一句： 怎么，小伙子，是嫌这个价格太贵了？ 让我猜猜，你在现实中，怀疑自己的某位同门或亲人，被伪人取代了。 这点钱可省不得啊。若是不知道伪人的正确应对方式，不仅你们的整个宗门和家族，你自己的最后下场也是被伪人取代。 高深： 那没事了。 不是有人取代了我的家人，而是我妈怀疑我的家人是伪人，已经把他们都杀了。 问米御史米世乾： ？ 你妈把他们都给杀了？ 你妈是哪个宗门的？ 高深： 一个普通人。 随即，他大概说了下一年前的灭门案。 问米御史米世乾： 所以，你妈确定杀死的那几个都是“伪人”么。 作为一个普通人，她是怎么判断出伪人的？哪怕是许多老手，都失过手。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想开开眼界啊。 高深： 这就是我要询问你的原因。 问米御史米世乾： 您也甭问了。我看呐，您母亲大人就是一个老疯子，发狂了把自己一家人都给屠杀完了。 还编出了一个伪人的拙劣借口，不会真的小傻瓜信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高深敲击手机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姓米的，被这么多人追着骂了。 太特么欠了。 高深：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当初看到的真的是伪人？ 问米御史米世乾： 你是不是小傻瓜？ 高深有点不想和他废话了。 这个米世乾，搞人心态确实有一手。 高深： 为何这么说？ 问米御史米世乾： 好好想一想，我的小傻瓜。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家人举止行为十分反常，你会怎么做？ 高深： 我现在是孤儿。 问米御史米世乾： 我是说如果……唉，算了。傻瓜。 如果你最好的朋友举止行为变得有些反常，你会有什么反应？ 高深： 那要看反常行为达到了什么程度……一般情况下，我会认为对方只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并不是什么大事。这种情况不需要干预，可能过几天就恢复正常了。 问米御史米世乾： 你说的非常好。 那么，如果这种“反常”的行为，超过了一定的界限。你会不会认为，你的朋友已经被怪谈取代了？ 高深：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还要做进一步试探和观察。 问米御史米世乾： 你会直接把对方给杀了吗？ 就因为对方今天的行为，超乎了你的预计？ 高深一愣： 当然不会。 首先，我要先确定，对方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在确定了一切已经无力回天的情况下，才会考虑最极端的选择。 但凡还有一点挽回的余地，我都会想办法。 问米御史米世乾： 非常好，所以你明白了其中的逻辑没有？ 朋友表现出来异常，正常人想到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杀了他。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最极端的情况下，你明确知道你的朋友已经不是他了，被那些脏东西给取代了，你才会动手。哪怕是这样，你还要犹豫很久。 这是你自己推理出来的结论，你同意么。 高深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米世乾一直追问他，他的母亲到底是不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没有接触过怪谈世界，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做出判断——亲人被怪谈取代了。 哪怕像是自己这样的半专业人士，在东瀛之旅，也是亲眼看到唐天翔砸碎了恶灵除尘器，在对方明确跳反的情况下，才敢做出他已经被寄生的判断。 而母亲，仅仅在半天不到时间内，就判断父亲和姐姐不是人类，挥起菜刀砍死了他们。 发生的时间太快了。 选择动手杀死自己的亲人，本身就需要负担巨大的精神压力。至少需要花费好几星期，慢慢跨过自己的心理障碍，这绝不是一个家庭主妇在瞬息之间可以做出的判断。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么简单的道理，亏高深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米世乾三言两语，就指出了问题的关键。这一句傻瓜，倒是骂得他不冤。 可是这套逻辑还是有点问题，高深思考了一下，提出了一个新的假设。 高深：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有一种情况，你没有考虑过。 我们之前所说的所有“反常行为”，指的是精神上的，心理上的。 比如说，从来不吃糖的人，突然大快朵颐起来了高糖食物；不爱学习的学渣，莫名其妙躲在被窝中彻夜刷着题目…… 这样的反常行为，还在普通人的接受范围之内。 但是，我母亲那天看到的……可能是物理上的反常现象。 她一直在向我反复宣诫，人只有两只眼睛。 或许，那天的父亲和高浅，突然长出了三只眼睛，或者五条手臂。出现这些情况，傻子都知道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这个时候就不需要再长期观察。 问米御史米世乾： 我建议你和那个背棺人老何多聊一聊，以你们两个的智力，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你说得第二种情况，更加不可能。 高深： 为什么？ 问米御史米世乾： 你母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庭主妇，看到怪物出现的一瞬间不是逃跑，而是去厨房拿刀反杀？ 别跟我说她逃不掉之类的。你自己也说了，你回家那天，门是半掩着的。只要她逃到走廊上，随便大喊一声，也比回厨房拿刀更加靠谱。 你要说你母亲退役前是特种兵，刀口舔血惯了，我还勉强相信。 一个普通人类，在第一次接触怪谈后往往大小便都失禁了，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你跟我说一个家庭主妇能拿刀反杀？ 问米御史米世乾： 虽然我是处理伪人事件的专家，但是也不能为了骗你那两个知识点，昧着良心说假话。 向我咨询的伪人事件，绝大部分，都是一群被害妄想患者。真正的伪人，比大熊猫还要稀少。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见不到。 你的母亲，九成九，就是单纯的疯了。 高深不说话了。 他内心已经默认，米世乾说得话更有说服力，也更符合事情的真相。 可是他终究还是有一些不甘心。 比起父亲和姐姐被发疯的母亲杀死，他更愿意接受，他们是被怪谈杀死的。 这样自己就有动力去复仇了。 人，就是这么一种善于自我欺骗的动物。 也许，自己是时候接受事实了。 母亲就是疯了，逝去的人永远回不来。还活着的人，更应该珍惜当下每一刻。 就在高深自己都快要放弃之时，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这件事就这么盖棺定论了么。 他重新读了一遍米世乾的话。 也终于知道，自己心中那种再度涌起的不安感来自哪里。 www.d884.icu。m.d884.icu 第53章 伪人（三）转学生 高深： 你说，我的母亲九成九可能就是一个疯子。 那么是不是还剩下一分？那一分的可能，又是什么？ 问米御史米世乾： 你有点走火入魔了。世事无绝对，更何况和怪谈打交道，大天师都不敢说自己是十成十的肯定。 高深不甘心，仍然坚持追问道： 所以那一分的可能性呢？ 到底是什么？ 问米御史米世乾： 接下来的一分，需要你支付知识点，我们才能聊一下。 我们之前聊了那么多，我已经为你免费服务很久了。知足点吧，小子，算道爷好几日没开张，才在你身上浪费了那么多精力。 高深： 我现在身上没有知识点，能不能先欠着？ 等我完成了怪谈任务，拿到知识点，立刻还你。 问米御史米世乾： 莫要拿道爷开玩笑，你这个新人连一些最基础的常识都没有。 我们这种人的世界，从来没有欠账之说。和怪谈接触的，随时随地都会暴毙身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说完成了怪谈任务就来换钱？真是笑话，谁知道你是不是死在了下一个怪谈之中。 到时候怎么问你要账，是去阴间么。想要消遣道爷，换个地方，赶紧滚吧。 高深： …… 他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确实有一点过了。 米世乾虽然嘴巴挺臭，但是已经给他提供了不少新的思路，不能再奢求别人继续为自己的事做什么。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玻璃上的苍蝇，明明光明就在眼前，可是无论怎么飞，都处处碰壁。 就在高深以为，米世乾已经下线的时候，对方头像忽然又跳动起来，发来了一串私信： 行行行。看你小子可怜，道爷就当打发叫花子了，再帮你一把。 直接告诉你那一分的可能，自然是不行。 我道爷又不是做慈善的，若是旁人知道我免费咨询，那我以后得生意还做不做了。 这样吧，我为你写了一首诗，谜底就藏在其中。能悟到多少，就靠你自己的造化了。 问米御史米世乾： 菱花镜里驻冰魂， 人间骨肉渐蒙尘。 不知明镜非明镜， 犹照西窗旧日痕。 玉匣深藏双生面， 一为秋水一为春。 劝君莫拭琉璃泪， 照见方知非我身。 高深连忙一个马屁拍上去： 好湿。 米世乾的头像灰了，不再理会他。 留下的怪诗，高深就当做考场上的阅读理解，认真分析起作者的思想感情。 前两句比较好理解，一面是镜子，另一面是看镜子的人。 奇妙的是，镜子中的人长出了魂，而镜子外的人间骨肉却像是镜子一般蒙了尘。 后面四句话，含义逐渐晦涩难懂了起来。秋水若为镜子，那春反之借指现实世界。 镜内镜外，两个世界再度对立起来。 最后，劝君不要擦拭眼泪，因为透过镜子，发现镜子里面，才是真正的世界；镜子之外，却是虚假。 整首诗大概含义是，镜子内外世界颠倒，作诗人在发现真相之后彻底崩溃，以泪洗面。 只是老米写了这么一首怪诗，又是意指如何？和这次的伪人事件有任何关系？ 越是思考，高深反而越觉得迷茫。只是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到了这里，他似乎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前方找不到任何出路。 隐隐之中，高深有些怀念起了江心月。 但凡她稍微正常一点，可以交流；以她强悍的能力催眠母亲，就能亲眼看到那天发生的情况。 这时，手机又震动起来，有人打开了电话。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对策科的监察组，但是在接通电话之后，才发现不是。 “您好，请问是高先生么。” “我是。”高深回应道。 “是这样的。您在我们店订购的爱车，预计下周六上午十点可以交付。请问您对交车仪式的场地有任何要求吗。” 高深一愣：“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从来没有订过车。” 手机发出了翻阅纸头的哗啦声，显然对方在核对顾客信息： “先生，应该没有错，这辆车就是您的。根据填表，是一位姓夏的女士通过自愿转赠的方式为您购买的。” 高深明白了，夏绫口中为自己准备的礼物，居然是一辆车子。 像是夏绫这样的富家女，大手大脚花习惯了；自己只是请她吃了一碗牛肉面，她直接送了自己一辆车。这个样子下去，不知道以后会欠她多少人情。 …… 星期一，重读机构，数学课。 高深坐在座位上，认真记着笔记。身边的夏绫躺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长发散乱了一桌子，拂过了高深的手臂，痒痒的。 原本她不是坐在高深旁边，但是花了点钱，还是强行和他原本同桌换了位置。硬是坐到了高深旁边。 两人确定关系之后，夏绫也不再装了，以前还假模假样问问他问题。现在直接从早晨第一节课睡到下午，反正高深在自己身边就行。 诡异的是，严禁早恋的各科老师全都对此熟视无睹，上完了课就走。只要夏绫在课上别做得太过分，他们都默契地维持着睁眼瞎状态。 原本以为今天只是普通的一天，直到数学课中间休息，方主任领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走进了教室。 “大家稍微停一下，今天新来了一位插班生，以后就是新同学了。江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 一开始，高深对什么新同学并不感兴趣，只是埋头，思考一道数学题。 身边的夏绫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翻了一个身，嘟囔了几句梦话。 直到高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我叫江心月，是高四复读生。第一次来到这里，希望大家能够多多关照。” 他慢慢抬起头，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讲台上，正是穿着白色校服、背着书包，一脸素颜的微笑江心月。 班里不少男生，都发出了低低的欢呼声。以她乖巧动人的邻家女孩样子，扮演一个精神科主任，显得实在是太过稚嫩了；扮演高中女生，恰到好处。 人群之中，江心月也和自己四目相对。她似笑非笑，眼神在高深身上多停留了0.5秒，就移向了别处。 阴魂不散。 高深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老鼠，被猫在背后审视一般背后发凉。 如果不出自己意料，员工准则监督组的成员，没有处理她。 不知道是监督组的人手比较紧缺，暂时找不到能对付江心月的人；还是说监督组已经派出过人员了，但是被江心月反杀了。 总之，异常生物对策科这种组织，在王志军死后，本身就处于半黑化，半瘫痪状态。高深从一开始就没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而她此刻转到了这所学校，目标自然是自己。 教务处的老师，已经全部被她给催眠了。想要愚弄凡人，伪装出一个虚构的女学生身份，对江心月这个级别的人物来说太简单不过了。 在异常生物对策科没有介入的情况下，她和他的这场“猫鼠游戏”，还在继续。 要么让她尽兴，要么就是自己死。 “江同学，你是新来的，先去坐靠窗户的那个位置。接下来你的座位，会根据月考成绩来进行重分。” 江心月微微一笑，捋了捋刘海，伸出手指指向了高深： “老师，我看这位同学后面还有一个位置，我可以先坐在那里么？” 不少人纷纷侧脸，用几乎杀人的嫉妒目光看向高深。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新来的转学生对高深特别感兴趣。 方主任正原本就头疼不已，班上成绩第一的学生，已经被小太妹得手了。他还在想着如何在不搞乱高深心态的情况下拆散他和夏绫，这时候又来一个漂亮转学生，自然不可能把她和高深放在一起。 只是不知为何，他低头和转学生明媚的琥珀大眼睛对视了一眼，对方嘴中轻声呢喃了一句什么。方主任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再也记不清自己说什么，像是不受控制般说出： “好的，你爱坐那儿就坐那儿吧。” “谢谢方老师。” 江心月甜甜笑了。接着背上书包，迈着修长的步伐，在走廊男生嫉妒炙热的目光中走向了后排的高深。 她刚一入座，高深感到无尽的寒意在后背升起。背后被人用圆珠笔轻轻捅了捅，江心月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在耳边轻声问道： “今天放学，我们去烽火路精神病院，再见一次你的妈妈。 “这一次，我直接催眠她。我们进入她的梦境，亲身经历她发疯那天的第一视角。” 高深重重咽了一口口水，只吐出一个字： “好。” 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也不需要拒绝，找出当年的真相，这也是自己的夙愿。 现在是与虎谋皮，与鬼谋命。 高深要的是真相，江心月要的是刺激。 借助江心月强大的力量，确实，更有可能挖出当年发生的事情。 但是这一过程中，江心月一旦感到任何不爽，或者不想玩了，她也会随时转过头，将自己杀了。 前路黑暗，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高深也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最好的结果，在解决伪人事件的同时，尽可能找出江心月的弱点，也将她反杀。 www.d884.icu。m.d884.icu 第54章 伪人（四）再去疯人院 高深懒得和这些无知普通人计较。 别人以为，他是艳遇不浅，刚和夏绫在一起，又和新来的转学生对上眼了。只有高深心里清楚，这个江心月的真实面目。 好不容易拖到一天课程结束，高深以将所有的笔记本、考卷、教科书都分门别类装入书包。此刻，在她座位旁边的睡神夏绫也终于嘤咛一声醒了，带着沾满了半张桌子口水，呆滞地看着他。 “嗯……下课了？” 她慵懒地站了起来，伸了一个长长懒腰，将校服都挡不住的好身材尽显无疑。 下一刻，抓住了高深的手， “我们去游乐园玩吧。昨天隔壁班的那对情侣在游乐园玩了一天，看着他们拍的大头贴，我真的好羡慕。” 对她来说，结束了上课时间，这一天的欢乐时光才刚刚开始。 相比江心月，什么都不知道的夏绫是多么可爱，高深心里一万个愿意，立刻和她前往游乐园。 但是，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身后响起了一个女生动听的声音： “那可不行。高深同学，今天放学后要和我去医院看望他的母亲。 “学妹，改天吧。等明天一定要把他让给你。” 夏绫转过头，这才看到身后新来的江心月。 她的目光审视般落在了江心月脸蛋上，随后是胸上，一路往下扫去，眼中的敌意已经藏不住了： “你是谁啊？” 看着她宛如孔雀开屏的样子，高深生怕她说出什么话，刺激到了江心月，让这个女疯子直接在重读机构大开杀戒。只好抢先一步，介绍道： “江心月，我在国外读书的表姐，这次作为交换生来我们机构待两个月。 “夏绫……嗯，今天我和她约好了，去医院看望一下我的母亲。游乐园的事情，我们隔天再去，好么。” 他临时编出的谎言，有些破绽百出。夏绫虽然成绩倒数第一，但也不是傻子，有些怀疑看着高深： “国外的留学生？到我们这家复读机构来做交换生？ “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呐。 “而且，高深，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有一个表妹，今天会来。” 她紧紧握住高深的手，显得有些不甘心。江心月的出现，让她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江心月仍然带着微笑，看着他和夏绫。那双目光像是在说，让我看看你怎么编。 只是她的指缝之间，已经悄然出现了一枚银色硬币。 这个喜怒无常的强大疯子，没有人知道，她下一刻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高深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再不赶走夏绫，恐怕她也会成为江心月的目标 “乖，今天真的没法陪你去玩。我们以后时间还多，慢慢来，好吗。” 他笨拙且努力地安抚着夏绫，一只手强硬地从她手中抽出。 夏绫呆呆看着高深，眼神中的失望之意已经掩盖不住。 “我……可以陪你们一起去医院看看伯母吗。” “还是算了。”高深仍然一口婉拒了她，“她得的是精神方面疾病，如果她还清醒，大概也不希望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 见到高深态度如此坚决，夏绫也清楚，今天在她和江心月之间，高深坚定选择了后者。 她没有哭闹，只是静静地收拾好了书包，一个人走向了教室门口。 在离开前，夏绫回过头，看着高深嫣然一笑： “我给你在4S店买的车，你收到电话了么。” “嗯……谢谢你，其实可以退掉，我不需要这么贵重的礼物。” “无所谓。我爸有奔驰店的会员卡，用他的信用卡刷有优惠。” 夏绫向着他和江心月的方向招了招手： “你们今天早去早回哦。 “高深，你说好之后要陪我，千万不能再骗我咯。” 还未等高深给出回应，她就消失在了门外的拐角。 看着夏绫消失的背影，江心月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这是你女朋友？” “是的。” “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嗯，是一个普通人。” “她很喜欢你？” “嗯，也许吧。” 江心月看着高深，就像是猫在看着自己精心准备了一个晚上的老鼠一般： “如果她知道，你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我很好奇，她会不会豁出自己的性命来救你？” 高深平静道： “结束了伪人事件之后，我会立刻自杀，连你催眠我的机会都不会给。 “我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死在这次怪谈，要么死在自己手中，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江心月发出了铃铛般的笑声： “谁说我要杀你了？ “你的神经绷得太紧了，一点玩笑都开不起。这可一点都不可爱。” 两人说说笑笑（江心月单方面认为），坐上了公交车，在半小时后来到了烽火路精神病院。 只不过，第一次，江心月以医师的身份出现在医院，第二次，是以病人家属的身份。 “请问，两位预约过了没有？” 大厅前台的护士，带着机械般的假笑，询问道。 她似乎完全不认识江心月。 江心月在这里，成为精神科主任的这段记忆，在她脑海中完全消失了。 高深刚想回答，这次没有预约过。忽然只听清脆一声，一枚硬币从江心月的腿下滚落到了地上，顺着一条直线直直划向了护士的脚下。 那护士出于本能，蹲了下来，捡起硬币递给眼前的江心月。 “谢谢你。” 江心月微微一笑，一边接过硬币，顺口漫不经心问道， “硬币是正面还是背面？” 护士将硬币放入江心月的小手中，下意识回忆了一下，顺口答道： “是背面。” 当她目击了那枚硬币，并且试图在脑海中回忆时，就已经完全坠入了江心月编织的陷阱之中。 江心月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很好。接下来，你要按照我的指示行动。” 那护士双眼明显有些不对劲了，在回答了江心月的问题之后，变得有些迷茫： “……按照你的指示行事。” “我们预约了五号病房的蒋羽女士。请你安排好探视室，现在我们就要见她。” 那护士猛地一激烈，像是暂时清醒了过来一般。她有些迷茫地问道： “今天的时间表上显示，蒋太太……并没有预约。” 江心月眼神如月，微笑着审视着对方： “你好像忘记了，刚才我是怎么说的。” “是……按照你的指示行事。” “所以，我们预约了五号病房的蒋羽女士。请你尽快安排探视时间，可以吗？” “是的……好的。” 那护士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动作僵硬，机械般地转过身按照江心月的要求执行。 高深在一边一言不发，一直默默观察江心月的行为。 他在判断江心月的能力边界。 不同怪谈，有杀人的规律；他相信，江心月的能力也一定有其奏效的前提。 目前已知的，是江心月的眼神对视，她能够影响受害者的决策倾向。 比如方主任和她对视了之后，改变了自己的主意，让她坐在了想要的位置。 当然，位置的排放，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对心智的影响要求相对较小。 一旦看到了她的硬币，并且回答了其是正面还是反面之后，受到她的控制加深，能够被她操控着执行更加复杂的任务。 比如，这个护士，按照她的要求加插了一次探视次数。医院的申请流程，比起换座位这样的小事更加繁琐。江心月的这个能力展示了她更加深厚的玩弄人心的技巧。 最后，也是最可怕的，就是多次回答了她硬币正面背面的问题。 精神状态彻底被她掌握，被拉入了无数层梦境之中，按照她的暗示随意玩弄。 就像是自己在治疗室那次一样。 如果这就是她能力的限制，那自己在知道情报的前提下，完全有机会杀了她。 但是，并不排除她也知道自己在观察她，故意露出破绽，逗逗自己。 两人已经来到了探视房。对面铁栏之后的房门，伴随着电子镣铐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个身影正在越靠越近。 无论多少次见到在这里见到母亲，高深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她此刻不应该在家里，而是该在家里做菜。父亲刚刚下班回来，姐姐躺在沙发上，一边打着PS5，一边霸道地把脚丫挂在自己头顶上。 门被打开了，母亲缓缓坐在了审讯椅上，看着眼前的自己。 她的脸色依旧惨白憔悴。这一次，目光从高深身上移到了江心月身上。 “这个女孩是谁？是伪人吗？” 还未等高深回答，江心月抢先一步说道： “我是高深的女朋友，江心月。叫我小月就可以了。 “听说了您的故事，其实，在我小时候也遇到过伪人。只不过那个东西伪装成了我的父亲，被我给杀了。 “识别那些伪人，我最在行了。听说您两年前也杀了两个伪装成家人的伪人，特意缠着高深，让他带我过来见见您。 “我感觉。全世界只有我懂您，我们之间一定会很有共同语言。” 高深知道，她口中十句话有十一句是假的。这个喜欢玩弄人心的魔女，天生就是一个撒谎精。 当然，说这些话，也是为了骗得母亲的信任，为接下去的催眠做好铺垫。 母亲，会“上当”吗。 铁栏后的蒋羽，身体前倾，半伏在铁栏之上，似乎想要近距离看清江心月的面孔，分辨她到底是伪人还是真人。 www.d884.icu。m.d884.icu 第55章 伪人（五）母亲的记忆 在这个疯女人布满血丝双眼的注视之下，江心月一动不动，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对自己通过“考核”十分自信。 片刻之后，母亲重新坐回到了审讯椅之中，发出哐当一声。 她只是感叹了一句： “小姑娘，你的脸真白。这么近距离，一个毛孔都没有找到。” 高深心沉了下来，难道，母亲认为江心月也是一个伪人？ 江心月笑着道： “谢谢伯母夸奖。” 母亲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进来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有你在外面管着高深，我就放心了。 “说吧，你们还想要知道什么。” 她……似乎对江心月的印象还可以。 母亲看来，母亲的精神状态比较平和。高深试探性地，问了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 “父亲当初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发现了他一个伪人？” 母亲闭上了眼睛，回忆那段过去让她十分痛苦： “我想不起来，我忘记了。 “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刺，只要我一去回忆那天的记忆……感觉，我的脑子就要炸了一样。 “我只记得当时的感觉，你的父亲一定已经被伪人附身了。如果不杀了他们，一定会发生可怕的后果。” 不找到这份关键性证据，无法判断，母亲到底是真疯了还是遇到鬼了。 可是如果强行逼问，她的应激反应可能又会被激发。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银色硬币顺着江心月的衣袖落在了手掌上，她像是魔术师一般，将硬币竖立在桌面上： “伯母，您不要太紧张，我们来一个游戏。 “我每次转动硬币，您来回答我，是正面还是背面。 “当硬币转动了十次之后，那天发生的可怕回忆，都会被彻底遗忘。您也能好好睡上一觉，可以吗。” 母亲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疲惫： “如果能让我做一个好梦，那真是谢谢你了。小姑娘。 “这两年来，我每晚闭上眼睛，都会梦见无数恐怖血腥的画面，我已经整整两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她今天的表现出乎意料地配合，是高深之前从未见过的。 不知道是因为江心月到来的缘故，还是运气好。 桌子之下，江心月用脚轻轻踢了踢自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硬币转动之后，你也要在心里默念，是正面还是背面。 “这样，我们两个一起能进入你母亲的梦中了。” 听到要被江心月再次催眠，高深犹豫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个魔女的毒辣，进入梦境简单，想要离开，又得看她心情。 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自己连这点风险都不敢承担，那大约永远都别想知道那天真相。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小小的、明亮的硬币，在江心月完美无缺的指尖开始转动， “是正面，还是背面。” “正面。” 母亲乖顺地回答道。 正面。 高深内心说道。 “这一次呢？” “正面。” 母亲机械地回答道。 高深微微一愣。 他看到的，明明是背面。 （两人虽然坐在对立面，但都是以45度角度看向硬币。所以看到的硬币正反面应该是相同的。） 高深并没有开口去纠正母亲，而是让这场游戏继续了下去。 第三次，硬币转动。 “背面。” 母亲说道。 正面。 这一次，高深看到的和母亲说出的，又产生了分歧。 江心月脸上始终挂着蔑始终如一的微笑，像是看穿了一切。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转动硬币。 “正面。” 母亲木然地说道。 正面。 高深还未在心底开口，他眼前忽然模糊了起来，紧接着，眼前的场景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 …… 当高深再次睁开眼睛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幽暗的老式居民楼中。一楼，生锈的防盗门，走道中歪歪斜斜停放着二八自行车，还有声控灯散发出来的聊胜于无的淡黄色微光，吸引无数蚊蝇嗡嗡。 这个地方，他当然记得。 是自己两年前的家。 那时候，父亲，母亲，姐姐，都在。多么正常的一家三口。 如果，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但是他知道，这里是梦境，是母亲潜意识的记忆。 转过头，发现江心月已经先行一步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且站在自己一边，饶有兴趣地认真研究着贴在防盗门上的小广告。 “高深，什么叫全国可飞？” 她抬头，指着小广告询问道。 高深懒得理会她。 确定了一下时间，梦境中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十分。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自己是五点五十六分到达家中。推开虚掩的房门，看到了如同噩梦一般纠缠自己一生的画面。 母亲是家庭主妇，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家里了；父亲是一个工薪阶层，一般五点半到家；姐姐的话，如果没有和朋友出去玩，五十五十左右到家。 也就是说，这个时间点，悲剧还没有发生。 如果，自己现在拔腿冲上楼层。一定能在他们到家之前改写命运…… 仿佛看穿了高深的心思，一边的江心月再次提醒道： “这里并不是真实世界，只是你母亲潜意识储存的记忆的具体化。 “不要想着，在这里改变任何事件的进程，否则可能导致她的认知和现实世界失调加大，进一步变疯。” 高深没好气地回答： “我当然知道。 “你觉得我是能干出那种蠢事的人。”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他迈开脚步，向着楼上的方向前进。 江心月跟在了他身后： “你家住在第几楼。” “五楼。” “这里一层楼多少户？” “一共四户。我家那层，一户出国了，房子空置；还有隔壁两户住着人。” 江心月很快发现了问题： “你妈那天杀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成年男性。难道他在反抗过程中，不会制造巨大的响动，引起邻居注意么？” 高深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动容： “不要低估警方的能力，你能想到的事情，他们当年也不会放过。 “同层的两户人家，一户夫妻吵架了，妻子回娘家了，丈夫加班到了凌晨才回家。 “另一户人家胖大婶，也因为小孙子在学校打架，早早被老师请去了开家长会，那天没呆在家里。 “五层楼，当天只有我家一户人家。” 话未落音，走在上面的高深，忽然戛然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江心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抬起头，视线越过了高深的肩膀，才看见上方的五楼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身材肥胖臃肿、穿着油渍围裙的中年女人，在五层楼漆黑的走廊上，扒在一户人家的门口，撅着屁股，使劲往猫眼里看望。 那动作，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像是在偷偷摸摸窥视人家家里的隐私。 “胖……胖大婶？” 高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现实世界，和母亲的回忆，出现了冲突。 根据胖大婶的自述，四点到六点，这段时间，她应该已经在学校里因为小孙子的事，被老师教训。 楼山小学的教师，也证实了这一点，那一段时间她确实在那里。 可是，为什么，在母亲的记忆中，本该去了学校的她会出现在了五楼走廊上？ 到底是她在撒谎，还是母亲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谁啊？” 门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显然是胖大婶在外面弄出了动静，屋内一个脚步声走了出来。 胖大婶慌慌张张，急忙转身向着楼下的方向狂奔。 站在楼梯中间的高深，几乎和她宽大的身躯撞了一个满怀。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拦住她。手却直接穿过了胖大婶的身躯，刺向了后方黑暗的虚无。 胖大婶穿过了高深和江心月的身体，完全无视他们，急急忙忙逃离了现场。 “我说了，这里只是一场梦境，你和她们解除不了。” 身后的江心月再次提醒道。 高深抬起头，五楼的房门已经被打开。 母亲蒋羽探出脑袋，迷茫地向着空荡荡的走廊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人来过。 “奇怪…… “今天第几次了，到底是谁在恶作剧。” 她喃喃自语道。 开门的声音，弄亮了走廊的声控灯，淡黄色光线照亮了母亲手中提着的菜刀，上面还粘着不明肉屑。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发疯杀人，菜刀上的肉泥应该是刚刚在切肉。 见门口没人，母亲重重关上了门，又回去做饭了。 高深和江心月两人走到了五楼，并排站着。 “我们要不要进屋？” 江心月询问道。 “不了。就在这里等着吧。” 高深脸色难看，冷冷说道， “我想看看，今天这层楼，到底还有多少人回过来。” 他不明白，胖大婶为什么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她虽然平时游手好闲、爱管闲事，是出了名的。但是趴在自己家门口的猫眼上，又在看什么？自己家有什么好看的？ 就在这时，四楼的台阶响起了一个沉闷的脚步声。 有人上来了。 当高深看到了那个人影时，他的双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www.d884.icu。m.d884.icu 第56章 伪人（六）打不开的门 一步一步，走上五楼的，是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黑色的头发中斑驳着白色。此刻他显得有些疲惫，蜕皮的公文包还夹着腋下。 这个人是…… “你的父亲？” 看到高深的表情，江心月立刻明白了。 “不对。” 站在楼道口的高深，看着迎面向着自己走来的父亲，似乎没有避让的意思， “老爹一般五点半才下班，今天比原时间提早了二十分钟到家？ “这个时间点，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江心月撇了撇嘴，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 “偶尔一次提早下班，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吧。” 高深沉思了一会儿，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不太可能。我父母结婚之后，买了房，买了车，生了两个孩子，母亲之前还生过一场大病。家里的经济条件一直不太好，现在每个月还要按时还款。 “他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回家，迟到早退，是会被公司扣掉全勤奖。他这些年兢兢业业工作，这不符合他的作风。” 只见父亲一言不发，径直穿过了高深的身体，径直走到自家门口，大力拍着房门。 门很快被打开了，母亲再次探出脑袋，看到父亲后脸上露出一丝喜悦： “唉，你终于回来了，吓我一跳。” 父亲放下手中的公文包，一边走入房内一边说道： “他们还来敲过门么？” 母亲捂着胸口，有些后怕： “五分钟前不到，总感觉家门口鬼鬼祟祟，好像一直站着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透过猫眼一看，竟然有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门。 “我灵机一动，蹑手蹑脚回到了客厅，又穿上拖鞋故意踩着脚步过来了。第二次看猫眼，把门外的人吓跑了。这才敢开门。 “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母亲说话的时候，一直捂着胸口，想想都有些后怕，但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丝小得意。 父亲抱怨道： “在我回来之前，你就不应该开门。 “万一他们躲在什么死角，趁着你开门冲进来，怎么办？” 母亲解释道： “我担心是高浅回来了。那个小妮子万一不小心撞到了他们，该怎么办？宁可我去开门，多担一点风险。” 随着他们两人走入了房间声深处，交谈的声音也越来越低，随即听不见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望着那扇黑漆漆的门，高深眼中流露出一丝异色 “江心月，从进入这个梦境开始，我就有一个疑惑——我们进入的是母亲的回忆吧。” “当然。” “可是，如果这里是母亲的回忆的话，我们的视角不应该一直跟着母亲移动吗？ “为什么，从来到这里之后，我们一直徘徊在房门外面的走廊上？以第三者的视角观察着这一切？ “现在到底是谁的回忆？” 此言一出，表情懒洋洋的江心月，也发现了一丝不对 “你说得有点道理。 “人的潜意识，运行规律十分奇特。可能是你母亲事后根据那天脚步声，还有敲门者匆匆离去的轮廓，自行脑补出了胖大婶偷窥的形象……” 说到这里，江心月的声音渐渐沉默了下来。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段解释有点牵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高深走到了家门口。如果自己还在母亲的记忆中，那么他当然还跟随着母亲的视角移动。 门是电子锁的，密码他当然记得。 他伸出手，输入了6位密码，熟练地点了确定。 电子锁上的屏幕转了一圈，随即闪烁着弹出“密码错误”四个字。 高深一愣，显然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家在这个小区住了八年，这扇门的电子锁，自己一次都没有输错过。怎么可能在今天输错，偏偏要在这次输错。 一定是太着急了，多摁了一位。 高深不死心，又将密码重新输入了一遍。 这次，他非常确定，就是这六位，绝对不可能出错。 “密码错误”这四个字，仍然明晃晃弹出。 不可能。 难道是他们当天临时更改了密码？ 还是说，自己因为受到刺激太大了，真的连自家密码都忘记了？ 高深换了母亲的生日，加上年份后两位，再次尝试。 密码错误。 父亲的生日。 密码错误。 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错误。 自己和姐姐的生日。 错误。 手机号后六位。 错误。 …… 身后，一只冷冰的手搭住了自己肩膀，示意自己不要再试了。 江心月淡淡道 “不是你记错密码了，而是这个房间拒绝你进入。 “在你母亲的潜意识中，根本没有关于里面的记忆。所以记忆世界无法复现出那一天里面发生了什么。” 高深不可置信，反问道 “母亲就在房间里，为什么她有走廊上的记忆，反而没有房间内的记忆？ “这合理吗？ “江心月，你要不要听一听自己在说什么啊？” 这个问题，江心月也回答不了。 沉默了片刻，她道 “我不知道。 “唯一的解释是…… “你的母亲，认知出现了一定的障碍。她的记忆视角非常混乱，受到了其他某种东西的干扰。 “有一部分东西，被窃走了；又莫名添加了许多不属于她的东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以为，只要能窥见母亲那天的回忆，一切谜团都会水落石出。 但是来到这里之后，看到种种蹊跷的怪现象，反而疑点更多了。 这个视角，是当天的另一个无名受害者么？在某种特殊的巧合下，记忆和母亲发生了重合。 还是说，母亲作为重要的目击者，精神被伪人用某种方式做过了手脚，始终处于半疯的状态，无法向世人陈述那天的真相。 有一千种解释，每一个解释都有一点道理，却无法完全揭开事情真相。 看着已经被彻底锁上的大门，门内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看不到了。江心月询问道 “留在这里没有太大意义了，我们还能做什么？要直接退出梦境吗” 高深还是迅速强迫冷静了下来，做出了判断： “在这里继续等。” “哦？” “我的姐姐高浅马上就要回来了。这扇门还会再开第二次。 “就算无法亲眼目睹父亲的死亡现场，至少，能确定高浅的；别忘了，当我回家时候，这扇门是虚掩的，它被从里向外打开了。” 江心月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五点二十分，还有半个小时，高深的姐姐就会放学回来。 高深蹲坐在漆黑一片的角落，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房间内的父亲，什么时候会被杀死。 更不知道，接下来回来的这个姐姐，还是不是自己的“姐姐”。 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就像是在那间废弃工作室的夜晚，齐峥嵘教自己的一样—— 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表态方式。 手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五楼唯一的住户，忽然房间内所有灯全部都熄灭了。 他只听见房间内，一墙之隔，传来了又是震惊又是愤怒的一阵低呼： “你是？……” 这个声音颤抖的太厉害了，根本听不出，是父亲发出的，还是母亲发出的 紧接着，又陷入了沉默。 哪怕高深将耳朵贴紧了墙壁，也再也没有听到后面传来任何声响。 黑暗中，只余下死一般的寂静。 发生了什么？父亲已经遇害了么？ 高深不知道房内的母亲做了什么，但是也已经无暇顾及，也没有时间再等高浅回来了。因为他看见，在自己脚下的四楼方向，一件更加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黑暗，无尽的黑暗潮水。 顺着楼道口，像是巨大的蠕虫一样迅速涌上来。 那漆黑的东西似乎能吞噬一切，甚至是光，甚至是意识和概念。 很快，整个四楼都坠入了深渊之中，那黑暗毫不满足，向着五楼的方向迅速上升。 “这是什么东西？ “怪谈？” 高深转过头，向着江心月大叫道。却发现一向淡定的后者，看着脚下的黑暗，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愕和诧异。 高深本能转过身，试图向着六楼的方向奔去。能拖一点时间，就拖一点。 但是他没跑两步，背后飞涌而来的黑暗，将整个五楼，江心月，自己，还有那扇永远都打不开的门，一起吞噬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57章 伪人（七）胖大婶 高深睁开眼，如梦初醒，慢慢从桌子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苏醒在了墙壁斑驳的探视房中。 身边的江心月比自己早一点醒来，同样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迷茫和不解。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怎么可能。 故事到这里根本没有结束。接下去，高浅回家之后，母亲打开房门，杀死她，照道理，后面还会有一段回忆。 但是他们就是被强制送出梦境了。 天花板角落，监控再次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探视时间到了，请病人家属准备离开。” 铁栏对面，大门被打开，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护工走了进来，解开了母亲审讯椅上的锁链，扶着她离开了探视房。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高深和江心月。 他忍不住转向江心月： “为什么梦境没头没尾直接结束了？ “梦境的结尾，那个蔓延上来，吞噬一切的黑暗，究竟是什么东西？” 江心月单手捋了捋刘海，像是在回忆梦境最后的那个可怕深渊，缓缓解释道： “那个东西，叫做黑腔。 “在记忆世界，每次黑腔出现，入侵者就会被强制送出。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延迟停留在梦境世界的时间。就连我都束手无策。 “因为，黑腔的出现，代表着被催眠者到某个时间点，就死了。 “我们进入了一个死者的梦境，死者，记忆是有限的。 “人死了，记忆当然也被终止了。于是黑腔强行让梦境世界支离破碎，顺便把我们赶了出去。” ？ 这一点都不科学啊。 高深花了一秒不到，就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母亲是杀人者，不是被杀者。她刚才就活生生坐在自己面前，她的记忆为什么会遭遇黑腔？ 又或者，是站在走廊之上，和母亲记忆混合起来了的神秘第三者，在那个时间点被杀了？ 这同样解释不通。 当天，警方只发现了两具尸体，父亲，姐姐，走廊之上没有第三具受害者。更没有打斗或者血液留下的痕迹。 这个神秘人究竟是谁，他在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五楼门外，为什么所有记忆中的人都自动无视了他，他又在这起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当所有的可能性都被一一否定，高深感觉，自己再次走上了一条看不到出路的绝境。 原本以为，能从这次催眠之中获得一些线索。没想到的是，从母亲的“记忆”中醒来后，他反而更加困惑了。 看着高深苦思冥想的样子，江心月抿嘴一笑，显得十分欣赏： “接下去你准备怎么调查？大侦探。” 高深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渐渐舒展了眉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去找胖大婶。 “她的身上一定有问题。当年因为拥有学校老师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警方没有在她身上花多少力气。” 母亲这条线已经断了，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两人当下离开了探访房，走到一楼的大厅时，等候在桌后的护士微笑着伸手拦住了他们： “请问是高深先生和江心月女士么。 “关于蒋羽女士的病情，她的主治医生岳主任，有一些具体情况想要和您两位聊聊。 “现在有时间去七楼么。” 岳主任，就是母亲原本的精神科医生。当初被江心月催眠了之后，懵懵懂懂以为自己失业了，直接打了个的回到了家中。 看来他已经清醒过来，回到了工作岗位。 “抱歉，没空。” 高深直接无视了护士的挽留，走出了烽火路精神病院。 主治医生的邀请，此情此景，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经历。 这个岳主任，只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母亲发病的真正病根。和他聊天也是在浪费时间。 身后的江心月莞尔一笑，仿佛想起了自己那天在这里的“恶作剧”，也紧紧跟在了高深身后。 两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此刻正是下班晚高峰，路上不时遇到堵塞。一刻钟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驶入一座老式居民小区。这是高深一家四口曾经居住的地方。 在出了那档子事情之后，高深家的老房子以凶宅的名义，低价出售了。同层楼，另外两户人家也很快将房子挂上了销售。只有胖大婶一家还住在这里，没有搬走，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想想，这其中全是伏笔。 下了出租车，高深轻车熟路走进了幽暗的楼道之中，顺着一楼一直爬到了五楼。江心月一言不发，像是宠物一般紧随他身后。 走廊中的声控灯大都坏了，这里的物业公司也彻底摆烂了，根本不派人过来修理。 在五楼的尽头，他正巧看到一个宽大的身影，提着菜篮子，站在一扇门面前，掏出口袋中的钥匙。显然那个身影是刚刚买菜回来，刚到家门口。 看着对方那熟悉的身影，高深试探性叫了一声： “胖大婶？” 黑暗中，那个身影打了一个哆嗦，显然吓了一跳。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楼道口的高深，下意识回话道： “高深？ “你怎么回来了？你是人是鬼？” 听到那个浓厚的口音，高深一下子确认了，站在眼前的正是胖大婶。 真是巧合。自己刚想找她，一来到这里，就撞见五楼的胖大婶正站在家门口开门。 对方在见到高深之后，声音有些慌乱，仿佛有些害怕自己。 高深当下不再迟疑，迈开流星大步，向着胖大婶的方向走去： “我当然是人。当年灭门惨案，母亲发疯杀死了一家所有人，除了我。 “胖大婶，这些事情你应该都知道吧。你知道我没死，看到我为什么这么惊慌？” 胖大婶心中明显有鬼。眼见走廊对面的人影快要靠近自己了，她手忙脚乱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努力想要捅入钥匙孔。 可是走道光线不好，再加上她手抖得厉害，越是像是插进去，越是对不齐孔洞。 江心月站在后面，打开了手机的照亮功能。 漆黑的走廊，被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胖大婶好不容易，找到了对的钥匙，咔嚓一声插入了孔洞。就连篮子中的大葱白菜落在了地上好几片，都顾不上，赶忙想要拉开大门。 可惜，高深自然不会她如愿以偿。 一只有力的大手，摁在了她手臂上。 高深已经来到了胖大婶身旁，一只手控制住她，顺手捡起地上几片菜叶子，塞入她的篮子。淡淡道： “胖大婶，这么急着回家干什么？ “我们好久没见面了，聊两句都不行么。说起来，小时候你还抱过我。 “咦，你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胖大婶脸色惨白，一身的横肉都长出了鸡皮疙瘩。仿佛眼前这个年轻人在她眼中根本不是人，而是白日复活的复仇厉鬼。 “高深！当年你全家死完，都是你发疯的母亲干得，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警方都已经结案了，你有问题就去问负责此案的老曹。为什么要阴魂不散缠着我？” 她努力想要从高深铁箍般的手掌下逃出，浑身的肥肉不停用力向着开启的门缝内塞去： “我警告你，这楼上楼下可都是街坊邻居，我喊一嗓子，马上就会有人过来帮忙。光天化日，你可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看着胖大婶心虚的模样，知道她一定在当天看到了什么东西，只是不肯说出来。 要不是进入了母亲的回忆，这件事真让她糊弄过去了。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回来和老邻居聊聊天，难道也犯法么？ “胖大婶，你怎么这么喜欢把人想得那么坏？一张口就是复仇，阴魂不散之类的话，你说得对，警方早就结案了，这件事情在我心中也已经放下了。” 高深放开了挂在胖大婶肩膀上的手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如果你不欢迎我的话，我可以立刻离开。” 见挣脱了高深的控制，胖大婶立刻整个人冲入了房子，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房门反锁，把门外的高深和江心月两人牢牢挡住。 高深没有离开，仍然站在门口，只是故意用胖大婶听得见的声音继续说道： “只是，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小事想要请教你，胖大婶。 “当初你给警方的不在场证据，是四点到六点这段时间，去楼山小学给你的孙子开家长会了，对吧。 “我只是想请教一下—— “为什么那天在五公里之类小学开家长会的你，能够同时出现在这里，在我家门口偷偷摸摸堵着猫眼？” 他话说得极大声，不仅让门后的胖大婶听到，还能让楼上楼下的住户都能听个大概。 紧锁的门仍然一片死寂。看来胖大婶逃进了屋子，是铁了心不开门。 站在高深身边，江心月看着紧锁的铁门，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不然也不会怕你到这个程度。 “只是，既然你刚才抓住了她，不应该放她回到房间。 “这下好了，她一直死锁着门，你又能奈她何？” 高深平静说道： “等着。” 听他的语气，笃定了胖大婶一定会主动开门。 过了片刻之后，就在江心月都准备劝高深放弃之时，门后面传来了齿轮转动的轻微声音。 从里被打开了一条门缝，露出了胖大婶又是恐惧、又是怨毒的半张面孔。 她看着高深，只是惊疑不定问了一句话： “你全都知道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58章 伪人（八）家访 高深淡淡道：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只不过，看在多年老邻居份上，我希望你能主动找我，告诉我这件事，胖大婶。”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胖大婶那天在走廊中偷偷摸摸，到底在看什么。 但是胖大婶那样子，已经不打自招了。自己只要再逼一下，估计就能让她乖乖吐出真相。 胖女人宽大的额头上冷汗渗了出来，但她仍然试图在负隅顽抗： “这件事情警方已经结案了，而且就算那天我没有去学校……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想着讹我。” 高深打断了她的话： “作伪证，可是要坐牢的。 “不管你和这起案件有没有关系。 “不信的话，我现在就拨打110电话，你大可以试一下。” 他装腔作势拿起了手机，胖大婶慌忙一把抓住他的手： “哎哎哎，你这是干什么。唉，你想要知道什么，就问吧。我命中被你们这些扫把星缠住了。” 她低着硕大的脑袋，下巴叠出无数层，像是一只斗败的大公鸡。 高深道： “难道你要一直堵在门口，不请我们进去坐一坐么？” 胖大婶极不情愿，勉强挪了挪身体，让出仅供一人通过的空隙。 高深没有理会她那张怨恨的脸，直接挤了进去。 门口还站着江心月，胖大婶原本准备关门拒之。高深看到了，只好回过头又道： “让她进来。她是我的朋友。” 江心月微微一笑，不顾胖大婶的骂骂咧咧，也走进了这间老破小的房间。 客厅乱糟糟的，纸箱子和各种旧家具叠在一起，散发着一股霉味，看来很少有人来胖大婶家做客。仅剩的能坐的一条沙发，上面到处都是破裂的牛皮和半截露出来的弹簧。一个八、九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趴在上面，用荧光笔画着乱七八糟的画作。 “阳阳，去卧室里面玩，大人要谈事情。” 在赶走了叫做阳阳的小男孩之后，胖大婶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只是狠狠瞪着高深：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要怪，就怪你母亲，如果她不开门，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江心月纤细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拨弄着手中硬币。 高深直视着胖大婶那双躲闪的蛤蟆眼： “如果你真的觉得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就不需要向警方作伪证。 “因为你心中有鬼，当初你趴在我家门口猫眼上，偷看里面的场景，这件事情就和你撇不开关系了。” 这句话一出，胖大婶额头的冷汗直接变成了豆大的汗珠。她下意识大喊了一声： “你这都知道？” 她原本还想要试探一下高深，直到对方将这些细枝末节都说了出来，直到这一刻，胖大婶心中的侥幸彻底熄灭了。 高深只是冷冷看着她，继续虚张声势： “我说过，我早就知道了，这次回来，只是想再给你一次机会。” 胖大婶浑身颤抖起来，眼中露出了哀求之意：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还来问我什么？” 还未等高深开口，她自言自语起来，像是在为自己告解： “大清早的，走廊上总有人跑到你家门口，哐哐哐拼命拍着门牌。我听见你妈好几次打开门，向着门外问道谁啊，可是走廊上随即又没了声音，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奇怪的是，我在走廊上看到有奇怪的人影经过，那人像是面条一样，差不多三米多长。一晃就消失不见了，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孩子，你要理解我，这件事情我不可能告诉警方，否则他们一定会把我当做神经病抓起来的。 “我当时只是好奇而已，趁着那个奇怪人影消失后，偷偷在走廊上转了一圈，又摸出去趴在你们家猫眼上往里看了一眼。可是当时黑灯瞎火，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我便离开了。 “没想到，下午去接完孙子回来，就看到五楼拉起了警戒，听邻里说你们一家全死完了。我一个老太太，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不会以为你们家里人是我杀的吧？ “这件事太凑巧了，我当时慌了神，生怕别人知道我偷窥过你们家。在警方的审讯下，脑子一热，就编了一个谎言，说四点到六点去学校开家长会。原本以为这个小慌很快就会被识破，没想到老曹去楼山小学核实了一下，班主任真的说那段时间见过我…… “我真的不知道，这么多巧合怎么都串在了一起。我一个老女人，哪经历过这种事情，很长一段时间真的以为自己那天在楼山开家长会。直到凶杀案后的半年，都浑浑噩噩，不停做着噩梦。” 胖大婶絮絮叨叨，还在拼命说着自己多么不容易，只是偷瞄了一眼猫眼，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姓高的一家地下有知一定不会来找她报仇的。 母亲的记忆中，她也提到过，在出事当天，五层楼走廊上，一直有一个巨大的声音，拍着自己家门。可是母亲打开门后对方又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重复了好几次。 不知道是否和后面母亲发疯有关。 高深眉头微微紧锁。 如果胖大婶的话是真的，那么那天父亲提早到家，也解释得清楚了。 母亲的胆子一直很小，碰到这等怪事，很可能给还在公司的父亲打一个电话，让他今天早点下班过来看看。 另外，在胖大婶的话中，自己得到了一个新的信息—— 人影，三米长的奇怪人影。 那个东西，不知道是怪谈，还是因为阳光角度的原因。 胖大婶唠唠叨叨说完之后，江心月看着她的双眼，微笑着道 “你能不能对着这枚硬币起誓，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并且，你没有对我们隐瞒任何细节和话语。” 看她是一个小丫头，比较好欺负，胖大婶不耐烦地看着江心月指尖夹着的硬币 “小姑娘，你不要来胡搞。哪有让人对着硬币起誓，这么滑稽的事情，你是不是来和我开玩笑的……” 在接触到硬币后片刻，胖大婶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 “我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没有漏掉任何一点信息……我已经把当天看到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显然，她的神志受到了江心月的影响，情不自禁说出了实话。 在这种状态下，胖大婶根本不可能说任何谎言。 见能挖出来的事情都挖出来了，高深不再停留，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胖大婶家。 就在这时，拿着素描画的阳阳突然从卧室中冲了出来，绊倒了什么东西，一个摔跤，倒在高深对面。 他手中的画纸，轻飘飘，落在了高深脚下。 高深下意识，弯下腰，捡起了画纸。 画上的东西令他有些不寒而栗。 眼睛。 大大小小的眼睛。 一个接一个的眼睛，像是葡萄一样串在一起；有半睁开的、瞪大的、闭上的；粗粗几笔勾勒的，精致的；总之，各种各样的眼睛，画上的主题只有眼睛。 “给你。” 高深将画像递了过去，小男孩一把抢过画纸，恶狠狠盯着他。 这个小孩，为什么这么喜欢画眼睛？ “阳阳，赶紧回卧室里。” 见状，胖大婶连忙上前抱起小男孩，将他带向卧室的方向。 在和高深擦肩而过时，高深皮笑肉不笑说了一句话： “小孩子挺有绘画天赋的，以后可以考虑去考美院。 “只是，为什么这么多的花花草草都不画，偏偏这么喜欢画眼睛？” 胖大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也斜着眼看了他一眼，把阳阳带回到卧室之中，关上了内门，才转过身来。 “那么，打扰了。就不在这里久留了。” 高深向她微微点头，走向了门口。 他和江心月刚刚走出大门，后面砰地一声巨响，胖大婶在屋内就重重把门锁上了。 显然对他们这对不速之客不欢迎到了极点。 对于这点小事，高深自然并不在意。他和江心月并排走向楼下时，随意聊了起来。 江心月有些气馁： “这一次探访，似乎还是没找到什么线索。那个胖女人是真的不知道什么事情，只是单纯爱多管闲事。” 高深宽慰她道： “本来就没指望，从她口中直接得到真相。她倒是也透露了不少有用信息，比如那天她不仅听到了敲门声，更看到一个修长身影走过走廊。如果胖大婶没有眼花，那个修长身影和伪人的出现脱不开干系。 “倒是他们明强小学的那个班主任，有空要过去找一次。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她替胖大婶做了伪证，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江心月建议道： “这个小区的监控探头要查一查么？那天早上拍你家大门的奇怪声音，还有修长身影，很可能被记录了下来。” 高深转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觉得这么落后的老式小区，每层楼会配一个监控探头么？” 江心月： “……，也是。” 高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对了，当年的尸检报告，应该还封存在警局。麻烦你利用对策科的特权，去调查一下。 “如果我的父亲和高浅真的是伪人，那么它们留下的尸体，一定会有什么问题。” 江心月撇了撇嘴： “我原本是过来玩的，怎么现在像是你的助手一样？” 高深无视了她的吐槽，最后补充了一句： “还有，他家那个小男孩，有一点问题。 “今天在胖大婶家待了太久了，我没有直接询问他，怕打草惊蛇。 “等到明天娄山小学放学，我们抢先一步，去接那个阳阳。小孩子说话说不清楚，到时候还要借助你的催眠术，直接进入他的记忆。” 江心月有些好奇 “那个小孩？我看很正常呐，能有什么问题？” 高深忽然停下了脚步 “胖大婶刚刚抱起阳阳，进入房间时，正好从我面前过去。 “有那么一撇，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www.d884.icu。m.d884.icu 第59章 伪人（九）恐怖阳阳 江心月试探性问道： “看到他的坤吧洒了你一脸尿？” “滚。正常点。” 高深不耐烦说道， “他的手臂上，画满了无数栩栩如生的眼睛。 “和纸头上一样，大大小小、各种款式的眼睛。 “有几只眼睛，太过逼真了，我甚至都不确定那些眼睛到底是画的还是……真的。 “可惜胖大婶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我还没有看清，她就抱着阳阳进到那个房间。” 看到他严肃的眼神，江心月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怀疑，阳阳已经被伪人取代了？” 经历了东瀛之旅的高深，变得成熟了不少：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先不要妄下定论。 “在鸟取县时，所有人都认为井田花子是罪魁祸首。如果当时我没有反应过来，可能就要在那里团灭了。” 他摸着下巴，犹如一个沉思的棋手，走一步看十步： “如果阳阳真的是伪人，那么胖大婶惊慌失措的样子也可以解释了。她应该对自己孙子的异样知道一些，甚至说，经历了那件事以后，她被伪人‘监控’起来了。 “但是如果阳阳是伪人，在那里直接动手，搞不好得把胖大婶一起杀了。会引来无穷的麻烦。 “还是找一个胖大婶不在的时候，对他进行催眠。有问题再动手也不迟。” 江心月嘲笑道： “你怎么这么思前虑后，婆婆妈妈的？ “如果是我的话，直接在屋内把他们老少给催眠了，发现有任何问题杀了就是了。” 高深心说，你是神经病，我可不是。 他没有理会她，看了一眼时间： “今天的调查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回去。” 他转身离去。看着高深的背影，江心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希望明天还能看到活着的你。 “如果阳阳就是伪人，他发现你已经追查到这里，今晚大概率会摸到你家杀了你。” 高深对此并不介意，只是耸了耸肩： “它们迟早会来找我。 “一年都过去了，不差这一晚。” 两个小时后，躺在出租房的床上，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淡定。 外面的夜越发浓厚。高深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莫名其妙的回忆，伪装成不经意的样子，一个个争先恐后进入他的梦境，让他不时被惊醒。 虚掩的门后，浓厚的血腥味，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惨状，临死之前还努力爬向门口。 紧接着，父亲倒地的背影变成了母亲。那一天，死的人是母亲，不对，母亲、父亲、高浅，全部整齐地坐在沙发上，脖颈上插着匕首，伤口涓涓流血。 下一刻，他又回到了怪谈论坛，问米御史米世乾的那首怪诗再度浮现在他面前。 只不过变成了打油诗的形式： 镜子外的人呐，不知道，自己才是镜子里的投影。 镜子里的人，长出了血肉，变得已经和镜子外的人无异。 黑白颠倒的时代，谁才能分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再次睁开眼，他回到了明德中学的课堂上，再次拿到了全校第一，考上了震旦大学，保研，出国，进入500强公司实习，结婚，生子，无聊的日常生活，争吵，离婚，孩子长大，自己也日常苍老。 他过完了无聊且平庸的一生。 滴滴滴…… 唯有上课预备铃，永远阴魂不散徘徊在自己人生的每一个拐角。 滴滴滴…… …… 高深猛然惊醒，从自己的床上，一片虚无之中。 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睡得那么死了。 如果刚才伪人潜入家中，来到自己床边，那他已经死了八百次了。 幸好……手中的棺材钉，还有藏在枕头下的几张符箓，全部都在。 说明自己睡如死猪的这段时间，根本没人来过。 滴滴滴…… 滴滴滴…… 默认的手机铃声，仍然在床下震动着。打手机的人显然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一直在重复拨号。 原来就是这铃声，钻进了刚才那场人生梦，吵醒了自己。 高深回过神来，稍微清醒一点之后，接起了电话。 那头响起了江心月的声音： “是我。高深。” 慵懒的声音之中，给人带来一种淡淡的安全感。 她暂时变成了自己的盟友，不再是循环噩梦中那个不停提醒自己时间快到了的变态女魔头。 高深沉声道： “发生了什么事？” 江心月平静道： “我晚上闲着无聊，重新回到五层楼，撬开了大门潜了进去。却撞见了胖大婶的尸体…… “她已经被杀了，尸体被挂在吊灯下，下半身都被什么东西啃没了，只剩下森森白骨和一地的血。我又在她的房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阳阳，应该是这孩子杀完人之后离开了房子。 “应该可以确定，他就是伪人。 “我担心他杀了胖大婶之后，直接去你家找你了，所以特地打电话提醒你。 “要是你再晚几分钟接，我就要去你家找你了。” 不得不说，这个江心月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真就为了找乐子无惧死亡，居然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还真让她有惊无险撞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高深迅速从床上跳了起来，打开出租房内所有能开的灯，在确定了这间房子除了自己没有潜藏第二个身影之后，才夹起手机回话道： “我这里没有任何问题，你那里也要小心一点，阳阳随时可能折返。” “呵。你是在关心我的安危么。” 高深一边费劲穿上裤子，一边继续和江心月保持通话： “你先报警，然后退出胖大婶的房子。不要破坏现场，这种烂事，就交给警方他们处理吧。” 江心月的话语中，透露着淡淡的嘲讽： “谢谢你，高深长官。要不是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这辈子都想不出来。” 高深并没有理会她： “我现在立刻过来，你在明月小区的外面等我。” 一刻钟后，他从出租车上跳了下来，迎面看到，明月小区的外面停了不少警车，红蓝相交的灯光照得附近一片反光。5号楼下已经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不少街坊顶着哈欠连天和浓厚的黑眼圈，也要下楼看热闹。 “又死一个。这幢楼已经死了两户人家了。” “还是同一层的，不会是真的闹鬼吧。” “唉，胖大婶可比之前姓高的一家惨多了……你是没看到，她的尸体被虐杀成了什么样子。” “这是生前多大仇多大恨。” “我看，不像是人做的。哪有入室抢劫的凶手能这么变态？倒像野兽啃得。” “老赵，这里有孩子，别说这种话！” …… 人群人心惶惶，各种流言都有。 这也不怪他们爱看热闹。一个老式小区，短短两年不到，发生了两起极其恶劣的凶杀案，不仅影响到了房价，就连住在这里的居民也不禁忧心忡忡，这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脏东西。 江心月早就在警戒线外的人群中等着，看到高深的出现，她立刻小跑着赶了上来。 两人四目相对，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高深： “没有在现场留下你的痕迹吧。” 要是警方把她当成犯罪嫌疑人，关押起来，那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了。 江心月撇了撇嘴： “放心吧。对策科成员有法外豁免权，一般警司无权干涉我们办事。” 还未等高深开口进一步询问，江心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说道 “哦对了，你白天不是一直让我，去查阅你父亲和姐姐当年的尸体么。 “你的想法是对的，如果你母亲杀死的真是伪人，无论这些怪谈伪装的人类有多像，那么它们的尸检报告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在出发去胖大婶家前。我利用对策科的网络通行证，直接联入了警方的内部资料库，找到了一年多前他们两个的法医报告。” www.d884.icu。m.d884.icu 第60章 伪人（十）楼山小学 “那两具尸体，就是两具普通的尸体，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我确定过，当年的法医没有遗漏任何东西。 “尸检报告的复印件就在我的手机中，我现在就可以传送给你，不过没有任何意义。 “警察不是傻子，如果尸体出了问题，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结案。高深，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聪明人，不要总把别人当场傻子对待。” 在寒风中，高深慢慢蹲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迷茫，还是痛苦。 那两具尸体，真的是他的家人？ 母亲当年真的疯了，杀死的真的只是父亲和高浅？ 可是，如果这世上不存在伪人，那胖大婶的死因又是什么，为什么在她死后阳阳也消失不见了？ 太多的疑惑，像是黑暗中的一道道蛛丝，在悄无声息之间将他层层困住。 江心月学着他的模样，也在他旁边蹲了下来。 倒不是为了安慰高深，只是为了观察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高深猛然惊醒： “楼山小学。 “当初那个为胖大婶做不在场证明的班主任。 “她一定和这件事也有关系。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胖大婶做不在场伪证？” 他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早上四点零五分，我们现在赶到楼山小学，大约二十分钟路程，堵在校门口等那个姓黄的班主任，时间绰绰有余。 “我唯一担心的是，在我们等到之前，那个班主任就被阳阳杀死了。 “这个家伙，明显在有计划清除所有目击证人。” 当他们乘坐出租车赶到楼山小学后，校门口除了保安室睡觉的老大爷，一个人都没有。这个时间点学校还没开放。 高深敲了敲玻璃窗，窗后睡眼惺忪的老大爷老大不情愿睁开了眼睛，显然对这对不速之客吵醒了自己十分不痛快： “干什么干什么？学校最早六点才开始，先回去等着吧，别来捣乱。” 吵醒别人睡觉确实很没素质，但是事态紧急，高深也顾不得这些有得没得了： “大爷，实在是抱歉，有一个姓黄的老师，目前担任五年级班主任，我找她有要紧事情，请问您能麻烦查一下是哪一位么。” 老大爷眯起了眼睛，一脸不耐烦： “你谁啊，小伙子，指挥别人做这个做那个的。哪凉快哪呆着去。 “这里是公立学校，不是你家门口的澡堂，别来问东问西。” 高深原本就没指望，老大爷会老老实实回答自己的问题。 江心月顶开高深，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大爷，你最好帮我们一下这个忙。不然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她的声音轻柔，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一般。 老大爷的目光刚和江心月接触，像是被黑洞牢牢吸住一样，移不开了。仿佛灵魂都被摄入其中。 过了许久，他动作僵硬，戴上了桌边的老花眼镜，迟钝地说道： “小姑娘，你稍微等会儿，我这就去查查。” 说着，拉开了最底层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叠厚厚的卷宗： “五年级，姓黄的班主任……应该是这位吧，黄心馨，英语老师，五年级2班班主任，大前年应聘进入楼山小学。” 江心月鼓励地微笑道： “对，就是这位。您把她的照片递给我，就可以继续睡觉了。” 只要拿到了黄老师的照片，接下来便不需要大爷帮助。守在门口，等着黄老师到来就行了。 老大爷捏着手中的卷轴，表情有些痴呆，很显然，仍然处于被江心月半催眠的状态。 只不过，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出乎意料反驳了江心月的命令： “不。我没法把她的照片给你。” 江心月和高深对视了一眼。 只是区区一个老大爷，为什么会拒绝完成自己的指令？ 她脸上仍然淡淡的微笑： “我劝你把照片交出我，这样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老大爷眼神迷离，似乎没有从催眠中醒来的意思。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继续机械般说道： “我确实没法把她的照片交给你。 “因为黄心馨老师，大半年前已经死了。她的所有相关证件和照片，全部交换给了家属。 “现在卷轴上留下的，只有她这个人还存在过的痕迹。” 这不可能。 高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黄心馨可能会死在今晚，会被逃走的阳阳截杀，但是绝对不应该死在半年前。 给胖大婶作为伪证后不久，她便死于非命了。究竟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杀了她？ 高深忍住心中的不适，沉吟了片刻，继续追问道： “她是怎么死的？” 老大爷摇了摇头，机械般回答道： “这至今是一桩悬案，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黄老师在某天下班之后，忽然就在学校里失踪了。警方查遍了学校内部，还有附近几条街的监控，确定黄老师那天放学后根本没出过学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星期之后，尸体的残骸在学校下水道、草丛、废弃仓库等地方断断续续出现了，经过DNA对比，就是黄心馨的尸体。奇怪的是肢体高度腐烂，已经远远超过了一星期时间。 “没有人知道神通广大的凶手是如何做到的。因为害怕影响学校声誉，校长严格封锁了这个消息的传播，我因为是教导主任老家的亲戚，知道了一些这些事情的内幕。” 说完这些话，老大爷头一歪，又呼呼昏睡了过去。 老人家身体不太好，再加上他知道得就这么多了，在回答完江心月的问题后，身体自动进入了放松状态。 看着老大爷沉睡的样子，两人没有再将他重新叫醒。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有用情报了。 他们都知道，警方当然破不了案，因为杀死黄心馨根本不是人，而是怪谈。 江心月询问高深： “你怎么看？” 高深陷入了沉思： “我假设一下。 “两年前，有什么东西违背黄心馨的本意，强迫她在警方面前做出了伪证。 “但是哪怕做了伪证，因为见证了世界上那些东西的存在，黄心馨仍然被它们残忍杀害。” 江心月问道： “你觉得威胁黄心馨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伪人？” 高深点点头： “应该是伪人。 “估计就是那个阳阳。这个孩子可能很早就被伪人替代了，他也是胖大婶和黄心馨之间的联系桥梁，同时认识两位受害者。他的嫌疑最大。” 但是自己的推理，仍然有两个漏洞需要解决： “如果阳阳早在大半年前就杀害了黄心馨，为什么胖大婶却活到了今天。直到我们登门拜访，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照道理，作为第一见证人的胖大婶，被伪人杀害的动机更加充足。” 第二个问题，也是令高深更加困惑的： “胖大婶那天在走廊上听到的敲门声，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那些东西，对伪人真的很重要么。胖大婶只是见到了三米的人影，也要落得被清除掉的下场？”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线索到了这里，又彻底中断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江心月和高深守在楼山小学门口，对着几个早到的老师和校领导进行了催眠和询问。 他们中大部分人不知道黄心馨老师，只以为她回老家了。少数几个知道内幕的，给出的回答也和门卫大爷大差不差。 楼山小学这条线彻底断了。两人只好走进附近一家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打发时间。 高深一反常态，沉默着；江心月的耐心倒是出奇地好。 “你不要着急，我们现在来复个小盘，整理一下能收集到的所有线索。 “一年前，你的母亲发狂杀死了家人，声称他们被伪人代替了。 “但是尸检报告显示，那确实是你的父亲和高浅，没有什么伪人。 “你母亲的回忆十分古怪，不停切换着第三者视角，并且在关键时刻出现黑腔，被强迫终止了。 “你开始怀疑，世上到底有没有伪人这件事，还是说你的母亲真的疯了。 “可是，当年听到了走廊敲门声的胖大婶，还有与之有关的黄老师，全部死了。那个不太正常的小男孩阳阳失踪了，很可能就是他杀的。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扰我们继续调查下去。” 江心月叹息道， “现在，可能只剩下一个最蠢的办法了。 “如果你母亲没疯，她说过，伪人对你的身体最感兴趣。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着阳阳过来找你，杀死你，代替你。 “在伪人动手的一刻，也是我们反击的唯一机会。” 忽然之间，高深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眼神古怪地看着江心月： “我们好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现在几点了？” 江心月不明所以： “早上七点二十分。 “怎么了，这个时间很重要么？” www.d884.icu。m.d884.icu 第61章 伪人（十一）上学时间 “很重要，非常重要。” 高深倒吸了一口冷气， “重读机构的早读时间是六点五十分，我们现在出发，过去要半个小时。我们赶不上第一节课了。” 江心月将刚咽进去的半口咖啡直接吐在了桌子上。 她杏目圆瞪： “都说我是疯子，没想到，你比我更疯。 “少上一天课，会死么。你是做题做出瘾来了吧。” 知道自己说的话引起误解了，高深只好解释道： “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我在没有请假的情况下，今天没有去重读机构，要是正常情况下，老方早就打电话过来了。夏绫肯定也会在微信上问我。 “但是到现在，我都没有收到一条消息。你觉得这正常么？” 江心月强行打补丁道： “可能是机构的老师太忙了，暂时把你忘记了……” 话刚刚出口，她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以高深的成绩，他在重读机构是风云人物，就算忘记别的学生，又怎么会忘记他？ 更何况，这么多人，同时忘记高深的概率是有多低？ 江心月大约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还是求证道： “你确定……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么？” 高深缓缓道： “我不确定，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就麻烦了。 “想要确认一下，非常简单，只要打一个手机过去就行。” 他拿出手机。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打给老方求证，要么打给夏绫求证。 高深想了片刻，毫不犹豫，选择拨通了夏绫的手机号码。 以老方的身份，如果让他去求证这件事情，可能对他会有生命危险。 手机很快被接通了，响起了夏绫的声音： “喂，你是哪位。” 高深心中一沉。 夏绫存了自己的手机号，来电显示上有高深两个字，照常理她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还是问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高深沉声说道： “夏绫，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害怕。 “不要尖叫，最好走到附近无人的地方，注意旁边有没有人在窥视你。” 对面的夏绫声音传来： “我现在就在篮球场后面的紫藤花架子下，附近没有人。 “只是你到底是谁啊。” 高深道： “我是高深。” 对面，声音沉默了片刻。 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良久，夏绫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如果你是高深，坐在教室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高深，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去生活老师那里偷了手机，然后跑到男厕所中，躲起来给我打这个恶作剧电话？” 听完夏绫的话，高深知道，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伪人并没有来直接杀自己，而是去了重读机构，以自己的身份。 它们究竟想要做什么，高深还不是很确定。但是毫无疑问，一定不会是好事。 现在当务之急，是安抚住夏绫： “我现在在学校外面，马上赶过来。 “坐在教室内的那个高深，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一个怪物。 “你现在一定不要回到教室，更加要远离教室里的那个我……一切都等到我回来之后。” 听到自己的话语，手机中的夏绫轻轻低呼了一声： “我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和平时假正经的样子完全不同。” 经历过血之门事件，她对怪谈的接受程度很高，马上听懂了。 挂了手机，高深不敢有任何耽搁，立刻拦截了马路边一辆停放的出租车，上车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报出了重读机构地址。 一路上，他反复思考，伪人为什么会去机构，伪装成自己的模样？ 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伪人希望自己赶到机构。它们已经在那里布下了陷阱，就等着自己上钩。 可是，自己不得不去。 哪怕明知道是一个陷阱，也只有往里面跳了。 否则的话，一年前的灭门惨案，可能会以新的形式发生在重读机构。 有江心月在的话，无论伪人策划了什么阴谋，都会被她轻轻松松收拾了。 坐在高深身边的江心月，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越来越有意思了。” 出租车在重读机构停了下来，付了车费，高深立刻跳下车门，向着校园内方向冲去： “江心月，你先去我们班级，看一下伪人高深在做什么。 “我去紫藤花架子下面带回来夏绫，马上就和你汇合。” 江心月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要你来指挥我。” 等到他赶到紫藤架下后，才看到，一个孤零零的人影一直乖乖坐在树下等着他。 正是夏绫。 这个时间段全校都在上课，也只有鼎鼎有名的年级第一，会从教室偷偷跑出来，到这里乘一会儿凉。 看到高深走来，夏绫脸上绽放出一丝笑意，小步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 “吓死我了，你终于来了。 “教室里那个‘高深’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好担心，你来不及赶过来，那个怪物就露出真身。” 她今天梳着单马尾，后面系着一朵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小跑起来，蝴蝶结一上一下颠簸着。 “我也不太清楚，那些东西应该叫做伪人，两年前它们杀死了我的父亲和姐姐，现在又过来找我了。” 高深最后确认了一遍，口袋中各种符箓齐全。他的手捏紧了棺材钉： “你没事情就好。跟着我，去教室看看那个假冒的高深是怎么回事。” 夏绫一句话没说，只是捏着高深的手，乖乖跟在他身后。 才走出紫藤架，高深忽然停下了脚步，有意无意问道 “对了，你今天为什么戴着这么大的蝴蝶结，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夏绫心事重重，显然不想回答高深这个问题： “先去教室处理假高深吧，你想好怎么对付那个怪物了么？需要报警吗，还是给周天鼎打一个电话？” 走在前面的高深，毫无征兆停下了脚步： “还是说，你这个蝴蝶结在掩盖什么？” 两人之间的空气，像是结了冰一般，迅速冷冻了下来。 夏绫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勉强笑了笑： “这个蝴蝶结有什么问题么，高深。 “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不要纠结蝴蝶结的问题，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处理教室内的假高深。” 高深冷冷看着她： “摘下来。” “什么？” “别装傻，你知道的，你后脑勺的蝴蝶结。” 夏绫慢慢松开了高深的手，然后，她向后退了一步。 看着高深的眼神，变得委屈巴巴。 可是，高深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继续步步紧逼： “你是自己解下这个蝴蝶结，还是我来帮你？” 夏绫用手背，轻轻擦了擦眼眶：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摘下一个蝴蝶结？ “我可以摘下来，可是拿下来又证明得了什么？难道比教室那个伪装成你的东西还要紧急？” 高深从上到下，审视了眼前的夏绫一遍。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一般。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人类，只有两只眼睛。 “伪人，无论伪装得再好，也一定会比人类多出一只眼睛。这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所以你们用了许多方法，来掩盖这只多出来的眼睛。 “有的，索性在全身画满了栩栩如生的眼睛素描，以假乱真；而有的，把多出来的眼睛藏在后脑勺，还戴上一大朵蝴蝶结。” 他将藏在背后的棺材钉取了出来，对着眼前的“夏绫”一步一步走去： “说实话，我一开始也不太确定，你戴上这个蝴蝶结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掩饰。 “但是既然你死都不愿意摘下来，那我只能默认，你根本不是夏绫，而是一个伪人。” “夏绫”一步步向后退去，因为恐惧，大大的眼眶中眼珠滚动： “你疯了，高深，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求求你，恢复理智吧，好好看看啊，我是你的夏绫。” 高深没有理会她的废话，直接飞扑上去。 单手摁住了还在苦苦求饶的“夏绫”，将棺材钉钉入了她的喉咙。 夏绫发出一声哀嚎，颤抖了一下，很快不动了。 她的尸体，仍然睁大了眼睛，看着高深，仿佛死不瞑目。 还未等高深揭开她的蝴蝶结，确定情况，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尸体，在一瞬间分崩离析，化作了无数道透明的小型蠕动虫子，向着四面八方游去。 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 这个“夏绫”，竟然是由虫子组成的！ 高深眼疾手快，伸出脚，踩死了不少透明虫子。 而更多的虫子，迅速游入了附近的下水道、草丛、塑胶跑道之中，很快化整为零，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那些虫子，高深脸色难看。 看来伪人，已经入侵了这座重读机构。 此刻，除了“夏绫”、“高深”，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已经被伪人给取代了。 事态紧急，他不再犹豫，直接冲向了教学楼。 www.d884.icu。m.d884.icu 第62章 伪人（十二）真相将至 与此同时，另一件让高深更加心惊的事情—— 如果眼前的这个“夏绫”是假的，那么真正的夏绫，又去了哪里？ 假夏绫，甚至拿着真夏绫的手机。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真夏绫大概率已经遇害了。 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转瞬之间，他已经来到了教师楼3楼，自己所在的班级教室门口。 当高深出现在教室门口时，里面郎朗的读书声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就连上课的老师，都慢慢转过来，用惊愕的表情打量着他。 这个教室，居然同时出现了两个高深。 许多同学的目光游离，落在了教室内的高深身上，又转移到了教室门口的高深身上。 一个气定神闲，坐在座位上冷笑；另一个，气喘吁吁，显然刚刚跑上来。 分不清。 完全分不清。 从长相、气质、神态，没有任何区别。 此刻的江心月坐在教室的后排，嘴角上扬，微露两排洁白的贝齿。 高深终于和真正的伪人面对面了，她很好奇，他会怎么做？ 这也是她一直期待的，乐子之一。 “高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课本，惊疑不定地看着门口第二个出现的高深。 “是双胞胎吗？” 作为一个从未接触过怪谈事件的普通人，他已经彻底失去方向了。 坐在座位上的“高深”忽然站了起来，指着门口高深大叫道： “他是假的！ “这是一个伪人，你们没有看到最近的新闻吗？越来越多奇怪的生物正在入侵我们的生活！ “谁来把他制服住，我来报警。这个伪人，可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站在门口的高深，面对质疑污蔑，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甚至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与此同时，他在思考另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这所机构，此刻，已经混入多少伪人了？ 或者说，这座城市，还有多少伪人像是正常人一样在外面游走？ 自己朝夕相处的恋人、朋友、父母，随时随地，都会变成一堆蠕动的虫子，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与此同时，班内的学生在经过了最初的震惊之后，也慢慢回过了神，七嘴八舌开始议论起来。 “我觉得先来的这个高深有点问题吧，性格怪怪的，感觉以前高深不是这个样子。” “后来的这个高深才更加可疑吧。高深这样的学霸从来不会迟到，他若是真的，为什么今天这么晚才出现。” “不如问问夏绫吧，作为他的女朋友，她应该对自己男朋友的细节更加清楚……咦，夏绫人去哪里了？” 眼看教室内的意见分成了两排，“高深”站了起来，在学生之中不停带节奏： “后来的那个，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高深？ “你不说话了，就是心虚了，默认了。 “我们两个，今天只能有一个离开这里。如果你想要伪装成我的样子，还请你拿出更充足的证据，说服别人。” 高深的沉默，很快被许多同学当成了他“心虚”了。再加上伪人高深的不停逼问，教室内的风向，很快变成了倾向于伪人高深的方向。 只是，面对对自己步步紧逼的伪人高深，高深恍如梦醒，这才抬起了头，一脸疑惑看着对方： “为什么我要拿出证据，证明自己？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说话之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手中的棺材钉，直直插入了对方的脖颈！ 刷。 鲜血从第二个高深的喉咙处狂飙出来，也瞬间盖过了教室内众人的议论。 棺材钉上，“夏绫”的鲜血还未干透，又染上了“高深”的鲜血，今天是彻底杀疯了。 伪人高深直到倒下，仍然瞪大了双眼看向眼前的高深，无声的嘴巴仿佛不停在说“你不讲武德”。 直到它的尸体倒在自己面前，高深轻轻叹息了一句： “你还真以为我会和你辩论啊。 “能直接宰了你，为什么要和你废话？” 转瞬之间，伪人高深也像是那个夏绫一般，分裂成了无数透明虫子，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向着四处逃散。 这次高深做了心理准备，虽然无法把它们一网打尽，仍然快速伸手，闪电般抓住了十几条蠕动的虫子。 入手极其粘稠光滑，像是更加厚实的鼻涕虫一般。 难以想象，就是成千上万这样的东西，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类”。 随即，他顺手抓住了身边讲台上一个空着的玻璃罐子，将这些透明虫子强行塞入瓶子之后，直接钉上了木塞。 虽然高深也不知道，圈养这些伪人虫子有什么用。但是齐峥嵘和他说过，在怪谈事件中要尽量收集禁忌物，说不定哪天它们的规律就发挥作用了。 被强行和同伴分开，被塞入封闭容器之后，虫子的躯体明显失去了透明光泽，石化成了灰色，蜷缩成一团不动了。 不知道它们这样算是活着么。 无视教室中吵闹声和惊呼声，高深盯着玻璃瓶子，若有所思，陷入了沉思。 伪人，确实被证明是真实存在的，母亲当年没疯。 只是，在亲手杀死了两个伪人之后，高深对它们的特性更加了解，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什么地方被触动。 所有看似毫不相关的线索串联起来，真相，正在浮出水面。 他有一点想通了。 只是，如果这是真相的话，那所有谜团背后的答案未免也太残酷了。 有一刻，高深甚至希望，是自己推断错了。甚至他情愿相信自己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转过头。讲台上的英语老师还是呆呆看着他，所有事情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对于一个普通人想要这么快接受这些事也太困难了。 高深也懒得和他解释，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离开这里之前，将一堆显形符塞到了老师的手中： “你也看到了，那些虫子伪装成了人类。整个机构……恐怕已经有不少这样的伪人出没。 “这些符箓，烧了之后产生的烟雾可能会让那些虫子显形，我不确定是否有效，你们自己试一下。 “我还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先不和你们说了。” 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他转身大步离开了教室。走廊上，江心月跟了出来，像是好奇宝宝一样跟在高深身后，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看你刚才的表情，你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高深一言不发，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校园门口，打了一辆沿路出租车。前排的司机转过头示意他去哪里 “烽火路精神病院。速度快点，加你五十。” 江心月跟着高深，坐上了车子，还在一边喋喋不休问着高深： “为什么不留在重读机构，先把这里的伪人清理掉？ “伪人能明晃晃冒充你上学，已经把这里当成它们的大本营了。各个教室绝对不止一个伪人。” 高深的眼神十分平静，却有着一份悲凉和果决： “精神病院的事情，现在更加重要。 “我的母亲，有些事情瞒着我。 “必须当面去问她，这些事情很重要，一刻都不能耽误。” 江心月像是一只好奇的小猫，观察着高深的表情： “什么事情？ “她是一个疯子，又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高深看着窗外的风景： “她根本就没疯。” 一句话，硬控了江心月足足有三分钟。 显然，她觉得自己有些猪脑过载，跟不上高深的节奏了： “你是说，她在装疯？ “可是你母亲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她当年杀死的根本不是伪人？” 高深摇了摇头： “你不要问我这么多。我不是神，不可能通过只言片语立刻推测出所有真相。 “我只是想通了部分事情，还有一些事情，一定要和我母亲当面求证，才能得知。” 看着他心情不好，江心月难得乖巧点了点头： “行吧。到了医院之后，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你到时候再说。” 还有八分钟路程到达烽火路医院，高深打开手机，拨通了周天鼎的号码。 在见母亲之前，他还要确认一下，真正的夏绫是否安全。 手机那边忙音了半天，才被接通。周天鼎不耐烦地喂声中，夹杂着好几个娇柔女子的噗嗤笑声，显然，这个家伙正在哪里泡妞，对打断了自己的这个电话十分不满。 高深直接开门见山： “你知道夏绫在哪里？” 听到是高深的声音，周天鼎叫停了旁边嬉笑的女伴们，强压住不耐烦的语气： “她男朋友不是你么，我怎么知道？ “这个时间点，应该被送去上学了吧。” 高深道： “她不在学校。 “你能不能和她联系上？” 周天鼎丝毫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给你她的手机号，你自己去问她吧。 “小妮子不是读书的料，应该又和闺蜜逃课了。 “奇怪，如果真有这些事情，她这么喜欢你，应该会告诉你吧。” 高深： “她人没在学校，但是手机落在了怪谈伪人手中。 “最坏的结果……是她已经遭遇不测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63章 伪人（十三）医院无人 手机那边，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 周天鼎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声音也变得沉稳起来。 他道： “我去和她妈联系，一有任何情况会和你说的。” 随即挂断了电话。 高深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一闪过，心中无数念头交织。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离捅破当年的事情，只剩下一层薄膜。 可是，如果伪人事件在今天结束，如果，一切都结束了之后，自己和江心月的关系，又该何去何从？ 作为一个乐子人，当她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乐子可找，会不会直接动手杀了自己？ 高深不知道。 顶级的棋手，走完一步，之后二十步、三十步，甚至五十步的事情都在计算之中了。 可是人力终有穷尽时，高深算不到更加后面的事情，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江心月坐在他身边，单手托腮，一言不发看着窗外。 显然，她对接下来这一次精神病院的突然拜访，显得十分期待。 烽火路精神病院的大楼轮廓，已经出现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 目的地快到了。 就在这时，自己手机铃声再次震动起来。 是周天鼎。 接通手机，对面传来了周天鼎粗声粗气的声音： “放心吧，阿绫没有事情。 “她昨天回家之后，一直闷闷不乐，你做了什么事情把她气着了？ “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死活不肯说，今天根本没有去学校，还在罗马庄园里待着。” 听到这个消息，高深稍微喘了一口气。 但是他还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夏绫的手机，会落在伪人手中。” 周天鼎闷闷笑了一声： “你觉得像是夏绫这样的坏学生，会只有一个手机？ “这学期，她已经被学校老师没收了几十个手机了。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哪部手机对应哪个号码。” 原来如此，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 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周天鼎关切问了一句： “你那里怎么样了，遇到什么情况了？ “又碰到新的怪谈了？” 一时半会说不清，高深只是淡淡嗯了一句： “我正在处理。大约很快就会出结果。” 周天鼎关切地问了一句： “要不要我过来帮忙？” 高深知道，这家伙只是礼貌性问候。 以他对怪谈的敬而远之，如果自己真要求他过来，他大概会直接挂断电话。 而且伪人这种事情，不是人越多越好。身边的同伴越多，被伪人浑水摸鱼混入的概率越大。 高深淡淡回绝道： “不必了。我大概有八成把握可以处理。” 在挂断电话之前，高深想了想，补充道： “如果我死了，伪人事件可能就要拜托你，继续调查下去了。所有的资料，和我这些天的遭遇，我都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中了。 “伪人变成的人类，一般都会多一只眼睛。这也是伪人和人类最大的区别。” 还未等周天鼎进一步问话，高深直接挂断了电话。 目的地到了，出租车停在了烽火路精神病院门口。 付了车费之后，高深推开门，和江心月走了下来。 身后，出租车一踩油门，直接驶离。 今天，精神病院附近的氛围，有一些怪怪的。 虽然平时附近的街道上人就不多，但是今天行人格外稀少，附近的店铺也基本半拉上卷帘，方圆十里连一个清洁工都看不到。 在走入精神病院的大门之后，里面场景更是荒凉。 平时一直守在大厅前台的那个护士，此刻也不知所踪。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一台扫地机器人在慢慢移动。 这些人到底都去哪里了？ 这里绝对不正常，一定是自己意识到了什么问题，那些伪人提前来到这里，做了手脚。 母亲还被关押在重度精神科，真相就在眼前，即使明知道前方是一个陷阱，走到这一步也不可能后退了。 “我妈关押在的地方，应该是地下三层，B区的711号房间。 “那里戒备森严，除了医生的通行卡，普通人不能进入关押区。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催眠能力。” 江心月微微一笑： “没有问题。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直说好了。 “我也很好奇，你口中你母亲隐瞒你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乘坐电梯，来到地下室三层。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刻，高深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心多虑了。 地下三层的入口，和重症精神病科的关押区入口，原本是有六道防弹玻璃门阻隔。 想要通过每道厚重的玻璃门，都需要人脸识别、密码、虹膜认定等一系列复杂程度。 但是此刻，现在玻璃大门，处于开放状态。进入关押区的通道畅通无阻，根本没有任何关卡。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要知道，这一层楼关押的都是具有极强攻击性的精神病人，让这些病人逃出关押区，流落在社会上，后果不堪设想。院方如果还处于正常运转状态下，这些关卡绝不可能被打开。 显然，在他们到来之前，医院已经被某种超自然现象影响了。 踏入通道之前，高深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 25张显现符，18张隐形符，2张金钱符，1枚棺材钉。 身边还跟着江心月这个人形怪物。就算前方有任何危险，都有一战之力。 顺着通道，和两旁的无数病房，向着关押区B区的深处前进。 头顶上，吸顶灯忽明忽暗，摇曳不定。整座医院不仅人全部消失不见了，就连电力供应都有一些问题，似乎所有灯光随时都会熄灭。 唯一的好消息是，通道两旁的一间间病房中，所有危险病人仍然被锁在房间内。 这些特制铁门仍然默默屹立着，没有像是外面的防弹玻璃大门，已经被故意人为打开，空门大开。 在经过几间房间时，通过大门上方的观察玻璃，高深注意看了一下里面情况—— 小单间内的电力停了，没有灯光，房间内一片漆黑。 里面的精神病人，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2号区…… 3号区…… 4号区…… 随着向深处的进发，两边的情况永远如此。 在到达5号区时，高深终于遇到了，这所精神病院的第一个活人。 是一个皱巴巴的老头，穿着保安制服，正坐在两个关押区之间的警戒室中，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情况的变化。 听到脚步声，那老保安抬头看到了高深两人，显得有些惊讶： “咦，你们是哪个科室的？怎么没有穿白大褂进来了？” 江心月微微一笑，饱含笑意的目光和老头接触： “我们只是两个普通游客罢了。 “接下来，你只需要回答我们问题，不要向我们提问。” 老保安还没来得及反抗一下，灵魂像是都被吸入了江心月的双眸，缓慢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大小姐。” 见他已经被江心月控制住，高深询问道： “为什么一路走来，这里一点人都没有？楼上的医生和护士都去哪里了？” 老保安迷茫地看着他们： “精神病科要搬家了。一部分仪器和病人会被转移到新的医院，今天第一批护士已经出发了。” “那些关卡呢，为什么全部处于打开状态？” 面对高深的质疑，老保安继续迷茫说道： “要从地下室搬出去的东西太多了，每次都要找人打开玻璃大门，太麻烦了。 “偶尔全部打开一次，没有任何关系。这些病人全部被关押在自己房间，不会惹出乱子的。” 高深一愣。 老保安的话语，每一句看似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加在一起，根本说服不了高深。 如果只是医院搬迁的话，也不可能所有护士和医生全部消失。 这个解释问题太多了。 不过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老保安知道得就这么多，在江心月的催眠下，普通人只会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不可能有任何撒谎的念头。 “把7号区域，711病房的钥匙交出来，然后忘记我们来过。该做什么做什么。” 江心月在一边命令道。 711病房，也是高深母亲被关押的房间，他们这一路的目的，一切谜团的终点。 老保安浑浑噩噩，从一串钥匙中叮叮当当一顿寻找，最后抽出一把有些生锈的钥匙，顺从递给了江心月。 告别了他之后，两人继续向着深处前进。 经过不少黑洞洞的房间，里面的病人听到外面脚步声后，脸在玻璃窗上撞地砰砰直响，发出了兴奋的吼叫声，想要吸引外面路人注意力。 能被关押在6号区域、7号区域的，病情都十分严重了。都是如同母亲一般，在外面杀了好多人，或者做出了正常人无法想象的可怕之事。 这些病人的怪声，自然不需要理会。 虽然外面的医生全员蒸发，但是他们房间的房门仍然紧锁，这些疯子根本跑不出来。 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房间门口面前，高深和江心月停下了脚步。 门牌号，711。 和走廊上其他房间内吵闹狂躁的声音，这间房间安静得有些过于诡异。 www.d884.icu。m.d884.icu 第64章 伪人（十四）最后的房间 透过漆黑的玻璃，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房间的角落，正百无聊赖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正是高深的母亲，蒋羽。 听到外面的响动声，蒋羽慢慢转过头，看向高深的方向。电子锁链伴随着她腿的移动发出哗哗的响声，她的面容十分平静，丝毫任何任何意外的表情。 身边的江心月将钥匙插入门锁，伴随着清脆的齿轮转动声，门开了。 外面的一束光，照亮了漆黑的房间。 两人走进了精神病单人间。 高深站在了蒋羽面前。 母亲抬头看向他，问道： “你怎么进来了？” 她十分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一点病态的程度。 高深回答道： “整个医院都空了，外面的玻璃门都被扯了，只剩下一个看门保安，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就这么走进来来了。 “妈，你今天没发现房间外面有任何异动吗。” 蒋羽似乎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平静说道： “没有。 “我睡了一上午的觉，睡得非常安稳。这辈子都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 她的目光落在了高深身后的江心月身上： “如果你们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走之前别忘了把门带上。” 看得出，她今天非常疲惫，似乎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多说。 但是高深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一年多前，那起灭门惨案，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黑暗之中，母亲的眼眸幽幽发光，像是被困在动物园的猫科猛兽一般： “关于那起事情，我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了。 “警察问我，记者问我，医生问我，你也问我。真相，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了你们，可是你们没有人相信我，还是不停地在追问我。 “你们宁可相信我是疯了，也不愿意相信，真相就放在面前。” 母亲，变得有些陌生。 记忆中，她很少能长篇大论输出这么有条理的话。 高深只是打断了她： “你口中的真相，只是你想要让别人知道的真相。 “关于当年那些事情，我也想了很多。就算你说的全是真的，有一些关键节点，也根本填不上。” 母亲冷冷道： “比如？” “比如—— “你口口声声说你杀死的是伪人。可是警方的验尸报告，显示那就是两具普通人类的尸体，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我并不死心，在一年后，又托朋友重新复查了一遍法医当年的验尸报告，确定了他们的结论没有任何问题。” 听到高深这些话，母亲的声调略微有些激动起来： “所以你今天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是一个疯子？ “你和那些警察，精神科医生一样，认为我杀死的是你姐姐，对不对？ “我和你说过，那些伪人十分狡猾。说不定，哪怕是人类的尸体它们都可以伪装，全世界都不相信我，连你都不相信我。我当年那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你是想要把我活活逼死吗。高深？” 高深不为所动，仍然不紧不缓述说着自己的发现： “我一开始也是那么认为的，当时我完全相信你的话。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我根本不了解伪人这种怪谈。 “直到我亲自接触了伪人，并且杀死了它们中的两个—— “我才确定，死掉的伪人会化作一堆透明小虫子跑掉，根本不是像你所说的，还是维持着人类的样貌。” 他的结论： “在这里，逻辑和现实第一次出现了矛盾。 “我开始重新回过头去想，你杀死的到底是伪人，还是我的姐姐。” 在黑暗中，母亲只是冷冷看着自己，一动不动。 她没有做出任何辩词，只是静静听着高深叙说。 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彻底放弃了。 高深没有理会她那可怕的表情，继续说道： “第二个逻辑上的矛盾，是几天前，江心月对你做的一次催眠。 “我们在你的记忆中没有看到任何有用信息，因为发生的所有重要事情，全部被黑腔吞没了。 “这种情况，只有回忆者在死亡之后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高深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当然不是一个死人，所以我们的调查还在继续。 “在你记忆中出现了胖大婶那个人，成了唯一的方向。去对她进行家访之后，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虽然她也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是给出了一个关键信息—— “在灭门之前，五楼的楼层中，反复出现一个奇怪的敲门声。你打开房门，却发现外面根本没人。因为害怕，你把父亲提早叫了回来。” 母亲冷冷说道： “那又说明什么？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高深道： “事情查到这里，那些脏东西开始了大动作，先是杀死了胖大婶，又来到我的学校，伪装成我的样子。一年前作伪证的班主任也早已死于非命。 “说明，我的调查方向是对的。胖大婶，一定知道了一些伪人的秘密，只不过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知道了这些秘密。伪人行动起来，就是为了杀人灭口，掐断所有证据。” 江心月站在墙壁边，不耐烦地用手指抠着墙壁。 就连她都听不懂高深到底想表达什么。 母亲： “人人都说我疯了，我现在才发现，可能你才是真正疯掉的那一个人。 “你一开始说，我当初杀死的是真正的家人，所谓的伪人根本不存在；但是现在，你又说伪人开始行动了，相当于你默认了伪人的存在。 “那么，伪人到底存不存在？你已经精神分裂了吗。” 高深道： “伪人当然存在。 “其实，真相一开始就放在我面前了。只不过这个真相实在是太滑稽了，也太可笑了。我根本没法介绍。 “母亲，我希望听到从你口中承认那件事。” 蒋羽闭上了眼睛，慢慢转过头，对准了黑暗中的墙壁： “妈老了。 “根本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到了此刻，高深也不着急了，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妈。 “我说一个故事，你来回答答案。” 母亲： “随便你。 “只要你开心就好。” “你一个人在家里，洗着澡，这个时候屋外有人摁响了门铃，厨房的炉子烧开了，屋子里的婴儿哭了，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你会先处理什么？” 蒋羽想了想： “会先把孩子吃掉吧。刚出生的孩子最好吃了。 “吃完孩子，再打开门吃掉客人。” 高深不置可否，像是早就知道了，继续询问下一句： “高浅回到家，请求你帮她洗一下头。当时你正在忙着做家务，于是她把头取了下来，放在了洗浴台旁边。你会怎么做？” “我会把她的头捏碎，像是一个苹果一样吃掉。如果她过来找我要头，我会去路上随便找一个路人，拧下他的头颅还给高浅。” 母亲的表情非常淡定，非常认真，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常识，她甚至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说的话有任何问题。 “我的父亲今晚在睡觉前，提醒你，每天早上早点叫醒他。但是第二天当你醒来，发现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他。无奈的你，只好先把他脸上的苍蝇赶走，请问这么做对吗？” 母亲沉思了一会儿，肯定回答道： “还是趁着新鲜，快把他吃掉吧。 “尸体一旦腐烂了，就不好吃了。” 高深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但他还是继续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在公共厕所上厕所，临走之时发现没有厕纸。这时候，单间的隔板上垂下来一只手，询问你是要红色厕纸、蓝色厕纸还是白色厕所。你会怎么选择？” “三张纸头可能不太够。我会走到隔间，直接把那个好心人杀了，这样她的所有手纸都归我了。” 那么，到现在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异常生物对策科一套经典的，精神污染测试题目。认知有障碍的人，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回答有多么离谱和反人类。 从结果上来说，母亲何止是被精神污染了，很难说她现在是一个人类。 高深看着母亲，那张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脸，铁石心肠般，说出了整件事情最后的谜团： “当年的灭门惨案，根本不是你杀死了变成伪人的父亲和姐姐，他们两个都是正常的人类。 “而你，才是那个伪人。 “是你，杀死了我的所有家人，然后伪装成我的母亲，对我欺骗到了现在。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父亲和高浅的尸检报告完全正常，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被伪人取代。 “同样解释了，为什么江心月进入你的记忆，黑腔突然出现，记忆突然中止了。 “江心月的解释是，只有回忆者死了，才会现在这样的效果。当时的我并没有理解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我们看到的第三视角，是你这个怪物的视角，你站在了走廊之外，不停敲击大门，引诱母亲开门。然后，你的一部分虫子潜入房子，杀死了母亲，黑腔出现的时候，也是母亲被杀死之时。 “所有的矛盾点，全部得到了完美的解释。” 前几天发烧了，迷迷糊糊做梦，想到了一个很牛逼的点子，半睡半醒记了下来。早上退烧了一点，起来一看，很有趣，很炸，当做开头写出来绝对能把隔壁小孩吓到流尿一裤 但是我要压制住自己的三分钟创作激情，老老实实，做大纲，列细纲；把世界观人设都立扎实了，狠狠屯个三十万稿子，再发出来 嘿嘿 www.d884.icu。m.d884.icu 第65章 伪人（十五）姐姐 “这就是你眼中的真相吗。 “高深。” 一直懒洋洋靠在墙壁上的江心月，慢慢站了起来，看向眼前这个被高深称为“母亲”的瘦小女人。 如果她真的是伪人的话，此刻高深揭穿了她的真实身份，那她随时都会跳起来暴起伤人。 蒋羽只是呆板地看着高深，面对他的指责，她没有任何反应： “既然你都这么认为了，我还能说什么。 “如果你坚持认为我就是伪人，这次过来是专程杀了我的话，那就动手好了。” 面对这个长着和母亲一模一样面孔的女人，高深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在他平静的眼眸之下，是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暗涌海面： “我这次过来，并不是为了杀你的。 “而是，有几个问题，我仍然想不通，想要请教一下你。 “希望您能务必给我一个解释。无论在你皮囊之下的究竟是什么。” “母亲”只是木然地看着墙壁，一动不动。 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儿子”的请求。 高深也不管她，继续自顾自说了下去： “灭门惨案的那一天，过程是这样的，我来推理一下，如果有任何说错的地方，请您来为我纠正一下。 “一个伪人，在那一天游荡到了五楼，出于不知名的原因，盯上了我们一家四口。此时家里其他人没有回来，只剩下我的母亲一个人在厨房做饭，于是伪人不停地敲击大门和墙壁，诱骗了毫不知情的母亲打开了房门。 “我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可能伪人组成的透明虫子，分成了好几批，在母亲每次打开大门查看情况时，都有一批虫子趁着她不注意，游进了我家大门。几次之后，相当于组成一个完整伪人数量的透明虫子，已经进入了我家。 “与此同时，胖大婶看到了这一幕。她同样也被伪人盯上了。透明虫子寄生在她身上，等她回家之后，那些虫子吃掉了她的孙子阳阳，‘阳阳’成了伪人。 “不知道为何，胖大婶，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取代。这一点我也解释不了，暂时先跳过。 “伪人‘阳阳’来到学校之后，身上的透明虫子很快传染开了。他的班主任黄老师也被伪人所取代，这也解释了两点——为什么‘黄老师’会在警察面前替胖大婶作伪证；伪人可能玩腻了，几个月后主动离开之后，黄老师真正的尸体被发现，才会在失踪‘一星期’之后尸首高度腐烂。” 高深的语气非常淡然。这明明是他一生的痛苦来源，可是他陈述得十分客观、有条理，就像是在点评一件其他人的事情一样， “有点跑题了。 “母亲叫回了父亲之后，两人在房间内，遭到了伪人的袭击。这个时间点，我的父亲和母亲已经死在了这个世界上，所以江心月也无法看到他们接下来的记忆。 “然后是我的姐姐高浅，在回家之后，毫无防备的她同样被伪人杀死了。在临死之前她努力挣扎着向外跑去，打开了我家的门。可是就差那么一点，这一点，她永远都迈不出去了。 “在我到家之后，那个已经杀死了我的父亲、母亲、姐姐高浅的罪魁祸首，伪人，已经转化成了我母亲的形态，站在尸堆之中，贼喊追贼，编出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 这就是，当年灭门惨案的全过程。 米世乾早就暗示过高深，镜子内外的世界，已经颠倒。看镜之人，默默流泪。 事情的真相，正好和假象完全相反。 父亲和姐姐，在死后，还要被污蔑成伪人，埋入骨灰盒中都不得安宁。 真正的伪人，却公然站在高深面前，以他母亲的名义，对他谆谆教导。 倒反天罡。 “最后，我还有一个问题。” 高深很平静，平静到眼神中根本没有一丝杀意， “你已经杀死了我的父亲、我的全家，为什么唯独放过了我？ “这一年之中，你明明有许多大好的机会，可以尝试把我这个漏网之鱼也一起杀了。 “想必由虫子组成的你，逃离这家精神病院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这一年以来你却甘愿戴着这个电子锁链，被囚禁在这一方世界，以至于根本没法有太大动作。 “而且，还是你告诉我伪人有超过两只眼睛这个秘密。没有这份情报，可能我还真的没法这么快辨认出伪人阳阳和夏绫。” 这，同样也是江心月的疑惑。 令江心月感到有点生气的是，作为这场游戏的观众和裁判，居然自己都被这个可恨的伪人给欺骗了。 早知道，当初第一次催眠他的母亲，就该把她留在永恒的梦境。区区怪谈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现在，只等最后一点谜团解开。江心月就准备动手，解决掉这起怪谈事情。 至于在找完乐子之后，要不要顺手干掉高深。说实话，她自己都没有想好。 于她而言，高深就是一个最趁手的玩具。太好玩了，有一点舍不得处理掉了。 那个名为“母亲”的生物，长长叹了一口气。 叹息之中，有许多人类的情感，十分复杂。 “很聪明呢，阿深。 “对不起，吃掉了你的母亲，汲取了她的许多记忆，叫习惯了。 “是高深。 “仅凭这么一丁点线索，就能推算到这个程度，真不知道，究竟我是怪物还是你才是怪物。” “你的这些问题，我很乐意为你解答。” 首先，是关于胖大婶的—— “因为我们商虫是一种有严重洁癖的生物。那个胖女人，实在太特么臭了。 “没有同类愿意去吃她，只好退而求次，吃了她的孙子。让她莫名其妙逃过一劫。 “就这么简单。” 这个答案，让高深哭笑不得。 有一种地狱笑话的美。 关于为什么杀了高深全家，这么多年，却唯独放过了高深一个人的——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母亲”先反问了高深一个问题： “有个问题，我们商虫也想很久，关于你姐，高浅，临死之前诡异的表现。 “她很聪明，在进入家门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但是还是晚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菜刀割断了她的脚脖，她只能跪倒在地上，看着死亡一步步到来。 “我们一刀一刀，落在她的身上。并非是有意折磨人类，而是，我们作为伪人，要测试人类在各种极端环境下的反应，这样才能更好的了解你们，伪装成你们。 “尽管被折磨得血肉模糊，遍体鳞伤，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高浅在临死之前，却倔强地拖着血肉模糊的下体，一点一点，拼死爬到了门口，用尽最后的力量扭动了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哪怕她的身体拖着长长的血迹，内脏流了一地。可想而知，在死前为了做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让她承受了多么大的痛楚。” “母亲”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回忆起那一天的奇特遭遇。 同时，她皮肤上几万只密密麻麻的幽绿色眼睛，同时睁开，层层叠叠，每一只都象征着一个组成“她”的透明虫子， “一开始，我们只是以为，这是人类的求生本能。 “但是，很快，我们杀戮的人类越多，便发现越是不对。大部分人在临死之前，求饶、瘫软、尿流了一裤子，又或者是垂死挣扎，困兽犹斗，却没有一个像是你姐姐那样，果决到这个程度。 “她那天明明知道，就算打开那道大门，以她的重伤之躯，也逃不出去。 “可是她还是拼命想要去做那件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这个问题，高深当然知道。 他替眼前这个模仿人类感情的多眼怪物解答了： “如果那天的房门是关着的，我回家之后，打开门，走进去，也会死在其中。 “就是姐姐临死之前，拼死打开的那道虚掩的门，那一道生命之门，让我走到家门口就发现出了意外。我闻到了血腥味，才停在了门口，没有走进去。 “你们伪人是一种非常脆弱的怪谈，在走廊之上不敢动手，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死之前，承受了这么大痛苦，都是为了我。” “母亲”露出了笑容： “你说得很对，孩子。 “那一天，如果你走进家门，当时我们确实打算杀了你。可是因为门是开了一条缝，你停下了脚步，站在走廊上。我们伪人不敢冒着暴露的风险，在外面直接杀了你。所以我急中生智，变成了你母亲的模样，编造出了一套谎言。 “这也间接救了你一条命。 “这是对你第二个问题的回答，为什么当天没有杀了你。” 就在两人对话之时，病房外的走廊上，淅淅沥沥响起了许多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步伐整齐，在寂静的走廊上轻柔得可怕，最起码有几百人，都是走向他们的方向。 江心月转过头，看向了外面。 穿着蓝白条纹的病人、披着白大褂的医生、挂着制服的保安。 像是示威游行一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已经挤满了整个走廊。人群有条不紊，目标明确，向着他们而来。 这些“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是什么东西，很清楚。 对方数量如此庞大，哪怕是江心月，都感到一丝棘手。 这章原本九点发的，摁错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66章 伪人（十六）黄金之眼 毫无疑问，从这些鸦雀无声的人群犹如丧尸一般，突然集体出现的诡异景象来看，它们早已全部被伪人吃光，代替。 这一整座医院的人，从医生到病人，都变成了伪人。 也难怪，“母亲”在这家医院住了一年时间，足够她在悄无声息之间慢慢寄生掉所有人。 江心月的催眠能力虽然强大，但是一次也不可能同时催眠几百人。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怪谈，就连她都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但是她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像是一个观众，目送着这场戏即将进入最高潮。 病房内，高深和“母亲”的对峙没有接触。 两人都平静得一个可怕。“母亲”复眼暴起，脸露微笑，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了；而高深的表情，在看到了外面被几百个伪人包围之后，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不知是哀大莫过于心死，还是在踏入病房之时已经有了对策。 长满了复眼的“母亲”抬起头，冷笑道： “至于为什么这一年多时间，我都伪装成你的母亲，甚至告诉你伪人的破绽。这是一个关于我们商虫的秘密，就先不告诉你了。 “你们人类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好。叫做反派死于话多。 “现在我让外面的伪人进来，一拥而上，一切就都结束了。” 就在它要下达命令之时，一边的江心月缓缓走了过来，明亮的眸子看向了“母亲”，双眼之中居然亮起了金黄色的轮廓 “反正我们两个迟早都是死，你不妨再说一点，又能如何？ “还是说，你害怕了？” 在点亮黄金瞳孔的情况下，她的催眠能力得到进一步加强，不需要硬币，也可以深度影响目光接触者的思想。 只是，这种能力，对她的身体负担应该也很大，否则江心月在平时也不会用硬币做平替。 那“母亲”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还未来得及反驳江心月，在看到她那双闪烁着黄金光芒的瞳孔时，身躯（上万只虫子）一震，竟然情不自禁，老老实实开口道： “你说得有道理。今天你们反正要死在这里，我就是告诉了你们，又有何何妨。” 她的右手，像是不听使唤了般举了起来，似乎想要捂住嘴巴，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可是左手此刻也举了起来，牢牢箍住右手。两只手还在打架，嘴巴已经一刻不停说了起来： “我们商虫，在几千年的时光中一直做着同一件事情，就是渗透进你们人类内部。 “你们人类的社会结构，呈现金字塔形状，极少数高等人，统治影响了大部分普通人。在漫漫时光中，我们商虫以惨痛的代价，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控制上万个普通人，不如控制一个高等人来得方便。 “就算我们花费了巨大努力，让几万普通人变成了伪人，占据一个村落，一个城镇；上等人一声令下，这个镇子就被屠杀殆尽了，。相比，若是控制了一个上等人，就相当于间接控制了十几万普通人，哪怕这个上等人身边有人怀疑，碍于他的地位和权力，也极少有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但是人和怪谈在漫长的斗争之中，人类也逐渐发现了伪人的存在。那些权贵和高官开始学聪明了，身边护卫的怪谈专家越来越多，我们想要突破上等人的防护，来取代一个上等人的难度，也与日俱增。 “我们一开始，确实想要在接下来的一年，直接杀了你。但是在吃到你母亲和姐姐的记忆之后，我们开始逐渐了解你的过去；意外发现，你是一个十分冷静的天才。像是你这样的人，极有可能在未来爬到异常生物对策科的高层。 “就这样直接杀了你，是对资源的一种巨大浪费。留下你的原因，有两个，任何步入异常生物对策科的人员，都需要经过严格的生物审查，如果现在就取代你，也相当于断绝了进入对策科的可能。 “先伪装成你的母亲潜伏在你身边，等到你有一天，进入了对策科，并且晋升到中层甚至高层的位置，再把你取代，才是最有性价比的选项。” “母亲”摇了摇头，似乎在为自己今天即将杀了这个良才，而感到惋惜， “告诉你关于伪人的破绽，也是为了测试，测试像是你这样的高智商人才，在拥有这样一点线索的情况下，会如何反应。能够更好的了解你们人类精英的逻辑和反应。 “可是我们从来没想过，也确实没想到，你仅凭这么一点线索，就推测出了‘母亲’是假的这一事实，并且把当年发生的灭门惨案推理的八九不离十。这一点，确实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 “假的夏绫和高深，原本就是丢给你的诱饵，为了增加你对‘母亲’的信任，它们两个被牺牲掉，我们并不意外。但是我身为‘母亲’的身份，居然被你这么轻松识破了。这并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说完这些话，“母亲”很快意识到，它今天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有些反常了。 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眼前两个年轻男女彻底撕碎，又何必和他们废话。 就在“母亲”都有些疑惑自己今天的反常时，江心月再度缓缓开口了，同样用微笑的语气，看向了眼前伪人，以及皮肤上的几万双复眼： “非常感谢，你能为我们解答这些疑惑，真的是非常感谢。 “只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还望你赐教。 “你们这些伪人，或者是自称是商虫的东西，和其他怪谈有着明显不同。具有和人类无限类似的思维，甚至能和我们交谈。 “请问，你们起源于哪里，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江心月金黄色的瞳孔光泽大大放，在和她目光对视之后，“母亲”心中的杀气又莫名消失。尽管理智告诉它，快点动手更好，但是它组成嘴唇和下颚的商虫部分，再度忍不住主动开口道： “这个问题，是我们商虫的最高机密。 “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告诉你。 “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说了出来。 “啊！” 越是对视，越是对话，它的思维就被江心月影响得越深， “我们最初的起源，在隐秘的历史上有许多说话，无数怪谈学者试图找到我们的起源，提出了各种惊人的假设；说实话，我们的历史实在是太古老了，就连我们自己，都不太清楚我们的来源。 “但是有一种说法，比较可靠，我们最早出现在殷商时代。 “商人喜欢人祭，只有人类，这种最高的祭品，才能取悦他们无上的神。 “一开始，他们使用被征服部落的俘虏，但是随着历代商王四处征战，向他们臣服的部落越来越多，敌对的部落俘虏数量逐渐变少，数量上无法满足他们的神。 “商人开始尝试用本部落的奴隶和贱民，或者是强迫被征服部落供奉祭品。但是这样的暴行，很快引起了大规模叛乱，并且这些数量同样不足以取悦商人暴躁的神。 “最后，商人中最聪明、最古老的巫师，在古籍上找到了一种沉睡的虫子——这种虫子只要聚合起来，就可以拟态成人类的形象，甚至只要给够足够的时间去学习，这些虫子组成的人可以完全模仿真实人类的行为举止。” 高深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些虫子自称为商虫。因为它们起源于殷商时代，就是这么一个简单而可笑的理由。 “母亲”，还有病房之外几百个病人，看着这对年轻男女，继续着它的故事， “于是，我们代替了人类，成为了殷商祭祀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在商人漫长的历史，和我们的接触之中，那些聪明的巫医很快发现，根据我们的特性，不仅可以被用来祭祀，完全可以投入到更加有效的用途中—— “比如说，只要经过特殊训练，我们就可以伪装成敌对部落的高级首领，混入敌人高层，进行斩首行动，甚至直接掌握敌方部落领导权，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再华丽的宴会，也有结束的那天。商人的统治，还是到了结束那天，周人浩浩荡荡，杀入了朝歌，一场大火，也毁灭了商人许多邪恶而奇思妙想的巫术。 “我们商虫，作为商人发明出来的诸多巫术之一，自然也被自认受命于天的周人所不喜。所有的虫卵和伪人全部被杀死、销毁，照道理，我们商虫的道统也应该随着商朝的灭亡，彻底消失在茫茫历史之中。 “但是在北宋时代，意外还是出现了。” 说到这里，“母亲”脸上流露了一丝笑意，还有无限的崇拜之意， “一位大英雄，出现在了天地之间。他不仅重新复活了我们商虫一族，还和我们签订了契约。让我们取代了大量北宋高层，蛀空了这个王朝的高层，为随后的北宋灭亡埋下了伏笔。 “北宋灭亡，镇压世间怪谈的阴司系统覆灭，焚符人、镇魂将、无常吏的道统失传，我们怪谈，迎来了伟大的全盛时代。” www.d884.icu。m.d884.icu 第67章 伪人（十七）大逃杀 江心月微笑着问道： “那个大英雄，究竟是谁？” 毕竟，她也是异常生物对策科的成员，这些怪谈的历史起源，对她十分重要。 “母亲”迟疑了片刻。看得出，这么重要的情报，她根本不想说出来，但是江心月的话语在她心中种下了微妙的影响力，让她情不自禁要回答江心月的问题。 “那位大英雄，是金朝的开国皇帝，阿骨打。他曾在黑山白水之间，和一个传说中的怪谈签订了契约，随后在他的率领之下女真族崛起。” 听到这里，高深明了。为什么北宋有阴司，有这么多对抗怪谈的高手，仍然覆灭了。 因为他们的对手，同样利用怪谈的力量。 “可惜了，金朝灭亡之后，培养伪人的乐土被蒙古人的铁骑踏成了灰烬，我们商虫再次过上了颠沛流离的日子。 “时间来到近代，我们商虫虽然失去了原来的主人，但是对人类高层的渗入从不间断，不少国家的政要，甚至是异常生物对策科的高级干部，都有我们伪人。 “可惜了，高深，你原本是我们的重点培养对象。你太聪明了，聪明过了头，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在江心月的引导之下，这个伪人说出了不少商虫的秘密。 但是最关键的一点，它还是没有说出。 金朝已经灭亡了，商虫原来的主人消失在了茫茫历史之中。 为什么这些伪人，还在忠诚地执行渗入人类的计划？它们的目的是什么，又是谁在指使它们做这些事情？ 还是说，这已经成为了商虫的生物本能，又或者是它们在执行下一个更加可怕的阴谋。 而这一点，无论江心月再怎么下达指示，“母亲”都不愿意再说了。 显然，这个秘密在它心中格外重要，普通的催眠根本无法误导她说出这么重要的事情。 “母亲”的头180度扭了过来，无数双复眼幽幽看向了高深： “真是奇怪，我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告诉你们这么多秘密。 “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们两个，就乖乖死在这里好了。 “尽管放心吧，你们死后，身体会被我们取代，成为新的‘高深’和‘江心月’，继续生活在人类的事情。” 病房外，无数面无表情的病人和医生，步伐统一，像是尸潮一般涌了进来。 直到此刻，高深仍然面色平静： “你觉得，我在知道你是伪人的情况下，还敢来到这里…… “你真觉得，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单纯只是过来送死的，对么？” “母亲”露出森森白齿： “就算你有任何准备，又如何？ “你们只有两个人，而整个医院，两三千人，都被我们伪人取代了。你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掀起风浪。” 高深没有和它废话，只是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隐形符，放置在自己身上，任由符箓阴燃起来： “这么多伪人，唯独是你，我绝对无法原谅。 “杀死了我的母亲，却还敢以她的音容，在我身边伪装了那么久。 “高浅，在临死之前，为了为我打开那道门。她那天究竟忍受了多少痛楚，我根本没法想象。” 焚符人的符箓很快起了效果，在几千双眼睛面前，高深这个大活人，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母亲”身上几千双眼睛在病房中到处搜寻，似乎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传送类的法术？直接把这个小鬼传送走了？ “不对，应该是隐形类的法术，他还在这个房间内，快把出去的路堵住……” “母亲”还未来得及发号施令，一枚锋利的长钉，就已经钉在了她的喉咙上。 那个伪人，仍然保持着母亲的面庞，看向在自己面前短暂出现过的高深。 她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叫，整个身体瞬间分崩离析，化作无数透明虫子，四下逃窜。 一击得手之后，高深随即再度进入隐身状态，飞速向着病房之外冲去。 这些伪人的反应十分迟缓，意识到了这个小子居然会隐形之后，走廊上的伪人们才冲了过来，试图堵死房门，不让隐形高深跑出来。 但还是晚了一步，在数十个伪人冲入房间，上百个伪人围在病房之外时，高深已经抢先一步，冲出了伪人包围的门口。 “高深！” 高深转过头，听到病房之内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正是江心月的尖叫声。 此刻的她，声音中终于透露出了一丝惊慌，不复往日的淡定从容。 自己是逃了出去，可是江心月不会隐形术，还是被困在了病房内。 他当然不会愚蠢到，转过身去救江心月。这是一件好事，江心月这么喜欢玩，就让她留在病房中，陪着几千个伪人好好玩玩好了。 一对一的话，江心月是无敌的。但是这么小的空间，这么多伪人一拥而上，她来得及催眠几个都是一个问题。 两者相斗，不管是谁胜谁负，都是自己渔翁得利。这些伪人若是能够杀死江心月，自己也不需要面对这个可怕的魔女了；若是江心月能够催眠甚至杀死那么多伪人，也相当于为自己吸引了不少火力，大大降低了自己逃出医院的难度。 思考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冲出走廊的时候，他又顺手，用棺材钉钉死了两个和他擦肩而过的伪人。 “那个隐形人还没有离开这一层！ “他又杀死了好几个我们的同类！” “快！快封锁电梯，不要让他离开这层楼！” 这一层楼有无数条通道，哪怕以伪人的数量，也无法把守每一条通道。 高深利用隐形的优势，一边向着安全出口狂奔，一边沿路顺手钉死了好几个路过的伪人。 来到电梯口后，发现不少伪人已经围聚在这里，防止有人利用电梯来到一楼。 “一群蠢货。” 高深当然不会坐电梯上楼。绿色通道的方向，只零星把守了几个伪人，从这里一样可以上楼。 多亏了江心月强迫自己做的循环梦，导致现在，他对这座医院各层楼梯的结构十分熟悉。来到这里就像是回家一般。 他毫不犹豫冲向了反方向，手起钉落，扎死了两个伪人，向着楼上狂奔而去。 “不好，这个人类从安全通道逃出去了！” “又被他杀了几个同类！” 不少驻守在电梯口的伪人发现了不对劲，直到听到安全通道附近的伪人大喊道，它们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 高深仗着自己隐形符的护体，一路随手杀死了好几只伪人，也爬到了医院的一楼。 不少伪人，已经齐聚在这里。靠着数量牢牢堵住了医院出门的正口，和偏门。 “把一楼的出口，还有二楼、三楼的窗口！ “堵住这些出口，就算他是一个隐形人，也绝对离开不了这座医院！ “然后，我们凭借数量优势，一层一层地毯式搜索，迟早能把这个隐形人找出来！ “到时候，一定要把他挫骨扬灰！” 不少伪人用它们独特而尖锐的声音沟通道。显然，高深一路上杀死了不少伪人的“兄弟姐妹”，这让伪人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可是，恨是双向的，就像是爱一般。 伪人痛恨高深的同时，高深何尝又不痛恨这些伪人？ 自己曾经有一个温馨的家，母亲，姐姐，父亲…… 就是因为这些伪人的存在，一切都结束了。 再也回不去了，支离破碎的家庭。 自从他踏入精神病院的这一刻，他从未想过，要用什么方式逃出去。 恰恰相反，他要利用自己的隐形符，还有对精神病院楼层的熟悉，在这里不断周旋，直到杀死所有的伪人。 经过医院大厅时，他以闪电般的速度，一针穿喉了好几个落单的伪人，然后，在伪人的大部队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跑向了二楼的台阶。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了！” “那个人类一定是去二楼了。” “你们，继续堵住一楼的大门，防止他杀一个回马枪。其他同类，跟我顺着二楼往上走。” 伪人们采用的是最笨的方式，利用人数的优势，不停搜索每一层的大楼，直到把高深逼到第七层楼，无处可退。 这种方法十分愚蠢，因为在这场捉迷藏中，占据主导权的是隐形的高深。他随时可以利用自己的神出鬼没，不断击杀落单的伪人。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只要伪人的数量够多，迟早会堵住前六层楼所有的上下台阶，把他逼到第七层。 虽然高深在地下室和第一层杀了十几个伪人，此刻仍然被困在地下室的江心月，应该也通过催眠杀死了不少数量的伪人。 但是和整座大楼，几千个伪人相比，他们杀死的伪人数量还是等于杯水车薪。 伪人们无比相信，通过这个方法，最后胜利的人一定是它们。 以高深的推理能力，当然也知道这一结果。可是他仍然心坚如铁，坚决执行着自己的计划。 今天，能多杀一个伪人，就是赚到。 更何况，就算自己被逼到七层楼，最后一片角落，也不代表自己已经输了。 他的心中早已制定了最后一条退路，也是一步险招。 毅力和耐心的较量，开始了。 埋伏在二楼的走廊上，高深一钉子一个，又杀死了五六个从拐弯角上来的伪人。 但是随着对面的楼梯，对面走廊涌上来的伪人数量越来越多，高深知道，二楼也受不住了。留在这里，只会被伪人们逼入死角。 他毫不犹豫放弃了二楼，跑上了三楼的台阶。 在那里，故技重施，据守着最好的位置，等着上来的伪人。 不知道在楼底，还被困在几百个伪人房间中的江心月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她那么爱玩，就让她在下面好好玩玩吧。 使出浑身解数，最好能替楼上的自己分担一点压力。 www.d884.icu。m.d884.icu 第68章 伪人（十八）天台 在三楼，高深利用地形优势，和围聚上来的伪人玩起了捉迷藏。这一层他的收获比较多，一口气刺死了二十多个伪人。直到楼下的伪人纷纷涌上来，将三楼走廊堵得水泄不通，高深才放弃这里，转移阵地到了第四层。 在第四层，隐形的高深越来越得心应手，在这一层楼留下了四十多具伪人的尸体，才跑到了五层。 伪人们虽然死去了无数同伴，但是它们表现出了惊人的耐心，仍然凭借数量优势，一层一层，平推到了第五层。 在这一层，高深因为有些冒险，在刺死一个伪人时被身边两个早有警觉的伪人隔空抓住，差一点就让他被从虚空之中脱了出来。 幸好高深早有准备，塞给伪人一张金钱符，让它松了手，同时凭借蛮力从另一个伪人手中逃脱。 第五层，只杀死了六个伪人，就被迫转移到了第六层。 从下面涌上来的伪人，也变得越来越有经验，三三两两组成阵型，防止任何一只落单的伪人，被高深轻松得手。 一路上，杀了这么多伪人，还有源源不断的伪人，从楼下涌上来。似乎永远都杀不到尽头。 不知道还在地下室的江心月怎么样了。 她似乎没有牵制住足够数量的伪人，否则的话，这些伪人也不会把重心全部放在搜索自己身上。 有可能，她已经死了。 尽管江心月的能力强大，能催眠一部分伪人，甚至控制它们为自己而战。但是她毕竟是一个人，人力终究有穷尽之时，再加上病房内那么小的活动范围，所有伪人一起涌进去，她的催眠术还未来得及施展就被吞没了。 此刻也不是思考江心月的时候，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高深在第六楼杀死了二十多具伪人，且战且退撤到了第七楼，这是这幢大楼的最后一层。 他喘着粗气，握住棺材钉的右手沾满了鲜血。体力和精神已经消耗到了极点，快靠着一口气撑着。隐形符一炷香的持续时间，也已经接近尾声。 此刻，高深伤痕累累，失去了隐形的保护，就这么出现在这一层上百个伪人面前。 楼梯之下，还不断有伪人支援上来。人山人海窜动不息。 “人类，你的法术，似乎已经失灵了呢。” “其他同类，不需要把守在一层和二层了，这个家伙在七层已经现形了。” “你杀了我们这么多同类，你真是该死啊。人类。” “这已经是最后一楼，你也失去了你最后的底牌，你还能往哪里跑？” 走廊的两端，无数面无表情的“人类”，一步一步向着高深走了过来。 像是两片黑色的海浪，正在汇合。 面对眼前这一幕，高深的手因为精疲力竭而微微颤抖，但是他的表情依旧平静： “最后一层？你们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我还有一条退路。” 伪人人群，走在最前面的人，看到高深平静的表情，也有些好奇地发问道： “你有什么退路？” 高深指了指天花板： “这幢大楼，还有天台。 “我还能再往上一层。” 听着他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人群前面的伪人发出了窃窃的笑声。 那笑声，像是能传染一样，很快传到了中后排的伪人。高深的话把它们都给逗笑了。 七楼的走廊之上，无数伪人放声大笑起来，各种笑声此起彼伏，有的“人”捂住肚子，有的“人”笑到泪流，有的“人”直不起腰来。 引得六楼，无数伪人努力伸出头，看向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走到天台，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多往上逃一层，晚一点死罢了。”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幽默么，我们一定会好好学习一下。” 没有理会脚下那些伪人的嘲笑和奚落，高深冲上身后的台阶，打开了大门。 蓝天，白天，灰白色的混凝土大地。 精神病院的天台，没有任何遮拦物。这里的风景很好，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幕，高深真想坐下来，好好俯视一下远处的美景。 但是他知道，随着身后无数脚步声跟上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虽然高深在爬到天台之后，已经把身后通往天台的大门给锁上了。但是以七楼伪人的数量之多，撞开大门，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伴随着轰轰的可怕声音。有些生锈的门开始发出痛苦的吱嘎声，上面单薄的门栓都开始变形了。 时间还够。 高深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了天台的边界。 这里的护栏十分低矮，想要翻过去，跳下七层大楼。不是一件难事。 望着脚下如棋盘般的马路，还有偶尔经过的行人，高深感受到一种眩晕。 求生的本能，让他想要远离边缘。 但是高深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跳下去。 这个高度，人类的血肉之躯，坠到地上之后必死无疑。 高深当然不打算自杀。 他还有最后一件底牌，那就是未来高深送给自己的那件裹尸布，能够让自己复活两次。 跳下大楼，然后在楼下原地复活，这样就可以突破伪人们的封锁圈。逃离此地。 虽然要消耗掉一条命，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如果死在大楼内的话，一复活就会被潮水般的伪人再次击杀。相当于被伪人守尸了，无论多少条命都不够用。 轰然一声，身后的大门已经被彻底撞飞，无数双手臂从天台入口伸出，数量惊人的伪人，争先恐后爬上了伪人。 高深转过身，就在准备一跃而下之时，忽然心中生起了一股古怪的感受—— 刚才来到天台上时，因为满脑子想着如何脱困，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天台另一端的边缘，还坐着一个窈窕的女生背影。 是自己眼花了么？这个时候，天台上怎么还会有别人？ 高深转过头，直到他确定了，确实一个身穿白衣的漂亮女生，双腿悬挂在七楼高层的边缘，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脚下的景色。 女生背影的脖颈上，还挂着一条粗壮的黑色和血色交织“围巾”。那“围巾”不仅宽度惊人，裹住了女生大半个脑袋，而且像是有生命一般，围绕着女生的脖颈，正在缓缓蠕动着。 跳下大楼之前，高深好心向着她提醒了一句： “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身后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此刻情况危急，他也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个路人了。 “躲？为什么要躲，这些怪物很厉害么。” 仿佛早就意识到天台上有人要来，面对向他们两个步步紧逼的伪人人潮，女生丝毫不慌，只是百无聊赖站了起来，慢慢走回到天台的安全区域。 瓜子脸，随意悬挂在肩上的黑色长发，一双如同星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高深。 等到她站起来，高深才发现，这个女生的身高有多高。 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她看自己的时候，是低着头在俯视。 而更加令高深惊讶的，不是女生的身高，还有面对伪人时的淡定从容。 而是她脖子上那条黑红相交的“围巾”，直到她走近了，高深才看清—— 那根本不是什么围巾，而是一条如同蟒蛇一般粗壮的巨大蜈蚣。 无数节肢上长满了红色的利爪，攀爬过少女高耸的身躯时，慢慢蠕动着。黑色的脊背，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黑光。锋利的钢齿，面对无数涌上来的伪人们，发出了咯咯咯金属相撞的声音。 这一幕，又是诡异，又是病态的美丽。 “哦，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做林虹鹿，你可以叫我小鹿。” 一个伪人，已经出现了林虹鹿的背后，举起手中的手术刀，狠狠劈向了她的后脑勺。 林虹鹿根本没有回头，她脖颈上缠绕的巨大蜈蚣，直接甩飞了粗壮的身躯。那伪人的脸像是豆腐一般，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就直接被划过的锋利蜈蚣尾切成了两半。 “这么惊讶看着我，做什么？ “不是当初你打给员工准则监督组电话，让我来处理江心月失控事件的么。” www.d884.icu。m.d884.icu 第69章 失踪的江心月 林虹鹿转过头，望向眼前密密麻麻，扑向自己的无数伪人，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 “这么多怪谈？这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惹到这么多怪谈？” 伪人的大部队离她越来越近，一瞬间，她陷入了人潮包裹之中，无数伪人向着他伸出手，试图把她撕碎。 林虹鹿肩上的蜈蚣，化作一条黑色的暴君，翻涌在人群之中，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伪人们像是倒下的草芥一般被轻松收割。 金属状的巨大怪物，丝毫不畏惧和数量庞大的伪人短兵相见。 置身战场中央，任由鲜血溅在自己脸颊上，林虹鹿对周遭的惨叫声丝毫没有在意，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块怀表，通过它确定了一下江心月所在的位置： “这个麻烦精，被困在大楼最底层了？ “算了，麻烦点就麻烦点，从这里一路杀穿，下去接她吧。 “希望她还活着。” 高深想起来了，在鸟取县的寿司店，店主松本和也回忆到，那一支前来执行任务的对策科小队，有两个女生，令他印象深刻。 一个短发，皮肤白的像是发光，便是后来在精神病院遇到的江心月。 另一个，脖子上盘着一条巨大的蜈蚣，是眼前的林虹鹿。 没想到，她也是员工准则监督组的负责人，由她来负责处理已经接近暴走了的江心月。 查找到了江心月的踪迹之后，林虹鹿早早等候在大楼的最高层，在开工之前摸一会儿鱼， 从她刚刚坐过的地方，一地压扁的啤酒罐头和绯红的脸颊，就可以看出。 只是令她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座精神病院的所有病人和护士，已经完全被伪人占据了。还没来得及处理江心月，就迎头撞上了赶到这里的上千伪人。 不得已的林虹鹿，只有加个班，先清除掉这些纠缠不休的伪人，才能去大楼的地下室，关押在逃犯人江心月。 “烦死了，天天加班，一点补助都没有。上周刚去俄罗斯处理了那个套娃事件，一刻不停歇，赶回国就来处理江心月，又要加班对付这些伪人。 “司马部长，给老娘涨工资啊！” 林虹鹿一边嘴上飚着脏话，手上却丝毫不停歇，在她的指挥下，黑红交加的巨人蜈蚣像是一台推土机一般，所到之处伪人纷纷被斩成血肉横飞，大卸八块。 那些溃散的透明虫子，也逃不过蜈蚣的利爪，长躯一勾，将无数躲藏的虫子从地板缝中掏出来，顺手塞入自己嘴中。 吃了不少透明虫子，不知是否是错觉，那巨人蜈蚣的身体似乎膨胀了一圈，色泽也更加鲜艳起来。 像是清理害虫一般，很快就清理完了天台上的所有伪人。巨人蜈蚣快速窜向了连通七楼的大门，下面还有许许多多美味的食物。 林虹鹿也迈开流星大步跟了上去，走之前不忘回头瞪了高深一眼： “那个，叫什么来着，你叫羊枯对吗。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跟上我。一会还要去地下室找江心月这个祸害。” 高深默默无言，跟在了林虹鹿身后。 她叫自己羊枯？ 是了，自己在公共电话亭打得那个电话，当时报了一个假名，就是羊枯。 王志军说过，羊枯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如果他现在还活着，一定已经站在了常人难以仰视的高度。 可是，同样出自对策科的林虹鹿，对羊枯两个字没有丝毫反应，似乎根本没听过这个人。 很有可能……真正的羊枯，已经死在了某次怪谈事件。 接下来，尾随着林虹鹿，就是无双割草模式。 纠缠了高深前半生的噩梦，无数冒出来的伪人，在林虹鹿眼中就像是数量繁多的蟑螂一般，除了清理起来比较困难，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七楼，密密麻麻的伪人被蜈蚣像是割草一般划过，留下无数透明虫子的尸体。 空气中散发着异常难闻的味道，像是被烧焦的石榴花，不臭，但是令人闻之欲呕。 打扫完七楼，继续向着六楼前进，同样的剧本，同样的无聊打扫工作。 当他们清理到五楼的时候，楼下的伪人终于发现不对了，数量众多的伪人聚集在起来，试图和林虹鹿做殊死一搏。 “这个女人是哪里来的？” “那个奇怪的蜈蚣，想办法拖住它！” 站在后方的林虹鹿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偶尔几个越过蜈蚣，向着她杀来的伪人。 她随手挥出了一道白光，快到身后的高深根本看不清她使用什么武器。面前的伪人就被斩成了两截。 清理完前方走廊的巨人蜈蚣，腹部鼓鼓的，爬行的动作渐渐变得慢了下来。 显然，吃了太多的透明虫子，有点吃撑了。 “快一点，做完工作，老娘还要回家追剧呢。” 来到四楼的时候，这里的伪人不少是从六楼、五楼溃逃下来的，它们已经被杀破胆了，没有和这骇人蜈蚣再战的勇气，纷纷溃散成一地的透明虫子，密密麻麻，向着楼下和窗户逃命。 然而，在一楼大厅的医院门口，等候着它们的，是几辆纯黑色的面包车，从上面跳下来戴着战术墨镜，背着喷火器的特种部队，早已把离开医院的所有出口封底封锁。 这些士兵，是异常生物对策科紧急派出的，用来善后伪人事件的特殊部队。 他们喷射出来的火焰，中间混杂着一种特殊的毒气，专门用来针对组成伪人的商虫。 一旦吸入气体，再被火焰一烤，伪人和商虫像是见了烈阳的雪人一般，瞬间融化了，决计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楼上，林虹鹿驾驭的蜈蚣精一层一层清理下来，而在大楼之外，又有特殊部队的封锁扫射。攻守之势转化，刚才还在一层一层追杀高深的伪人们，此刻反而变成了被猎杀的目标。 楼外的特殊部队清理着漏网的伪人，而楼层之内的高深，跟随在林虹鹿身后，也已经清理到了一楼，准备进入江心月所在的地下区域。 “咦，有点奇怪？” 在进入到地下区域之后，林虹鹿停下了脚步。刚才才懒洋洋，一直叫嚷着要回家下班的她，难得认真了起来，眯起双眼观察着周围四通八达的走道。 这一层，伪人的数量，倒不是很多。大多数伪人在知道了楼上发生的情况之后，早就逃窜向大楼外面，被外面埋伏的特殊部队彻底清理了。 每走十几米，在路上偶尔遇到几个伪人，也似乎没有向他们攻击的意图。反而，这些伪人全部平静地躺在地上，闭着双眼，似乎沉入了深不可测的梦境深渊。 这个场景，高深自然很熟悉。 它们是被催眠了。 高深一个人逃出了病房，留下江心月在这里和无数伪人共处一室。他的本意，就是引狼搏虎，让江心月和伪人们相互残杀，最好同归于尽。伪人可不会在乎人类的阵营划分，在它们眼中，只要是人类，都是猎杀取代的对象。 现在看来，江心月确实在这里和伪人们经过了一场激战，这些被催眠的伪人，都是她精神能力的杰作。 但是，高深总觉得哪里有一点不太对劲。 始终没有见到江心月的身影，不知道此刻她是死是生。 “江心月应该就在这一层啊。” 林虹鹿看着手中的指示器，有些疑惑。 江心月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对策科的技术部早就在她身体内部放置了一枚特殊的芯片。此刻，林虹鹿手中的仪器显示着，江心月就在这一层楼。 可是，他们两人绕着地下区域走了大半圈了，也经过了“母亲”曾经待过的病房，始终没有找到江心月的踪迹。 林虹鹿又是一刀，随手解决掉了一个躺在路边的伪人，陷入了沉思： “这里也没有找到江心月，难道这小妮子是干掉了这里的伪人，跑到楼上去了？ “糟糕，要是让她逃出去了，回去之后又要被部长骂了。” 她有点慌乱。 要是江心月出现在楼层外，那些负责阻拦伪人的特种部队，可拦不住她。 喷火器只能处理伪人，对付不了江心月。如果江心月真的逃上去了，一定会对普通士兵造成重大伤亡。 可是，指示器显示，江心月体内的追踪器就在这附近。可是无论怎么左右张望，都找不到江心月。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林虹鹿背后、沉默不语的高深，终于开口问道： “关于江心月的能力限制，我一直有一个疑惑。 “我猜测，和她的视线对线，或者听到她的声音，确实会受到她的影响，不自觉去做一些她想要让被害人去做的事情。 “但是，如果江心月把受害人拖入无尽的梦境，光凭声音和视线对线还不够，需要让受害人不断重复她手中硬币的正反面。 “还是说，江心月的能力没有任何条件，她一个念头，就能把所有人全部直接拉入梦境，不管对方是否愿意？” 林虹鹿回过头，深深看了高深一眼： “江心月的能力当然有限制，想要把人拉入深层梦境，自然需要那枚硬币作为中介。 “如果这疯妮子，一个念头，就直接把一大片人拉入梦境。以她的精神状态，早就干出屠灭一个城市的事情了。” 听到林虹鹿的确认之后，高深也终于肯定了，自己心中不祥的想法。 看来，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从刚才到现在，进入到这一层后，你没有发现，这一层的伪人状态，都十分不对劲么。” 虽然高深还未说出自己的推测，但是以林虹鹿对这个魔女的了解，她皱了皱眉头，随即，也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下，看来是麻烦了。 “今晚注定要加一个大班。” www.d884.icu。m.d884.icu 第70章 第六层的怪谈 “道理很简单。 “江心月被困在地下室，面对上百个伪人同时向她涌来。在那样狭小的空间中，她是没有时间，也不可能，拿出硬币，一个一个对这些伪人进行催眠的。 “可是这么多伪人，仍然横倒在地上。说明江心月并没有死，反而成功把这些伪人拉入了梦境，并且逃出了地下室。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矛盾一幕，高深想不通其中原因，可是林虹鹿知道。 作为和江心月的老搭档，对于她的能力的边界，林虹鹿都十分了解，否则员工准则监督组也不会选她成为江心月的执行官。 “原因很简单，江心月暴走了。 “作为一个从小拥有强大能力的超能力者，这种力量之强大，甚至连江心月自己都很难驾驭。她平时需要花费六成的力量，压制自己的精神状态，只花四成的力量，和现实世界沟通。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江心月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和正常人完全不同，经常做出匪夷所思的古怪事情。 “因为她的心理，原本就是残缺的。” 而造成眼下一幕的原因，自然是—— “江心月判断自己遇到了致死的情况，她直接解放了所有的精神力。这么做的好处，是让她的能力在短时间内达到了没有限制，而坏处，就是能力彻底失控，不分敌我的攻击。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显然，问题比想象得更加可怕。 高深猜测道： “进入这片区域的，都会受到她的梦境催眠？ “我们，是否，现在也不知不觉步入了江心月的梦境？” 林虹鹿没有说话，还是抽出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手掌上切了一道小口子。 鲜血流出，她放在鼻息之下，闻了一闻。 没有气味。 说明，在潜移默化之间，当踏入地下区域后，他们就已经进入到了梦境。 哪怕林红鹿贵为执行官，也不例外。 失控之后的江心月，完全不需要任何手段了，只是接近她就会进入催眠状态。 上一次，高深被拉入江心月的梦境，发现一层一层梦境根本无解。 最后逃出去的方法，是靠说服了江心月这个疯子，让她主动把自己放了出来。 这一次，江心月本身就疯了，还有谁能把他从梦境之中放出来？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一次被困在梦境之中的，身边还有专门负责处决江心月的执行官，林虹鹿。 她应该有办法，结束这个无解的梦境。 林虹鹿挥了挥手，召回了到处盘旋的巨人蜈蚣： “江心月的梦境，并不是无解的存在。 “先回到一楼吧，看看梦境的边界延续到了哪里。” 这个梦境，高深进来过一次。 尽管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还是跟随林红鹿走了上去。 当两人来到原本一楼的大厅时，意料之中的可怖景象，发生了—— 一楼的前台和外出大门，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除了一地的商虫尸体之外，还有一只只苍白的怪手，从天花板上、角落中、地板上伸出来，密密麻麻，随风摇曳着。 逃到这里的伪人，全部被这一层的怪手撕成了碎片。 林虹鹿没有露出太惊讶的表情： “江心月的上一任执行官，在三年前被她反杀了。但是那个执行官的工作日志中记录过一条信息—— “想要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光噩梦中的所有怪谈。” 原来如此，这才是离开梦境的唯一正确方式。 这也是高深当初在梦境中，唯一没有试过的方式。当然，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杀死这么多怪谈。 不过，今天林虹鹿在这里，倒是可以试一试。 在林虹鹿的指挥下，肩膀上休息了片刻的巨人蜈蚣立刻游了上去，飞入怪手组成的无尽走廊之中。 感受到外来事物的入侵，那些怪手像是藤蔓一般自动动了起来，从四面八方伸出手，抓住了蜈蚣。 这蜈蚣的外壳自然不是当初高深的凡夫肉体可以媲美的，宛如金属一般锋利的利爪闪电般撕裂了触碰它的怪谈。巨大的黑色蜈蚣，犹如游龙，所到之处怪手们连它的防御都破不了，就被撕裂成了碎片。 站在走廊尽头的，仍然是那个穿着蓝白条纹的精神病人。 看到走廊上的怪手全部被清理干净了，他也不再伪装，头部分裂成了两半，里面长出无数摇曳的苍白胳膊。 “这是什么？海葵？” 蜈蚣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留下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绕了一圈，回到吐槽的林虹鹿肩膀上。 一命轻松通关。 林虹鹿连口气都没得喘，就带着高深，向着上一层前进。 二楼，那熟悉的，犹如保龄球一般的哗哗声再度传来。 人头走廊。 高深还没有来得及提醒林虹鹿，后者就大大咧咧走入了二楼的楼层。 看到一颗颗欢快的人头向着她滚来，林虹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是什么？人肉保龄球？ “好恶心” 说话之间，在她脖颈上盘旋的巨人蜈蚣再度飞了出去。 闻到了生人的血腥味，那些人头明显加快了速度，一个个向着高深两人飞速滚来。 一道不可逾越的黑色城墙，阻拦在了它们面前。 巨人蜈蚣冷冷游荡在人头和主人中间，缓慢蠕动的金色铠甲，阻拦了它们前进的方向。 下一刻，无数人头飞起，直接挂在了蜈蚣的外壳之上！ 一颗颗穷凶极恶的人头，死死咬住了蜈蚣的利爪和节肢，蜈蚣仿佛吃痛一般，在半空中狂舞起来。 无数人头被甩飞出去，重重砸在了墙壁之上，像是西瓜一样碎的脑浆脑血流了一地。 更多的人头，不断滚向了巨人蜈蚣。有些人头，甚至越过了蜈蚣的修长身躯，直挺挺向着后方的林虹鹿和高深飞来。 高深取出手中的隐形符，将自己笼罩在隐形状态下。 原本想要递给林虹鹿一枚隐形符，可是对方直接无视了高深的好意，再度掏出如影子般巨大镰刀，像是玩切水果一般，挥手之间就把几颗人头斩成了碎片。 很快，在一人一蜈蚣的合力之下，整层的人头全部被劈成了西瓜汁。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恶臭气味。 巨人蜈蚣游荡在一片血海之中，慢慢爬回到了林虹鹿的肩膀上，触须微微颤抖，似乎在撒娇。 林虹鹿丝毫不嫌弃它所带来的血腥，宠溺地摸了摸它的触须和紧扣自己的利爪。 高深注意到，蜈蚣如同金属般的外壳之上，暗伤累累，都是被那些面目可憎的人头咬出来的。 看来，这一层楼的扫荡，并不是像是林虹鹿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三层楼，是无面人楼层。这里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全部没有面孔。 当高深和林虹鹿踏足这层楼后，这里的“人类”并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直接无视了他们。 连脸都没有的“人类”，甚至连伪人都比不上，真是太可悲了。 “因果人？” 看到眼前这一幕，林虹鹿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因果人本身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对它们造成伤害的人，会受到同等的伤害反弹。” 听到她这番解释，高深也总算知道，为什么林虹鹿要这么头疼了。 因为，他们想要离开这幢怪谈密布的大楼梦境，必须要清空楼内的所有怪谈。 这些因果人，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林虹鹿没有犹豫太久，直接下定了决心。 巨人蜈蚣像是收到了指令，直接飞跃而出。 所到之处，走廊上成了一片血腥之地。 那些无面的医生和病人，看到巨人蜈蚣的出现，和正常人一样，尖叫起来，丢下手中的物品到处逃窜。 巨人蜈蚣像是一个真正的怪谈，把这些无脸人从躲藏的病房和办公室一个个找出，然后残忍杀死。 每杀死一个无面人，林虹鹿的身上，便多出一道血红色的伤疤。 巨人蜈蚣对无面人的每次攻击，同等反弹到林红鹿身上。 等把三楼58个无面人全部杀光，林虹鹿也染成了一个血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寸是无伤的。 清理这么多怪谈，这一层，是让她受伤最重的。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血肉疯长。 等走到上一层之后，几道对于常人来说的致命伤已经基本愈合了。 下一层，是人形肠道走廊，最简单的一层。 蜈蚣直接钻入了肉壁之中，顶着强腐蚀的液体，直接把整个“走廊”搅得天翻地覆，大出血而亡。 五楼，是克隆人组合。 正版的高深都不是林虹鹿对手，这些盗版的“高深”，无论再疯狂可怖，也被蜈蚣追了半个走廊，一个个赶上宰了。 六楼，也是最后一楼。 清理完了这一层的怪谈，他们就可以回到梦境世界了。 走廊的尽头，仍然站着那个高耸的长发少女背影，人畜无害。 高深当然记得，当“她”转过身，长发之下隐藏的是什么样的样貌。 原本以为，林虹鹿同样会轻松把对方解决。 但是走到六楼的林虹鹿，在看到那个“少女”的背影之后，脸色第一次变了： “这是……傩面？ “麻烦了，我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东西。 “之前那个执行官，有可能就是在梦中被它干掉的。” 在读过十万，评分上8.0了 作为一个第一次动笔的新人作家，这个成绩很不错 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位读者 当然，我也清楚，回顾前二十万字，这本书的硬伤还是不少 毕竟是一个创作经验为零的新人作者，想到一个有趣的点子就直接开干了，没有规划，没有细纲，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很感谢大家能容忍我的异想天开，和各种整活剧情。不管是赞美，还是批评，我都全部接受 最重要的，并不是数据，而是我能从这部小说创作中学到什么，改进什么。 什么是好的剧情，能打动读者的剧情；什么是糟糕的人设和剧情，写出来除了恶心人没有任何意义。 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些经验和教训，一定能够运用到我的下一本书，越写越好，使其发生质变。 思考和反思，是一个创作者最珍贵的财富 最后，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的支持 本书没有要切的意思 仅仅是作者的一些感言 会按时更新，直到填完所有坑 www.d884.icu。m.d884.icu 第71章 傩面 “傩面是什么？这个东西很厉害么。” “岂止是厉害……” 趁着走廊尽头的黑长直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存在，没有回头，林虹鹿一把拉住高深，无声将他拉到了六层的位置。 看得出，哪怕是她，也对这个多面聚合体十分忌惮， “傩面，是徘徊在江心月潜意识中，最可怕的怪谈。 “我一直以为，江心月经过长时间的心理治疗，至少那个怪谈已经从她的记忆中抹去了。可是没想到，它竟然还存在，并且徘徊在这么高的楼层。 “江心月的精神状态这么不稳定，这个傩面还徘徊在她的潜意识中，恐怕难逃干系。 可是，林虹鹿还是没有解释，这个特殊的怪谈傩面的来历，以及如何它的能力，如何处理掉它。 “要想知道傩面的来历，你先要知道，北宋初年成立阴司，镇抚天下怪谈。其中阴司和怪谈战斗的主力，正是一种叫做镇魂将的传承。” 这一点，高深自然是知道。 深夜图书馆，第一序列的三个职业，分别是镇魂将，焚符人，无常吏。 “而事实上，镇魂将这一行业，在北宋之前就已存在。 “这片大地上上千年的历史，镇魂将一直有一个死敌，叫做傩面匠。双方在无数王朝兴衰之间明争暗斗，不死不休。 “傩面匠和镇魂将一开始存在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应对怪谈。但是和燃烧自己寿元，获取力量的镇魂将不同，傩面匠最善于使用的一种禁术，就是剥下其他人的面孔，贴在自己脸上，通过这种方式暂时‘转化’成那个人，并且获得他的所有法术和能力。 “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吧。” 虽然镇魂将和傩面匠都是为了应对怪谈而生，但是傩面匠的邪恶，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接下去的话，虽然林虹鹿还未说出口，但是他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高深大胆推测道： “是不是，傩面匠只要剥下镇魂将的面孔，贴在自己脸上，就可以暂时变成这个镇魂将？使用他的所有法术。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傩面匠眼中，镇魂将和怪谈都是是猎物一样的存在，捕杀越多的镇魂将越多，傩面匠手中拥有的面具越多，也能获得越强大的力量。” 林虹鹿点了点头： “不只是镇魂将，焚符人、无常使、问米御史，这些所有和怪谈作战的职业，都是傩面匠的狩猎对象。通过收集不同的人类面皮，傩面匠一个职业，就可以拥有多个职业的技能组合。 “这让他们在处理各种怪谈时效率极高，但是也成了众多职业恨之入骨的对象。” 至于傩面匠和江心月的关系，以及这个被唤作傩面的怪物为什么会徘徊在她的精神世界…… “江心月的父亲，就是一个傩面匠。 “她的爷爷，曾爷爷，世世代代，都是做这个的。 “你所看到的那个由无数人脸组成的东西，它是失控之后的傩面匠，所转化成的怪物。 “傩面匠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不停获取他人的记忆、能力、人生，自我认知原本就很容易发生失调，在达到一定临界点之后，就会被自己戴上的面具彻底反噬，忘记自己的本身，成为江心月梦境中那个徘徊的怪物…… “它虽然是怪物，但是生前却也是对抗怪谈的人类。” 林虹鹿所说的话，高深自然能够理解。 同样为驱逐怪谈的职业，傩面匠能够使用镇魂将、焚符人、无常使等职业技能，强度比它们强了一大截。有利也有弊。 如果说镇魂将的能力发动是烧命，焚符人的符箓都是一次性的，那么选择成为傩面匠所承受的代价是最大的，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自己的意志崩溃，不然就会变成那个鬼样子。 “12岁那年，江心月的父亲被自己塑造的面具吞噬了灵魂，在她的家长会上变成那个鬼样子，当场杀死了她的所有同学、老师，还有她的妈妈。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江心月，精神崩溃，在那一天也觉醒了自己的超能力。 “随后赶到的三支异常生物对策科小队，和驻守在学校中的傩面展开了激战，但是全部被团灭……想象一下，一个同时使用镇魂将、焚符人、无常吏各种技能，并且本身肉身也变成怪谈的傩面，是多么可怕。瞬间能全灭一支小队。 “直到第四支小队配合军方火力，直接夷平了整座学校，才结束了这场战役。如同奇迹一般，在废墟之中江心月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仍然存活着，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怪物杀死了那么多人，却唯独没有杀死她。” 高深猜测道： “难道是因为化作怪物之后，还残留着一丝父爱？” 但是随即，他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就算傩面因为父爱，没有下手杀死江心月。以军方的火力，连混凝土的教学楼都烧成了灰，那片焦土之上就连一只蚊子都活不下来，为什么江心月能够幸存下来？ 而且傩面吞噬了那么多受害人的记忆，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真的还能保持一丝理智，放过自己的女儿吗？ 她当年还活着，一定发生了什么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唯一清楚的是，那件事情之后，江心月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心理彻底扭曲了。 “还有一件事情。 “当年，在废墟之上，没有找到那个傩面有关的任何残骸。 “也可能是军方的火力太强大了，直接把它烧成灰都不剩了。 “当然，所有接触过那件事情档案的成员，更认可另一个看法——那个傩面根本没有死，只是直接逃走了，它迟早还会再次出现。 “从此，江心月的梦境中，一定会徘徊着一个这样的傩面，长着无数人的面孔，一次又一次模仿她的父亲在家长会上变异的情景。” 无数黑线，在林虹鹿手中再度汇聚成那把巨大的影子镰刀， “你先去楼下等我吧。一会打起来波动太大，我怕不小心连你一起杀了。” 片刻之后，林虹鹿从六楼走下，巨大的蜈蚣碾过了多面聚合体的身体，将它一张张怨恨、尖叫的面孔碾压成了二维码的形状。 在消灭掉这个怪谈之后，巨人蜈蚣明显也受了重伤，半边身子的利爪被多面聚合体的黑色触角活活撕裂了下来，流露出淡白色的浆液。此刻正缓缓沿着走廊慢慢爬行，似乎在寻找安心养伤的地方。 “太弱了。 “江心月梦中的这个傩面，和现实中的傩面相比，连一成都比不上。” 林虹鹿摇了摇头，似乎没有看一眼脚下，已经奄奄一息的巨人蜈蚣， “如果是那个真的傩面存在于这里，恐怕我就被杀了十次了。” 清理完了梦境中最后一个怪谈，高深两人所站立的楼层，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发生了奇异的扭曲。 他们又回到了精神病院的地下关押区，身边，是无数仍然沉睡着的伪人。 它们也像是昔日的高深一样，徘徊在循环七楼的梦境之中，面对着一样的怪物。可以这些伪人的战斗力，虽然同为怪谈，根本不是怪手、人头、傩面的对手。 恐怕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整条走廊，多出来一个人影，坐在椅子上，就在他们的对面。 那人是沉睡着的江心月，此刻她的目光闭着，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像是沉睡在甜美的梦境之中。 若不是她的头顶，无数黑色丝线若有若无流出，渗入一走廊的伪人头顶，像是在精神操纵它们……眼前的一幕还有一点温馨。 刚才的林虹鹿和自己，恐怕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被那个黑色丝线影响，进入了梦境。 “接下来的收尾工作，不归我管了。 “该如何关押已经暴走的江心月，就让那些专业的收容部队来处理吧。 “唉，累死了，终于可以下班了。” 林虹鹿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直接无视了一地伪人，转身向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在离开之前，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高深一眼： “羊枯……你的名字，叫做羊枯对吧。 “这是你自己的名字么？ “好奇怪，我怎么记得，对策科其他部门，有一个老员工，也叫做羊枯？” 伪人篇结束后，猪脚确实要在深夜图书馆大升级一波。 www.d884.icu。m.d884.icu 第72章 羊枯死了？ 伪人事件，已经结束一星期了。 那幢出事的精神病大楼，已经被对策科的特别部队接管，对外宣称是发生了毒气泄露事件，楼内862个医护人员和1224个病人全部死亡，无一幸免。 当然，这样的封锁维持不了多久。随着怪谈事件在商海市的发生越发频繁，不少小道消息也在普通人之中流传开来。 “听说没有，那幢大楼闹鬼。” “什么鬼，这么凶，把两千多个人全部干掉了？” “算了，别说了，赶紧离开这里吧。别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几个经过烽火路精神病院的路人，缩了缩脖子，急匆匆离开了这里。 高深在家里宅了一星期，没有去重读机构。 夏绫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老方也给了他打了五六个电话，一个没有接。 他不知道，这样的结尾，是好是坏。 两年前的母亲发疯事件，此刻所有真相浮现出来，一切也终于尘埃落定。 无论他是否愿意接受，时间仍然在无声前进。 如果父母和高浅地下有知，一定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过自己的生活，去考大学的吧。 不知为何，高深内心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姐姐高浅临死前为他打开那道虚掩的门，换取他两年之后找到了一切答案，召唤对策科收容了所有剩下的商虫。 原本应该是大仇得报的快感，高深却一点没有感受到。他的内心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奋斗许久的目标，缺了一块。 那种若有若无的感受，越发变得凝实了起来—— 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高浅的在天之灵仿佛在默默注视着自己。 恍惚的高深，有时候甚至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他偶尔清醒，心里也清楚这样的自欺欺人有多么愚蠢。 姐姐已经死了，无论是当年的警方尸检报告，还是杀死她的商虫，都确认了这件事情。 死得不能再死，在这件事情，伪人没有撒谎的必要。 死人不能复活，时光无法倒流，就像是老王说的，这是天理，是绝对不容挑战的自然规则。 想要强行违逆，哪怕强如五十年的自己，镇压了整整一个时代的怪谈，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仅仅回到过去五分钟不到，也是诸般规则锁身。 高深摇了摇头，将这些无聊念想排出脑海。 也不全是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 在离开大厦，临别之前，林虹鹿提到了羊枯的事情。 对策科之前，确实有一个很厉害的前辈，单独一人处理了许多S级别事件，那个人的名字也叫做“羊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那个羊枯带队处理怪谈事件，虽然成功率很高，队伍中的新人经常团灭，在处理过程中造成的波及、卷入的路人，甚至比怪谈本身要杀得人还多。 员工准则监督组也一直怀疑，他有什么特殊的精神问题，在故意扩大事端——就像是江心月一般。 可是一来，当年羊枯的能力比之江心月还要强上十倍；二是，羊枯在事件中所有行为全部严格按照《无公害处理协议》，虽然他身边死的人多，但每一次都正巧干干净净把他撇了出去。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监督组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这种微妙的情况，持续了很久。 幸好，在大约十年前，在处理一起级别很一般的怪谈事件时，羊枯阴沟里翻车，确认被怪谈杀死。 当时，听林虹鹿说到这里，高深重重咽了一口口水，几乎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 那个可怕的羊枯，那么厉害的羊枯，真的就这么死了？ 他不禁问道： “是哪起怪谈事件，杀死了羊枯？” 林虹鹿居高临下，看了自己一眼： “这个怪谈的名字，说了你也不知道， “算了，还是告诉你吧。 “叫做血之门。” 这是今天第二次，高深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血之门，他当然知道，现在自己的身边就跟着一个。 这个怪谈是有点棘手，若不是未来五十年高深的帮助，那自己早就走进其中了…… 可那是对于自己这个层次的人。 对于羊枯，高深真的很难相信，血之门能够杀死对方。 随即，高深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这个羊枯，不会是在装死吧。 王志军死后，对策科唯一能制衡他的人没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为所欲为，监督组那些年也一直在不放弃追查他反人类的证据。 说不定，羊枯觉得，监督组查到的某些东西已经触及到他的核心了，为了不让监督组妨碍到自己，羊枯索性用装死的方式，摆脱了对策科的束缚？ 当然，目前的一切都仅仅是自己猜测，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 “你能和我讲一下，那位前辈是怎么死在血之门中的么？” 高深恳求道。 看到高深的表情，林虹鹿脸上流露出一丝沉思： “看来，你好像听过血之门这个怪谈？ “算了，这起事件的封禁时间只有五年了，现在早就解禁了。也没有什么机密在其中，你想听就告诉你吧。” 大概是已经下班了，她的心情十分不错，也爽快答应了， “十多年前，他带队两个新人，原本是前往一场超自然凶杀现场，处理另一起怪谈事件。 “那是一个B级别事件，以羊枯的能力，就像是捏爆一个罐头一般轻松处理了。就当他们准备收队的时候，血之门就突然莫名出现了。 “身为怪谈专家的羊枯，当然知道血之门的存在。这个东西全球每年也就几十个不到，普通人被选中的概率是亿分之一不到，没想到，今天就是这么凑巧，出现在了这里。 “其实，血之门一开始选择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队员。根据那个队员的回忆，羊枯当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通过血契，将血之门的对象转移到了自己。那个队员当时还十分感动，早就听说羊枯队长的恶名，没有想到，他对新人这么照顾，居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保护新人。” 听到这里，高深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五十年后的高深说过，血之门背后虽然危机四伏，但是也潜藏着强大的力量。 夏绫的意志不够，在那个平行世界，最后没有成功取得那份力量。 有没有一种可能，身为怪谈学者的羊枯，一开始就大约知道血之门之后的世界，所以才选择了主动进入门内？ 那么，他在进入门内之后，究竟有没有如愿以偿，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林虹鹿看到高深的脸色不对，问道： “你跟那个羊枯很熟么？ “为什么我每次提到他，你的脸色都会变一变？” 高深撒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谎： “其实，我的真名不叫羊枯。 “他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说，他好像加入了一个特殊的秘密部门，叫做什么对策科。 “我对他的事情略有耳闻，只是他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仍然生死不明。我当初谎报了这个假名，也只是想要知道，羊枯这个人到底死了没。 “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我会回去告诉他的家人的。只是还是想要确认一下他的具体死因。” 这段破绽百出的谎言，如果江心月在这里，一定会立刻发现端倪，下一步就要对自己进行催眠了。可是林虹鹿既不会读心，性格也大大咧咧，丝毫没有注意到任何问题： “原来如此。我一直以为那个羊枯是一个孤儿呢，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亲人在世。 “刚才说到哪里了。 “转移了血契之后，羊枯毫不犹豫，直接走进了血之门，甚至都不需要门后那个声音诱惑他。这么主动的行为，简直把两个队友惊呆了。 “一星期之后，羊枯从血之门之中走了出来，脸色有一点虚弱。他没有说血之门内有什么东西，其他人也没有去追问。因为他们都知道规则，进入过血之门的人，如果说出里面的东西，会被立刻抹杀，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回到对策科，待了大约两个月时间，羊枯再度走进了血之门，这一次，在里面带了两星期，才走出来…… “就这样，羊枯在血之门滞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回到对策科的时间反之越来越少，最长的一次达到了两个月，没有人知道，在门后面的那个世界，他是怎么活那么久的。” 说到这里，高深立刻敏锐发现了问题，打断了林虹鹿的话： “直到他死前，他总共进入过血之门多少次？” 被这个问题一问，林虹鹿的眼神有些迷茫，她得到这些信息只是通过档案，并没有刻意去记住： “十次？十五次？还是二十次？我没有注意。 “这个信息很重要么？” 高深摇了摇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前面几次，其实都没有什么。 “直到最后一次，羊枯走了出来，他带出来一个东西，那是档案记录的，人类第一次从血之门中带出东西……是一个异常诡异的存在，就连当时的对策科，都对其束手无策。” www.d884.icu。m.d884.icu 第73章 一号用户 “羊枯从血之门中带出了什么？” 那一天，高深耐着性子追问道。 林虹鹿深深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根据档案记载，他的肚子上长出了脐带，脐带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人类婴儿……或许，很难说那个东西是婴儿。它的皮肤是青铜色的，张开嘴巴是獠牙，背部覆盖了鳞片，面目也是狰狞得不像话。 “从血之门出来之后，羊枯脸色灰白得不像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婴儿通过脐带，正在快速吸收他体内的活力。 “羊枯拒绝了工作人员斩断脐带的要求，并没有说明原因。可能，斩断了脐带之后会爆发更加可怕的诅咒。 “但是就算不斩断那根脐带，以绿色婴儿的成长速度，羊枯也会很快被吸干。 “强如他，也束手无策了。对策科在最短时间内，调集了整个亚洲的怪谈学者和医学精英，可是人人对那根脐带和绿婴没有办法。仅仅在离开血之门六小时之后，羊枯就会抽成只剩下一张人皮了。 “临死之前，羊枯表现得很平静，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了一般。 “他什么遗言都没有留下，更没有说出，血之门内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绿婴是怎么来的。 “羊枯死后，绿婴被对策科至今关押在了博物馆中，供研究人员各种解剖研究。但是他们具体在绿婴身上发现了什么，至今没有向大众公布。” 故事到这里，就没头没尾结束了。 高深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那个羊枯，是真的死了么。” 林虹鹿笑道： “你似乎很关心他死了没？ “我看见过档案，那张羊枯变成的人皮的照片。当晚几百个怪谈学者亲眼看着他被活活吸成人干的，如果说，有人能够以那种方式还存活下去，已经和怪谈没有区别了。 “他的那张人皮，也被博物馆收容了起来。” 说完了故事，林虹鹿也离开了烽火路精神病院。 对策科守在大楼门口的人员，在对高深做了最基本的检查，确定他不是伪人之后，就放任他离开了。 原本高深以为，对策科会消除自己的记忆，甚至将自己带回到他们关押各种怪谈的总部——“博物馆”。 而实际是，这个世界正在悄无声息间发生变化，怪谈的数量越来越多，融入到普通人的生活之中。对于普通民众的隐瞒，已经维持不了多久，异常生物对策科这个隐藏在阴影中的部门，已经站在了走上历史舞台的前夕。 这个时候，去大费周折清理掉一个普通人的记忆，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伪人事件结束后的一周零一天，躺在家中一堆垃圾中间的高深，终于从床上站了起来，拉开了窗帘，任由外面如光剑的阳光落了进来。 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前进。 平复了心情的高深，第一件事情是打开了手机上的怪谈论坛，他要告诉王志军，羊枯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没想到的是，怪谈论坛的后台几百条私信，全是这一周积累下来的。看来许多人都要找自己。 王志军： 小子，还活着不。 说话。 我组了一个讨论组，全都是老子认为可以信任的驱魔人，一群老不死们，打算把你小子也拉进去了。 我们今天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和怪谈论坛有关，这可能揭露了怪谈论坛的创始人秘密。 ？ 还不说话？ 别装死。 该不会是真死在外面了吧。 唉。 妈的，别吓唬老子。 你特么。 …… …… 问米御史米世乾： 早跟你说了，那两个知识点不能省，这下，省出事情来了吧。 这下死在了外面，你的魂魄连怪谈论坛都不收。 唉，可怜。 …… 心理医生李维德： 在吗？ 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你一下。 …… 看到这么多私信，高深有些头疼，一时不知道该先回复谁。 思忖了片刻，他决定先回复王志军。 高深： 我还活着。已经处理完伪人事件了。 另外，我和对策科的人有了接触，有一个人告诉我，那个名为羊枯的前辈已经死了。 …… 这段话发出去之后，王志军愣了很久，“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词出现了好几次。 足足过了五分钟，王志军才回话： 羊枯死了。 羊枯死了？ 羊枯死了…… …… 此刻的他，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既有恨，也有爱吧。 毕竟，羊枯曾是他寄予厚望、最得意的学生，也是他们那个时代之后最后、最有才华的年轻人。 虽然是他亲手杀了他，但是当他真的死了那一天，他却一点大仇得报的快感都没有。 如果连羊枯都死了，人类的未来还会有希望吗？对策科的这些后辈，能够在这个残酷的时代接过接力棒吗。 良久之后。 王志军： 妈的…… 怎么就那么容易死了。 和我说说，羊枯是怎么死的吧。 好想抽一根烟，活在怪谈论坛就这点不好，感觉老子一点人权都没有，连一根烟都没地方弄。 …… 高深简练地，把林虹鹿告诉自己的故事转述了一遍。 最后，他也要征求一下王志军这位老驱魔人的意见： “你觉得羊枯是在装死么？ “又或者，他是故意死亡的，就像是东瀛的超能力之家18人，为的是死后变成怪谈？” 直到现在，羊枯这么强大的人会死在血之门中，听起来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王志军： 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可能性极小。 对策科的成员，死后尸体都会经过特殊处理，防止他们变成怪谈。这些身经百战的驱魔人，死后变成的怪谈更难对付。 而你说的，羊枯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人皮，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装死，那真的和神仙没有任何区别了。 除非…… 高深： 除非什么？ 王志军： 算了，这种情况不太可能。 当老子没讲。 高深： 快点说。 别做谜语人！ 王志军：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经逗。 算了，还有一种情况，但是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他拿到了什么特殊的禁忌物，死后可以复活。 但是，这样的禁忌物十分罕见稀有，哪怕是羊枯这个层次，都很难拿到。而且，退一万步，就算他手中有一件这样的东西，一定会非常珍惜，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使用。 这仍然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死在血之门那种普通的怪谈事件中。 …… 王志军说完之后，高深陷入了沉默。 能让人复活的禁忌物，已经达到了圣物的程度，正好，自己也有一件。 未来高深，送给自己的裹尸布。 王志军继续说道： 也有可能，血之门的危害性一直被人低估了。 实际上，那扇门背后的世界，已经远远超过了S级别。 像是羊枯这样的人，翻车也不是什么太难理解的事情。 我个人觉得，羊枯可能真的就是死了，没有什么意外和伪装，他被门后的某个东西弄死了。 这件事情，就到这里结束吧。无论他在外面是活是死，都是对策科要操心的事情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 高深忽然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件事情，之前自己一直有意无意忽略了，没有问过老王。 高深： 你说，羊枯死后会不会变成怪谈论坛中的一员？ 进入怪谈论坛，到底是需要什么样的资格？ 若是怪谈论坛只吸纳顶尖的驱魔人，那么毫无疑问，羊枯是符合这个条件的，李一山也是符合的。为什么他们死后都没有进入。 王志军： 进入怪谈论坛的标准，我也不是很清楚。 现在只能告诉你，进入这里的，生前都是顶尖的驱魔人，可这并不代表，顶尖的驱魔人死后就必须进入这里。 懂吗。 …… 怪谈论坛的选拔标准，本身就是一个谜。 就算羊枯死了，没有被收录进来，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羊枯到底死了没有，这件事情继续谈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一天高深亲手打开血之门，进去看一看后面的世界。 至于那一天何时到来，时间到了便会知道。 王志军： 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情，还是和怪谈论坛有关。 之前和你的聊天，对我有了一点启发，我建了一个小群，在各个时代驱魔人的通力合作之下，这点问题很快有了新的进展。 高深： 什么进展？ 王志军： 算了，我说不清楚，你先进这个小群看一下吧。 …… 随即，系统提示，高深已经被王志军拉入了一个聊天小组。 小组内有二三十人，其中有不少都是高深的老熟人。 驱魔小队王志军 心理医生李维德 问米御史米世乾 背棺人老何 …… 最令高深感到惊讶的，是背棺人老何这个宋朝人。 上次在血之门下的帖子，两人还吵得天翻地覆，老何揭了老王不少惨痛的过去，逼得老王当场破防，破口大骂，恨不得隔着网线给对方活活掐死。 没想到，几周的时间，两人又和好了。男人的友谊真是神奇。 高深在聊天小组内发了一个信息： @王志军好了，你可以说了吧，发现了什么事情。 装得这么神神秘秘。 问米御史米世乾： @高深 呦，那个抠门的孤儿，你怎么还没死啊。 看来祸害活千年。 王志军： 我们发现了怪谈论坛，第一个注册的用户的ID。 www.d884.icu。m.d884.icu 第74章 新职业 王志军： 总之，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找到了一个哥们儿，生前是一个顶尖程序员，做驱魔人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在这哥们儿的帮助下，我们把怪谈论坛的底层代码扒了一遍，发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秘密。 王志军： 虽然还是没有找到创始人，但是找到了第一个在这个论坛注册的用户。 他叫做李剑隐，在公元965年注册了账号。 高深： 这哥们儿在小组中么。 王志军： 不在。 他的性格比较内向，不喜欢参与这种太多人的聊天组。 心理医生李维德： 公元965年，是赵匡胤黄袍加身后的五年。 那么这么，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怪谈论坛是在北宋初年建立。 心理医生李维德： 在北宋之前，镇魂将、焚符人等道统，各自为战，虽然偶有和官府合作，替贵人祛除邪祟，但是总体还是没有形成一个体系。 北宋时成立的阴司，第一次从东京到全国各地，建立起了镇压天下怪谈的官府机构。 从时间上来看，阴司成立之后不久，怪谈论坛的前身也被建立起来了。不知道他们两者存在着什么关系。 老何，你和老米是北宋人，你们怎么看？ 背棺人老何： 我刚出生没十年，北宋就灭亡了。南朝的皇帝原本还雄心壮志，想要收复失地，在见识过金人驾驭的那头怪谈之时，已经被吓跑胆了，回到江南之后就解散了阴司。 我这辈子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见过几次阴司的人。你这个问题不要问我。 问米御史米世乾： 咳咳咳，这个问题，老夫倒是有一点见识。 只是俗话说的话，知识无价情有价。这个聊天组这么多新来的小友，想要知道其中隐蔽密事，每人贡献一两个知识点，给老朽开个彩头，总说得过去吧。 背棺人老何： 好了，你们别听他瞎扯了。他大概也不知道。 这老东西在北宋就是一个要饭的，根本没有通过阴司的考核，莫名其妙自封为问米御史。真不知道，这种骗子是怎么被收录进怪谈论坛的。 问米御史米世乾： @背棺人老何你@*￥）**￥，生孩子没屁眼。 背棺人老何： 你是不是傻？ 老子早就死了快一千年了，我儿子的儿子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现在诅咒我生孩子没屁眼，是不是太迟了一点？ 问米御史米世乾：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 …… 看不下去两人的刷屏，高深只好打断了他们：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出，这个叫做李剑隐的，在历史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能够第一个在怪谈论坛注册账号，他一定和论坛的创始人有着莫大的交情（甚至就是创始人本人），这样的人物，在北宋时代也一定是个风云人物，在史书上说不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另外，李剑隐的账号，还在怪谈论坛么？作为论坛的第一个用户，他有没有发过言，留下过什么帖子？ 王志军： 很遗憾，小子，你都能想到的问题，我们当然都已经想到了。 李剑隐这个账号，我们早就搜索过了。 只是在几十年之前，他就已经注销了。 …… 注销？ 这个词，在怪谈论坛，可是有着特殊的含义。 怪谈论坛上的都是死人（除了自己），更何况李剑隐是一个一千年前的古人，注销账号的的话，就意味着他又“死了一次。 彻底魂飞魄散了。 只是，多年前，怪谈论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被迫选择了注销？ 心理医生李维德 北宋历史上，也根本没有记载过李剑隐这个人物。 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查一下，但是应该是浪费时间。 高深问了第二个问题： 李剑隐，之前发过帖子么，或者在任何其他帖子下留过言么。 王志军： 发过。 但是我们早就看了，没有任何意义。 他发了两个帖子，日期不详，全部都是高级用户才有权限阅读的加密帖。 高深： 高级用户？ 王志军： 就是LV100，才有权限点进他发布的帖子。 …… 高深算了一下，自己完成了两次怪谈任务，堪堪升到LV2，就算算上这一次的伪人事件，也不过是LV3。猴年马月才能升到LV100，有资格阅读他的帖子。 王志军： @背棺人老何，你在这个论坛待得最久，都快一千年了，你现在等级多少了？ 背棺人老何： 这等级对于我没有太大意义，之前没有注意过。 王志军： 废物。 米世乾： 废物。 背棺人老何： @米世乾你现在多少级？ 米世乾： 背棺人老何： 废物。废物中的废物。 问米御史米世乾 你妈。 ……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这个聊天组另一个用户只好发言，打断了他们无意义的重复。 镇魂将老杨： 怪谈论坛的第一个用户，叫做李剑隐，对吧。 你们确定他叫做李剑隐。 我说……这个名字怎么隐隐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王志军： 真的假的？ 老杨，你可不要像是那个米初一样，满嘴跑火车，有事没事打三枣。 米世乾： 你有病吧。老王，这都能拐弯抹角扯到我。 镇魂将老杨： 我不是很确定。 我之前在怪谈论坛上交到过一个朋友，是后蜀的一位史官，老学究，一直活到了北宋开国，亲身经历无数历史，也被怪谈论坛拉入其中。 之前听他讲述经历的奇人异事，他好像说过，自己见过一位叫做李剑隐的游侠。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李剑隐三个字那么重要，没有继续追问。 背棺人老何： @王志军快快，把那个老学究拉进聊天组。 这是一个重要情报。 王志军： 废话，还需要你教。 镇魂将老杨： 这恐怕不太行。 王志军： 为啥？ 镇魂将老杨： 这位老学究，在怪谈论坛上活得太久了，离我们这个时代太久了。 他每次上线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在线时间越来越短。 上一次上线，已经是半年之前。 感觉……不知道下次上线是什么时候。 王志军： 妈的。 真是麻烦。 每次快要抓住线索了，总特么有一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这样，你把他的用户名告诉我，等到下次下线，老子立刻把他拉进我们的群。 镇魂将老杨： 他的名字，叫做…… …… …… 接下来，老王和老何又因为一点琐事对骂了起来。 高深暂时退出了聊天组。 这一次讨论，还是没有揭露怪谈论坛的真实面目， 但是至少，总归有了一点方向。 就在高深准备下线之时，收到了一条来自米世乾的私信。 问米御史米世乾： 小鬼，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还能活下来。 你解决掉伪人事件了？ 高深： 差不多，是吧。 还是谢谢你的打油诗，给了我许多灵感。 伪人是一群商虫组成的，它们早就吃掉了我的母亲，伪装成她的样子。还一直误导我，我的父亲和姐姐才是伪人。 问米御史米世乾： 商虫？什么意思？ 哦，那个打油诗啊。你不用太介意，我随便写的，没有任何寓意在其中。 你解读出来什么了？ 高深： …… …… 那一刻，他有一种巴掌没法扇进屏幕的无力感。 问米御史米世乾： 开玩笑的。伪人伪装成家人，杀死驱魔人的真正的家人，这些事情，在南宋时候有过先例。 对了，我可以帮你认证伪人事件，这样你的等级能够升一级，你能不能分我一个知识点？ 高深： 米世乾啊，你都是一个死人了，还这么贪财干什么。这些知识点，难道能复活你么。 如果你不愿意帮我认证，那我去找老王，不还是一样。 问米御史米世乾： 唉，年轻人，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溜了溜了，时间快到了，不说了。 …… 过了五分钟后，深夜图书馆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恭喜您，根据用户‘问米御史米世乾’的认证，您已经部分解决了伪人事件】 【您的用户等级提升到了LV3】 【您获得了两个知识点】 【您已经开启了第二序列，解锁新的三个职业】 【除了通过知识点，升级第一序列的三个旧职业之后，您可以升级第二序列的三个新职业】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第二序列的三个新职业，修炼者有被污染或者失控的风格。高风险，高回报，意志不坚定者一定要慎重选择。】 高深一愣。 没想到除了无常使、镇魂将、焚符人之外，深夜图书馆的职业又更新了？ 原来，他打算在保持焚符人的优势下，逐步解锁另外两个职业。 但是再加上新的三个职业，可能自己知识点就不够了。 新的职业似乎强度更高，但是也更容易让使用者受到某种反噬。相比之下，三个老职业几乎没有任何风险。 不管如何，先看一下。 高深点向了第二序列，新的三个职业介绍，展现在他面前。 【傩面匠】 通过特定秘法，剥下其他职业者的面孔，制成面具，戴上之后能够获得其力量。 老炼的傩面匠，甚至能剥下怪谈的面孔。 意志不坚定者，会被面具吞噬，变成一摊只会根据本能行事的血肉。 【棺椁行走】 背负青铜巨棺，棺材之内封印着本命尸傀。应敌之时获得尸傀诡异加成，甚至直接放出尸傀作战。 虽然青铜尸傀的作战能力极强，能够轻松虐杀普通怪谈。 但是每一个背棺人的宿命，都是死后被尸傀吞噬，尸傀变成新的怪谈。 【黄泉引渡使】 执掌冥船，横跨黄泉，连通阴阳两界，能够指引怪谈返回属于它们的世界。 但是成为黄泉引渡使的代价，是逐渐脱离活人的肉体，魂魄既不为阴间所收，也不为阳间所容，变成不人不鬼的祟物。 www.d884.icu。m.d884.icu 第75章 转职！ 伪人事件结束后，高深总共得到两个知识点。 升级焚符人，需要两个知识点。 选择第二序列的任一新职业，同样，需要两个知识点。 也就是说，现在要么升级焚符人，要么开一个新职业，不可能两个选择都要。否则知识点不够。 从介绍上来看，新职业的强度各个都很高，但是一旦踏入了，也有一定被反噬的风险，邪性得很。 相比之下，第一序列三个老职业，更加稳定。 就在高深犹豫不决时，他忽然又想到，聊天组的背棺人老何，他的名字就叫做背棺人，会不会生前的职业就是一个棺椁行走？ 或许，可以咨询一下老何，获取意见。 给对方发去私信。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背棺人老何的头像跳动了。 背棺人老何 一千年之后的小伙子，这三个职业，一个都不要选。 每一个职业，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不要心存侥幸。 我为了炼制尸傀，七岁跟着师父开始苦修。是的，尸傀很厉害，一般怪谈在它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但是尸傀一旦失控，后果也是惨烈的。 你知不知道，我的师父就死在了失控的尸傀手中，哪怕他已经驾驭了它五十多年，经验丰富。 我师父死后，我把他炼成了我的尸傀，斩妖除魔数十年。在我新婚之夜，我的尸傀再度失控，把我的新娘和所有朋友全部杀死…… 这就是我们棺椁行走的宿命。 傩面匠和黄泉引渡使，不会好到哪里去。甚至失控的风险比棺椁行人还要大。 我出了事，还能寄希望于封棺镇尸，傩面匠是一点后备手段都没有。 高深 可是我们这个时代，怪谈数量越来越多，迟早有一天会超越人类应对的范围。 就算付出一点代价，也必须为未来做准备。 背棺人老何 你要听实话吗，未来时代的年轻人。 管好自己的生活，不要去理会什么未来发生的事情。 如果你生活在东京城破前一夜，经历过我们那代发生的事情，你就会明白。 无数阴司的人，昼夜不停，付出了无数，牺牲了无数，也仍然阻挡不了北宋灭亡的命运。 你或许可以用可歌可泣来形容他们，但是从后人的角度来说，他们的所有努力和牺牲全部成了无力的笑话。 这就是命。当时代的潮流来袭，没有人能够代改变命运。 好好活着，能活一天是一天。 …… 老何的头像灰了，再也没有理会自己。 原本以为他会劝诫自己选最狠的黄泉引渡使，为人类彻底燃烧一切。没想到，一千多年前的老人，思想却是异常的宽容。 那么，自己真的能够放弃新序列吗？ 高深再度陷入了两难的犹豫。 忽然，他又想到了一点。 就算自己选择了傩面匠，这个时代又哪里来的镇魂将和无常使，让自己剥了皮，去获得对方力量？ 同理，选择了棺椁行人，自己哪来的材料去炼制尸傀？尸傀，死者生前越强，炼出来的效果越好。老何把他的师父做成了尸傀，自己总不能效仿他。 黄泉引渡使就更不用说了，下场，比沦为怪谈还要凄惨，永生被困在阴阳两界的夹缝之中，求死都不能。 那就先放弃吧。 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去考虑第二序列。 最终，高深还是将两个知识点加在了焚符人身上。 深夜图书馆，也显示出了最新界面信息。 【目前等级：焚符人三级】 【获得技能：金刚符、引雷符】 【引雷符】 召唤一道威力巨大的天雷，直接攻击一个怪谈。 【金刚符】 施法者本人在两炷香时间内进入“金刚怒目状态”。 气力、爆发、五感敏识，大幅度上升，并且获得铜筋铁骨，普通的刀剑、甚至怪谈攻击，对施法者只能造成轻微伤害。 【提示：下一张符箓，是一张传说符箓】 【所以提升到焚符人四阶，解锁需要三个知识点】 如果说之前三张符箓都是偏辅助和自保的，那这两张明显属于攻击类的符箓，并且相互之间还带有配合关联。 引雷符，一次性符箓。不仅威力巨大，而且攻击范围也较远。 金刚符，侧重于提升自身能力的一张符箓。维持时间较长，并且本身也能做到攻守兼备。唯一的缺点是攻击范围远远不如前者。 高深查阅了一下这两张符箓的制作流程，比显形符和隐形符要复杂一些，但总好过直接烧钱的金钱符，一星期时间，大概可以做出三四张左右。 原本以为，这一次的图书馆之旅就到此结束。毕竟两个知识点也花了出去，没有别的职业可以升级了。 就在高深右上角点叉，准备退出的时候，却惊讶发现—— 自己的知识点数量，还是维持着两个。 明明……已经拿来升级焚符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是自己眼花了，还是系统出现bug了，可以无限白嫖深夜图书馆？ 后者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尝试着用知识点，再度升级焚符人，却被系统提示失败。 可是，这两个知识点，却又是实实在在存在。 高深研究了一下，随即发现了问题所在。 原本的知识点图标，是纯白色的。 白色知识点是正常状态下的知识点。 在消耗了两个白色知识点之后，新生成的两个知识点，颜色变成了阴暗的灰黑色。 很显然，这两个知识点，不是正常的知识点，不能用来升级镇魂将、焚符人和无常吏。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这看上去更加阴冷的知识点，是用来给第二序列使用的！ 原来，正常的第一序列，和更接近怪谈的第二序列，它们的知识点体系是分开来计算的。 每消耗一个白色知识点，会自动生成一个灰黑色知识点。 好消息是，这下不用担心知识点不够用了，纠结到底该选择哪条序列了。 在能免费白嫖一个职业的情况下，高深不可能放弃。 尽管他心里也清楚，老何的建议是对的，选择了第二序列，以后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自己难以想象。 但是，他已经看到了五十年后的自己。 血之门中的老人，当初应该是单职业，就选择了镇魂将这一个职业。并没有走上第二序列。 他最终失败了。 说明镇魂将的强度是远远不足以镇压一个时代的怪谈的。 高深沉思了片刻，在三个职业中，最终选择了傩面匠。 很简单，选择傩面匠一个职业，相当于选择了从镇魂将，焚符人，无常使，到傩面匠，棺椁行走，黄泉引渡使的六个职业。 只要拿到他们的人皮，就可以使用所有职业的能力。 而且，傩面匠的职业介绍，并没有强调只能掠夺这六个固定的道统职业—— 剥下面孔，就能获得对方的记忆和能力。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有机会剥掉江心月的脸皮，同样可以掠夺她的能力。 而且，对策科的博物馆，或许收藏着古代王朝的镇魂将尸首。 深夜图书馆，也因为高深的加点选择刷新出来一页书目： 【目前职业：傩面匠一阶】 【获得技能：人脸（残缺）×1】 【人脸】 剥下活人的面孔，能够获得对方部分记忆，以及一个对方生前的一个能力。 如果对方生前拥有多个能力，则随机获得一个能力。 只能剥下活人的面孔，不能剥下怪谈面孔。 【注：傩面匠每次升级，人脸掠夺的能力数量，都会提升。】 细细查阅了傩面匠获取人脸的要求和途径，高深在心中记下了。 虽然暂时没有使用的机会，但是只要让他用上一次，实力就会大幅度提升。 傩面匠这个职业就是这样的，初期比较弱，一旦滚雪球滚起来了，就势不可挡了。潜力远远超越其他职业。 目前，高深心里的最佳人选，是江心月。 她的能力够好用，人品也够坏。干掉她，自己心理上不需要任何负担。 当然，江心月那张脸不是那么好剥的，她的父亲就是傩面匠，显然她也知道傩面匠的许多秘密。更何况现在已经被对策科收容起来了，自己短时间之内是见不到她了。 就在高深准备离开怪谈论坛时，两个用户一起向他发出了私信。 一个是王志军。 另一个是李维德。 高深忽然想起来，李维德早就找过自己了，只不过自己先是和老王聊天，又被拉入了多人聊天组，一下子忘记了他。 www.d884.icu。m.d884.icu 第76章 神话符箓 高深想了一下，决定先回李维德。 高深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李维德 没有什么大事。 只是忽然想找你说说话。 说起来，李教授失踪在钟楼之中，已经快三个月了吧。 那种鬼地方，普通人在里面待一天都活不下来，看来我的父亲是确实死了。 原本……我心中还有一丁点的侥幸。总觉得他那些奇思妙想，奇怪发明，一定留有什么后手。 或许，他也没有出现在怪谈论坛，说不定还在钟楼内苦苦苟活着。 这个时间点，如果我还说这些话，就有点做白日梦了。 …… 面对李维德的私信，高深很久没有回话。 轻描淡写的文字之下，是什么样的感受，高深心里清楚。 过了良久，高深才勉强打字，安慰道 往好一点想。 只要他还没来怪谈论坛，就没有确认死亡，一切还有希望。 …… 说实话，打完这段话，他自己内心都不相信李一山还活着。 那里可是S级别怪谈事件，钟楼，里面徘徊着无数可怖的怪谈，随便一个出现在世界上，都要引起异常生物对策科注意。 三个月时间，不仅李一山，那支队伍一个人都没有活着逃出来。 怪谈论坛的进入标准，原本就是一个谜。李一山没有出现在怪谈论坛，并不能说明他未死。 李维德 谢谢你，不过你不用安慰我。事实我都清楚。 本来在想办法，把我父亲的尸骨从那个鬼地方带回来，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和死了也没有太大区别。根本去不了钟楼。 …… 高深想起，李维德当年也是在德国留学的时候，遭遇了钟楼事件，死在那里。 他的尸骸，大概率还留在钟楼。 从某种意义上，父子两人也算是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 李维德 还有人，会继续去钟楼吗？ 高深 有一个叫做齐峥嵘的人，当年是你父亲的学生。 后来……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交大。 但他还是念念不忘师门之恩，在你父亲死后，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钟楼事件，大概现在已经进去了吧。 …… 实际上，高深也不太清楚齐峥嵘的现状。 在诡脸事件之后，他就离开了工作室，再也没有和齐峥嵘有过任何联系。 这段时间，更是忙着处理伪人事件，几乎都快忘了齐峥嵘的存在。 李维德沉默了片刻，继续打字 齐峥嵘么。我在德国留学的时候，父亲提到过他几次。 很聪明的一个学生，比我聪明多了。 如果你下次在外面遇到他，可以告诉他，不用去钟楼了。 这个东西，为之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多一个人了。 高深 我知道了。 …… 李维德的头像变灰了。 然后是回复老王。 高深 又出什么事了？ 王志军 不是什么大事。 总之，小子，你给我带来了羊枯死了的消息，也算是为我了结多年的一桩恩怨了。 老子也送你一点东西，算是和你扯平了。 高深 你能送我什么东西？ 【系统提示:用户:驱魔小队老王自愿将3个知识点转移给您】 【三个知识点，已经进入您的深夜图书馆账号】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不过确实，知识点对于现在的自己，格外重要。 每在焚符人（第一序列)上花掉一个知识点，就自动为傩面匠（第二序列)生成一个知识点。三个知识点，对于他来说是六个知识点。 王志军 身上就这么点知识点了，再多没有了，你珍惜点用。 高深 ？ 老王啊，老王，你在怪谈论坛比我多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就这么点家当？ 你平时都把知识点用在哪里去了？ 王志军 滚滚滚。 我又不是像是你这个活人，能出去解决怪谈任务。 平时和其他用户吵架，三天两头被关进小黑屋，所剩不多的知识点都快扣光了。 能剩下这些，已经是不错的了。你爱要不要。 高深 哈哈哈。 …… 他当然不是嫌弃老王的知识点少。 只是偶尔觉得，看着老王暴跳如雷，一逗就跳的样子，感觉这个中年男人还和活着没有任何区别。 王志军发完了脾气 和你这个小子没什么好说的，三句话吐不出象牙。 我的时间不多了，先下了。 高深 等一等。 王志军 又怎么了？ 高深 还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你一下。 王志军 放。 …… 高深犹豫了一下。 虽然，他心里清楚，当他问出这个问题，老王一定会狠狠嘲笑他一番。 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期待感。仿佛，这个问题今天自己不问出来，会死一样。 他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高深 我想问你，人死了，究竟能不能复生？ 王志军沉默了一会 这个问题，你之前问过我。 我也给过你答案。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理。如果强行复活，一定会遭到神罚。 王志军 小伙子，我猜，一定是伪人事件中，你有很重要的人死去了吧。 高深 是的。 一个亲人，是为了救我而死的。 在死之前，她承受了很大的痛苦。我很想念她。 不管如何，都想再见她一次。 王志军出乎意料，没有嘲笑他 我理解你的心情，小p孩。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的老婆和唯一孩子死在了怪谈事件，我身边无数人死在怪谈事件，就连我自身都难逃一劫。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死而复生的方法，你觉得我会不用吗？ 高深像是抓住了一线救命稻草 血之门……后面那个声音说过，它能帮助我复活高浅。 怪谈一定有办法，那些东西，原本就是违反大自然规律的产物，它们当然可以逆天而行。 而且你之前也说过，血之门在地球其他地方，帮助人类实现过愿望。 王志军冷冷打断了他 醒醒，蠢货，你现在的想法和羊枯越来越像了。 永远不要向怪谈许愿，你以为它们是什么？神明？它们连恶魔都不如。有些怪谈像是野兽一样，直接把你生吞活剥了，而有些怪谈最善于利用你内心的脆弱面，一点点将你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高深 …… 王志军 我之前接受过一起怪谈，和许愿有关的，叫做许愿壶。 高深 怎么了。 王志军 那个怪谈，能实现主人的三个愿望，就像是所有童话故事写着的。 一个非洲小国家的孩子捡到了这个怪壶。她身处一个战乱的国家，军阀林立，部落混战，于是，那个孩子向着许愿壶许了一个善良的愿望，她希望她的国家能够和平。 …… 高深没有说话。 那个怪壶最终实现了她的愿望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实现了。 王志军 许愿壶杀光了她的国家所有人。 足足有三百万。 堆积的尸体，成了血山，飞机上的乘客都能看到。 这起事件的最终结果，是联合国派出了维和部队，紧急接管了整个国家。当然，也没有接管的必要了，整个国家没有一个活人，也算是永久实现了和平。 我当时就在维和部队中，亲手将许愿壶带回到了博物馆中。如果不出意料，它现在还被当做禁忌物关押在博物馆地下层。 高深 所以你的意思是，绝对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怪谈身上，是吗。 王志军 怪谈不是神，不会回应信徒的愿望。 它们或许会回应你的愿望，但是你之后一定会付出更加恐怖的代价。 高深 我知道了。 王志军 希望你好自为之。 我下了。 …… 王志军的头像，变成了灰色。 整个聊天组，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他们每个人都是自己时代的精英，和怪谈战抗争了一辈子，最后的结局，也只是化作一串代码，永远留在这个阴暗诡谲的论坛。 这样的结局，已经算是好的了。 像是李一山，至今都未进入怪谈论坛。 拿着王志军相送的三个知识点，高深再次转入了深夜图书馆的界面。 焚符人的下一阶，需要三个知识点才能解锁，不知道这一次会给自己什么样的符箓。 【目前等级：焚符人四阶】 【获得技能：神话符箓·饕餮盛宴】 本符箓能够撕裂异度空间，投射出一道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四维生物，饕餮的残影。 请注意，饕餮是一种智力低下，极其残暴的生物，一旦被投射到低纬度世界，将不分敌我展开吞噬。在投影结束之前，无论是怪谈，还是将其召唤出来的焚符人，全部是饕餮的吞噬目标。 【注:焚符人一次，只能制作一张神话符箓】 【在唯一的神话符箓被消耗之前，其他神话符箓的制作都将受到因果干扰，以失败告终。】 看着这张符箓的介绍，高深估计，这张符箓就是焚符人般的原子弹。 一旦召唤出饕餮这样的上古凶兽，哪怕只是一道残影，什么样的怪谈都能被清除。 坏消息是，自己也完蛋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东西绝不能使用。 消耗了三个正常知识点，又生成了三个灰色知识点，还能再升级一次傩面匠。 www.d884.icu。m.d884.icu 第77章 七大灾害 【傩面匠二阶】 【人脸升级】 【现在剥下人脸，能够获得对方两个技能】 【目前仍然只能剥下人类面孔，再升一阶，可以对怪谈使用】 【人脸数量×2】 升级完傩面匠之后，灰色知识点还剩下一个。 目前，傩面匠的技能对他没有大用，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脸去剥。 反正灰色知识点是附赠的，不值钱，傩面匠这个职业，先隐藏着好了。 目前自己的主职业还是焚符人。 退出了怪谈论坛，高深准备先收集材料，将【引雷符】【金刚符】【神话符箓·饕餮投影】三张符箓做出来一些。 虽然自己暂时没有被什么怪谈纠缠，但是在这个日益崩坏的世界，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被新的脏东西缠上了。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看到来电显示，原来是周天鼎。 原本以为是老方或者夏绫，规劝自己返回学校，他这个时间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接起电话，周天鼎嘴巴里似乎在嚼着什么东西，背后的音乐十分嘈杂。 “呦，终于接电话了，你还没死。” 高深 “差一点变成伪人了，也和死了没有太大区别。” 周天鼎 “夏绫找你快找疯了，天天在家里发脾气。赶紧去给他打一个电话。” 高深有一点点心虚 “我这几天返校就去找她。” 周天鼎对这点破事一点不感兴趣，要不是夏绫天天缠着她，他才懒得打这个电话。 原本准备挂了，忽然，周天鼎想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顺口提了一嘴 “齐峥嵘失踪了。” 高深一愣 “齐师兄失踪了？ “失踪多久了？” 面对质问，周天鼎的语气开启变得有些不耐烦 “我怎么知道？ “一个月吧，不，还是半个月，鬼知道。 “他那种人，就像是烂在垃圾桶里的过期肉，死在家里估计直到尸臭散出，才会被邻居发现。” 高深心里估计，八成和钟楼的事情有关。 齐峥嵘是进入钟楼了么？他的结局和他的老师一样么？ 眼看周天鼎嘟囔着，又打算挂电话了，高深急忙拦住他 “停停，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齐峥嵘失踪的？” 齐峥嵘当年从交大退学之后，隔绝了食好婆威胁其他人的可能，也要把同门师兄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了。 按照他的性格，就算遇到什么困难，也决计不肯找周天鼎帮忙。 手机那头，周天鼎又开始发起了牢骚 “就是他租的那个仓库，里面装了一大堆恶心吧唧的玩意，比如死掉的婴儿，人的手指什么。仓库到期了，管理人找他续费，死活找不到人。打开门，差点报警了。 “现在找不到他人，管理人又不敢乱动这些东西，不知道那个从哪里找到我的手机，非要我去负责。天天打电话骚扰我，特么的烦死了。” 周天鼎突发奇想 “要不，你去处理一下？ “我记得，你和那个怪咖关系还是挺好的。” 高深淡淡道 “我去处理。 “你给我转三十万。” 周天鼎一愣 “你特么是开玩笑的，还是疯了？ “缺钱你找夏绫要，她妈比我有钱多了，你缺钱也别找我啊。虽然我家境也不错，但还没到不把三十万当回事的程度。” 看到周天鼎真生气了，高深解释道 “因为我不好意思。 “伸手问女朋友要钱，怕被当做吃软饭的小白脸。 “找你要钱，没有心理负担。” 手机对面的周天鼎被气的七窍生烟，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你要不要脸？ “你伸手问我要三十万，你就好意思了？” 眼看周天鼎像是涨到极点的河豚，要当场炸了。高深觉得也不要再逗他了，当下认真说道 “之前东瀛之旅，我手里用的显形符和隐形符，你还记得不。 “我给你五张显形符，还有五张隐形符，你用三十万人民币来和我换，这个交易够公平吧？” 和周天鼎换钱，是为了金钱符的制作材料，新的神话符箓需要一些珍贵动物鲜血，价格同样不菲。 更重要的是，已经解锁更高级的引雷符和金刚符，显形符和隐形符对自己来说并不重要，这些低阶符箓可以适当流入市场，换做高阶符箓的材料。 听到显形符居然还有剩货，周天鼎的语气明显改善许多。两人又讨价还价了半天，以35万的价格，买下了高深手中这批符箓。外加高深去齐峥嵘的仓库室看一看。 当然，如果周天鼎知道，他花几十万买的符箓，制作成本拼多多五块钱三张，那会发生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 第一次来到这座郊区的仓库室，是齐峥嵘开着车带自己回来的。 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对怪谈的世界一无所知，白脸女人出现在二楼的窗户后，几乎把当时的自己吓到了。 根据周天鼎给出的地址，高深第二次涉足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之地。 此刻，黑洞洞的楼层里，唯一那个亮着灯的窗户也暗淡了。 二楼，仍然是熟悉的厚重铁门，上面伤痕累累，布满了可怕的抓痕。 此刻铁门是敞开的，屋内各种不设防的杂物堆，还有淡淡的发霉味道，无不显示着，房间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不知道是齐峥嵘当时走的太急，没有关上房门，还是说被仓库管理人强行破门打开了。 高深走了进去。 地上，架子上，依旧堆满了瓶瓶罐罐，泡着疑似人类的肢体。 高深小心翼翼，尽量不触碰到它们中的一件。这些都是和怪谈有关的物品，稍有不慎，就会被诅咒。 诡脸女人的照片，也和和一叠连环凶手案的杂志堆，放在不起眼的床头柜子。 这间破仓库，常人一天都待不了，齐峥嵘孤零零一个人，一住就是好几年。 到头来，一切还是草草结束了吗。 高深匆匆扫视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他离去的明显线索。 老式的大屁股电脑，静静安置在蒙灰的老旧电脑桌上。里面应该储存着不少重要的信息，都是齐峥嵘这些年四处搜集的。可是仓库已经停电了，想要打开电脑。必须把这个笨重玩意连同主机一起抬回去。 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 高深拎起主机，看看重量，能不能通过打个的直接带走，而在这个角度下，他发现，几张草稿纸被随意压在压在了键盘之下。 抽出草稿纸，上面的字迹十分潦草，看得出写字之人时间的匆忙。 纸上的内容，横七竖八涂涂改改，用词也尽是高深看不懂的古怪术语。 “钟楼” “七大灾害” “钟在哪里？” “要找到钟” “最危险的，是人骨墙” “不要试图，用任何方法去穿越人骨墙。” “否则就会和墙融为一体。” “墙上的骨骼，都是之前进入钟楼的旅客。” “我想，我已经找到对付人骨墙的道具了。” “很好，就是那个…… “人皮地图。” “七大灾害，总算是解决掉一个……” “那么，天上的眼睛，又该如何解决呢？” …… 不少文字，反复出现，又被黑笔给涂抹掉了。 出现频率最高的，毫无疑问，是“钟楼”两个字。 高深大概猜到了，这是齐峥嵘的备忘录，上面记载着，进入钟楼之前的注意事项。 出现频率第二高的词段，是“七大灾害”。 七大灾害指的又是什么？钟楼内的超自然现象吗？ 其中有一个，叫做人骨墙。齐峥嵘特别强调，这堵墙绝对不能试着穿越，否则就会变成墙的一部分。幸好，他已经找到方法去解决了。 那么，剩下的六大灾害被解决掉了没有？ 高深估计，应该没有。 齐峥嵘没有解决掉，李一山没有解决掉，所以他们被困在那个鬼地方，至今生死不明。 另外，他在草稿纸中也反复强调，要找到“钟”。 钟楼之中，当然会有一座钟。 只是，这座钟代表着什么，以至于齐峥嵘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寻找它？ 第二张草稿纸上，笔的颜色变掉了，笔迹没有变。 说明和第一张草纸的内容，隔了几天时间才被写下。 “我找到了老东西生前的研究” “天上的眼睛，是‘大蛆’” “第六灾害，是大蛆的眼睛，默默注视着每一个进入钟楼的旅客。” “如果被大蛆发现的话，那同样难逃一死……” “老东西是怎么躲过大蛆的追杀，进入第二层的？” “让我好好想想” “躲在人骨墙之下吗？” “不对。离人骨墙太近，同样也会变成骨骼的一部分” …… 接下去涂涂改改，显然，笔者在不断更改自己的想法。 第三张草稿纸。 “我知道了！” “我终于知道，老师是怎么解决第六灾害，蛆之眼的！” “天上的那条虫子，和商虫是近亲” “只要抓住一些商虫，依附在自己头皮上，幻化出伪人的第三只眼。” “那它，就会以为进入这一批钟楼的旅客都是伪人，不会主动发起攻击。” …… 接下来的几张草稿纸，就记录到这里。 人骨墙，蛆之眼……钟楼中的七大灾害，到现在为止，齐峥嵘只处理了两个。 钟在钟楼中意味着什么，他也没有记录。 高深再次看了一遍这三张草稿纸，确定把每一个字背下来。 关于钟楼，他第一次登录怪谈论坛时，其实也一眼扫过。 当时以为怪谈论坛上都是些虚构的鬼故事，钟楼这两个字根本没有吸引人的点，所以他没有点开。 回头的时候，可以看一下。 杀死了李教授，李维德，还有齐峥嵘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S级怪谈。 就当高深准备继续寻找，这间仓库还有什么有用的情报，外面二楼的走廊上，传来了脚踩过铁板的吱嘎声。 最近零零碎碎，记录了许多灵感和脑洞，一本新书写不下了，足够开两本新书。 想请大家投票一下，看看下本新书先写哪个脑洞。 A是传统灵异文，经典开局，猪脚无意中卷入一起恐怖事件，一步一步，发现这个世界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B是无限灵异流，类似地狱公寓，诡舍，猪脚被迫去完成各种恐怖任务/灵异游戏，在生死中升级 投票栏 A，传统灵异文 B，灵异无限流 每人只能投一票哦 www.d884.icu。m.d884.icu 第78章 钟楼 这个时间点，来到这间仓库的，又会是谁？ 仓库管理员？ 甚至说，是死了“主人的食好婆？ 第二种可能性比较低。 如果齐峥嵘真的进入钟楼，并葬身其中。那食好婆可没那么容易离开那里。 虽然食好婆本身就是顶级的怪谈，但是钟楼之内哪一个又不是？ 不管如何，高深一只手已经伸向口袋中的符箓，屏息凝神，准备等着对方上来。 踏出脚步声者，在经过一个拐角时，也停下了脚步。 仿佛在思索，又像是同样感受到了，仓库内有人类的气息。 隔着铁门，两人对峙了片刻。 直到外面阳光微动，看到对方在门后投射下来修长的身影，高深下意识喊了一句 “林虹鹿？” 果然，林虹鹿慢慢从门后走出，今天的她穿着一身运动休闲装，脖子上没有挂着那个狰狞怪异的巨人蜈蚣。 “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是跟着齐峥嵘的那个鬼婆婆呢。” 看得出，林虹鹿也被吓了一跳。之前，她很有可能和齐峥嵘的食好婆交过手，心有余悸到现在。 高深默默念道，这话应该我说才对。 他看向林虹鹿 “好巧，在这里又见面了。 “你也是为齐师兄失踪的事情而来？” 林虹鹿大步走进仓库房，上下打量了一番齐峥嵘这些年收集的各种禁忌品，在回答高深的问题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是失踪了，是死了。 “对策科第四批进入钟楼的远征军，再次全军覆没了，没有一个人活着离开。 “小齐，就在其中。 “抱歉，你应该不知道‘钟楼’。这是一个S级别的怪谈事件，其危险程度远远高于伪人。小齐的老师，就是死在钟楼之中。” 高深 “你是怎么认识齐峥嵘的？” 林虹鹿默默拿起一个人骨做的杯子，上下打量 “我是齐峥嵘的初中同学。 “我们原本是很好的朋友，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就转学了，一句话都没有给我留下。 “直到许多年后，我们再次遇到。我已经加入了对策科，成了执行官；才知道小齐当年被怪谈缠身，全家死光，为了不牵连学校里的同学，才默默选择离开。 “等再次见面，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他又匆匆加入了进入钟楼的远征队，永远葬命在了其中。” 这就是齐峥嵘，简单的一生。 林虹鹿简单拿了几样东西，都是比较危险的禁忌物，如果留在这里，放任不管，可能会酿成严重的怪谈事件。 “你呢，你是怎么认识齐峥嵘的？” “之前另一次怪谈事件，我本来想要寻找李一山教授的帮助，没想到那时他已经死在钟楼事件了，幸好遇上了齐峥嵘，他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原来如此，你们也是算有缘分。” 在临走之前，林虹鹿为高深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对策科即将派出下一批远征队，这支远征队比较特殊，是实力最强劲的一支。不能再让钟楼继续扩张了。 “我已经报名参加了这次远征。如果连这一次都失败了，那钟楼事件可能要再度升级，对策科将考虑派出特殊人物来处理。 “我记得你是一个焚符人，能够使用隐形符。如果你愿意申请加入的话，我们队伍很欢迎你。 “你有考虑过进入钟楼吗？” 面对林虹鹿有些突兀的邀请，高深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而是反问道 “齐峥嵘出发之前……留在桌上的草稿纸，反复提到了一个词，七大灾害。” “七大灾害是什么？” 林虹鹿 “七大灾害是钟楼中的七种怪谈，每一种单独拿出来，都能得到A级别评价。 “一旦旅客进入其中，就会遭到无差别的攻击。 “第一类灾害，人骨墙。相当于一座由人骨组成的巨大迷宫，会随着时间变化而不断改变地形。找不到出口的旅人，会在里面被活活困死，或者被其他怪谈杀死。 “第二类灾害，蛆之眼。钟楼世界也拥有天空。只不过，那个世界的天空，没有星辰和太阳，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只诡异的眼睛，倒挂于空。 “眼睛会不定时睁开，巡察下方人骨墙中的情况，一旦发现外来入侵者，将会降下可怕的神罚。 “第三类灾害，迷失雾。钟楼之内，会不定期涌起危害极大的白雾，一旦在其中停滞时间太长，会发生可怕的事情。每当白雾涌起，必须快速找到安全区域。 “前三类灾害，都还有解决的方法，而最无解的，恰恰是四和五灾害。 “……” “接下来的四类灾害，都是处于机密状态，如果你决定报名这次远征了，我可以告诉你。” 林虹鹿拿起笔，在桌上的草稿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递给高深， “这是我的手机，你改变主意了，随时欢迎找我。” 高深接过了纸条。 他的心中还有一个问题。 在齐峥嵘那份草稿纸中单独提及的—— “钟楼这个S级事件，为什么被称为钟楼？ “其中的钟，是否存在，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林虹鹿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不是很愿意回答高深这个问题。 不过，最后，她还是回答了 “目前怪谈学者普遍认为，钟楼世界一共有四层。当然，实际情况也可能是，还没有人活着到达更高层。 “每一层楼，都有一座钟。这座钟的位置是隐蔽的，并且会随着时间而发生变化。进入钟楼的旅客，必须在被杀死之前找到每一层对应的钟。 “找到钟之后，旅客敲响了钟，然后可以有两个选择—— “一，是立刻离开钟楼。 “二，是钟楼能够实现敲钟人的一个愿望。但是在完成愿望之后，旅客必须强制性进入下一层，继续着寻钟之旅。 “越高层的钟，能够实现的愿望程度越高。譬如，从第一层的驱散敲钟人任何不治绝症和残疾，到第三层的让死人起死回生。据说，第四层的钟楼有一个能够实现世间一切愿望的钟，并且敲响之后整个钟楼都会消失。 “可惜，目前还没有旅客有实力去敲响第四层的钟。” 高深一愣，那个特殊的词汇，让他无法不忽视。 让死人起死回生？ 如果自己来到了第三层，敲响了那个钟，是不是就可以让姐姐高浅复活了？ 可是，王志军同样警告过自己，不要试着向怪谈许愿。 “这个死人复活，是字面意义上的复活呢？还是说，钟楼会以某种形式扭曲许愿人的愿望？” 高深怀疑道。 林虹鹿： “国外，已经有驱魔人进入过钟楼第三层，并且敲响那座愿望钟，复活亲人了。 “对策科对他们进行了长达数十年的追查，目前得出的结论，钟楼复活的人类，的确就是正常人类，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的确，许多怪谈打着实现愿望的假象，实则是为了扭曲许愿人内心的阴暗面。 “但是钟楼世界，到底是不是一种怪谈，目前在学术界还是存在争议。更大的可能是，钟楼本身并不是一个怪谈，而是被无数怪谈给寄生了。怪谈聚集在钟楼的目的，也是为了阻止旅客找到那口钟。” 就在这时，林虹鹿的手机不合时宜响了起来。 她低下头，在看到来电显示之后，眉毛微妙地皱了皱： “是部长打电话给我，有事情，我得立刻回博物馆。 “下一支远征队大约在一个月后出发，总之，如果你改变了想法，到时候再联系吧。” 她拿着几件在仓库中回收的禁忌品，一手拿着手机，大步走向了仓库的出口。 从林虹鹿的表现来看，似乎对这位部长还是有点忌惮。 那一天，在精神病院，同样是部长的一个手机，叫走了江心月。 癫狂如她，对于这位神秘的部长，也存在着一定的恐惧。 等到林虹鹿走后，高深打开手机，查阅起了怪谈论坛。 毫无疑问，林虹鹿口中的机密档案，在怪谈论坛上全部已经被收录了。 就算不加入这次远征队，他仍然能够知道七种灾害的剩下四种。 以及，他要验证一下，钟楼第三层那个能够复活死者的钟，是否又是怪谈的一个陷阱。 在输入钟楼的关键词之后，怪谈论坛随即跳出来一份唯一的档案。 S级别的怪谈事件，档案上镶嵌了一层金色边框。在点击进入之后，还会弹出来一行警告： 请注意，本事件危险程度极高，且可能具有一定的模因传染性，请非专业人士立刻回避。 高深没有犹豫，跳过了警告，点了进去。 【K-11134钟楼事件】 钟楼，第一次出现在加拿大的一个边陲小镇，只是当时的人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在没有人处理的情况下，钟楼在加拿大凌空停留一段时间后便消失了，作为惩罚，钟楼“吞噬”了加拿大千分之一的领土，并入了钟楼世界。钟楼世界的领域也因此急速扩张。 第二次，钟楼出现在了智利某城市，智利的教会意识到了一旦没有及时处理，钟楼同样会吞噬其千分之一的领土。 但是因为受限于小国家驱魔人的实力，智利教会倾尽所有，仍然没有成功解决钟楼事件。 吞噬掉其千分之一的领土之后，钟楼进一步变大。 第三次，出现在俄罗斯的西伯利亚，俄罗斯人驱魔人的主力还未来得及赶到，钟楼就消失了。 吞噬了俄罗斯千分之一的领域，钟楼世界的空间得到了巨大扩充。 它的增长速度在不停加快，终有一日，钟楼世界会吞噬整个世界，全人类都将生活在其中。 而最恐怖的，是第四次，出现在东瀛，彻底改变了钟楼世界的性质。 东瀛本土的净灵会，为了彻底斩除不断扩张的钟楼，派出了他们的顶尖高手，白骨僧。 这位白骨僧，曾经祓除过数个S级事件，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净灵会的成员相信，钟楼同样会被高僧祓除。 但是，当时的驱魔人，根本不知道钟楼世界的第四类灾害，“灵囚”的存在。 人类做出了一个致命的决定。 www.d884.icu。m.d884.icu 第79章 灵囚 看到灵囚两个字，高深停顿了片刻。 灵囚，应该是钟楼七大灾害之一。 东瀛人那时候还不了解钟楼的机制。只是不知道为何，派出越强的驱魔人去处理钟楼事件，反而进一步酿成了可怕后果？ 档案之下，继续介绍—— 灵囚，即是指——所有死在钟楼世界的旅客，将变成怪谈，永恒生在钟楼世界中不断徘徊不得超生。 骨僧进入钟楼之后，祓除失败，也死在了里面，变成了新的怪谈。 生前作为净灵会的顶尖战力，他的实力是可怕至极的。保存了所有的术法和杀鬼技巧，只不过，这一次他的阵营变成了猎杀活人。 死后“骨僧”常常出没在钟楼的三四层，刚进入一二层的旅客，一般不会遇到这位危险的怪谈。 这些死后被灵囚困住的驱魔人，被称之为钟楼之中的第七类灾害，“失乡客”。也是最危险的灾害。 这也让世界各国驱魔机构，不敢再向钟楼世界派出顶尖高手，再有第二个骨僧级别的驱魔人死在其中，那钟楼恐怕会超越S级别怪谈，上升到人类文明从未面对过的双S级别——灭世怪谈。 也有相对实力较差的驱魔人小队仍然在努力，解决钟楼事件。当然，他们就算死在钟楼之中，危害程度也达不到东瀛骨僧的万分之一。 随后，钟楼又在德国，墨西哥，尼日利亚，巴西，澳洲出现过，全部吞噬领土成功。钟楼世界的内部，也在不断扩张。 以下，是人类已知的钟楼世界七类灾害介绍 【呓语灵】 进入钟楼的旅客，不断听到一个奇怪的幻听，在自己耳朵灌输着怪异疯狂的密语。 这些神秘的声音，可能在钟楼的一二层可能只是令人感到烦躁，但随着对钟楼世界探索的深入，旅客会逐渐丧失理智，在呓语的指引下相互厮杀，甚至主动献身给伟大的钟楼。 【捕人队】 生活在钟楼世界的原住民。 轮廓类似人类，长着修长的四肢，皮肤苍白，头颅放置在双腿之间。 捕人队移动的速度非常之快，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在钟楼世界不断巡逻，杀死入侵这里的旅客。 和捕人队战斗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只要它们还置身钟楼世界，每次死亡都会重新复活。 【人骨墙】 由无数人类骨头，以及血肉组成的巨大迷宫。 人骨墙的位置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变化，阻止旅客顺利找到“钟”。 有些驱魔人，试图利用自身的能力穿越或飞跃人骨墙，最后的下场只有被人骨墙吸纳，融为其中一部分。 就连捕人队，有时都会被困死在其中，变成人骨墙上的材料，并且因为这种死法，也无法复活。 【迷失雾】 钟楼世界，在特定区域，会泛起古怪的迷雾。 旅客一旦置身雾中，身体将会发生奇怪的变化，或长出第二个脑袋，或手臂上长满眼睛。 也有侥幸逃出钟楼的旅客报告，在迷雾之中仅和队员失散了不到三分钟，汇合之后的“队员”，性格、记忆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仿佛已经被什么东西取代了。 【蛆之眼】 钟楼世界的天空，不定时会睁开无数双眼睛。这些复眼代替了正常世界的星辰日月，会搜寻地上一切活着的生活。 当天眼睁开时，正确的做法，只有跪倒在尸体之中，装死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被天眼发现的生物，会遭至可怕的神罚。 就连捕人队，在面对蛆之眼睁开时，都恐惧到躺平在地上，瑟瑟不敢移动。 至今没有人说清楚，那种神罚是什么。 有人说，是飞旋在钟楼世界天空中，传说中的龙。 也有人说，是一条身上长满复眼的，巨大的蛆。 【灵囚】 所有死在钟楼世界的活的生物，包括外来的人类和动物，全部会变成钟楼的一部分。 目前已知，最强的失乡客，生前就是来自东瀛净灵会的驱魔人，骨僧，曾经独自一人祓除东瀛数起S级怪谈。 死后，也成为了钟鼓世界最可怕的守护人，常年出现在三四层的位置，虐杀其他闯入钟楼世界的驱魔人。 偶尔也出现在二层。 【失乡客】 也有来自其他国家的顶尖驱魔人，死后变成失乡客，虽然比不上骨僧，同样对旅客具有巨大威胁。 英国的双枪客，杰逊森。生前能够将灵魂当做子弹打出。常年徘徊在钟楼世界的二三层，和德国人约翰是死敌，两者经常发生战斗。畏惧骨僧，不会和骨僧同时出现在同一楼层。 德国的拳击手，约翰。生前双手被怪谈诅咒，拥有一双能够击穿钢筋水泥的鬼拳。常年徘徊在钟楼世界的二三层，和英国人杰逊森是死敌，两者经常发生战斗。畏惧骨僧，不会和骨僧同时出现在同一楼层。 韩国的录妖师，李见秋。生前能够召唤狐妖树精等精怪为其作战，死在钟楼世界之后，这些精怪同样变成了怪谈。常年徘徊在钟楼世界的一二层。 …… 钟楼世界失乡客的数量每年都在不停的增长，所以这里仅收录一部分代表性的人物，并未收集全部。 …… 高升关上了怪谈论坛，这就是关于s级怪谈事件，钟楼和七大灾害的全部资料。 毫无疑问，这是他到目前为止，接触过的等级最高难度最大的怪谈事件。无论是之前的诡脸事件，食好婆事件，伪人事件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七大灾害中随便一个灾害拿到现实世界。恐怕都是a级别的评分。 坐在仓库外的走廊上，看着天际线，夕阳西下远处蓝色的天空被染成了一片血红。高深沉思了整整一天。 每一层钟楼，都有一盏实现愿望的钟，第三层楼更是可以使死人复活。 或许，这是复活姐姐高浅的唯一一次机会。 若是能进入第四层，遇到那座完全没有任何限制的愿望钟…… 如果向它许愿，祓除这世上所有怪谈，包括钟楼本身，它也会做到吗？ 但是另一方面，高深也没有忘记王志军的警告。 不要试图向怪谈许愿。 不要试图向怪谈许愿。 不要试图向怪谈许愿。 人类，在一个荒诞的世界，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也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 两种力量，在高深内心，激烈的交锋。 口袋中，那张林虹鹿留给自己的号码纸条，几乎要被揉烂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另一个的号码打了进来。 周天鼎。 是他，他在这个时候打给自己干什么？难道是之前和他谈的那笔交易他又反悔了？ 高深想了一下，还是先接通了周天鼎的电话。 “高深，你现在在哪里？” 手机的头的周天鼎，声音显得十分焦虑，仿佛正在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高深心底知道，周天鼎实并不是一个胆怯的人，哪怕在东瀛之行面对黑塔中的18具尸体，他都没有表现的如此惊慌失措过。 “我现在在齐峥嵘的仓库间，处理他的遗物，之前和你说过了。” 他回道。 手机那头，周天鼎的声音再次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开口说道 “高深，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事情，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但是不要害怕。” 高深沉声回答道:“ 你说吧，我不害怕，我也是经历过了这么多怪谈事件的人。” 周天鼎 “你现在走到室外。最好找一处有掩体的地方，然后抬起头，看向天空。 “一定要注意，就看一眼天空，确保自己随时可以撤回到建筑物中。” 虽然没有理解周天鼎的指令中的意思，但高深还是乖乖照做了。 他走出了窗户间来到了走廊上，看向了自己头顶的正上方。 于是他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这是哪怕在最迷幻的梦中，最疯狂的小说家的笔下，都绝对写不出的，如同世界末日般的黑暗景象。 www.d884.icu。m.d884.icu 第80章 部长 “林虹鹿执政官，部长大人在地下十层的办公室中，等候着您。” 潮湿腐败的空气，吱嘎作响的铁皮走廊，黑暗到连光都能吞噬的深渊。 在脸色惨白如纸的女侍的带领下，林虹鹿穿过了一重重的房间，最终来到了走廊尽头的那扇木门面前。 代号博物馆的建筑物，这里不仅是异常生物对策科的办公地点，也是各种怪谈事件中的禁忌品的关押之地。 博物馆的地下世界，每往下一层收容的怪谈物品危害等级就高上一层，同时也驻守着不同部门的驱魔人小队。这里的东西，任何一件泄露了，都可能直接毁灭掉半座城市，酿成比当年王志军时代还要严重的事故。 在最后一层，只有一间办公室。那是对策科部长大人的办公室，这一层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办公。 轻轻敲了敲木门，门后传来了沉稳的声音，“请进。”得到许可之后，林虹鹿才敢推开木门，走入其中。 办公室内没有任何电器设备，唯一的光亮，来自左右墙壁悬挂着的两座蜡烛。 房间里有一种阴冷的气息，那是比黑暗还要黑的黑。踏入这里之后，在外面大大咧咧不停吐槽加班的林虹鹿，就连大气都不敢喘，脖颈上盘旋的巨人蜈蚣似乎都感受到了可怖的威压，此刻温顺得像是一只小奶猫一样。 一个单薄的男人，坐在一张平平无奇的长方形木桌之后，正在着手处理着桌台上的文件。他的扶手椅背后，还有一座奇怪的红色老式衣柜。 男人从阴影中抬起头，林虹鹿能明确感受到，一双如同猛兽一般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进入这间办公室许多次，也和这个名为部长的男人见了很多次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虹鹿始终记不住“他”的长相。在她记忆中。男人的面容平平无奇，并且永远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没有在自己脑海里留下任何印象。 这间办公室，每一件老式家具，都透露着不祥。 最让她觉得诡异的，是部长身后，那如同血一般鲜红的衣柜。 看上去只是从跳蚤家具市场淘来的，二手老式家具，只是那粗糙浓厚的红色油漆，像是人类的鲜血直接泼上去的。 在黑暗之中，红衣柜的双门始终无法严丝合缝关上，门缝之中，好几次，林虹鹿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球也往外观望，似乎什么东西住在红衣柜之中，一直偷偷觊觎着每一个进入房间的人。 林虹鹿有一种强烈的第六感，这座红衣柜前若不是坐着部长，里面的东西早就爬出来了。 其他进入办公室、和部长会面的驱魔人，也曾说过，他们曾见过，无名之物的苍白十指从红衣柜中伸出，想要打开双门。 但是部长只是若无其事敲了敲桌面，那一双在黑暗中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更有人推测，那座红衣柜是一个S级别怪谈，部长之所以坐在这间办公室，是负责威慑背后的红衣柜，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这些年，部长大人似乎像是石狮子一样，始终留在这座办公室中——坐在红衣柜的前方，从未轻易离开过。 那个传闻，似乎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听说李一山教授，也死在钟楼之中了？” 部长的声音非常奇怪，忽远忽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在自己耳边说话。 “他那支远征队已经消失了两个月了，大概率死在其中，根据钟楼的灵囚机制，李一山现在很可能被转化成了怪谈，变成了钟楼的一部分。” 林虹鹿无不担忧地说道， “也就是说，李一山这些年所有对怪谈的研究，全部会反过来成为怪谈的助力，用来猎杀接下来进入钟楼的旅客。 “所以，我一开始就建议了，像是李一山这样的特殊人才，不应该进入钟楼。就算进入钟楼，也应该确保他百分百能够安全撤退。 “这样下去，钟楼世界只会越来越强大。” 面对林虹鹿的报告和轻微指责，部长大人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似乎，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钟楼在这么成长下去，终有一天会成为灭世级别的怪谈。 或者说，他一点也不在乎。 单薄的男人，从桌子前一叠报告中抽出了一张，思考了片刻： “那个S级别的怪谈，叫做钟楼吧。 “李一山教授，虽然现在失踪了，但是也不一定死了。 “因为，我从其他部门收到了一份报告。在三天之前，钟楼世界内不停传来了一份份奇怪的电报。” 林虹鹿一愣，下意识说道： “多维度发报机？” 毫无疑问，这个玩意，又是李一山教授的杰作。 在正常情况下，驱魔人一旦进入怪谈制造的异世界，所有通讯工具都会和正常的世界相脱节。 但是李一山教授发明的这台多维度发报机，哪怕在钟楼世界这样的异空间，仍然能够向外发送电报。 这台电报机，因为李一山教授的死亡，沉寂了数个月之久，原本以为它将永远沉寂下去，此刻再次向着异常生物对策科发送电报，是不是意味着，他在钟楼世界中还活着？ 不对。 林虹鹿很快意识到，真相可能更加残酷。 李一山教授已经死了，变成了失乡客，他发送的电报，是在引诱更多的驱魔人进入钟楼世界营救。 她咨询道： “李一山教授的电报说了什么。” 部长淡淡道： “救我。 “许多个救我。 “成千上万个救我，像是雪花一样，发送到了对策科的异世界接受部。 “看来我们的李一山教授，在钟楼世界中过得并不幸福。” 部长将那一张报告文件递送到林虹鹿手中： “如果仅仅是一个‘救我’，那么基本可以确定，那个老东西已经死了，变成怪谈了，他发出的信息当做骚扰信息就可以了。 “但是除了那两个字之外，似乎还有一些有用的信息。” 报告递到手中，林虹鹿下意识接住，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忽然之间，她愣了一下。 部长明明坐在书桌之后，书桌又和自己有着几米的距离。那个男人在不离开座位的情况下，是如何将这份文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递到自己手中的？ 她抬起头，阴影之下的男人没有任何异动，仍然只是静静坐着，黑暗之中如同狼一般的明亮眸子，示意自己查阅这份报告。 林虹鹿内心再一次感到，部长的深不可测。 在对方的示意下，自己低下头，简略过了一遍报告上的内容。 “您是说，李一山的电报中，一直在重复着一个坐标……嗯，就在钟楼的第二层，等着我们去救援他？ 电报上的信息，令林虹鹿有些震惊， “他在钟楼世界似乎收获也不少……找出了七大灾害的所有解决方案？ “对付人骨墙的话，需要用活体地图，实事反应这些骨骼迷宫的变化；对付蛆之眼，需要将商虫覆膜在自己身上做成幻肢，用来迷惑它们；对付呓语灵，需要用到镜子，来找到它们的位置；对付迷失雾，那些在雾中被替换掉的人类，不敢……” 林虹鹿放下了手中的报告，再度陷入了迷茫， “我原本以为，现在这个在钟楼世界的‘李一山’，早就变成怪谈了。不断发出电报的目的，只是为了引诱更多的驱魔人进入。 “但是，他给出的七大灾害解决思路似乎是正确的，有几个方案，和技术开发组的假设报告一样。 “另外，李教授在电报中自称，他发生了钟楼世界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或许可以揭开钟楼世界的真相。所以他再次恳求对策科的远征队，无论如何，一定要去他的坐标点，救他，救他，救他，救他。” 林虹鹿看到，在李一山教授的电报中，一行一行打出来了上百个“救我”，看上去精神状态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这不像是正常状态下，李一山教授能够发出的文字。 他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当初主动进入钟楼，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这个李一山，在钟楼世界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变成了什么东西，还有待考察。 长桌之后的男人，平静说道： “无论李一山现在是否是活人，这次对策科都会派出四支远征队，进入钟楼世界解决这次怪谈。那个二层的坐标，你们到时候要不要去看一下，第三支队伍的决定权全部掌握在你手中，林虹鹿执行官。 “哦不，现在应该叫你队长。 “另外，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李一山的状态，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我将他直接召唤出来，你亲自问一问他好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81章 红衣柜 林虹鹿一愣，一时之间，她没有理解部长大人的意思。 什么叫做……直接把他召唤出来，问一问就好了？ 每个字她都听懂了，但加在一起，她根本无法理解。 钟楼又不是普通人的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东瀛本土的顶级高手白骨僧都死在其中，难道部长真的可以强行逆转S级别的怪谈事件？ 但是林虹鹿又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从来不开玩笑，他说出的事情，一定会变成现实。 部长开始翻找书桌之下的报告堆，想要找出什么特定的杂物： “李一山，在博物馆留有任何承载着他的DNA的标本么。要是没有的话，那可能有一点麻烦了。 “哦，对了，这是有一撮他的毛发。 “马马虎虎，勉强够用吧。” 他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夹出了一小包透明塑料袋，如获至宝一般， “果然还在这里。 “当初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到来。” 林虹鹿站在原地，感觉血液都要冷冻了。 她不清楚，部长的下一步是做什么。 但是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仿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事情一般。 在对策科，许多见过部长的人，都在背地称呼他为“比恶鬼还要可怕的男人”。 他说出的话，一定会变成现实。不管过程有多么离奇血腥。 林虹鹿眼睁睁看着，部长转过身，身后红衣柜的门吱嘎一声，被拉开了一半，然后将手中装着李一山发丝的小袋子伸出了其中。 然后，那个诡异的衣柜内部，慢慢伸出来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小袋子，很快缩回袋子之中，消失不见了。 部长……这是在做什么？ 和衣柜中的那个东西，完成了某种交易吗？ 她不清楚，但是多年在怪谈事件下幸存下来的经验，在告诉她，这里很危险，必须立刻离开。 如果不是部长还坐在这里，她连面对红衣柜里的东西的勇气都没有。 部长似有所察，慢慢抬起了头： “你很冷么？ “为什么在瑟瑟发抖？” 林虹鹿蠕动了下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看到，红衣柜里的那个东西在拿走了李一山教授的毛发之后，双门再度合上了。然后，腥臭难闻的浓厚血腥，透过了衣柜的门缝之下，溢了出来。 像是血海一样，很快蔓延过了部长的桌下，来到了自己的脚边。 大半间办公室的地板，都被这诡异的血液漫过了。 部长像是没有发现一般，低下头，继续看着厚厚的文件。 又过了片刻，就在林虹鹿以为，不断涌出的鲜血快要升到自己脚脖子处时，忽然之间，地板上所有的血腥味和红色液体全部消失了，连一滴残存都没有留下，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危机解除了，因为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吱嘎一声，部长背后的红衣柜，双门被缓缓推开，两只布满皱纹的干枯手臂，慢慢伸了出来。 一个苍白的人影，在红衣柜深处的黑暗之中若隐若现，似乎想要从里面爬出来。 林虹鹿张了张口，想要提醒还低伏在书桌上的部长。 但是看到部长那不动如山的身影，她还是闭上了嘴。 红衣柜中，两只苍白的手，已经悄无声息伸到了部长的脸颊两边，仿佛下一秒就会发动攻击。 “啊，你来了啊。” 部长放下手中的文件，像是终于迎来了一位等候多时的老朋友。 他慢慢转过身。 此刻，林虹鹿才看清，那个从红衣柜中走出来的枯瘦人影，究竟是谁—— 正是李一山教授。 此刻的他没有一件衣服，像是新生的婴儿般，浑身赤、裸来到这个世界。 根根突起的肋骨，干瘪的皮肤，无不暗示着这位老人苍老的身躯。 从衣柜深处走出来的李一山教授，脸色苍白得不像是活人，眼神之中也掩盖不了深深的疲意，像是沉睡了很久之后被人唤醒了一般。 这个“李一山”，究竟是人是鬼？ 林虹鹿反应很快，她立刻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真正的李一山教授，大概率死在了钟楼之中，哪怕是部长，也没有办法把他带回来。 但是部长身后的那个红色衣柜，能够复制人类的肉体。 和它达成了某种交易之后，部长只是放入了李一山的皮毛，那个衣柜居然真的复制出了一个李一山出来。 虽然知道眼前的李一山只是一个复制品……但是亲眼看着红衣柜“复活”死人的场面，真是又震撼，又恐怖。 李一山踏在冰冷的地面上，扫了一眼周围的场景，一刹那就明白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如此。 “被你从红衣柜中复制出来，说明现实中我的本体，已经去世了。 “我说得没错吧，对策科第七任部长大人。” 看来，这个李一山的复制品，继承了本体的高智商。 仅仅是一眼功夫，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身处的处境。 部长点了点头： “你死在了钟楼世界。 “找你出来，是有一些事情需要问你。 “毕竟，在钟楼世界中，你可能看到了一些重要情报。” 明白了自己只是复制品后，“李一山”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但是他掩盖的很好，问道： “我能在这个世界上停留多久？” 部长看了一眼书桌边上的沙漏： “一刻钟不到。 “你的身躯每时每刻都在崩溃。 “你只是一具临时的容器，如果想要永远活在这里，需要不停向红衣柜中填入新鲜的活人肉体，来维持你这具身体。” 死者复活，原本就是逆天而行。 红衣柜可以让“李一山”永远留在这里，但是代价是每时每刻死几千几万人。 李一山毫不犹豫拒绝了： “那就算了。 “我的时间不多，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吧。” 在部长的示意下，林虹鹿上前一步，简单将钟楼内发生的事情，以及真正的李一山不断发出的电报说了一遍，最后看向“李一山”，征求他的意见。 “李一山”一秒都没有沉思，直接给出了判断： “百分之一千，钟楼里的那个我已经变成了失乡客，被怪谈控制住了。 “那份电报，和电报上的坐标，是一个陷阱。 “真正的我，不可能害怕死亡。我都这把岁数了，唯一的儿子也死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让我留念的？” 但是，随即他又陷入了沉思，仿佛在思索一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 “可是……按照计划，就算我死在钟楼之中，也不应该变成失乡客，为虎作伥。” 部长道： “你就这么自信么。” 李一山解释道： “在进入钟楼之时，我就很清楚，这一次能够活着离开的可能性很低。 “我并不奢望，能够解决钟楼世界。但是这次进去，是为了做两件事情，只要能够完成这两件事情，哪怕是死在钟楼之内，也算是值了。 “第一件事情，是找到三楼那座能够复活死人的钟，把我的儿子复活。 “第二件事情，是徘徊在三楼的骨僧，那个家伙，活着的时候原本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怪物，我的好友小西教授就是死在他手中。他死了更是变成了怪物中的怪物。杀死了许多进入钟楼的驱魔人。 “这次前往，一定要和他同归于尽。我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我曾收容过一只非常特殊的怪谈，它的血液附带着一种诅咒——直接杀死它的，或简间接导致它死亡的，都会立刻死于非命，没有任何解法。 “这只怪谈的血液，我每天喝一丁点，喝了足足十年，虽然过程痛苦到无法形容，但是我很确信，现在我的血液中也流淌着这样的诅咒。” 部长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是三楼的白骨僧杀死了你，那你体内的血液诅咒一定会一起将它拖入地狱。可事实恰恰相反，它不仅没有死，反而把你的尸体也变成了失乡客，控制着你不停向外发着电报。你困惑的是这点，对吗。” 李一山抚摸着自己苍老的大手，百思不得其解： “连血液诅咒都没有处理掉它，那么说明在钟楼世界的这十几年，它还在不断进化。 “恐怕，就是单独一个骨僧拿出来，都有S级别的战斗力。” 说到这里，李一山的目光扫向了眼前的部长： “如果再这么放任不管，任由那个怪物在钟楼世界继续成长……那么，终有一天它会直接打破钟楼，来到现实世界。 “到了那天，对策科要应对的可不是钟楼一个S级别怪谈，而是两个S级别怪谈。 “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处理掉。” 部长淡淡道： “我知道。 “所以，这一次，对策科会派出四支精锐小队……” 李一山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我想说的是，这里，只能你有资格进入钟楼，立刻处理掉这件事情。 “除了你之外，其他人进入钟楼，只是为灵囚增加更多的失乡客罢了。 “如果是你师父王志军在这里，他一定会这么做。 “羊枯。” www.d884.icu。m.d884.icu 第82章 “八任”部长 林虹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今天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不管是应该听的，还是不应该听的。 异常生物对策科，第七任部长的原名，是羊枯。 可是羊枯前辈，不是在许多年前，已经死在了血之门事件中吗？ 林虹鹿思索了片刻，随即，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只不过，真相是如此毛骨悚然，让人绝望。 真正的羊枯，确实已经死了。 但是，这个神秘的红衣柜，既然可以仅凭一缕毛发复制李一山，当然也可以复制还剩下一张人皮的羊枯。 现在坐在办公室中的部长，是从红衣柜中走出来的。 他，到底算是人类，还是怪谈？ 林虹鹿不知道。 异常生物对策科的现任部长，居然是怪谈创造出来的。 这个机密要是传出去，恐怕各国高层权贵都会产生震动吧。 “羊枯”叹息道： “我倒是很想直接进入钟楼世界，亲自解决这起事件。 “但是，因为钟楼的灵囚机制，如果我死在其中，下场只有和白骨僧一样，变成失乡客。 “以后的旅客，进入钟楼之后要同时面对我和白骨僧的尸体，那场面太残暴了，想都不敢想。” 李一山冷道： “如果是普通的部长，死在钟楼中，倒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但是你是一个例外，你是一个彻底违背自然规律的怪物。” 他的目光，穿过了羊枯那如同黑雾般的身躯，落在了他背后的红色衣柜中： “无论你死多少次，只要把你的遗骸丢进红衣柜中，就能复制出无数个你来。 “你不仅可以无限复活，不死不灭，只要你愿意，甚至能让红衣柜制造出一万个羊枯，组成一支羊枯大军。 “你明明可以做到更可怕的事情，别说解决区区一个钟楼。可是这些年，你却甘愿潜龙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是真的很好奇。” 羊枯笑了，阴影之下，只能勉强看到他上扬的嘴唇，却仍然看不清他那双深渊般的眸子： “不要总把人想得这么坏，李教授。你怎么和我师父老王一样。 “之所以待在这里，更重要的是，我在镇压着许多S级别怪谈事件。 “如果我离开了这间办公室，前往钟楼，地下十层这么多S级怪谈，在我不在的时候每一件都可能逃出博物馆，造成的危害比钟楼大多了。” 他轻轻敲击着木制桌面，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回忆往事， “王志军还活着的时代，【多余的人】事件，记得吗？ “就是因为他太自信了，他离开了博物馆。所以，让那个东西失控了。” 李一山冷冷道： “不需要你提醒我，这件事情。 “王志军的妻子、儿子、同事，都死在了那起事件之中。 （详见第13章，背棺人老何和王志军在怪谈论坛上吵架时，指责对方连妻子孩子都保不住。） “而【多余的人】事件，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束。” 羊枯微笑着说道： “老王留了一地的烂摊子给我，就这么轻飘飘死了，死人自然是不需要每天一张开眼就烦恼。 “你应该能体谅我的难处。”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了办公室的尽头，那一堵墙上，挂着异常生物对策科历代部长的画像。 第一任部长，林淮南。一个身着西装，长相英俊、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 …… 第三任部长，王志军。身高一米九五，浓眉大眼，大胡子，一袭军大衣，仿佛怒发冲冠的李逵。 …… 第八任部长，羊枯。留着山羊胡子，脸的一半永远隐藏在暗处。 …… 奇怪的是，异常生物对策科的历史上，包括羊枯在内，只有七位部长。 可是这堵墙上，却挂着八副部长的画像。 也就是说，此刻，在这间办公室，就多出来了一幅部长画像。 多余的人。 没有人能够找到这个多余的部长究竟是谁。S级事件【多余的人】，典型的认知污染型怪谈。所有经历者都知道，有一个“人”是多余的，但是一旦试图去寻找出那个多余的“人”，人的记忆就会受到各种干扰和篡改，永远都抵达不到真相。 羊枯日夜不停坐在这里，能够做到的，也仅仅是阻止【多余的人】模因传染出去，根本无法做到彻底祓除。 李一山耸了耸肩： “你说得也有道理。” 他那张原本就苍老不堪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出现尸斑，大块大块的腐肉往下掉落。 以一缕毛发，复活出来的“李一山”，能维持的时间不可能太长。 如果想要让“李一山”长久停留在这个世界上，需要向红衣柜献祭上百具新鲜的肉体，但是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哪一个李一山都不可能接受。 羊枯询问道： “你留在这个世上的时间不多了。 “还有什么遗言吗。” 李一山： “我死在钟楼，我的其他学生不会替我报仇的，但是唯独齐峥嵘……很可能钻了牛角尖。 “你托人去跟他说一下，忘记死者，好好生活。 “对了，他身上还有一个A级别的怪谈事件，叫做食好婆，我花了许多年，都无法为他祓除。 “如果你真心想要帮我，就去处理一下吧。羊枯，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此刻，他还不知道，齐峥嵘也已经死在了钟楼之中。 羊枯还未来得及说话，“李一山”就直接化作了一堆血肉，垮在了他的面前。 这些曾经组成李一山的血肉，像是畸形的蠕虫一般开始蠕动起来，向着红衣柜的方向，不断前进。 直到所有血肉，全部回到了红衣柜之内的黑暗之中。红衣柜的双门砰然紧闭，一切仿佛南柯一梦，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虹鹿仍然站在原地，仿佛经历了一场幻觉。 羊枯低下头，继续处理起堆积如山的文件。 “你可以走了，林虹鹿。 “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叫你进来的。” 得到部长的特赦，林虹鹿暗中喘了一大口气，转过身向着门口走去。 因为在长桌之前站了太久，她的双腿几乎都要麻木了。 没想到，这次部长的办公室之中，让自己听到了这么多秘密 羊枯身后的那座红衣柜，具有让死人复活的能力。 只不过，从红衣柜中走出来的“人”，想要长久停留在这个世界上，需要每天都往红衣柜中献祭新的血肉。 羊枯也是被它复活的，某种意义上，羊枯被红衣柜彻底掌握了。 如果没有后者的不断供给，部长大人的这具身躯随时都会像是李一山一样，瞬间化作一摊血肉。 所以羊枯，现在究竟是站在人类这一边，还是怪谈？ 想到这里，林虹鹿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细想下去。 至少，现在看来，部长大人还是站在人类这边。 不然他也不会坐镇在办公室中，限制着【多余的人】模因传染。 也因为他的存在，身后红衣柜中那个真正的脏东西始终不敢爬出来。 两者之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部长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每一个，都可以影响到整个人类世界的未来。 今天他让自己知道了那么多事情，却还是让自己离开了。部长的内心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就在林虹鹿走到办公室门口，准备推门离开时，身后再度响起了羊枯那低沉的声音： “哦对了，还有一件小事。 “你上周去处理江心月的事情，是不是碰到了一个少年。” 林虹鹿知道，他指的是烽火路精神病院，伪人事件。 “是的，那个少年也叫做羊枯，和您同名。 “他说，是您的远房亲戚，还问了您的事情。我当时以为羊枯前辈已经死在了血之门事件中，是这么告诉他的……” 羊枯只是打断了林虹鹿的话，语气中没有丝毫感到惊讶： “他不叫羊枯，骗你的。 “虽然我的师父王志军死了很久，但是那个少年应该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把这个带走。下次见面的时候，送给他，就说是他的师兄羊枯送的。” 部长的办公桌上，不知道何时起，多了一盒黑色的诡异小盒子。 按照他的指示，林虹鹿拿起了这个小盒子。重量沉甸甸的，其中不知道放置着什么物品。 这个东西，是羊枯送给高深的。其中装着什么，林虹鹿也不敢过问。 部长永远如同未卜先知一般，虽然那天他不在烽火路精神病院，但是他仿佛亲自去过一般。 林虹鹿走出办公室，坐上电梯，一路从地下十层向着博物馆上方前进。 脱离了羊枯的视线之后，林虹鹿明显感受到，身上那种巨大的压力消失了，就连围在脖颈上的巨人蜈蚣，也开始活跃了起来，像是脱离了天敌的注视。 在来到一层时，原本这里应该井然有序的工作人员，明显出现了奇怪的骚动。不少各部门员工，不仅没有待在自己岗位上，反而涌到了玻璃穹顶的位置下，仰着头，带着惊恐的表情，看着上方缓缓驶过的巨大阴影。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怎么了？” 林虹鹿随手抓住一个经过自己身边的女性长官，向她询问道。 那名女性的表情同样带着一丝迷茫，一丝不解： “这个…… “林执行官，您还是去玻璃穹顶的下面，亲自看一看吧。 “可能一时说不清楚。” 于是，在她的指引下，林虹鹿走到了合适的位置。 当她抬起头，看清楚天空之中那个缓慢飘移过穹顶的巨大存在时，她脸上的表情同样彻底凝固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83章 降临 当高深站在仓库房的走廊中，抬起头，他终于明白了，周天鼎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语气才变成这样。 一条巨大的鲸鱼尸体，以违反物理学规律的形式，静静从连绵万里的乌云中悬空漂浮着，经过之处，在商海市的城市大地上投射下巨大的阴影。 那头诡异的巨鲸，身体已经高度腐烂了，半个身子只剩下一堆血红腐肉，还有凸出的森森白骨架子。无数犹如浓汁一般的尸水，缓缓淌落向下方，就连柏青公路都能瞬间融化出大洞，落在路人的血肉之躯上，当场就化得只剩下一具骨骼了。 更加诡异的是，那巨鲸千疮百孔的伤口之中，挤满了无数张苍白的人脸，密密麻麻，像是坐在巨鲸巨船内的乘客，表情怨毒，看向外面的世界。亡者在风中翻涌出活物般的呜咽，每一声都像是来自地狱。 只剩下一根根肋骨的脊背上，甚至托着一座老式的巨大钟楼，青铜的楼架子，以及架在最高处的那座大钟，锈迹斑斑的时针和分钟永远停在了三点三十三分，十二个罗马数字仿佛来自亘古不变的过去。 当—— 不知是谁惊醒了巨鲸背上、钟楼之巅的巨钟，悠扬清澈的钟声如掷入水池扩散开来的波澜，一声一声，扩散开来，预示着，这场游戏开始了。 与此同时，整个商海市的电视广播，全部紧急插播一条新闻—— 今日上午11点08分，我国商海市上空突然出现一条尸身高度腐烂的巨型死鲸。据现场目击者称，该鲸鱼长度超过百米，伤口处长出了无数类似人类脸孔，本身散发出强烈电磁干扰，所有靠近的飞机和交通工具全部自动失灵。目前，鲸尸悬浮在距地面约五百米高度，不断向着地面滴落强侵蚀液体。 画面切换到航拍镜头（镜头剧烈晃动）： “观众朋友们，这是本台无人机能拍到的最近画面，再靠近巨鲸无人机也要坠毁了。我们可以看到，在巨鲸的伤口处，确实有一张张人脸向外探望，有夏国人，也有白人，黑人，目前不确认他们为什么待在巨鲸的身体内……从他们的皮肤状态来上，似乎不像是活人状态，但是它们的表情怨毒，眼珠还会随着无人机的移动而僵硬转动…… “在巨鲸的背上，承载着一座奇怪的钟楼，看样子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专家组正在争论这座钟楼的历史背影，以及巨鲸突然降临商海市的目的。军方表示，所有热武器已经准备就绪，若是巨鲸展现出进一步危险举动，将会被彻底打成粉末。也有教授认为这是外星人的载具，地球人应该展现出应有的友善，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新时代的见证者……” 信号突然中断了。 不过此刻已经没有人关心了。 商海市两千五百多万人口，学校，商场，医院，警察局，火车站，游乐场…… 男女老少，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走上了大街，静静地，仰视着，恐惧地，欣赏着这条冥界驶来的末日巨鲸，宛如邪神的造物。 高深一步一步，慢慢退回到了身后的仓库内，像是这里狭窄的环境，能够给他带来一丁点安全感。 看着巨鲸背上所背负的钟楼，他大概明白了，那就是传说中的S级别怪谈事件，钟楼。 只是，高深想过一万种方式，钟楼降临的形式，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钟楼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降临。 论坛中的档案只记载了钟楼世界的构造和七大灾害，却从来没有说过，钟楼下面的那座巨鲸尸体！ 他想了想，拨通了纸条中的那个电话号码。 那是林虹鹿的电话号码。 只过了片刻，对面便响起了一个女性清冷的声音： “听得见吗。” 高深： “你看到了天空之中那个东西？” 林虹鹿： “我看到了，你也看到了？” 高深： “钟楼的每次登场，都这么……浮夸吗？” 林虹鹿： “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钟楼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的。 “钟楼最近一次，在北欧出现，也只是单纯以一座巨楼的形式，悬浮在半空之中。 “商海市那头巨鲸的尸体……不要问我，我们对策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 “总之，事情起了一些变化。这头巨鲸的出现，说明钟楼内部发生了人类不知的变化，总之，不是好事情。” 高深： “是东瀛净灵会，那个白骨僧搞得鬼么。” 林虹鹿： “你知道的还挺多。 “应该不是。 “那头巨鲸很像是北欧那边的驱魔人整出来的活，那帮死装姐，最喜欢驾驭这种神话中的生物当做宠物。 “如果一个北欧的强者也在了钟楼中，她的宠物直接被钟楼转化成了怪谈，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手机的那头，传来了剧烈的嘈杂声，无数人的声音，匆匆而过的脚步声，还有远处的警报声。 林虹鹿： “我没有时间了，钟楼提前降临了，我的小队得出发了。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和你的最后一个电话，不说了先挂了。 “对了，有人托我给你带一个盒子，我可能没法活着交到你手里了，你可以去博物馆自己领。现在报一个地址，你记一下。” 高深抬头，望了一眼越来越低垂的巨鲸尸体。 那一刻，他想了很多。 李维德尸体在其中，李一山大概率死在里面了，齐峥嵘也生死不明。 钟楼的第三层，有一座能够让人复活的钟（存疑）。 如果让钟楼就这么离开，整个夏国的领土也会被吞噬千分之一。 以钟楼世界的扩张速度，终有一天会吞噬整个世界，是真正的灭世级怪谈。 高深下定了决心。 他对着手机缓缓道： “我去。” “什么？” “我说，我去，我加入你们的队伍，以我焚符人的身份，参与这一次钟楼之旅。” 手机那头，沉默了片刻，像是根本没想到高深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 过了片刻之后，林虹鹿道： “已经来不及了，高深，前三支远征队已经出发了。我们第四支小队坐在战机上，正准备出发，没有时间等你了。” 高深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个结局。 他仍然不死心： “下一次钟楼，什么时候出现？” 林虹鹿： “可能是印尼，可能是南极，也可能是百慕大。 “没有人知道钟楼什么时候出现，这一次的队伍是对策科最后派出的一支队伍，如果连我们都死在了这里。对策科将执行planB计划，不会再派出任何队伍。 “高深，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办吧，你这次真的没有机会了。” 高深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如同一座小山丘一般的巨鲸，他看到了犹如飞蚊的战机，在巨鲸尸体之上高高飞过，投下了无数降落伞兵之后就立刻离去，丝毫不敢和钟楼有任何近距离接触。 这是对策科的远征队，已经提前发出，进入钟楼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次可能真的赶不上了。 就在高深准备放弃之时，手机那头一片乱哄哄中，一个有些生硬的中文声音传来： “高深同志，想要进入钟楼，还有一个办法，但是这个办法有很大的风险，你愿意尝试吗。” 听那个声音，应该是坐在林虹鹿身边的远征队小队一员，不像是夏国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高深还是回答： “我愿意，什么方法？” 那个生硬的中文继续说道： “你现在，出去，站在巨鲸之下的阴影中心，向南走五步，向东走七步，向北走三步，再向西走十二步，背对太阳，心中默念——‘我自愿进入钟楼世界，并非出于任何人的胁迫、诱导、欺诈，我心中有无法化解的愿，我需要钟楼的许愿之钟，来解开我的困苦’。 “做完这些，站在原地静候57秒钟，有50%的概率直接升入钟楼世界中。” 高深没有犹豫： “原来如此，我这就去做。” 那个生硬女声拦住了他： “等一等，你还没有明白这么做的后果。 “如果你是以这种方式进入，那么你将以随意的方式，被传送到钟楼世界的一角。 “很可能，你运气不好，还没有和钟楼世界的远征队汇合，就被投入了某些怪谈族群的老巢，被直接干掉了。 “哪怕是这样，你也要用这种方式进入钟楼吗？” 高深： “我要进入钟楼，哪怕是以这种方式。 “是随机的落脚点吧。 “那很简单了，我们确定一下在一楼世界的汇合位置吧。就在‘钟’所在的地方。” 生硬女声有些无奈： “如果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劝了。 “祝你好运，小伙子，我们会尽量想办法在一楼尽快找到你的。” 手机那边，林虹鹿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你能活着和我们汇合，部长大人的东西我会亲自交到你手里。” 挂断电话，他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口袋中符箓的数量。 显形符，88张；隐形符75张；金钱符，47张；引雷符，21张；金刚符，45张；神话符箓，1张。 棺材钉，1枚。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看向了巨鲸尸体的方向，然后，走下走廊，向着那朵巨大的阴影追了上去。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机中，夏绫给他打了十二个电话，全部被静音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84章 钟楼（一） 高深并不清楚，短短一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按照那个生硬中文的指示，在巨鲸尸体投下的阴影之下，完成了基本步骤。突然之间，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天旋地转起来，像是一股诡异的吸力强硬将自己托起，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来到了这个诡异的世界。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钟楼世界。 显然，从巨鲸背上那座破旧钟楼的外观，根本不可能容纳这么大的天地，只能解释为这里是异度空间或者是平行世界。 首先，钟楼世界的天空是一片如血一般浓稠的猩红色。 这里的天空没有星辰和日月，就像是档案上显示的一般，一颗颗紧闭的圆形眼珠，代替了正常星星的位置，如同镶嵌一般扣在了血海之上。 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这一幕，恐怕当场要昏死过去。 那些星罗密布血天的眼珠，应该就是七大灾害的“蛆之眼”。 当复眼睁开，传说中的大蛆就会苏醒，杀死钟楼之中一切活物。 幸好，这些眼珠大部分还处于沉睡状态，暂时没有醒来的痕迹。 齐峥嵘说过，用商虫伪装成第三只眼，或许能够骗过大蛆。 自己有一个小瓶子，装着一把商虫，是从伪人事件中得到的。 这些商虫太久没有接触空气了，都已经处于石化状态，不知道还算不算活着。 这件事暂时不着急，先和林虹鹿他们的小队汇合，对策科的成员一定会有怪谈学者，知道如何正确使用商虫。 相比天空之上沉睡的怪物，更棘手的，是大地上的东西。 高深的身边，一堵堵诡异的墙壁，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些墙壁……的组成材料都是白色的人类骨骼。一具具骨骼，有成年人，有孩子，有长度达成三四米的巨人。 要说它们的统一特征，都是蜷缩成一起，又或者是扭曲成一个个极其别扭的模样。哪怕是仅仅从它们被困在墙上的姿势，高深甚至都能感受到它们的痛楚。 光是自己目光所及，十几米的墙壁，就需要上百具人类的骨骼。放眼整个钟楼世界，起码有上万米的人骨墙，这是需要杀死多少人类才能造成如此的奇观？ 尽管已经在论坛上看到了人骨墙的资料，但是亲眼所见，还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和胆寒。 人骨墙的高度不是很高，大约三四米。高深估计了一下，算上墙面凸出的各种手臂和头颅，借助凹凸物直接爬过墙壁，以自己的身手，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但是，他当然记得齐峥嵘的警告，试图直接穿越人骨墙，最后的结果只有沦为人骨墙的材料。 除此之外，在远处，升起了若有若无的薄雾，似乎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着高深所在的位置逼近。 这些白雾，不知道是不是七大灾害中的迷失雾。 这些雾气是在不断移动的，似乎有意无意，在驱赶旅客。 旅客想要躲避雾气，必须在钟楼世界中时刻保持移动。 除此之外，钟楼的其他灾害，呓语灵，失乡客，捕人队，自己暂时还没有遇到。 高深向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尽可能避开和人骨墙有任何接触。 通关迷宫，最笨且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每次遇到岔路一直往右走，遇到死路就退出并做记号。 还有米字法、逆向追踪法。 不过在钟楼世界，没有一个办法能奏效的。 因为这些人骨墙都是活的，会随着时间而发生变化。 高深之所以要保持移动，只是为了和远处的诡异雾气保持移动。 那些雾的移动速度看起来很缓慢，但是一旦被它困住，想要离开可能就晚了。 高深还没有走两步，又因为拐角处的情景，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具尸体。 一个皮肉已经彻底风干的高大男子，穿着一身锈迹斑斑的盔甲，从打扮来看不像是近代人，应该是古代朝代武士。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黑柄银刃的长枪，正中胸口，牢牢将这具尸首钉在大地上。诡异的是，在临死之前，这具风干尸体的双手紧紧握住长枪柄部……像是，自己自愿把自己插死的。 黑甲武士的四周，人骨墙的骨骼明显向他蔓延了过来，似乎想要将他融入骨墙之中。 可是，在距离尸体半米不到的距离，人骨墙的蔓延又停止了，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阻隔了。 高深站在尸体的远处，观察着对方。 钟楼之中，有其他驱魔人的尸体，这不意外。可能在夏国历史上的某个朝代，钟楼就已经出现过了，并且有当时的驱魔人战死在了钟楼世界。 真正让高深停下沉思的，是这具黑甲武士……似乎没有受到灵囚影响，变成失乡客？ 根据灵囚的机制，死在钟楼世界的，全都会“复活”。 但是这具尸体不一样，不仅没有变成怪物，甚至就连无所不吞的人骨墙都奈何不得他。 高深观察了对方片刻，忽然之间，恍然大悟—— 这位武士，是一位镇魂将！ 他在临死之前，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于是用手中的这杆三尖两刃枪活活插死了自己。 镇魂将的长枪，应该有一种特殊的力量，牢牢封印了主人的尸体，没有让他死后变成钟楼的傀儡。 不愧是一个真正的武士，宁可死，也不愿意向怪谈屈服。 这位古人，虽然和着高深差了千年的岁月，但仍然让他感受到了古代驱魔人的勇气。 接下来，他要做一件有些亵渎尸首的事情。 这位镇魂将……将他的脸皮剥下来，制成摊面，就可以获得对方的术法和力量。 他这么做，并非是对古人的不敬之意；这位前辈的尸体孤零零留在钟楼几百年，如果他在天之灵看得见，一定也希望钟楼事件被后辈彻底终结。 以高深现在的剥面技术，还无法剥下怪谈的面孔，但是死人的面孔，一样可以获得对方生前能力。 按照摊面匠的秘术，一步步行事之后，高深随即获得了一张活生生的人脸。 【获得技能】 【死火：在使用镇魂将独特的武器长枪时，以天为计数单位燃烧自己的寿命，可以使武器之上泛起死火。】 【一旦怪谈触碰到这些死火，直到它们死亡前，这些死火会一直燃烧，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熄灭。】 【燃血：镇魂将通过消耗一年寿命，换取一盏茶时间内速度、反应、五官敏锐程度大幅度提升。】 【并且在极影的持续时间内，镇魂将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和虚弱，始终以最佳状态投入战斗。】 高深手中有两个人脸的名额。一个人脸已经给了镇魂将，他还剩下一张空白人脸。 另外，想要使用镇魂将的两个技能，必须拿走对方的专属武器长枪。 可是拔了长枪，这具无脸尸体，又有当场化作失乡客的风险。 不过这也难不倒高深。 在用力拔出对方胸口长枪之前，他将手中的棺材钉，用力钉在了尸首的腹部。 有了镇魂将的三刃两尖枪，这枚棺材钉，对现在自己的意义不大了。 提着这把新的武器，还有镇魂将的人脸，高深向无脸武士鞠了一躬，表示感谢，才匆匆离去。 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身后的白雾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追了上来。 顺着无数畸形古怪的人骨墙，高深漫无目的，一路前进。 他现在有两个任务，一是尽快和已经进入钟楼世界的远征队汇合；二是找到钟楼一层的那座钟。 当然，现在的他还没有什么方向，走走停停，主要还是为了躲避后方不断缓缓涌来的白雾。 在踏入人骨墙的下一个拐角处前，高深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听到，在人骨墙的另一边，无数脚步声正在逼近，还有相互交织的格格关节撞击的奇怪声音，像是一支大部队沿着人骨墙前进。 是远征队吗？ 不对。 若是驱魔人组成的远征队，不可能如此大大咧咧，像是回家一般行走在钟楼世界的。 这简直是在找死，告诉周围的捕人队和失乡客，活人在这里。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高深毫不犹豫，燃烧了口袋中的隐形符。同时，小心翼翼，在人骨墙的死角探出脑袋，观察那支部队的方向。 眼前场景，果然不出他的意料之外。 无数“人类”，架着一个四面透风的“轿子”，七手八脚，沿着人骨墙向前前进。 这里的七手八脚，并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这些“人类”，手脚四肢的数量确实不对劲。 有的长着五条手臂，有的长得四条腿，有的原本是脑袋的位置，伸出一条大长腿，脑袋却长在了腹部。 各个皮肤惨白，面孔要么低垂在地上，要么提在手中，五官僵硬，眼球一片灰白。 像是被随意拼凑的“人类”一般，虽然正常人类该有的肢体和躯干都有，但是要么数量不对，要么长得位置不对。肢体各个修长无比，像是蜘蛛的长足。 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人类和蜘蛛、螃蟹的杂交品种。 这些，应该就是钟楼世界传说中的原住民——捕人队。 如果仅仅是它们的出现，不会让高深感到那么惊讶。 最令高深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是捕人队背着的那个奇怪“轿子”，上面坐着的魁梧人形。 这个人……他应该认识。 不知道为啥有人说快结局了。 我之前说钟楼是“第一卷”的最后一个副本，可能有人误解成“整本书”的最后一个副本。 第一卷卷名是《钟楼》，最后一个副本当然是钟楼咯。 咯咯咯咯。 还有第二卷呢，暂时命名《雾锁忏悔室》 后面一大堆坑没填呢。 血之门后的世界。 羊枯从红衣柜中出来要干啥。 怪谈论坛的创始人。 江心月她爹去哪里了。 焚符人那张灭尽世界一切怪谈的火符。 当初杀光老王全家，几乎团灭对策科的【多余的人】 …… 这点东西，在钟楼卷中肯定讲不完。 我现在完结，那和直接太监有啥区别。 www.d884.icu。m.d884.icu 第85章 钟楼（二）血钟 那个被捕人队们用木桩、铁丝架住抬起来的“囚徒”，是一个身形巨大的老婆婆，大约两米多高，一头蓬乱肮脏的头发，像是蟑螂一样大的跳蚤在其中出没。 那古怪婆婆的指甲锋利如匕首，乱发之下长着一张深渊巨口，不经意裂开一笑，里面的利齿根根如猛虎一般锋利。散发着恶臭的污秽黑布，裹着那庞大到如同肉山般的身躯，一张脸更是如同无数层腐烂的肉堆积在一起，侧面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类。 “这是……” 那一夜，和齐峥嵘躲在狭小的工作室，听着外面两头怪谈发出如同野兽嘶鸣般的声音。 虽然高深从未亲眼面对过对方，但是这个鬼婆婆鲜明的特征，还是让高深第一眼认出了对方—— “食好婆？!” 高深并不是百分之一百确认，但是心中已经有了八成把握。 只是，如果那个怪谈是食好婆，那么齐峥嵘又在哪里？ 最坏的结果是，齐峥嵘已经死了，食好婆在失去了这个纠缠多年的宿主之后，又被困在了钟楼之中，她这个外来的怪谈和这里的原住民展开了激战，最后被捕人队给困住了。 没想到，这些捕人队的战斗力这么强，居然连食好婆都不是它们对手。 也有可能，钟楼世界也捕人队的主场，在这里即使死亡，它们也能无限次复活。食好婆疯狂屠杀了它们一个多月，终于精疲力竭了。 眼看着这些长手长脚的畸形怪物，簇拥着担架上的食好婆，沿着人骨墙向着远方走去。高深仗着自己身处隐形符的状态下，一路尾随在后面，悄悄跟着它们一行人。 虽然隐形符能够维持一段时间，但是高深也不敢太过放肆，离它们太近。 一些敏锐的怪谈，同样能够感受到隐形符的存在；就像是江心月梦中那个傩面一般。 默默计算了一下，这支捕人队的数量有十一个人。最坏的打算，真的被对方发现，那么动起手来，自己换上镇魂将的面具，配合引雷符和金刚符，也不一定会输。 最好，还是在不暴露的情况下，查清楚对方究竟要把食好婆带到钟楼世界的哪里去。 身后，白色的雾气像是无害的晨雾，慢慢弥漫了上来。 这些捕人队，同样十分忌惮着人骨墙的存在，行走的时候小心翼翼和两旁的骨骼保持着距离；它们前进的方向，也明显和身后的迷失雾相反，看来就算是钟楼世界的土著，也深深恐惧着“人骨墙”和“迷失雾”两大灾难。 在尾随途中，高深心中也在默默计算着隐形符的倒计时。 他一开始还在担心，捕人队还未到达目的地，隐形符就失效了。但是事实证明他这份担心完全是多余了，捕人队们架着食好婆走了不到三分钟，拐了几个弯，就轻车熟路来到了它们这一行的目的地—— 一座红色的大钟。 在钟的周围十米左右，罕见光秃秃的一片血红色地面，没有一堵人骨墙的存在。 仿佛就连人骨墙都畏惧着这座钟，本能地离它远远的。 钟面本体，也在不断向外渗出鲜红色的血液，它本身的颜色可能是灰色或者黑色的，但是这几百年涌现着鲜血的缘故，猩红色已经渗入骨髓了，和外表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区分。 看到这座红钟之后，高深再次一愣。他曾想过，捕人队的目的地有很多种可能，但是从未想到过居然把自己带到了“钟”的面前。 在钟楼世界，每一层楼的钟都有着独特的地位。 找到钟，也是旅客的终极目的。 找到钟，并且敲响之后，旅客可以获得两个选项： 1，传送出钟楼世界，回到原来的世界。 2，实现一个愿望。但是，一旦向钟许愿，就必须被迫进入下一层钟楼探索。 周而复始。 没想到第一层钟楼的“钟”，在自己进入钟楼后不到十分钟，就找到了？ 这来的也太轻易了。 当然，现在高深还不能直挺挺走上前去，敲响一座血钟。因为捕人队和食好婆还留在这里。 以现在高深的实力，也未必害怕它们。但是钟楼世界诡异莫测，尽量不要和这些怪谈正面起冲突。 来到血钟的附近之后，几个捕人队成员修长苍白的长肢纠缠在一起，像是交合的巨大蜘蛛一般，这似乎是它们的交流方式。 在窃窃私语了一会儿之后，两个手臂奇长无比的捕人队，架着仍然被困在的食好婆，向着血钟的方向继续前进。 突然之间，担架之上身材魁梧的食好婆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发出了低沉的怒吼声。紧接着，她两条可怖的手臂一振，居然直接挣开了束缚在她身上的木架和铁丝，从担架之上跳了下来，直接摁住一个捕人队低垂在腿下的脑袋，像是拧开西瓜一般直接捏了一个稀巴烂。 这食好婆明显有智慧，之前故意示弱被抓住，就是为了让捕人队把她带到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几个节肢怪物有一些骚动，它们似乎也没有想到食好婆的困兽之斗仍然这么强大，纷纷摆动着大长腿，上前试图重新困住食好婆。 两方不死不灭的怪谈，再度展开了血肉横飞的厮杀。 明显食好婆无穷无尽的怪力更占上风，抓住一个捕人队，把对方的修长四肢像是螃蟹一般直接生扯下来，无视喷涌而出的黑色血液，像是塞入嘴中大嚼特嚼。 其他捕人队修长的手臂，也像是利刺一样贯穿食好婆的胸膛、喉咙，绞住她的脖颈，试图逼迫她就范。 换做一个普通人类之躯，在这里早就被分马分尸了，但是食好婆像是没事人一样，丝毫不在意。在吃完了一个捕人队的四肢之后，随即又抓住了另一个附近的捕人队，无视对方胡乱扑打大地的四肢和颤抖的身躯，再次拧下对方的头颅，塞入嘴中咀嚼起来。 发出骨骼破碎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三下五除外，这十一个捕人队的成员，就被一个食好婆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地残骸了。 这个巨大的鬼婆婆，在吃完了破碎残肢之后，拍拍肚子，转身看向了对面那座奇怪的血钟。 看她的模样，似乎也对血钟有些谨慎。 躲在暗处的高深，手掌已经紧紧握住了镇魂将的黑色长枪，心中计算着场上局势。 在和捕人队激战之后，食好婆明显也是受了不算轻的伤，一个巨大的血色窟窿出现在她的腹部，不断向外翻涌着黑色鲜血。 无数道更小的伤口，更是零零碎碎散落在食好婆全身。 食好婆仍然徘徊在血色巨钟附近，既没有离去的意思，也没有敲响血钟。 要偷袭的话，就在这几秒钟功夫必须下定决心了。 高深果断做出了决定。 现在，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食好婆身受重伤，注意力又全被钟楼中的血钟吸引，没有更好的偷袭机会了。 如果放弃这次机会，等到隐形符效果解除，自己必须离开此地。 他贴上了镇魂将的人脸，同时发动两个技能—— 【死火】、【燃血】 黑色长枪之上，红色的火焰徐徐燃烧起来。 这专杀怪谈的火焰，只要怪炭粘上一点，无论前往九天十地，都不会熄灭。 除非怪谈死亡，或者镇魂将死亡。 在进入燃血状态之后，高深明显感觉到，周遭的世界仿佛进入了慢速世界。 食好婆每一寸烂肉的抖动，捕人队残肢在地上的颤抖，空气的流动，此刻在他眼中变得奇慢无比、无比清楚。 同时，他也消耗掉了一张金刚符。 自己的骨骼和肌肉，发出了如同金属膨胀般的奇特声音。此刻的高深，明显感受到每一寸筋骨都已经来到了最完美的状态，浑身上下的力量几欲膨出，根本阻挡不住。 前方，食好婆的背影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威胁，肩膀微微抬了抬。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高深直接抬手向她，投掷出三道引雷符！ 引雷符，这玩意的威力奇大无比，一击可以轻松轰得一个普通怪谈灰飞烟灭。 食好婆作为A级别的怪谈，本身具有不死不灭的特性，就算被杀死无数次，也能凭借惊人的恢复力重生。 三道碗口粗的巨雷，像是天降神兵一般，直接从天而降砸在了食好婆身上，她整个人都在这惊天巨雷之中化作了一道残影。 同时，高深没有任何犹豫—— 在食好婆被引雷偷袭，全力抵抗天降巨雷的瞬间，他也化作了一道残影，抓住隐形符的最后尾巴，出现在了食好婆背影之后。 出枪，贯穿。 整把长枪，将刚被天雷劈成焦炭的食好婆全身贯穿，直挺挺刺入了最近的大地之上！ www.d884.icu。m.d884.icu 第86章 钟楼（三）远征队六人 这一击力量，在诸多效果的加持之下，在焚符人和镇魂将的双形态之下，他深感，哪怕眼前是神，自己也有信心将其一击必杀。 食好婆已经被烧成焦炭的残破躯体，被整根长枪彻底穿透，大半个枪头穿入大地之中，足以可见高深这一击的用力。 到了此刻，食好婆被烧焦的四肢，仍然在微微颤抖，甚至慢慢伸向了胸口长枪的位置，作势想要将其拔出来。 直到枪上燃烧着的死火，慢慢蔓延到了食好婆的全身，发出滋滋的烧烤声，才让她双手一垂，重重落在了地上。 在诸多重伤的加持之下，食好婆终于暂时进入了“死机”状态。但是她的一头乱发仍然在如同毒蛇般蠕动，说明这个家伙居然还没死透。只要将封印她的镇魂长枪拔出，她随时可能重启。 终于理解，为什么当年李一山和齐峥嵘花了这么多办法，都无法彻底祓除她。 不死不灭的怪胎 事实上，还有另外一个方法，或许能够确保食好婆永远死亡，再也不会重启。 就是把她拖到人骨墙的位置，让她和人骨墙彻底融为一体。 但是最近的人骨墙都有四五米的距离，想要拖到食好婆那如小山丘一般的身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高深的时间不多了。 被食好婆杀死的捕人队，横躺一地的各种断肢躯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像是要聚合在一起一般。 在钟楼世界的影响之下，它们马上就要复活了。 远处，铺天盖地的白雾涌现了上来。迷失雾的移动速度虽然看似缓慢，但是一旦进入一定距离，才能看清楚它们吞噬的速度有多快。 高深必须立刻作出决定，要不要敲响这座诡异的血钟。留在这里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他可能没有时间，处理食好婆的尸躯。 要是敲响了第一个钟，高深就会被传送到钟楼世界的第二层。 但是，这个诡异的血钟，真的是钟楼旅客苦苦寻找的么？ 第一层的钟，对应的愿望是健康的身躯。 看着钟的表面，无数稀碎的肉屑，还有不断渗出的鲜血，高深开始怀疑，如果这个钟真的能够治疗绝症，增加寿命，那么它表面那么多血肉碎片是哪里来的？ 许愿人的？ 高深的太阳穴突突狂跳起来，这不是一个吉利的征兆。 突然，他又想到了一种可能。 捕人队和食好婆的关系是死敌，可是捕人队为什么要架着食好婆，来到这口血钟面前？ 总不可能是来为她延年益寿的。 只有一种可能，这口血钟的真正用途不是许愿，而是处决。处决捕人队的敌人，或者其他误入这里，把血钟当做真钟的迷惘旅客！ 就在高深停留在原地，心中还在推理之时，一个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在自己耳朵轻轻响起： “高深，快点，快点敲钟。 “你为什么还在犹豫？ “难道你不想复活我了吗？ “随便许一个愿望，然后就可以进入第二层了。我的好弟弟，你知道你一定能到达第三层，敲响那口复活钟。” 高深慢慢转过头，声音飘来的方向空无一人。 这个凭空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声音，正是自己的姐姐，高浅的。 就好像是，高浅趴在自己的肩上，对着自己亲密耳语一般。 高深自然明白，这是钟楼世界七大灾害的呓语灵——一个古怪的声音，不停在旅客的耳语低语着。 没想到，仅仅在钟楼世界的第一层，就遇到了呓语灵。 呓语灵的目标和其他灾害一样，都是害死进入钟楼的旅客。 只不过，第一层的呓语灵还比较拙劣，只会用这种一眼被看穿的谎言。 既然呓语灵让自己快点敲钟，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就应该和呓语灵反着干，远离这座诡异的血钟？ 高深最终做出了决定。 他用力拔出了食好婆胸口的长枪，转身向着人骨墙的深处狂奔而去。 现在最稳妥的做法，还是和林虹鹿他们先一步汇合，再做决定比较稳妥。 就算这座诡异血钟是真的，自己敲响之后直接进入了第二层，想要和他们汇合就更加困难了。 综合权衡，高深做出了这个最保守的决定。 身后，犹如高深般的女性叹息道： “我以为你会来救我，我的弟弟。 “到头来，全世界都抛弃了我，也包括你吗。” 在他离去的原地，那些七零八碎的捕人队，尸块一个个随即组合而成了新的“人类”，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复活在了钟楼世界。 与此同时，身躯留下了第二个贯穿前后的窟窿，但是食好婆一身腐败的血肉以极快的速度再度生长出来，她那长到夸张的指甲也不停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刻印，仿佛在发泄重启之后的怒火。 食好婆……在胸口封印的长枪被拔出之后，立刻重启了。 唯一的区别是，她的伤口处，镇魂死火，仍然在熊熊燃烧，灼烧着她本就腐烂的烂肉。 这火焰，就像是食好婆的生命一样顽强，食好婆不死，它也不会熄灭。 她捂住自己的伤口，眼神怨毒，看着离去高深的方向。 双方的怪谈丝毫没有恋战的打算，纷纷向着人骨墙两侧的深处狂奔而去。 因为，不远处越发浓密的迷失雾，已经近在咫尺了。 高深在错综复杂的人骨墙中，行走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 每走出一段距离，他都会用镇魂将的长枪用力砸向地面，刻出一个五边形的记号。 这是高深沿途坐下的路标，这样他就知道自己有没有走回头路。 不过他心里估计，也没有太大用处。人骨墙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大地之上的这些符号，大概率也会被一并清除。否则也不可能有这么多旅客被困在钟楼的迷宫之中，总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没有人想得出来。 就在高深拐入下一个墙角的时候，前方，一个若隐若现的幽怨女声响了起来： “高深……你在哪里…… “高深……我们在这里…… “快点过来……时间不够了……” 这诡异的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一起向他涌来，他甚至都判断不清楚对方的源头。 “好家伙，是呓语灵开始变严重了吗？” 在钟楼世界待得时间越长，耳边的幻听就越严重。 只是，高深现在才处于第一层，没想到呓语灵就已经恶化到这个程度了。 他停下了脚步，一手握住镇魂将的长枪，另一只手放在了剥下的人皮之上。时刻警惕着四周，提防着任何意外发生。 “高深……我们看见你了…… “你为什么……忽然停下来脚步…… “快一点……时间……来不及了。” 那如同梦幻一般的怪异女声，逐渐变得实体化，并且，声音的源头，正在向着自己的方向逼近！ 好家伙，原来不是幻觉，这个声音是真实存在的！ 在声音的源头穿过人骨墙的一刻，高深已经摁住了怀中的引雷符，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了。 直到—— 他看到了那个可憎女声的源头。 一台盘旋在半空中的无人机，机顶的红外线摄像头，正对着自己。 麦克风中，还传来了林虹鹿有些被扭曲的“幽怨女声”： “高深……终于找到你了，快点跟上这台无人机，我们小队在人骨墙的另一端。 “你忽然停下脚步干嘛？……快一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看着眼前盘旋带路的无人机，高深无语了一阵。 原来这个机械玩意，是林虹鹿小队带进来的探路工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的麦克风发出的声音那么幽怨，活像是恐怖电影中的女鬼。 要是自己当时动手再快几秒，就要把它当做怪谈给干掉了。 跟随着无人机，拐过了大约七八个拐角，高深也终于和林虹鹿所带领的第三号小队成功汇合了。 这支队伍之中一共有六个人，各有特点，此刻都围坐在一点篝火旁边，处于休整状态。 除了林虹鹿之外，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女性，虎背熊腰，穿着一身银色的制服，向着高深的方向笑了一下。当初手机中那个指引他的生硬中文，大约就是她发出的。 “Amy，瑞典人，怪谈方面的专家，对钟楼很有研究。” 林虹鹿为高深介绍道。 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手臂上的肌肉犹如爆炸一般凸出，站在他的身边，林虹鹿娇小的像是一个手办。 令高深感到诧异的事，那个壮汉背上背着一尊巨大的青铜棺材。厚实的棺材板上刻满了华丽的经文，还有无数的符纸和银色绳索捆绑住，仿佛很害怕那青铜棺材内的东西逃出来。 “何汉。棺椁行走老何家的十五代传人。 “棺椁行走，一个已经湮灭在历史中的古老职业，何汉是这世间最后一代传人。就和你的焚符人道统一样古老，高深。” 怪谈论坛中，也有一个老何，同样也是背棺人。 不知道两人有没有血缘关系。 像是这种几近失传的道统，能够传承下来，大部分情况下确实靠家族继承。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背着书包，还穿着校服。看到高深之后白了他一眼，继续玩着手中的遥控把柄。 先前，就是他在操纵着这台穿梭于人骨墙中的无人机。 “童小小，某些空难事故的幸存者，当时他只有7岁，父母和机上所有成年人全部死亡，他奇迹般地幸在雪山之中存活了整整一个月。 “后来经过一系列毛骨悚然的调查，发现，他的母亲死后转变成了代号【鬼娘】的A级别怪谈，一直潜伏在他身边，默默守护着他。 “只不过，鬼娘的守护方式比较‘暴戾’，普通同学的一句玩笑，一个打闹，也会被她当做是一种威胁。直接开膛破肚杀死。这也让唐小小许多年来无法和正常同龄人生活，只能活在对策科成员的监督下。 “同时，童小小也是一个机械天才，13岁就拿到博士学位了。” 一个坐在人骨墙下，阴影中的男性身影。 高深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这个人为什么敢如此靠近人骨墙？难道他不怕被人骨墙吞没吗？ 直到林虹鹿为高深解释道： “于隐，外号影男。5年前被一起怪谈事件诅咒，整个身体都被一种名为影兽的怪物吃掉了，可是不知为何，他的精神反而融入到影子之中，以现在这种形式活着。 “好消息是，没有任何怪谈能够攻击到他，哪怕是怪谈，也不可能杀死一个影子。” 队伍的最后，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只是头顶戴着一个诡异的机械头套，将她的整颗头颅包裹了起来，看不到一点脸庞和表情。 看起来不伦不类，头重脚轻。 高深才发现，这个女人，就是江心月。 只是，江心月戴着这个怪里怪气的头盔做什么。是因为得罪的仇人太多了，得把自己的脸遮起来么？ www.d884.icu。m.d884.icu 第87章 钟楼（四）羊枯的礼物 伪人事件，在烽火路的精神病院大楼，江心月的精神能力彻底失控，催眠了整个地下室的伪人。 随后，被踏入梦境的林虹鹿斩杀所有怪谈，结束了催眠。江心月也被随后赶到的对策科特种部队彻底关押。 看到高深盯着江心月的新造型猛看，林虹鹿为他解释道， “江心月，你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她戴的这个头盔，叫做全自动感应头盔。每隔一分钟，我都要通过传感器确定状态正常，一旦超过三分钟没有确定，头盔就会自动爆炸，将她杀死。 “江心月，如果你试图将我拉入梦境之中，一旦我失去和现实世界的联系，无法摁动传感器，你也会被头盔中内置的微型炸弹杀死。 “希望你能老老实实，不要动任何坏心思。” 头盔之下的少女，发出了呜咽一声，似乎在抗议。 林虹鹿，江心月。 “机械学者”童小小，“怪谈专家”Amy。 “棺椁行走”何汉，“影男”李隐。 这就是三号远征队的人物配置，再加上现在的“焚符人”高深。 高深点燃了手中的一张显形符，在确认了这些队员都不是怪谈伪装的之后，稍微安下了心。 那把镇魂将的长枪，被他绑在了身后，如果其他人问起来，高深给出的回答是在钟楼世界捡到的。 毕竟，他现在明面上的职业是焚符人，背着一把镇魂将的长枪，无论如何都有一些古怪。 幸好，远征队中无人询问。和他的武器相比，其他人更关心在钟楼世界的线索。 双方简短交换了一下遭遇，令高深感到惊讶的是，他进入这里仅仅两个小时不到，而对于林虹鹿一行人，已经大半天过去了。 看来这个世界就连时间线都是错乱的，每块地区的时间流速，不是均匀的。 在听到高深述说，他跟随在捕人队之后，找到了一座血红色的钟之后，Amy的眉头皱了起来。 高深最后一刻克制住了敲响钟的念头，Amy大喘了一口气，向着高深竖起了大拇指。 “那个血钟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不能敲？” 林虹鹿皱起了眉头，询问道。 Amy看了一眼天空上无数只沉睡的复眼，解释道： “那是假钟。 “捕人队在钟楼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制造了许多假钟，用来迷惑外来的旅人送死。 “敲响假钟的唯一后果，就是强制唤醒天空中的大蛆，降下神罚。如果当时你敲了，站在血钟旁边的你会成为首要攻击目标，现在已经死了。” 听Amy这么一解释，高深忽然想到，在接近那口钟的时候，强大如食好婆都明显流露出了不安。 这么说就解释得通了，捕人队把她送到血钟旁边的原因，就是想要通过血钟引来大蛆，用来处死这个几乎不死不灭的鬼婆婆。 呓语灵给出的提示，果然是假的。 说到天上的大蛆，高深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齐峥嵘在仓库留下的草稿纸。 人骨墙的对付方法，是人皮地图。 而蛆之眼的对付方法，是商虫。 他从口袋中取出了那罐已经完全石化的商虫，递给了Amy： “这是商虫的残骸，不知道能不能把我们伪装成伪人，在蛆之眼睁开的时候骗过天上的那个东西？” Amy打量了一番高深手中的罐子，点点头，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太多惊喜的表情： “这些商虫，我们这支队伍出发的时候，已经带了许多。 “当天上的复眼睁开超过一百只，就说明大蛆已经苏醒了。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此之前将一定数量的商虫放在自己头皮上。 “放置的太多了，商虫可能进入你的头皮，对你身心造成一定影响，甚至直接取代你；要是放的太少了，商虫无法形成有效的幻肢，那可能误导不了天上的那个大蛆。 “掌握了商虫的技术，并不代表就一定能躲开大蛆的追捕。时机，还有数量，都很重要。” 幸好，队伍中还有Amy这位怪谈学者， “不过你们放心吧，我会一直关注天上的大蛆的，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指导你们以最安全的形式伪装。 “前提是我别被别的怪谈杀死，若是我死了，这里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如何熟练使用商虫。我保护你们，你们也保护我，这很公平吧。” 她哈哈一笑，显得十分自信。 待到他们两个说完，林虹鹿才走上来，递给了高深一个黑色的盒子，比巴掌大上不少： “高深，这个东西，是异常生物对策科的第七任部长交给你的。我不知道盒子里有什么东西，但是既然部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看这眼前的黑色盒子，高深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反问道： “第七任部长……就是羊枯，对吧。” 虽然在林虹鹿的口中，羊枯已经死在了血之门事件。 但是他一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像是羊枯这么残忍、且野蛮的家伙，绝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林虹鹿微微一愣。 她没有想到，高深居然这么轻易就猜到了两者的关系。只是淡淡说道： “你说的没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清楚部长的真名是什么。直到出发进入钟楼的前一刻，我才知道他就是羊枯前辈。 “这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 “另外，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也应该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样才公平，没问题吧。” 见高深对羊枯给出的东西十分警惕，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林虹鹿只是先将这个黑色盒子放在了地上。 面对她的提议，高深点了点头： “很合理。你问吧，我知道的事情一定尽量回答。” 林虹鹿亮晶晶的眸子瞪着他： “我可以再告诉你一点关于对策科的历史。 “对策科的第三任部长，王志军；第七任部长，也就是现任部长，羊枯。两人是师徒关系，在羊枯还是一个新人，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是王志军一手将他带出来的。 “或者说，两人的关系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师徒。因为羊枯还是一个孤儿，从小没有父母，王志军对他的恩情亦师亦父。要不是某一次任务，王志军死在了怪谈手中，他还活着，现在的羊枯敬他如敬神明。” 接下来，才是林虹鹿真正想要说的话： “你曾经告诉我，你是羊枯的一个远房亲戚，但是羊枯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戚。他从小就一个人在孤儿院孤零零长大。 “可是你能准确叫出他的名字，他却也认识你。并且称呼你为师弟。 “你和他，你和已经死去的王志军究竟是什么关系？” 面对林虹鹿的问题，高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羊枯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和自己素未谋面，居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和王志军有一定联系。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说，羊枯身边还有什么特殊的怪谈，能够帮助他通晓一切秘密？ 甚至说，羊枯也在怪谈论坛上有账号？ 高深思索了片刻，便否定了后者的可能性。 如果羊枯真的知道怪谈论坛的存在，以他的贪婪，连红衣柜都要攥在手中，一定是不可能放过怪谈论坛这个评价S级别以上的存在的。 对策科早就出动了。 目前只能推断，羊枯知道一点自己的事情，但是知道的不多。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他也在通过林虹鹿，以及这个礼物盒，在试探自己？ 他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接过王志军的衣钵，王志军这个人是不是还活在世上。 羊枯能在血之门事件中死而复生，王志军自然也有这个可能性。可以看得出，无论羊枯现在再强大，对这个一手带大自己的师父，还是心底有一些忌惮的。 当然，目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高深脑海中的假设。 总之，对于林虹鹿的问题，一定要谨慎回答。谁知道，这又是不是羊枯的一个陷阱。 高深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王志军复活了。 “他一直在暗处，审视着现在的对策科。” 虚张声势，看一看躲在暗处的羊枯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反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深也没有说谎。 王志军确实还活在怪谈论坛。 林虹鹿： “他是怎么复活的？ “为什么第三任部长复活了，还不回到对策科？他不知道，全球越来越多的S级别事件出现，我们多么需要他？” 高深淡淡道： “在他该出现的时候，第三任部长一定会归来的。 “至于你问我王志军是如何复活的，那么你得先告诉我，羊枯是如何复活，我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这一次，轮到林虹鹿犹豫了。 现任部长是怪谈制造的，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第三者知道。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高深也大概清楚了，羊枯的复活，一定是通过非正常渠道。 短短几句对话，两人斗了无数回心眼子。 林虹鹿叹息道： “部长复活这件事情，这涉及到对策科的机密，我确实不能告诉你。 “总之，部长的东西我带到了，部长的话我也带到了。如何去理解，那是你的事情。” 高深点点头，表示理解。 接下来的问题，是否打开这个黑色盒子。 羊枯给出的礼物，会不会是一种诅咒？ 利用自己作为媒介，达到杀死怪谈论坛上老王的效果。 这并不是杞人忧天，有许多怪谈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比如说井田花子的照片，事态升级了之后，一瞬间就传染了整个重读机构，在另一条平行世界甚至毁灭了商海市。 不择手段，就是羊枯的风格。这样的事情，他做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www.d884.icu。m.d884.icu 第88章 钟楼（五）诅咒？ 林虹鹿递出的黑盒子悬在半空，高深迟迟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虽然从未亲眼见过羊枯，但是他对他的警戒心，已经是摆在明面上了。 “谢谢羊枯部长的礼物。只不过，这里是钟楼世界，这份礼物，还是等到外面，我在拆了好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虹鹿也不再坚持 “接不接受这份礼物，这是你的事情。 “部长也没有说过，一定要我监督你打开。反正，他交代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是打开礼物，还是直接丢掉，你自由选择。” 按照高深的想法，羊枯给出的东西，直接丢掉是最稳妥的选择。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边沉默的何汉，忽然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硬硬的，像是金属相互撞击发出的摩擦声 “焚符人高深，你似乎对羊枯十分警惕。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让我来代替你打开这个礼盒，如何？这样的话，就算礼盒之内有任何诅咒，首先被攻击的目标也是我。 “我们背棺人的命都硬得很，除了最终被背上的尸傀杀死，没有什么怪谈能杀了我们。 “另一方面，我真的对这个礼盒内的东西十分好奇。早知道，羊枯部长从来没有给任何人送过礼物，你是唯一一个例外。” “如果你这么不信任你的师兄的话，那么这个黑盒子，我来为你打开好了。” 如果棺椁行走何汉想要打开的话，就让他开好了。 只要冒风险的人不是自己，其他人想要如何作死，高深也懒得阻拦。 就这样，在高深的默认之下，何汉接过了林虹鹿手中的黑盒子，小心翼翼，撕掉了上面的封条。 哪怕是他，也十分慎重。 毕竟，羊枯是七任部长中最为凶残的一任，比第三任部长王志军更加凶名远扬，被称为“比恶鬼还可怕的男人”。 哪怕是对策科的成员，都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打开盒子之后，何汉往盒底望了一眼，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般，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黑盒子被打开之后，里面没有弹出任何怪谈的攻击，又或者是爆发什么可怕的诅咒。 只是，那个东西…… 如果作为礼物的话，那只能说确实很符合羊枯送人的风格。 鬼才知道，羊枯究竟为什么要往盒底放这么一个“东西”。 看到何汉沉默的样子，林虹鹿很好奇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也走了上来。 只是一眼，林虹鹿明白了面对部长的礼物，何汉为何会陷入沉默。 “那个……究竟是什么？” “是一只断手。” 林虹鹿转过头，回答了其他人的疑惑。 她看到，盒子里，有一只几近枯萎的断手。 手腕处被以整齐平口割断，五根手指的指甲长度大约超过3厘米，手背上长满了密集的毛发。 从手型上来看，看不出这只手是男性的还是女性的。 已经和本体分离了一段时间了，应该做出防腐处理，但是还是掩盖不住一股的腥臭味道。 众人，分别围上去看了一圈。最后轮到高深，他也远远看了一眼，断手安静地躺在盒底，没有因为高深的注视起任何变化。 羊枯送给自己一只断手，是在暗示什么？ 这是用黑社会的威慑手段，警告自己不要为王志军的事情多嘴吗？ 开玩笑，他们这一行，处理的东西，可比死人可怕一万倍。区区一只断手就想吓唬住高深。 他只好询问林虹鹿： “羊枯部长是什么用意，你有什么思路吗？” 林虹鹿摇了摇头： “我只负责砍人，这种事情不太清楚。” 幸好，这支队伍之中还有Amy这位怪谈专家。 黑色盒子被传递到了她的手中，在仔细审阅了盒子上下之后，她沉思了片刻： “既然是羊枯部长送出的东西……应该是一个沉睡的怪谈。只不过我们暂时还没有触发这个怪谈的杀人规律，所以它现在和普通断手没有任何区别。” “和‘手’有关的怪谈有上千种，这是一个大类。单凭这个东西的长相，我很难直接做出一个精确判断。 “但是我估计，手，代表着支配、控制、力量，这个禁忌物，有可能是一个进攻型的物品。 “林执行官，部长在交给你这样东西时，有说什么吗？” 看来，身为怪谈学者的Amy都不太清楚，羊枯送给自己这只断手的缘故。 林虹鹿摇了摇头，同样一脸困惑 “部长只说过，把这个交给他的师弟高深。 “我一开始以为，是棺材钉这样的通用补给，确实没有想到会是一只断手。部长也没有给过任何提示。” 不知道怪谈论坛之上，有没有怪手的相关的记录。 作为羊枯的师父，王志军可能对其有一定了解。 高深拿出手机，准备登录怪谈论坛查阅一下。看到他的动作，林虹鹿摇了摇头： “这里是怪谈创造出来的异空间，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不可能连上网的。” 她话音未落，高深的手机上就显示登录，看来这个论坛确实有一种超越寻常怪谈的力量，即使在钟楼世界仍然不影响它的使用。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高深假意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是对的，看来网络确实联不上。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把这只怪手拍一下照吧，等到离开了钟楼世界，可以慢慢了解。” 他将手机对准怪手，在拍照的同时，顺手私信发到了王志军拉的那个小群之中。 群里有不同时代的顶尖驱魔人，羊枯的这只怪手，总归有人知道一点消息。 看到高深的举动，林虹鹿摇了摇头，总觉得他是在浪费时间。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运气不太好，群里二三十个人，没有一个人在线。在高深发出照片之后，暂时没有人回复他。 同时，高深此刻也看到了夏绫给自己打出的十几个未接电话。 不知道她突然心急火燎，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现在自己也无法回复她，无论如何，只能等到活着离开钟楼世界，再去回复夏绫了。 高深收起了手机，就在这时，童小小发出一声惊呼声： “你们看，这个怪手似乎活了过来？” 背棺人何汉，影男李隐，江心月，林虹鹿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这只怪手身上。刚刚打开盒子的时候，它还是死气沉沉，像是一只正常的断肢，不知何时，已经如同蠕动的蛆虫一般，慢慢掀翻了盒子，爬了出来。 它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高深的方向爬去。 在场这么多人，怪手似乎对着高深非常感兴趣。 “高深，你小心一点。” 林虹鹿道。 虽然羊枯是她的上司，但是她也知道，羊枯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此刻这只怪手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就连她都吃不太准。 “我知道。” 高深沉声回答道。 自然不需要林虹鹿的提醒，在听到羊枯的礼物这几个词后，他就提高了十二万分警惕。 但是，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怪手挣扎着向着自己爬来，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是祸躲不过。高深一手摁住长枪，另一只手放在了符箓之上。这怪手有任何异样，他都会出手镇压。 在大约到脚前一米不到的距离，怪手停了下来。慢慢翻了个身，手掌向上露了出来，大拇指和食指的部分对齐点了点，似乎向着高深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高深眯起眼，看着它。 见这个人类似乎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怪手再次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大拇指和食指相互碰了碰，示意着什么。 “它的意思是……” 一边的Amy见多识广，一下子捕捉到了它的意思，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说道， “它想要拿一支笔！” 这个怪手……示意自己要写字？ 看着它的动作，确实，像是手指架住笔的姿势。 看来，这个怪谈有很强烈的沟通欲望，虽然没有嘴巴，但似乎想通过笔写出文字和高深沟通。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远征队六人又有谁会带一支笔进入钟楼？ 他们是来终结S级怪谈的，又不是来考试的。 林虹鹿： “江心月，要不你直接催眠这个家伙吧，直接读取它的记忆。” 江心月戴着头盔，发出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仍然难掩盖她的愤怒： “你在开玩笑嘛？这是一只手，一只手，我怎么催眠它，它连眼睛都没有！” 让她催眠一只丑陋的断手，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都别吵了。” Amy从背包中，抽出一把瑞士军刀，慢慢走到了怪手的旁边，小心翼翼，把这把锋利的尖刀塞入了它手中。 钟楼世界的大地十分松软，握着这把刀，在地上直接刻字并不是问题。 握住了刀柄之后，狂躁的怪手稍微安静了一些，似乎也读懂了Amy的意思，让它以刀代笔。 随即，用刀尖，在地面之上刻出了一行行文字。 “欢迎收听，恐怖故事之钟楼奇旅。 “我叫做高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虽然之前处理过几个怪谈事件，也积累了一些心得，可以说是一个及格的驱魔人。但是在今天遇到了这辈子最棘手的一件怪谈——S级别的钟楼世界。 “这起事件的危险程度，之前所有的怪谈事件加在一起都无法媲美。不幸中的万幸，在钟楼中，我很快和对策科远征队的其他成员汇合在了一起，他们各个身怀绝技，这也让我对解决钟楼事件又有了信心。 “没想到，随后，我的命运急转直下，恐怖的事情正在一件一件发生。 “随着在钟楼世界的探索，我们发现，这里的情况远远比档案上记载的更加可怕。 “第一个死亡的，是怪谈学者Amy。死于生命的狂欢。 “第二个死亡的，是棺椁行走何汉。死于挚友的背叛。 “第三个死亡的，是林虹鹿。死于无尽的孤独。 “第四个死亡的，是高深。死于众人的唾弃。” “第……” 握着匕首的怪手越发疯狂，写字速度也越来越快，竟然将队伍中一个个成员的死亡顺序，写了下来。 “阻止它！” 最近的林虹鹿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脚踹在了怪手身上，将它手中的匕首远远踢飞，阻止了接下来死亡名单的出现。落在地上的怪手还想要挣扎，一边的何汉俯下身子，牢牢抓住不断挣扎扭动的怪手，将它像是小鸡仔一样提了上来。 可是，已经晚了，怪手写下的死亡预告之中，已经出现了四个人名。 Amy，何汉，林虹鹿，高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还在何汉手中挣扎的断手，高深脸色阴沉，他很后悔，没有第一时间直接将羊枯的“礼物镇压。 “我知道，这个东西……是恐怖作家手。” 此刻，Amy幡然醒悟，缓缓说道。 但已经太迟了。 “恐怖作家手，那是什么东西？” 面对高深的询问，Amy为他解释道： “怪手的起源，是加拿大一个失败的恐怖作家，因为被出版社多次拒稿，穷困潦倒的他向着另一个怪谈‘许愿壶’许愿，想要能够写出最恐怖的小说。 “他的愿望很快得到了实现。那名作家的手开始不受控制，能够自动写出长篇小说，书中的内容异常恐怖，每一个读过的读者毛骨悚然。他也因此名声大噪，成了出版业炙手可热的天才新人作家。 “但是，有一个唯一的缺点，怪手写出的每一个恐怖故事，都会慢慢变成现实，以诡异的模式。 “并且，怪手日夜不停不停地写着恐怖故事，并且不断让恐怖故事来到现实，就连作家本人都阻止不了他的右手，哪怕作家最后意识到了真相，选择自杀，变成了一具尸体……仍然不能阻止怪手继续写下去。” Amy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困惑： “只是，这起怪谈事件，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祓除了，为什么这只手还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部长会把这只手送给你？难道他是想杀了我们这支小队所有人？ “不对，我想不通！”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给她思考了。 在钟楼世界的远处，一声悠扬且空灵的钟声，像是波澜一般一层层散开，很快传到了一楼的每一个角落。 有人敲响了一楼的钟。 对不起大家。 这两天先一更吧。 天天加班。 还卡文。 坐在电脑前，一小时才敲出几百个字。 捋一捋思路吧。 尽量恢复正常更新速度。 www.d884.icu。m.d884.icu 第89章 钟楼（六）不可能的可能 随着钟声在整个钟楼世界的扩散，天上无数只眼睛，也像是被唤醒一般，一只连着一只，缓缓睁了开来。 毫无疑问，此刻被敲响的，是那个血红色的假钟。 假钟是捕人队创造出来，用来处决旅客和敌对怪谈的陷阱，假钟，被敲响之后只能唤醒天上的蛆之眼。 而真钟，会实现旅客的一个愿望，以及送入第二层。 远征队众人各个如临大敌，当血红色天空超过一百只眼睛睁开时，钟楼世界最恐怖的灾害，大蛆，即将苏醒降临；到时候没有一个活物可以幸存。 唯一的好消息是，眼睛们睁开的速度极其缓慢，要达到一百只的数量，还需要不少时间。 Amy如临大敌，取出了背包中的一个个透明容器： “所有人现在都必须听我的指示，我来为你们每一个人伪装上商虫的幻眼。一定要按照我的要求行事，哪怕错一步都可能立刻死亡！” 虽然恐怖之手预言了她的死亡，但是她似乎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眼下，唯一重要的事情，是身为怪谈学者帮助这支远征队渡过难关。 她一个个为远征队的成员头顶撒上商虫，暂时还没有轮到高深。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高深花费了不少时间，来捋清楚眼下面对的困境。 远征队现在面对来自内外的两重危机： 1，恐怖之手写下来他们的死亡顺序，并且恐怖之手之前写出的所有故事都一定会成真。 （羊枯赠送的“礼物”。） 2，随着血钟的敲响，七大灾害的大蛆即将苏醒。 （敲钟人目前未知，可能是捕人队，可能是食好婆，也可能是进入钟楼的其他三支远征队。） 所以说，羊枯送出这个鬼手的目的，就是让它写下自己必死的结局？ 不对。 想到这里，高深本能感受到了，他的逻辑中出现了什么错误的地方。 羊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也知道了自己和王志军的联系。 他想要杀死自己，可以调动整个对策科的力量，可以直接亲自找上门来，可以动用包括红衣柜在内的数件S级别怪谈…… 他有太多的办法对付自己了，而送出恐怖之手，是最愚蠢的一种。 这么做的结果，不仅自己会死在这里，还会连累整个进入钟楼的远征队。 就在高深苦思冥想的时候，突然，另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如同闪电一般，贯穿了他一片漆黑的大脑。 就连高深，都被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给震惊了。 如果真想就是这样的话，那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可是，在把一切不可能都排除掉之后，剩下的那个选项，无论再怎么离奇，都一定是最终答案。 从某种意义上，这是一个考验。 是羊枯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兄”，对自己这个师弟出的一道题目。 他在测试，自己这个师弟，究竟能够达到什么程度。有没有资格成为王志军的“关门弟子”，配不配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来。 “高深！快点过来，时间不多了，你还在原地发愣什么？” Amy已经为整个远征队的所有人戴上了伪人的幻眼，此刻，只剩下高深一个人，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召唤一般，站在了人骨墙的边缘。 高深转过头，下一步，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制止了Amy为自己拧开商虫容器的举动。 “高深，你疯了？” Amy怒道， “天上的复眼已经睁开了40多只，毁灭一切的大蛆快要降临了。 “你还在磨磨蹭蹭，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高深看着她，丝毫没有理会她的呵斥，只是，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恐怖作家手，写出的故事，一定要实现，对吗？” Amy，不太明白，高深为什么会这么关心那只鬼手。 虽然恐怖之手也同样危险，但是，它写下的故事要变成现实需要时间。眼下，难道不是快要苏醒的大蛆更加可怖么。 她还是认真回答了高深的问题： “是的，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定会实现。 “哪怕是顶尖的驱魔人，拼尽全力，试图阻挡怖手的预言，也不过是延迟了死亡的发生时间。该死的人，还是要死。” 高深点了点头，似乎对Amy的描述十分满意。 他还要进一步，确认怖手能够做到的范围： “如果怖手的预言和其他怪谈发生了冲突，怖手有没有杀死它们的能力？ “比如说，A级怪谈食好婆捡到了怖手，怖手预言了她的死亡。食好婆能不能对怖手的预言实现反杀？” Amy摇了摇头： “如果是食好婆这样的A级别怪谈，同样会按照怖手预言的死去。 “可能，只有远远压制怖手的S级别怪谈，才能勉强阻止怖手写下的恐怖故事吧。 “但是目前还没有人试验过，毕竟S级别怪谈，光是关押就十分困难，更不要说拿来给怖手做实验。 “只能说，怖手预言的级别非常之高。哪怕S级别怪谈都无法确保可以完全压制住它。” 听完了Amy的话语，高深点了点头。 他似乎……对怖手写下自己死亡的结局，十分满意。 “我发现了，怖手的一个逻辑bug。” 高深背后的天空中，超过70只复眼已经睁开了浑浊血红的眼球，注视着大地。钟楼世界的远处，恐怖的隆隆声不断作响，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即将苏醒。 但是他丝毫不介意，仍然向着眼前的Amy，平静叙述着自己的发现： “按照怖手写出的恐怖故事，第一个死亡的是你，然后是何汉，然后是林虹鹿，接着是我。 “并且，我们每一个人的死亡都已经被安排好了。 “已知，怖手写出的预言故事一定会变成现实，哪怕是S级别怪谈，都很难对其干涉…… “那是不是意味着，在你死之前，我们这支队伍，每一个人无论怎么作死，都绝对不会死亡？ “毕竟，如果在你死之前，我就被觉醒的大蛆杀死了，那岂不是违背了怖手定下的预言，证明恐怖之手的故事也是可以被打破的？ “所以，只要你不死，只要这张死亡名单上，我之前的人还有人没死。我就绝对不会死，哪怕我故意到底找死，招惹A级别的怪谈，怖手为了预言的准确性，也一定会被迫动用它的超能力来保护我。” 听到高深的话，不仅Amy愣住了，就连远处站在安全区域的林虹鹿等人，也纷纷懵了。 高深这个奇特的反向思路，他们的确从来没有人想过。 Amy张了张嘴，试图反驳高深。 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发现，高深的假设虽然初听上去疯狂，但是实际底层结构非常严谨，没有任何问题。 自己现在死了吗，没有死。 所以高深如果死在了自己前面，岂不是打破了怖手的预言。 如果他的推理是对的，怖手反而变成给这支队伍中，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打上了一层不死守护。 至于自己什么时候死，怖手也没精确到具体时间。 下一刻死也是死，离开钟楼之后，在床上躺到八十岁寿正终寝也是死。 一支队伍，六个绝对不死的队员，拼上性命保护自己一个人，还怕护不住？ 但是，出于学者的严谨性，Amy还是摇了摇头： “怖手是否会保护被诅咒的人，之前，从未有学者做过相关研究。 “也有一种可能性，在你死亡的一瞬间，这个死亡名单上所有人突然同时暴毙……这也算是勉强完成了怖手的预言。 “虽然，我也承认，这种可能性很小。” 高深淡淡道： “所以，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来研究我的假设。 “我在大蛆苏醒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保护，现在出发去寻找那个敲响血钟的人。 “当然，这么疯狂的事情，换做任何一个驱魔人来说，一定是百死无生，必死无疑，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都活了下来，那就说明，我的推测是对的。 “恐怖之手，为了完成它的死亡顺序预言，绝不会让我死在你之前。 “它会保护我。” www.d884.icu。m.d884.icu 第90章 钟楼（七）敲钟人 Amy还想继续劝说高深，但是天空中血眼睁开的数量已经达到了90只，大蛆的苏醒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没有一丁点时间再浪费了。 在转身跑向远征队众人之前，她最后只好留了一句： “你小心一点。” 高深纠正了她的话： “应该是，你小心一点。 “只要你和何汉不死，我随便怎么折腾，都不会死。” 他不再废话，转身，跑向了钟声扩散的方向。 当天上的眼珠，睁开到一百只时，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人类的语言，难以描述出浮现在血海之上的怪物……那个东西，有点像是婴儿的脐带一般，血淋淋的，蠕动着，肢体上每一寸的皮肤都布满了蠕动的褶皱。 但是，它的躯体大到出奇，层层叠叠，交叉在一起，几乎覆盖住了大半个天空。 那些所谓的“星星”，都是均匀分布在它躯体之上的眼珠。此刻，超过一百只眼珠在天空之中睁开，血红色的点子搜索着大地之上的活物。 远征队的六人，在Amy的指导下，全部蜷缩在了人骨墙下方的阴影处，一动不动。在尽可能远离人骨墙的情况下，躲藏在其阴暗面的庇护之下。 同时，露出了头顶“幻眼”的伪装，使大蛆误认为他们六人都是伪人，是大蛆的同类。 虽然根据怖手，Amy不死，名单上的其他人不会死。但是没有人敢疯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在这生死时刻总是能稳一点是一点。 大蛆复苏之后，整个一楼，哪怕是捕人队这样的怪谈都半跪在了地上，收拢复肢姿势怪异，向着天上的那尊巨大的魔神表示臣服。 就连怪谈，都本能地害怕着缓缓浮动的粉红色大肠状生物。 高深除外。 此刻他就在上百只复眼的注视下，覆盖了大半个天空的大肠般异常生物的蠕动下，狂奔在钟楼世界一片血色的大地之上。 丝毫不把头顶的那摊内脏生物放在眼里，自己已经成了另一个怪谈的猎物，就连大蛆都无法染指自己。 很快，无数只猩红色眼球中的红色点，落在了奔跑的高深身上。 犹如脐带、又像是大肠的蠕动状巨物，开始慢慢降落了下来，高深只觉得周围的光线越来越黯淡，仿佛钟楼世界的天黑了。 长满了无数眼睛的粉红色大肠，在下降到一定高度之后，忽然卡住不动了，像是撞在了无形的玻璃之上。 与此同时，远征队六人蹲伏在角落，只敢用余光看着天空中发生的一切。 望着这惊人的一幕，Amy下意识喃喃道： “有学者认为，大蛆的本体在钟楼的四楼，此刻出现在一楼的，只是它的投影。 “所以它的真身无法直接降临一楼，现在我们看到的，只是它的浮影。” 但就算是大蛆的影子，也挟着毁天灭地的绝望感。 狂奔的高深看到，虽然天空中的蠕动大肠无法直接降临，用它上千万吨重的柔软体型直接压死自己，但是大蛆显然用它的方式降临下了惩罚—— 稀稀落落的血雨，从大蛆蠕动的褶皱皮层上争先恐后掉落了下来，砸向了地面。 这些血雨的腐蚀性极其可怕，稍微沾到一点，就连捕人队的长手长脚都要瞬间腐烂，连人骨墙都被射成了千疮百孔。 血雨大阵落下的频率，在高深眼中就像是慢动作一般，他左突右闪，很轻松就穿越了这片死亡血雨，一滴水都没有溅到身上。 他的反应速度，可以说是在这一刻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甚至说，他的敏锐和运气，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高深心中明白，这是怖手的预言在冥冥之中扭曲了因果。 在Amy，何汉，林虹鹿三人死亡之前，自己绝对不会死在这里，莫名其妙被大蛆的血滴杀死。 他赌赢了。 另一方面，高深在狂奔中也尽可能避开人骨墙和迷失雾出没的地方。 毕竟，怖手只保证了他的不死。 如果被人骨墙困住，吸入其中成为一员；又或者在迷失雾中被什么脏东西取代……这到底算不算死亡，很难界定。 天上无数只复眼跟随着高深的方向，慢慢移动着。它们仿佛也在疑惑，这个生物为什么会如此敏捷，以蝴蝶穿花般的优雅躲过了第一轮血雨。 层层叠叠的褶皱再次一层包着一层推进，第二轮血雨即将落下。 与此同时，敲钟人仍然在敲钟，笼罩钟楼一层的钟声，越来越近了。 又是轻易避开了上万滴和自己擦肩而过的血水，在下一个人骨墙的转弯处，高深听到，那血钟钟声的来源，就在一墙之隔，已经近在咫尺了。 在见到敲钟人前一刻，高深也戴上了镇魂将的人皮，握紧了手中的黑色长枪，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敲响血钟的人，前几下还可以解释为不知道钟楼的规则，把血钟当成正确的许愿钟了。 但随着天上大蛆的苏醒，不断降下腐烂一切的血雨；敲钟人在目睹这一切之后，仍然在一刻不停敲着钟—— 这说明，它的目的一开始就是为了唤醒大蛆，不存在误解。 正好，趁着自己现在是无敌状态，将这个敲钟的怪物直接干掉。 下一刻，出现在他目前的，是一座散发着恶臭的山丘，爬满蟑螂和臭虫的背上还燃烧着带来痛苦的蓝色死火—— 食好婆，就站在血红色肉钟的对面。 是这个怪物吗？是她在敲钟吗？ 这下说得清了。 自己在食好婆身上留下的死火，永远无法熄灭。虽然食好婆也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免疫痛苦。 她太痛苦了，痛苦到失去了理智，要敲响血钟，毁掉钟楼世界一层的所有活物，哪怕包括她自己。 在镇魂将出现在血钟附近之后，食好婆身上的死火大盛，对她的疼痛也是百万倍加剧。食好婆感受到了高深逼近的身影，下颚张开到了能够看见喉咙下无数黑色腐烂心脏缓缓运转的程度，紧接着，发出无声的怒吼，张着利齿扑向了高深！ 高深甚至连死火都懒得开，只用了一张金刚符，就一枪顶住了对方的攻势。 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死，那就随便杀。 两者一碰撞，高深就发现了自己的力量、速度远远跟不上对方，他的全身像是被巨大的气浪掀翻了出去一般，长枪几乎脱手，步伐也不受控制，跌跌撞撞向着后方狂退。 第一次交手，自己在开了死火、燃血，在食好婆重伤的情况下，在隐形符的加持下偷袭，才稍稍占据上风。 这一次，正面和A级别怪谈食好婆硬碰硬，一交锋就落入了下风。 食好婆不给高深任何喘息空间，瞬间移动到了他的面前，在高深反应过来之前，高高举起利爪，准备撕裂高深的头颅。 与此同时，天空之中几滴巨大的血水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直接包裹了食好婆的全身，将它一身腐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白骨。而诡异的是，明明就站在食好婆面前的高深，无数血水从他身边擦过，硬是正好一点都没有溅到他身上。 转瞬之间，两人的攻守之势莫名逆转。高深强忍着浑身骨架快要散架的疼痛，站了起来，重重一枪，插入了食好婆的胸口！ 再次封印。 食好婆在地上发出恐怖的哀嚎。它的血肉不停重生，但是大蛆的强腐蚀血液也在不断重新腐烂它的肉体，这一来一回的疼痛，让这个怪谈都无法承受。 封印住了食好婆之后，可是，对面的敲钟声仍然没有停止。一击又一击的重击，在血钟表面发出了可怕的钟声，不断搅动着天上大蛆的怒火。 无视被镇魂枪钉在原地的食好婆，高深从怀中掏出三张引雷符，穿过了重重人骨墙，向着血钟的背面走去。 换了一个角度，他终于看清，现在敲钟的这个背影，究竟是谁。 那一刻，高深愣在了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你？” www.d884.icu。m.d884.icu 第91章 钟楼（八）怪谈是相反的 一个消瘦且熟悉的背影，正站在血钟面前，举起一根捕人队巨大的腿骨，充当钟槌，一下一下，砸在血钟的表面。 血钟激荡起的钟声，传遍了整个钟楼世界的一层，也不断让血天之上的复眼一只一只睁开。 这个背影，让高深如此熟悉。他万万没有想到，或者说，他早该想到了，就是他。 只不过，那个人的头发，一个月不见，已经变成了一片死灰白色。 愁白了少年头。 “齐……峥嵘？” 站在血钟敲钟人的对面，高深，试探性喊出了那三个字。 白发男子，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暂时停下了对血钟的敲击，慢慢转过了头，看向了背后高深的方向。 隔着人皮，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好久不见，高深学弟。 “你变厉害了呢。” 白发之下，并不是齐峥嵘的脸。 或许说，那就是齐峥嵘，只不过他的皮肤惨白到了几乎没有血色的程度，双眸中的那两点星光，也只剩下了一片虚无的灰白，看不到任何曾经的神采。 有那么一刻，高深觉得，如果齐峥嵘彻底魂飞魄散了，那也并不是一个不能接受的结局。 他已经死了。现在出现在高深面前的，是名为“齐峥嵘”的怪谈，灵魂被困在钟楼中的失乡客，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叹息：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是谁杀了你。” 齐峥嵘哑然失笑，虽然他现在这张“脸”已经很难被称为人脸，裸露在外的皮肤，和不断脱落下腐烂的皮肤。但是玩世不恭的笑容，倒没有变化太大： “我是在三楼死的。 “一二楼的七大灾害，还是比较好处理的。在进入钟楼之前，我都做了充分的准备。 “唯独三楼……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白骨僧杀死的，如果是的话，那个家伙有些问题。我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敲响了‘钟’，在传送到三楼的一瞬间，就死在了那里。根本看不清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说话之间，白色的虫子从他千疮百孔的伤口破损处，慢慢爬了出来。 漫天的血雨，落在了他的身上，只是发出了滋滋的响声，腐蚀了一丁点皮肤。齐峥嵘站在血光之下，似乎对大蛆降下的神罚并不是太在意。 看来……这个家伙，死后变成的怪谈，似乎挺厉害的。 大蛆的血雨，食好婆都抵抗不了多久，居然对齐峥嵘的尸体一点效果都没有？ 食好婆本身的等级是A级别，防御还在她之上的齐峥嵘，又是什么等级？ 高深看着面前的白发男子，面色如常，心中数十个念头已经闪过。 照道理来说，人类一旦转化成了怪谈，就算保持着生前的记忆、谈吐，人性也会逐渐丧失，彻底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没有例外。 哪怕是李一山教授，生前处理过无数怪谈事件的权威学者，也成了钟楼的伥鬼，不断向着外面世界发送着电报，欺骗驱魔人去三楼“救”他。 齐峥嵘，看起来和生前举止没有太大区别，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故意伪装出来的假象。 仿佛一眼看穿了高深内心的想法，齐峥嵘笑了笑，似乎并不介意： “你一定有些好奇，我已经变成了怪谈，为什么除了身躯腐烂之外，还和生前没有太大区别，对么。 “如果我说，在进入钟楼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到达四楼的成功概率几乎为零。变成怪谈，一开始就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你相信吗？” 高深看着他浑浊的双眼，点了点头： “如果是别人说出来这话，我会直接给他屁股来上一脚。 “但是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相信。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那时候神采飞扬，说起了你在交大读的专业，行星生物学。你还说，怪谈就是最完美的成功，是人类进化的方向。 “我当时觉得，你特么简直疯了。 “现在想想，你这个疯子，确实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 聊天的氛围，十分轻松。 就像是老朋友之间的闲聊一般。 尽管在这样的情境下，显得有些诡异。 高深一只手，看似随意地负在背上。 他的指尖已经贴住了引雷符的纸面，只等对方有一丝异动，先用引雷符彻底废了这位老朋友，然后反身回去取下镇魂枪，直接将这个怪物在这里祓除。 哪怕他长着和齐峥嵘一样，也绝不能手软。 齐峥嵘慢慢地，轻轻地，停下了笑声。 他道： “钟楼的前三座许愿钟，都有许愿限制。只有第四层的那座钟，能够实现这世上的任何愿望。即使有人向它恳求，结束这个怪谈时代，说不定它都能做到。 “进入钟楼之后，我很明白，我不可能是三楼那个白骨僧的对手，更不要说，四楼之上，还有着连白骨僧都不是其对手的可怕存在。 “我比任何人都清醒自己的实力。那么多比我更强的驱魔人都死在了这里我有什么资格，敢说，凭我也能走到四楼敲响许愿钟？ “你猜猜看，在一楼的时候，我在敲钟后许下了什么愿望？” 每一层钟楼的许愿钟，对于许下的愿望，都有限制。（第四层的无限制许愿钟是例外。） 第一层钟楼对应的限制，是“恢复身体健康、驱逐怪谈诅咒”之类的。 高深： “我一直以为，你会许愿摆脱食好婆的纠缠。 “毕竟，这个怪谈带走了你的所有，毁了你的人生。” 齐峥嵘缓缓摇了摇头，似乎对高深的回答十分失望： “这世上，每时每刻有成千上万人遭受着怪谈的苦难，我区区一个人的人生，和众生的苦难，又算得了什么？ “我向它许下的愿望是—— “即使我死后，变成怪谈，仍然继续前进，不将这世上最后一个怪谈驱逐绝不停下脚步。” 然后，是二楼的许愿钟。 二楼的限制，是只能许下和“进攻、力量，杀戮”有关的许愿。 “在二楼，我许下的愿望，是—— “在我死后，我想要变成S级别的怪谈。” 最后，齐峥嵘的结局是，死在了三楼。 但是他以另一种形式，白发男子的模样，回到了人间。 目前来看，他的计划很成功。 即使死后，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他仍然记得生前的一切，没有像是其他失乡客一样，逐渐丧失人性和理智，沉浸在猎杀生者的本能中。 齐峥嵘，仍然站在人类的阵营。 白发男子，齐峥嵘，看向了高深： “我们怪谈的世界和你们人类是颠倒的。 “对于活人来说，敲响真钟，是上楼的方式；而对于我们怪谈来说，敲响假钟（血钟），才是上楼的方式。 “被白骨僧杀死之后，我重新复活在了一楼，在一堆尸骨之中。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适应现在这具身体。等到我完全适应之后，是时候继续上楼，完成我生前没有做完的事情了。” 他转过身，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指握住了巨骨，继续敲响血钟： “很高兴，在死后，还能再见到你一面。 “我先走一步了。” 看着齐峥嵘消瘦的背影，高深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否正确。 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这个时代。 但是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人鬼殊途。以前那个齐峥嵘，永远死了，现在留下的，是保留着齐峥嵘记忆和轮廓的怪谈。 无论对方的性格，谈吐，再怎么像他。 血钟发出了隆隆的回应声，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进入二楼的通道，即将打开。 齐峥嵘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和食好婆，在钟楼中交手了两次吧。 “这两次你似乎都隐隐压制住了她。所以我说，一个月没见，你真的变厉害了。” 高深： “你放心去吧。那个怪谈，我来处理。” 齐峥嵘道： “你误会了。 “就像是我之前所说的，怪谈的一切都是和活人相反的。 “在我活着的时候，食好婆会杀死一切对我怀有爱意或我爱着的人；而当我变成了怪谈之后，食好婆也颠倒了过来，会攻击一切对我怀有恶意或我憎恨的人。 “她已经变成了我的奴仆。 “如果你有一天也变成怪谈，会发现这其实是挺有意思的。” 他发出了一声口哨，远处，食好婆以同样沉重的隆隆声回应。不久之后，那堆如同山丘一般的腐肉竟然真的慢慢走了过来，胸口还插着高深刺入的长枪。 食好婆……在听到齐峥嵘的呼唤之后，竟然直接挣脱了镇魂将的封印，也要赶到主人身边。 他现在的实力，再加上这个对他俯首称臣的食好婆，一主一仆，说不定真的能够接近S级。 在看到高深的身影之后，食好婆想到了身上无尽火焰给自己带来的痛楚，泛黄的眼白露出凶光，似乎想要立刻杀死高深。 “不许动手。” 齐峥嵘冷冷呵斥了一声，食好婆立刻安静了下来，慢慢走到了齐峥嵘身后。 白发男子，和身上燃烧着死火的老婆婆面孔巨人，站在了血钟面前。 “我先上去了。” 齐峥嵘最后一下，敲动血钟。 食好婆用力拔出胸口的长枪，丢给了高深。 在他和食好婆两人，走入血钟面前不断凝实的虚无之洞时候，高深望着他的背影问道： “你真的觉得，四楼的那座钟，能够终结怪谈时代吗？ “如果四楼的传说是真的。古今中外那么多顶尖的驱魔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到达过那里，为全人类许下这个愿望？” 齐峥嵘摇了摇头，狂风吹得他的白发飘飘： “我不知道。 “但是有些事情，总有人要去试一试，不是么。 “就算失败了，也是为你们后来者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这就是我们这些先驱者的意义。” 漫天的血雨之下，在敲下最后一下之前，齐峥嵘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这份人皮地图的，对现在的我没有太大价值。 “你比我更需要这个。拿着吧，我们四楼再见。” 向着高深，丢出一份卷轴之后，白发男子和他身后的怪物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血钟面前。 www.d884.icu。m.d884.icu 第92章 钟楼（九）血雾 失去了血钟的刺激，天上蠕动着怪物的复眼，也开始一只只缓慢闭上。 血雨，慢慢减弱了。 那份材质奇特的地图入手，手感冰凉润滑，若是只看暗米黄色的纸质颜色，很难想象，这份地图是将整张人皮剥下来制作的。 不知道制作这份地图的，又是哪位驱魔人前辈。 齐峥嵘在临走之前，并没有说明，人皮地图该如何使用。但是高深一看，就大概清楚了。 地图的正中央，一个绿色的点。随着高深在人骨墙中的移动，绿点也在变动着本身的位置。这，代表着握有地图的主人所在的位置。 地图的边缘部分，有一个特殊的白色圆点，比其他点都要大——这可能是这一层楼中“真钟”的位置。 还有三个血红色的点，散落在白色圆点相反的位置（其中一个红点就在绿点的旁边），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迷惑旅客送死、帮助怪谈升楼的假钟。 还有五六个没有任何颜色、芝麻大小的针点，围聚在另一侧的位置。几个点，就对应着躲避血雨的远征队六人。 这份地图，确实是人骨墙的克星。无论人骨墙如何变化，跟随人皮地图的指引，很快就能找到钟的位置。 既然搞清楚了敲钟人的声音，大蛆暴乱暂时停息，高深拿着人皮地图，向着六个小点的方向快速赶去。 看来钟楼的第一层，很快就可以轻松突破。 显然，他估计的太乐观了。高深没走了五分钟，身边怪象再生。 他发现眼前的视线距离越来越低，周遭……起雾了。 钟楼世界只有一种雾，那就是七大灾害中的迷失雾。 明明，之前根本没有看到远处有雾涌来，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走入了迷失雾的范围内。 这是高深现在唯一忌惮的灾害。毕竟，怖手虽然能够保着他不死，但是如果在迷失雾中被替代掉了意识，那算不算触发了“死亡”？ 更加诡异的是，雾的颜色，不是普通迷失雾的乳白色；而是猩红色，雾气之中还带着隐隐的恶臭味，像是坏掉的血浆，腥到令人作呕。 就算有意屏住呼吸，也挡不住阵阵刺穿大脑的腥味袭来。 不知道是不是大蛆刚刚降下血雨的缘故，和迷失雾形成了结合，制造了这场血雾。 一时之间，都看不到雾的边界。 很快，高深就在前方的雾气中看到了几个人影隐隐移动。 “高深！” 他听到了江心月顶着笨重的铁皮头盔，样子格外滑稽，瓮声瓮气大叫。六个人影慢慢从坐着的姿势变成了站着，两个人影更是向着自己方来， “太好了！我们还以为你可能遭遇不幸了。 “血雨刚刚停下，迷失雾就袭来了。如果五分钟之后你还没有回来，我们只能放弃这里，继续前进了。” 在看到自己之后，江心月头盔之下的声音显得十分兴奋。不知道她心底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等一下，你们先别过来。” 高深点燃了一张显形符，在确定了眼前的六人不是怪谈幻化的之后，才放心加入到他们之中。 看着Amy关切的目光，高深简练讲述了一遍他刚才的遭遇，并且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那些密集的血雨，就像是故意避开我一样。 “在被食好婆杀死前一刻，她莫名其妙被血雨重创，让我成功反杀。 “这些绝不能用运气好可以概括。只能说，怖手强大的超能力在保护我。” 在听到齐峥嵘已经变成怪谈，并且死后仍然念念不忘要前往钟楼的第四层时，林虹鹿只是淡淡评价道： “他这一生都在奔波。 “没想到，死了之后，也不得安宁。” 两人曾是初中同学，奔向了截然不同的命运，却在冥冥之中又汇聚在这座钟楼。 死人都在前进，活人安能松懈？ 童小小，何汉，李隐，都从坐着的姿势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前进。 身边，雾气越发浓稠，那血红色的幻象几乎凝成了实体。 Amy开始咳嗽起来，在红雾中待久了，她的身体开始变得不舒服。 高深默默看了她一眼。看来，必须快点找到真钟，脱离这莫名其妙的雾界。 当七人按照人皮地图的指示，开始向着绿点的方向移动，才发现，这次血雾的笼罩范围大的有些诡异，走了五分钟都丝毫没有见到迷失雾的边界。 更加诡异的是，他们穿梭在血雾中时，也隐隐感觉，血雾之中有些“行人”，似乎和他们擦肩而过。 能见度已经很低了，根本看不见血雾之中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影男”李隐，在和一个人形生物在雾气中擦肩而过时，抬了抬手，明显有攻击对方的意思。 一边的背棺人何汉，余光看到这一幕，立刻摁住了李隐，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护送着Amy，快点离开迷失雾。 “那些脏东西，它们没有主动攻击我们，我们也不要激怒对方。 “就算你杀了对方，又有什么好处？在钟楼世界，它们能够无限复活，耽误了我们时间，要是Amy出意外了，这才是最愚蠢的行为。” 李隐一言不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又缩回到了地面之上变成了一摊影子。 显然，他默默承认，何汉的判断是正确的。 此刻，Amy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在血雾中吸纳了太多的雾气，咳嗽越来越剧烈，甚至开始吐出血水。就连步伐都开始变得有些踉跄。 高深等其他人，在血雾之中待久了，也感到身体明显不适。但是没有一个人像是Amy那么严重。 高深上前，主动扶住Amy。 他看到，Amy吐出的血水之中，居然有细若细线的小虫子在其中游动。 前路漫漫，仍然看不到血雾变得稀薄的征兆。 难道，Amy的葬身之处就是这片诡异血雾？ 高深心中有些焦急，脚下的步伐也开始加快。 感受到了高深的焦急，Amy虽然脸色越发苍白，但还是宽慰他道： “别那么紧张，我身体问题不大。 “我猜测，是大蛆刚才降下的血雨，混合着无数它的虫卵，飘散在了迷失雾气中。导致雾气变成了血红色。 “我们在血雾中行走，免不了吸入不少大蛆的虫卵。 “这些虫子短时间之内杀不死我。只要我们快点赶到第一层的钟，在敲响钟的时候，我许愿恢复健康的身体，就可以排出那些虫卵了。” 高深道： “希望如此。” 希望就像是Amy所说的，他们能够尽快脱离这场怪雾。 按照他们目前的行进速度，到达钟的位置，大约还需要十分钟左右。 若是全员奔跑前进，可以再缩短几分钟。但一是Amy的身体十分虚弱；二是雾中的无名人影不时路过，若是撞上一个，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后果。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 血雾深处的浓厚处，一个忽远忽近的声音幽幽响起： “何汉…… “何……汉…… “何……汉。” 一会儿仿佛就在耳边，一会儿又飘到了数里之外。 声音的源头移动速度十分快，就算想要攻击对方，也很难找到其本体。 更不要说，他们七人四遭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清。 江心月幸灾乐祸笑道： “傻大个子，是不是你的好朋友来找你玩了？” 下一刻，血雾之中一个漆黑的人影出现在了江心月面前，一张口就是一团恶臭的气体吐在她脸上： “何汉……何汉……” 站在江心月身后的何汉第一个反应过来，挥舞手中的巨棺，挟夹着雷霆之力，向着那个人影狠狠砸了过去！ 下一秒，巨棺刮起的狂风暂时吹散了前方的血雾，只是一片空气，重重砸在了大地之上，众人只觉得耳膜都嗡嗡作响。只是那不断叫着何汉名字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何汉……” 在远征队后方的远处，那个幽怨的声音再度响起。 血雾之中，能见度极低。声音的主人，似乎仗着这一点，在尽情戏耍他们。 尽管江心月头上戴着严严实实的头盔，但是高深仍然能感觉到，她白皙的脖颈此刻一定青筋暴起。 这女人什么时候在怪谈面前吃过这个亏？ 江心月用充满魅惑的声音，温柔地对着血雾深处叫道： “既然是何汉的老朋友，阁下为什么不大大方方走出来，和我们叙叙旧？” 她的声音之中，施加了心理暗示，若是普通人类听到了，早就身体不受控制，直接从暗处走了出来。 但是那声音的主人仍然忽近忽远，呼唤着何汉的名字，像是鬼魂一般阴魂不散跟着远征队六人。 在没有抛出硬币的情况下，江心月的催眠能力有限，显然没有彻底控制住对方。 童小小遥控着盘旋在头上的无人机，开启远光灯，粗大猛烈的光源在雾气中扫视着，想要看一看那个声音的主人到底在哪里。 “关上灯！” 林虹鹿低声命令道。 血雾之中，还生活着其他脏东西。要是光源引来了不可名状的生物，又要把他们拖在血雾中多一刻了。 “何汉，你对这个声音的主人，有什么印象吗？他为什么一直要死死缠着你？” Amy不停咳着鲜血，强忍着身体的巨大负担，询问这个铁塔一般的巨人。 何汉一言不发，将巨棺重新背回到了自己肩上，沉思了片刻： “我有一些‘朋友’，在钟楼之中也化作了失乡客。他们死后可能仍然记着我的名字。 “但要说这个声音……听他的口音，我只是隐隐有一个猜测。” 话未落音，高深忽然觉得背后莫名有一种凉意，像是血雾之中，什么东西莫名站在了自己身后。 “何汉……” 冰冷的口气，吹在了自己后颈上。 www.d884.icu。m.d884.icu 第93章 钟楼（十）许愿 血雾中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一具身高两米的高大男尸，全身高度腐烂，根本看不清他原本的长相……明明是个庞然大物，移动起来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这么近位置，自己居然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高深警觉。同时，血雾之中，一个巨大的黑影如同泰山一般向着他所在的位置狠狠砸下。高深不敢硬抗，一个翻身直接躲开，同时反手向着身后打出一道引雷符。 轰—— 那不知名的巨物砸在了高深原本所在的位置，直接将地面砸出了无数龟裂，其威势和何汉的巨棺不分上下。 要是高深反应慢了半秒，还站在那里………恐怕就算开着金刚符，仍然会受到重伤。 一击之下，血雾之中的人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雾气散开，高深的引雷符打了一个空，化作灰烬飘落在大地之上。 并未偷袭成功高深，那个高大男尸并未就此离去，哀怨的呼唤之声在众人周遭不断出现。 这个怪谈，不知道是遵循本能行事，还是具有一定智慧。它在血雾之中时隐时现，仿佛在故意戏耍远征队六人组。 众人投鼠忌器，生怕惊醒了血雾之中其他的怪谈，不敢开启机械和各种法术搜寻男尸的下落，一时之间局面陷入了被动，拿它丝毫没有任何办法。 Amy在血雾中待得越久，吐出血液中含虫量越多，病情开始加剧了。 那神秘的男尸，不需要和远征队七人正面开战，只需要尽可能拖住他们，让他们在血雾中多待一会儿，它就赢了。 正如怖手预言的那般，Amy死于生命的狂欢。如果虫卵通过雾气进入她的身体，最终杀死了她，那么完美符合怖手所揭示的命运。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样的未来实现。 一直扛着青铜棺材、保持沉默的何汉，像是下定了一个决心，开口道： “你们先走吧。我留下来，陪它玩一玩。 “它主要是来找我的，如果我和你们分开，它的注意力一定会集中在我身上。” 童小小翻了一个白眼： “大傻个，你疯了么？ “我们七人抱团，虽然暂时抓不到它；但是它也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你单独一个人留下来，是送给他杀了你的机会么？” 高深听了何汉的话，随即明白了这个壮汉的意思。 不，他并没有疯；相反，他很理智。 林虹鹿也听出何汉的话外之音的，替他说了出来：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离开血雾，保证Amy的安全。 “只要Amy不死，死亡名单上排名第二的何汉也不会死；如果Amy死了，那么怖手预言的故事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开始启动了，我们所有人都有危险。 “让何汉留下来缠住这个男尸，我们先去一楼的钟许愿。只要保住Amy，我们就赢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把何汉留在这个满是怪谈的血雾之中，其他人弃他离去，这听上去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林虹鹿确认道： “何汉，你知道血雾之中一直缠着你的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何汉的视线透过了层层血雾，仿佛看到了后面藏匿着的那具腐烂男尸，简短道： “嗯，刚才他偷袭高深的时候，通过他的外形，我就完全确认了。 “德国驱魔人，约翰。生前人称拳击手，鬼拳。 “五年前，我收到国际组织邀请，去德国处理一起怪谈事件。危害等级不高，但是过程有些毛骨悚然。 “德国一个变态恋童癖，被当地警方三枪毙命死后变成了怪谈，仍然有大量儿童不断受到其侵害……就在那起事情中，对策科把约翰分配给了我，作为调查怪谈事件的队员。 “那个恋童怪谈的危害级别并不高，之所以说过程比较毛骨悚然，是因为在一棺拍扁了它之后，我惊讶地发现，有一些被侵害的童尸，根本不是怪谈干得，而是人类做的。 “罪魁祸首，就是约翰这个驱魔人。他借着怪谈事件的混乱，浑水摸鱼，同样侵害了一些儿童，推卸到了怪谈身上。在查清楚了事情真相之后，我一棺材把他拍成了植物人。没想到几年没见，这家伙成了一楼的怪谈，对我还是念念不忘。” 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仇人近在咫尺。血雾的另一边，高大腐尸的轮廓慢慢在雾气之中显形，和何汉隔岸相观。 此刻，高深才看清，这具尸体，长相是多么畸形。 两条手臂，一条手臂仿佛已经萎缩了，只有婴儿般短小，无力地悬挂在它尸身的左边；而另一条手臂，长到拖拽到地上，连接着的是一座比山丘还要庞大的巨大拳头。粗壮如钢筋的五指虽然同样腐肉累累，但是毫无疑问，被这么一座巨拳正面击中，恐怕没有一个活着的肉体能够完好无损。 看得出，拳击手约翰在死亡后，他的拳头部分特征也得到了放大。 “傻大个，你是它的对手么？” 看着约翰如此骇人的模样，童小小不禁躲在他背后，有些担心问道。 何汉： “他活着的时候尚且不是我的对手，死了之后，我就在把他杀一遍好了。” 他转过头，面对眼前这座比自己还略高半个头的男尸： “你要找的对手，是我。 “这是我们两人的恩怨，和其他人无关。” 在何汉的示意下，高深背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的Amy，和远征队其他人匆匆向着钟的方向奔去。 果然，何汉选择留下断后之后，那个古怪的声音再也没有在血雾之中出现过。 在众人的后方，听到了什么巨物猛烈撞击的声音，整层楼的大地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何汉和约翰，两头巨兽的战斗，大约已经开始了。 不知道此刻是谁占了上风。 血雾深处，根本看不到他们的战况。 又走了片刻之后，终于已经来到了迷失雾的边界，前方的雾气散去了不少。一座朴素的铜色巨钟，静静矗立在剩下六人的面前，上面刻满了不可名状的经文和符号。在巨钟的脚下，堆满了无数不知名野兽的白色骨骼。 按照人皮地图的显示，他们六人的针点，已经和地图边缘的绿点基本重合了。这说明他们已经来到了真钟的位置。 此刻，Amy的状态十分不好。躺倒在高深的肩膀上，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眼眶和鼻子不断淌下鲜血，血液之中无数虫卵在疯狂蠕动，有些已经结成了丝状。 “Amy，醒一醒，许愿钟到了。” 接下来，只要向第一座钟许愿，就可以恢复Amy的健康。 Amy听到呼唤，勉强醒了过来，看了高深一眼。虚弱到连独自敲钟的力气都没有。 高深将敲响钟的钟槌交到了她手中，握着她的手，一下，一下，击打在钟的表面。 伴随着一阵一阵轻灵的钟声传出，在钟的上方，白色的空间裂缝开始凝聚，那是通往二楼的空间通道。 Amy张了张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勉强说道： “请……给我……健康的身体。” 白色裂缝，和高深怀中的Amy，同时凭空消失不见了。 钟的表面恢复了平静。 许愿钟实现了旅人的愿望，旅人也将会被自动传送到二层楼。 看来，钟已经实现了Amy的愿望，她此刻已经去了二楼。 接下来，远征队还有五人。 童小小上前了半步，似乎想要许下愿望。林虹鹿一把将她拎了回来，转向江心月： “江心月，你先来许愿。” 江心月有些怨言： “为什么我是第二个许愿的人？许愿的先后顺序很重要么？” 林虹鹿冷冷道： “很重要。如果你拒绝成为第二个许愿的人，那我也不介意此刻让这个头盔炸掉你的脑袋。 “在你许完愿之前，其他人不许许愿。” 看她冰冷眼神中的杀气，毫无疑问，林虹鹿是认真的。如果江心月胆敢拒绝，她是真的敢杀人。 高深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林虹鹿的用意，为什么一定要坚持江心月成为第二个许愿人。 江心月这个疯女人，此刻表现得如此人畜无害，全是因为戴着的那个头盔，生命权牢牢掌握在了林虹鹿手中。没有头盔的限制，天知道江心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高深设身处地，如果他是江心月，会向许愿钟许下什么愿望？ 毫无疑问，是让许愿钟解除自己的头盔限制。 头盔会对江心月的身体产生损害，这也符合第一层钟的许愿限制。钟大概率会完成她的心愿。 所以，必然让所有人监督江心月许愿，防止她趁机解除头盔的掌控。 江心月没有说什么，顶着笨重的头盔，走到了钟的面前，准备成为第二个敲响钟的人。 她的手还未抓稳钟槌，林虹鹿再次拦住了她，看着她头盔之后的双眼： “你准备许下什么愿望？” 江心月： “这你也要管？ “我保证，我不会对这副头盔做什么手脚，不就行了。” 林虹鹿： “你的愿望，我已经为你想好了。 “按照我的要求，对着钟去说，一个字都不许改。” www.d884.icu。m.d884.icu 第94章 钟楼（十一）上楼 头盔之下，看不清江心月的表情。她沉默了一会儿，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再次从面罩之下传了出来： “你想要让我许什么愿望？” 林虹鹿道： “让这座钟治好你畸形的心灵，让你变成一个世界观正常的人类。” 从一开始，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把江心月带入钟楼，这就是林虹鹿的用意。 毫无疑问，一个心理健康、能够控制住自己精神状态的江心月，是多么可靠的队友。 江心月慢慢向后退了一步，冷冷拒绝道： “我的心灵非常健康，根本不需要做任何治疗。 “真正不正常的，是你们这些人。如果这个世界满是疯子，那么在唯一清醒的那个人，在世俗眼中反而是不正常的那个。 “你无非是说，要让我变得像是你们那么无趣、呆板，根本体会不到怪谈的美好。我死都不要。” 林虹鹿的拇指慢慢擦过手中的触感器： “我不是来和你辩论的，江心月。 “要么按照我的指示，在钟面前许下这个愿望。要么就死在这里。 “另外，我提示你，不要尝试对我进行催眠，或者把我拉入什么精神世界。 “现实中的我，三分钟没有确定一次触感器，你的头盔就会自动爆炸，这个头盔就是专门为了针对你的能力设计的。” 江心月倔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人对峙了起来。 远征队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心月身上，等着她做出最后的决定。 二楼的情况远远比一楼凶险，江心月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谁都不知道在什么生死时刻，她会不会发癫。如果江心月拒绝变成正常人，那么宁可把她在这里杀了，也不能带着她继续前进。 隔了片刻之后，江心月似乎下定了决心，闷闷的声音再次从她的头盔下传出： “好吧。我同意。 “如果我许下这个愿望，让许愿钟把我变得和你们一样疯癫……你，能不能取下我的头盔？” 林虹鹿依旧无情地拒绝了她： “不行。 “你的能力太可怕了。我们没有人能够确定，我们所看到的一切，是不是你催眠我们之后制造的幻觉。 “只有一件事情是值得信赖的。那就是我手中的触感器。 “你在许愿之后，到底有没有恢复成正常人，等到离开钟楼，会让羊枯部长亲自确认。” 江心月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默默走到了许愿钟的面前。 “等一等。” 在她许愿之前，林虹鹿肩膀上的巨人蜈蚣，顺着陡坡慢慢爬到了江心月的身上，脖颈处，冰冷且坚硬的躯体包裹住了她的半个脑袋，挂在她的上半身。 同时，身后响起了林虹鹿的警告， “不要试图耍任何花样，否则小乖会直接处死你。” 小乖，大约就是这条巨人蜈蚣的名字。 “另外，也不要想着，利用钟楼内的灵囚机制，索性死在这里变成怪谈，死后过来报复我们。 “小乖的利爪，同样具有棺材钉的封印效果。你就是死了，也只是一具无名的尸首，在钟楼内腐烂发臭，根本变成不了你最爱的怪谈。” 在江心月许愿之时，高深的手也按在了口袋中的引雷符上。 如果对方说错一个字，就直接五雷轰顶，砸得她永世不得超生。 这不能怪高深谨慎，在疯人院的时候，他亲身体会过，一旦坠入江心月的精神世界，被她玩弄在鼓掌间的绝望感。 她就像是一只蜇人的蝎子，稍微对她放松一丁点警惕，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同时，远征队的其他人，也心照不宣。 童小小操控的无人机，红色光点已经对准了江心月的后背。 “影男”李隐，他黑色的身躯已经和江心月落在地上的影子融为了一体。 在众目睽睽之下，江心月对着钟，一个字，一个字，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我，江心月，许下的愿望是…… “…… “治疗…… “……我的。 “解除头盔控制！” 在她脱口而出的那一刻，白色裂缝再次在她头顶聚集，通往二楼的道路出现。 这说明许愿开始实现她的愿望了。 林虹鹿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幕，她面无表情下达指示，巨人蜈蚣毫不犹豫将数道锋利的利爪贯穿了江心月的脖颈，鲜血从她白皙的脖颈直接飚出，洒满了大半座钟面。 同时，悬空的无人机直接开火，子弹在江心月的胸膛打出了片片血花。 李隐将江心月在地上的影子一拉，竟然直接“撕”成了两半。 天上雷电，如同光柱一般，连她双眼失去神采的尸体都烧成了焦炭。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瞬息之间，下一刻，江心月哪怕只剩下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也被白色裂缝传送走了。 钟之下，空荡荡。要不是还残留着江心月泼满一地的血迹，仿佛真的就像是一场梦一般。 没有人想到，江心月竟然对自己也能如此之狠。 哪怕冒着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也要亡命一搏。 终究难逃香消玉殒的下场。 “这个碧池。 “天天害我加班，进了钟楼都不老实。” 林虹鹿仍不解气，恨恨骂了一句。 毫无疑问，在承受了这么多种类攻击之后，血肉之躯的江心月绝对已经死了，死的透到不能再透了。 就算钟直接开启了传送，把她传送到了二楼，也只是传送过去了一具尸体。 但是，杀死江心月的巨人蜈蚣，也被连同一起传送了过去。 为了防止江心月死后变成怪谈，蜈蚣必须暂时留在江心月的尸首上，充当封印的作用。 这其实是一个双输的局面。江心月不用说，全尸都没有留下，对于林虹鹿，她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局面。 但是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可说的。 林虹鹿第三个走上了钟面： “原本还想着治好了江心月之后，我要不要回血雾，支援何汉…… “现在不行了，我必须立刻去二楼，回收小乖。 “另外，还要再次确认江心月的尸体。 “没有亲手烧掉她的尸体，带回骨灰，没法向部长汇报。” 林虹鹿许下的愿望十分随意—— 强化我的身体，使我变得比普通人更加强壮。 白色裂缝出现，林虹鹿也被送到了二楼。 第四个走上许愿钟，是李隐。 他黑色的躯体扭动，一个男人的声音凭空出现： “抱歉。两位。 “想要许什么愿望，是我的隐私。涉及到一些我的秘密，我不希望其他人听到。” 尊重他的意见，高深和童小小默默走到了钟的背面。 在等候的时候，高深问，这个个子不到自己一半的小P孩： “一会儿是你许愿，还是我许愿，小P孩？” 童小小摆弄着手中的遥控器，头都没有抬，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 “谁说现在我要许愿了？ “大P人，你先和那几个大妈一起上楼吧。 “我看一下无人机收集的热成像感应图，一会儿打算回到血雾之中，找到何汉那个大傻个之后再上楼。” 看着他那小小的个子，仿佛背上的书包都能把他压垮，高深忍不住问道： “就你？ “感觉你一个人走在路上，都担心人贩子会不会把你塞进面包车。 “钟楼可是很危险的。听我的话，小朋友不要一个人乱跑。” 听了这话，童小小气得暴跳如雷，几乎要跳起来打高深的下巴： “大叔，谁给你的胆子，和我富海小学年级一哥说话？ “要是敢质疑我的实力，你可以试着对我出手试试。是不是想知道A级怪谈【鬼娘】的厉害！” 高深哑然失笑。 他自然不会和这样的小孩子计较。 童小小母亲死后化作的鬼娘，既然是A级别，那么实力应该不亚于食好婆。 有一个正向的食好婆，护送在童小小身边，再加上他背包中一堆乱七八糟的机械玩意。只要他在一楼不作死，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既然他坚持要求留在一楼，寻找何汉，高深也不再勉强他，任由他蹦蹦跳跳向着相反方向跑去。 高深回到了钟的正面，李隐已经消失了。想必是许下了他的愿望，被传送到了二楼。 自己，是最后一个许愿的。 这样也好，自己身上也隐藏着不少秘密。高深想要许下的愿望，同样不希望让其他人知道。 高深抓起了地面之上的钟槌，重重敲打在了钟面上。 伴随着空灵的钟声响起，高深也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希望，自己永生。” 之所以需要寿命，是因为，镇魂将的所有技能都以燃烧寿命为代价。 如果寿元达到一定上限，那么镇魂将的技能，相当于完全无cost，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以后遇到怪谈，一见面就开【燃血】好了，根本不需要去计算自己还有几年寿命。 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抱歉，一层的许愿钟等级较低，您的许愿已经超过了一层许愿钟的上限。 “已将其替换成了，增加许愿者300年寿命。 “若是想要得到永生，建议在三层、或四层的许愿钟进行尝试。” 这个声音，毫无疑问是许愿钟发出的。 许愿钟居然会说话？ 高深一愣，确实没有想到。 这个声音，感觉像是预先设计好的人工程序之类……难道说，这座钟楼？ 可是没有时间给高深做研究了，一股无形的力量灌入他的体内，与此同时，在他的头顶，通往二楼的白色裂缝再次开启。 “愿望已经完成。 “请许愿者准备好，进入二楼。” 在高深进入二楼的那一瞬，手机中的怪谈论坛也亮起了信息标识。 在老王拉的那个聊天小组，终于有人回复他的信息了。 PS： 钟楼卷一些有问题的剧情，我最近在着手修改。 当然，只是微调，不会影响后面的文和主线。 1，原文，疯人院，高深主动接受江心月催眠。 会修改成，高深在进入办公室前，就被催眠了。当时发现问题，已经来不及走了。 2，疯人院结尾，高深祈求江心月放自己走。 改为，江心月自己作死，去探查高深记忆最深处的秘密，结果看到门后50年后的满级高深，一句跪下让她直接破防。 3，伪人篇也有部分问题，目前还没想好怎么调整。 www.d884.icu。m.d884.icu 第95章 钟楼二层（一） 高深慢慢睁开眼，发现天空已经变成了一片纯粹的黑色。 散落在天幕之上，仍然是无数颗紧闭的眼珠。 相比于第一层一片焦红的大地，第二层钟楼世界的大地，已经变成了犹如坟墓一般的死灰色。 两旁的人骨墙，高度也明显增加了。临死前痛苦挣扎的骷髅，开始作势向着墙壁之上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似乎想要将路人拉入其中。 毫无疑问，每向上一层，七大灾害的恐怖程度都会加深。等走到第四层，所有旅客将亲面大蛆的本体，而不是第一层仅仅一缕投影。 “高深，你没事吧。”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略有些生涩的中文，高深转过头，Amy和林虹鹿这两个先上楼的队员，先一步站在人骨墙组成的十字路口，等候着他。 Amy脸上的表情仍然有一些憔悴，但是至少没有虫丝在她的眼眶中游动了。看来，钟实现了她的愿望，身体恢复健康。 只要Amy不死，一楼的何汉应该也不会输给拳击手约翰，怖手会改写现实的走向，他想输都输不了。 但是还是有一点奇怪…… 高深随即发现了不对劲。 只有Amy和林虹鹿两个人。 按照常识，江心月虽然在传送的那一瞬间被杀了，但是她的愿望已经生效，哪怕只剩下一具尸体，仍然会被传送到二楼。 还有，李隐在自己之前也向着钟许下了愿望，为什么他没有出现在这里？ 高深忍不住询问道： “李隐呢？” 林虹鹿被问的有一些莫名其妙： “李隐？他不是应该排在你之后？ “我上来之后，就你一个人上来了。我还以为你排在第四个许愿，他会排在第五个。” 三人一沟通，就明白了一二两楼的情况。 首先，江心月的尸体在传送后神秘失踪了，在这一片附近林虹鹿她们搜索了一圈，就连尸体的残骸都没有发现。 道理，李隐也跟本没有传送上来。 童小小是自愿留在一楼，前去接应何汉，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是，前两者，究竟去哪里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Amy首先推测道： “钟楼内的时间流速，在不同区域并不相同。 “江心月和李隐先向钟许愿的，但可能晚被传送了上来，高深你反而先被传送了上来。” 这个推理，有一点牵强，就连Amy自己都很难被说服。 但是目前，也找不到更适合的推理了。 “如果你说得是真的……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李隐五分钟。 “五分钟，我们必须出发，去下一座钟的位置。” 林虹鹿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周遭，没有任何捕人队和迷失雾的影子。 看来这一片十字路口，暂时还比较安全。 她的眉目之间藏不住的焦虑。 巨人蜈蚣还挂在江心月的尸首上，负责着镇压她使其不变成怪谈。 不仅要回收小乖，还要百分之一百确保江心月的尸体被彻底封印，没有因为灵囚机制重新复活。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可能，江心月变成的怪谈…… 搞不好，除了白骨僧和齐峥嵘之外，钟楼内第三个接近S级别的怪谈诞生了。 当然，这种可能性目前比较低。也不需要太过焦虑。 高深向着Amy确认道： “钟楼的传送，会不会，传送的地点也不一样？ “比如说，我们被传送到了这里，李隐他们被随机传送到了另一个死角？” Amy摇了摇头： “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按照之前的经验，许愿钟的传送，在一段时间内，只会传送到同一个地点。没有出现过，把同一批人传送到第二层不同的地方。” 高深还是有些不死心，打开了人皮地图。 如果李隐已经上来了，那么地图上应该会出现另一个灰色的小针点。 很可惜，这一层的地图上只有三个灰色小针点，围聚在钟楼的中央位置。分别对应林虹鹿，Amy和高深，并没有第四个小针点出现。 江心月是尸体，当然属于她的那个小针点已经没了。 李隐…… 还有一种可能。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正常人类，他作为人类的肉体早就被一种名为影兽的怪谈吃掉了，此刻灵魂寄生在自己的影子之中，以这种超自然的形式存活下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皮地图根本没有把他当做“人类”看待。所以，就算他在二楼的某个角落，人皮地图上也显示不出对应他的针点？ 当然，眼下的想法只是高深的推测。没有任何根据。 此刻，他们三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五分钟过去，不管李隐是死是活，都必须出发了。 这等待的时间，林虹鹿和Amy两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各怀着心思。 高深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了怪谈论坛中的信息。 小组中一个没有见过的新id，回复了自己的问题。 老学究百连城： 你发的这只手，我在怪谈论坛见到过，我记得编号是D-122334，你可以搜查一下，看一下和你遇到的问题匹不匹配。 高深： 谢谢你，老先生。 但是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个怪谈叫做恐怖作家手。 老学究百连城： 恐怖作家手？果然，我没有记错，让我想一想，它的诅咒是…… …… 会不停写出恐怖故事，并且这些故事都变成现实吧。 小伙子，你现在的情况有点危险啊。一旦被写入怖手的故事，哪怕是顶尖驱魔人，也一定会按照其预言的顺序死去，很难改命。 高深： 我已经被写进去了。不过，我待在一支专业的驱魔人团队，我们大家都在想办法处理。 事在人为。 老学究百连城： 那就好。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出来，我一定会帮助你脱离困境。 说到这种能够预言未来的怪谈，还是比较稀有的，比S级别怪谈还要稀有。说起来，老夫上一次看到，还是距今1045年前，来自大食的商人带来的一颗会吐人言的骷髅…… …… 那老学究还在絮絮叨叨，但是听到他报出的年份，高深一愣。 1045年前？ 即使在这个论坛中，这位也是老年人了吧，比老何、老米那两个北宋人还要老资格。 这几乎要追溯在五代十国，在怪谈论坛成立之前就活着的老古董。 高深： 请问您是…… 老学究百连城： 哦，听说你们已经摸到了这个论坛的一号用户，李剑隐。老杨把我拉进了群，问我这个人在历史上到底是什么来头，说是不是只要以他为起点，就能挖掘出怪谈论坛的创始人。 我嘛，也是凑巧读过一点书，也走南闯北，见过一些奇人异事。这些问题，问我是再合适不过的。 （详见第74章，怪谈论坛一号用户“李剑隐”。） 高深： 所以您能说一下，这位李剑隐究竟是谁？ 老学究百连城： 啊，让我想想，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恍如隔世…… 那是一位游侠，当初在武当山的时候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那位侠客只是在山上的客栈借宿，当时他走入客栈，背上背着五六颗诡异的头颅，有的是额头长满了眼睛，有的一张血盆大口覆盖了半张脸，有的脖颈还在流血，却仍然悬空大骂不止……总之，没有一个像是人类的。 他一进来，客栈内其他人全部被吓跑了。当时我只有13、4岁，初生牛犊不怕虎，不仅如此，我对这些奇怪人士十分感兴趣，主动走了上去，询问这么多奇怪的“人头”，他是哪里收集来的。 他见我一个小娃娃，丝毫不怕，当即哈哈大笑，十分欣赏。 他告诉我，这些可不是什么人头……而是从黄泉之下爬上来的恶鬼、妖物。他是一个斩妖除魔的游侠，途经无数邪祟滋生的战乱之地，凭着一身好武艺，到处斩杀这些趁着人间混乱出来作祟的脏东西。 那些人头，只是他的一部分战利品。被他所斩杀的恶鬼，不计其数，几乎可以堆成一座大山。 对于吓跑了客栈内的其他人，李剑隐十分抱歉。他出手阔绰，丢出一个金元宝，足够我们这家破店干上一年了。我却说不要这些金银，只希望他和我多说说他的沿途见闻。 那一晚，他和我讲述了许多诡异、惊悚、不可思议的故事……可惜那是1000多年前的事情啦，我一把年纪了，大都早已淡忘了。请务必见谅。 到了天亮，李剑隐在客栈中休整了一夜，酒足饭饱之后，准备再次出发。虽然只有一天的交情，但是我和他相见恨晚，成了忘年交。在临走之前，他告诉我，寥寥几几句，令我印象深刻，以至于1000多年之后仍然记忆犹新。 …… 百连胜的入群，把群里好几个人都给炸了出来。 问米御史米世乾： 他告诉你了什么？ 你别大喘气啊，老头。 镇魂将老杨： 不愧是你啊，老百，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仍然能够记得那么深刻。 背棺人老何： 厉害厉害，五代十国的游侠。 王志军： @高深为什么你会拿到怖手？ 这个怪谈……当年是羊枯负责处理的。 老学究百连胜： 我问他，他准备出发，去哪里。能不能带上我。 他说，这一次的敌人，有一点棘手。 李剑隐自己都可能会死，当然不能带上我这个累赘。 因为，他游历天下数十载，终于让他找到了那些恶鬼爬入人间的通道。 斩断两界入口，让人间的归人间，让黄泉的归黄泉。 那将是他此生的最后一战。 www.d884.icu。m.d884.icu 第96章 钟楼二层（二）穿越者 游侠李剑隐所斩杀的这些厉鬼、邪祟，就是现在他们所谈论的怪谈，每一个时代的人的叫法各有异同，所指向的都是同一样东西。 这个李剑隐的实力确实深不可测，斩杀怪谈就像是喝水一般，从E级别到A级别的怪谈，在他眼中似乎没有太大区别。并且在临走之前，他甚至自称已经找到了恶鬼爬入人间的入口。 这是什么意思？ 论坛中这么多的驱魔人，生前也祓除了无数怪谈，可是从未有一个，仔细思考过，这些怪谈究竟是怎么诞生在这个世上的。 它们就像是地震、海啸、瘟疫一般，是一种生而就存在的自然灾害。 人类无法完全摆脱疾病和生老病死，只能尽可能控制住它们。到头来，每一个人都是要慢慢接受衰老、接受死亡。 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无论每一个时代的驱魔人再如何竭尽所能，人类文明的最终结局，只有怪谈彻底吞噬整个地球，不留下一点生的痕迹。 这是未来高深所看到的坏结局。 但如果就像是李剑隐所说的，海量们的怪谈是来自另一个异空间，只要隔绝两个世界，就可以终结怪谈的时代？ 小组中，有人傻乎乎问道： 所以李剑隐最后成功了么？ 问米御史米世乾： 你这智商，奖励你和老何一桌。 背棺人老何： @百连胜你之后还见过李剑隐吗。 老学究百连胜： 没有。 想来，一千年后的驱魔人们还在这个绝望的时代厮杀。这位前辈，已经彻底失败了。 他能出现在这个论坛，就说明他被怪谈吞噬。 心理医生李维德： 有一个问题。 老先生，您之前所说的李剑隐剑侠的事情，似乎有一点不太合理。 老学究百连胜： 愿闻其详。 心理医生李维德： 我就直说了。 那一战既然那么危险，他要面对所有怪谈的诞生之地，肯定没有必胜的把握。 在前往之前，他为什么没有把怪谈进入正常世界的入口告诉其他人？ 他难道没有考虑过，在他身死之后，后来人可能没有一个找得到那个入口？ 这么做，未免有些考虑不周，甚至鲁莽。 老学究百连胜： 你说得很有道理。 他在离别那天，确实也没有讲述，他要去的那个地方究竟在哪里。 毕竟我们只有一日之交，当时我还是一个孩子。李剑隐可能并不觉得，告诉我这种事情有什么必要。 …… 确实，世事无常。 李剑隐已经作古一千多年了，而他当年路过的某个客栈中遇到的孩童，仍然活在怪谈论坛之中。若是李剑隐当初就告诉这个无名孩童，怪谈的入口，或许会给后来人省下许多麻烦。 好不容易抓到的一点线索，又中断了。 李剑隐在怪谈论坛上的账号早已注销，他发布的帖子被封上了，就连和他真人有过一面之缘的百连胜，也说不出太多情报。 难道他真的忍心，让后来人的那么一丁点希望，彻底断绝？ 心理医生李维德： 这些秘密，也可能被他发布在了那个上锁的帖子之中。 只是，想要打开那个帖子，不知道需要猴年马月的时间。 高深： 李剑隐……有提到过他的什么亲人、或者师门么？ 这么重要的事情，就算他没有告诉你，也一定会告诉他的师徒之类的吧。 老学究百连胜： 你让我想想……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年纪大，记性不好。 李剑隐，嗯，好像真的说过，他有一个哥哥。 但是他们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他很少提到他的哥哥。 …… 组内众人原本已经熄灭的希望，再次重燃起来。 王志军： 你好好想一想，他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就算他死在了最后一战，他的哥哥大概率还活着。 说不定传宗接代，把这个秘密（怪谈的起源)保留了下来。 老学究百连胜： 嗯，我想起来了。 他的哥哥叫做……李剑慕。 之所以兄弟两人的关系不好，是因为他的哥哥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怪胎，整天捣鼓一些傀儡、机关、机械之类的奇怪玩意，嘴里还经常说着莫名其妙的怪话，根本没有人听得懂。 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位哥哥，小时候，别的村的孩子都不愿意和他们兄弟两人玩。李剑隐问过他无数次，他口中的那些怪话到底是哪里听来的，可是李剑慕根本懒得理会他那弟弟，仍然我行我素。 成人之后，李剑慕更加癫狂，变卖了父母留下来的家产，全部投入到他的研究之中。 两兄弟很快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高深微微一愣： 你说，李剑隐的哥哥很喜欢捣鼓机关？ 他说过的一些怪异词汇，你能否举一个例子。 …… 这一次，百连胜过了许多才回应他。显然，让一位老先生老是回忆一千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老学究百连胜： 李剑隐重复过他哥的只言片语。全部都十分晦涩，无法解读。 但我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这么念。 比如说，参树、吃分鸡、一时上船…… 这些词汇，只有李剑慕一个人听得懂，别人问他，他也不做解释，只是自言自语，有时候又像是疯子一般大喊大叫，大喊着自己明白了。简直像个疯子。 …… 看着百连胜打出来的这些文字，高深陷入了沉思。 参树？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制造机关需要的特殊木材？ 参树…… 参树。 参数！ 对，他说的根本不是什么树，而是参数！ 概括性数学中，用来描述整体特征的，“参数”！ 这个词汇，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五代十国。哪怕是现代，也只有少部分专业人士才会高频率使用。 吃分鸡，当然也不是什么母鸡。 鸡，应该对应的是机器的机…… 吃分机…… 吃分机…… 吃分机…… 差……分机？ 高深的脑海，像是被闪电劈中一般。 李剑慕喃喃自语的，分明是差分机？ 一时上传，应该是意识上传！ 高深懂了，他猜测，李剑慕是一个未来的穿越者。 时间旅行，并非不可能。譬如未来50年后的高深就通过改变时间，回到了过去五分钟。 只不过，横渡时空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其可怕。如果李隐慕真是一个穿越者，难以想象他是怎么穿越到这么久远过去，甚至在那里长久居住下来。 这一对兄弟真是奇葩中的奇葩。弟弟是一代剑豪，哥哥是一个来自未来的穿越者，他回到了过去，开始着手调配各种参数，制作差分机和各种神秘机械，甚至尝试人类的意识上传。 这一重大发现，令高深握着手机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 李剑慕回到五代十国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怪不得，两兄弟的关系一直不好。很有可能，他的内心是蔑视弟弟李剑隐的，因为作为二周目的“玩家”，李剑慕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那愚蠢的弟弟啊，他的方法根本不可能成功，他无法斩断人间和黄泉的通道。只是白白送死。 李剑慕有这个傲慢的资本，因为他正在做一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实验：通过意识上传，收集古来今往那些顶尖驱魔人的意识！ 李剑隐一生斩杀无数怪谈，最终在试图封印厉鬼爬入人间的入口时候不幸战死。而作为轮回者的李剑慕，当然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也做好了准备。 于是，他通过自己的实验，将弟弟李剑隐的意识上传到了一个特殊的空间…… 怪谈论坛。 怪谈论坛诞生，毫无疑问，李剑隐也成了怪谈论坛的第一任注册用户。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世界死亡的驱魔人越来越多，被李剑慕上传到怪谈论坛的意识，也变成了这里一任任用户。 百连胜，米世乾，老何，王志军，李维德…… 直到有一天。 就连李剑慕自己都死了。 但是没有关系。 他所成立的怪谈论坛，已经能够自主运行了。自动将每个时代的优秀驱魔人意识上传到这里。 但是仍然有许多谜团，没有解答。 李剑慕，为什么穿越到了五代十国。 他成立这个论坛的目的，又是什么。 …… 就在高深沉思的时候，忽然有人给自己发了私信。 是小组中的镇魂将老杨。 高深不记得自己和他说过话，这位在组内一直比较低调，很少说话。高深唯一对他的印象就是，是他邀请了百连胜进入这个群。 镇魂将老杨： 我看到你在组里发的那张怖手图片了。 那只怪手的背后，赤红色的松软大地，没有任何植物和活物生长在其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处在“钟楼”的第一层吧。 …… 高深沉默了。 这个老杨，一眼就发现了自己在钟楼之中？ 这不是碰运气猜对的。 有可能，他生前也进入过钟楼。 这可真是不得了，钟楼的出现时间，比人类知道的还要提前， 高深回复道： 是的。 你说的没有错。 镇魂将老杨： 你的运气似乎很差，小伙子。 居然同时被两个怪谈缠上了。 高深： 还尚可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怪谈之间产生了悖论，反而为我减少了一些麻烦。 既然你一眼就认出了钟楼的大地，想必，你在你们那个时代也进入过钟楼？ …… 对面，老杨明显沉默了良久，“正在输入”的信息反复出现。 仿佛，他的内心十分纠结，要不要打出接下来一段话。 最终，老杨还是下定了决心。 镇魂将老杨： 何止是去过钟楼。 我就是死在了钟楼一层。 幸好，在临死前，我用三尖两刃刀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我的尸体应该没有变成怪谈，给你带来麻烦吧。 《钟楼卷》第二轮修改 1，“影男”李隐的名字改成商隐 起名的时候没注意，和李剑隐起重复了。 很多读者因此认为他们之间有关联，对读者产生了一定误导性 2，引雷符的返还伤害设定取消 整活设定，没啥意思，还是取消了。 3，李一山带进钟楼的“因果炸弹” 带来了一个逻辑bug，就是他有那么牛逼的东西，为什么不拿来量产，不拿来处理食好婆事件。 改为，李一山不断服用一只怪谈的血液，身体主动感染了某种诅咒—— 凡是杀死他的怪谈，自身也会被反噬。 www.d884.icu。m.d884.icu 第97章 钟楼二层（三）清道夫 老杨死在一楼？ 死前还用镇魂枪插死了自己，防止尸变？ 高深总觉得有一点熟悉呢。 你说巧不巧，自己在钟楼的一楼正好也剥了一张人皮，那尸体正好也穿着类似镇魂将的武士盔甲，又正好临死之前保持着自杀的姿势…… 幸好现在他们正在网上聊天，要不然，高深能尴尬到同样一枪插死自己。 他总不能和对面说，前辈，你的人脸我已经剥下来了，亲测很有用。谢谢你了。 他只能沉默以对。 镇魂将老将： 你在一楼的时候，看到过一具武士的尸体么？那应该就是我了。 钟楼一层，原本更加危险。我去过之后，那里的失乡客被我杀了一大批，并且死后无法复活，对后人危险性降低了不少。 我胸口的那柄长枪，你能够拿走。但一定要用别的什么东西镇压我的尸体，防止变成新的失乡客。 高深： …… 谢谢提醒。 前辈的武器，我借用了一下。已经用棺材钉取代，封印您的尸体了。 镇魂将老杨： 我还有一个朋友，是无常使。我负责清理钟楼的一层，她去清理钟楼的二楼了。 我那位朋友的实力比我厉害很多，原本以为他能活着走到三楼。没想到在二楼的时候，无意中踩入了一座黑色的血池，魂魄和尸首被永远困在那里了。 不知道她临死之前处理过了自己的尸体没有，还是变成了一具新的失乡客。 你一定要务必小心，那座污血池十分诡异，一旦不慎踏入其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 高深看到眼前这行信息，心跳开始加速，二楼原来还有一具无常使的尸体？ 一个不受控制的想法开始冒出脑海—— 自己还有一张空白的人皮面具，是不是…… 不是。 怎么能这么亵渎死者呢。 这些都是上古时代，战死钟楼的驱魔人前辈，自己居然对他们的尸体还起非分之想，那还是人吗？ 他恭恭敬敬问道： 前辈，我现在就在二楼。 能否告知一下那座秽血池的具体位置，当然，我是为了精确地避开它。 …… 对面的老杨明显沉默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有点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个小伙子，怎么说起话来傩里傩气的。 镇魂剑老杨： 秽血池的出现位置在不停变化，是不固定的。 一般而言，秽血池的出现一般伴随着迷失雾，迷失雾最浓厚的地方，大概率就是秽血池出现了。 你一定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迷失雾一旦出现，一定要想办法离得远远的…… 那座秽血池本身危险无比，再加上里面还困着一个无常使，此刻大概已经变成了怪谈。失去了人性，见谁都勾。那不是你可以染指的。 高深： 受教，受教。 …… 同时，他又开始有点尴尬了。 这老杨劝自己的话，话里话外似乎都有话。 三言两语，他似乎就隐隐猜到了自己傩面匠的身份。暗戳戳劝告自己不要太贪心。 只能说，镇魂将不愧是和傩面匠斗了一辈子的宿敌，老杨还是太了解这群剥脸人的心态了。 …… 高深：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镇魂将老杨： 请说。 高深： 前辈是死在一楼的，又怎么知道，二楼发生的事情？ 镇魂将老杨： 这很简单。 我朋友负责上楼去清理二楼，我留在了一楼。 她有一种特殊的手段，能够隔着楼层告诉我，楼上发生的情况。 没想到，一时不慎，踏入血池，被困在了二楼。 我在一楼一番激战，终究也因为要清理的怪谈太多了，最终虽然扫平了大半座钟楼，也因为寿命耗尽而死。没有赶到二楼汇合。 高深： 原来如此。 镇魂将老杨： 我的时间不多了，快要下线。 我是真的，希望下次上线的时候，你还活着，并且带来了钟楼已经被祓除的好消息。 毕竟，我们两人的尸体已经在钟楼内被囚禁了上百年……按照老家的传统，落叶不能归根，人死不能还乡，那是孤魂野鬼。 镇魂将老杨： 对了。 我的绝招叫做【燃血】。 寻常镇魂将，只知道【燃血】的表面用法，燃烧寿命，换取短时间内速度和力量的暴增。 而我在此之上，开发出了【燃血】更高领域的用法。 燃烧3年寿命，可以进入【燃血】第二层领域——速度和力量倍增，此状态下杀死的怪谈将彻底死亡，永远不能复活。 燃烧9年寿命，【燃血】第三层领域，速度和力量再次增加，并且身体一半进入虚空状态，能够躲避现实的大部分攻击。 …… 【燃血】还有第四层领域，但那一层领域实在是太过危险，我生前都没有尝试过，你更不要轻易尝试。 …… 说完这些话，老杨没有给高深提问的机会，就匆匆下线了。 看着老杨忽然莫名其妙，提到自己对镇魂将能力的开发，高深更加尴尬了。 他，百分之一百，知道了自己的脸皮已经被剥下来了。 只是懒得点破自己而已。甚至，他好心到，不动声色告诉自己该怎么玩镇魂将这个职业。 毕竟都死了几百年的人，唯一的夙愿就是后来者可以祓除钟楼这座怪谈，尸体被亵渎不亵渎，都是小问题。 高深毕竟还是要脸，老杨不介意，他不可能完全不愧疚。 愧疚归愧疚，在二楼遇到无常使的尸体，有机会剥脸还是要剥脸。 和老杨的谈话结束，高深准备回到聊天小组，将自己对李氏兄弟的发现发给大家。 如果能找到李剑慕在这个世上留下的蛛丝马迹，甚至说李剑慕还有后人留在这个世界…… 那么他们的发现就会获得巨大突破。 说不定因此能找到怪谈进入这个世界的通道。 怪谈论坛成立的目的。 甚至说是怪谈论坛的“服务器”，将王志军等人复活的方法…… “五分钟到了，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出发去寻找二楼的钟吧。 “高深，你在干啥。 “我看你一直在拨弄手机。难道这里还能和外面世界联系？” 耳边响起了林虹鹿的声音。 高深只好放下手机，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是一直看着恐怖作家手留下故事的照片。 “想要找找其中的逻辑破绽，看看能不能更好利用它的预言。” 林虹鹿的头脑比较简单，没有产生一点疑惑： “不要想了。 “既然Amy还没有死，那我们其他人暂时也是安全的。 “何汉在楼下杀了那个怪谈之后，想必不久就会和童小小上楼和我们汇合。” Amy一言不发，默默站了起来。跟在了林虹鹿身后。 在一楼许愿钟完成了愿望之后，她始终心事重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只是微微摇头。 高深也曾心中有过怀疑，这Amy在许完愿望之后，是不是被人替换了？他找了一个借口，用掉了一张显形符。可是烟雾散去之后，无论是Amy，还是林虹鹿，外表都十分正常，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应该不是许愿钟对她动了什么手脚。 在人皮地图的指引下，三人顺着人骨墙中间的缝道小心翼翼前进，一路上，看到无数巨大的捕人队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犹如巨木一般的断手断脚横躺了一地。 整个二楼，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激战。 说是惨烈，并不是很恰当，这更像一场单纯的屠杀。某个更加可怕的存在路过，像是砍瓜切菜，顺手把它们肢解了。这些捕人队明显临死之前根本没有多少反抗的机会。 鲜血仍然从它们的尸首下涓涓流着，这场战斗，发生的时间不超过几个小时。。 高深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应该是…… 齐峥嵘。 他在途经二楼的时候，顺手把这些碍事的捕人队给干掉了，向着三楼的方向前进。 以齐峥嵘的实力，他甚至都不需要出手，身边一个食好婆都足够清理掉这些杂兵。 经过许愿钟的强化，林虹鹿现在身体力大无穷。搬开这些庞然大物的拦路尸块，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一行人走了大约一刻钟，离着地图上的真钟位置也是越来越近，大约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就能到达。 偶尔遇到几只落单的捕人队，高深轻松处理掉了。 当然，他心中也隐隐有预感，事情太过一帆风顺了，未必是一件好事。 果然，路的前方，开始起了淡淡的薄雾，并且雾气的浓厚增长的速度很快。 又是迷失雾。 第二层的迷失雾，颜色呈黑灰色。应该是被雾气中央的那一口血池给污染了。 看到迷失雾的出现，高深等人不敢直接走入，哪怕冒着要绕一大圈路的风险，都立刻调头反走。 那东西的危险程度，他们可在一楼见识过。Amy差点死在了血雾之中，幸好在最后一刻总算是勉强赶到了许愿钟。 “这条路不能走的话，我们必须先原路返回，重走大约五百米的路，才能进入下一个岔口。” 看着人皮地图，Amy有些忧心忡忡。 这雾气起的有些凑巧，明明真钟的位置快到达了，黑雾恰好出现，拦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很难不让人多想。 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回到上一个岔口，绕一大圈来避开黑雾。 可是，当他们顺着原路返回时，沿路所见的场景，又让高深心中那种隐隐作祟的预感开始凝实了—— “奇怪。 “这沿路的某些‘风景’，似乎和我们刚才经过时略有不同。” 高深停下了脚步， “少了什么重要东西。” 焚符人拿打火机点符箓的设定，也删掉了。 太挫了。 更改为“口吐敕令，手作结印”，才能施展对应符箓。 不同符箓，有不同数量结印，也影响着符箓的释放速度。 隐形符，1道结印。 金刚符，2道结印。 这些都是瞬发符箓，可以在战斗中穿插使用。 …… 显形符，8道结印。 施展缓慢，需要一定时间准备。 …… 引雷符，3—12道结印 施加的结印越多，降下的天雷威力越大，但是同时需要的准备也越久。 最低3道结印，瞬间释放，但威力最低。 比如，偷袭食好婆那次，猪脚躲在角落，12道结印全部做完降下巨雷，直接把食好婆烧成原味脆皮鸡。 …… 符箓可以不经过结印直接使用，但有大概率会失败。 （符箓体系涉及的部分较多，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改完。。。） www.d884.icu。m.d884.icu 第98章 钟楼二层（四） 双枪客 “那些捕人队的尸体，去哪里了？” 他们的来时路，堆满了被随意切割斩杀的捕人队巨大尸体，还有流满了一地的污秽血液。 但是顺着原路返回的时候，10分钟不到，那些横七竖八、如同山丘一般的尸体，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连空气中的血腥味道都被一扫而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确实，在钟楼世界的影响下，捕人队就算被杀死，也会慢慢重生。 但是如果这些尸块复活了，那些活着的捕人队到处乱跑，不是更应该撞见了？ 放眼望去，路程的前后，一个捕人队的身影都见不到。 高深三人走在骨骼组成的道路中央，空荡荡的路上，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什么都听不见。 后方的雾气，看起来移动速度非常缓慢，似乎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周围越是安静，越是让高深觉得隐隐不安。 为了以防万一，他暂时停下脚步。 念咒，结印，分别给自己，Amy和林虹鹿上了一个金刚符。 这样，她们的身体在一定时间内坚硬如钢铁，就算遇到任何意外，起码有反应的时间。 这诡异的宁静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 在人皮地图的指引下，他们绕着钟楼世界绕了大半圈，终于勉强摆脱了后方迷失雾的追击。但是因此也和真钟的位置越来越远。 高深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宛如高浅的空灵女声。 “高深，求求你，不要再继续往前走了。 “迷失雾的出现是故意的，在引导你们进入陷阱…… “立刻停下来，原路返回。 “哪怕是进入迷失雾中，也比你们现在前进的方向更加安全。 “求求你，相信我，哪怕是就信我这一次。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不想要你死……” 高深身边的Amy和林虹鹿都表现如常，显然，这“高浅”的声音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听到。 呓语灵，又是呓语灵。 在钟楼中的旅客，经常能听到自己死去亲人，又或者是许久未见的朋友的声音。 这些声音，最终只会引导他们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高深当然没有理会“高浅”的指引。在一楼的时候，要是听了“高浅”的建议，去敲响那座血钟，恐怕他早就死了。 “一直以来，有一个问题，我想要问你。高深。”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Amy，忽然慢慢停下了脚步，转向高深的方向。突兀开口道。 既然后方的迷失雾已经看不见了，高深也停下了脚步，回应道： “什么问题？” Amy看了高深一眼，伸出手，指了指他的后背： “你和背上这个女孩认识吗？” 手指的方向，落在了高深的肩膀后。 女孩？ 高深站在原地，没有转向Amy所指的方向。 但是他的手，已经贴在符箓之上了。 高深： “什么女孩？” “就是那个背在你背上的女孩，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眉目和你有几分相似。 “她一直贴在你的耳边，不停说着悄悄话。我看你没有任何反应，你们关系似乎很亲密，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 高深感觉空气仿佛被冻结了。 他没有感受到背上有什么东西，眼角余光更没有看到背后有什么东西。 悄悄话…… 难道说，呓语灵已经形成实体了？ 还是，那具背上的女人只有Amy可以看见？ 高深仍然保持着克制，没有贸然对身后发起攻击。 这个距离，如果使用引雷符，很容易伤到自己，更容易激怒对方。 “林虹鹿，你看得到我背后的那个……东西么？” 走在前方的林虹鹿，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忽然脸色变了： “你……” 下一刻，她突然爆发出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化作一道音波穿过高深，拦在了Amy面前。 林虹鹿伸出了肌肉隆起的手臂。 高深听到了子弹穿过空气的呼啸声。 血花飞起。 她中弹了。 那枚子弹，原本目的是射杀林虹鹿身后的Amy。 这里是钟楼世界，哪里来的枪手？ 在未开【燃血】时，高深的反应速度比被强化后的林虹鹿慢一个节奏，此刻他转过头，才发现人骨墙的尽头，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高大男子，一半面孔被绅士帽的帽檐遮盖，另一半露出来的脸只剩下白色骨骼，和少数残留的肉丝。 那个身穿披风的奇怪男性，垂下一把冒着烟气的银色手枪，再次抬起右手，举起闪闪发光的金色手枪，再次对准了林虹鹿的方向。 钟楼中最著名的失乡客——英国的双枪客杰逊森，惯用金银双枪，在生前也是一位顶尖的驱魔人。 在有防备的情况下，林虹鹿一把拉过Amy，躲过了他射出的第二发攻击。 金色子弹划过了优美的弧线，射在身后的人骨墙上。困在其中的骨骼们微微颤抖起来，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悲啼。 奇怪的是，打出两发子弹之后，这位失乡客只是站在原地，用枪口正了正帽檐，冷冷看着他们，丝毫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 身为怪谈专家的Amy立刻反应过来了： “这个家伙的绝招，是将怪谈压缩成子弹，装进他的双枪，然后射出！ “怪不得这一层楼的尸体都不见了，已经被这个家伙制成子弹了！ “林虹鹿，你的手臂里……住着一只怪谈！” 林虹鹿的手臂还在滋滋冒着鲜血，因为许愿钟和金刚符的双重强化，伤势似乎并不严重。 下一刻，伤口突然毫无征兆龟裂开来，手臂发出了金属破裂的声音，几条惨白的手臂，硬生生从她的肩膀处“长”了出来。血肉横飞。 林虹鹿的一条手臂瞬间炸成了血花。 打入她骨骼中的子弹，变成了一只捕人队，撕裂她的手臂爬了出来。 那种痛苦无法言传。 “该死。” 她反手一拳打爆了身后刚刚爬出的捕人队，可是残破的袖口空荡荡的，失去的手臂再也回不过来了。 在失去小乖的情况下，又成了独臂人，此刻林虹鹿几乎丧失了战斗力。 Amy身为怪谈学者，本身战斗力和普通人差不多，根本无法指望。 远处，双枪客再度举起金银两把长枪，分别对准了Amy和林虹鹿。 “你们先走！我来掩护！” 此刻高深无法顾及背在身上的那个“女人”，瞬间开启【燃血】和【死火】，下一秒如同一道残影出现在了双枪客面前。 帽檐之下，两颗干瘪的眼珠被高速移动的高深所吸引，双枪客转移了瞄准目标，对准向自己袭来的高深。 开火的同时，高深本身感受到了自己被枪口锁定了，不敢托大，以燃烧3年寿命的代价进入第二领域，快到化成一道残影，在躲过对方攻击的情况下，将长枪插入双枪客的胸膛—— 叮。 枪杆剧烈颤抖起来，像是重重撞在了厚重金属物之上。那失乡客竟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自己的攻击连他的皮肤都刺不破。 更加可怕的是，随着高深速度的加快，双枪客的瞄准速度似乎也随之提升，如影随形的枪口再次对准了自己，摁下扳机。 火光在自己脚底擦过，高深凌空以诡异的姿势改变了自己的轨迹，极其勉强躲过了对方第二轮双射。 这个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仅身板硬的惊人，而且速度也快到能够轻松跟上【燃血】二重的速度。 高深不敢恋战，直接进入第三层领域，速度快到极致的同时，向着来路的反方向撤退。 Amy和林虹鹿已经是两个废人了，根本没有战斗力。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勾引双枪客远离她们。 接下去怎么办，高深也暂时没有想好。 如果远征人众人还在这里就好了，大家一起想办法，总能找出办法处理掉这个失乡客。 现在能打的只剩下自己一人，明显感到力不从心。 更可怕的是，背上那个诡异的女人还没有处理。高深是背着她一路狂奔。 他在人骨墙缝隙中狂奔的同时，能够明显听到，身后的方向传来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咚咚…… 双枪客走路姿势极其丑陋，膝盖是挺直的，像是在竞走一般。可是偏生他的步伐十分迅猛，哪怕自己开了三层领域都摆脱不了他的追击。 自己只要稍微停下脚步，对方又要抓住空隙开枪射击了。 两人在钟楼世界展开了闪电般的追击战，短时间内高深的速度勉强占据上风，但是离彻底甩开对方差得远了。 那双枪客十分有耐心，只是发出沉重的咚咚咚，紧紧跟随在自己的后方。高深几次变速，拐了好几个弯，对方总在下一个拐角看似“勉强”地追上来。 而高深明显感受到，进入三层领域之后，自己的寿命像是细绳一样快速燃烧。他不可能永远维持在三层状态，迟早要慢下来。 而身后的双枪客无所谓，它能够追击自己到天荒地老。 更加糟糕的事情是—— 背上那个神秘的女人，似乎开始实体化了。 高深感到，后背逐渐沉重了起来，一具柔软冰冷的身体的触感贴在了自己的后背。 一双冰冷的小手，在他狂奔之时顺着他的脖颈，慢慢捂向了他的眼睛： “高深……” www.d884.icu。m.d884.icu 第99章 钟楼二层（五） 背上的女人 高深一路以闪电般的速度一骑绝尘，背后跟着一个步伐诡异、却同样风驰电掣的披风男子。高深的背上还背着一个纯白色女人，凑在他耳边用“高浅”的声音不断求贴贴： “臭弟弟，都和你说过了，不要继续前进了，很危险…… “为什么不听姐姐的话，你小时候不是最听我的话了。 “现在知道，我没有骗你吧。 “唯一摆脱那个英国佬的方法，就是找到雾区，躲进去…… “你很聪明，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姐姐教你了。” 背上，那个冰冷柔软的身体，触感越发真实。 看来，这个呓语灵，远比想象中的致命。不是光凭意志就能抵挡的。 她的双手，也慢慢攀爬上高深的脸部。似乎想要捂住高深的双眼。 在极速狂奔的状态下，一旦双眼被捂住，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高深试图在保持极限平衡的状态下，戳碰背上的那个“女人”，他却绝望发现，自己虽然能够感受到女人的体温和紧贴自己后背的心跳，但是手竟然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呓语灵变成的“高浅”是透明的，它能够碰到自己，自己碰不到它。 连触碰都触碰不到，更不要说摆脱对方，把对方从自己背上弄下来。 不幸中的万幸，“女人”的动作很慢，才捂住了四分之一不到的视线。 她似乎很享受，折磨自己，慢慢将其拉入死亡深渊的过程。 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在双枪客近乎无穷无尽的追击下，高深要么耗尽所有寿命跑到死亡，要么被“女人”捂住双眼，一头撞入人骨墙中化为其中的一部分。 左右都是死亡。必须做出选择了。 高深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 停下来，和双枪客正面决一死战？ 胜算微乎其微，哪怕是在贴身肉搏的状态下，自己居然连它的皮肤都割不开。 更何况双方目前保持着几百米的距离，这个距离自己胆敢停下脚步，瞬间就会被远程攻击的双枪客打成马蜂窝。 金钱符，或许能够“贿赂”对方放过自己？ 同样不可能。 先不要说双枪客这样的高等怪谈受不受“见钱眼开”迷惑，想要将金钱符交到对方手中，同样需要先降低速度，和对方拉近距离。 停步意味着死亡。 几番思索，数秒过去了，眼前白色的双手又占据了不少他的视野。 高深只剩下两条唯一的活路，可以放手一搏—— 第一，就是开启【燃血】的第四层，老杨都未进入过的深度领域，看看有没有办法超越双枪客的速度。 第二，就是主动进入迷失雾的区域，利用自己的机动性，把双枪客困在其中。 两者一比较，高深立刻放弃了第一个，转而选择向了第二个。 【燃血】一进入第四层，无论是成是败，必然会烧掉大量寿命，可能许愿钟转给自己的300年都不够用。此战过后，元气大伤。 进入雾区，虽然听上去生还渺茫，但是别忘了，Amy不死，自己仍然在怖手的死亡名单上。他在雾区一定能经历奇遇，反杀对方。 高深决定放手一搏。当机立断，转向了远处黑雾若隐若现的方向，再度爆血加入了步伐。 “对，就是那里。快一点，我听话的好弟弟。 “只要听姐姐的话，那个讨厌的英国佬，一定能想办法在雾中弄死他。” 背上的“女人”，似乎对自己的选择十分满意。可是手中捂住自己视线的动作却并未停滞。 一进入黑雾之中，仿佛来到了异世界一般。宛如窒息的污秽血腥味灌入了自己鼻腔，几乎窒息；眼前的能见度下降，空气之中不仅有黑色的蜉蝣，还有血红的游丝。耳边响起了无数奇特的窃窃私语，还有诡异的行人在黑暗中擦肩而过。 越是往黑雾区域深处，周围的环境越发浑浊恶劣。 高深余光看向后方，双枪客在追击到了雾区边缘之后，开始减速，最后直接停下了脚步。在边缘地区徘徊，似乎想要进来，但是又忌惮着什么。 它在黑雾边缘犹豫了很久，拔枪，远远对准高深逃窜的位置，砰砰连射四枪。 这么遥远的距离，自然是不可能击中雾气深处的高深。 射完之后，双枪客没有犹豫，收枪转身走人。 站在黑雾之中，看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人骨走道的拐角，高深才解除了【燃血】三重，大大喘了一口气。 一个重大危机暂时解除了。 自己也已经尽力了，把双枪客引得够远了，他应该没法找到回找Amy和林虹鹿。 现在，要处理另一件事。 “高深，你做得真好。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我在三楼，等着你，你一定要敲响那座钟，复活我吖。” 高深的背后，那个碰不到，摸不着，却又是不停絮絮叨叨的呓语灵仍然存在着。 它的双手，覆盖了自己的大半视野。现在高深放眼望去，眼前一大步都是黑色的，只能勉强看到一点缝隙。 高深的手摸向了口袋中的显形符。 口吐敕令，手作8道繁琐结印。 显形符无声阴燃起来。像是一枚小石子投入了宁静的荷塘之中，黑雾之中无数擦肩而过的“路人”，在符箓燃烧的影响下开始显出了原形。 背着公文包、没有面孔的西装男，无数虫子从它体内爬了出来，争先恐后逃向四周，只剩下一具干瘪的西装轻飘飘落在地上。 漂浮在空中的干瘪婴儿尸体，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变成了一个塞满稻草的干瘪布娃娃。 身上爬满了蛆虫的腐烂尸体，还维持着人类行走的姿势，瞬间化作了一地的脓水，尸臭熏天。夹杂着零零碎碎的碎骨和黑色肉块。 …… 可是，奇怪的是，在显形符的持续燃烧下，高深背上的那个白色女人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伏在他的肩膀上，维持着双手伸出，捂住自己眼睛的姿势。 高深又掏出金钱符，试图贿赂她。 女人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对金钱的渴望。有的只是趴在高深宽大背上的幸福感。 “小瞧了你，原来你不是拜金女。 “这个东西，有些麻烦。” 高深想了一圈，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东西，能够处理掉她。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自己迟早变成一个“瞎子”。更何况，背着一个怪谈到处乱跑，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狂，在自己脖颈要害处狠狠咬上一口。 想想就令人胆寒。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只能尽快和Amy她们汇合，说不定身为怪谈专家的Amy能想点办法。 而且，林虹鹿失去了战斗能力。高深确实应该快点回去，担负起保护她们两个的责任。 既然双枪客已经走了，那么先离开黑雾，再通过人皮地图找到Amy的位置。 高深顺着进来的路，试图离开黑雾。 这鬼地方，进来容易，想要离开没那么简单。 这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郁了，再加上挂在自己眼睛上的两只小手，高深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幸好他的记忆力不错，再加上专门沿着雾气稀薄的地方前进。眼前的雾气居然越来越淡，似乎真的正在逐渐走出雾区。 就在高深觉得快要脱离险境的时候。远处看到的一幕，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黑雾的边界，那个戴着绅士帽的双枪客，居然又折返回来。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踏入了这片雾区。 这个混账东西，真是阴魂不散。 唯一的好消息是，双枪客似乎也对黑雾区域十分忌惮。在这片区域，它的行走速度十分缓慢，根本不像是外面一般狂奔直走。 高深脸色一变，立刻向着黑雾深处转身走去。 远处，双枪客的五感十分敏锐。抬头向着高深的位置望去，竟然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踪迹。 对方双臂微动，黑漆漆的枪口抬起。 高深抽出隐形符，以最快的速度结印，将自己的身影置入虚无之中。 失去了目标之后，双枪客一愣，对着虚空连开两枪，全部没有射中高深。 但是以为这样，对方就会放过自己，那就大错特错了。 虽然双枪客的视野丢失了自己，但是它的听觉同样敏感。无论高深的脚步再如何轻柔，它仍然能够大概判断出高深的位置，在后面不紧不缓，死死跟着。 一场在黑雾之中的奇特竞走，开始了。 高深身不由己，拖着身后的双枪客，往黑雾的深处前进。 这一场比试，似乎比不上外面的风驰电掣，但是实际上更加凶险。 隐形符的持续时间只有一炷香，在自己暴露的一瞬间，对方就要开枪射杀自己了。 更何况，就算双枪客不对自己发起攻击，背上的女人，还有黑雾深处的凶险，没有一个是省油的。 高深现在属于是骑虎难下，深入黑雾，迟早要死；停下脚步，立刻暴毙。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随着他深入雾区的范围，逐渐发现，周围原本就能见度极低的场景，在不知不觉之间发现了可怖血腥的变化。 www.d884.icu。m.d884.icu 第100章 钟楼二层（六） 黑雾深处 在黑雾之中，高深看到，不知何时起，前方一具具腐烂发臭、露出白骨的尸首，一开始还是零零散散，各自为阵；但是随着不断深入，数量渐渐变多起来，连绵到黑雾的深处，一眼望不到边。 它们统一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全部跪在地上，向着一个方向俯首。 到后面，几乎到了密密麻麻的程度，每向前一步，想要找到落脚点都十分困难。 这些尸体无论处于哪个位置，跪拜的方向都十分统一。仿佛在黑雾的深处，某种可怕的存在，让它们哪怕在死后都极其畏惧，要保持着臣服的姿势。 它们在生前，究竟在向着什么东西跪拜？死后这个姿势都丝毫不敢改变？ 高深不语，只是一味向着黑雾之中前进，试图甩开身后的圆帽男子。 后方的双枪客，仍然在紧追不舍。 来到这座诡异坟场之后，它追击高深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只是两条枯手将双枪全部上膛，举枪向前，像是防备着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向自己偷袭一般。 显然，在黑雾深处的那个东西，就连双枪客都有些忌惮。 镇魂将老杨说过，一位无常使，在二楼清理怪谈的时候不慎踩入秽血池之中，被困在了血池深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人不鬼了足足上百年。 被幽锁在钟楼之中那么多年，迟迟等不到楼下队友的救援，不知道，此刻她已经变成了什么状态，是否还残留着一丝人性。 这些跪拜的尸人，又是否是在向她磕头？ 随着对黑雾区域探索的深入，幽怨的歌声，不知何时起在雾中飘荡着，忽远忽近： “钟声敲碎第九十九载， “血沫里开出恶之花不败， “你赠的匕首锈在心怀， “剜去天真换一身残骸。 “若轮回是场骗局我偏不信命， “借百鬼夜行撕碎这虚妄幻境， “血钟鸣，怨气凝， “黄泉路上我自成碑铭！” 远处，传来了涓涓的水流声。 一口巨大的洞穴之中，无数猩红发黑的血液不断冒着黑色泡泡，奇怪的巨大影子在血河之下缓缓游荡，不断有人类的残肢白骨浮上来，又极速下沉。 黑色的雾气，就是从那一口巨池之中源源不断冒出，不仅是血和雾气，就连血池附近的空气仿佛都被扭曲成了黑色的污秽色泽。 尸骨飘荡的腐败血池中央，慢慢站起来一个窈窕妩媚的女性黑影，泡在血池之中，半个背影露在外面，一手捂熊一手捋头发，举止投足之间十分妩媚—— 只是她轻轻舀起血花的“双手”，不是正常的人类手掌。在正常手腕的位置，取而代之，固定上了两个黑色的铁钩。 那场面，又是诡异，又是迷幻。就像是在梦境中一般。 双枪客和高深一追一逃来到这里之后，血池之中还在享受着泡血浴的女尸，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渐渐停下了唱歌，头颅慢慢转了过来，看向高深方向。 哪怕高深处于隐形符的状态下，对方，明显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一种异常恐怖的窒息感，瞬间压制在高深的胸口。 仅仅一眼，他立刻明白了，那个血池中的女尸有多么可怕。自己的所有符箓，在她眼中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一眼就被看穿了。 双枪客在远远瞥了一眼血池中人之后，一句话不说，立刻放弃了追击高深，转身向着黑雾外狂奔。 一人一鬼，竟然在同一时间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进来陪陪我吧。” 幽怨的女声，如附骨之蛆般，在自己耳边幽幽响起。 仿佛无常使已经走出了血池，来到了自己身后。 高深心中大骇。 不是说好，姐姐你只能在血池内活动吗？？ 老杨，你特么…… 不懂胡说害死人！ 眼前，跑在前方的双枪客以诡异的姿势倒着狂奔，一边飞速远离血池，一边转身向着血池方向连续开火。捕人队压缩而成的子弹宣泄而出，火光照亮了无数跪伏尸首。 只不过，这一次它攻击的方向不再是高深，而是沿着血池一路追来的无常使。 那女人的身影十分诡异，与其说是她被困在血池之中，不如说是，她所脚踩过的地方，都变成了深不可测的血河。 这么一来，血池女尸并未“离开血池”，可这也并不妨碍她在黑雾之中追击高深两人。 子弹落在无常使身上，分裂出无数苍白手臂、面容狰狞人头，似乎想要从她的身体内破体而出；下一刻，又被女尸的两个钩子勾中，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被随手丢到了血池之中。 血池中的女尸，对于自己尸身上爆裂长出的无数怪谈，根本不在乎。像是撕下死皮一样将它们一张张从身上拽下。 转瞬之间，无常使脚踩血池，已经来到了双枪客身后。 双枪客帽檐之下干瘪的眼珠毫无感情，单手拔掉了弹夹，将一发新的弹夹塞入金色手枪。 对着近在咫尺的无常使，面门就是一枪—— 砰！ 血池女尸的脸上溅起血雾，紧接着，半张脸撕裂开来，青烟缭绕，一个男人的身躯强行从她大半个身子中挤了出来。 那个男子头戴黑色纱帽，上身白色长袍，黑色宽松裤子，一看是一个古代打扮的韩国人—— 录妖师李见秋，同为钟楼中的失乡客，双枪客竟然也把他压缩成了子弹，装进了自己的弹夹。 李见秋刚从血池女尸的上半身爬出来，匆匆扫视了一眼周围情况，大致明白了眼下发生的一切。 他那惨白无血色的脸孔，投射出两道耀眼的目光，双眼喷火看着眼前血池中的女尸，厉声道： “????????,???????.”（大胆妖孽，还不受死。） 长袖挥出，两道泛黄的符纸凭空出现在他只剩下骨架的手掌之中。 符纸随风燃烧，化作无有，紧接着，黑雾之上，凭空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青玉狐狸，向着血池女尸的方向踏下巨足，试图将对方摁入血池之中。 这录妖师即使死了上百年，念念不忘镇压怪谈的使命，刚一被双枪客召唤出来，就对血池女尸展开了无情镇压。 毛茸茸的巨掌堪比山丘，一脚下去，血池中无数浮尸被它踩了一个烂碎，血池女尸也直接被青玉狐狸摁入到湖水的深处，只在血水表面留下惊涛血浪和无数气泡。 看着眼前的一幕，录妖师李见秋十分满意。 准备一鼓作气，将这群尸蔓延的诡异血池彻底封锁。 青玉狐狸慢慢从血池之中抬起巨掌，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 可是在抬到一半的时候，它的动作放缓了下来，仿佛血池之下潜藏着什么东西，牢牢箍住了它的前掌，让体型庞大的青玉狐狸都痛苦不堪，移动困难。 血水翻腾中，一枚金属光泽的铁钩，已经刺入了巨狐的单足。 李见秋见状，口中念念有词，青玉狐狸的身体开始充血，体积变大了一圈，再次发力，试图抬起卡在血池之中的巨掌。 它力量之大，整个血池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里面冒出无数苍白的尸体脑袋，像是被这场惊世角力吓出来了。 一寸，一寸，青玉狐狸似乎占到了上风，正在不断脱离血池的拉力。 下一刻，血池之下那条连接着钩子的诡异手臂一用力，青玉狐狸巨大的身子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山丘一般的身子直接被整个拽入到血池之中！ 整只狐身，顷刻被血池吞噬，只剩下几根粗大毛发，在血面飘动，很快也被群尸分食了。 看到眼前一幕，李见秋终于有些变色了，宽大的袖袍之中再次出现一张符纸，似乎慌忙想要再次召唤什么。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刚拉入青玉狐狸，血池之中的女尸再次浮现，飘飘然来到李见秋面前。 不由分说，铁钩刺入了他的喉结之中，拉着他就往血池中央走去。 不管是人是鬼，被无常使的钩子固定，最后的宿命只有进入血池之中，变成一具新的泡得发烂的浮尸。 在血池女尸和李见秋交手之际，双枪客似乎没有松懈，一边向着黑雾之外的方向狂奔，一边反身向着血池之中疯狂连射。 无数怪谈压缩而成的子弹射向血池之中。虽然这些低级怪谈压缩而成的子弹远不如李见秋，但拿来以数量拖延时间，总也可以。 即使死后变成怪谈，双枪客的战斗经验丝毫没有减弱，它所做的每一步判断都是最优解。 可是在血池女尸的绝对实力面前，任何反抗都成了徒劳。 浸死录妖师和它的式神之后，血池女尸脚踩血池，在黑雾之中如同闪电般前行，很快就追上了一直狂奔逃命的双枪客。 无数捕人队从女尸体内爆出，密密麻麻的手脚缠在她的身上，试图暂缓她追击的路径。 两人再次贴面，双枪客直接将枪管塞入血池女尸的口中，扳动扳机—— 轰地一声，对方仅剩的半个脑袋被它轰成白花花的脑浆雨。 脖颈喷血的女尸，动作丝毫不见迟缓，右手挂着黑绫的钩子挂在了双枪客的帽檐之下，不由分说拽入脚下的血池之中。双枪客还想要反抗一下，血池之中浮现出无数具尸体，百手百脚，密密麻麻抓住了双枪客全身，硬生生也将它拖入血池。 追了自己大半层楼的这个怪物，在血池的主人面前像是一个婴儿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双枪客死后，一路狂奔的高深并没有幸灾乐祸，反而竟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因为，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101章 钟楼二层（七）燃血四重 刚才血池女尸和双枪客缠斗的时候，高深当然没有坐在一边看戏，而是一个急转身，向着它们相反的方向继续逃命。 黑雾区域，无边无际，始终找不到边界。 高深心中焦急，虽然双枪客的死为他争取到了十几秒的时间，和血池女尸已经拉开了近千米的距离。但是以血池女尸的可怕速度，这点距离对方顷刻之间就能抹平。 血池和女尸已经融为了一体，女尸所到之处，脚下平地瞬间化作一片血渊。 【燃血】三重的速度已经开到了极限，高深所经过之处直接闪出了残影，就算没有回头，仍然能够感受到，背后一股恐怖的气息正在修补逼近，像是席卷而来的海浪。 “既然来了，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背后，一个阴恻恻的女声响起。 被双枪客打掉的头颅，已经长出了大半。 感到冰冷勾子的金属外壳擦过了自己脖颈皮肤，作势套在自己脖子上。他被抓住了，无论脚下跑得再快，到头来还是徒劳，被无常使盯上了，就绝无一丝生机。 我要死在这里了。 对于死亡的预感，从未有过如此真实。 看来，这一次，就连怖手都罩不住他了。 一旦被抓入血池，魂魄永生永生不得脱逃。就算高深还有裹尸布的两条命，在血池内复活还是会被顷刻杀死。 就在勾子掠过脖颈，试图将自己拉回到血池之中时，忽地，高深听到了背上一声异常凄厉的女声尖叫，仿佛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上被强制抽离了。那种感觉十分辛辣，像是被活生生扒了半层皮，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身轻如燕。 “弟弟高深，救我，我是你的姐姐……” 无常使的一勾之下，竟然直接把他背上的那个白色女人给抽走了！ 是了。 无常使的特性，一次只能勾中一个。 无论是人，还是怪谈，数量为一。 哪怕是最顶级的黑白无常，也不能违反这条铁则。 她那一勾原本是准备勾自己的，那背上的呓语灵离她更近，所以反而成了钩子对象。阴魂不散的背上女人做了自己的替死鬼。 狗屎运。 没有白色女人背在背上，捂住自己大半眼睛，高深脚下步伐再度加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逃命速度。 身后，呓语灵化作的女人像是玩具一般，被无常使的铁勾悬在湖泊之上，血池中伸出无数手，抓住她的手脚和躯体。无论那个长着“高浅”面孔的女人如何挣扎、哀求。 直到被血池彻底吞没。 到现在，无论是双枪客，李见秋，呓语灵，在被拖入血池深处时都拼死挣扎，充满了恐惧。生活在钟楼世界的怪谈都害怕着血池，可想而知那血水深处是有多么恐怖。 “我说过，你也别想走。” 听着身后呓语灵的惨叫声，高深还未庆幸太久，转瞬之间血池的主人再度追了上来，在高深的耳边幽幽说道。 两人拉开几百米距离，转瞬之间，血池主人闲庭信步，仍然轻松追上了他。 冰冷的铁钩，再度轻松割开他的皮肤，刺入肩膀，传来剧烈的疼痛。 眼前，黑雾已经逐渐稀薄，看来高深已经逃到了迷失雾区域的边界。 仅差百步之遥，就可以脱离迷失雾。 那就是那几百步的距离，高深这辈子都迈不过去了。 因为无常使的铁钩，已经刺入了他的骨骼，牢牢固定住了他。 “开！” 殊死一搏，高深奋力将三尖两刃枪刺入无常使的身躯，口袋中的金钱符撒了一地，同时另一只手抓住引雷符，开始结印念令。 长枪直接贯穿了血池黑影的身躯，死火瞬间燃遍了女尸全身，向着她脚下的血池蔓延。可是女尸不为所动，似乎这点小伤根本无足轻重。 高深寄希望于金钱符能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果然，血池之中无数苍白的双臂伸出，疯抢半空中的金钱符，可是血池的主人仍然一手持勾，似乎没有去捡金钱符的意思。 女尸只是略微用力，高深觉得一股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力量将自己向下压去，大半个身子不受控制向着脚下的血池浸去。 此刻5道结印完成，半空中的雷柱落下，径直劈在了黑影身上。血池女尸娇躯一震，手上的力量稍微松弛了一点。 几乎浸入血池，生死时刻，高深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一拽，勉强又抬起了头。 差一点，就差一丁点，只要沾到血池一滴血，自己的魂魄就要被困在其中，永远离不开这里了。 幸好血池中无数枯手正在疯抢半空中的金钱符，没有手有空去拉下高深，否则他刚才同样也逃不了一劫。 但是，也仅仅是给自己拖延了几秒钟的苟活时间，接下来他还是要死。 那血池女尸只是在戏耍自己，根本未用全力。对方下次发力，自己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除了被生生拖入遍布尸体的血池之中，没有第二条结局。 此刻他和那诡异的女尸近距离对视，那是一张漂亮的女人面孔，生前皮肤白皙，脸圆圆的。只是此刻，脸上已经长出了无数块尸斑，眼黑和眼白混合在一起，眼眶之中只剩下两摊混沌。看上去格外扭曲狰狞。 女尸的嘴唇毫无血色，下唇掉了一半。虽然此刻她面无表情，但更像是在向自己冷笑。 被困在血池之中几百年，让她心中的怨毒达到了无以加复。 这几百年来，误入黑雾的，大部分都是怪谈；好不容易抓到高深这个活人，显然让血池女尸的心情十分畅快，终于又有一个能体会到她痛苦的活物了。 刹那之间，无数念头在高深脑海闪过，如走马观灯。 他知道，自己此刻已经别无选择了。 逃入雾区的目的，原本是为了躲避双枪客的追杀。 此刻，双枪客确实不会再追杀自己了，但是还是不可避免走到了这最后一步。 高深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毫无征兆，体内骤地爆出一股诡异的气息，冰冷刺骨的寒气以高深为中心，蔓延向了四周的黑雾。那种彻底绝望、破败的气息，甚至就连血池中的无数尸体，都缩回到了血面之下，不敢动弹—— 【燃血】四层领域。 尽管老杨一再告诫自己，贸然进入第四领域，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此刻不开启第四领域，难道等进了血池再开启么？ 他不知道，四层领域的【燃血】，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希望不要让自己失望。 首先，高深感受到的，是自己体内寿命像是流水一般飞速流逝。 他的脸上开始长出皱纹，头发变得灰白。四层领域以秒计时，三百年寿命，都经不起这么燃烧。 然后，是周围的空间像是凝固成铁了一般，向着自己慢慢挤压过来，变得异常沉重。高深此刻，光是维持着站着的姿势，就需要忍受巨大的痛苦。他的内脏在体内扭曲成一团，每一寸皮肤都被拉紧到了极致，痛苦到几乎想死，可就连一声惨叫在此刻都是奢望。 这个状态，都不需要无常使来勾，高深觉得他马上就要被四层领域活活压死了。 但是，在稍微适应了一点【燃血】四层领域的剧痛之后，眼前世界，也发生了微妙诡变。 高深惊异地发现，血池女尸的速度，似乎渐渐变慢了。 她看着自己——拉动手臂——试图将自己再度拖入血池的举动。此刻变成了一帧、一帧、一帧，慢到像是卡住了一般，和前方快若闪电的身影显成了鲜明的反差。 她脚下血池翻滚中的无数枯手，也越来越慢，动作迟缓，直到完全静止。 刚才还在速度之上随意戏耍自己的无常使，此刻和脚下沸腾的血河变成了一座活生生的雕像。 高深忽然意识到，慢的不是无常使，而是自己周围的一大片区域。 所有接近他的，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时间的流速全部变成静止了。 时间被冻结住了。 在这一片诡异的空间，唯一能够移动的，只有自己一人。 不。 不是时间静止了，而是自己变快了。 太快了，他每一次眨眼，每一个呼吸，每一个抬手，对于正常世界的生物来说，都像是突破了速度枷锁一般，快到它们根本无法跟上。 在超速状态的高深的视角中，无常使它们的动作太慢了，慢到仿佛停滞不动。 同时，只要处在这个状态，自己的速度和反应因为远远超越了肉体的极限，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让高深感到异常痛苦；大脑发出的信息以超速度传送到肢体，哪怕是最简单的一个抬手，一个转身，肌肉都有被撕裂的风险。 这就是第四层领域的秘密。 超速世界。 www.d884.icu。m.d884.icu 第102章 钟楼二层（八） 死亡顺序 高深不敢有丝毫耽误，在这片静止空间每停留一刻，自己都有暴毙的风险。 面对贴脸而站、一动不动的血池女尸，高深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伸出手掌，摁在她的脸上，用力一拉—— 女尸面孔被腐血冲刷了几百年，早就烂了大半。再加上高深此刻处于金刚符状态，指力也远胜于常人。 这一拉之下，竟然把无常使的大半张脸皮给扯了下来。 与此同时，高深顺手将引雷符塞入了对方那张空洞洞的口腔之中。 左手也未闲着，开始结印。 1道手势、2道手势、3道手势…… 直到堆满15道手势，引雷符的威力也被压到了最大。 15道结印的引雷符，还是在她体内直接炸开。那酸爽，绝对能让她接下来几百年细细品尝、印象深刻。 想必，时间停滞结束了之后，一定能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做完这一切之后，高深转过身，开始向着黑雾之外的方向开始狂奔。 3秒。 2秒。 1秒。 四重领域解除，退回到了三重领域，周围一切的时间重新开始运转起来。 刚刚摆脱了无常使的铁钩，高深再次感受到，背后一股恐怖的气息向他袭来。 他只是头也未回，抓着无常使血淋淋的脸皮，向着前方狂奔。 紧接着，背后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起来，如同蛟龙一般雷霆的光柱，照亮了大半个黑雾区域，气浪几乎掀倒狂奔中的高深。 血池中央被炸穿了。淅淅沥沥的碎雨，落在了高深背上。大部分是血池中的血水，还混着人体组织的指甲、头发、眼珠…… 几百米开外的高深都受到如此冲击，更不要说，那引雷符是在女尸的体内直接爆炸。 纵使她的恢复能力十分惊人，头都轰掉了还在迅速长出，但这一击之下，整个尸体灰飞烟灭，就算侥幸不死，恢复全身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接下来的十几秒，那道恐怖的气息暂时消失了。高深在跑出几千米的距离之后，终于逃出了黑雾笼罩的区域，抬头，看到的是钟楼世界天空中的无数只复眼。 逃出黑雾之后，高深立刻解除了【燃血】状态，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止不住咳出血来。 他安全了。 血池女尸能够带着血河，在黑雾区域自由行动，这已经十分逆天了。出了黑雾区域之后，她不可能追上来。 若是，女尸都能在黑雾之外行动，整个钟楼二层都是她的屠杀范围。按照她的冲天怨气，二楼的怪谈早就被她杀光了，就连人骨墙和天上的大蛆都难逃其毒手。 事实证明，高深的判断是对的。 身边稀薄的黑雾，开始散去。黑雾之内，血池女尸也始终没有追出。 但是此刻，他自身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进入四重领域仅仅10秒不到，大约就烧掉了50多年的寿命。这也是拥有300年寿命的自己才能顶住，换做正常人，早就当场老死化作一堆白骨了。 其次，在静止空间的活动，对自己内脏造成了不可逆的创伤。 他半趴在地上，每一次呼吸经过五脏六腑，都是如同刀刮一般的剧痛。 右手，在静止空间做了15次结印。就这么简单的动作，导致整只手都骨折了，此刻扭成了畸形的麻花状，动弹不得。 血液，滴滴答答从眼眶和嘴角淌在地上，怎么都止不住。很快汇成了血泊。 高深绝望地躺倒在地上，等死。 他已经放弃这条生命了。等着怀中的裹尸布，让自己原地复活。 镇魂将老杨的建议是对的，正常人进入四重领域，真的是十死无生。 也就自己，靠着各种奇遇和物品，才能成功“付清”四重领域所需要的天价报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原本感到生命力不断流逝的高深，发现体内的痛苦正在慢慢减弱，眼前再度变得清明起来，扭曲拉伤的肌肉也开始再度回应大脑的控制。 海啸山崩般的剧烈疼痛，正在从自己身上一点点褪去。 又过了片刻，他双手撑地，竟然慢慢坐了起来。 这仿佛是生命的奇迹。 高深当然知道，内脏伤得这么深，换做正常人，根本不可能被救回来。 怖手的预言再次发挥了力量。 死亡名单还没有轮到自己，想死都没有那么容易。 这样也好，正好省下一条性命。 劫后余生的高深，取出了无常使那张散发着恶臭的人皮脸，拿在手中研究。 这是目前为止最有价值的一张人脸。以血池女尸表现出来的惊人战力，随便在她身上偷到一个技能，恐怕都战力惊人。 获得这张人脸之后，深夜图书馆的三个基础职业，镇魂将、焚符人、无常使，自己相当于集齐了。 可是在高深实际处理这张人脸，准备将它制成傩面时，却大失所望—— 血池女尸和一楼的镇魂将老杨不一样。 老杨在死前封印住了自己，没有变成怪谈。 而血池女尸已经变成了怪谈。 高深目前的傩面匠是二阶，只能用人脸制成傩面，暂时还没法将怪谈的脸制成傩面。 也就是说，这张人脸，要等到傩面匠升到三阶之后，才能解锁了。 生死一线得来的宝贝暂时不能使用，高深心中暗骂了一句。 但只能先小心翼翼收藏起来，等到以后合适的时候拿出来。 他又在原地休息了片刻，等到身上的伤势又恢复了不少，准备起身，返回去寻找林虹鹿她们。 二层最厉害的三个失乡客（双枪客、录妖师、无常使），两个永远死了，一个也被困在黑雾之中。接下来根据人皮地图的指引，直接响起二楼真钟，应该遇不到什么太大障碍。 他唯一略有担心的，是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林虹鹿她们还安全吧。 毕竟，失去巨人蜈蚣、又断了一条手臂的林虹鹿，已经是半个废人了。Amy更是一个正常人类的战力，连捕人队都可以轻松将她捕杀。 他用长枪撑地，站了起来，刚准备出发，人骨墙的拐角，又突生异变。 只听嗡嗡嗡的奇怪声响，有一个极速飞行的黑影，正在快速向着自己的方向逼近。 那是…… 看清来者，原本浑身戒备的高深松了一口气。 一架熟悉的无人机，童小小操纵的那一个。 看来楼下的童小小此刻也敲响了真钟，来到了二楼。 童小小来了，想必何汉也在不远处。 远征队一下子集合了两员队员，原本捉襟见肘的人手，一下子变得充裕起来。再遇到任何意外情况，也不需要自己一个人肉身勾引，刀口舔血。 无人机的摄像头显然也看到了高深的身影，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其中传来了童小小惊慌失措的哭腔： “高深，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我总算找到你了！ “不对，你先别过来。我害怕。 “你到底是不是高深，你是死是活，不会又是一个怪谈伪装成骗我的吧。” 高深原本想要伸手去抓住无人机，对方十分机警，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停留在高深够不到的安全位置。 听到他奇怪的话语，高深心中微微一沉。 童小小的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心底已经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真相太过突兀，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他抬头看向了嗡嗡作响的无人机，沉声道： “童小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我是死是活’？ “你难道不知道，根据怖手的死亡顺序，在前三个人死前，我是不可能死的？” 童小小之所以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只有一种可能性—— 无人机中，童小小猛地嗦了一口鼻涕，勉强停止了哭声： “何汉已经死了，在一楼，被杀了！ “我差一丁点，也要死在那个怪谈手中，拼尽所有才侥幸逃到了二楼。” 高深如坠冰窟。 如果何汉死了…… 无人机中，童小小的声音继续问道： “Amy是不是也死了？高深，你还在吗。回话啊。 “林虹鹿还活着吗？按照死亡顺序，第三个就轮到她了，第四个轮到你。” 高深迅速恢复了冷静，打断了他的话： “何汉大约是什么时候死的？” 无人机中的童小小回复道： “至少半个小时之前。” 不对。 半个小时之前，Amy还没有死，何汉怎么会死在她前面？ 高深再次确认道： “你确定，你看到何汉千真万确死亡了？” 无人机： “千真万确，绝对不是什么幻象，或者是我的臆想症。 “我亲眼看到，他的头颅被徒手拧了下来，双眼死不瞑目，还滴着鲜血…… “还有那个腐烂男尸的头颅，就是在血雾之中一直缠着何汉，叫做拳击手约翰的…… “拧下他们头颅的怪谈，一手一个，就这么拎着他们两个人的人头，像是战利品。耀武扬威，行走在人骨墙中。 “要不是我的娘亲，现在我的头也在其中。” 听完童小小的话语…… 怖手的死亡顺序，乱掉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103章 钟楼二层（九） 雾中巨人 高深开始飞速计算。 恐怖之手的预告死亡顺序不会乱。刚刚展现超自然能力，将濒临重伤的自己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很显然，它判定，自己前面的人还没有死，在死亡顺序来临之前自己也不能死。 可是如果童小小所说的是事实，何汉死在了Amy之前，那说明…… 有两种可能性。 Amy在一楼的时候已经死了，现在跟随他们的，是一具怪谈伪装成的人形生物。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微乎其微。 高深之前用显形符探查过了，Amy身上并没有怪谈伪装的迹象。 并且Amy许下的愿望是“拥有一具健康身躯”，怪谈不可能拥有健康的身躯，许愿钟在实现不了愿望的前提下，无法开启传送阵。 第二种可能，楼上和楼下的时间出现了扭曲。 楼下的半小时，在楼上是一天。两者打了一个时间差。 在刚上楼的童小小看来，何汉死在了Amy之前；正常时间线上，是Amy死在了何汉之前。 要验证这个假设，很简单。 高深打开了人皮地图，寻找着。 两个灰色针点，在东南方半小时左右的路程，缓慢移动着。这两个针点代表着还活着的Amy和林虹鹿。 直到此刻，她们仍然还活着，并且在不断移动。 高深收起了人皮地图，向着无人机后的影子叫道： “你先出来吧，我们慢慢说，童小小。” 童小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慢慢从人骨墙后走了出来。鞋子都丢了一只，看上去在楼下确实被吓得不轻，狼狈不堪。 燃了一张显形符，在确定了对方身份是童小小之后，高深一把拎起他： “告诉我，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字都不要遗漏。 “何汉是怎么死的？杀死他和约翰的另一个怪谈是什么？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童小小两条小短腿在空中乱蹦，拼命反抗怪叔叔： “放开我，你这个坏人。” 其实，高深也在试探他。 童小小的母亲死后，变成了A级别【鬼娘】怪谈守护在他身边。 只不过【鬼娘】的守护方式十分暴戾，哪怕是和童小小一些开玩笑的亲昵举止，只要将它召唤来，将对方当场残忍分尸。童小小的许多同学、长辈，都因此遭此横祸。 若是换做往常，高深不会去和童小小开这种玩笑，免得惹火上身。 但是此刻，提着童小小在半空半天，仍然没有看到附近【鬼娘】的出现。 这说明…… 童小小双脚落地之后，停止了挣扎，愤怒地瞪了高深一眼。 整理一下衣服，才开始讲述他在楼下的遭遇： “你和商隐上楼之后，我回到血雾去寻找何汉。我想，在死亡之手的保护下，还有我的支援，何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死。 “走入血雾之后，我开始大声呼喊何汉的名字。不一会儿，听到前方一个巨大的黑影经过，一路发出奇怪的铃声。那时候，我还以为那个黑影是何汉，他在招呼我跟上去。 “我早就该发现问题了……虽然何汉也是一个巨汉，但是那个黑影，魁梧程度明显超过了正常人类……” 说到这里，童小小痛苦地半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仿佛不愿意回忆起那段恐怖的往事， “我跟了魁梧黑影一段时间，他在血雾之中忽隐忽现，像是刻意引导我向前走，又不让我追上去。跟了一刻钟之后，我有些生气了，向着黑影大喊，‘何汉，你再和我玩捉迷藏，我生气了，直接上楼不离你了！’ “那走在前面的黑影停了下来，发出一串有些奇怪的、低低的笑声。那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当时转身准备走了。然后，黑暗中，一个圆形的东西滚到了我面前，轻轻撞了一下我的脚趾。 “出于好奇，我低下头。 “看到，那个圆形的不明物体，何汉的头颅。 “他的双目拼命睁着，眼眶都几乎要裂开了，仿佛在临死之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死都不敢相信。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雾气之中，又伸出一只粗壮的大手，手臂上长满了绿色长毛，和青铜色的厚实甲痂，将何汉的人头像是玩具一样，随便抓了起来。” 两行热泪，从童小小的眼眶之中倾泻而出， “那个比巨人还要魁梧的人形怪物，走到了我的面前，另一只手还提着发臭的约翰的头颅。虽然我没有抬头，但是能明显感到，两行视线从上而下，透过血雾，正笑着看着我。 “就在这时，我的母亲……化作的怪谈，突然出现了，和血雾之中的巨人厮杀起来。她嘴中不断发出咿咿的嘶吼，似乎示意我快走。我大脑一片空白，当时只能凭借本能行动，转身向着真钟的方向狂奔，等到回过神来，我已经敲响了钟，来到了二楼。” 接下去的话，童小小并没有再说下去。 但是，高深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童小小的母亲，变成鬼之后，又被血雾之中的那个奇怪巨人，杀死了一遍。 这一次，是彻底灰飞烟灭了，再也不会出现，保护童小小了。 要不然，自己刚刚拎起他的时候，鬼娘早就出现了。 能够轻松杀死背棺人何汉、拳击手约翰，顺手把鬼娘给宰了的，究竟是什么程度的怪谈？ 钟楼的一二层，最有名的失乡客——拳击手、双枪客、录妖师、血池女尸，没有一个符合的。 大约只有血池女尸能这么轻描淡述杀死他们，但是黑雾巨人出现的时候，血池女尸正在二楼和自己激战，她当然不可能分身下楼杀死鬼娘。 实力能强到这个程度的，还有净灵会的白骨僧。但是白骨僧只在三四楼出没，没有到达一楼的记录。 就在高深还在沉思的时候，人骨墙组成曲折小路的远方，一个清灵悠扬的铃声再度响起—— 叮—— 叮—— 叮—— 那个声音初时还十分缥缈虚无，但是下一次响起，又离他们近了一大段距离，看到铃铛的佩戴者移动的速度很快。 童小小的一张小脸瞬间惨白： “我在血雾之中，听到的奇怪声音就是这个。 “它来了，追上来了！它是来二楼找我的！” 还未等高深反应过来，人骨墙的对角，一个巨大的黑影已经笼罩了下来。 对方身高超过了两米五，身材极宽，哪怕是何汉和约翰这两个壮汉，和它一对比，都娇小的像是两只小鸡仔。 高深长枪燃烧起熊熊蓝火，准备作战。 一个身高庞大、长满绿色尸毛的巨人，慢慢走出了人骨墙，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怪异的双手垂落在大地之上，千疮百孔的身体，不断流淌下奇特的浓汁，还有蛆虫在其中进进出出。 身上的尸斑又厚又硬，已经变成了仿佛青铜色的盔甲一样。整张脸也被尸斑覆盖，根本看不清生前的长相。 它那堪比铁塔一般的腰间，用草绳随意挂着三颗断了脖子的人头。 一颗是何汉的 一颗是拳击手约翰的。 最后一刻，留着长发，是一个已经风干的女人，眼眶发白。 高深后退一步，双手结印，试探性向它丢了一个引雷符。 天雷在青铜甲尸的头顶汇集，重重落在它身上，只是激起一小片灰烟。它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攻击了。 这厚厚的尸斑，防御性实在是太高了。 看到眼前的童小小之后，青铜甲尸明显兴奋起来，下一秒，突然出现在童小小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向他头上抓去。 高深二话不说，一把提起童小小，开启【燃血】一重，带着他向反方向狂奔。 打不过，就逃。 青铜甲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声不吭，在他们身后紧追不止。 一开始还能勉强听到风中的铃声，和背后沉重的脚步声，但是随着高深在人骨墙中绕了几圈，很清楚就把对方彻底摆脱了。 幸好，这玩意虽然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但是速度真的和血池女尸差远了。 听不到对方的声音，高深仍然没有解除一重。一路风驰电掣。 现在的首要任务快速赶到Amy她们身边，确定Amy的身体状况。 那个青铜甲尸，有时间再去处理。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童小小惊魂未定，此刻被提在半空的他也不再挣扎了，询问道。 “何汉的尸傀。” 高深一边看着人皮地图，一边回答道， “何汉和约翰交手的时候，一度落入下风。为了扭转战局，他放出了棺材中的尸傀。 “尸傀的出现，确实扭转了战局。 “它把何汉和约翰一起杀了。” 虽然高深没有亲眼看到楼下的战况，但是他的推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尸傀这玩意，突然暴走一点都不意外。怪谈论坛中那个老何也是死于自己尸傀，他的师父同样惨死尸傀。 唯一意外的是，何汉死在了Amy之前。 青铜甲尸近战是无敌的，但是行动相对缓慢。高深面对它有速度优势，这是何汉所没有的。此刻先放着它在二楼不管就行。 当高深下一秒，低头确定人皮地图的情况时，他的瞳孔缩成了两点—— 人皮地图上，象征着Amy和林虹鹿的两个灰色针孔，只剩下一个了。 这说明她们有一个人刚刚死了，人皮地图不再记录。 PS： 回答一部分读者的疑问 Q：被血池女尸追杀的时候，为什么猪脚不用神话符箓饕餮？ A：饕餮确实能解血池女尸 但是猪脚自己也会死 整层楼的人都会死。Amy、林虹鹿还有刚上楼的童小小都会死。 女尸：我就想杀你一个，你是说，你直接把整个远征队都团灭了？ Q：为什么猪脚在一楼的时候不许愿XX、XX、 A：一楼的许愿钟能力有限，只能和“身体健康、驱逐怪谈诅咒”有关。 这个设定前文说过。 Q：那为什么齐峥嵘在一楼许愿，死后永远驱逐怪谈，仍然成功了？ 这和身体健康有关系吗？ A：许愿钟在齐峥嵘死后，保留了他大脑一小部分组织的健康，让他仍然拥有一丝人性 并且永远驱逐怪谈，符合许愿钟的第二条规则 www.d884.icu。m.d884.icu 第104章 钟楼二层（十） 无尽的孤独 糟糕，难道是自己不在的这段空隙，Amy真的死亡了？ 高深心中焦急，捏着童小小的脖子，加快了步伐。 “大P人，你手轻一点，把我捏疼了！” 童小小惨叫一声，转过头，作势想要咬高深的手臂，却因为脖子太短，只吃了一嘴西北风。 豆大的眼珠从他脸庞不住掉下，不知是因为被高深捏疼了，还是想起母亲的怪谈因保护他烟消云散了。 越是接近Amy的位置，一路上，高深看到了无数捕人队巨大的尸体，横躺一地。 场面十分惨烈，杀死这些捕人队的，是拳头。有人徒手，一拳一拳，把它们活活打死了。 看样子，可能是失去了巨人蜈蚣的林虹鹿…… 一路狂奔，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个半坐着的安静人影。 高深解除了燃血二重，随手丢下已经半死不活的童小小，走近一看，看到半蹲在地上、两眼无神的人是Amy。 Amy没有死？ 那么，人皮地图之上，死掉的人是林虹鹿？ 这怎么可能？ 按照怖手的死亡顺序，应该是Amy、何汉、林虹鹿。 死于生命的狂欢。 死于挚友的背叛。 死于无尽的孤独。 可是现在，第二第三的都死了，怖手直接跳过了她？ 听到脚步声，Amy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高深，又无力地低垂了下去。 “你来晚了。” Amy只说了一句。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对。 像是突然对这世间的一切失去了兴趣，变得越来越没劲，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 高深取出一张显形符，当场结印吐令。 显形符徐徐燃烧之下，童小小捂着鼻子疯狂咳嗽，Amy仍然一动不动，熟视无睹。两者的外形都没有受到显形符影响。 没有看到怪谈的伪装。 高深坐在了Amy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的过程很简单。 简单到无聊，没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高深一开始就猜到了。 Amy： “你走之前不久，我们被一群捕人队盯上了。 “为了保护我，林虹鹿一个人，徒手打死了40多头捕人队。 “她让我先走，她留下来，断后。 “我在离开前，远远地，最后一眼，看到…… “在五、六个捕人队的围攻之下，她为了躲避攻击，一个不小心，退到了人骨墙的阴影之下……” 童小小捂上了耳朵，不敢再听后面的内容。 Amy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后面，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高深慢慢将长枪插入地面。 被卷入人骨墙的下场，他当然知道。 林虹鹿，被墙中伸出的无数枯手，拉入墙内，直到自身变成了墙壁的一部分。直到永远。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 林虹鹿的尸体融入到了人骨墙中，成了钟楼的一部分。 不会因为灵囚机制，死后复活，变成失乡客。 自己……不需要再杀死她一次。 【无尽的孤独】 林虹鹿在失去了巨人蜈蚣，和远征队其他队员走散的情况下，孤零零一人，被人骨墙伸出的无数枯手拉入其中，成为了上百万具白骨的一具。 确实，墙中的她，此刻一定很孤独吧。 【挚友的背叛】 身为棺椁行走的何汉，又有什么，比尸傀更能称得上是他的“挚友”呢。 高深，想起了和林虹鹿的第一次见面。 在烽火路精神病院的楼顶。那天她从天而降，威风凛凛，像是一尊女武神。 钟楼降临商海市后，林虹鹿在手机中匆匆说道，“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和你的最后一个电话”。 她早已做好了为人类赴死的觉悟。只不过当这一刻到来时，还是有些意外。 死者永远长眠，生者仍需前进。 高深慢慢站了起来： “走吧。去敲响下一座钟。” Amy仍然坐在地上，保持着僵硬的动作： “你们去吧…… “我好困。我想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高深转过头，看着她。 就连童小小，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说起来，这个Amy，自从上了二楼，就一直懒洋洋的，和在一楼的时候性格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许愿钟，到底实现了她的愿望没有？ 如果说，许愿钟根本没有实现的话……高深300年寿命确实被加上了，要不然，他在开启燃血四重的时候早就寿命流逝当场暴毙。 林虹鹿增加力量的愿望同样被实现了。在失去巨人蜈蚣，又断掉一臂的情况下，她仍然击杀了40多只捕人队，这就是证明。 唯独Amy的愿望没有实现…… 这不合理。 高深走到了Amy的身边，拉住她的一只手试图扶她起来： “你身体哪里不舒服，Amy？” 这个女人，一米七不到的身高，体重也正常。可是高深一拉之下，却发现她的身体重的惊人，像是在拉一尊铜像。自己用尽全力，对方依旧纹丝不动。 她的肚子里是塞了铁砣了么。 Amy闭上了眼睛，仍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很困，很疲惫，做什么事情都抬不起兴致来。 “大脑思考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之前一些很简单的事情，现在想要思考起来，十分痛苦。干脆就停止思考好了。 “我觉得……即使现在一只捕人队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懒得逃跑了…… “太累了。让我睡一会儿吧。求你了。哪怕被怪谈追上，杀死，我也懒得动了。” 不正常。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童小小也暂时忘记了丧母之痛，一脸惊愕地打量着她： “这，还是Amy吗？ “她当年可是为了调查一件怪谈事件，四天四夜只睡了三小时的女铁人啊。 “高深，你们来到二楼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深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上来的时候，她的举止就开始有点蹊跷了。 “只是，还没有现在这般严重。” 如果连显形符都查不出端倪……只能说明，Amy没有被怪谈取代。 并不能证明，Amy是一个正常的人。 高深心中隐隐生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脑海中有了一个假设，虽然不确定，这离奇的假设是否就是事实。 但如果，这可怕的猜想最后被证实的话，就能完美解释——为什么林虹鹿和何汉死在了她前面——这个谜团。 很有可能……许愿钟和他们玩了一个文字游戏。 许愿钟是对的，怖手的死亡顺序也是对的。 愚蠢的是他们远征队，是自己这个蠢货，从一开始，就被耍了。 高深伸出手，摁住Amy的脸，扒开她一只眼睛的眼皮，凑近观察她的瞳孔。 Amy表现得十分安静，一动不动，任由高深检查她的身体。 身边的童小小关切问道： “发现什么了吗，大人。” 高深脸色很难看，放开了Amy。 他沉思了片刻，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随即，高深看到了童小小背上那个庞然大物般的书包，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 “对了，童小小。 “你身为机械学者，这个包里一定装着各式各样的仪器吧？” 谈论到自己的专业，童小小傲然挺起胸膛： “那当然。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童爷，13岁拿到第一个博士学位……” 这是他生平最自豪的事情，说到他的博士学位，童小小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高深懒得听他啰啰嗦嗦，直接打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13岁拿博士学位。 “我想要问的是，你的这些机械设备中，有没有……X光机，能拍出人的内部器官的那种？” 被打断了话，童小小小嘴一瘪，十分不高兴。但好在他也知道轻重缓急，没有太和高深计较： “有是有，无人机上装置着简易透视机。三分钟之内就能出片。 “你要这玩意做什么。” 高深道： “你用你的装置，给Amy做一个全身检查。” 童小小好心建议道： “但是这里没有防护服，直接被照射的话，辐射对人体会有一点危害。出于健康考量……” 高深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了这个蠢小孩的屁股上： “你看她现在这副样子，你觉得还在乎这点辐射么？” 童小小惨叫一声： “哎呦。你这个人，怎么不能好好说话。 “要拍就拍呗，你踹我屁股干嘛。你是不是真以为我童爷一点脾气都没有……” 说话之间，他开始手动调试握在手中的遥控器，无人机慢慢降下了距离，摄像头对准Amy的方向。 Amy仍然一动不动，眼神无神地坐在原地，似乎对这世上的一切失去了兴趣。 高深和童小小在一边的谈话，她也熟视无睹，任由无人机发出的光透过了自己身躯。 拍摄完成。一分钟之后，伴随着嗡嗡的响声，无人机的下腹部分缓缓吐出了一卷微型X光片。 “老高，你要不要也来一张。我看你这么暴躁，不排除月经失调的可能性。要不要做一个全身检查……” 说话之间，童小小下意识伸出手去接，Amy的身体内部照片。 当他看到了，无人机产出的照片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半晌之后，童小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是什么东西？？” www.d884.icu。m.d884.icu 第105章 钟楼二层（十一） 来自三楼的声音 高深二话不说，一把从童小小手中抢过了透视图。 一眼看下，他隔夜饭都要吐了出来。 只见片子上显示…… Amy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 她的大肠小肠在蠕动着消化着。 肺泡扩散着氧气。 肾脏过滤着。 …… 只不过，这些器官全部是由血虫卵孵化出来的异虫组成的。 在血雾的时候，空气中飘散的虫卵已经顺着呼吸系统，进入她的体内“安家落户”。 在一楼的许愿钟，Amy想要健康的身躯，钟确实给了她一具健康的身躯。 甚至，可以说，这具身躯，比正常人还要健康。 即使被切中要害，也能瞬间恢复。所有内脏的自愈能力远超常人。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些内脏全部是由异虫组成的。 异虫爬入她的身体，掏光了她的内脏，并且取代了它们。 更加可怕的是，高深看到，那些异虫组成的丝线，正在入侵她身体内最后的一个原装器官—— 大脑。 并且，它们已经侵蚀掉很小的一部分了。并且换成了自己的“异虫版”大脑。 这也是为什么，Amy的思维运转越来越慢，困意越来越强烈。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她的整个大脑都会被异虫彻底取代，获得一个新的大脑。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Amy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Amy，根本没有人知道。 这也解释了，显形符为什么解除不了怪谈的伪装。 因为Amy确实不是其他怪谈的伪装。她的外壳也是货真价实的，她体内的情况，也没有任何伪装，透过X光片马上就找到了问题。 许愿钟确实完成了她的愿望。只不过，许愿钟从来未说过，她那副“健康的身躯”的制作原料是什么。 而在恐怖之手看来，Amy的心脏被吃掉了，大半个身子被吃掉，脑子也只剩下一半，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随后死亡的何汉的和林虹鹿，完全符合死亡顺序，没有任何问题。 【第一个死亡的，林虹鹿，死于生命的狂欢。】 听到了自己的命运，Amy虽然反应迟缓，但是也知道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的眼眶，慢慢浸湿了。缓缓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高深制止了她的话： “不要说了。 “如果在血雾的时候，我直接开启燃血四重，带你离开。 “那么你也不会被大蛆的血卵感染，现在何汉和林虹鹿很可能还活着。” 然而，当恐怖之手刻下那段文字，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运转。 Amy能感受到，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爬入自己的大脑，她身体内最后一个器官正在慢慢被代替。 “杀了我吧，高深。 “等到我的脑子被异虫吃光取代，天知道，那时候我会变成什么。 “把我的尸体处理掉，不要让我变成一具失乡客，徘徊在钟楼之内百年。 “让我临死之前，保留最后一点尊重。” 这是Amy清醒之前，最后的恳求。 高深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枪尖鬼火燃烧。 用死火，可以燃尽Amy的身体，以及她体内那肮脏的大蛆血卵。 Amy闭上了眼睛，挺起胸膛，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童小小突然扑上来，死死抱住高深的手臂，试图阻止他： “等一等。 “你听我说，我们活着出去，回到博物馆，找羊枯部长。 “他一定有办法。他镇压了那么多S级别怪谈，一定能够想办法，帮助Amy。 “你先不要急着杀死她。人死之后，就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 高深没有说话。 带着Amy离开钟楼，找到羊枯，说服他救Amy？ 中间这么多步骤，这点时间，Amy的大脑早就被异虫吃完了。 更何况，钟楼接下来的路程更加凶残。高深自己都不一定能活下去，更不要说带着一个人离开这里了。 Amy虚弱地开口道，试图安慰童小小： “你不必为我难过，小孩。 “每一个怪谈学者的宿命，都是死于超自然事件。 “在进入钟楼之前，我早已有了赴死的觉悟。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她指了指自己的背包， “这个包里，放了三根棺材钉，一台多维度电台，几份我的笔记，还有那个恐怖之手。 “高深，下一个死的是你，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活下来的。” 高深将长枪贯穿了她的胸膛，Amy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痛苦，反而有一丝圣母般的平静。 血慢慢从伤口流了出来。高深感受到，被贯穿的皮肤，以及下方的“心脏”，正在以诡异的生命力快速愈合。 被直接穿破的心脏，仍然在强有力的跳动，似乎抵抗着镇魂将的刀刃。 真是一具“健康的身躯”。 高深冷冷注视着，直到熊熊蓝火燃烧起来，很快传遍了Amy整个身体。 此刻，她体内的异虫才开始惊慌起来，组成无数器官的虫子立刻四分五裂，从Amy的五官和有洞部分爬了出来，四下散开。 但是没有任何意义，连同Amy的整个尸体，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到了最后，只剩些尘土，被风一吹，彻底散了。 那些可憎的虫子，一个都没有逃过。 高深俯下身，捏起一抹尘土。 如果自己能够活着离开钟楼，希望把Amy的骨灰，送回到她的故乡瑞典。而不是永远做一个异乡客，尸首留在钟楼世界。 处理完Amy的事情，童小小意志低沉。小P孩坐在地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远征队七人组。 Amy，死亡。 林虹鹿，死亡。 何汉，死亡。 高深，存活。（根据预言，即将死亡） 江心月，死亡。（尸首不明） 童小小，存活。（守护怪谈死亡） 商隐，失踪。 高深翻开了Amy遗留下的背包，发现里面的东西确实和她说的一样。 恐怖之手，被用胶带结结实实绑了起来，防止它又开始创作恐怖故事。 这东西，虽然能力强大，但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一不小心，就导致了大半支队伍团灭。 怖手给自己写下的结局是，在众人的唾弃下死去。 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去。高深还隐隐有一些期待。 背上了她的背包，高深一只手粗暴地拎起坐在地上的童小小： “好了，去找二楼的真钟吧，没时间浪费了。” 一旦敲响二楼的钟，就会进入白骨僧徘徊的三楼。 那恐怕是到目前为止，最危险的一层。 齐峥嵘也是死在了三楼。据他所说，三楼的情况十分诡异，自己一踏上楼就死了，甚至连死前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完全记不清。 高深心中已经想好了对策。 希望命运这一次站在自己这里。 就在他大踏步前进的时候，忽然，书背包内的多维度电台开始发出嘶哑的沙沙声： “喂……有人吗……有人能听见…… “请回话……如果有任何生者……” 干扰音太大了，电台的声音严重失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听不出。 高深停下了脚步。 这个多维度电台，是李一山教授生前的遗物，作用是在怪谈创造的异空间，仍然能够向外界发送信息。 这原本是一件不错的发明，可惜，李一山教授死在三楼之后也变成了怪谈，为虎作伥，不断通过电台向外发送信息，诱骗更多旅客进入三楼送死。 （详见第80章） 正因为早就知道李教授堕落为了怪谈，它发出的电报，没有太大参考价值。除了Amy之外，没有人愿意背着这个无用的铁疙瘩。 这个铁疙瘩，在钟楼内的大部分时间，也保持着沉默，从来没有接收到一条信息。 远征队众人几乎都要忘记了它的存在。 没想到，直到此刻，电台终于收到了第一条消息。 就在他们即将前往三楼的时候。 现在这个声音，难道是已经死去的李教授？ 他死后堕落的怪谈，仍然贼心不死，想要诱骗旅客上楼？ 高深原本不想理会它。毕竟，无论李一山教授说什么，自己要继续爬上三楼。 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带着太多死去战友的期盼。 他一定会敲响钟楼所有的钟，复活自己的家人，祓除钟楼事件，甚至通过最后一层万能许愿钟，结束整个怪谈时代。 “你不回话吗？” 被提在半空的童小小，也听到了电台中的声音，好奇问道。 高深想了一下。 姑且看一看，这个李教授会说什么话，诱骗自己上楼好了。 哪怕是假的情况，也一定有其价值。 他放下背后的书包，研究了一下电台的结构，对着这个来自三楼的声音回答道： “我在钟楼的二楼，你在哪里，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么？” 电台的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没有想到二楼还会有幸存者。 片刻之后，电台中那个严重失真的声音开口说道—— 听到他的话，高深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www.d884.icu。m.d884.icu 第106章 钟楼二层（十二） 呓语灵 在回应对方的话之后，高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电台里的声音，很有可能也是怪谈的诅咒。通过声音传播杀人信号，类似花子的照片。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自己一定会去一次三楼。三楼的怪谈如果敢下来找自己，那正好动手先清理掉一个。 听到高深的声音之后，失真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我是此刻钟楼任务参与者——二号远征队的成员。 “此次异常生物对策科派出四支远征队，目前就我们登上了三楼的位置。未找到其他三支队伍的踪迹。 “我一度以为，除了我们之外，其他远征队的成员已经全军覆没了。 “请问，你是几号远征队的队员。你们二楼的情况如何。” 高深不语。 钟楼之中确实还有其他三支远征队，一齐向着四楼的方向进发。 （详见第83章） 能见到其他活着的幸存者，是一件幸事。但对方的说话之中还有一些漏洞，在彻底确定之前，自己不会轻易相信。 他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反问道： “钟楼之中最可怕的失乡客，白骨僧，经常出没在三楼吧。 “你们遇到它了么。” 齐峥嵘，在进入三楼之后直接被秒杀了，连对方的模样都没有看清。 电台对面，失真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一点，似乎是一名男性： “目前没有发现。在进入三楼之前，我们小队有特殊的隐形能力，帮助我们躲避强大怪谈的侦查。 “不过目前要和超越A级别的白骨僧交手，我们小队的火力明显不够。如果你们小队现在还有人手，希望快点上三楼支援。” 对方的声音十分焦急，不断催促高深上楼。 这反而激起了高深的怀疑： “这台多维度电台，失踪在三楼的李教授正好也有一台。 “现在站在电台面前说话的，不会就是你吧——已经死后变成怪谈的李一山先生。” 如果真的是李一山，正在电台面前催促着自己快点上去的话，这个老怪谈可真是阴险狡诈。 它知道了，试着向外面发送电报，没有什么旅客会上自己当了。 非常聪明，立刻改变了话术。 换做一般的旅客，听到电台的召唤之下可能真的欣喜若狂，没有疑问，上楼去和“二号远征队”汇合了。 至于被困在钟楼的李一山，为什么会知道外面的世界向着钟楼派入了四支远征队……原因很简单，有别的远征队进入了三楼，死在了它或者白骨僧手中。 在听到高深的质疑之后，电台对面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考如何回复。紧接着，另一个明显不一样的男声响起： “什么是‘你移山’？ “他在说什么你移山，你们听得懂吗。” 第一个和自己对话的男声猜测道： “可能是我们干掉的这个浑身流血的老头怪谈吧。 “这个电台就是这家伙的……对方把我们当做它了吧。 “原来这个老头生前的名字叫叫做你移山。” （脚踢重物的声音，咚、咚。） 听到对方的对话，高深再次一愣，这支远征队似乎干掉了李一山变成的怪谈，并且缴获了对方的电台？ 如果是真的，这支远征队似乎有一点实力。能够走到三楼也并不全是运气。 电台传来沙沙的声音，那个男声见高深没有回答他，再次催促道： “你快点上楼。这个白骨僧在资料上显示级别极高。干掉它之后，可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能成为下届部长候选。嘿嘿。” 这支奇特的远征队，有点激起高深的兴趣了： “我上楼之后，怎么找到你们的位置，和你们汇合？” 他手中虽然有一张人皮地图，能够看到活人的位置。但是面对这支身份不明的小队，高深假装这张地图不存在。 电台那端的声音： “这不简单？ “你上楼之后，告诉我们一声，我发一个信号弹，你不就知道了。” 听到对方的回复之后，高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二号远征队能够走到三楼，要么是真的实力强到可怕；要么是单纯的运气好到爆棚。 在钟楼世界发射信号弹，这是生怕附近的怪谈和失乡客不知道有活人进来了么？ 更何况，三楼还有一位徘徊着的大boss白骨僧。 简直是找死行为。 “不说了，你动作快一点，不然的话，可能在你上楼之前，我们就已经把白骨僧处理掉了。” 电台最后说了一句，不耐烦直接关闭了。像是觉得，有高深没高深，结果都差不多一个样。 这是何等的嚣张。 听完了全程的童小小，脸上都有些无奈： “你觉得他们是怪谈伪装的么。” 高深： “应该不是。 “怪谈……不至于伪装成这么愚蠢的样子。 “看样子确实像是活人。” 童小小叹了一口气： “成年人，都这么靠不住么。” 好消息，三楼应该还有其他远征队，看起来不是怪谈。 坏消息，不太靠谱。 不管如何—— “我们走吧，先去找二楼的真钟。” 高深拿起手中的人皮地图，确定方位， “找到真钟之后，我许下愿望，前往三楼。 “你不要许任何愿望，直接离开钟楼。如果向着许愿钟许下愿望，就会被强制送入三楼。” 童小小有些生气： “为什么我要离开钟楼？我也要和你在一起，继续战斗。” 高深： “这支队伍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三楼更加残酷。你还是一个孩子，不要参与进来这种事情了。 “更何况，你的母亲的灵魂也已经灰飞烟灭了。你接下来没有能力进入三楼。” 童小小见自己的要求被拒绝，恶童本性发作，作势往地上一躺，想要耍赖。 远处的小路，忽然响起了一个轻灵的铃声—— 叮—— 叮—— 叮—— 声音由远及近，正在向着他们的方向赶来。并且速度似乎听上去不慢。 是青铜甲尸。 这玩意，似乎锁定住了自己或者童小小中的一个。高深第一次把它摆脱之后，它不仅没有放弃，反而穷追不舍，赶上来了。 高深脸色一变，抓起了小小的童小小，再度进入燃血一重，向着真钟的方向狂奔。 纵使他风驰电掣，那轻灵的铃声始终隐隐跟在后方，阴魂不散。 并且，明显越来越近了。 第二次见面，这青铜甲尸速度明显变快了。燃血一重已经甩不开它了。 这样下去，双方的距离很快会缩短，和对方来个贴脸杀。 高深不得已，上调了自己的领域，进入燃血二重。 在二重的加持之下，他的速度快上了一大截，很快再度将身后的铜铃声远远甩开。 高深心中猜测，青铜甲尸被从棺椁放出来之后，还处在复苏阶段，实力正在越来越强。 刚刚苏醒的青铜甲尸就那么可怕，连杀一人二鬼。难以想象，完全体之后的它能达到什么程度。 希望它的速度不要再提升了。不然下一次见面，自己至少开启三重才能能摆脱对方。 除了童小小外，空无一人的附近，高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高深小友，一定要小心我那青铜甲尸，它不仅攻防惊人，每杀一人，实力都能提升一大截。不能让它在钟楼之内继续杀下去了。 “抱歉，我的死，给你添麻烦了。这个尸傀，原本应该让我来处理。” 是何汉的声音，已经死去的何汉。 “高深，是我，林虹鹿。拜托你一下，一定要确定一下江心月的死亡。 “始终没有找到她的尸体……我的内心，总是隐隐不安。 “还有……如果看到小乖（巨人蜈蚣），请为我收养它。 “我死之后，希望它能有一个新的好主人，不然它会孤独的。” 林虹鹿平静的声音，也在自己耳边响起。 “谢谢你，高深，我看到你拿了一些我的骨灰，准备带回我的家乡。 “我的死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总之，谢谢你。” Amy的声音也加入了其中。 些人明明已经死了。但他们的语气非常平静。像是幽灵一般，只剩下声音，紧紧跟随在自己身边。 高深心里清楚，这些声音只是呓语灵…… 血池女尸勾走了一个背上女人之后，自己又被其它呓语灵缠上了。 它们想要干扰自己的心神，好趁虚而入。 但是这些语气，实在是太像了，太像是活着的林虹鹿和众人会说出来的话。 高深没有理会这些鬼魅的声音。将注意力集中在当下。 不一会儿—— 眼前，一座亘古的巨钟出现于前方。孤傲的金属投射下冰冷的阴影，无数铁索从下横锁住它，铁链之上贴满了不可名状的符文，仿佛想要封印住这座死沉沉的死物。 第二楼的许愿钟，到了。 这座钟，许下的愿望，只能和“进攻、杀戮、暴戾”有关。 解除了燃血二重，随手丢下了童小小。高深站在大钟面前，一拳、一拳，用力砸在钟的表面之上。 与此同时，在钟楼世界的远处，另一座悠扬的钟声同时响起—— 还有人在其他地方敲钟。 “不好，是假钟。 “有人敲响了能够唤醒天上大蛆的假钟。” 一边的童小小脸色一变，看着漫天的“星辰”。开始一个一个，慢慢睁开眼睛。 现在没了怖手的庇护，大蛆苏醒之后，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可能两人都会暴毙在这里。 看着天上复眼的睁开速度，高深沉声道： “不要惊慌，我们还有时间，足够许完愿望，传送离开这一层楼。” www.d884.icu。m.d884.icu 第107章 钟楼二层（十三） 100%虚化 伴随着血钟的声音传遍整个二楼世界，天幕之上，一只一只如同星辰般的巨眼接连睁开。 当一百个复眼睁开之时，那如同大肠一般蠕动的不可名状之物即将苏醒，杀死脚下每一个旅客和怪谈。 幸好，它们睁眼的速度并不快。 与此同时，高深敲响了真钟，白色的裂缝在其头顶慢慢成形。没有一秒钟时间可以犹豫，他在真钟面前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我希望，拥有杀死世间所有怪谈的力量。” 耳边，那个如同机械一般的人工声音再次响起： “抱歉，二楼的许愿钟等级较低，请您更换新的愿望。 “如果想要拥有‘杀死世间所有怪谈的力量’，建议在四楼的许愿钟进行尝试。 “许愿者即将进行第二次许愿。请注意，如果许愿者三次许愿全部超过本钟的上限。将会跳过许愿环节，直接将许愿者送往三楼。” 看来这个愿望太大了，同样超过了二楼的上限。 听到对方的警告，高深不再漫天开价，换了一个相对较合理、又是自己急需的愿望： “我希望，拥有能够杀死白骨僧的力量。” 这个愿望中，高深玩了一个小诡计。 白骨僧的实力，站在A级别巅峰，无限接近于S级别怪谈。 如果高深直接许愿，拥有镇压S级别怪谈的实力，大概率，也会被二层许愿钟以无法实现为由取消。 但是高深限定了杀死的，只有“白骨僧”一鬼，相当于大大降低了许愿难度。 他的话音刚落，真钟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嗡嗡声，像是后台的程序在加载，处理着高深的愿望。 等候的过程只有区区几秒钟，高深的双手不自觉抓紧，不知道真钟会给出怎么样的回复。 一边的童小小，也用敬佩又震惊的目光看着高深。 他一开始还在担心，远征队死了一大半人，现在就凭他们两个，怎么去第三楼挑战更加恐怖的白骨僧。 没想到，高深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 用钟楼里的东西去对付钟楼。 片刻之后，真钟还是不带一丝感情回复道： “抱歉，您的这个愿望仍然有些超过了本钟的上限。 “经过考核，由于您和三层白骨僧的实力差距较大，本钟并不能保证您一定能够杀死白骨僧。 “现已将愿望调整为——提高杀死白骨僧的概率。” 听到愿望处理结果，高深松了一口气。 勉强能够接受。 二层的双枪客和血池女尸都让他难以应付，他根本没有想过，靠一己之力真的可以杀死，最强的白骨僧。 能提高一些胜算，已经算是不错了。 再加上童小小的辅助，三楼的远征队，还有自己一直未动用的神话符箓。 所有总和加在一起，足够有资本和白骨僧赌上一把。 真钟隆隆道： “您的愿望，分成两部分实现。 “一，焚符人等级，直接提升三阶。并且每一张解锁的新符箓，自动生成两张。 “二，在对面白骨僧时，您对其造成的所有伤害翻倍，白骨僧对您造成的伤害减倍。 “第二项效果，仅限于今天，仅限于钟楼世界，仅限于面对白骨僧。” 看得出，为了实现这项愿望，钟也是竭尽全力了。 在其之前加上了这么多限制条件。 同时，高深的手机中，深夜图书馆连续传来多条新的短信： 【目前等级：焚符人五阶】 【获得技能：升级！】 选择五阶之前的一张符箓，进行升级。 升级后的符箓，在原本的属性上，会进行大幅度提升。 所有制作完成的符箓，同样会受到【升级】影响。 不得选择神话符箓。 【目前等级：焚符人六阶】 【获得技能：生骨符】 【生骨符】 使用生骨符之后，对象身上所有伤口将自动愈合，断掉的骨肉街上，断臂断腿也会长出新骨。 注意，根据对象受伤程度，生骨符的治疗时间持续一盏茶到一个时辰不等。 在生骨符治疗期间，对象将承受剧烈的疼痛，无法正常行动、战斗，甚至会出现昏厥状态。 建议在脱离战力、确保周围安全的情况下，使用生骨符。 生骨符无法使死者复活、伤势过重的濒死者也无法治愈。 敕令：“血肉重生、筋脉重构。” 结印次数：10次 【目前等级：焚符人七阶】 【获得技能:心眼符】 此符箓必须由焚符人亲手附在对象身上。 一旦附魔完成，对象身上会自动浮现出一个“心眼”，持续三个时辰。 在此期间，所有针对心眼的攻击，对对象造成的伤害翻三倍。 “心眼”本身，也会产生持续的灼烧攻击。 敕令：“天眼通明，照彻幽微。” 结印次数：3次 …… 连升三阶之后，空气之中，4张符箓也是凭空幽幽落下。 2张心眼符，2张生骨符。 在钟楼世界，自己自然无法收集材料，制作更多的符箓。新的符箓数量有限，必须节约点使用。 另外，还有一个【升级】功能没有使用。 升级的对象，只能是四阶之前的符箓，且不是神话符箓。 目前有显形符、隐形符、金钱符、金刚符、引雷符可以选择。 首先排除掉金钱符。 这玩意最坑，弱的怪谈，根本不需要它，自己动手就能干掉。拥有一定智慧的怪谈，比如血池女尸，更不会收金钱符。 然后是显形符。 这张符箓只是辅助类型的符箓，够用就行，在它身上升级就太亏了。 引雷符和金刚符，偏向攻击性的。 高深目前的攻击手段，主要依靠镇魂将的人皮，再加上心眼符和钟的buff。 打输出，并不是很依靠这两者。 最后，他决定加强隐形符。 到了三楼之后，如果发现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白骨僧，最后的选项就是开着隐形符，偷到三楼的真钟。 无伤通关，直接进入四层。 隐形符能用来逃命，能用来偷袭，如果可以进行一波加强，骗过高级怪谈，对自己现在的提升最大。 在确定了目标之后，深夜图书馆，再次弹出了新的页面。 【隐形符，升级成功】 【获得技能：幻影符】 持续时间，从一炷香持续到了三炷香。 伪装程度，得到大幅度加强，更高等级的怪谈也无法看穿隐形符的伪装。 同时，进入“幻影”状态之后，使用者身体一半进入虚空状态，躲避现实中的大部分攻击。 …… 口袋中的74张【隐形符】，全部升级成了【幻影符】。 【幻影符】前面几条还好，看到最后一条的“虚空”词条，高深愣住了。 燃血三重，同样有“使用者一半进入虚空”的描述。 之前和血池女尸交手时，燃血三重的他确实轻松解开了对方的铁勾。 要不是身体一半虚化，哪怕时间暂停了，都无法摆脱无常吏的铁钩。 这两者是重合了？ 高深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燃血三重是是一半虚化，【幻影符】也是一半虚化，两者如果同时使用，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半加上一半，等于一。 是不是自己整个人都进入虚空，完全免疫外界伤害了？ 在白色裂缝完全生成之前，还有一点时间，高深赶紧对童小小道： “帮我一个忙，我要做一个实验。 “拿一个小石子，或者包里随便什么东西，攻击我一下试试。” 童小小莫名其妙看了高深一眼： “大蛆快要复苏了，不抓紧时间上楼，你要干嘛？” 吐槽归吐槽。童小小做事还是有数的，知道高深不可能无缘无故浪费时间。 当下按照他的意思，从口袋中随意掏出一个小纸团，丢向了高深的方向。 在纸团即将落在自己身上之时，高深做了两件事情。 一是使用了幻影符，让自己身体一半虚化。 二是进入了0.5秒的燃血三重，让身体的虚化程度再度上升。 两者叠加之下，高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自己的身体变成了透明。纸团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飞到了对面。 这就是完全虚化？ 相当于自己进入另一维度，物质世界的变动完全对他没有影响！ 他人都透明了，敌人还怎么攻击到他。 丢出纸团的童小小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看着这违背物理法则的一幕。 就连高深自己，都想不到两者一起使用的效果如此明显。 步入虚空的效果，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未等他有任何反应，通往二楼的白色裂缝，已然成形。 高深被吞入其中，传送到了上一层。 真钟之前，只留下童小小一个人。 看着落在对面的纸团，童小小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开始了敲钟，准备追上高深的脚步。 “唉，大人就是不靠谱。算了算了。” “让我想想，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好呢。 “懒得想了，就这个吧。” www.d884.icu。m.d884.icu 第108章 钟楼三层（一） 高深睁开眼睛，周围的场景变得更加阴森诡异，他已然来到了钟楼传说中的三楼。 三楼世界的天空，是一片更加迷离的紫黑色。这里的天空既没有星辰、也没有“眼睛”，一切都归于虚无了。但是仔细望去，还能看到，天幕之下隐隐有一条巨大的抹布状生物正在蠕动，体型之大盖过了大半个天空。 道路两旁，组成人骨墙的每一具骨骼是粉红色的，体型更是宛如洪荒走出来的巨人一般，统一双手伸向路中央的路人，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将经过的旅人拉入其中。 高深还未适应这里的环境，裂缝再次凭空出现，童小小背着硕大的书包，还有他的无人机，一起也被摔到了冰冷的大地上。 高深举起手，作势欲打他的屁股： “让你不要许愿，让你离开这座钟楼，你怎么就是不听？ “皮痒了是吧。” 童小小吓了一跳，因为幻影符的缘故，现在的他根本看不到高深。从他的视角来看，那声音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自己身边一般。 好不容易，弄清楚了原来是隐形的高深。童小小摆动着两条小短腿慌忙跑开，硬着脖子说道： “你又不是队长林虹鹿，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现在队长和何汉都死了，连我妈都被那怪物杀了。我要报仇，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不着。” 高深放下了手。他跟都跟进来了，这时候再打他一顿也无济于事。 只好转头问道： “你之前两层楼，许了什么愿望？” 希望这小鬼许了一点有用的愿望。 见高深不再追着他打了，童小小摸了摸脑袋，显得有些气愤： “第一层许愿钟，我许了好几个愿望，那个机械声音只会重复无法实现。 “无奈之下，我随便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自己变得更聪明。没想到那个可恶的声音一下子说通过了。 “到现在，我都没有感觉到这个愿望有什么用——除了记忆变好一点，看过的画面再也不会忘记，以前解不开的数学题一下子融会贯通……” 想到第二层楼的钟，他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一点： “第二层，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愿望能许了。就照抄你，说希望能够杀死白骨僧。 “这回许愿钟回复了，给了我两个能力。 “一个和你一样，对白骨僧造成的伤害翻倍，受到的伤害减倍，只在这里有效。 “第二个能力，是我操控的所有机械，射出的子弹，都附加四种能力。 “火之子弹，射入怪谈之后，对对方身体造成持续伤害。 “冰之子弹，能够减缓怪谈的移动速度。 “土之子弹，子弹在被打完之后，将会自动缓慢生成新的子弹。 “风之子弹，每发子弹都自带追踪功能，并且会自动锁定怪谈最薄弱的部分。” 一个专门克制白骨僧的能力，倒也是中规中矩。 白骨僧是目前已知最可怕的失乡客。如果在这一层打倒了它，就可以向三层的复活钟许愿了。 高深放下Amy的遗物背包，坐在远离人骨墙的安全处，扫视了一圈，确定这附近没有什么可疑的景象。 自己上到三楼之后，并没有重复齐峥嵘所遭遇的——直接被秒杀。 不知道是不是齐峥嵘运气不太好，一上楼就撞上了白骨僧。 他展开人皮地图，试图确定三楼真钟的位置，以及第二支远征队是否真的存在。 人皮地图上浮现出淡淡的黄雾，越是远离高深和童小小所在位置的，黄雾浓度越厚重，几乎看不到任何事物。 没想到，来到三层之后，就连人皮地图都受到了不可言说的干扰。 就在高深准备进一步探查的时候，忽地，身边机警放哨的童小小一声惊呼，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对面人骨墙的下方，发出淅淅索索的古怪声音。一道影子投射下来，像是什么巨大的黑蛇慢慢爬了过来。 高深立刻提起长枪，准备应敌。 待到那影子的主人完全绕过骨墙，出现在路口。高深才看清，这竟然是林虹鹿饲养的巨人蜈蚣——小乖。 这条蜈蚣……怎么跑到三楼来了？ 当初在一楼许愿时，负责监视的蜈蚣杀死了江心月之后，和她的尸体一起被传送到了二楼。没想到在二楼，江心月的尸体神秘失踪，连同这条巨人蜈蚣一起下落不明。 这使得林虹鹿实力锐减，间接导致她死在了捕人队的围攻之下。 在三楼的时候，巨人蜈蚣居然再度出现了。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江心月的尸体也在这一层？ 巨人蜈蚣此刻的状态十分不好，金属般的外壳上伤痕累累，好几节甚至都被可怕的利器斩得七零八落，露出白花花的血肉。像是和什么可怕的生物战斗过，好不容易逃脱。 在看到了高深和童小小两人之后，巨人蜈蚣加速了游动。明显没有敌意，来到了高深的脚下，轻轻撞了撞了他的脚尖，仿佛从他身上闻到了主人的味道。 蜈蚣庞大的身躯缩成了一圈，在看到高深之后，它终于可以在这片危险重重的地方稍微喘上一口气了。 可惜，它不会说话，否则就能从它知道二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高深俯下身，检查了一下巨人蜈蚣的伤口，暂时没有找到什么头绪。 见现在蜈蚣失去了战斗力，高深转身道： “童小小，你那书包看上去挺宽敞的，暂时放一下它吧。” 这东西健康状态下战斗力很强，如果能够像是林虹鹿一样掌握它的用法，那自己的战力还会再上一个档次。 童小小撇了撇嘴，显得极不情愿： “不要。好恶心，这虫子湿漉漉的，说不定会咬坏我的机器。”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很听高深话的。弯下腰，努力想要抱起蜈蚣，装进背包。 看着眼前的一幕，高深忽然呆愣在原地。 如被雷劈。 当初打开血之门，看到50年之后的神级高深，对方镇压一个时代怪谈的残破身躯上，同样也有一条巨大的蜈蚣慢慢爬过。 神级高深的背后立着一把老旧的三尖两刃枪，象征着其镇魂剑的身份。 当时，自己以为另一个平行时空的高深选择了镇魂将，而这个时代的自己选择了焚符人，两者之间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一定会导致未来的时间线发生变动。 而在无意之中，他正在一步一步，越来越像50年后的神级高深 这个世界所迎接的最终宿命，会和另一个平行世界仍然相同么？ 高深慢慢坐在地上，心中无数念头一一闪过。 如果一切都在冥冥之中都有结论，那么无论此刻的他付出多少，做出怎么样的选择，都无法摆脱命运的玩弄，走向早已注定好的结局。 他还一直坚守到现在，战斗到现在，又有什么意义？ 高深不知道。 不对。 如果一切只是一个循环的轮回，那另一个世界的高深花费这么大代价，穿越到这里和自己见面，又是为了什么？ 蝴蝶振翅，亦能掀起风暴。 远处，那熟悉的悠扬铃声再次响起： 叮—— 叮—— 叮—— 刚刚装完巨人蜈蚣的童小小合上书包，站了起来脸色一变： “不好，那个青铜甲尸真是阴魂不散，居然追到了三楼…… “这铃声……越来越清晰了。它正在向我们跑来，快走！这尸傀的速度好快！” 不需要童小小提醒，高深当然听得出，原本在风中若隐若现的铃声，以可怕的速度正在变得清晰。说明挂着风铃的尸体，和第一次见面时相比，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了。 自己和童小小，一定有一个人，被青铜甲尸标记了。 不然的话，无法解释，为什么刚到三楼，那尸傀都能在百米之外立刻准备锁定他们。 高深抱起童小小，准备跑路。 以他现在的实力，倒也未必害怕对方。只是这楼层还有另一个更危险的白骨僧，没必要把精力放在青铜甲尸这种皮糙肉厚、打死了也没有好处的怪谈身上。 再跑跑，看看能不能避其锋芒。 打开人皮地图，在几百米之前，出现了几个移动的灰色针点。 在地图上以灰色针点标记的，是活人。看来这一层真的有一支幸存的远征队，电台中的男声不是怪谈假扮的。 正好，如果青铜甲尸还要追击过来，那正好和那一支远征队联手，把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彻底除掉。 高深开启燃血三重，沿着人骨墙两旁的空隙风驰电掣起来。 第一次和青铜甲尸见面，用燃血一重就轻松甩开对方，现在燃血三重都不一定能够摆脱对方了。 随着高深的狂奔，身后，那空灵的铃声再度变得缥缈起来，说明青铜甲尸的距离和他们两人正在被拉开。 被拎在半空中的童小小，虽然西北风喝了一个饱，但在听不到青铜铃之后，还是大大喘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远处，三个人影围坐在篝火边上，以人骨墙拔下来的骨骼为堆，喝着小酒，烤着羊肉，显得十分悠闲。 “咦？大哥，我感觉到什么东西，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飞速驶来。 “速度还不慢。好像真的是怪谈，人类怎么会以这般惊人速度移动？” “不会是这一层的白骨僧吧？” “莫慌张。你们继续喝酒，我过去看上一眼。” www.d884.icu。m.d884.icu 第109章 钟楼三层（二）三兄弟 那成年男子从火堆旁站了起来，看到一个孩子以极快的速度向他飞来，人挂在半空中双脚乱蹬。他一下子也吓了一跳： “我嘞个骚刚，这是什么东西？” 直到高深解除了幻影符和燃血三重，停下了脚步，将童小小随手一丢。才解除了误会。 打量了一下对方一番。 那三名围坐在火堆旁的男子，各个留着寸头，身材精壮；眉目之间有几分神似，明显是亲兄弟。 穿着十分随意，最小的那个十五六岁，甚至还穿着高中校服，站起来走向自己的，更是一件白色老头背心，外加人字拖。这打扮，就像是送完弟弟上学，在楼下的早餐店顺路吃个饭。 另外，三人的眼神一言难尽。 大哥两只眼睛向中间靠拢，二哥两只眼睛向外扩散，三弟一只眼睛随大哥，一只眼睛随二哥，左眼过来右眼就得腾位置，右眼过来左眼就得腾位置。三个人站在一起，眼观十二路，耳听八方。看上去不太聪明的亚子。 “你就是在二楼和我们电台联系的幸存者吧。 “怎么上来的这么慢？ “要是我们碰到白骨僧，就直接祓除了。可不会等着你，给你留一份功劳。” 那男子，明显对自己磨磨蹭蹭的举动十分不满， “介绍一下，我叫做斗鸡眼；这位，叫做鸡斗眼；最小的小弟，眼斗鸡。 “我们二号远征队，原本有六名队员。可惜三位实力差了一点，在一二楼，分别被捕人队、迷失雾和人骨墙干掉了。走到这里，只剩下我们三位兄弟。 “还有一个幸存者，目前她去附近侦查了。一会儿回来之后，再介绍给你。 “你是哪支远征队的？你们队伍全部团灭了么？怎么还有一个小孩，小朋友，听叔叔的话，这里不是麦当劳，不要乱跑。” 面对“斗鸡眼”的询问，高深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观察了一下篝火下，疑似人骨墙拆下来的粉红色骨骼。 一般来说，驱魔人在经历了几起怪谈事件之后，都会变得越发谨慎。 不慎重的人，一般活不到那么久。 这三位兄弟，从一开始就一副毫无戒心、大大咧咧的模样；可要是说他们弱，他们能够活着到达三楼，也是实力的证明。 难道真的是隐藏的高手？ 高深掏出显形符，确定对方不是怪谈变成的之后。大致讲述了一遍楼下的遭遇，以及遇到的失乡客，当然，一些涉及自己的秘密，一笔带过了。 听到血池女尸无常吏，二弟鸡斗眼明显很感兴趣： “可惜了，我们在二楼的时候，那么厉害的失乡客怎么没找上我们？ “我还没杀过瘾呢。大哥，等会干掉了白骨僧，你们两个去四楼好了，我一个人下二楼，再找那家伙好好玩玩。” 听到他自信的言语，高深再次语塞了。他就不做评价了。 希望这三兄弟，实力能有口气一半大。接下来的路就好走许多了。 就在交谈之际，远处再次响起了那阴魂不散的空灵铜铃声。 叮—— 叮—— 叮—— 毫无疑问，这青铜甲尸不知用何种方式，在高深或者童小小身上做了记号。从一楼一路追到三楼，不拧下他们的头颅做成装饰品，誓不罢休。 “是那棺椁行走的尸傀？” 大哥斗鸡眼询问道。 在得到高深的肯定之后，两兄弟坐了下来，继续吃着烤肉，并没有放在心上。斗鸡眼随意指派： “老二，鸡斗眼，你去处理一下。别搞太久，不然你烤的这一块肉我替你吃了。” 远处，那魁梧的身影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向着他们的方向大步走来。 腰间还挂着三颗悬荡的人头，分别是何汉、约翰和鬼娘的。 二哥鸡斗眼站了起来，两只眼睛努力合在一起，观察了一下黑暗中的巨影，没有做任何防备也向着对方走了过去。 高深拄着长枪，站在一边，没有出手的意思。 既然三兄弟对自己的实力这么自信，就看看他们的真本事好了。 如果有任何问题，自己再出手。 一人一鬼，彼此接近，双方的步伐都十分稳重，似乎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十分自信，不急着出手。 当青铜甲尸从雾影之中走出时，它那巨塔一般的身躯，以及厚实狰狞的尸斑，让鸡斗眼都打了一个寒颤。自己站在对方面前，娇小的像是一个洋娃娃。 不过他仍然没有停下脚步，走到对方的阴影之下，鸡斗眼停下了脚步，挥起拳头，狠狠砸在了青铜甲尸的膝盖之上！ 一拳。 两拳。 三拳。 …… 成年男性的拳力十分惊人，用力一拳挥出，甚至能打穿一块木板。 鸡斗眼一连打出了十几拳，也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自己指关节反而被磨出血来了。累得他气喘吁吁，双手扶住膝盖，半蹲下来休息片刻。 一直纹丝不动的青铜甲尸，面无表情冷冷注视着他。这一点攻击，对于它来说，比蚊子挠都不如，甚至连自己的尸斑都打不破。 休息了片刻之后，鸡斗眼再次站了起来，用力挥起拳头，再次砸向青铜甲尸厚实的膝盖…… 下一刻，冷眼旁观的青铜甲尸终于弯下腰，巨大的铁拳从天而降，像是拍死一只蚊子一般一拳将他整个人砸入大地，血肉像是酱泥一样撒了龟裂的大地一圈！ 可怜的鸡斗眼……就被这么一拳打死了。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高深，整个人大脑都死机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导致他根本来不及开启三重救援。 这是……什么意思？ 二哥鸡斗眼，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类。 这三兄弟，是疯子么？让一个普通人去给青铜甲尸送死。 看到鸡斗眼已经化作了一地血肉。坐在火堆旁的斗鸡眼和眼斗鸡仍然十分悠然，丝毫没有兄弟被杀死的悲伤。 斗鸡眼甚至趁机把他留下的一串烤肉给吃了： “放心。小伙子。 “鸡斗眼生前一直服用一种怪谈的血液，叫做‘黑血。’服用这种血液的后果是，他这个人已经被怪谈诅咒了——任何杀死他的生物或者死物，都会被黑血的诅咒传染，最后死于非命。 “这个青铜甲尸杀死鸡斗眼之后，它已经中计了，等着受死吧。” 这种诅咒，Amy告诉过自己。 李一山教授也服用了这种诅咒之血，目的就是进入三层，和白骨僧一换一。 可是李教授年事已高，再加上唯一的独子死在了钟楼。他早已心存死志，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三兄弟，这就是他们的战斗方式？ 同时，在杀死了鸡斗眼之后，诅咒之血在尸傀身上的恶果显现了。 无数条细腻的黑线，慢慢浮现在了青铜甲尸的四肢和脖颈中。像是一道无形的手术刀，正在精准切割着它的躯体。 青铜甲尸迈过鸡斗眼的一地血肉，大踏步向着高深他们走来。忽地，它停下脚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身上的黑线，开始喷涌而出无数黑色血液。这些黑血都是从青铜甲尸的体内涌出。它的四肢都不受控制，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要被切断一般。 这就是黑血诅咒的恐怖之处，已经转移到它体内了。 无论青铜甲尸的尸斑有多么厚实，但是攻击来自它的体内，正精准切割着它那笨重的身躯和头颅。 与此同时，在青铜甲尸在摇摇晃晃、即将被大卸八块的时候，那一地原属于鸡斗眼的碎骨，开始向着中间的部分开始聚合。 很快，初见一个人形。 被打成那副样子，他竟然还能重新活过来？ 斗鸡眼吃饱喝足，从火堆旁站起来；双手环胸站在高深身边，为他解释道： “我们三兄弟的能力是——生命链接。 “三兄弟中，只要任何一人还活着，其他两人即使被打成肉泥，都能无限复活。 “就这样，配合黑血这样的诅咒，怪谈只要杀死我们，也会受到可怕反噬。而我们三人中任何一人只要活着，其他两人就永远不会死。 “靠着这套简单的配合，我们处理了无数强大的怪谈。” 谈笑之间，二哥鸡斗眼已经从一地血肉中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像是没事人一样。 唯一的缺点是，经过刚才的打斗，他的衣服也碎了一片，只剩下零星几块布料，还顽强地挂在他的隐私部位： “喂，还傻愣着干嘛，把备用衣服丢给我啊。” 他的身后，青铜甲尸那臃肿庞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巨山一般，重重轰然倒地，激起一地灰雾。 这个杀死了何汉和鬼娘的怪谈，就被鸡斗眼这么轻易解决了。 看来，三兄弟打算用同样的方法，干掉白骨僧。 高深心中推演着 当白骨僧出现的一刻，只要诱骗对方杀死三兄弟的任何一人，强烈的诅咒就会反噬到其身上。 当然，身为S级别的怪谈，白骨僧也有能力，在一瞬间将三兄弟同时杀死。这样，他们的“生命链接”就无法发动，更无法复活。 但是这么做的后果，是白骨僧要同时承受三倍诅咒。 哪怕身为S级怪谈，这也绝对不好受。 更何况，这支队伍现在加入了高深和童小小。他们两人的任务，是保护三兄弟，至少留着一人存活，这样其他两人就可以无限次复活，他们身上的诅咒也能进行循环利用。 一份诅咒杀不死白骨僧，就多来几次。 胜算……似乎还不低。 他已经看到了战胜白骨僧，敲响第三层的复活钟的可能。 忽地，远处，响起了高跟鞋的脚步声。 斗鸡眼口中，另一个出去侦查的幸存者，此刻返回了。 白骨僧是S级别怪谈，之前表述有歧义。 我一开始想表达的是，相比【红衣柜】，【多余的人】这些老牌S级怪谈，白骨僧这个新晋怪谈相对较弱。 S级别守门人。 怪我，表达有问题，已修改。 第一层钟，只能实现“身体健康，驱逐诅咒”有关的诅咒。 第二层钟，对应杀戮，暴戾，进攻。 第三层钟，复活死者。 第四层钟，无任何限制。 前三层钟的许愿上限较低，并且有严格要求。 如果超过了钟的许愿范围，钟会强制修改旅客的愿望。 很多读者朋友还是忘记这条规则，不停问如果许愿×××会如何 www.d884.icu。m.d884.icu 第110章 钟楼三层（三）瞬杀 当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高深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在疯人院的噩梦中，自己听到了无数次的脚步声。 人骨墙后，那道修长窈窕的身影落在了地上。 “你好啊，高深。 “没想到，你居然也活着来到第三层了，真是不错呢。 “当初在疯人院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有一天一定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物。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高深的目光和江心月对视，对方脸上仍然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她头上的头盔不见了。很显然，第一层的许愿钟实现了她的愿望，让她摆脱了林虹鹿的控制。 明明，自己亲眼看到，在她被传送走的一瞬间，确实被当场杀死成了一具尸体。她又是如何完好无损站在这里，仍然是一个未解之谜。 不过，无所谓了。 还记得，第一次疯人院见面，在江心月的手掌心，自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随意玩弄。但是现在今非昔比，两人的地位对换，高深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无能的高中生。 既然江心月还活着，就再杀死她一遍好了。 高深闭眼，进入燃血三重领域。 镇魂将三重领域中，眼前，无论是江心月、童小小、还是斗鸡眼三兄弟，都像是停滞了一般越来越慢。 江心月一帧、一帧张开嘴，似乎还想和自己聊聊： “高——深——我——们——为——何——不——联——手——”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死亡已经逼近。 在几乎停滞的时空中，高深来到江心月面前，扬起手，长枪贯穿了她的头颅，看着红色鲜血和白色脑浆同样以超慢速度溅射而出。 离他最近的斗鸡眼，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阻止高深杀死江心月。 他的反应速度相比常人已经够快了，可是，在燃血三重的高深眼中看来，还是没有任何区别。 高深没有理会他，从江心月的头颅中抽出长枪，再次走回到了原位置。 整个过程，一共花了2秒时间。 当他解除燃血二重，整个世界的流速再度恢复正常之后，江心月还维持着张嘴的姿势，但是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飚着血，倒在了血泊之中。 死前还睁着双眼，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杀死我们的队友？” 斗鸡眼还保持着伸出手臂的姿势，抓到的，只是高深留下的一抹残影。 在他眼中，高深只是做了一个拔枪的姿势，收枪，枪尖滴血，江心月就这么轻飘飘死了。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在场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面对斗鸡眼的疑问，高深懒得回应。 童小小耐心地为他们解释道： “因为你们根本了解，这个女人，是一个危险的疯子。从进入钟楼一开始，我们就提防着她，没想到还是让她跑掉了…… “她出于好玩，饲养怪谈，杀害无辜平民。现在失去了唯一头盔的控制，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更何况，江心月的复活，不符合常理。她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谁又知道……” 斗鸡眼三兄弟，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一开始也是震惊于高深的冲动杀人，听完了童小小的解释之后，再看向江心月的尸体，他们的眼神变了。 “原来如此，是这样…… “不过，完成了这次任务之后，我们会回总部，复核江心月这名员工的资料。确定她是否真的像你们所说的，精神有一定问题。 “如果你们在这件事情上欺骗我们三兄弟，那可不是随便可以糊弄过去的。哼哼。” 面对斗鸡眼的威胁，高深并不在意： “请便。” 虽然再一次杀死了奇怪的江心月。但是她莫名其妙的复活，还是让高深有些在意。 她能够复活第一次，谁知道能不能复活第二次？ 高深坐在地上，反复思索，在一楼时那具被传送上二楼的尸体。 问题究竟在哪里。 为了以防万一，在江心月的尸首旁，高深先是用了显形符，确定这具江心月不是怪谈伪装的之后，又在枪尖点燃了死火，一把火烧了对方的尸体，防止诈尸。 和斗鸡眼三兄弟的交流中，也没有得到太多信息。来到三楼的三兄弟路过一座人骨墙，看到七八个巨大的捕人队正在捉对厮杀，像是古罗马的斗兽场一般。 再一看，一个美丽的少女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捕人队之间的战斗。原来是无聊的江心月催眠了这些怪谈，控制它们相互杀着玩。遇到三兄弟之后，江心月只是简短说自己的远征队在一二楼全军覆没了，斗鸡眼不疑有他，便让她加入了自己的队伍。 一开始，高深也曾怀疑过最坏的情况——所有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江心月催眠，从一楼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只是宛如真实的梦境。 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假设，立刻被高深否决了。 先不要说，他的嗅觉一直保存的好好的。 江心月的性格是属猫的。如果她真的有这么大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把所有人拖入梦境，一定会在梦境之中好好折磨一下远征队七人组，绝不可能在一楼的钟下受到如此屈辱。 江心月若是能够忍到现在，那就不是江心月了。 可是这里不是梦境，江心月也不是怪谈，她是如何做到完好无损出现在这里的？ 就在高深沉思之际，背后，一座巨大的阴影正在拔地而起。 是青铜甲尸。 在被诅咒反噬之后，青铜甲尸浑身上下确实伤痕累累，几乎被肢解成了五块。 换做一般怪谈，早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没想到它的抗毒性这么强，一段时间没去管，已经适应了诅咒的强度，再转眼时又醒了过来。 像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 “真是麻烦。 “我身上只有一个诅咒，看来杀不死这家伙。三弟，你身上有三个诅咒，让这大家伙再杀你一次吧。” 二哥鸡斗眼说道。 三兄弟中最小的眼斗鸡，还穿着高中校服，一听到这话立刻吓得跑开了： “别啊，哥，我怕疼。” 奇怪的是，阴影之中复活的庞然大物，并没有急着向他们几人飞扑过来。而是弯下巨大的身躯，盯着地面之上什么东西，努力观察着。 它在看着什么。 站在巨尸面前，如蝼蚁般的人影，正是江心月。此刻的她指尖高举，一枚银白色圆形开始旋转起来，吸引走了青铜甲尸所有的注意力。 果然，没有解开江心月的复活之谜，她再度归来了。 这个女人，试图在催眠这座巨尸。 而从巨尸温顺的反应——没有主动去攻击江心月，可以猜到，江心月的催眠已经成功了大半。 她掌握了这头打不死、拖不跨、越不过、击不碎的青铜甲尸。 童小小赶忙控制无人机，对准江心月的身影射出一排子弹。 青铜甲尸慢慢站了起来，堵在江心月娇小的身躯面前，大部分子弹落在它厚重的尸斑之上，就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惊起。 一小部分子弹，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试图绕过巨尸，攻击身后的江心月。 她的身影只是做了一个简单手势，青铜甲尸及时伸出巨臂，同样拦住了这些漏网的子弹。 “高深，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的恶意这么大。林虹鹿他们的死，和我一点没有关系。 “你好好想想，在在进入这座钟楼之后，我何时和你们捣乱过，试图将你们拉入催眠之中？你们让我们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楼钟楼的时候，是林虹鹿欺人太甚，我才被迫逃生。 “难道，我连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了么？在钟楼世界我又何尝害过你？ “高深，我们进入钟楼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为了越过白骨僧，开启复活钟。你有想复活的人，我也有。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都是一致的，又为什么要相互残杀。” 青铜甲尸的脚下，江心月的声音不断传来。 只是，见识了高深现在的速度，她的语气变得十分急促，没了一开始的慵懒。 她也有些忌惮，高深再度开启那诡异步伐， “白骨僧就在附近，随时可能过来。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们是不可能赢它的。那可是S级别的怪谈，你对它的实力根本没有一点了解。 “想要凭借三兄弟的能力，不断循环诅咒白骨僧，根本不可能。我承认，你很快，但是白骨僧更快，以它的速度，很轻松就可以一瞬间就能杀光三兄弟和所有人，并且硬吃下所有诅咒。你的作战计划一开始就不可能承认。 “让我加入你们的团队吧。由我操控青铜甲尸，保护住三兄弟的一人，拖延时间。只有这样，才有一线取胜机会。若是你执意杀死我，今天就是你们所有人的祭日。 “高深，我发誓，一旦开启三层的复活钟，我的心愿便完成了。随后，无论你要怎么处置我，杀死我，还是把我押送回异常生物对策科，我都绝无怨言。” 就在江心月不断劝说高深，和自己联手的时候。高深不停回忆，在一楼时江心月尸体的种种细节。 “原来如此，当时是这样。” 在回忆到某个细节时，当时远征队几人都并未在意。此刻，他明白了。 江心月的无限复活的来源。 www.d884.icu。m.d884.icu 第111章 钟楼三层（四）钟下僧 一楼江心月向着钟许愿的时候，在场所有的人反应是什么？ 林虹鹿的巨人蜈蚣缠在了江心月身上。 自己贡献了一道引雷符。 童小小射出了子弹。 而商隐所做的事情，是撕掉了江心月的影子。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他攻击江心月的方式。 现在想想，商隐所做的事情，真的是在攻击江心月么？ 他本身就是一个影子，如果撕掉了江心月的影子，那是不是意味着…… 江心月没了影子，正好空出来的这个空缺，正好由他来占据？ 而在江心月的尸体被传送之后，还留在一楼的“商隐”，许下了什么愿望，是否真的被传送到了二楼。高深和童小小没有亲眼目睹。 那个时间点，还留在一楼的“商隐”，是否是真的商隐？ 毕竟，他只是一片影子，想要作假，实在是太简单了。 真正的商隐，在撕掉了江心月的影子之后，取代了她的影子，也操控了她的这具身躯。和她一起传送到了二楼。 留在一楼的，只是一片残影。 幻象当然不能向着钟许愿，所以他要支开自己和童小小。 “江心月”的本体，现在已经转移到了一具影子。 而众人杀死的，只是一个空壳，一个傀儡。 只要影子的本体没有受到攻击，这样的空壳，要创造出来多少，都没有问题。 仔细想下去的话，许多真相更加令人细思极恐。 商隐的资料显示，当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被一种名为“影兽”的怪谈吃掉了肉体，只能以影子状的形态生活。 普通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在怪谈事件中幸存？ 现在活下去的，到底是商隐，还是具有了商隐记忆的影兽？ 高深的目光，落在了眼前“江心月”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之上。 钟楼三层的光线十分黯淡。 她那修长的影子，和周围人骨墙纵横交错的影子汇合在一起，若隐若现。随着本体小幅度移动，似乎和正常人类的影子没有任何区别。 高深心中有了八成把握，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个“江心月”，已经被商隐寄生了。 最起码，双方处于共生状态。 商隐操控了江心月，又通过江心月的催眠能力，掌握了青铜甲尸。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彻底杀死江心月，堵死她的复活之路。就必须在越过青铜甲尸的前提下，攻击江心月的影子。 可是，影子没有实体，又怎么对其造成伤害？ 把制造影子的光源切断？ 好像不太对，商隐之前的行动，似乎并不畏惧黑暗。 高深一时之间，没有头绪。 如果双方继续打下去的话，高深或许可以杀死江心月十次、二十次，但是对方迟早通过源源不断的复活，耗光自己最后一点寿元。 杀到这个程度，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对面，青铜甲尸之后的窈窕女人，仍然在出言劝说道： “你考虑好了么，高深。 “你想必也看出来了，这场战斗，打下去对我们两个都没有任何好处。只能白白内耗，最后被白骨僧分别击破。 “我们所有在钟楼世界的幸存者，唯有联起手来，才是最优解。你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同为人类的我，而是这座钟楼的失乡客。我们都是外来者，更应该团结起来。你不至于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连这都看不出来？ “你若是真想杀了我，等我们打倒了白骨僧，解锁了这一层的复活钟，拿到各自想要的东西，再动手也不迟。 “难道就这么点时间，你都忍不住？” 高深沉吟了良久，最终决定接受江心月的意见。 不过，他还是提出了条件： “如果，在三楼的旅途中，你尝试任何对我们的精神控制，或者试图接触我们的影子。我都会毫不犹豫出手，将你再杀死一次。 “如果我们真的是队友的话，此刻共同的敌人应该是白骨僧。这一点，你同意么。” 江心月点点头： “这是当然。放心，我没有那么愚蠢，在见到白骨僧之前，就和你们交手，平白无故消耗我们这支队伍的实力。 “再说了，我进入钟楼唯一的目的，是寻找三楼的复活钟，因为我有想要复活的人。 “我向你们出手做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么。” 斗鸡眼也走到高深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吧。这个女人复活的样子……确实有点不正常，像是怪谈。如果她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我们也会和你站在一起，一起镇压她的。” 在多方保证之下，高深心中仍然怀着警惕。 毕竟，无论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江心月，她的行事逻辑都十分异常，不是正常人类可以推测的。 和她讲和，只是双方谁都干不掉谁，被迫选择的权宜之计。达成了极其脆弱的暂时盟约。 接下来—— 高深打开人皮地图，发现，地图之上那诡异的黄色雾气，稍微散去了一些。距离他们众人正南方向，大约一刻钟的路程，象征真钟（复活钟）的光点出现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众人一路摸到真钟，路途上没有碰到这一层的白骨僧。 高深给斗鸡眼三兄弟，童小小和自己，分别施加了一个幻影符。 在隐形符升级的情况下，幻影符甚至能够骗过高级怪谈，本身自带的虚空效果，也可以缓解在物质世界受到的攻击。 他想了一下，也给江心月和她操控的尸傀加上了这一层效果。 毕竟他们是一支队伍，如果白骨僧发现了江心月的踪迹，他们几人也逃脱不了。 一路上，六人一尸，像是一支隐形的大军，悄无声息前行着。 偶遇捕人队的大部队，也只是礼貌退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毫无察觉的对方先行过去。 偶尔，在关键要道，遇到实在避不过去的捕人队们，江心月便会操控青铜甲尸，将这些碍事的玩意全部宰了。 青铜甲尸，每杀一人都能提升一成力量。这些长相类似人类结合体的捕人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成的，也能提升青铜甲尸的少许力量。 众人的运气似乎不错。在钟楼中所遭遇的种种不测、厄运、命运，此刻都仿佛烟消云散了。一路走来，始终没有遇到那具传说中白骨僧的踪迹，更没有像是齐峥嵘所说的，一上三楼就被未知力量秒杀了，死前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钟楼世界这么大，每个人都像是沧海一粟。白骨僧就算日夜巡逻，想要在三楼精确地找到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顺利，高深心中越是不安。 太阳穴隐隐狂跳起来。 S级别怪谈，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更不要说白骨僧生前还是一位东瀛最顶尖的驱魔人，他拥有丰富的战斗经历，以及对付……同行的经验。 驱魔人，最知道驱魔人怕什么。 在路的尽头，斗鸡眼等人，停下了脚步。 一座巨大的灰色古钟，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正是四支远征队，一路苦战到现在，牺牲了无数队友，所寻找的次重要目标，复活钟。 钟身外形，和一二楼的许愿钟区别不大，只是钟的体积更大，上面覆盖的灰尘更厚（极少有旅客走到这里许愿）。站在巨钟的脚下，有一种本能的渺小感觉，忍不住想要向它跪下臣服，俯首称臣。 而在巨钟脚下，正坐着一个一身灰袍的干枯僧人，双手合十，虔诚打坐。 那僧人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面容枯瘦如干柴，几乎找不到一处肉，像是仅剩下一层皮包裹着一个老人的瘦小骨骼。破破烂烂的僧袍，不知原本颜色是灰色，还是被尘埃所侵染得看不出原色了。 他的脚下，随意放置着一杆翠绿的竹杖。看来老僧人腿脚也不太方便，不拄着点什么东西，连走路都不安稳。 这样一位弱不禁风的老人，似乎根本不需要去动他，一阵风吹来他就会倒下。 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白骨僧？ 高深虽然在对方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恐怖气息，但是仍然远远在他数丈之外停下脚步，摆出戒备姿态。 其他众人，纷纷摆出了战斗的姿势。哪怕是江心月，都不敢大意。 在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情况下，白骨僧，缓缓睁开了一双空荡荡的眼眶。 原来，他还是一个瞎子。 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眶，却毫无征兆，慢慢转向了高深等人所站着的位置。 老僧人是一个盲人，幻影符的隐形效果自然对他没有任何用处。 并且，盲人失去了视力，听力变得异常敏锐。哪怕双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僧人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个方向来人了。 “又是新进来的旅客么。 “唉，杀了一批，又来一批，真是逼得老僧又开杀戒。罪过罪过。” “施主，到这里就停步吧。这座钟坏了，不要去敲。 “顺着你们来时的路，向回走去。说不定运气好，能找到下楼的路。” 老僧的中文有一些生硬，一看就是东瀛人。 到了现在，高深基本可以断定，这一位，就是传说中的S级别怪谈白骨僧。 虽然，对方的外形和自己想象的较大不同。完全没有S级别怪谈那种可怕的压迫感。 但是，高深心中丝毫不敢有任何大意。 www.d884.icu。m.d884.icu 第112章 钟楼三层（五）僧人之死 他试探性问道： “如果我们执意要敲响这座钟，你会做什么？” 白骨僧再度双手合十，对着虚空一拜，显得十分忏悔：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夫哪怕坠入魔道，也只能杀了你们了。还请施主见谅。” 高深不再说话，使了一个眼神。 一边同样隐形状态的鸡斗眼怀疑地指了一下自己，一脸苦瓜脸，仿佛在问： 哥们，又是我？ 在得到高深确切地点头之后，鸡斗眼咬了咬牙，只能向着枯坐的老僧发问道： “为什么你要守着这座钟，不让任何旅人敲响？这座钟究竟有什么问题。” 白骨僧十分耐心，为鸡斗眼解答道： “万物各得其所，各归天命。此种能够复活死者，逆天而行，是为不祥。若这世上人人都能长生不死，六道轮回崩溃，人间和阴间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施主一旦向钟许愿，就势必要被传送到钟楼的最后一层，其上更是隐藏着大恐怖…… “不满在座的各位，老僧生前无能，就是被楼上的那个存在所杀，堕入了无法形容的可怖血域。幸好死后凭借怪谈之身，勉强逃了下来。 “今日所劝，句句属实。诸位旅人，老僧宁可你们在这里被杀死，成为怪谈，也是大功一件，善哉善哉。拼得老僧一把老骨头，也绝对不能让你们走上此楼，再次面对那人间大恐怖，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终身。” 看来，这白骨僧生前也是走到了四楼。想当年他一定是志得意满，觉得钟楼和自己之前处理过的无数怪谈一样，即将完成任务收工。 没想到，它被四楼的那个东西一巴掌拍死，差一点化作的怪谈都逃不出来。 高深移动了一下位置，再度开口问道： “僧前辈，请问，在四楼杀死你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骨僧淡淡道： “若是你不上楼，知道了这些事情也毫无意义。 “若是你仍存了上楼的心，那老僧今日不得不再开杀戒了。便更加不能告诉你了。” 他守口如瓶，不愿意详谈楼上的事情。 众人之中，下一个开口的是江心月： “前辈，打扰了。既然您这般好心提点，那我们走便是了。 “只要我们不前往四楼，以前辈的胸襟，一定不会和我们这些晚辈动手，是吧。” 白骨僧有些奇怪，反问道： “老僧镇守在这里的目的，就是防止无知旅客上楼。 “只有遇到那些纠缠不休，执意上楼的，才会破戒杀人。 “像是你们这样听劝的，我为什么要杀了你们？难道你们认为老夫变成怪谈之后，就失去了出家人的慈爱之心？ 江心月点点头： “感谢前辈，我们这就……” 话未说完，她的头颅便和身体分开，凌空飞了起来。 “……离开此地，不做过多打扰。” 江心月的死亡太过突然。她悬浮半空的脑袋，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还有余气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 一眨眼之前，还坐于钟下的白骨僧，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出现在了众人之中，先用竹杖“挑”起了江心月的脑袋。 他半转身子，竹杖微点鸡斗眼的天顶。 只觉凛冽寒风刮过，白骨僧这轻飘飘地一触，丝毫未见其有任何用力，鸡斗眼整个人像是一坨西瓜一般，瞬间在原地炸开了。 喘息之间，白骨僧连杀两人。 不管上不上楼，他都要杀。 之前一直和众人对话，只是老僧眼瞎，需要借助声音的来源，确定说话人的站位。 他第三个要杀的，是高深。 竹杖转向之处，穿过了高深的身体，原意将他如同一片污秽一般随风扫去。 但是这一次他失算了。 早就全身戒备的高深，开启了幻影符和燃血三重两个状态，整个人早已步入虚空，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触碰不到他。 堪堪躲过一劫。 杀二，漏一；下一秒，白骨僧再次如一道鬼魅般退回复活钟下，端坐原地，像是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 除了翠绿竹杖端血迹微染。 江心月、鸡斗眼、高深，这引发白骨僧攻击的三人，都有一个特点，他们开口和白骨僧说话了。 他们不开口，白骨僧只能大致判断他们所在的位置。一旦他们开口，白骨僧在摸清了具体位置之后，就会立刻赶来，一触毙命。 同时，第三击没有触及到高深，白骨僧并不恋战，立刻退守到了复活钟下。显然，他是担心自己在外出杀人的时候，有人趁机敲响真钟。 哪怕就这1秒钟不到的时间，白骨僧都不冒险。可见心思有多么缜密。 但是，在和白骨僧交谈的时候，高深同样在使小心眼。 主动暴露自己位置的三人——鸡斗眼、江心月，都有重生能力。自己更是直接虚化，就是防着白骨僧偷袭。 现在，已经大致测试出对方的攻击范围。 杀死鸡斗眼之后，黑血的诅咒，如约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奇怪的黑色丝线，在白骨僧的四肢和脖颈之下浮现出，很快，他的躯干都会被黑线割裂开，只剩下一具光干干的身躯。 “有点意思，又是这个怪谈诅咒么。 “上一次，那个单独上来的老者，体内也是流淌着这样的污秽之血呢。 “第一次见到，倒是让我手忙脚乱了一会儿。可惜，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事不过三，事不过二。” 白骨僧对浮现在自己身上的异象，并没有太大反应。 他只是抬起枯手，冷漠拍打着身躯之上几处穴位。在白骨僧有节奏地拍打之下，原本作势欲裂的身躯，竟然就这么渐渐平息了下去，黑线褪去。 就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化解了身上诅咒爆发。 而与此同时，处于虚空状态的高深，同样以鬼魅般身影来到了白骨僧面前，枪出如龙，指向了他的额头。 斗鸡眼和眼斗鸡同样奔向白骨僧的位置。 三人行动使带起的风流变动，再次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主动露出自己的位置，原本就是让白骨僧杀得。 明明是高深先出枪，白骨僧后出杖。但是白骨僧的竹杖反而先一步抵达了高深的面门。 两人的攻击，像是空气一般，同时透过了对方身躯。 第二次失手的白骨僧，不仅未怒，脸上反而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 “这是虚化么？ “很有意思的能力，小伙子。如果善加开发的话，说不定有一天会在对策科达到‘队长’级别的实力，甚至是副部长。 “说真的，我都不忍心杀你了。” 他丝毫不将这几人放在眼中，杀戮之中，仍然谈笑风生，分析着高深的动机： “只是，我很好奇。 “进入虚空之后，我攻击不到你，你也攻击不到我，这样的突脸又有什么意义？ “是在吸引我的注意力，为队友创造机会么？” 既然摸不到高深，白骨僧反手，将斗鸡眼和眼斗鸡两人弹成了一地的人体零件，当场格杀。 杀死两个普通人，比拍死一只苍蝇还要写意。 “不是。” 已经穿过白骨僧的虚化高深，淡淡回答道。 经过多次测试，他发现，进入虚化之后，自己使用镇魂将的长枪同样无法攻击到敌人。但是对符箓的使用是正常的。 在和白骨僧擦肩而过之时，高深已经为他附上了心眼符，在他脑门之上创造出了一个“弱点”。 远处，童小小操控无人机，直接对准白骨僧开火。 海量的子弹，各个附带了【风】的追踪效果，各个自动射向了白骨僧的额头。 在心眼符的加持下，白骨僧受到的痛觉翻三倍；再加上二层钟的许愿，伤害再度翻两倍。一发子弹胜过六发。 【火】和【冰】的子弹，同样在白骨僧的伤口处跳舞。 “小子找死。” 饶是白骨僧头铁如泥，在这般狂轰滥炸之下，如骨一般的头颅也被磕出血来，剧痛难忍。 下一秒，他化作一道残影，再度出现在数丈之外的童小小面前。 但是还未等他竹杖轻点，早已蓄势待发的青铜甲尸同样拦在了白骨僧面前，如山岳一般的拳头黑压压向他压下。 白骨僧被迫暂时舍了童小小，竹杖向天，顶住这毁天灭地的一拳。 在和青铜甲尸角力的刹那，因为杀死了鸡斗眼和眼斗鸡，白骨僧身上数道诅咒一起爆发，黑色的血、白色的脑浆、红色的内脏一起从他体内争相逃窜。腹部被无形切开，无数触手从其中伸出，右臂断掉，失去制成的竹杖脱落，青铜甲尸一拳将它彻底摁进地中。 万般苦难加身。 泰山千钧压顶。 尸傀恐怖一坠，白骨僧也不敢接，转瞬之间又撤回到了钟下，和尸傀拉开了距离。 在原地等候多时的高深，解除0.2秒虚化状态，镇魂长枪突出虚空，重重刺入白骨僧的“心眼”。 一声巨响，仿佛刺中了什么硬物。挺入半分不到，枪身再也无法挺进。 足以可见，白骨僧的头盖骨硬到了什么程度。 高深并不恋战，一击得手，再度隐入虚空，防止被白骨僧抓到机会。 远处，童小小控制的无人机，再度连续射击，子弹像是漫天的蜂群一般追着白骨僧咬。 得到片刻喘息机会，再度复活的斗鸡眼和眼斗鸡，像是疯狗一般扑向了白骨僧。 今天不杀了我们兄弟二人，还想走？ 此刻，白骨僧左突右闪，浑身挂彩，显得狼狈不堪。 高深遁于虚空之中，寻找着机会，给出白骨僧致命一击的机会。 眼下战况看来，S级别的白骨僧，虽然确实很强，但远远未达到传说中那么可怕。 它只是在速度、防御等方面，略高于血池女尸。 相比之下，高深更害怕和血池女尸交手。因为她脚下的血池，一不留神被抓入其中，灵魂都无法逃脱。 真不知道，白骨僧是怎么被评为S级别危害的。 打下去，能赢。 杀死白骨僧的曙光，已然升起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113章 钟楼三层（六）五识湮灭术 “小兔崽子，真是烦人。” 身上无数诅咒、伤痕、异变，还有镇魂将怎么都熄不灭的死火，此刻白骨僧看上去狼狈不堪，竹杖丢了，灰布碎了，已经完全没了一代得道高僧的模样。 他一个闪身，拉出了战场，短暂保持和高深等人的距离。 堂堂S级别怪谈，三楼复活钟的镇守者，居然在远征队的火力压制之下选择暂避锋芒。 “完全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啊。” 刚刚复活的斗鸡眼，从剧痛中恢复过来，一看到白骨僧一副穷途末路的样子，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什么伤痛都忘记了。 “哥，三楼的那个复活钟，你想要复活谁，想好了没？” 眼斗鸡问道。 斗鸡眼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特别想复活的人，要不，复活你隔壁家的张大婶吧。前年因为碰瓷人家豪车，被车主不小心压死了。” 后方的眼斗鸡摇了摇头： “要我说，就复活语文书上那个诸葛亮。 “那篇《过秦论》，就是他写的。奶奶的，这么长的文章，我读书的时候天天让老子背，背不下来就叫家长，害得老子没少挨揍。 “复活了诸葛亮之后，一定要当面问他，没事写个P这么长文章。” 斗鸡眼怒斥道 “你个蠢货，《过秦论》不是金庸写的吗？怎么变成诸葛亮了？” 白骨僧脸上，怨毒之意渐生。 不仅是身体上受到的伤害，眼前这些蝼蚁，已经全然无视他了。开始讨论杀了他之后怎么使用复活钟。 它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奇异变化。 原本就紧绷着骨骼、所剩无几的干燥皮肉，像是脱了水的植物一样，一点一点从他身躯上分离下来，剥离下来。 露出洁白如玉的骨骼，一具完整的人体骨架。白骨僧整个骨，从人皮之中跌跌撞撞站了起来，竟然真的只变成了一具白骨。 像是蜥蜴，脱皮之后，原本粘附在它身上的种种诅咒、死火，也全部留在了随意丢弃在地上的人皮堆中。 同时，从人皮之中钻出来的那具骨架，眼窝处也“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如血一般鲜红的眼珠。没有眼白眼黑之分，有的，只是深色和淡色的血液，在眼窝之中如粘稠物转动。 在白骨僧这双血眼的扫视之下，众人身上的幻影全部被褪去，所在位置一览无遗。 就连升级后的隐形符，都无法隐瞒它。 高深第一个发现不对，大吼一声 “别让它蜕……”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剩下骨架的白骨僧，速度再度升级，快到了就连自己都跟不上的程度。 0.1秒时间，斗鸡眼和眼斗鸡人头分离。 杀完两人，白骨僧马不停蹄，直接舍了自己，飞奔向童小小的方向。 虚化状态的高深是无敌的，白骨僧做出判断，先处理掉这个烦人的远程小兔崽子。 看到残影将至，江心月试图操纵青铜甲尸，阻挡白骨僧的来路。 青铜甲尸作为同样高攻高防的数值怪，哪怕是白骨僧，想要突破它都要花费大量时间。 但是白骨僧的真正目的是—— 它一个假动作，调动了青铜甲尸的防守；下一秒，出现在了躲在安全区域的鸡斗眼，长臂挥下，将他整个人平滑地切成了两片。 整个过程，1秒钟不到。 蜕皮后的白骨僧，在吐息之间，同时杀光了斗鸡眼、眼斗鸡、鸡斗眼三兄弟。 这是它临场做出的判断。 童小小作为远程输出，躲在青铜甲尸之后是为了拉开距离；那个年轻人，没有任何能力，为什么这支远征小队也要把他保护起来？ 白骨僧试了一下，将他们三兄弟同时杀死，会发生什么事。 它做对了。 三兄弟无限复活的条件，是始终有一个人活着，才能发动“生命链接”；而白骨僧一口气将他们三人杀了，无限循环的复活机制被打破了。 这就是前东瀛第一驱魔人的，战斗经验。 “斗鸡……” 远处的高深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赶到眼斗鸡身边，护住他。 但是白骨僧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当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三兄弟，两人被打成了一摊血肉，一人被切成了两片。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再也无法复活。 杀死三兄弟的白骨僧，并不满意，再次转移方向，一道残影落在童小小身后，枯骨细长的手臂贯穿了他的身躯。 伤害远远溢出。哪怕许愿钟为他免除了一半伤害，都是徒劳。 童小小什么都没说，幼小的身躯缓缓跪倒在地上，流了一地血。 临死之前，他死死抓住手中的遥控器，到死未放。 连杀四人，整个后线被瞬间击穿。笨重的青铜甲尸此刻才反应过来，巨大拳头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了白骨僧身上。 褪去人皮、进入第二形态的白骨僧，虽然速度得到了再次进化，但是本体的防御力也明显下降。 毫无防备，硬吃了青铜甲尸这一拳，细若蛛网的龟裂开始出现在白骨僧的头盖骨上，并且向全身蔓延。 同时，因为杀死了斗鸡眼、眼斗鸡、鸡斗眼三兄弟，白骨僧身上一口气爆发了十次诅咒，浑身被血液染红、又被黑色头发包裹、再次被蓝色触须缠绕……无数恶鬼诡脸，从它的躯干下爬了出来，似乎要将它生吞活剥了。 “老夫，受死！” 忽然之间，高深意识到。 远征队中所有人，除了江心月和商隐，全部都死了。 林虹鹿死了、何汉死了、Amy死了、童小小死了，就连三兄弟都死了。 全部都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心中悲凉。他解除了虚化状态，长枪刺破空气，重重穿过了白骨僧的骨骼，将它狠狠钉在了身后的大地上。 死火在枪尖大盛，似乎想要彻底燃烧这个不死的怪物。 身受重伤，再加上被长枪钉住，白骨僧无力地倒在地上，不断发出咳咳咳的声音，似乎真的无力回天了。 黔驴技穷。 在钟楼世界，失乡客死去之后会再次复活。 但是高深的燃血二重同样具有效果：被他杀死的怪谈，将永远死亡，不会归来。 只要注意，杀死白骨僧的最后一击，一定要由镇魂将高深亲手来做。 “还有什么遗言么？” 看着白骨僧的血目鲜血都快流尽了，高深冷冷问道。 当然，他并不是打算为白骨僧实现什么遗愿。 而是故意分散的对方的注意力，拖延时间，让不断燃烧的死火彻底夺走它最后一丝生机。 白骨僧的下颚微动，轻声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高深低下头，似乎想要努力聆听。 而事实上，他做了一个假动作，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Amy留下的棺材钉重重摁在了白骨僧的骨架上。 一枚。 两枚。 三枚。 四枚。 白骨僧的四肢，都被高深牢牢摁死在了地上。 再加上它口中插着的这把镇魂将长枪，白骨僧真是插翅难飞。如果它这都逃脱出来，那高深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我说…… “你们真是可悲…… “一代一代的旅客，前赴后继来到这里，像是狗一样，被我杀死…… “连我……你们都过不去，又怎么可能在四楼活下来。 “我是……真的为了你们好。哪怕在这里杀死你们，变成钟楼世界的失乡客…… “也好过让你们去四楼，见到那个东西…… “你们怎么就是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高深摇了摇头： “真正可悲的人，是你才对。 “当初第一次来到钟楼的你，也是意气风发，想要大干一场，彻底解决掉这场S级别怪谈事件吧。 “命运弄人。你死在了钟楼之中，反而成了钟楼最恐怖的传说，镇守在三楼，阻挡着其他上楼的旅客。 “你的手，你的武器，你的心，原本是应该为人类而战。 “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甘心成为怪谈的走狗。反而过大肆屠杀人类？ “如果生前的你，还是驱魔人时期的你，看到这一幕，又会怎么说？ “无论四楼是什么，那都是我们旅客自愿选择的命运。你没有权利，代替其他人，去选择他们的结局。 “正因为有了这一代一代前赴后继的旅客，无论过去多少年，无论死去多少人，一定会有人，登上钟楼的四楼，彻底解决这起S级别怪谈，终结人类被怪谈支配的恐惧。” 白骨僧沉默了。 似乎在细细咀嚼高深的话，又像是在躺着等死。 然而，它轻声叹息的下句话，却让高深身上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都如坠冰窟： “小鬼，你对这个世界，是真的一无所知。 “有没有一种可能，从刚才到现在，我所展现出来的狼狈、受伤、垂死挣扎，都是逗你们玩玩的？” 骷髅下颚，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你以为老夫五十余载，镇压东瀛无数怪谈，稳坐净灵会第一高手，靠的仅仅是单纯的体术么。 “准备好，感受真正的绝望了么？” 不知道为何，高深感受到一股真正的死意。 他抽出引雷符，用最快速结印，试图杀死被镇压在地上的白骨僧。 白骨僧只是轻轻吐出五个字： “五识湮灭术。” www.d884.icu。m.d884.icu 第114章 钟楼三层（七）神 “雷神听宣，荡尽邪祟！” 高深口念敕令，以最快的速度开始结印，使用引雷符招来天劫。 他不清楚白骨僧真正的能力是什么，但是从这具骷颅充满恶意的笑容来看，一定非常危险。 当高深张开嘴，试图喊出敕令的时候，却惊讶发现，自己的口腔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黑洞—— 他的舌头和牙齿一起不见了。 “五识湮灭术的能力，就是一点一点，剥夺你的五官官能，将你的五感像是零件一样拆下来。 “就先，夺走你的‘口’吧。” 仍然被封印在地上的白骨僧，微笑着解释道。丝毫不在意身上的诸多诅咒和伤痕。 高深并没有理会它。在没有敕令的情况下，完成结印燃烧符箓，仍然有一定概率成功发动符箓。 3道结印完成，引雷符阴燃成灰烬，一道电光从天而降。 幸运的是，他成功了。 不幸的是，这道电劫只有正常情况下三分之一不到。 就算是落在白骨僧的“心眼”上，对它造成的伤害也是微乎其微，根本达不到终结它的目的。 “咯咯咯。” 看着高深手忙脚乱，急于杀死自己的模样。那古怪骨僧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觉得甚是好笑，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午夜笑声。 知道自己无法口出敕令，所用的符箓威力下降了大半，无法完成对白骨僧的致命一击。高深只好转过身，寻求江心月的帮助。 她还活着，她还操控着青铜甲尸，只要江心月此刻赶到，一定能够杀死白骨僧…… 当看到远处的江心月后，高深的心彻底凉了。 此刻，江心月的眼眶只剩下两个血洞。她迷茫地对着空气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江心月，被五识湮灭术夺走了“目”。 连同操控她的脚下影子，似乎都失去了辨识方向的能力，歪歪扭扭，无法控制自己。 青铜甲尸，原本腐朽不堪的双目流下了血泪。不断有蛆虫在它眼窝中进出。 这妖僧的法术实在诡异，范围似乎是整个钟楼世界，无人可以幸免。 不管是人类，怪谈，甚至影子，都会被其夺走五感。 高深张开嘴，想要吸引江心月的注意。 但是随即想起，自己的“口”早已被白骨僧夺走了。 他抓向枪身，试图拔出镇魂枪，给骷髅的头颅最后致命一击。 可是伸手所及，却是一片虚无。 自己的“目”，也被白骨僧夺走了。 高深在虚空之中抚摸，想要抓住自己的长枪，引来的，却是白骨僧的放声大笑。 像是在玩弄他，又像是在嘲讽着他的无能。 幸好，一阵摸索之后，终于抓住了冰冷的枪身。刚才自己投掷得极其用力，四分之一支枪贯穿白骨僧，插入大地之中。现在想要重新拔出来，虽然费了不少力气，但还是成功。 枪在手。高深双目失明，大概估计了一下白骨僧所在的位置，准备刺下。 “喂，刺偏了，我的头颅在稍微偏上偏左一点。 “看你这么辛苦，就帮你解脱吧。连同你的‘触觉’，我也一定收下了。” 伴随着白骨僧的声音，下一刻，高深双手手腕处一片麻木。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什么都摸不到。 砰地一声重响，长枪无力垂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竟然连触觉都可以没收？ 高深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的他就像是置身在一片漆黑的盒子中。什么都看不见，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别说伸手不见五指，就连肢体的感觉都消失了。 高深仍然在努力挣扎，试图伸“手”向自己的口袋，拿到那最后一张符箓。 神话符箓·饕餮盛宴。 他知道，一旦释放出这张符箓，整个钟楼世界三层都会被毁灭。 包括自己。 可是，就连自杀，都做不到。 在黑暗，没有任何光的世界摸索了半天，回应高深的只有无尽的空洞。 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耳边，再度响起了白骨僧冷冰冰的声音： “知道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么？ “我将收走你的最后一感，听觉。从此以后，你就连声音都听不见。 “对于你而言，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漆黑的盒子。除了时间的流速，什么都没有。没有冷热，没有画面，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无法向外界发出求救。 “就算想死，都不给你这个选择。 “我不会杀了你。我会一直让你活着，失去五感地活着，活在这片漆黑虚无的空间之中，直到永远。 “让我看看，需要花多少时间，你才会发疯。” 平生第一次，高深心中产生“一切都结束了”的无力感。 他已经打光了一切底牌，这一层楼没有什么会来救他。 就连死亡，都成了一种奢侈。 白骨僧，不愧是S级别的怪谈，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战胜的。 耳边，用五感仅剩的听觉，高深听到了白骨僧对他下达了最后的宣判： “没收你的听觉。” 在高深变聋变瞎，永坠入黑暗前一刻，他听到了一个熟悉沉稳的男声说道： “杀了它，食好婆。” 黑暗之中，高深听到，什么沉重的硬物落在了地上。 白骨僧的头被砍掉了。 然后，自己的视觉就恢复了。 触觉、嗅觉、味觉、发音……一个个，全部回来了。 眼前，身材庞大、散发着恶臭的食好婆，腹部还燃烧着蓝色死火，腐肉溃烂，大半内脏裸露在外面。她坐在自己的对面，双手捧着白骨僧被随意斩下的头颅，捧在手心中把玩。 在路的尽头，一个白发随风飘扬的人影，正在慢慢向着满地狼藉的战场走来： “齐峥嵘，加入战场。 “我很抱歉，迟到了一会儿。” 被这诡异的巨大婆婆把玩在手中，白骨僧的头颅没有任何惊慌，只是淡淡说道： “蝼蚁。” 下一刻，食好婆的双目双耳和口腔缓缓淌下鲜血，她的五官，同样被白骨僧瞬间没收。 在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五感之后，食好婆没有任何犹豫，长满长毛的右臂狠狠一击，将自己的头颅打得稀巴烂。 然后，无头的脖颈上，很快长出了一颗新的头颅，拥有完整的五官。 以食好婆不死不灭的特性，每一次身体的受损，都意味着重生。 说话之间，齐峥嵘已经赶到了食好婆身边，双目和白骨僧的视线对视。 白骨僧再次露出诡异微笑，口吐五字真言： “五识湮灭术。” 但是，站在他面前的白发男子，只是冷漠地看着它，脸庞之上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骷髅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再一次尝试道： “五识湮灭术。” 齐峥嵘仍然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这骷髅表演。 直到白骨僧闭上嘴巴，齐峥嵘才开口道： “我的特性是，只要被我知道真名，任何怪谈的能力，在我身上都会失效。 “所以，不要再试了，铃木忠雄先生。 “你的能力，已经被我破解了。” 铃木忠雄，白骨僧加入净灵会之前的真名。 远处，恢复了五感的江心月，也带着青铜甲尸赶了过来。 面对白骨僧的合围，已经形成了天罗地网之势。 在它身首分离，躯体被镇魂枪和四根棺材钉绑定，最后的能力“五识湮灭术”也被齐峥嵘完全克制的情况下，这一次，白骨僧看来是真的彻底完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出此劫。 被食好婆抱在怀中，那骷髅头只是叹息道： “我输了呢。 “真没想到，今天会败在你们区区一群蝼蚁手中。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再来一次，我一定会堵在三楼和二楼的入口，在你们小队集合起来之前，一个个杀掉你们，或者夺走你们的五官。让你们在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之前就解决掉你们。” 败者的感言，只是如同狺狺犬吠，根本没有听取的价值。 齐峥嵘淡淡道： “可惜，时光永远不会倒流。 “你没有下一次机会了。等到下辈子再用吧。” 食好婆黑色指甲的巨掌，一用力，就将白骨僧的头颅用力掰成了两半。 青铜甲尸一脚踩下去，将它大半个身子，踩成了一地骨碎。 齐峥嵘看向高深： “最后一枪，你来吧。” 高深点了点头。 被二重镇魂将杀死的怪谈，永远无法归来。 明明头颅已经碎成了两片，被随意丢在地上，仍然不影响白骨僧半个头颅一张一合，继续说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钟楼被称为钟楼？” 高深没有理会它，燃着死火的长枪刺破了它的天顶。 江心月捂着嘴，微笑着问道 “因为是给你送终的地方？” 没有理会她的嘲讽，白骨僧继续说道： “时间就像是一条永远向一个方向、奔腾不息的长河。 “如果江河能够倒灌，那么时间也可以重启。 “在现实世界，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 “但是这里是钟楼世界，是无数时间线的奇点。只要掌握了钟楼的本质，就可以领悟出时间的秘密。成为这片异空间的‘神’。 “而我，就是钟楼中的‘神’。” 高深慢慢转过了头，齐峥嵘，双瞳缩成了两点。 它的半片头颅明明已经被高深长枪贯穿，破碎了一地，却仍然无法阻止它说出最后一句话： “所以，时间重启吧。 “回到四个小时之前，一切发生之前。 “你们会遗忘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像是第一次来到钟楼一般，登上三楼。在倒流的时间中，只有我，唯独有我，仍然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 www.d884.icu。m.d884.icu 第115章 钟楼三层（八）钟楼重启 整个钟楼世界，像是倒放的录像带，一切都开始回放。 天上睁开的大蛆复眼，一只一只重新闭上。 中途加入战场的齐峥嵘，倒退着向后走去。 碎了一地的白骨，开始聚合在一起。 被杀死的鸡斗眼三兄弟和童小小，内脏倒流回身体，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过他们没有死而复生后的欣喜，有的，只是对周围环境的迷茫和不解。 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往后退去，高深如遭雷击，他忽然明白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为什么齐峥嵘说过，他第一次来到三楼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清，就死了。 很简单，在上一个轮回中，齐峥嵘已经和白骨僧交过手了。 只不过，白骨僧重启了时空，进入第二轮回的齐峥嵘，被洗去了所有记忆，毫无知觉来到了三楼。 而保留了记忆的白骨僧，通晓他准备的所有后手，以及他在三楼的入口。直接堵在他的进入时间和地点，偷袭了他。 而从齐峥嵘的视角来看，他一进入三楼就被未知存在杀了，什么都没看清。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上一个时空中和白骨僧激战过。 现在，同样的悲剧即将重演。 通过这一轮回的战斗，白骨僧已经知道了远征队所有人的能力。 斗鸡眼三兄弟的生命链接，高深的虚化，齐峥嵘无视五识湮灭术，童小小的远程攻击，江心月能够操控青铜甲尸…… 它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 远征队成员是陆陆续续到达三楼。在第二次轮回，它只要堵死在三楼的入口，将所有人分别杀死，就可以结束这场战争。 而高深他们，一旦卷入时空倒流，回到四小时之前，所有人都会遗忘在这里发生过的战斗，以及白骨僧的能力。 因为一切都回到了四小时之前，包括他们的记忆。 高深原本指望，齐峥嵘的真名指认能够免疫白骨僧的时间重启。但是当他看到齐峥嵘也随着众人一起后退时，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重启钟楼，借用的是钟楼的力量，并不是白骨僧自身的力量。 齐峥嵘也无法免疫。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在钟楼世界，不可能有人能够赢得了白骨僧。 或许，就像是他自称的，他已经成为了“神”。 凡人拼尽所有，也只是让神流下些许鲜血。不可能完成弑神大业。 就在这至暗时刻，高深突然又想到了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 如果钟楼内的所有人都倒退到四小时之前，那么，白骨僧是怎么保留自己的记忆的？ 同样在钟楼世界中，为什么它就可以和别人不同？ 高深余光看到，已经退回到完整骨架形态的白骨僧，盘坐在地上，身上慢慢长出了一层透明的“茧”。 这层茧类似水晶状物质，包裹在白骨僧的全身，将它整个人置于其内。坐在茧中的白骨僧，隔绝了时间倒流，双手合十静静打坐着，等候着外面时间倒流的结束。 这层茧，能够抵御时间倒流！ 只要坐在茧内，相当于独立的一个时区。 茧内的时间流逝是正常的，和外面显成了鲜明的对比 高深明白了，等到时间倒流结束，白骨僧就破茧而出，来到楼下，一个一个杀死未来对它造成威胁的远征队成员。 等等。 白骨僧刚才的原话是什么？ 他从来未提到过，要亲自下到一楼，直接把这些旅客根除。 他嘴上说的是，等候在三楼，等着斗鸡眼他们上楼之后，才出手干掉他们。 上一轮回，齐峥嵘也是这么死的。 就算白骨僧知道了他会对自己造成危险，也是老老实实留在三楼，等到齐峥嵘自己爬到三楼，再出手将他干掉。 而不是在齐峥嵘刚进入钟楼，或者爬到二楼的时候，就提前出手。 可是，从效率上来说，白骨僧直接下楼杀人，不是更便捷么？ 为什么白骨僧一定要留守在三楼？ 是因为他受到了某种限制，必须待在三楼？ 这个假设，同样不对。 情报资料记载，白骨僧的主要活动区域是在三楼，并不代表他不能下楼。 他之前也有在二楼活动过的记录，出手格杀了一些倒霉的旅客。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白骨僧产生了执念，一定要把远征队的成员在三楼团灭？ 在这生死存亡关头，高深冷静到可怕，不顾身躯上的快速退步，仍然在静静思考。 白骨僧之所以被困在了三楼，有一个前提，是在他重启了钟楼之后。 在钟楼没有重启的情况下，白骨僧是能够在钟楼中自由行动的。（除了四楼） 钟楼重不重启有什么不一样。 为什么时间重启后，他的活动范围会受到限制？ 啊，对了。 事实非常简单。 自己实在是太愚蠢了，居然想了那么久，都不得其要。 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太复杂，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被自己绕进去了。 白骨僧为了抵御时间倒流，开启了“茧”。 但是一旦开启“茧”，想要从里面走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茧保护白骨僧，不被外面的时间逆流影响，但是也把白骨僧困在其中。 恐怕，他想要破茧而出，也需要几个小时之久吧。 等到那个时候，远征队一些成员可能提早来到楼上了。白骨僧贸然下楼，反而会和一些旅客擦肩而过。 索性，他就守在三楼的入口，等到旅客上来再行击杀。这是最稳妥的方式。 以白骨僧守在复活钟前的谨慎态度，他一定会选择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 想通了白骨僧的行事逻辑，高深心如明镜不动。 既然白骨僧能够通过这层“茧”，抵御时间逆流。 说明时间逆流，从理论上是可以被中和的，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想办法，造出一个单独的时区。 然后躲在时区之中，等待着时间逆流结束？ 高深并不确定，自己的想法能否实现。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无法再坏了，最坏的情况，就是全体团灭。还能比这更差？ 在一片倒放的景象中，高深不再理会周围诡异变化，只是淡淡开口道： “【燃血】四重。” 他的想法很简单。 钟楼是倒流时间，而燃血四重是（正向）加速时间，以达到时间停止的效果。两者的逻辑是相反的，当两者相遇的时候，一定有一方无法正常运行。 当然，这只是高深的推测，他并不确定这么做能够成功。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燃血四重开启之后，高深失望地发现，周围时间倒流的景象仍然没有停止。 齐峥嵘和食好婆已经退到来路的尽头。斗鸡眼三兄弟说说笑笑，倒退走在人骨墙中。江心月还未掌握青铜甲尸，孤身一人从三楼倒退回二楼…… 好消息是，燃血四重开启之后，自己本身的时间倒退停止了。 高深站在一小片区域之中，这片区域的时间和周围是孤立的。没有受到时间倒退影响。 相当于，高深模仿白骨僧，也制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茧”。 从理论上来说，高深只要待在这片静止时区之中，等着外面的时间倒流停止就行了。 但是，燃血四重的领域以秒收费。 每秒钟，自己的寿命快速流逝。生命的精华像是流水一般，不断从高深体内抽出，用来维系四重领域的开启。 上一次和血池女尸交手，开启了不到10秒钟燃血四重，代价是五十年以上寿命。 而钟楼的重启，时间要倒退回4小时前，这场时间风暴在10秒钟之内绝对结束不了。 转瞬之间，高深待在四重领域之中，8秒钟已经过去了。外面的世界仍然在倒退着，时间逆流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高深感觉无形的墙壁从两侧向自己压来，就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处在四重领域之中，哪怕是静坐着不动，体能都快到达到极限了。 他身上的皮肤一块一块爆裂开来，鲜血从毛孔之中溢出，指甲盖翻起，眼珠中的毛细血管开始充血。 四重领域对血肉之躯的压迫，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 15秒过去了。 外面的世界仍然处于时间倒流之中。 高深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凭借本能意志，还在苦苦支撑着四重领域。 我要死了。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但是他还是没有停止领域释放。一旦在这里放弃，他也会被卷入时间倒流之中，失去所有记忆回到4小时之前。 那么，所有人都会遗忘在三楼的战斗。在毫无知觉之中走向团灭的结局。 远征队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他身上。 20秒过去了。 高深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他已经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的边界了。 幻象之中，隐隐，感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边。 “弟弟，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果然只是一场空想。” 是高浅的声音。 “走在这里，就结束了吗。 “早知道，就不该指望你。” Amy失望的声音响起。 “我让你为我照顾小乖，你做到了吗？ “果然，我就知道，你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林虹鹿在自己耳边开口道。 “你如果快点赶到我弟弟身边，为他挡下白骨僧致命的一击…… “我们三兄弟也不会瞬间死光，白骨僧早就被我们杀了，现在说不定都来到四楼了。 “你这个废物，这一支队伍都被你害死了。” 斗鸡眼气愤呵斥道。 “你进入钟楼，到底做了什么？ “上个轮回，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就差点把白骨僧逼入绝境。 “怎么多了你这个累赘，反而我们又被团灭了。” 耳边，是齐峥嵘冷冷的呵斥声。 越来越多的呓语灵，变成远征队成员的模样，慢慢走到了闭着眼的高深身边。 他们开始指责他，呵斥他，细数他的愚蠢和失误，把他贬得一文不值，犹如路边一条野狗。 有些呓语灵，说到气愤处，甚至动起手来，伸出手指戳在高深的脑门上，甚至试图动手给高深一个耳光。 面对这些侮辱，高深只是静静坐着，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头发变得灰白，皮肤长出了老人斑和褶皱，身体变得佝偻憔悴。生命的气息，一点点被抽换成败亡的衰老。 我要死了。 高深的脑海中再次冒出这个念头。 这一次，变得无比强烈、真实。 燃血四重已经持续了多久了？他不知道，反正，已经远远超过一个正常人类所能承受的上限了。 哪怕自己拥有300年寿命，也经不起这么烧。 外面的世界，时间倒流的结束仍然遥遥无期。 “高深，我们回家吧。” 他的耳边，想起了姐姐高浅的叹息。 那一声，显得无比真实。混杂着失望、不甘、遗憾，还有解脱。 有那么一瞬间，高深发现，那是真的姐姐，不是什么怪谈或者呓语灵创造出来的假象。自己已经死了，来到了阴间，所以和高浅以及一家人再次团聚了。 忽然之间，他的脑中一直紧绷到现在的弦，终于撑到了极点。 断掉了。 …… …… …… …… …… “高深。 “高深。 “快醒醒，高深，你怎么睡着了。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快点带着Amy，离开这片血雾。否则Amy一死，怖手的死亡顺序就要应验了。” 在一声声呼唤声，高深慢慢睁开了眼睛。 周围的景象，发生了剧变。 时间倒流终于停止了。自己也从三楼的紫黑色天幕之下，回到了钟楼世界的一楼。 一抬头，是林虹鹿关心又好奇的面庞。 远处，身材高大、背着棺材的何汉和把玩着遥控器的童小小，在浓雾边缘站岗。 附近一片血红色的诡异雾气，Amy半坐在自己身边，脸色惨白，不断发出低低的咳嗽声。 江心月还戴着头盔，样子说不出的滑稽臃肿。 死去的远征队成员，全部还活着。他们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另一个时间线的命运，以及接下去每个人的结局。 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看来，白骨僧成功了。 但是…… 刚刚苏醒的高深，脑海一片混沌，思考速度比平时慢了不少。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奇怪的问题—— “为什么我还保持着4小时之前的记忆？” www.d884.icu。m.d884.icu 第116章 钟楼三层（九）第二次 高深花了几分钟，明白此刻倒回到了什么时间节点。 他和钟楼一楼的远征队汇合，怪手也写下了四人死亡的顺序。 现在，正如所见，他们被困在了一楼的迷失雾中，还有一个忽隐忽现的声音，在召唤着何汉。 按照原来的时间线，何汉一个人留下，为了拦截拳击手约翰，最终被暴走的尸傀杀死。 Amy离开血雾之后，她的内脏已经被血虫卵代替了。许愿钟和她玩了一个文字游戏，她也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 死亡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个一个应验。 高深结印显形符，最后确认了，眼前的一切就是现实，而不是怪谈创造出来的幻象。 有一件事情令他始终迷惑不解。 为什么，这个时空，自己的记忆没有被消除掉？ 从林虹鹿等人的反应来看，他们明显没有意识到时间被倒流了，更没有关于未来的记忆。 特殊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高深摸向了自己外衣之下，想要确认符箓的数量，让他惊愕的是，里面多出来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血池女尸血淋淋的人脸。 这是在上一个轮回拿到的东西，居然也被带到了这一个轮回中。 自己没有受影响的不仅是记忆，他身上所有东西都没有受到时间倒流的影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高深取出了耶稣的裹尸布，看到上面血腥味明显变重了，多出了数道血疤，明显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未来高深交给自己时，强调，裹尸布还有两次复活机会。而现在，它被消耗掉了一次，只剩下最后一次了。 高深的心中，隐隐有一个大概轮廓： 在时间倒流中，他先是通过燃血四重制造出来的时区，抵御时间的异变。 但是在坚持了超过20秒之后，高深的身体到达极限，死亡了。 死后，他的燃血四重自然也消失了。 于是，时间倒流将一具尸体送回到了4小时之前。 此刻，时间倒流也接近尾声了。 高深的尸体被送到4小时之前，卡在时间倒流结束的那一刻，裹尸布发动效果—— 他又复活了。 也就是说，在时间倒流终结的瞬间，高深正好“刷新”了。通过卡bug的方式，保留了自己所有记忆和上个轮回的一切。 当然，这只是高深的主观推断。 不管事实如何，在使用了燃血四重和裹尸布之后，高深真的成功抵御住了白骨僧的最后杀招。 可以说，白骨僧的本意是坏的，但是莫名其妙，给执行好了。 让他回到了钟楼4个小时之前，一切悲剧发生之前。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活着，就连还在二楼的斗鸡眼三兄弟都好好活着。 现在，轮到自己反击的时刻到了。 此时，白骨僧应该还被困在三楼的茧之中，出不来。 他必须快速行动，在最短时间内赶到三楼，在白骨僧离开茧之中祓除对方。 以白骨僧的恐怖战力，就算他没有时间重启，高深也绝对不想和他再打一架。 一楼二楼所发生过的悲剧，看过剧本的高深，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改写。 首先，是命悬一线的Amy，自己需要开启燃血三重将她带出血雾，并且在许愿钟前重新许下一个愿望，真正让她恢复健康。 第二，出于保险起见，不能留何汉一个人对付约翰。他一旦放出尸傀，就是他的死期。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高深的目光穿过江心月，落在了她身后那条扭曲的人影之上。 可以说，江心月之所以能够在许愿钟前毫无忌惮许下愿望，顶着众人围杀解除头盔控制，全是“影男”商隐给她的底气。 自己的行动必须要快。在一层楼不要浪费太多时间，三楼的白骨僧才是当务之急。 为了查明对付影兽的方法，高深再度进入了怪谈论坛，输入关键词。 【编号A-1234，影兽事件】 时间1999年、2005年 地点：东欧、夏国 危害等级：B级别 处理结果：收容 影兽，并非物质世界的生物，常常以光影的形式存在，藏匿在鳄鱼、狮子等猛兽的影子中。偶尔也会单独行动。 影兽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吃掉大型动物的影子，然后取代其成为影子。大部分时候，被替代了影子的动物没有任何异常■■。 在影兽决定离开前数天，那些受害动物会表现出明显和平时不符的特征，比如暴躁、好斗、■■，有一只白俄罗斯的河马甚至翻过了混凝土制成的水池围墙，攻击旅客并且生吃了三位游客。 在影兽离开之后，失去了影子的动物将以极快的速度干瘪腐烂，它们的尸体，同样没有影子。 影兽极少袭击人类，一旦被影兽吃掉了影子，受害者同样会变成了■■■■，攻击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并且在影兽离开之前以各种惨烈的方式自杀。 2005年，出现了第一起影兽入侵物质世界的案例。 一名名叫商隐的夏国人，肉体被影兽吃掉了，但是记忆和思维却以“影子”的形式存活了下来。 被对策科命名为“影男”。 经过长达五年观察，对策科确认，影男商隐没有任何精神问题和认知污染，可以在队友监督的情况下，投入到其他怪谈事件的处理之中。 目前，是否要将影兽的危害级别调整为A级别，学界还在争论。 …… 关掉怪谈论坛。 不出高深意料之外，这个废话论坛，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提供给自己。 要处理这个影男，还是需要自己动脑想办法。 看着一动不动、似乎横躺在原地休息的商隐，高深心中，渐渐有了一个主意。 “高深，你怎么回事？ “身体不舒服吗？从刚才我就觉得，你的表现怪怪的。 “是不是也吸入了太多血雾，和Amy一样身体不太舒服。” 林虹鹿第一个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走到了高深身边，关切询问道。 关心队员，是她作为远征队小队长的义务。 眼角余光看着后面的江心月和商隐，离他们两个有一段距离。高深对着林虹鹿询问道： “如果我说，我是4个小时之后穿越过来，你信么？” 林虹鹿明显一愣，重新上下打量了高深一遍。 身为对策科成员，虽然她经手无数怪谈事件，但是要让她在几分钟之内接受这个事实，未免有些太为难她了： “你是4小时之后穿越过来的？未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就你穿越了回来，其他人呢？” 高深： “发生了许多事情，一时之间讲不清楚。 “总之，是三楼的白骨僧开启了时间倒流，所有人都死了。我因为种种原因，还保留着记忆。 “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处理完一楼的事情，马不停蹄赶去三楼。 “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林虹鹿沉默了片刻： “你要我怎么帮你？” 听她的语气，直接相信了高深的话。 虽然说不上来原因，有一种本能，让她觉得高深说的话是对的。 高深： “第一件事，Amy不能再拖了。我带着她立刻离开血雾，你们所有人留下来，和何汉一起对付血雾中的约翰。记住，一定不要让何汉打开棺材放出尸傀。” 这条时间线上，只要Amy不死，何汉也不会死。 林虹鹿点了点头： “确实，Amy的情况不太对，你先带着她走吧。 “你放心，留我在这里，不会让何汉打开棺材的。他棺材里的那个尸傀是不是已经出问题了？” 见林虹鹿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高深随即提出了第二条要求： “你们敲响一楼的钟之后，不要许任何愿望，立刻离开钟楼。” 听到这个要求，林虹鹿的脸色变了变： “这怎么可能？我们的任务，就是结束钟楼事件。 “就算4个小时之后，我会死在白骨僧手中，进入钟楼的时候，我早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高深： “…… “你没有死在白骨僧手中。 “在二楼的时候，你就死了。 “而且死得非常窝囊。” 林虹鹿： “…… “你确定？”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高深： “…… “相信我，三楼的白骨僧，我会去解决的。 “你留在这里，对我没有任何帮助。” 林虹鹿： “算了。 “我可以离开，但是出去之后，你一定要告诉我，未来的4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真的很好奇，我们这支小队，配置这么精良，为什么二楼都过不去。” 高深：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情，你这支队伍之中，出现了内奸，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林虹鹿咬了咬牙，第一反应看向了后排的江心月： “是那个疯女人吧。我就知道，带她进来是一桩很大风险。 “可是，她头上戴着那个头盔，能够完美克制她的能力。她又是怎么摆脱的？” 高深冷冷道： “内奸不仅有她一个，商隐也是帮凶。 “你这支队伍可真够棒的。6个人，2个是内奸，三分之一的人有问题。” 林虹鹿： “……” 场面再度尴尬了起来。 高深： “第三件事情，我走之前，要杀掉商隐。也就是第二个内奸。 “留他在这里，难保又会和江心月联手，搞出什么乱子。” 林虹鹿有些担忧地看着高深： “这个商隐的能力十分诡异，他没有肉身，只是一个影子。 “寻常怪谈根本攻击不到他的本体，哪怕是我，都束手无策。 “我建议你先不要和他开战。我们安全离开了钟楼之后，向上级汇报情况，部长会派人来处理的。” 高深平静道： “不行，就在钟楼中，解决掉他。 “我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www.d884.icu。m.d884.icu 第117章 钟楼三层（十）赶路 “你又想到什么鬼点子？ “我不太相信，没有人可以对付商隐，毕竟他只是一个影子。 “白骨僧都杀不死他。” 林虹鹿的脑子不太聪明，一碰到这种动脑筋的事情，她就开始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高深不再理会她。 在第二层许下愿望，焚符人连升三阶的时候，曾经拿到过一张符箓，唤作“生骨符”。 这张符箓的效果，是让伤残者立刻长出完整的肢体，和缺失的肉体，哪怕是断手断脚，都能给治好。 但是缺陷之一，就是长肉接骨的过程异常痛苦，会使治疗者丧失作战能力，甚至昏厥。所以这张符箓下的介绍特意提示了，伤员需在脱战状态下使用。 当然，生骨符只能救助活人，死者和将死之人自然无法复苏。 高深的想法很简单—— 商隐的肉身被吃掉了，他以影子的形式生存在这个世上。 影子，自然是无法被杀死的。 想要杀死商隐，必须杀死他的肉身。 而他又没有肉身。 解决这个死循环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为他创造出一具新的肉身。 高深打算试一试，生骨符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毕竟，生骨符提出的限制条件，是“濒死”或者“已经死亡”的人，才无法生效。 商隐虽然寄托在影子之中，但是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当然离濒死差了一大截。 生骨符的效果，是填补伤员残缺的部分。 商隐也是一个“伤员”，只是，他残缺的部分是整个身躯。 残缺的有点多罢了。 高深通过这种卡bug的方式，当然，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够奏效。 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最多浪费一张符箓。 要是成功了，直接把商隐的无敌金身破了。 没有理会林虹鹿的不停追问，高深脸上带着坏笑，走向了坐在一边休息、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商隐面前。 商隐整体呈现一团影子的形状。感到有人走到了自己面前，他黑乎乎的头部抬了抬，像是在模仿人类抬起头，不存在的视线看着高深： “你有什么事？ “我和你不熟吧。我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 他对外来人的靠近十分警惕。 不过，商隐仍然躺在原地，没有移动。 毕竟，这个刚加入远征队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未卜先知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想想都不可能。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自己都只剩下一个影子了，不可能有人对自己有任何威胁。 高深微微一笑，懒得和他废话。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生骨符，开始对着他念动敕令： “血肉重生，筋脉重构。” 生骨符的结印次数需要10次，是目前最慢的符箓。高深的手势都快摇出残影来了。 远征队其他人，都被高深奇怪的举止慢慢吸引了。 一直咳血的Amy，稍微止住咳嗽，也忍不住抬头问道： “高深，你用的这个符箓……根据你结印的手势，应该是焚符人的生骨符吧。 “我记得只有对伤员才有效。商隐又没有受伤，你为何突然对他施加这个符箓。” 她不愧是怪谈学者，见多识广。脑子没有被血蛆虫吃掉之前还是很好用的。 商隐仍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冷冷看着高深的举止。 他有绝对的自信，眼前这个野生驱鬼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是像观赏一个小丑一样，静静看着对方要做什么。 商隐的自信也不是全无道理。无论如何，他死都想不到，眼前的高深竟然是来自4个小时之后的未来。 结印和敕令完成，生骨符开始无风自燃。同时，产生的袅袅烟雾以不正常的姿态，慢慢灌入黑色影子的体内。 诡异的情况发生了。 空气中，无数肉丝慢慢被织出来，汇聚在一起，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它们，逐渐形成了一个男人的头颅模样。 那是一个30多岁的陌生男人面相，寸头短发，眼睛呈倒三角，长相阴冷。 在编织出他的头颅之后，更多的肉丝和骨骼从他脖颈之下疯长，开始着手编织出他的肩膀和上半身。 在看到自己的头颅被创造出来，男人脸上的表情先是迷茫，然后是惊讶，最后变成了恐惧和不解。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正是商隐。之前他躲藏在影子之中，自觉安全感满满，突然被人凭空拉了出来，怎么能感到不恐慌？ 在“编制”出了商隐三分之一个上半身之后，生骨符释放的烟雾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毕竟，平时它都修复个伤员，重生个断手之类的。让它凭空制造出一具完整的人身，实在是太为难它了。 不过无所谓了，这颗头颅和半具上半身，已经够用了。 商隐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求饶。 高深直接抓起长枪，燃起死火，贯穿了他的头颅。 这个陌生男人刚被创造出来几秒钟不到，就被高深一枪锁头，当场毙命。 他半截尸首下的影子，一动不动。 高深用生骨符召唤出了他的本体，通过这种方式杀死了他。 何汉、童小小、江心月，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从他们的视角来看，高深莫名其妙，用符箓召唤出了一个陌生的残疾男人，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戳死了他。 他们甚至都没意识到，那半截男人就是影男商隐，商隐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被杀了。 高深不做任何解释。在这里每多留一分钟，三楼的白骨僧就多一点时间从茧中离开。 没了商隐，江心月只是一个戴着头盔的废人。怎么处理是林虹鹿的事情，高深要先跑路了。 直接开启燃血三重，一把抓起在一边看戏的Amy： “跟我走，我们先去许愿钟位置。” Amy的身子比童小小重上不少，可是对于现在的高深来说，区别不大。 她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被高深从地上提了起来，像是提着小鸡一般，风驰电掣在两排人骨墙中赶路，呜呜呜吃了一嘴西北风。根本由不得她反抗。 一到许愿钟下，高深随手丢下Amy，举起路边捕人队的巨大腿骨就开始敲钟，直到钟声嗡嗡作响。 随即，他又把仍然处于懵逼状态的Amy拖到钟面前： “快点许愿。” Amy一开始还想挣扎一下，但在高深的淫威之下，最终放弃了： “你等一下，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凭空出现又被你杀死的男人是谁，你把我带出血雾，远征队的其他人你不管了么，还有你是怎么这么快找到许愿钟的位置的，就像是你之前来过这里一样……” 高深直接打断了她： “是的我是从4小时之后穿越过来的三楼的白骨僧重启了时间我是回来救你的你满意了吧。 “来，你接下去许的愿望，按照我的话来说，不要有一个字说错—— “我想要回自己健康的身躯，这里的健康，指的是长久发挥正常的身体功能，不是任何外来生物或者物质组成的，能够保证我像是正常人一样健康平安生活，离开钟楼之后长命百岁，同时我的大脑和灵魂也是原来的Amy，没有被任何人或者外来生物替代。” Amy张了张嘴，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出。但是她看出了高深心急火燎的样子，还是勉强按照高深的要求，念出了愿望： “我想要回……” 在高深的提示下，她完成了一长串许愿。 前提，条件，都列得清清楚楚，坚决不给许愿钟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许愿钟上，那道白色裂缝再次出现，表明钟开始回应她的愿望。 无数细小的血丝，像是遭遇了大难一般，惊慌失措从Amy的身躯之内爬出，从任何一个有洞的地方爬出来，逃得离Amy远远的。 在屯脱离了Amy身体之后，不断蠕动的血虫们，很快枯死在了地上，死了一大片，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看到眼前一幕，高深知道，一楼的事情算是基本结束了。 在被许愿钟送上二楼之前，Amy回头看了一眼高深： “我相信你的话，你确实是从未来回来的。 “如果没有你的提醒，我根本不知道，这么多恶心的虫子在我体内……” 高深看着她，说道 “找到二楼的许愿钟，不要许任何愿望，直接离开钟楼。 “三楼的事情，我来处理。你这样的普通人，跟到三楼只会是一个累赘。” 送走了Amy之后，高深第二个敲响许愿钟，试图许愿。 “抱歉。一个人一生只能使用一次许愿钟，鉴于您之前已经许过愿望，本钟此次只负责将你传送到二楼。” 空灵机械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拒绝了自己的要求。 高深一愣。 他原本确实想要借时间倒流的机制，卡许愿钟的bug。 但是时间倒流似乎对许愿钟同样无效，直接了当拒绝了自己。 高深想想，随即也释怀了。 许愿钟本身就是钟楼的一部分，和这里混乱的时间一样，都属于钟楼世界的底层逻辑。 它们的优先级别相同，甚至许愿钟更高一点。自然不可能通过后者，来欺骗前者。 白色裂缝在自己面前出现，高深也被传送到了二楼。 二楼有威胁的失乡客，是双枪客和血池女尸。 血池女尸的战斗力很强，哪怕是现在的自己，一对一都不一定是她对手。 好在，血池女尸只在黑雾之中活动，别主动进入她的地盘招惹她，她不会追出来。 唯独这个双枪客，非常嗜血好杀，在上个轮回追得自己像是一条狗一样，最后还冲进血池自寻死路。 高深刚来到二楼，还未走出多远，远处，一个身披黑色披风、手持金银双枪的高瘦人影，静静站在人骨墙下等着。 宽边圆帽下，一双冰冷的视线不怀好意注视着自己的方向。 说曹操，曹操到。 正好，自己也有一笔账，要和二楼的双枪客算一算。 这两章是进入三楼前的过渡章，我尽量写快一点。 按照原本的想法，猪脚的神话符箓用在三楼，解掉白骨僧，然后进入四楼。 99.99%的作者也一定会这么写。 但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更爆的剧情。 你们绝对、绝对、绝对想不到。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阴到没边 整个大活，嘿嘿嘿嘿。 www.d884.icu。m.d884.icu 第118章 钟楼三层（十一）茧 两人目光相交的一瞬间，双枪客二话不说，直接拔枪射击。 不愧是钟楼最好战的失乡客，人狠话不多。 可惜，高深也不是第一轮回中的他了，经过和真正怪物的厮杀，无论是自身实力、心态还是经验，都上升了一个档次。 开启燃血三重+幻影符，进入虚化状态，躲开了双枪客的第一轮攻击。 三重领域烧掉的寿命也不少，高深不打算在这个级别的怪谈身上浪费太多资源。 下一刻，他迅速拉近两人的距离，来到双枪客面前。 双枪客生前也是顶尖的驱鬼人，战斗经验十分丰富。见到目标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之后，没有任何慌张，一边保持着对虚空射击、维持火力压制，一边快速向着相反方向倒退。 他的决策没有任何失误。可惜，在100%虚化面前，所谓的火力压制完全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两人贴身，双枪客浑然不觉，高深已经在他额头贴上一张心眼符。 然后，停步，目送双枪客倒退的身影，开始结印引雷符。 1道结印。 2道结印。 3道结印。 …… 15道结印。直到达到引雷符的上限。 高深解除了燃血三重，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双枪客仍然对着虚空射击，一边向后撤退。 直到，井口粗的惊天紫雷，一声巨响从天降落，结结实实砸在了双枪客的头顶。 巨大的冲击，震得整个二层世界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无数人骨墙中的骨骼相互撞击，发出莎莎的诡异声响。再加上心眼符制造的弱点，坐落在巨雷中央的双枪客，直接被轰击到怀疑人生。 古代仙人渡劫，都不过如此了。 等到高深再度赶过去，查看的时候，双枪客整个人都被烤焦了，只剩下一截漆黑的人干，勉强能看出生前的人形。 “……” 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双枪客，躺倒在地上碎了一地，勉强看到高深走近，还是艰难地举起手中的枪口，努力对准高深。 “谢谢。” 高深从他手中接过了金银双枪。 在如此可怕的天劫冲击下，这两把双枪，一把金色左轮枪，一把金色自动手枪，完全没有看到其材质受到任何磨损，就连一点焦灰都没有沾上，还是和崭新的一样。 这东西绝对是好东西。高深当仁不让，收入囊中。 和血池女尸的人脸放在一起，等到离开钟楼之后慢慢研究。 “……” 要是双枪客能说话，此刻大概已经被活活噎死了。又颤颤巍巍，伸出黑色的枯手，硬撑在地上，似乎还想要努力爬起来，和高深继续战斗。 “哦，抱歉，差点把你忘记了。” 高深开启燃血二重模式，点燃了枪尖的死火，一枪贯穿了双枪客的头颅，结束了他的生命。 在钟楼世界的影响下，死去的失乡客都会复活。但是燃血二重同样具有效果，被其杀死的怪谈永远无法归来。 二楼威胁最大的双枪客，被清理掉了。 总算是结束了一件事情。 高深不做过多耽误，直接开启燃血三重赶路，向着二楼许愿钟的方向狂奔。 一路上，遇到捕人队的集合，像是清理小怪一般顺手解决了。只要杀死一个捕人队，它尸首上的死火很快会向着其他同类蔓延，上百只捕人队在惊慌逃窜之中，将死火的范围越带越远，最终大半个二层楼的捕人队都被波及。 沿路上，高深又遇到两个未知的失乡客，一个僧侣打扮，一个只剩下半个头颅的少女。高深急着赶路，没有留下来处理掉它们，借助幻影符的伪装直接擦肩而过。 以后有时间再回来清理吧。 敲响二楼许愿钟，他被传送到了三层。 三楼世界，一片死寂。 紫黑色天幕中的巨大复眼，全部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方圆十里，看不到一只捕人队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和白骨僧这位失乡客之王重启了时间有关。 高深计算了一下时间，他速通一楼和二楼，每层楼只用了一刻钟不到，来到三楼并且找到白骨僧的茧，无论再怎么计算，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所剩时间十分宽裕。 事实上，和他预估的差不多。 高深沿着人骨墙一路狂奔，在来到三楼的复活钟，看到钟下白骨僧仍然被紧紧包裹在一层透明厚重的茧中，离破壳而出还遥遥无期。高深明白，自己赶到了。 “茧”，是一把双刃剑。 即保护了白骨僧，免疫了钟楼的时间重启；但是也把他困在了里面，就连白骨僧自己都无法解除茧，自行走出。 大约只有等时间到了，茧才会一点一点融化掉。 这个术法的禁制，原本是为了防止施法者，受到茧外强大怪谈的精神污染，被操控催眠之后主动解除了防御。 但反而成了困在白骨僧的囚笼。 茧内的白骨僧清醒着，能看到茧外世界的一切。在看到高深到来之后，它空无一物的眼窝中，两点如同尘埃一般的灰点慢慢移动起来，明显注意到了茧外高深的存在。 不过，坐在透明茧中的它，仍然保持着双手合十的打坐姿势，一动不动。 它丝毫不慌张。茧的防御力之坚固，白骨僧很清楚，许多S级别怪谈都无法攻破，它不觉得高深有办法打碎茧。 而且，就算高深真的能够打碎茧，那自己正好从茧中提早出去，杀了高深。 如果高深什么都不做，茧的防御时间到了，自己同样走出去，杀了高深，还有钟楼中的其他远征队成员。 结果没有任何差别，最后赢的那个人仍然是他。 对此，高深也很清楚。 无声的博弈，隔着一层透明的罩子，在一人一鬼之间展开。 这一场关于智力的比拼，丝毫不比之前的肉搏厮杀轻松。如果高深在倒计时到来之前未想到办法，等待着他的仍然是团灭结局。 首先，虽然高深知道希望渺茫，仍然尝试了一下正面强攻。 在其上贴上了心眼符，然后引动15道结印的引雷符，试图轰击。 巨雷砸落在茧的表面，只激起了一小片灰雾，连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又或者用镇魂枪，加上死火，火焰一碰到茧就熄灭了。 茧的强度远远超过自己想象，就是让他再攻击一百年，都不可能在茧上留下丁点痕迹。 第一个思路，失败了。 茧内，白骨僧发出了咯咯咯的古怪笑声，像是在提醒高深，自己出来之后，一定会用最残忍、最可怕的方法杀了他。即使他死在这里，变成失乡客之后，白骨僧仍然会不断杀了他，复活他，让他在无尽的忏悔中痛苦上万年。 高深没有慌张，剩下的时间还很多，还有思考的余地。 他的口袋中还有那张神话符箓·饕餮盛宴，没有使用。 神话符箓的毁灭力十分可怕，一旦释放，不要说白骨僧的茧，就连整个三楼世界都会被彻底吞噬。 动用了它之后，自己也会和三层世界一起陪葬。 高深当然不打算死在这里。 他看着白骨僧身后复活钟的方向，计算了一下。 敲响钟，许完愿望，传送四楼的白色裂缝出现，这中间会有一个时间差。 自己可以先敲钟，再释放神话符箓。 等到饕餮的残影降临，自己已经被传送到四楼去了，三楼的毁灭自然波及不到自己。 这是目前的最优解。 但是同样会出现第二个问题。 毫无疑问，四楼存在着某种更加可怕的东西，甚至远远超过了白骨僧。 远征队小队，在面对白骨僧的时候就打得如此惨烈，几乎到了团灭的程度。 高深如果在三楼使用了神话符箓，然后双手空空、独自一人进入四楼，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敲响钟之后，选择不许下任何愿望，被传送离开钟楼。 然后在离开之前，释放神话符箓，毁灭钟楼的三楼。 只是，付出了这么大代价，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面对近在咫尺的复活钟，高深真的可以什么愿望都不许，一走了之么？ 能做到这一点，恐怕是圣人心境。而高深是一个赌徒，他今天一定要敲钟复活钟，赌上这一把。 究竟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在解掉白骨僧的情况下，不浪费掉这一张神话符箓，留在四楼使用？ 高深学着白骨僧的模样，盘坐在它的对面，静静思考。 一人一鬼，就隔着一层薄薄的茧。 场面一时之间，又是宁静，又是诡异。 咯咯咯咯…… 茧内，再度传出了白骨僧那毛骨悚然的笑声，似乎笃定了高深今天必死无疑。 高深没有理会他，仍然在安静思考。 五分钟之后，他睁开眼睛，嘴角扬起了一丝坏笑。 那笑容，同样令人胆寒。 完美的最优解，高深已经找到了。 一想到自己待会要做什么，就忍不住想笑。 茧中的白骨僧，停止了笑声。 高深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金刚符，敕令、结印。 随着金刚符的生效，高深感觉肌肉开始膨胀，浑身涌起了用不完的力量。 金刚符除了增加施法者的防御，同样能令人气血澎湃、力量大增。 当然，他没有愚蠢到，觉得在金刚符的辅助下能够打碎茧。 然后，下一步是—— www.d884.icu。m.d884.icu 第119章 钟楼三层（十二）禁止复活 在一楼的时候，齐峥嵘曾经提示过，每一层钟楼都有真钟、假钟（血钟）之分。 真钟，是给人类用的。 血钟，是给怪谈用的。 人类旅客敲响真钟之后，实现一个愿望，上楼。 怪谈敲响血钟之后，唤醒大蛆，上楼。 高深打开人皮地图，确定了，附近十五分钟的距离存在着一座血钟。 很好。 下一步，他做出了惊天的举动—— 直接抱起了裹住白骨僧的茧，扛在肩上，开始狂奔起来！ 是的，我是处理不了这个茧。但是钟楼里有人能够处理。 比如说，住在四楼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 它们能杀死你一次，当然能再杀死你第二次。 我就送您上去吧。 一开始，还在茧中的白骨僧似乎意识不到，高深还要做什么，不住发出咯咯咯的古怪笑声。 直到血钟出现在它面前，直到高深把它抡起来，咯咯咯的阴冷嘲讽声变成了惊恐的呜咽声。 此刻，白骨僧终于明白高深要做什么了。它开始慌了，在茧中开始蜕皮，露出森森白骨，眼窝也被血液浸满，开启了一双血目，拼命捶打茧想要出去。 看得出，对四楼的存在，白骨僧也是怕极。 但是无论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以茧的惊人防御，哪怕白骨僧都无法从内部攻破打开。 这层透明茧，成了囚禁白骨僧自身的囚笼。 高深开始举起包裹着白骨僧的茧，把他当做一根人形钟槌，一下，一下，用力捶打在血钟的表面！ 他的举止，又是诡异，又带着一点搞笑。 把一个“大活人”当做钟槌撞钟，这个人生前还是东瀛净灵会第一人，死后S级别怪谈白骨僧。 这位声名显赫的大人物，死后也是鬼中大佬。此刻，丝毫得不到一丁点最起码的尊重，被人当做棒槌一下一下击打着钟面！ 不得不说，这玩意的重量沉的惊人，哪怕自己是在加持了金刚符的情况下，气力远胜于常人，挥舞起茧来也觉得双臂拉紧快要达到极限了。 若是换做一般人来，就算想到这个惊世办法，也没有力气举起白骨僧敲钟。 第一下。 当—— 第二下。 当—— 第三下。 随着高深的敲击，紫黑色天幕之下，无数大蛆的复眼一只一只睁开，蠕动着的大肠开始复苏。大蛆快要醒来了。 茧内白骨僧的挣扎越发厉害。 被人当做钟槌敲钟，这真是平生第一次。 还是在死后，遭到这般羞辱。真是死了都不得安宁。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耻辱、恐惧。无数感情交织在一起，它一双血目瞪着茧外的高深，真的快要流下怨毒的血来。 要是它能从里面出来，高深毫不怀疑，白骨僧会一寸一寸剥了自己的皮。 下一刻，伴随着血钟之上漆黑的空洞打开，白骨僧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血钟被激活了，无论他愿不愿意，已经被传送到了心心念念的四楼。 希望他喜欢在四楼的生活。 还有把他变成失乡客的“老朋友”。 解决完了白骨僧之后，高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幕之下无数座紫色的巨眼，已经悄然睁开，正在搜寻着大地之上的幸存者。 大蛆苏醒了一大半了。 这里的大蛆，虽然仍然是四楼大蛆的投影。但是因为接近本体的缘故，比一楼的大蛆投影真实、也更加危险。 伴随着第100只复眼的复苏，蠕动着的紫黑色大肠，平铺了充满褶皱的身躯，铺天盖地，将整个三楼世界的天空严严实实遮住。 然后开始向着地面投放紫色的巨大卵巢。 这些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巨大虫卵，大约一人高，外壳状如有生命的陨石，伴随着大肠的抽动，密密麻麻不断被降落下来。 一落到大地之后，紫色陨石先是产生微小的冲击波，将附近的人骨墙震得粉碎。片刻沉寂之后，紫色虫卵开始繁衍，坚硬的外壳出现龟裂，通体焦黑、肌肤内外爬满白色蛆虫的怪人，从虫卵之中爬出。 被虫卵侵袭的地方，也是诡异的紫色火焰遍地燃烧，范围扩散得极快。 高深开启幻影符的隐形状态，快速赶路。一路躲过这些天降虫卵和怪人，不与它们做任何纠缠，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复活钟的位置。 在真钟面前，高深停下了脚步。 天上大蛆的投射，暂时还没有波及到复活钟附近。不知道是复活钟的庇护，还是这里暂时是死角。 三楼之中，还有一位老朋友，没来得及拜访。 被白骨僧杀死的李一山，永远留在了三楼，同样变成了一个怪谈，不断向外发送着电台，诱骗更多旅客进来救他。 有那么一刻，高深想要在三楼逛逛，找到李一山。亲眼见一眼，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看着远处战火纷飞，越来越多的紫色虫卵在摧毁这层钟楼，高深还是暂时断了这个念头。 现在，复活钟就在自己面前，眼前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 一旦许下愿望，那他就会和白骨僧一样，被传送到四楼。 去四楼，送死么。 还是什么愿都不许，离开钟楼。 说实话，高深还是挺好奇的，能杀死白骨僧，让它死后都畏之如虎的，四楼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同样，他心里很清楚，上了四楼，十死无生。 高深坐在原地，沉思了片刻。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紫黑色天幕之上的大肠正在缓缓下降高度，投下的紫色虫卵越来越多，其本体也即将和地面碰撞。现在抬起头，都可以看到大蛆肉身之上那蠕动着的纹路和皱纹。 高深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大概方向： 许完愿，然后去四楼，结束掉一切。 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 他慢慢站了起来，开始，一下一下，敲钟。 直到，那个空灵的声音，出现在自己耳边： “说出你的愿望。 “复活一个死者。” 高深陷入了片刻沉默。 从一开始，他来到钟楼的重要动力，是能够复活自己的家人，被伪人杀害的亲人。 尽管，此刻，感性仍然让他这么回复。 但是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告诉他，要做出更正确的选择。 更正确的选择。 高深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像是一根无形的针，扎在自己的胸口。 犹豫片刻之后，他做出了决定： “我要复活李剑隐。 “生活在五代十国、李剑慕的哥哥，大剑豪李剑隐。” 更正确的决定。 之所以加这么多限定词，是生怕复活钟和自己玩文字游戏，随便复活一个路人李剑隐。 如果是传说中的剑豪李剑隐，被钟复活，并且一起被传送到四楼的话，那么无论四楼是怎么样的存在，都一剑开之。 并且，带着李剑隐离开钟楼，说不定这个怪谈时代，都会直接被他结束掉。 这是最优解。 比复活自己的家人更加合理。 高深说完这段话后，心如同撕裂一般。 复活钟，给出了回应： “很抱歉。 “必须复活您在现实中接触过的人，无法复活一个历史上的人物。 “或者，四楼的许愿钟没有任何限制，您可以在四楼再次尝试复活李剑隐。” 许愿超过了复活钟的限制，拒绝了高深的请求。 对于这个结果，高深并不意外，李剑隐死亡的年代太久了，就连怪谈论坛上的账号都被注销了。 他并不真的期望，复活钟能拉出这位曾经人间无敌的剑圣。 需要在现实中见过的，对吧。 可以。 高深更换了自己的愿望： “我想要，复活五十年后的神级高深。” 血门之中，高深和五十年后的自己有过现实接触。 这符合复活钟的第一定律。 神级高深，镇压了一个时代的怪谈，不弱于李剑隐。如果能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是一大助力。 未想，复活钟再度拒绝了高深的请求： “请不要复活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人物。 “您只能选择，确实存在过、并且已经死亡的死者复活。 “请进行最后一次许愿尝试。如果这次许愿仍然未符合要求，那么钟会跳过您的愿望，将您直接传送到四楼。” MD…… 这是一点空子都不让钻啊。 另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高深，在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存在过，同样不能“复活”。 想想也是，如果钟楼真的那么容易被卡bug，那么坐镇博物馆的羊枯，冒着【红衣柜】和【多余的人】失控的风险，早就进入钟楼了。 羊枯通晓这个世界许多秘密，他一开始就知道了，钟楼的愿望有严格上限。 想要薅钟楼的羊毛，是不可能的事情。 像是王志军之类，生活在怪谈论坛中的死人，高深就不做尝试了，肯定违反了第一条定律。 他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那只有选那个了。 高深的内心，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 绕来绕去，最后复活的还是…… 他紧绷的心脏，最终放松了 “我要，复活我的家人。 “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姐姐高浅。” 说完这段话，高深的头顶，白色裂缝开始出现，这是通往四楼的通道。 空灵声音再次响起： “很抱歉，您只能复活一人。 “现将许愿者的愿望，更换为复活姐姐，高浅。 “然后，您和您的姐姐，即将被传送到四楼。请做好准备。” 白光之中，一个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人影，正在成形。 这个人，真的是已经死去的姐姐高浅么？ 高深没有时间去细看。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更加可怕的未来。 在没有召唤出李剑隐，还有神级高深的情况下，他将和高浅一起进入钟楼的第四层，连白骨僧都丧命的地方。 最坏的情况，是高深和高浅刚刚团圆的一刻，就一起命丧四楼。 正好，和白骨僧做邻居。 但是，高深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惊慌。 虽然是预想中最坏的情况，但仍然没有超过他的计划。 目标还是没有改变。 许完愿，然后去四楼，结束掉一切。 PS： 看到有人在说，战力崩了。 因为“齐峥嵘单杀白骨僧”，A级别＞S级别。 所以，整本书的战力体系崩了。 问题是—— 这是完全无视了，主角团死了这么多人，千辛万苦，打掉牢骨99%血。 齐峥嵘残局过来收一个头，收了1%残血的牢骨。 就成了“齐峥嵘单杀白骨僧”的剧情了。 更何况，就是这补刀工作，牢齐也没补完。牢骨直接重启时间了，没有高深燃血四重+裹尸布逆天改命，整个远征队还是团灭的结局。 齐峥嵘，从来没有过杀死牢骨的剧情。 更不要说是单杀。 破了牢骨一个五识湮灭术而已。两个人单挑，牢骨凭借夸张的数值，竹竿敲都能敲死牢齐。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战力。 战力体系，一直非常分明。S级别守门人，也是S级别，不是任何一个S以下可以碰瓷，甚至单杀的。 www.d884.icu。m.d884.icu 第120章 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 光环之中，缓缓走出来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单马尾少女，背后松松垮垮拖着书包，身材修长，素颜朝天，眼神睡眼惺忪。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慵懒地看了一圈四周： “这才早上几点啊，你就敢把我叫醒，死高深。真的无语，对了，我跟你说，我们班那个班花，真的是碧池，算了不和你说了，你也听不懂。哦对了，我看上一个包包，不敢和咱妈说，下个月的零花钱分我一半，听见没有，不然的话我就……” 在看到周围的场景，不是自己卧室时，少女愣住了。 粉色人骨组成的墙壁，天空之中蠕动着巨大眼珠和血肉大肠，从紫色陨石中爬出来的虫人，捕人队千手千足的尸体还在地上抽搐，空气之中散发着血、尸臭还有虫子烧焦的味道。头顶之上，那座正在聚成白洞的光线裂缝。 “我C……老娘不就是睡了一觉，这是世界末日了？” 高浅惊愕地捂住了嘴，一点，一点，下意识退到了高深背后。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总会下意识退到潜意识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尽管，高浅还比高深高一点点，躲在弟弟后面根本藏不住自己的身躯。 高深没有说话。 姐姐…… 现在应该不叫高浅是姐姐了吧。她死了两年半，在这两年，高深的年龄已经追上她了，应该轮到她喊自己哥哥了。 高浅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丁点都没有变。就像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不用上课的日子，慵懒躺在空调房内的床上睡到下午，刚刚醒来。 她临死前，推开大门为弟弟寻找出路的记忆，似乎全部遗忘了。 这样也好。 高深心中默默感谢复活钟。 “高深，你说话啊，装什么深沉，用那种忧郁的眼神看着我？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我们一定已经死了，现在处在地狱之中。 “看你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猜猜，是不是你惹出来的祸，在外面交往了大哥的女人，被大哥追到家里拿刀砍死了，连累我这个姐姐一起陪你下地狱。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高深打断了她： “这里不是地狱。 “是比地狱更恐怖的地方。” 高浅不说话了。 因为快要哭了。 “不过，别担心。有我在。 “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地狱。 “去另一个地狱。 “无论如何……我会保护你的。因为我不想再弄丢你了。” 高深看了一眼头上，通往第四层的通道形打开的速度，相比前三层较慢，但是基本成形了。 “你睡觉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 “现在来不及说了，等一会儿有空的时候，我们再慢慢聊吧。” 高浅擦干了眼泪。 看着弟弟没有开玩笑的表情，她只是点了点头： “好。 “你先忙，忙完了再聊。” 虽然刚被召唤到钟楼不久，她立刻分清楚了事情的轻重缓急，表现得极其乖巧。 神话符箓·饕餮盛宴，需要25次结印。是目前所有符箓之中释放时间最长，结印手势最复杂的。 召唤出来的神话生物，攻击包括焚符人在内的所有生命和非生命，摧毁掉方圆百里一切目力所及。 在这般严苛到变态的代价下，正常焚符人一辈子都不会使用一次。因为，一旦使用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没有什么是饕餮吞噬不掉的。 四楼的存在，就连白骨僧当年都死在其中。高深并不觉得，自己能以正常的方式通关。 干脆，就把整个四楼直接炸掉吧。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熊孩子手贱，往大粪坑之中丢一串鞭炮，丢完了就跑。真TM刺激。 丢是前提，跑才是关键。 跑得慢了，没跑过引线，甚至被附近正在如厕的大人看到—— 后果都是很可怕的。 结印的同时，高深开始念出那段晦涩冗长的敕令。同样是目前所有符箓之中最漫长的准备： “吞幽之主，天地大劫。 “山河噬尽，星辰沉渊。 “吾为尔奴，尔为吾临。 “以魂为引，以命为证。 “敕—— “吞—— “噬—— “灭——” 在完成神话符箓的一瞬间，天上通往四楼的通道也已经成形。高浅躲在高深的背后，姐弟两人被吸入了钟楼的最终层。 …… …… …… 高深睁开眼睛。 发现和没有睁眼一样。 眼前，是一片黑暗。 黑暗。 纯粹的黑暗。 没有怪物，没有人骨，没有敌人，没有活人。 除了无尽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高深，你还在这里吗。” 身后响起一个女声，带着淡淡的哭腔。 “我在附近，不要怕。” 在瞳孔稍微适应了这里，高深看到了摇摇晃晃的高浅。 他们脚下目前所站立的，这块巴掌大的地方，还有着极其微弱的光芒，能够勉强看到彼此的人形。 稍微远一点，便是最纯粹的黑暗，连光都能吞噬的黑暗。 高浅在黑暗中摸索着，直到抓住了高深的手。像是溺水一样抓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高深的手，用尽一个女孩子最大的力气，生怕他跑了。 高深能感到，姐姐的指甲，甚至都刺入了自己的皮肤，她都浑然不知。 高深没有说什么。 等候着神话符箓，召唤出来的饕餮。 他很确定，在进入四楼的那一刻，自己完成了召唤饕餮降世的所有仪式。 但是，附近一切静悄悄的。 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没有声音。 心跳声，还有高浅粗重的呼吸声。 就连传说中的饕餮，仿佛一进入四楼，就被黑暗吞噬了。 这个四楼……究竟是怎么回事？ 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敌人呢？ 大蛆的本体？ 钟呢？ 白骨僧，当初到底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 哪怕他死后变成怪谈，成为钟楼的一部分，都恐惧着四楼，守口如瓶？ 就在这时，高深终于发现了，这只有黑暗的四楼开始动了。 异变。 自己和高浅脚下，所占的这片仅剩的安全区域，正在一点一点缩小。 缩小的速度非常缓慢，以至于，高深一开始根本没有察觉。 四周那些黑暗，正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向着两人推进。 他们脚下的安全区域，被蚕食，越来越小。 高浅也在冥冥之中察觉到了这点，向后退去，肩膀紧紧贴着高深的后背。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寻找那么一丁点安全感。 与此同时，高深发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这些“黑暗”，并不是纯粹的黑暗。 黑暗之中，有千万只细小的东西在不停蠕动着，像是随着海浪飘动的细小海葵一般。 这些东西，似乎有生命。 它们想要吞噬自己和高浅？ 高深借助这里几近于无的光线，仔细观察，这些黑暗中蠕动着的细长生物究竟是什么。 他终于看清楚了—— 黑暗之中—— 是一只只长满了手指的手。 无数的手。 无数无数的手指。 成千成万，成亿成兆的，黑色的，手和手指，整个钟楼四层，全部都是这种东西。 叠在一起，密密麻麻。 向着高深和高浅两人的方向蠕动、逼近。 外界所有情报上，虽然记载着钟楼三楼的七大灾害，但是从来未提到过、更不要说解释这些长满了手指的黑手，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钟楼的四层。 黑暗之后，钟楼的深处，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高深决定，试探一下这些东西的强度。看看如果是自己现在通关四楼，能够闯到什么程度。 他当下开启燃血四重，时间长度定位在2秒之内。 这个时间，自己的身体完全承受得住，并且消耗的寿命不多。 在进入四重领域之后，身后的高浅停止了呼吸和心跳，完全被停止了时间。 高深转向这些蠕动手指，准备深入观察一下这些东西的构成。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这些黑手，虽然推进速度非常缓慢，但是仍然在以不紧不慢的节奏，四面八方像是潮水一样涌来。 这，也就是说，黑手完全不受时间停止的影响。 在时间静止的领域，黑手涌来的速度没有变快，也没有变慢，仍然按照原来的速度前进。 高深最厉害的一张底牌，“时间停止领域”，完全被对方无视了。 这也太逆天了…… 高深随即退出燃血四重，回到三重，同时催动一张幻影符。 他的身体进入了100%虚化。 下一秒，高深伸出手臂，极其小心，轻轻地触碰与自己距离最近的黑色手指指尖的一点。 仅仅是0.1秒不到的皮肤触碰。 高深的整条手臂瞬间只剩下一根枯骨，皮肤腐烂快速到就连他都看不清。 并且，这腐烂还以越来越迅猛的速度向着高深的肩膀蔓延，看这样子似乎要把他整个人蚀成一具骨架！ 开什么玩笑，自己特么的是在虚化状态。 燃血三重状态下，高深眼疾手快，用枪刀砍掉了自己已经腐烂的左臂，遏制了腐烂上升的趋势。 大半条枯手，一落在地上，很快就被黑暗之中伸出来的鬼手拉了进去。 消失不见了。 像是一滴水，滴入了深不可测的黑色大海。 同时，高深掏出一张生骨符，仅剩的单手结印，在催动符箓之后，新生的手臂从断肩之中慢慢长了出来。 过程异常疼痛，高深咬碎牙齿，苦苦支撑。 比之恢复所带来的痛楚，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是四楼黑手的这些特性。 无视时间停止，无视100%虚化，即使自己躲在虚空之中，仍然不妨碍它们腐蚀自己肉身。 完全无视了旅客的任何符箓和能力。 像是一种绝对的因果规律一样，只要被碰到，人就成腐骸。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怪物。 现在的情况，别说是探索四楼世界，就是刚落下，恐怕就得死在这里了。 难怪白骨僧那个级别的大佬，都无法活着走出四楼。 突然，在一片如渊般死寂的四楼，在高深姐弟两人的头顶高处，出现了一个极小的红点。 虽然小，但是其中折射出来的光芒，却异常刺眼。 这个红点诞生在四楼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格格不入。不仅如此，它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膨胀，扩张，眨眼之间就遮住了半片天空，像是超新星爆炸。 那红点已经变成了一片浓稠到挪不开眼的暗红色深渊，深渊的深处蠕动着组成了食道的血肉，上万未消化干净的不知名尸块和骨架，奇形怪状的巨大正方形岩石（像是牙齿），通往这张巨洞的更深处，那里同样翻滚着令人不安的血水交织。 高深突然明白，所谓红色的点——是一张如山丘一般的巨口，它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从天下落，沿路吞噬眼前的一切。 巨口所到之处，黑暗被全部吞噬。无数黑手手指不停蠕动，似乎还想要挣扎，但是碰到那张红嘴的下场就是被卷入它的食道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快，四楼的黑暗，变成了刺眼的猩红。姐弟两人仿佛刚离开了黑渊，又进入了血狱。 以红口的扩张速度，很快就会来到高深头顶，将他们两人连同附近的黑手深渊一起卷入腹中。 高深明白，这是自己召唤出来的饕餮。只是他没有想到，饕餮没有身躯和四肢，它的形象，就是一张吞噬天地的红色入口。 眼下，无论是饕餮吞噬了整个钟楼四楼，还是四楼深处的大佬击退了饕餮，黑暗重返。等待他们姐弟的，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的高深，一个都打不过。 不过，没有关系。 将饕餮这个鞭炮，丢进四楼这个大粪坑，高深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现在，他只想带着姐姐高浅，离开这个神弃鬼厌的地方。 眼前，又浮现出了教室后那个老人，脸上露出如同小小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 “什么时候，才能打开血门。” “等到需要打开的那一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不想说就算了，不要装谜语人。” 现在，高深终于知道，这扇血之门是什么时候打开。 姐弟的后方，黑色的门若隐若现，已经出现在仅剩的巴掌大安全区。 门框上、门背上，被黑手触摸过的地方，开始变得锈迹斑斑，几乎要被腐蚀殆尽。 黑门摇摇欲坠，门槛之下不断渗透出诡异的鲜血。 血之门，在苦苦延迟黑暗的推进，它似乎也抵御不了多久这些诡异的黑手。 更不要说头顶那个越来越大，吞噬一切的红色巨口。 “我们走吧。 “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 高深牵起了姐姐的小手。 打开了血之门的大门。 眼前，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究竟是怎么样的世界呢。 谁又知道呢。 人生的每一天睁眼，每一次开门，等候着的都是一场盛大的冒险。 此刻，他只想和姐姐一起，离开这里。 哪怕是从一个地狱，踏入另一个地狱。 两人手拉着手，踏入了一片血红之中。 【钟楼奇旅完】 第一卷总算结束了，可以开始全卷精修了。 主要会修改一些逻辑上的bug，删除一些吐槽比较多的毒点。 当然，肯定不会影响后文的主线和剧情。完全不影响追更到这里的读者 第二卷，今天可能更不出。。。。 头太痛了。 www.d884.icu。m.d884.icu 第1章 队长会议（一） 这是林虹麋第一天在博物馆地下十层工作，置身于阴冷昏暗的走廊，框框作响的铁板之上只回荡着自己一人的脚步声，两侧黑洞洞的房门中，收藏着无数诡异的禁忌物……她的小心脏不时紧绷。 身为林虹鹿的妹妹。林虹麋一直被人叫做“小鹿”，她的姐姐则被叫做“大鹿”。 相比于姐姐，25岁不到就被破格提拔为对策科的中层执行官。自己这个妹妹实在是太废柴了，没有任何天赋，不配待在第一线和姐姐并肩作战。她平时能做的工作，就是在博物馆的地下一层二层，做一些整理资料的文职工作。 连炮灰都没有资格当的底层。 以林虹麋的等级，这辈子可能没有资格来到博物馆的地下十层。但是她的姐姐林虹鹿在S级别【钟楼】事件中平安归来，整个远征队只死亡一名队员，虽然没有祓除钟楼怪谈，但是带回来了大量价值连城的情报。 所以，作为大鹿的妹妹，小鹿莫名其妙就连升好几级，来到地下十层成为部长大人的预备文职官。 但是在新岗位的第一天，小鹿就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喂。我说，部长究竟什么时候到啊。 “我们每一个人的时间都以秒钟计算，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待在这里的时候，外面世界有多少需要我们镇压的S级别怪谈，已经开始出现松动了？” 整个地下十层，只有一间办公室，和一间会议室。都是为部长设立的。此刻，会议室长桌两侧坐下了八个人，或者说是“人类”并不准确，因为坐在这里的贵宾，有些已经很难用人类的标准去评价了。 身高两米七、肌肉如山丘一般块块隆起的巨人。一个人坐塌了五个凳子，因为身体太过庞大，头颅甚至顶到了天花板高度。 模特身材，金发碧眼的完美女性。美到窒息的面容犹如从时尚杂志上剪下来，修长饱满的大腿随意地斜靠在会议桌上。唯一的缺点是——她原本双臂的位置，人类的手臂，被两根漆黑金属的长炮管给取代了。 蹲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阴暗男子，平庸到在一众怪人中没有任何存在感。令人奇怪的是，他脖子上面套着一个金鱼缸，鱼缸中有水，有水草，有游动的金鱼。那个男人的脸，就浸泡在其中，和鱼水和谐相处， …… 面对一个穿着西装、拎着公文包的四眼上班族的指责，林虹麋吓得大气不敢喘，尽管对方在这群人中长得算是正常人类了。她只好拼命解释，试图消除对方的愤怒： “004先生，请您息怒。部长确实说他三点钟开会，现在已经迟到五分钟了，但是他的办公室确实不能进去……” 上班族不耐烦地看着手腕上的钟表，一边用精细的手帕擦着金丝眼镜上的汗渍，在会议室中来回走动。 真的像是一位快要迟到，等候着公交车的上班白领一样。 林虹麋心里清楚，这位平平无奇上班族的真实面目。 能够有资格进入博物馆地下十层，坐在这间会议室的，都是“队长”级别的人物。 队长，对策科最顶尖的战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驱鬼人。全世界，一共只有十位。 永远十位，不多不少，有人死了，又会有人补充进来。 部长死了，下一任部长会从队长之中产生。 这十个人，可以说是决定了人类文明的未来。世界上大部分有灭世风险的S级怪谈，都必须由队长级别的人物出面解决。 想要把他们从全世界各地，召集到这一间小小的会议室，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像是眼镜上班族说的，他们中每一个人都同时处理镇压着好几件S级别怪谈，在这里每耽误一分钟，在地球的另一端，可能就会有无数人丧命。 这就是五年一次的队长会议。 以对策科部长的名义，召集所有队长。 但是，哪怕以部长之名，这张长桌，仍然没有召集到十位队长，有两张座位是空着的。 003号，处理S级别怪谈【动物园】时失联三个月，目前仍然下落不明。 失联超过一年，或者确定死亡。对策科高层会选举出新的队长，经过部长首肯之后填补空缺。 005号，最桀骜不驯的队长，就连部长羊枯都不放在眼里。这一次队长会议直接不参加了。 007号，最特殊的一位队长。已经不是人类的形态了，或者说是，甚至不是以物质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 祂，升维成了一种概念，一个认知。可以说，祂既没有进入这间会议室，又已经进入了这间会议室。祂根本不存在于此间，却又无所不在。 在三位队长缺席的情况下，地下十层的会议室中，只出席了八位队长。 等等…… 好像不对劲吧。 放下文件夹的林虹麋，微微一愣，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反常的事情。 一共十位队长，缺席了三位，照道理，这间会议室应该坐着七个队长。 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说出八个人？ 很明显，她多看了一个。 林虹麋刚想再次确认一遍，会议室中坐着的人数，但是随即因为想到了什么，紧急闭上了眼睛。 S级别怪谈事件，【多余的人】，不知不觉已经入侵了这里。 就像是部长的办公室中，明明应该挂着七副历代部长的画像，可是永远多出来一幅。 会议室中，应该坐着七位队长，再次多出来了一个人。 林虹麋不敢继续确认人数，找出那个“多余的人”，而是选择将视线移向别处，努力在脑海中忘记“8”这个数字。 这个怪谈根本没有实体，只是一种认知污染，不可能有人能够杀死它。 好在，林虹麋早在下到地下十层前背诵过《安全手册》。遇到【多余的人】事件，直接无视它好了。正常情况下，这种认知污染持续不到一刻钟，就会自然消失。 因为部长坐镇于此，限制了它大部分力量。 再次睁开眼睛，果然，会议室中恢复到了七个人的正常人数。 林虹麋暗自庆幸，就在她准备想办法联系一下部长、安抚七位队长的情绪时，会议室的门外，黑暗走廊的尽头，忽然传来了一个清晰却又诡异的声音—— 吱嘎。 吱嘎。 吱嘎。 那个声音还在不断逼近，像是老旧家具的铰链，因为缺油和生锈，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门外那奇怪的声音，很快吸引了七位队长和林虹麋的注意。 黑暗之中的空地上，隐约莫名出现了一座老式双门衣柜，衣柜外层的油漆是红色的，有些黯淡，不少地方已经开始脱落，露出木制材料。 那衣柜就立在门外路的尽头，两扇门无风自动开合着，不断发出不祥的吱吱声。衣柜的门内，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摇着门。 “鬼……鬼？” 林虹麋吓了一跳，两步并三步，下意识躲到了长桌之下。 反应过来的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丢脸。 身为对策科部长的文职官，专门处理各种怪谈事件和超自然现象，自己，居然被一个“鬼”吓到这个程度？ 林虹麋暗暗责备自己，稍稍从长桌后抬起头，看向门外那诡异的衣柜。 幸好，在座的七位队长，没有一个人在意林虹麋的丢人。 “这是什么？怎么在情报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三任部长王志军的死，我记得就和一个什么衣柜有关。羊枯部长一直没有出现，不会是老了不中用了，在自己的办公室被杀了吧。” 众多队长中—— 一位满脸褶皱的老太太，怕冷极了，浑身上下紧紧裹着一张黑色的长裹布。裹布之上，挂着各式各样、写满了繁琐古文的符箓，在昏暗中散发着幽绿或猩红的暗光。 光是神话级别的符箓——饕餮盛宴，旱魃燎原，烛龙之瞳——就有五六张。 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好奇怪的怪谈，在这里等着也是等着，我们不如比试一下，谁能最快举起这座衣柜，做一百个卧推？” 身材如山丘一样的巨型男人，肌肉似岩石一般棱角分明，皮肤上散发着类似金属的冷光泽。看着灰雾中的红色衣柜，跃跃欲试。 反差的是，和他庞大的身躯相比，他的脑袋和脸却小的出奇，一张简陋的纸面具结结实实遮住了面孔，只露出上下三个空，充当眼睛和透气孔。 “008，你还是老实一点吧。部长马上就要来了，不要惹事情。” 巨人身边，留着金色长发的女人，细心检查着自己的“手炮”有没有卡弹，或是外壳刮痕，头也不抬说道。 显然，她根本并不关心门外的衣柜。 “再等部长五分钟，五分钟之后，我就走了。” 上班族再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钟表，脸上的表情越发暴躁。 没有人，把出现在门口的诡异衣柜真正放在心上。 能够坐在这里的，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顶尖驱鬼人。更何况是七人存在于同一个空间，理论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怪谈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对于上班族来说，现在最大的威胁，不是门外那座疑似怪谈的突兀衣柜，而是滴答作响的钟表。 吱嘎一声，红衣柜的两扇大门，被推到最大。 黑暗之中，一只皮鞋轻轻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另一只。 红衣柜内的那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在他身后，红衣柜和灰雾一起消失。 “别来无恙，诸位队长。 “很高兴，在五年之后，看到各位中的大部分还活着。” www.d884.icu。m.d884.icu 第2章 队长会议（二）往事 吵吵嚷嚷、乱成一团的会议室，桀骜不驯的众位队长，在羊枯踏入门时瞬间安静了下来。 针落听音。 上班族再次用手帕擦了擦金丝眼镜，什么都没说，坐回了原位。 他没有询问，部长为什么迟到了；部长也没有解释。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部长这个位置，是从血和骨中杀出来的，不是投票选出来的。 异常生物对策科，第七任部长。他的真名总是不经意被人遗忘，但是有一个流传更广的名字，“比恶鬼还可怕的男人。” 在第三任部长王志军死后，对策科陷入了恐怖且漫长的动乱之中，接下来的三任部长，没有一个能够在任活过半年，甚至出现了一段“无人担任部长”的黑暗时期。 当时羊枯，作为十队长中的末席，临危受命登上了部长之位。他的策略很简单，就是杀，无论是人类还是怪谈，杀到一定程度，血尸成山，局势渐渐稳定下来了。 在羊枯走进来的一瞬间，林虹麋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一眨眼功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像是眼花了。 “今日会议的第一项议题，出现在商海市上空的S级别怪谈，钟楼事件。 “小鹿，发放四号远征队的调查报告。” 林虹麋开始散发文件。 在电子设备如此发达的现代，对策科的高层仍然尽量避免使用PPT，投影仪之类的电子设备。原因很简单，在互联网和各种高密度机械之中，同样游荡着大量强大的怪谈。 数量并不比现实世界少。 从修改信息、污染认知，到直接入侵现实，各种类型的都有。 林虹麋手中散发的报告纸质，粗糙且泛着淡淡的腥臭。 由北非一种极其稀少的木材制成，经过怪谈学者上万次测试，这种类型的纸张，对怪谈入侵的抗性最高。最不容易被污染。 伴随着哗啦啦的纸声，众队长依次看着大鹿（林虹鹿）上交的钟楼旅程记录。小鹿手中的七份文件很快被发完了。 “咕噜噜……” 坐在边角的鱼缸男，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水泡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拿到。 林虹麋的心再度被揪了起来。七份文件已经发完了，可是鱼缸男却没有拿到报告……这说明。 那个东西，又回到了会议室？ 从众位队长慵懒的表情和姿势，没有人注意到会议室多了一个人。这说明，整间会议室受到认知污染的只有自己一个。 为什么，那个东西会突然针对自己？ 她身上有任何特殊之处……第一天上班，就遭到了这么可怕存在的注视？ 林虹麋的手掌开始冒汗，心跳加速。她努力闭上眼睛，忘记8这个数字。 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了部长的声音： “某位队长多拿了一份，你再回来拿一份。” 身材庞大的巨人有些委屈，挥了挥手中的文件： “我没有！ “我就拿了一份。” 林虹麋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 回到前桌再次取了一份文件，递给鱼缸男。会议室7位队长，手中全部有了钟楼报告。 …… 始终记住，无视、忽略、拒绝承认“多余的人”存在。 在任何情况下。 ——《博物馆地下十层工作人员安全手册》 于报告中，林虹鹿清晰记载了，四号远征队成员最远抵达钟楼二楼，就直接撤离了怪谈空间。而在旅途中，遇到了一个自称从未来穿越回来的野生驱鬼人，要求他们立刻离开钟楼，否则将会全体死亡。 三楼的白骨僧，活动迹象突然消失。是否被祓除？具体不详。 四楼的钟，尚未有人敲钟，钟楼的整体祓除行动失败了。可在钟楼消失之后，并没有吞噬夏国的千分之一领土。 根据太空站拍摄到的照片，四号远程队撤出钟楼后一个小时，钟楼四楼的高度忽然无故流出大量红色血液、还有黑色不明物质。 仿佛，在钟楼的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 同时，钟楼出现了强烈的“排异”现象，二号远征队斗鸡眼等成员，一号、三号远程队部分幸存者，全部被强制送出了钟楼。 看来，有人在四楼做了什么事情，虽然没有敲响最后一座许愿钟，但是给钟楼内部造成了动乱和破坏。 …… 众队长之中，认真看完报告全过程的寥寥无几。 对于他们这个层级的人员，只有灭世级别的怪谈，才能引起兴趣。 寻常的S级别，在他们眼中优先级别不是很高。 “早就说过了，这些中层远程队进入钟楼就是送死。如果派出我们队长中的任何一员，此次事件早就平息了。” 面具巨人第一个放下手中的报告，粗大的胳膊有些笨拙地挠了挠后脑勺，显得有一丁点不满。 “东瀛那个顶尖驱鬼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死在了里面。 “008号，如果你当初进入其中，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四楼和他作伴了。反正要死，不如在这里贡献出你完美的身体，让老妪多实验几张新的符箓。” 裹着一身符文的老太太阴恻恻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非常期盼别人的死亡。 “因为钟楼的灵囚机制，如果一位队长死在其中，将直接上升到灭世级别。 “而且，四楼那座万能许愿钟的机制没有搞清楚，难道我们向它许愿要成为神，要终结怪谈时代，它也会答应么。 “总觉得，钟楼，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众位队长之中，一位身着巨大白色宇航服，背上背着氧气瓶和各种复杂线路的太空人，冷静分析道。 光听他的声音，会觉得他是一个精神健康、思维理性的“人”。但实际是，这位宇航员，可以说是在座队长之中最诡异的一个。 他的玻璃氧气罩之下，那个头颅，像是卡屏了一般不断变化着。 时而变成一位年轻女性，时而变成一个中年大叔，下一刻就化作了一头雄狮的头颅，紧接着转化为了圆嘟嘟的婴儿，甚至转跳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当部长开口时，众位队长讨论的声音停了下来。 羊枯的言语很简练： “让众位队长拿到这份报告，不是为了考量如何祓除钟楼。” 一件寻常S级别的怪谈事情，让七位队长和部长在会议上讨论，还不够格。 “博物馆地下十层，有一份最高级别的机密情报，经过二十年的封存期，昨日深夜下午11点47分，解封时间到了。我也是刚刚拿到。 “对策科历史上，有人曾经通关过钟楼四层，并且敲响了最后一座钟。 “只不过，他自愿放弃了许愿，直接离开了钟楼。” 此话一说，羊枯身边的林虹麋下意识捂住了嘴。 如果这句话不是部长说出来的，她一定以为是在开玩笑。 有人通关了S级钟楼，却自愿放弃了许愿？ 这怎么可能？ 是疯了吧？ 许愿之后，不仅意味着S级别钟楼事件被彻底祓除，而且解除了所有限制的许愿钟，也意味着旅客能够拥有这世上的一切。 永生、金钱、历史上任何人复活、所有怪谈的毁灭…… 这个人究竟愚蠢到什么程度，九死一生来到钟楼顶端，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地方，他就这么自愿放弃了？ 林虹麋真恨不得冲进档案室，穿越到过去，给那家伙两个大嘴巴子。 “部长大人，既然这份最高档案已经解密了，那么是否可以告知我们，这位神秘的大人物究竟是谁？” 符箓老太太皮笑肉不笑问道。 部长： “当然可以。 “他是林淮南。” 这个名字出现后，整个会议室，所有队长再次窃窃私语起来。 林淮南，当然不可能有人未听说过。 毕竟，他的画像还被挂在部长办公室，排在了历代八任（七任）部长之首。 异常生物对策科的开创人。历代部长中最神秘的一个。 他的来历、他的家庭，他的理想和抱负，他建立对策科的目的，甚至至今他有没有死，都是一个谜团。 如果，是林淮南做出来这种事情，倒也说得通了。 第一任部长，确实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他也完全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 “第一任部长，在档案之中，说明了他为何没有许下愿望么。” 枪炮美女询问道。 羊枯回答： “没有。 “他做事情，从来不向第三者解释。” 对于这个话题，羊枯忽然觉得有一点疲惫了。 是时候结束这个话题了。 “初步判断，林淮南部长应该在第四层，发现了一些真相，改变了他的想法。 “之所以把这件寻常怪谈放在会议上，是通知你们，在确定了四楼到底存在着什么之前，所有队长禁止进入。 “违反者，将被处刑。” 听到这两个字，巨人都不禁缩了缩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关于钟楼事件，讨论了3分钟12秒。 在一刻千金的队长会议上，已经受到了超高规格的待遇。 然后，是—— “我召集各位来到这里，当然不是讨论一件寻常S级别事件。 “诸位队长真正需要知道的，是下一件。 “那个东西，又出现了。 “在太平洋某小型群岛上。” www.d884.icu。m.d884.icu 第3章 队长会议（三）鸟与蛇 第二份文件，同样以纸质的形式发放。 高清卫星，拍摄到了帕劳群岛的空地上，很明显被用人为的痕迹，拙劣地画出了一只线条潦草的巨大怪鸟，一边翅膀展翅欲飞、另一边翅膀折断。 占据着超过操场的面积，甚是随意，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告死鸟。 和之前收看钟楼报告时候不同，不少队长一改懒洋洋的模样，有人从半靠着的姿势坐直了，认真浏览这份报告。 林虹麋，一个小小的文职官，在一众大佬面前大气不敢喘。在有人开口说话之前，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有一点点知晓，在座的每位，一念之间都能毁灭一座城市。为什么会对这孩子般的涂鸦这么凝重。 以前在一楼的资料室，当时还是小小文员的她，曾经不经意间看到过这个符号。 资料下面的记录是，“告死鸟”，象征着人类清除计划。 最后一次出现，是在1998年，冷战结束，苏联刚刚解体后不久。 没有其他的解释。这种级别的文件，不是当时的林虹麋有资格了解的。 如今，在这间会议室，和掌握人类未来命运的八人开会，林虹麋也因此再度见到了这名为告死鸟的象征。 “小鹿，进行会议记录。” 站在阴影中的部长，缓缓命令道。 林虹麋慌忙拿起了特制的钢笔，墨流如血，记录在北非树纸张上。 在队长会议上，有些内容可以记录，有些内容不能记录。 S级别领域的怪谈，经常涉及到认知污染，概念扭曲，篡改历史，被提到名字，被写在纸上，都能成为它们入侵博物馆地下十层的契机，甚至直接干扰队长们的判断和行为。 但是告死鸟不是怪谈，或者说，这是一群为怪谈服务的人类。 人类清除计划委员会。 关于怪谈是怎么诞生的，它们的本质是什么，为什么要入侵人类社会。 这些问题，历史上无数的研究者和怪谈学者，提出过种种假设和学说。 虽然有各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切入角度，但是到目前为止，学术界没有一个有力的学说，能够终结这一场争论。 集体潜意识论、宇宙电波论、地球意志论、灵魂失控论…… 其中有一种最不受待见的理论—— 神罚论。 这种学派的学者认为，怪谈，是神降下的惩罚。目前是要彻底清理掉这个地球上的人类种族。 作为神的信徒，这些学者成立了名为“人类清除计划委员会”的组织，有意识地推进怪谈的诞生和进化，向着他们心目中人类灭亡的理想世界前进。为他们的“神”服务。 哪怕最终结局，是人类清除委员会自己都会被清除，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狂热。 告死鸟，就是委员会的象征。 神罚论刚刚被提出的时候，受到了无数、嘲笑、讽刺，几乎没有人把它们认真对待。所有人都认为，相信这个的就是一些疯子、愚民，根本不需要把他们的行为当真。 但是随着委员会的成立，很快，笑话成为了噩梦。 许多精英，和原顶尖驱鬼人，都加入到了委员会之中。 有时候甚至都不得不承认，委员会对于怪谈构成的理解和研究，甚至超过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国家和一流机构。 他们可能并不是一群单纯的疯子，而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这个世界的秘密，才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举动。 告死鸟符号的每一次出现，就意味着委员会向着世界宣布，一个新的S级别怪谈被人为创造出来，人类文明的末日倒计时，又被大大提前了一点。 委员会的最高权力掌握者，由十位学者组成。被称为“十戒”。 对应着对策科的“十队长”。 告死鸟，对衔尾蛇。 鸟与蛇。 一方的理念是“人类至上”，另一方的目的是“人类清除”。两大组织自诞生之初，就注定了只能有一方胜利。 在会议室的众人眼中，这是真正能够灭世级别的事件，相比于钟楼这件寻常S级别怪谈。 “这个岛屿已经被污染了。先联系一下附近的军事基地吧，用轰炸机把它彻底夷平。在地图上抹掉。” 手臂枪炮和腿一样长的金发美女，建议道。 “岛上还有多少居民？” 面具巨人问道。 “204名，全部是当地土著。” 面对大佬的询问，林虹麋小心翼翼，赶紧解释道。 “全部收容起来吧。这些部落还有不少血缘同族，虽然早就移民去了美国和北欧，也要一起收容起来。事关重大，不能冒任何风险。” 宇航员放下报告，缓缓说道。 氧气面罩之下，他的头型定格在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听到他说出“收容”，身旁的两个队长，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要那么残忍，001。把他们杀了就行了。我们不是什么邪恶组织，用不着做到这个份上。” 他的对面，另一个长相精致的银发少女，忍不住道。 少女穿着中世纪的服饰，腰间佩戴者长长的细剑。 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她精美到不像是人类的五官和皮肤，有着淡淡的纹理。 她的四肢和脖颈关节处，都有着小孔和丝线。 这位长剑少女队长，竟然是一位人偶。 “咕噜咕噜……” 鱼缸男发出了意义不明声响。 最后，是上班族放下了一直夹在臂下的公文包： “这件事情，我来全权调查。 “正好，要去美国的夏威夷出差一次，就当是公费旅游了。” 符箓老太太发出了阴恻恻的笑声： “可是，004，听说你最近在处理【哭山】事件。如果你不留在那里，那里被你欺骗的居民，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死了这个事实。 “这个后果，可有点可怕。” 每一位队长级别的人物，都在同时处理多件S级别事情。 当怪谈事件达到S领域，很多已经几乎无法祓除，只能依靠强大的队长不断强行封印，限制其成长速度。 一旦新的事件出现，需要调动一名队长前去调查，就会造成一系列连锁反应。一旦队长置身于新事件太久，可能不仅没有处理掉，反而导致先前的旧事件，在失去控制之后极速膨胀。 就像是003号队长，在【动物园】事件中失联太久了，他之前负责处理的不少怪谈正在世界各地不断复苏。 最后，是部长一锤定音： “001号，004号，放弃你们目前接手的所有任务，前往太平群群岛进行‘告死鸟’事件调查。 “任务期限为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无论调查结果如何，都必须立刻撤离。军方将摧毁所有帕劳群岛，封锁相关海域，进行物理净化。 “在任务期间，其他队长，都需要无条件配合001号和004号的行为。” 队长会议，结束。 部长消失了，就像是他进入会议室一样。 房间众人陆续离开，只留下林虹鹿一个人，还在记录着关于“告死鸟”事件的会议对话。 奇怪的是，在记录到会议一些相关细节，林虹麋试图回忆起部长的用语，语气，甚至他的长相，身高，却发现，大脑中只有一片模糊。 她很清楚有部长这位人物，并且自己明明和他对视过。可是大脑在提取对方的任何信息时，只有模糊的一小片，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阻止她做深入了解。 就连部长的名字，林虹麋想要回忆起来都十分困难。 幸好，这些认知障碍发生的时候，她的笔记已经记录得差不多了。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在回忆十位队长时，却没有这样的阻碍： 001，宇航员。长相不停变化。 002，佩剑人偶 003，【动物园】事件失联，（缺席） 004，普通的上班族 005，拒绝出席会议。（缺席） 006，符箓老太太 007，非实体存在（缺席） 008，巨人 009，枪炮女 010，鱼缸男 记录完成之后，林虹麋小心地收好所有相关资料和文件，咔哒一声，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 在离开会议室前，她并没有忘记，关上灯，将大门锁上。 黑暗的会议室中，空荡荡的，一个剩下的人影都没有。 …… …… …… 高深慢慢恢复了视力。 在和姐姐高浅离开钟楼四层，穿越进入黑门之后一片血腥的世界中。他原本以为，又会经历一番苦战，更多的怪谈和超自然现象。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血之门后，是这样的世界。 这辈子都不可能想到。 站在他身边的高浅，慢慢松开了弟弟的手，用充满迷茫的眼神，再次环顾着四周，这个崭新的世界。 “这里，是哪里？” 高深的手搭在了镇魂枪上： “我也不知道。”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个好兆头。 越是美丽的世界，越是宁静，越是危险。 他反而开始，有些怀念，在钟楼世界的纯粹恶战了。 高深和高浅，他们两人，置身于一片华美庞大的教堂之中。 虽然荒废已久，连排座位上杂草丛生，五彩的玫瑰窗千疮百孔，折射出刺眼的阳光。 教堂的正前方，巨大的天使雕像张开翅膀，一手抱着婴儿，一手举着长剑，指向天空，上帝的方向。 洁白的花岗岩，因为岁月的侵蚀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但是丝毫不影响它的庄重和神圣。站在它的脚下，令人有一种想要下跪祈祷的本能。 为啥评论区会有高三生出没啊。 高考只剩三天了，快给我滚去学习啊八嘎呀路。 www.d884.icu。m.d884.icu 第4章 教堂 看上去，这里只是一座人迹罕至的荒废教堂，如果仅是这样的话，不至于让高深如此戒备。 在为信徒们准备的连排座椅两侧，教堂左右的走廊，各立着三扇黑门，总共六扇。 每一扇黑门，都和出现在现实的血之门外形轮廓一模一样。唯一的缺点是，它们门框之下用罗马数字分别标着一、二、三、四、五、六。 这个教堂，为什么有这么多血之门？ 就在高深思考的时候，教堂的另一侧，忽然走出来一个留着长发的青年，黑色T恤，身材高瘦，像是什么街头艺术家。 “这次过来的新人，看来素质不怎么样么。已经完全被吓傻了。” 长发青年眼神落在了高深手中摁在的长枪之上，露出一丝讥笑： “这是什么？cosplay的道具么。省省吧，劝你赶紧丢了这些塑料垃圾。 “毕竟，门后面的那些东西，哪怕手枪都无法对付。” 那人桀骜不驯的样子，让高深想到了第一次在交大遇到周天鼎。 一样讨厌。 高深没有斤斤计较。换做脾气暴躁一点的驱鬼人，真的会因为普通人三言两语的挑衅，直接动手杀了对方。 幸好，高深脾气算是好的。长发青年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没有理会长发青年，稍微思考了一下。林虹鹿说过，羊枯曾经也进入过血之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来一次。在血之门中待得时间越来越长，回归现实之后状态也越来越差…… 直到最后一次，出门之后仅存的一口气，被诡异绿婴活活吸成了人皮。 看到教堂左右两边的六扇黑门，高深忽然明白了什么，反问青年道： “这六扇门，分别对应着六次任务，是吧？ “完成了六扇门，就可以脱离血之门的控制，永远离开这里。 “拒绝完成任务，或者出门之后把教堂的事情以任何形式告诉别人，都会直接暴毙。 “是这样么。” 青年刚想讲解，听到高深的推断之后，脸色表情越来越惊愕，根本无法理解这个“新人”为什么懂得这么多： “你之前进来过血之门？” 看到他的表情，高深知道，自己大致猜对了。 他没有理会这个街头艺术家，而是再度转过头，细细观察起来整座教堂的布局。 长发青年口中说的，门后无法用寻常武器对付的那些“东西”，应该就是怪谈了。 每一扇门，都有一个数字。这代表着什么？是门后任务的难度吧。 一应该是最简单的。 第六扇门，最后一扇门，想当然是最难的。 以羊枯的实力，完成了前面五扇门，在通关第六扇的时候仅差一步之遥死了（后被红衣柜复活）。可见，第六扇门的难度有多高。 自己能够超越当年的羊枯么？ 高深再度看了一眼教堂中的青年，随即，得出了第二个结论。 这个青年，应该算是教堂的“老人”了，至少通过一扇门；否则，在见到高浅和自己后，也不会如此眼高于顶，摆出一副前辈教训后辈的模样。 只是，他连镇魂将的三尖两刃枪都认不出，又是一惊一乍，不像是驱鬼人。大概率只是一个普通人。 看来，第一、二扇门，难度不是很变态，连普通人都能在其中找到一线生机。 完成第一扇门任务之后，甚至还可以离开教堂，暂时回到现实之中。 比四层钟楼友善太多了。 根据目前所见，高深暂时只能推理出这么多信息了。 只是，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高深转过头，看向天使脚下，一间不起眼的黑色布帘遮挡小格间，随意问道： “那个小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没有窗户，看上去有点像是忏悔室。” 长发青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绝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 大约是觉得在女生（高浅)面前丢了脸皮，他越发急于扳回一城， “别装了。装成新人对你有什么好处。赶紧说出来，否则的话，就算你们两个求我，一会儿在血门之内我也不会照顾你们。” 对不起，实在是太好笑了。 高深哑然失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长发青年： “你，准备照顾我？ “我喜欢你的自信，朋友。” 简直比周天鼎还讨厌。 高浅在背后轻轻拉住了弟弟： “不要和他计较了。这地方有点诡异，我们到处转转，看看还能收集到什么线索。” 就在这时，教堂的入口，两道黑门再度凭空出现，新的人影带着迷茫的眼神推开门，跌跌撞撞进入教堂。 “见鬼，这是什么破地方？” “我只是想上个厕所，怎么就来到这里了？”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T恤理工男，还有一个身穿职业装、脚踩恨天高的优雅女性，一起进入了教堂。 看他们迷茫的样子，也是被血之门诱骗进来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教堂之中，除了高深高浅姐弟，已经有了三个人。 长发青年肚子里憋了一肚子气；现在看到又有两个真新人进来，终于有了在小女生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 “介绍一下，我叫李梵，可以叫我梵哥。目前已经通关了两扇血门，接下来我说得每一句话，都要好好听。否则的话，新人第一次进入门里面，没有老人带，存活下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一个小时之后，门会自动打开，你们第一次来这里，难度不会太难…… “完成一次门，可以回到现实三天到一个月。但是下次门开启时必须回来…… “不要想着试图逃跑，或者离开这座教堂。否则的话，会立刻死亡…… “每通过一扇黑门，就能随即获得一项奖励。增加下一扇门的生还概率…… “通关六扇门，不仅可以永远离开血之门。还可以进入教堂前方的那间忏悔室，完成洗礼升入天堂。” 果然，李梵口中的教堂规则，和高深推测的，相差无几。 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李梵口中的忏悔室。 完成洗礼、升入天堂？ 说完这个，李梵一笔带过。很明显，刚通关了两扇门的他，不清楚六扇门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是听别人说的。 这间忏悔室内到底有什么。 当年的羊枯，是自愿走入血之门。 很明显，他知道，血之门内有着什么好东西，哪怕冒着身死的风险也要选择完成任务。 同样，神级高深也说过，血之门后既存在着危险，也有强大的力量。 这一份力量，就是上一个轮回的神级高深为自己预留的遗产。 当然，这一份遗产，能不能拿到，全靠自己的本事。 在见到这里的场景之后，微微有些出乎意料，职业装女性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恐慌，而是同样和高深一样，饶有兴趣观察起了周围的场景。 “我的职业是一位悬疑小说作家，对这些奇怪的事情很感兴趣，也经常去调查各种世界未解之谜。 “没想到，这些事情真的会发生我身上，就像是我笔下的世界活了过来一般。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哦，对了，我叫做顾闻轻。” 那名女性微笑着说道。她不仅不害怕，反而有一些跃跃欲试的模样。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不断有黑门，从各地被诱骗进入这间教堂的人，陆陆续续有五六个。 自然也有一些人认为这是一场骗局，转身试图走出教堂。教堂之外是一片无边的草原，当那些反抗者在踏出教堂的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就把他们碾压成了血肉。 肠子血管飞了一地，还有断手断脚滚入教堂，还在微微颤抖，似在向其他人求救一般。 教堂之后，目击者们惊恐地捂住嘴巴。李梵脸上露出了残忍得意的笑容，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们亲眼见证一下也好，免得一会儿进入门后不听指挥。 这一幕，高深也尽收眼底。他心中开始计算，如果以虚化的方式离开教堂，能不能躲过这无形的抹杀。 在最坏的情况下，必须逃出教堂放手一搏。自己需提前准备，这抹杀的力度有多大，多远能够逃离教堂的规则限制。 另一件让高深有些在意的事情…… 每一个通过黑门进入教堂的人，身后黑门在送完人后，就自动合闭消失了。 只有一扇门，自己和高浅进来的门…… 到现在仍然没有消失，不仅如此，门后面不断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无双手在用力拍门一般。这噪音已经持续了一刻钟之久，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 很显然，钟楼四层不是那么好离开的。高深在走之前，往里面丢了一个大的，血之门把他们两人送来之后，自己却被困在了四楼。似乎还在苦苦支撑，不让门后面的黑手入侵到教堂之中。 高深开始有些担心，钟楼里的血之门不会撑不住了，让黑手破门而入吧。 新人之中，也有人发现不对劲了： “为什么有一扇黑门没有关上？” “这门后面，听声音，怎么像是有这么多双手？” “喂，梵哥，这间教堂里面安全么？如果我们完成任务，逃到教堂，不会门后面的东西也追杀进来吧。” 看着那扇迟迟没有消失的黑门，李梵脸上有一些狐疑，但他对于教堂的安全性还是非常自信的： “放心吧。之前有过一次，试炼者在逃到教堂之后，任务已经结束了，门后面的‘脏东西’还紧追不舍，一直跟进来。 “结果，教堂中的大天使塑像直接降临了，瞬息之间就杀死了门后的那个…… “只要你们能活着进入教堂，就意味着绝对安全。” 说到这里，李梵忽然想起了什么，狠狠骂了一句： “还有一次，特别奇怪，黑门打开之后，我以为是新的试炼者，没想到莫名其妙进来了一个胖子。 “五官流血，一言不发，见人就啃。因为不是任务招来的，而是通过现实渠道进来的，大天使的降临速度特别缓慢，等到她处理掉那具僵尸，好几个试炼者被他咬死了…… “MD。要是让我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听到这里，高深有一丁点尴尬。 他当然知道，那个“胖子”，就是东瀛之旅的唐天翔。死后被怪谈附身，最后被自己骗入了血之门。也因此导致教堂内好几个无辜路人遭殃。 那座联通着钟楼四层、迟迟未消失的黑门，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像是真的快要坚持不住，门外无数黑手的敲击。 不妙啊。 可别让钟楼世界的东西追进来。这下不仅自己，整个教堂所有人都得死。 就在这时，教堂两侧的六扇黑门，编号为一的黑门咔哒一声，微微打开了。 “运气不错，又是一号黑门。 “任务快要开始了。” 内置个无限流副本，实验性质，看看读者反应。 当然，这只是一个副本，本书主线不会变成无限流。 www.d884.icu。m.d884.icu 第5章 血月小学（一） 看到一号门果然打开了，李梵心中狂喜。 他已经完成了两扇门，按照规则应该进入三号门。但是之前在教堂认识了一位大佬，教给了他卡bug的方法—— 一支队伍中，如果新人的数量足够多，那么他混在其中，同样有几率一起进入一号门。 这种方法并不是完美无缺。李梵完成1次一号门，只能获得三分之一奖励。 相当于，他要通关3次一号门，才等于通关1次三号门。 那就算这样，这么做也是血赚。因为从三号门开始，门后世界的难度突然飙升，已经完全不是常人可以通过的。 像是他这样的普通人类，必死无疑。他宁可过3次一号门，死都不愿意过一次三号门。 也这是为什么，李梵这么热心肠，主动带新人。否则的话，他才懒得管新人死活，黑门世界是非常残忍的，只要自己活下去就行了，没有人会蠢到关心旁人死活。 在所有人鱼贯进入一号黑门时，高深看到，连接钟楼四层的血之门已经开始裂开了一条黑缝。门后面，无数黑色的手争先恐后涌出来，血之门还在“拼死抵抗”，想要把那些东西压入钟楼之中。 快要被攻破了。 在高浅进入门后，高深最后一个，踏入了一号门。啪的一声，在他背后，黑门严严实实关上了，将教堂隔绝在了外面。 至于他们离开教堂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知道了。 钟楼四层的东西入侵这里之后，按照李梵的说法，教堂的大天使会降临处理掉它们。 正好，等自己做完任务回来，大天使“清理”得也应该差不多了。 就让它们慢慢残杀吧。 …… …… 这次进入一号黑门的，除了高深高浅姐弟和李梵，还有五名新人，两男三女。都是第一次来到教堂，见证了试图逃离这里的下场之后，又惊又惧。已经完全没了反抗之意。 所有人进入门后，一号黑门自动合上。他们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 高浅紧紧站在高深身后，身体在微微颤抖。 高深静静站着，提防着这诡异的黑暗房间有什么特殊变故。 咔—— 一声轻响，几乎在同一时间，每人手中落入一个小纸团，同时房间内的灯亮了。 高深展开皱巴巴的纸条，看到上面写着一段话： 【血月小学】 任务难度：一号黑门 达成条件： 1，在血月小学中待满6小时，学校大门会自动打开。试炼者即可安全离开校园。 2，如果能够探查清楚，血月小学十四年前发生了什么，学校大门会提前打开。并且任务奖励也会对应提升。 …… …… 紧接着，众人眼前一花，远处的天空一片血红，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小学校门口。 操场之上杂草丛生，教学楼外的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破碎的窗户上结满了蜘蛛网，生锈的水管和空调架，无不显示着，这里已经被遗忘很久了。 哐当一声巨响，所有人转过头，发现不知何时，高耸的铁门在他们背后被锁上。校园墙壁的高度，不是徒手可以攀爬出来，墙外是一望无际的郁郁森林，根本没有路人。更何况，规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有两个条件任意达成一个，才能离开校园。（6小时，查明真相。） 那么，计时开始了。 就在新人们挪动脚步，想要进入校园深处时，领头的李梵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向高深冷冷说道： “这样吧，我们这一次任务人比较多，就分成两组好了。这样对整个校园的搜查会快一点，说不定能更快找出真相。 “我带队一组，这个……拿着cosplay道具的哥们一组。其他新人，想要加入哪一队，全部自愿选择。” 他口中拿着cosplay长枪的人，正是自己。 高深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样是新人，鬼才会选择自己这队。正常人都会选择和李梵这个有经验的“老人”一队，通过这种方式，他成功孤立了自己。 不出高深意外，在场的5个新人，没有一个看自己一眼，立刻站到了李梵这一队。生怕大佬丢下自己。 只有高浅，仍然站在高深身边。 高深自然是无所谓，这些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送给他他都不要。走了更好。 李梵眼神之中十分得意，显然觉得他这一招妙极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他的目光落在了高浅姣好的面容上： “加入我们队伍吧，美女。这个地方，落单的话很危险，只有我这样经过两扇门的才知道怎么通关。跟着这样的新人，你会死的很快的。” 高浅白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继续向着弟弟这边挪了挪。 显得十分嫌弃。 看到她的举动，李梵脸色极其难看。 他想破脑袋实在是想不通，这么漂亮的女生，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跟着他，要这么作践自己。 李梵队伍中，一个女生娇声娇气道： “梵哥，不要和这种人计较了，我们先走吧。 “你一片好心，她喜欢找死，就让她去好了。” 不少新人，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试炼，但是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黑门世界的游戏规则。 弱肉强食，不择手段，抱紧大腿。 高深笑了笑： “第一次过黑门任务，不太会玩。梵哥不给我留点攻略、建议什么的？” 听出了他话中的讥讽之意，李梵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冷冷瞪了高深一眼： “你是我这辈子见到过最狂的新人，人狂自有天收。希望一会儿见识到了黑门的恐怖之后，你还能这么嚣张。” 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跟着他一起离去的新人中，只有那个职业装女性顾闻轻，在离别之前给高深留了一点建议： “你们两个落单走在校园中，很危险。 “如果是我的话，会跟在李梵的队伍后面一段距离。这样前面有什么危险，也可以让他为你们排雷。” 高深： “危险都让他排完了，那我玩什么？” 顾闻轻叹了一口气： “唉，真不知道，你在进入血门之前是做什么的？怎么能狂成这副样子。 “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尽了。这个地方真的很诡异，你们两个自求多福吧。” 大部队很快走远了，校门口孤零零只剩下高深和高浅。 他们两人并没有急着进入血月小学，高深大概给高浅讲了一下，她已经死了，在她死后发生了什么。 在听到，自己居然是被钟楼复活的之后，高浅再也无法掩饰住双眼中的惊愕，紧紧抓住高深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我是……那个什么钟楼，复活的产物？ “如果我真的是怪谈复活的，那么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真正的姐姐，不是一个怪物伪装的？” 说话之时，她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似乎想要找出什么破绽。 “这也是我怀疑的。” 高深直言不讳道， “怪谈是最善于欺诈的。没有人知道，钟楼给我的是什么，虽然你的长相、性格、记忆、习惯，完全和高浅一模一样。” 高浅半蹲在地上，埋着头一言不发。 “你准备拿我怎么样，杀了我吗。” 她头也不抬，问道。 高深： “你觉得自己是怪谈么。” 高浅：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能，我就是一个怪谈，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我现在拥有的完全是一个人类的记忆…… “你说得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荒谬了。我有点承受不了，让我消化一下。” 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高深犹豫了。复活钟确实实现了他的愿望，带给他的这个女孩，和高浅完全相同，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她就是自己的姐姐，不会有错的。 那一刻，高深几乎都说服了自己。 他慢慢拉起了高浅： “先不要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通关这个血月小学。” 高浅轻声道： “嗯。” 姐弟两人，并没有像是李梵一行人一般，急着进入校园深处探查。而是站在入口的位置，开始观察起整个校园建筑物的分布。 “三所教学楼，一座行政楼，一个食堂，一个足球场和两个篮球场。教学楼和行政楼分别有六层，六层，四层。 “想要走过一遍整个学校，大约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再加上，进入每座教学楼内的每间教室进行检查，需要的时间更多了。六个小时绝对完不成。 “看来，想要查明血月小学被废弃的真相，靠着地毯式搜索是不行的。 “黑门，应该在某处给我们留下了什么信息。” 高深初步做出判断。 虽然是第一次过黑门任务，但是经历了那么多怪谈事情，他的眼光远远超过李梵那样两扇门的普通人。 高浅举手： “我有一个问题。” 高深： “什么？” 高浅： “血月小学，真名真的叫做血月小学么？ “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在我们走入校园前后，没有看到任何血月小学的字段出现过。” 高深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正常情况下，在学校的门口，不是应该在最醒目的地方标明学校名称么。 但是很显然，这所学校没有。 校门口，原本装嵌校匾的位置，已经被人为砸了下来，只剩下一大块丑陋的凹入物。 校园内，更是处处看不到“血月小学”这四个字。 通告栏上、指示牌上、教学楼侧面上、已经破破烂烂的横幅上…… 全部没有。 当然，两人还未深入教学楼，不排除，在更深区域能够找到相关字段。 高深： “你的意思是，有一种力量，在故意不让‘血月小学’四个字出现？” 高浅，一直都很聪明，甚至有时候比自己还要机敏。 只不过以前她活着的时候，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以至于成绩几乎和夏绫一样差。 高浅摇了摇头： “真是一个笨蛋弟弟。 “这么明显的漏洞，还不明白么。 “血月小学，只是一个代号……你真的觉得这座小学，叫做血月小学？” www.d884.icu。m.d884.icu 第6章 血月小学（二）无人鬼校 姐姐都说到这么明显了，再理解不了，那高深真的成蠢货了。 血月小学，是黑门对这里的称呼。 而这所学校的真正名称，被黑门故意隐藏起来了。 高深： “你是说，这所学校，不是黑门凭空创造的，而是现实之中真的存在？ “十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让学校里一夜之间成了废校。 “如果我们知道了学校的原名，再查找一下相关新闻，就可以立刻得知当年的真相。” 这也是黑门不想看到的事情，所以直接隐匿了学校的名字，并且将其重新命名为“血月小学”。 可惜，在黑门世界，同样无法连上现实世界的网络，就和钟楼世界一样。 不然的话，查阅一下十四年前，全国范围内和小学有关的新闻。一所学校那么多人消失，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这所学校少说也有七八百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大部分人集体消失。 从建筑物和公共设施的保存完好度，不是地震、火灾之类的自然灾害。 应该是有人做了什么，触发了超自然现象，导致了整所学校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高浅把玩着自己的长发： “还有两个可疑的点。 “黑门给这所学校冠以‘血月小学’之名，是随便乱起的么。 “还是说，这个名字本身就藏着什么用意。这就是黑门给我们的第一个线索？” 关于第二点，她继续分析道： “黑门虽然说过，在这里待够了六个小时，就可以离开。 “但是这个通关规则，一定是一个陷阱。 “就算第一扇门的难度比较简单，但也不可能就这么让试炼者离开。 “虽然目前看来，这所学校没有任何异常。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异常事情发生，逼着试炼者挖掘真相。” 高深： “真的看不出，你是第一次参与这种的游戏。 “光凭一个名字，就推理出那么多信息。这是开了吧。” 高浅看了高深一眼： “我们比比看吧，谁能最快推出‘血月小学’这四个字的意思。 “谁输了，谁就是猪。” 高深忍不住一笑： “你已经输了，猪。 “在你说出血月小学是假名的时候，我就猜到，黑门想要暗示我们什么。” 当他们被传送到血月小学的时候，远处天色如血。 已是近黄昏夕阳。 再过不了多久，月亮就要出来了。 学校的名字叫做血月，恐怕，这个地方看到月亮，不会是一件好事情。 现在还是夕阳，天幕之上尚存一丝金光；真的到了晚上，甚至要在学校过夜，会发生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这就是血月小学的暗示，入夜则危。 高深有些疑虑，随着游戏的深入，黑门搞出来直接抹杀之类的剧情杀。这样的话，如果没有查出十四年前真相，哪怕是他一样会死在这里。 通关了钟楼三层、讨伐S级别怪谈成功的驱鬼人，要是死在第一扇黑门，表现还不如李梵这个普通人，那说出去真的成为业界的笑话了。 这不是阴沟里翻船，是在自己家浴缸里被淹死了。 变成猪的高浅，假装没有听到弟弟的分析，赶紧扯开话题： “如果这所学校当年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么行政楼的档案室、教务处、后勤处一定记录着什么，我们把第一个搜索的建筑物定在那里吧。” 高深不同意她的观点： “我和你的想法不同，这所学校所有人的消失十分突然，明显是受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超自然现象影响。行政人员不可能有时间，记录下任何事情。 “我们应该从高年级的教学楼搜查。那些孩子的数量远远多过行政人员，十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很可能会有人在消失前拼死记录下什么。” 显然，谁都说服不了谁。 高浅提出一个折中建议： “时间有限，我们两个分头行动吧。你去教学楼，我去行政楼。一个小时之后回到校门口汇合。” 高深： “这所学校这么诡异，你一个人去行政楼，真的理智么。 “如果你在行政楼遇到什么危险，我不可能一瞬间赶过来救你。” 从高浅微微闪动的眼神，说明她的内心还是有一些害怕的。但是她心里清楚，两个人分头行动的效率一定比一起行动要高。 “放心吧。现在才是第一个小时，还处于安全时段。 “血月小学，月亮出来还有一段时间内，这段时间，就是黑门留给我们的自由活动时间。” 看到她心意已决，高深没有说什么，为她施加了一个金刚符，一个幻影符。 “你对我做了什么？怎么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 高浅双臂肌肉像是馒头一样隆起，一拳都能打死一头大象，令她惊奇不已。 幻影符是由隐形符升级而来的，就连一些高级怪谈都无法看破伪装。隐形的高浅在行政楼搜查，应该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听着高浅的脚步声，高深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心不下，最后向着她离去的方向道： “喂。你会用手枪不？” 空气之中，高浅的脚步声停下了，她的声音响起： “在美国旅游的时候，参加过射击夏令营。怎么了。” 高深一愣： “你什么时候去美国旅游过了，我怎么不知道。” 高浅的声音停住了，似乎有些尴尬，过了片刻，才再次响起： “那个，你暑假被送去封闭式辅导班的时候，我和爸妈顺便去了一次美国……这些事情根本不重要吧，哈哈，老弟。别忘了，我们一个小时之后在校门口汇合哦。爱你的姐姐。” 高深懒得和她计较了。 他从怀中，摸出了在钟楼世界杀死双枪客之后拿到的金银手枪，递向空气的位置： “这两把枪，是一个生前很厉害的驱鬼人，专门用来杀鬼的。你拿在身上防身，一般的脏东西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双枪客将钟楼中的捕人队压缩成子弹装入弹夹，一旦射中敌人，捕人队会直接寄生受害者的身体，撕裂伤口钻出来。 这子弹非常凶残，高级一点的怪谈都扛不住。 就连二楼的血池女尸，都被双枪客一轮火力射成马蜂窝了。 “其中有三发绿色的子弹，是失乡客压缩而成……算了，你听不懂。 “对付一般的危险情况，用白色子弹就可以了。遇到实在处理不了的危险情况，才用绿色的。 “没有什么情况，不要乱用。这手枪的主人生前也不是什么好人，有点邪性。” 凭空，一双手接过了双枪。高浅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知道了，先出发了。你自己也小心一点。” 送别高浅之后，高深赶往了2号教学楼。这幢大楼里的学生年纪大一点，各方面能力比低年级的孩子要强。如果那天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几百个学生中总有人留下一些讯息。 走入一楼大厅之内，高深并没有像是高浅一样，开启幻影符护身。 与其说是躲着怪谈走，不如说，他更希望吸引出什么脏东西，主动来攻击自己。 要是碰到一些尸体，或者鬼魂，通过对方的死状，能够更快判断出血月小学当天发生的事情。 就像是在森林之中，弱小的野生动物会掩盖自己的气味，生怕被天敌闻到了之后遭至追杀。 像是狮虎的顶级捕食者，根本没有天敌，从来不需要遮遮掩掩。 令高深有些失望了，2号教学楼的一层，空无一人，连只鬼都遇不到。除了蜘蛛网和被脚步声惊起一片，迅速爬走的蟑螂。 走廊两侧的教室，每张桌椅上堆满了课本和作业，椅背上挂着书包，前后的黑板上留下的粉笔印，大部分随着岁月已经淡去了，只能勉强看到轮廓。 就像是正常的教室一样，这几个班的孩子只是出去上体育课了。随时可能回来。 整所学校消失的很突兀，那天学校的师生，根本就没有想到今天就是他们的最后一天。 高深皱起了眉头。 忽然之间，他有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如果现实中的这所学校，还有幸存者活在世上。那么，现在该有多大了？ 黑门已经明确给出了提示，这是十四年前发生的事情。最大的孩子现在应该二十五岁了，最小的也该有二十多岁。 在几间教室搜索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高深重新回到了一楼大厅。 入口处的通告栏上，除了防火预案、财政信息之外，还有一张排名表，吸引了高深的注意力。 ■■小学2011年期中考试，五年级年级排名表（本应该出现学校名字的地方，被人为抹去了）。 血月小学，根据每个学生的语数英成绩，列出了年级前五十。 这种表格在中学比较常见，小学就开始强调排名，有些罕见。在这里读书还是挺卷的。 高深大概看了一下，排名表上前二十七名，都是比较常见的名字。并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第二十八名，学生的名字，又被人为涂抹了。 二十九到五十名，恢复了正常。 排在二十八名的学生，有什么特异之处吗？为什么她的名字不能让人知道。 这同样是黑门的手笔，还是说，只是一个意外？ 高深看了一下，二十八名是一个女生，语数英三科总共考了241分，在五年级7班，班内排行第六名。 除了名字，其他信息倒是都在。 不管如何，总归有了一个方向，先去五年级7班查一下，这个特意被抹去名字的女生好了。 那需要去教学楼的三楼。 就在高深准备动身之时，忽然听到，空荡荡一楼大厅走廊的尽头，传来了孩子嬉闹的笑声。 “嘻嘻，嘻嘻—— “快来追我呀，我在这里，嘻嘻嘻嘻嘻嘻……” 有人说，血之门这个副本和现实主线割裂太大了。感觉对主线没啥推进，甚至想要直接跳过血之门。 是这样的 第一，猪脚当然不可能一口气完成六个任务。 每完成一个任务，回到现实一段时间，就和当年羊枯一样。 血之门也一定会和现实主线产生交集，不是一个个单机的副本。 第二，各种线索其实也一直在暗示，黑门后面的世界不是凭空产生的，是因为现实某些原因造成的 这一点就不多说了，全是伏笔。 www.d884.icu。m.d884.icu 第7章 血月小学（三）背影 在走廊的尽头，高深看到两个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小学生，一边发出欢快的笑声，一边身体随风左右摇摆，像是在进行着某种怪异的游戏。 “他们”身上穿着的校服，脚上的鞋子，全部灰蒙蒙的，一看就是十四年都没有清洗过了，连原本的颜色都难以辨识。不少地方蹦出了线头和破洞，甚至还有像是虫子一样的黑点在衣服内外来回爬动。 更加奇怪的是，两个小学生都是背对着高深方向，从始至终，没有回过头来看高深一眼。 很明显，无人的学校突然出现了两个穿着老旧的学生，肯定不是活人。 若是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到无法动弹了。 高深丝毫不慌，一号黑门是为普通人设计的，这里不要说S级怪谈，就是A级别怪谈都不太可能出现。 B级别以下的怪谈，现在的自己，不需要开启“时间静止”和“完全虚化”就可以应对。 “嘻嘻嘻嘻，快来呀，快点来呀……” 孩子的笑声越发喧哗，挤满了整个大厅。稚嫩的童声，此刻显得那么令人不寒而栗。伴随着嘻嘻之声，两个学生背影左右摇晃的幅度也在变大。 看着他们裸露在衣服外的手和脖子，没有什么外伤，还是不清楚，十四年前在这些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高深没有理会这两个走廊尽头的孩子，转身，踏上台阶，准备去三楼的七班教室看看。 不经意间，孩子的笑声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越来越近，像是在极速朝着高深的方向靠近过来。 高深转头一看，走廊上那两个摇晃的背影，一边摇晃，一边倒退着，和他距离越来越近。 虽然他们倒退的姿势异常扭曲，但是速度很快。长长的走廊上，几秒钟距离就快来到大厅了。 一股浓郁的臭气，也随之卷来。像是十几年没有洗过澡一样。 高深无奈，停下上台阶的脚步，手中捏了一张引雷符： “我说，有事么，你们俩。” 见高深没有上楼的打算，两个小学生停下了脚步，躲到走廊一边的教室中。 原本以为他们消停了，但是不一会儿嘻嘻的笑声再次传出，两个人的背影摇晃着，从走廊旁侧的门后不时探出后脑勺，“看着”高深。 “这两个小孩为什么始终背对着我。 “难道说，他们的正面，有着什么揭示他们死因的原因？” 高深微微皱眉。 现在可以确定，十四年前那场意外，导致血月小学的学生全部死亡。 他们中不少人，甚至变成了怪谈被困在这里，十四年无法脱身。 高深试探性，向着走廊前方踏出一步。 看到他追上来了，两个孩子的背影笑声更大了，随之躲入更远的一处教室中，不时伸出后脑勺，似乎在确认高深有没有追上。 高深大约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是在暗示自己，跟上去。 这两人的亡灵，想要带自己去某处地方。 是先上三楼，找到被抹去名字的二十八名学生；还是跟着两个小学生，离开一楼的教学楼？ 高深思考了两秒钟，随即选择了后者。 三楼的教室，就在那里，随时可以上去查看。这两个小学生，如果现在不跟上他们，一会儿他们消失了再找就难了。 随着高深改变前进路线，沿着走廊的方向前进。两个始终背对着他的儿童笑得更开心了，不断向着前方移动，时不时停顿一下，等候着高深赶上来。 不一会儿，一人两鬼，通过走廊尽头的后门，离开了二号教学楼，向着树荫密布的小径前行。 两个孩子非常小心，始终背对着高深，维持着不急不缓的速度，不让他看到他们的正面。 如果想要看到两人的正面，只需要开启燃血三重，甚至停止时间，是可以强行赶上他们的。 但是高深在钟楼世界，总共用过三次时间停止（血池女尸、白骨僧、最后一层），消耗了总计一百年以上寿命。这东西太烧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仅仅是一号黑门，如果在这种地方就要被逼出时间停止，那接下来几扇门就别想过了。 高深打算，镇魂将的技能一次不用，看看能不能无伤通关血月小学。 在两个学生背影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了此行的终点——一号教学楼。 “这幢楼，不是李梵他们正在探索的么。 “两个被困了十四年的冤魂把我带到这里，是因为一号教学楼隐藏着什么秘密么？” 高深跟着他们，上了四楼，左拐右拐，在一间教室面前，两个不断摇晃着的背影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们嬉笑着，用肩膀顶开了教室的门，然后又迅速跑到远处，和高深拉开了一段距离。 仿佛在邀请高深，进入这间教室。 高深看了一下教室的外围，二年级3班，和其他教室并没有什么区别。看不出这里像是会隐藏着什么重要线索。 两个背影不太乐意了，摇晃得更要厉害，似乎对于高深的犹豫很不满意。 既然他们盛情邀请，高深也不再犹豫，踏入教室。 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穿着格子衫黑框眼镜男生，用剪断电线当做绳索，已经被吊死在了教室中的电风扇上。死得不能再死了，尿和血液顺着裤管流了一地。 “咦，你怎么在这里。” 高深记得，这个格子衫男生，也是被黑门诱骗进教堂的新人之一。在校门口的选人环节，他毫不犹豫放弃了自己，跟了李梵一队。 没想到，十分钟没见，已经快速通关了。 高深转身，欲离开教室，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前后两扇门被外面的一股怪力给重重关上了。 教室外，再度响起了嘻嘻嘻的奇怪笑声，仿佛对于把高深骗入教室这件事情十分得意。 “我说，你们幼不幼稚。 “简直像是小学生一样。” 高深有些无奈，伸出手去推教室大门。 转念一想，“他们”本来就是小学生，只不过有点老，死了十四年之久。 门纹丝不动，显然门外那两个小学生用力顶住了门。力量还挺大，正常人类肯定打不开大门。 就在这时，教室后面装着扫帚和拖把的长铁柜，忽然响起了什么轻微的移动。像是什么活物躲在里面。 “出来吧，你们。” 高深转身，抽出一张引雷符，对准了长铁柜位置，防止里面突然蹦出来一个怪谈。 铁柜的门，仍然紧锁着。 但是淡黄色的尿，慢慢从下面缝隙之间流了出来。 看来，躲在里面的是活人，而且已经被吓尿了。 高深走上前去，用力一脚，哐当一声巨响，铁柜大门被他直接踢歪了。 一男一女，躲在其中，瑟瑟发抖。女生脸上沾满了眼泪和鼻涕混合而成的不明粘液，一头紫色长发显得格外扎眼；男生更惨，大半条裤子已经成了尿黄色，那酸味道让高深都不禁后退了两步。 这两个新人，也是被骗入黑门之后，加入了李梵的队伍。那个紫发女生，更是为了在李梵面前表现自己，刚才主动对他和高浅恶言相加。 十分钟不见，怎么被吓成这副模样了。 看到高深突然出现，男生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他落下的尿摊之中： “原来外面还有活人啊，求求你带我们出去吧。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高深无动于衷： “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梵呢。” 男生已经语无伦次了，只是一个劲哀求高深带他出去；紫发女生还稍微保持了一点冷静： “我们一进入一号教学楼，就碰到几个奇怪小学生的背影，一边摇晃，一边引导着我们上楼。 “一开始，我怕的要命，想要立刻逃出这幢教学楼。李梵……李梵那个混账，却说这是黑门留给我们的线索，这几个死在学校的冤魂学生一定知道十四年前发生的事情，他们会带我们找到线索……” 说到这里，紫发女生重重一跺脚，仿佛恨到了极点， “这个傻子，把我们都害死了。 “跟着这些学生，他们把我们分别骗入了几间教室，在外面锁上了大门。这里的窗户都是封死的，想跳楼逃跑都不行。 “若是这样还好，在这里待满了六个小时，也能离开黑门。当时我十分天真，甚至以为这是学生保护我们的方法，让我们安全地躲在教室中不要乱跑……” 真实情况，当然不是出于如此。 这些学生把他们关入教室的目的，不是出自善意，而是恶意。 要不然，格子衫黑框眼镜男也不会在绝望之中选择自杀。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果然，紫发女生继续恨恨说了下去： “但是我们随即发现了不对。 “对着走廊的那堵墙壁高处，长方形窗户上，经常探出来不少人脸，有男有女，各式各样，贴着窗户对着我们流口水。表情十分僵硬，不像是人脸。 “这窗户离地三米多高度，走廊上究竟是什么人类，能把脸放在这么高位置。 “你过来的时候，在教室外走廊上看到过什么异样没有。” 高深： “我运气不好，没有遇到你口中的大高个子。” 紫发女生有些不乐意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什么叫做‘运气不好’？” 她没有纠结这些，继续说了下去： “走廊上那些怪人唯一的弱点……可能就是惧怕阳光。我拿化妆镜把外面的夕阳折射到他们脸上，不少怪人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暂时撤退了。” 她忧心忡忡，看了一眼窗户外的地平线： “太阳就要下山了。一旦天黑，那些怪人说不定还会回来，到时候真的就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待在这里等死。” 高深点点头： “血月小学的学生把你们几个蠢货骗到教室，锁在里面，是为了留给怪物当做祭品。 “怪物之所以不敢进来，还是惧怕阳光，等到天黑，被困在教室的你们就死定了。 “这个格子衫男人，之所以自杀，也是因为想通了这点。宁可死，也不想成为怪物口中的食物吧。” 紫发女生又不乐意了： “什么叫做，‘你们几个蠢货’。这话说得，你现在不也是和我们一样蠢，被困在这里。” 高深淡淡道： “我？我和你这个傻子可不一样，我想要走，随时可以离开这里。” 懒得和他们再装下去，抽出一张金刚符，结印、敕令，身上的肌肉块块隆起，像是岩石一般棱角分明，惊得紫发女生捂住嘴又是一声尖叫。高深再度双手一推，原本已经被彻底堵死的门，硬生生被他的怪力给慢慢挪开。 门外两个脏东西发出一声惊愕的嘻嘻声，大约没有想到第一扇门中的新人如此生猛。在高深走出大门之后，两个背影一路摇晃着，向着走廊尽头狂奔。 “真跟着你们过来，你们又不开心了。 “唉，现在的孩子，真的难带。” 高深随手抽出一张引雷符，对着他们的背影，再次结印。 引雷符无火自燃，伴随着灰烬幽幽落地，远处凭空降下一道惊雷。两具小学生轰然一声，直接被劈麻了，重重摔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高深快步走上前去，将一个小学生翻了一个面，想要看清楚，对方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为什么一直要背对着自己，不让看到正面。 “咦？” www.d884.icu。m.d884.icu 第8章 血月小学（四）你的名字 两个差不多被烧焦的怪谈，在“临死”前，双手仍然紧紧捂住自己的面孔。死活不让人看到。 即使是高深，也花了很大的力量，才勉强掰开了一双焦手。 手掌之下，没有脸。 这具尸体的面孔，在生前就被人活活撕了下来。此刻，留在他脑袋正面的，只有空荡荡的几个孔洞，算作原来五官的位置。 场面异常惊悚。 高深转身，用力掰开了另一具尸体捂住脸孔的双手，同样是这副样子。脸皮被人扯了下来，只有一张“空白”的脸。 怪不得，这两个小学生，始终背对着自己。死活不让他看到正面。 他们的脸都被撕掉了。 原来，这就是他们十四年前死亡的原因，也是血月小学全部师生集体失踪的原因。 再结合之前紫发女生口中叙述的“怪人”，高深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十四年前血月小学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那些死者冤魂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只不过，目前都是他的猜想，他还需要去拿到一个关键性的证据，来串联起这一切。 二号教学楼，五年级7年，那个名字刻意被抹去的二十八名女生。 只要拿到她的名字，确定她的身份……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马上就能速通血月小学这个副本了。 高深转身，准备离开一号教学楼。 从教室内追出来的紫发女生急了： “喂，大佬，你去哪里啊，等等我。” 见识到高深对付怪谈的方式之后，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位“拿着cosplay道具到处乱跑的哥们儿”才是真正的高手。 对比之下，自己真是完美应验了有眼不识泰山这句话，之前选择的那个李梵，小丑中的小丑。 悔恨，已经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 高深回头看了一眼，教室中，格子衫男生已经上吊自杀了，另一个尿裤子男至今躺在自己制造的水泊之中，腿软到爬不起来了。对比之下，紫发女生已经是他们之中最正常的一人。 高深提着长枪，快步走向了楼梯，头也不回道： “我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在开启金刚符状态下，他双腿爆发力加强，行走速度极快，一眨眼功夫就在拐角处不见了。 紫发女生扶着台阶扶手追了上去，还想要挽回： “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当时我在校门口和你开玩笑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 就在她还想要说下去的时候，走廊的尽头，再度响起了奇怪的孩童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 “紫头发的大姐姐，快来玩吖。 “加入到我们之中吧。” 她，慢慢回过头，额头的汗像是瀑布一样狂流不止。 此刻她的内心后悔到了极点，如果当初在校门口的时候，没有被李梵欺骗，选择的是高深那一队，现在自己早就活下来了，也不需要被困在这里慢慢等死了。 可是人生没有后悔药，紫发女生在无尽的悔恨之中，慢慢贴着墙壁向后退去，准备作殊死一搏。 在楼道口的尽头，一个个摇晃的身影，正在投射下来，向她靠近。 …… …… 被那两个小学生引出二号教学楼，现在重新回去，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是也证明高深一开始的思路就是对的，血月小学十四年前集体失踪的关键，就在五年级7班。 他提着长枪，从大厅的台阶上来到了二楼，顺着走廊上一排标识，很快找到了五年级7班教室的入口。 接下来，只要找到那个女生的名字，就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想。 在高深走到门口，准备推门而入之时，忽然听到，一墙之隔，7班教室内有人类低低的呼吸声。 那声音十分克制和压抑，像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存在。但是开启了金刚符的高深，耳目敏锐程度远超常人，这点伪装自然躲不过他的感知。 7班教室中，此刻有人？ 整个血月小学都已经成了空城，为什么这间教室里还会躲着一个人？ 当然不可能是无脸小学生的冤魂，那些脏东西死了十四年，不需要呼吸。 只有活人，才有心跳和呼吸声。 一墙的距离，墙外和墙内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猜测对方的身份。 教室里的人，也听到了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 高深随即推开了大门，踏入其中。 他并没有什么好恐惧的，教室内无论是人是鬼，他都有自信应对。 映入眼帘，教室之内，举着扫把准备搏命，贴着墙壁站着的人影，令高深有些意外—— 顾闻轻。 看到进来的人是高深，顾闻轻明显也松了一大口气，随手放掉了手中的扫把，蹲在地上大喘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又是那些冤魂…… “原来是你，你居然没死。谢天谢地。” 高深踏入了教室，对顾闻轻这个神奇的女人也有一些好奇： “你不是跟着李梵那支队伍么，为什么没有像是他们一样团灭？ “还有，你怎么也会出现在五年级7班，是被那些冤魂追杀到这里的，还是主动进来的？” 提到那个李梵，顾闻轻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那个白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通过两扇门的，坚持认为那几个背影是黑门给出的提示，它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连我这个新人都发现问题了，还死不承认。队伍中几个人都在帮他说话，让我不想跟就滚蛋好了，让我去找你跟着你一起等死。我当场选择了走人。 “来到二号教学楼大厅之后，在通告栏看到了一张排名表，上面每个学生的名字都在，只有一个女生的名字被涂掉了。我本能地感到有问题，就想上来找找，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查找到十四年前的真相。 “没想到，刚进来教室十分钟不到，就听到了外面走廊传来了脚步声。当时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一号楼那些脏东西追过来了……” 说到这里，顾闻轻幽幽看了高深一眼，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去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说。 看来，顾闻轻这个女人，不是误打误撞进来7班的，而是通过自己的推理得来的。 能够迅速发现李梵草包的本性，脱离队伍。她也算这一批新人之中有点脑子的。 高深问道： “二十八名女生的名字到底叫什么，你比我先到这里，有头绪吗。” 顾闻轻上下打量着高深，虽然她对这个神秘莫测的男生的来历十分好奇，但是事有缓解，现在还是先解决血月小学的事件比较重要： “没有找到。 “根据字迹，我锁定了二十八名女生的座位。但是无论是她的书本、作业还是练习册，上面的名字全部被人抹去了，没有一个幸存的。” 果然，黑门在阻止试炼者找到这个女生的名字。 当这个女生的名字被确定后，血月小学十四年前发生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高深心中有一点点烦躁，其实他已经大概猜到了真相。但是现在就缺乏一个决定的证据，那个女生的名字。 黑门会把她的名字藏在哪里？ 顾闻轻微微一笑，拿出了手机： “不幸中的万幸。我在她的桌肚子中，翻到了一份参加过夏氏集团夏令营的纪念奖杯。这个夏令营只举办了五届，她是第二届第三期编号0037。 “又正好，我和夏氏集团总裁的夫人是朋友，之前在美国西雅图认识，机缘巧合之下，拿到过这份夏令营的名单。现在应该还储存在手机中，让我找一下，应该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这位女生的真名。” 听到夏氏集团四个字，高深忽然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问道： “那位夫人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叫做夏绫？” 顾闻轻还在查阅手机的手，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高深： “你怎么知道？你也和周雅芝认识？” 高深心中说，我不仅认识，她还是我女朋友。 世界如此之小。 夏绫母亲的朋友，夏令营名单的拥有者，居然全部集中在顾闻轻一个人身上。 不过想想也是，让顾闻轻进一号黑门执行任务，也是为了降低难度。否则的话，几个新人，在查到二十八名女生这条线之后，线索就彻底断掉了。 高深只是敷衍了过去： “我和她，是同学。” 好在，顾闻轻并没有在意，仍然在全神贯注，敲击着手机屏幕： “原来如此。 “正好，她最近一段时间住在我西雅图的大平层，等到这扇门任务完成，出去之后，你也可以坐一坐。” 说话之间，顾闻轻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了高深： “这个女生的名字，是三个字的。 “叫做……” 在她说出口的一瞬间，高深其实已经知道了，谜团的答案。 “江心月。” 果然如此。 血月小学年级第二十八名，这个名字被抹去的女生，十四年前发生在这里的悲剧，师生一夜之间集体失踪，所有被困在轮回中的亡者，都没有脸…… 江心月。 www.d884.icu。m.d884.icu 第9章 血月小学（五）十四年 在江心月制造的梦境深处，徘徊着一个可怕的怪物，浑身上下长满了人脸，仍然在到处收集新的面孔。 这个怪物，就是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生前也是一个傩面匠。 （详见第一卷71章） 戴上了太多面具之后，几乎每一个傩面匠的宿命都是迷失在无数人的记忆和痛苦之中，变成不可名状的怪物。 江心月的父亲，同样没有例外。 隐入世俗生活的他，在一次江心月小学家长会上，突然发狂身体产生异变，被无数张面具反噬堕落成了可怕的怪物。 根据对策科的记录，连续出动了四支小队，配合军方火力，将整个小学夷为平地之后，才结束了这个怪物。 但是，另一个说法是，那个多面聚合体并不是被对策科消灭的，而是凭空消失在了学校的废墟之上。 包括整所学校未及时撤出的师生。在一片荒芜之中，他们的尸首也全部不见了。 并非被军方的火力彻底融化，而是和着那个多面聚合体一样，被传送到了黑门背后的异世界。 在黑门世界，惨死在多面聚合体手下的血月小学师生们，永远被困在了这个轮回之中。他们哪怕死后，脸皮都被剥了下来，还要在校园之中，躲避着那个怪物的追杀。 整整十四年，夜夜如此。 高深猜测，那些无脸的学生，为什么要为虎作伥，把黑门的试炼者关在教室中作为怪物的祭品…… 是因为，当有新的祭品被运送进来，才能稍稍转移一点那个怪物的注意力，让被困十四年的冤魂们稍微得到片刻安宁。 从这一点来说，他们也是又坏又可怜。 同样，紫发少女在教室上窗看到，无数张脸贴着玻璃，贪婪地看着教室里的人。 并没有许多“怪人”站在走廊上，从头到尾，只是一个长着许多人脸的巨大怪物。 因为在第一扇门的缘故，黑门对它进行了一定限制，畏惧阳光，只能在夜间出来活动。 黑门也在任务纸团中给出了暗示，小学名称叫做血月小学，当夜晚降临，试炼者们将面对真正的恐怖。试图在学校内躲过六个小时，完成任务的人，必死无疑。 高深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阳，距离他们进入血月小学，到解开谜团，不过区区半个小时时间。现在校门紧锁的大门应该已经开放了，只要安全撤离就可以了。 而且高深是通过第二条规则完成任务，黑门结算的奖励，也比普通通关要高。 “谜题已经解开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高深大概和顾闻轻说了一下，血月小学在现实中发生的事情，被撕了脸的学生们，还有校园中那个长满了脸的怪物。 顾闻轻叹了口气，既是为了解开谜团、劫后余生的欣喜，也有些哀叹，这所学校的学生这十四年来到底遭遇了多少苦难。即使死后，这场噩梦仍然未结束。 “我们离开了黑门，天黑之后，这个校园的学生，又要遭受新一轮恐怖的追杀了吧。 “直到下一队试炼者进入。” 她轻声道。 高深没有接她的话： “等到校门口之后，你可以先回到现实世界。 “我姐姐还在行政楼探查，我会留在这里，确定她安全返回了之后再回来。” 顾闻轻并不在意这些事情： “如果没有你，我也不可能这么快解开血月小学的谜团。 “我留在这里一起等你们。” 她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事： “李梵他们，还被困在一号教学楼，天一黑那个撕脸的怪物就要把他们当做下一个受害者了。 “看现在的天色，时间还来得及，我们要过去帮一下么。” 高深反问她： “你觉得，如果位置互换，我被困在二号教学楼，李梵他们会过来帮我么？” 顾闻轻不说话了。 她不是白痴，知道如果设身处地，以李梵的性格，绝对不会来救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新人。 高深的回答理直气壮。 就让他们待在一号教学楼，在恐惧和绝望之中，慢慢等死好了。 …… 正如高深所预见，离开二号教学楼，血月小学紧锁的大门早就打开了。畅通无阻，试炼者们随时都可以离开。 两人在校门口等了大约五分钟，远远看到，拎着双枪的高浅单马尾一高一低，正在从行政楼的方向向他们快速跑来。 幻影符的时间到了，现在她没有隐形状态。 高深刚想上去接应，忽然发现有点不太对劲。在她后面，有一个黑点，正在不停追逐着她。 那个黑点的速度远超于人类，以惊人的速度向高浅靠近。如果没有外在干预，那么双方的距离只有越拉越近，最后高浅被黑点吞没。 远远地，高浅也看到了高深两人，她脸上的表情十分欣喜，加快了向校门口奔跑的速度。 “你这是……在行政楼招惹了一个什么东西？” 高深看出了事情的不对，赶紧上去接应。 顾闻轻脸色惨白，她知道自己没有战斗能力，上去了也是添乱。只能在校门口远远看着。 姐弟两人距离接近，高深才看清，在后面一直紧紧追杀着她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大坨黑色的半凝固液体，立起来有三人高，正在以诡异的翻滚姿势迅速赶来。行进势头十分猛烈。 黑色巨大粘液的全身，密密麻麻挂了无数张人脸的面孔，有成年人，大部分是学生，还有意识，不时发出痛苦扭曲的哀嚎。挣扎着似乎想要从怪物粘稠的身上下来。 但只是蜉蝣撼树。 这些脸皮，都是血月小学的学生脸上撕下来。难以想象，它们依附在多面聚合体之上，在这里忍受了十四年的折磨；没有了脸的身体一到晚上还要被怪物追杀。 看到高深过来接应，高浅紧张表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高深随即发现了问题。 在黑门的限制下，这个怪物只会在晚上行动。要是白天它都可以自由活动，那么第一扇门的难度太高了。 此刻，太阳还未下山，多脸聚合物却强行违背了自己的本能；宁可忍受金色夕阳洒在自己身上，像是烧焦了一般发出嘶嘶的响声，也要从行政楼一路追击高浅到现在。 “你在行政楼里拿了什么东西，让它拼死也要追上你？” 两人相交的一刻，停下了脚步，高深问道。 高浅举起金银双枪，一边对着对面的多面聚合体射击，阻塞它前进的路，一边回答道： “在行政楼中，发现了许多资料！ “一只奇怪的鸟符号，一只翅膀高，另一只低。 “还有一本类似相册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人类被活活剥下来的面孔，像是收藏品一般一层一层存放在其中。 “我拿了那本相册，只听到一号教学楼传来一声可怕的隆隆。哪怕我开着幻影符，那个怪物都能准确地追我一路。” 高深随即知道，问题一定出现在那本相册上。 多面聚合体脸上的人脸，大都是学生和老师那样的普通人，除了摆设没有太大用处。 他生前收集的极品人脸，比如说镇魂将、无常吏，都装在了这本相册之中。 高浅误打误撞拿了相册，相当于把人家银行卡里余额划走了，换谁谁都着急。 哪怕顶着被阳光焚身的下场，怪物也要追出行政楼。 至于高浅所说的那只怪鸟符号，高深从未听过，也不知道其中意思。 好在，还是让高浅逃了出来，现在只要在这里拖住多面聚合体，离开校园。那个怪物就拿他们三人没有任何办法了。 压缩子弹射入它的身躯，爆发而出的捕人队直接从它身上撕裂出来。好战凶残的捕人队，可不管什么人类怪谈，看到附近这个同样丑恶到极点的生物，当下和它厮杀起来。 即使被黑门压制，被阳光灼烧得伤痕累累，多面聚合体的战斗力仍然不低，浑身几百张面孔一起发出了痛苦的悲鸣声。像是碾死臭虫一样，将这些身躯比自己还要庞大的捕人队头颅扭下，随手杀死。 这一拖，高浅等人离校门口只有五十米不到了。这点时间足够他们离开血月小学。 “这东西的威力这么大？早知道不逃了。” 看着手中双枪，高浅顿时觉得自己刚才一路白逃了。她的双腿还在打颤。 “不要小瞧了那个怪物，现在还有残阳，它的真实实力被黑门压制了大半。 “真到了夜晚，我们不一定是它对手。快点离开这里。” 高深大致判断，多面聚合体的战斗力至少有a级别，这还是它的人脸相册被高浅抢走的情况下。 若是让它获得了生前的面具，再没有黑门压制，今天三个人恐怕都走不了。 站在校门口，高浅忽然停下了脚步，不走了： “必须杀了它，那个长满了脸的东西。” 她坚定地说道。 高深一愣： “为什么？黑门任务已经完成了。” 高浅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恳求地看着高深： “如果不杀了它……等我们走后，整所学校的孩子的冤魂，还要再忍受多少个十四年。 “我在行政楼，看到无数用指甲刮下的字迹，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们…… “它们忍受了十四年的循环，就在今天结束吧。” 面对姐姐眼神中流露出的哀光，还有她手中的相册，高深沉默了一会儿。 确实有必要处理掉那个怪物。 拿了它的相册之后，双方已经结下了死仇。 第一扇门中，黑门的压制还是比较狠的，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知道了。 “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要求，就由你来正面吸引这个怪物的注意力，这很公平吧。” 高浅点点头： “嗯。你找下机会，能不能绕到它的后面，给它致命一击。”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分工就这么定下来了。 高浅守在校门口，后退一步就能撤离的距离，对准狂奔而来的多面聚合体，不断开枪射击。 一个个捕人队，从多面聚合体的身体中分裂出来，数十只长手长脚死死缠住它的全身，不断延缓它的速度。 多面聚合体全身的面孔，齐齐发出悲鸣和哭泣。它越发愤怒，眼中只剩下高浅一人，已经到了浑然无视爬满全身的捕人队，和被阳光灼成赤色不断融化的背部，全速向着高浅爬行。 为了杀死这个偷走相册的女人，多面聚合体彻底疯了，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甚至看到了李梵的人脸，就被挤在几张人脸中间。脸都快要扭曲了，显得十分痛苦。 大概是刚被撕下的原因，李梵甚至还有自我的意识，远远看到高浅高深之后，张口向他们哭喊着哀求： “对不起，我错了！ “救救我，想办法救救我！下次分配队伍，我一定会接受你们的！” 没有人理睬他。 高深以最快的手速，为自己施加了一个幻影符，冲刺到了多面聚合体的侧面。 迎着他的，是一面黑色墙壁，上面挂满了无数孩子的面孔。 虽然看不到高深，但是那些紧闭着哭泣的人脸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一起睁开眼睛，向着高深的方向无声哭诉着什么。 贴上心眼符。 制造弱点。 然后，站在原地的高深，取出引雷符，对准远去的多面聚合体，开始结印。 十五道结印，最大幅度的雷击。 天空之中，犹如巨龙一般的雷霆轰鸣落下，吞没了整个多面聚合体，还有它身上几百张人脸，背上缠绕着的捕人队。 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起来，像是地震了。 高浅就站在怪物一臂距离，脸色惨白，但是脚下纹丝不动，死都没有退后到校门外。 一切都结束了。 …… …… “恭喜三位，完成了第一扇门任务。 “任务奖励结算。 “顾闻轻，通过解开血月小学谜团，离开门后世界。 “奖励提升。获得二级奖励。 “高浅，通过解开血月小学谜团，离开门后世界。 “奖励提升。获得二级奖励。 “高深。 “通过解开血月小学谜团，离开门后世界。并且杀死了血月小学中徘徊十四年的怪物。 “获得最为特殊的神秘奖励。” ps： 第一个副本就这么结束了。难度太低了，我写的也无聊。 但这也符合血之门的世界观，被拉入其中的，一开始都是普通人。但如果第一扇门就难度爆炸，那不可能有人活到第二扇。 下一扇门的世界已经想好了，很有意思。 c3719.lol。m.c3719.lol 第10章 西雅图神秘事件（一） “一号门任务完成之后，试炼者可以通过进入的黑门，暂时离开大教堂，回到现实世界。 “下一次任务的时间，是在一星期之后。 “试炼者在现实之中，会一直看到一扇若隐若现的黑门出现在周围各个场景。 “当然，这扇黑门只有您可以看见，对于其他人是完全透明的。不会对试炼者的日常生活造成任何妨碍。 “在下次任务的七天时间中，试炼者可以主动推开这扇黑门，回到大教堂提早开启任务。 “但是七天时间一到，试炼者必须返回大教堂，完成下一扇门的任务。违抗者将会被规则抹杀。” …… …… 走出校园的三人眼前一黑，又回到了刚入黑门时候的小黑屋。 第一扇门的任务，八名新人，只活下来三人。若不是李梵胡乱带队，原本能活下来的人应该更多。 三条纸团掉入三人手中，叙述着他们这次获得的奖励。 顾闻轻得到的奖励，是一片白玉制成的护身符，入手温润细腻，上面以精密繁琐的雕刻术制了一幅九天玄女下凡图。 【避死护符】 阻挡一次怪谈的诅咒。 当阻挡四次之后，护符会彻底破碎，再也无法使用。 同样，可以阻挡周围人受到的诅咒。 …… 高浅得到了一副奇怪的长弹匣，通体黑色，摸上去轻若无物。这副弹匣的外壳材质十分诡异，就连光经过它的附近都会被吸收，黑到了不染一丝杂质的程度。 【影匣】 能够复制一盒弹匣，将内部的所有子弹类型也全部复制。 复制的次数无限制。 …… 显然，这个道具是为了双枪客遗落的金银双枪准备的。 压缩怪谈成为子弹的技术，全世界只有它一个人知道。它死之后，这门技术也算是彻底失传了。高浅手中的左轮和自动手枪，射出一发少一发。 有了影匣之后，只要本体的子弹数量没有被打空，影匣就能源源不断复制出数量无限的子弹。拥有的效果也和原弹匣完全一致。 最后，是高深拿到的奖励。 顾闻轻和高浅拿到的都是二级奖励，也就是说，原本通过了第二扇黑门之后才能获得的奖励。但高深的奖励并没有标明对应了第几扇门，根本没有等级。 这是一只矮胖的非洲圆壶，由类似红色陶土之类的材料捏制而成，某些部位因为火候不均，有几处细微的裂痕。工艺十分简陋质朴。 这个奇怪的壶，没有进行任何说明，直接发到了高深手中。 黑门懒得做任何解释，仿佛要让高深自己猜一样。 果然，够神秘的。 入手之后，沉甸甸的，像是握着一个小哑铃一般。 这奇怪的重量，明显不符合壶本身的尺寸，内部不知道放置着东西，居然这么沉。 他拿在手中，检查了一番。 想要打开壶盖，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却发现壶的内部像是有什么东西，牢牢抓住了盖子的下方，让人无法直接打开。 如果强行用蛮力拆开，高深担心会让壶直接破碎。 连同壶内部的壶嘴，小而短。将入口放在视线上方，试图进行观测，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更无法看到壶里究竟藏着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第一扇为新人准备的门，自己直接打出了隐藏结局。血之门赠送给自己的奖励，绝对不亚于【影匣】、【避死护符】之类的二号门奖励，甚至有可能超越了三号门奖励。 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是…… “许愿壶？” 看着其貌不扬，甚至有些诡异的壶，高深做了一个大胆猜想。 如果真的是传说中的许愿壶，这份奖励对于高深也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许愿壶这个东西，说是强也是真的强，说是没用也是真的没用。 在进入钟楼之前，王志军为了打消自己向怪谈许愿的想法，特意举了许愿壶的例子。 一个出生在军阀混战的非洲小女孩，向壶许下了国家和平的心愿。她的心愿真的实现，整个国家全部被超自然现象屠戮殆尽。 （第一卷第76章） 在加拿大，一个失败的作家许下了“成为伟大的恐怖作家”的心愿，许愿壶同样满足了它的心愿。 于是，“恐怖作家手”诞生了。 （第一卷88章） 如果真的是的话，可以说，黑门真是给了高深一个烫手山芋。 趁着空档功夫，他随即点开了手机中的怪谈论坛，将【许愿壶】字段输入。 很快，就弹出来一行档案： 【编号j-54312，许愿壶事件】 时间：2011年 地点：东非阿扎布酋长国（已除名） 危害等级：f—s级别（根据使用者的许愿决定） 处理结果：已收容，后失踪。 在2011年，东非一个军阀混战的小国，一个小女孩在某处遗迹，捡到了一个制作古朴的非洲土壶。 尚未知晓，土壶的具体发现地，以及小女孩为何会向土壶许愿。唯一可以观测到的结果是，土壶扭曲了小女孩的愿望，导致上百万人死亡。 …… 被收容进特殊实验室的许愿壶，以各种未知的原因，流通到了各国。 2015年，加拿大恐怖小说作家安德森，向其许愿，造成了另一个怪谈【恐怖作家手】的诞生。 2016年，中东某医生向其许愿，具体愿望不知，造成了当地大瘟疫的流行。 2018年，韩国某流行歌手向其许愿，具体愿望不知，造成了新怪谈【跳到死】的诞生。 …… 2024年，许愿壶被澳洲相关实验室重新收容，实验人员对其许愿能力和范围进行了多次测试。 许愿壶实现愿望的方式，分为【扭曲】和【反噬】。 【扭曲】，字面曲解许愿者的含义，以非本意的方式强行“实行”其愿望。 【反噬】，在完成了许愿者的愿望之后，收取远超愿望本身的报酬。 越是渺小的愿望，【扭曲】和【反噬】程度越小；反之亦然。 譬如，实验人员要求，获得一份麦当劳早餐。 1分钟之后，一份价值八美元的麦当劳早餐出现在实验人员的左手边。3分钟之后，某台重要仪器无故损坏，修理这台仪器花费了80美元。 又譬如，实验人员要求，今天的某份日报，在邮箱中出现的时间比平时早一个小时。 许愿壶再次完成了其愿望，原本下午三点到来的邮递员，在两点就将今日报纸送入了邮箱。 但是随即，实验人员下班之后，整个悉尼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大塞车。 无论是通过汽车、步行还是地铁的交通方式，实验人员回到家中，都比平时到家时间晚了足足三个小时。 更大的愿望宏景，出于实验伦理，没有在许愿壶上进行测试。 否则将会引起无法预测的【扭曲】现象。 甚至有导致世界灭亡的潜在风险。 2025年5月18日，收容中的许愿壶再次消失。 …… 档案下面，是一个非洲土壶的照片。 和高深手中的这个完全一样。 果然，第一扇门的奖励，就是这个无所不能的许愿壶。 …… 无形的力量在他们三人背后一推，高浅等人被强制推出了黑门后的小黑屋，眼前一亮，又重新回到了教堂之中。 此时的教堂，残破不堪，供信徒坐着的联排座位四分五裂，木质碎片散落一地，几乎看不到几个完整的。 墙壁上、走道上、圣坛下面，到处都是血迹，锋利深入地板的抓痕，还有各种不符合人类生理结构的巨大黑手印。 教堂尽头的巨大天使雕像，仍然维持着一手指天、一手抱着婴儿的姿势。 只是，天使的王冠之下，流下了两行血泪。 它手中的利剑，折断了。 婴儿，也消失了。 看到这种种惨烈的迹象，毫无疑问，在高深等人在一号门后执行任务的时候，钟楼四层的黑手入侵了大教堂，和降临的天使了激战。 从结果来看，那些来自四层的黑手被大天使成功驱逐了。 但是大天使的雕像也损伤累累。 高深转头，看向教堂的出口处。 联结着钟楼四层、把自己送到这里的那扇黑门，仍然存在着，没有消失。 只不过，它的门壁上破损了好几大块，露出黑壁之后诡异的红色材质，甚至还在微微蠕动，像是人类皮肤下包裹着的血肉组织。门框也缺了好几块，上面同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和黑手印。 黑门本身，更是被数十道铁索牢牢捆绑起来，在试图阻止门后面的东西爬出来。 这扇门，把自己从钟楼四层带了出来，但是它却永远被困在那里。 看来钟楼四层里面的东西，真的不是好惹的；都追杀到大教堂来了。 高深心中知道，它们，早晚有一天，一定会再次爬出来。 或许，等到他实力提升到足够有把握的那一天，主动打开这扇黑门，回到钟楼之中，彻底结束这场未完成的旅行。 当然，现在的自己虽然轻松过了一号门，但是相比钟楼四层还是太弱了。 准备离开大教堂的高深，忽然发现了另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自己是通过这扇黑门进入大教堂的，想要离开这里，同样需要通过相同的黑门。 可是推开黑门之后，不是又得回到钟楼四层了？ 高浅更加不行，她本身根本没有黑门，是被自己带进来的。 当然，活人不可能被困死在大教堂中，想要离开这里，还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 高深转身看向顾闻轻，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我们暂时不想回国，能不能先去你在西雅图的家，住上两天。” 从美国西雅图进入大教堂的顾闻轻，同样有一扇黑门，跟随着她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对这对救了自己性命的姐弟很有好感，顾闻轻没什么犹豫，立刻答应： “当然可以，非常欢迎你们。我的家很大，住五六个人都不是问题，想在这里待上几天都可以。 “对了，夏绫这几天正好在待在我家，她在国内的成绩，你应该也是知道的，高考肯定没希望了。前段时间，她忽然想通了，准备去美国留学，为了先适应一下环境，就先在我家住着了。 “你们正好认识，到时候也不必让我重新介绍一遍吧。” 说话时，顾闻轻伸出手，凭空之中出现了一道黑门，正是联结着她进入大教堂之前的地址。 夏绫啊。 上一次和她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高深心底隐隐，甚至有一点害怕见到夏陵。 伪人事件中，江心月和夏绫同时向自己发出了邀请，可是当时的高深太弱了，为了不激怒江心月，只能推掉了和夏绫的约会，放了她鸽子。 伪人事件后，他在家中躺了一个多月。 在进入钟楼前一刻，夏绫给自己打了十三个电话，但是当时的高深当然无暇去接。 进入钟楼之后，更不用说，从一楼到四楼，步步皆是亡命之旅。 好不容易离开钟楼，又被卷入了血之门，在第一扇门后同样没有时间和她联系。 从夏绫的角度，她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 一声不吭，突然消失了那么久，一点讯息都没有留给她。 自己，真是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人。 夏绫突然选择去美国留学，大约也是因为，不想再在商海市见到自己了。 高深不知道，自己再一次见到夏陵时，该怎么面对她。 顾闻轻缓缓打开了通往西雅图大平层的门。 门后—— 无数滚滚浓烟冒出。呛人的烟雾，伴随着高温火焰，将顾闻轻等人生生逼退。 整个房子已经被彻底烧毁了，猛烈的火势，将一整个高楼，甚至附近的大厦一起波及。 不仅是火灾。 远处，传来了无声尖锐的警车警报声，装甲车和坦克慢慢行驶在街道上，破碎的落地窗外，甚至还有轰鸣战机呼啸而过。大街上，到处都是成建制的士兵，像是末日到来时候的战场片。 人群的哭喊声、尖叫声，不时零星响起的爆炸声。很快被更可怕的大楼崩塌声吞噬。 相比宁静的教堂，外面的世界，更像是人间炼狱。 “这是怎么回事？ “美国本土，被什么东西袭击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11章 西雅图神秘事件（二）大恐怖 顾闻轻的大平层处在中心大厦五十七层，从她家的落地窗角度，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的景色。 此刻，远处连绵一片的火焰，几乎找不到一座未受波及的建筑；仿佛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美国遭受了某超级大国的攻击。 “夏绫，夏绫还在房子里！” 顾闻轻脸色惨白，发了疯一般想要冲入黑门之中。 浓郁的烟雾强制将她熏了出来，空气中剧烈的高温就让普通人类承受不住。 半个西雅图都沦陷了，公共设施彻底瘫痪，没有消防队会进入这里救人。这个时间，夏绫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高深只觉得四肢僵硬，难道真的是天意玩人。自己就差一步之遥，正好就和夏绫天人永隔么。 永远都只差一点…… 他给自己结印了一个金刚符，随即冲入了火场。 纵使皮肤坚硬如铁，勉强能够抵受住火焰高温的炙烤，双眼被烟雾熏得满眼流泪，高深仍然强行睁开眼睛，在一片残骸废墟之中，大声呼叫： “夏绫，听得见么，你在哪里？夏绫？” 顾闻轻家的客厅就有八十多平方，连通着数个房间。可是，无论高深在火场中左突右闪，始终看不到任何身影。 前方，巨大的吊灯从空中落下，砸在了高深身上。他浑然不知，单手抬起了横在房门前的巨大铜制雕像，仍然在向着火势深处冲去： “夏绫，听到说话，我在这里！” 与此同时，一个深深的疑惑，徘徊在高深心头。 西雅图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让美国军方都出动了？ 如果是超级大国之间的战争，那为什么到现在只能看到美国的坦克和战机，看不到任何敌国的军事设备？ 他们究竟和什么在作战？ 大街之上四处逃散的人群，眼力所及一片狼藉的城市，天空中发出巨大噪音的直升机和战机。 没有敌人，高深根本没有看到任何敌人。 美国军方，在和隐形的敌人战斗？ 高深顺着长走廊，一路经过健身房、厨房和私人电影院，始终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更不要说是夏绫的下落了。 四面八方全都是火。 像是一场无尽的炼狱一样，向他压了过来。 哪怕高深在金刚符状态下，身体硬度远胜于常人，也觉得快要到达极限了。 越发浓厚的烟雾，让他开始呼吸困难；手臂和肩膀被烈焰灼伤，衣服已经被烧成了焦炭，裸露在外的肌肉一片惨红，每一次移动都带来了剧烈痛楚。 在火场深处，始终没有找到夏绫，郁闷的高深重重一脚踹在附近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深坑。 唯一的好消息是，也没有找到尸体。 像是这种程度的火焰，连高深都承受不住，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类，几分钟之内就会被烤成焦尸。 说不定，在意外发生之前，夏绫已经逃出大楼了。 高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几近于无。 但好在一刻没有找到尸体，就始终还有希望。 他已经到达极限了，只能先沿着原路返回，回到了进入时的大客厅。 因为先前高深探出了一条路的原因，客厅中的引燃物全部被他丢出了落地窗外，烟雾稍减，高浅和顾闻轻也顺着黑门中走了进来。 “怎么样，找到夏绫了么？” 看到从火场深处归来的高深身影，顾闻轻充满期待看着。 在看到他伤痕累累的身躯，沉默的回应，空荡荡的双手，顾闻轻眼中亮起的光熄灭了。 她也不忍心责怪高深，看得出，高深已经拼掉半条命了。 “没有找到尸体，说明不是坏事。” 高深开口道， “你家房间太多了，我始终没有找到卧室的位置，给我画一张地图。” 顾闻轻原本已经黯然的眼睛，一下子又亮了起来： “对，夏绫说不定在楼下的大卧室藏起来了。那里是唯一有可能生还的地方。” 她从已经烧坏了大半的沙发下抽出半张卷纸，在上面匆匆画一下整层楼的结构。高深才知道，这座大平层是复式的，通过两侧台阶还可以连通楼下。刚才自己情急之下只搜索了本层楼，当然没有看到过一间卧室。 将“地图”递到高深手中时，顾闻轻犹豫了一下： “你的身体……还撑得住么。” 高深接过地图，匆匆看了一眼，将房间的布局记在心中，随手便把它丢了。 在这种高温的火场下，手纸会瞬间融化成纸末，放在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对于顾闻轻的问题，他只是回应了一句： “情况不允许我不行。” 开启燃血三重，高深整个人化成了一道黑色流星，再次冲入了齐前方的浓雾和熊熊烈火之中。 现在是在和死神赛跑了，每拖一分钟，楼下的夏绫都有可能死亡。不计任何代价。 顾闻轻和高浅也想要试着进入火场，但刚上前一步，就被剧烫气浪逼回。凡人身躯光是站在大客厅就十分勉强了。 来到下一层之后，高深看到，走廊上许多昂贵家具堆在一起，明显是被人拉到这里的，似乎想要阻挡外面进来的什么东西。 可是，没有什么大用。 不少可燃物，反而加大了火势，增加了搜查难度。 高深一路前行，一边忍受着高温，将这些碍事的障碍物随手移开。 四周的浓雾之中，不少家具发出了痛苦的吱嘎声，像是老旧的衣柜，不断开合。 高深没有在意，一路前进。 很快，便来到了顾闻轻为他标出来的位置，卧室的大门被紧紧锁闭，上面贴着巨大的粉红色hellokitty画像。 夏绫的风格。 高深第一次去夏绫在商海市的别墅，为了回收诡脸的试卷，后面和周天鼎一起去她的卧室解决血之门事件…… 同样看到，她的卧室中以hellokitty为元素。 “夏绫，你在不在里面！我来了！ “坚持一下，我马上过来救你！” 他顶着令人窒息的高温浓雾，一击重踢，直接踹飞了大门。 在来到这里之前，高深并没有想太多。 夏绫会反锁上卧室大门，会在走道放那么多碍事的家具……高深只当，她在惊慌失措之下试图用这些东西阻挡火势。 但是当房门在高深面前轰然倒地时，他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这究竟…… “是怎么回事？” 宽敞的卧室之中，除了同样的火势四燃之外，还有血迹。 从床单到墙壁，再到天花板，血液喷射得到处都是。甚至还缓缓蔓延到了自己脚下。 像是变态凶杀案的第一现场。 这种程度的大出血，就算是一个成年男性，都必死无疑。 这些血，是夏绫的么？ 高深不知道，唯一的好消息是，卧室中仍然没有找到夏绫的尸体。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委实太过离奇了，在火灾现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液。 就算整幢大楼被火焰吞没了，夏绫的下场也应该是火焰烧焦，而不是飚出这么多血。 高深冲入卧室之中，以最快的速度搜索了一圈。 没有找到任何凶器，或者是搏斗的痕迹。 这座卧室，更没有第二个人。 他立在空无一人的卧室之中，第一次陷入到迷茫和不解当中。 夏绫，到底是是死是活。 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吱嘎。 就在这时—— 房间外的走廊上，除了噼噼啪啪的火焰，传来了一声清晰的旧家具关合声。 润滑不足的连接件，每一次开关都会发出痛苦的呻吟，像是随时会散架一般。 吱嘎。 吱嘎。 吱嘎。 吱嘎。 卧室外，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一座巨大的旧家具，一边开合着，一般以不符合常识的速度向着这里推进。 一开始，高深还以为是因为缺氧产生的幻听，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那诡异的声音是真实存在的。就在这火场之中，一件不该存在的东西出现了。 吱嘎。 他提着手中长枪，戴着镇魂将的人皮面具，转身，慢慢走出了卧室，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在走廊的尽头，火焰之中，高深看到了噩梦一般的场景—— 一座两人高的巨大红色衣柜，静静矗立着。因为年代久远，它外壳暗红色的旧油漆不少地方脱落下来，裸露在外面充满了纹理的木制材料。 左右两扇门，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自动开合着，不断发出那奇异的吱吱声。衣柜之内，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片黑暗，彻底的虚无，就连路过的光都能吞没一般。 明明身处火焰中央，但是四周燃烧的火焰，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膜一般，自动避开了那诡异的红衣柜。一点火星都沾染不到它衣柜之上。 很明显，在西雅图中心大厦的豪华大平层中，这座老旧的褪色红衣柜，和一众古典风格的昂贵家具风格格格不入。 像是从二手市场上淘来的一般。 c3719.lol。m.c3719.lol 第12章 西雅图神秘事件（三) 异度空间 哪怕置身炙热到空气都扭曲的火场之中，在看到红衣柜的时候，高深感觉身上泛起了一阵无名的寒意。 老牌s级别怪谈，红衣柜。 导致了异常生物对策科第三任部长，王志军，死亡的直接原因。 即使在s级别之中，战力都算是中上，哪怕是白骨僧站在这里面对它，都只会选择转身逃命。 只是，为什么，s级别怪谈红衣柜会现身美国本土。 按照王志军临死前看到的画面，羊枯应该驾驭了这座红衣柜。 现在，只见红衣柜，却没有见到它的主人羊枯。要么羊枯不在附近，要么就是羊枯已经被杀了，被这个s级别怪谈彻底反噬了。 西雅图这么大一座城市，它偏偏出现在了顾闻轻的豪宅之中，这要是用巧合解释的话，未免也太勉强了。 红衣柜的表面，涂抹不均匀的红色油漆斑斑。 很难判断，究竟是它本身的颜色，还是人类的血迹。 高深心中产生了一个极坏的预感： 夏绫的尸体在火场迟迟找不到，会不会，是因为被关入红衣柜的双门之后了？ 吱嘎。 红衣柜的双门缓缓向着左右两边打开，黑暗的柜子内，一只苍白到不像是人类的长臂缓慢生长出，向着自己的方向抓来。 那手臂的比例极其诡异，手掌部分极小，上面附着的八根手指又极其粗大，泛黄的指甲甚至比手指部分还长。 正常人类的手臂只有一个关节，从红衣柜中爬出来的长手臂，却有七八个关节，这使得它达到了惊人的长度，从通往客厅的走廊，一直伸到了站在卧室门口的高深。并且黑暗之中还在不断吐出新的手臂关节。 这个怪物，向自己发动了攻击。 张开的八根手指，蔓延到了自己头顶，又像是蛇，又像是对人类手臂拙劣模仿的畸形体。 理性告诉高深，现在应该逃。 立刻逃离这里，逃得越远越好。 不可能赢得了，这个杀死王志军的怪物。 但是，他的身体却开始行动了，做出了与理智完全相反的行为。 长枪点燃了死火，直接刺向了那诡手的方向。 夏绫……很可能被红衣柜掠走了。 被一个杀害了无数人类的s级别怪谈带走，如果现在自己离开这里，那夏绫基本可以确定死亡。 高深，做出了一个最愚蠢的决定，不仅没有逃走，反而留下来主动拖住红衣柜。 长枪和诡异八指手掌碰撞，发出了如同金属摩擦一般的尖酸声响，那黑暗之中伸出来的诡手硬度高到可怕，三尖两刃枪只在手掌处留下了浅浅的伤痕。 感受到被攻击，诡手抓住长枪，力量之大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高深一个不稳，连着枪被它重重摔到了一边墙壁上，喉咙一甜，浑身气血翻滚。 在金刚符的加持下，这点冲击对高深伤害不大。但是长枪如同被焊死在诡手的手掌中，纹丝不动。 高深刚站稳脚跟，手臂上离他最近的一个关节，突地如同爆裂开来一般，又生出一只新的诡手，像是分叉的树枝一般向他抓来。 那脏东西的速度倒不是很快，他凭借燃血三重加持的敏捷，仅凭0.5秒做出了反应并且避开了抓击。 啪。 连绵不绝的诡手手臂，从走廊另一端到卧室方向，少说也有十二、三个关节，此刻每一个关节都爆裂出来，长出了一条新的苍白手臂。 更加可怕的是，从旧关节上新长出的苍白手臂同样拥有关节，再次长出了新的手臂。 手臂的数量翻了十几倍不不止，一瞬间就填满了所有可供躲避的空隙之处。 像是纵横交错的参天大树，无数条手臂组成了天罗地网，一瞬间覆盖了整个走廊。恐怖蠕动的手指，到处抚摸抓取高深的位置。 在这样密集的手臂搜索之下，根本没有任何躲藏的余地。 一旦被这么多诡手抓住，等待高深的，只有被五马分尸一个下场。 在濒临死亡前一刻，高深一口气完成念敕、结印，瞬间焚烧了一张幻影符。 燃血三重使身体处于半虚化状态，幻影符再度加深了虚化，那一刻，高深整个人变成了脱离物质世界的透明。亲眼看着无数势在必得的诡手穿过他的身体，在走廊之上到处摸索。 看来虚化有用。 他长舒了一口气。就怕像是在钟楼四层一般，那些奇怪的黑手无视自己的虚化，隔着一层空间腐蚀掉他的手臂。 作为杀死第三任部长的s级别怪谈，红衣柜很可能也有无视一切能力的属性。但是现在看来，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所不能，至少通过虚化可以躲开它的攻击。 高深将一张心眼符贴在了走廊上无数条手臂中的一条，然后取出引雷符，开始念动敕令： “雷神敕令，电母听宣！” 虚化状态下，不影响结印焚符。 十五道结印，在布满手臂的走廊上，叠满伤害。 碗口粗的天雷贯穿了烟雾弥漫的大楼，从顶楼一路贯穿落下，重重砸在了密密麻麻全是手臂的走廊之上。 再加上心眼符的翻三倍效果，相当于四十五道结印的巨雷直接攻击红衣柜中伸出来的诡手。 仅仅一击—— 粗大的、纤细的、主干的、支干的，几百条游弋在走廊上的，树枝一般的人类手臂，像是被打碎了陶瓷一般，表面开始出现龟裂，然后在引雷一重接着一重的摧残之下，化作了一地的碎骨。 大部分手臂都被清理掉了，只剩下主干烧焦的断臂，还在微微颤抖，像是没有死透。 解决掉这些碍事的手臂之后，高深转过身，准备面对召唤出这一切的红衣柜—— 吱嘎。 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片黑暗。 原来刚才高深在和无数手臂战斗的时候，整座红衣柜，像是无声的幽灵一般，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背后。 两扇门撑到了最大。 在高深回头的一瞬间，正好看到了衣柜之内的场景。 那不是普通的衣柜，而是连接着一片黑暗空间的入口。这片黑暗空间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什么都没有，有的仅仅是无穷无尽的虚无。 百丈长的人类手臂，能从红衣柜之中爬出，就说明，衣柜内部的空间大到了超乎人类想象的程度。 高深本能反应过来，想要和红衣柜拉开距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随着红衣柜的前进，沿路所有东西，包括高深，一起被强制送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哪怕是虚空状态，进入了红衣柜的内部，都无法逃脱出来。 吱嘎。 在“吃”掉了高深之后，红衣柜的双门缓慢闭合，再次恢复成了一个普通的旧家具模样。 …… …… 高深慢慢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处何处，只是在一片无尽的深渊中慢慢漂浮。 红衣柜的内部世界，十分神秘。 这里像是宇宙，又像是深海，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有的，只是伴随着海流或者是气流，漫无目的地漂流着。 他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远处。 什么都看不到的。这里的空间无穷大，也没有边界的概念，无论多远，都是一片抹不开的乌色。 进入时候的入口，根本找不到。 “夏绫，你在这里么？” 高深张开嘴，试图大叫。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四周，连回音都没有。 在高深漂流的过程中，偶尔会撞到一些小物件。 老式的收音机，僵硬的猫尸体，露出侧面棉花的沙发，断掉的人类手臂，单只靴子，写满了日语的电影海报…… 什么东西都有，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进来的。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垃圾场一样。 高深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想要选择漂流的方向，找到离开的路。 大约五分钟之后，他无力地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这片黑暗宇宙之中，移动只是随机事件，根本不可能控制想要前往的方向。更何况，上下左右全是一样，也没有出口。 因为失去了重力的缘故，他口袋中的无数符箓，像是传单一样也飘散了开来。 天女散花。 高深想到，等自己在这片黑暗空间中待了十几年，最后沦为一具干尸。后来者进入红衣柜之中，同样会看到自己落下的泛黄符箓，和各种旧家具、干硬尸体一起随机漂流。 在这片孤独的空间之中，几百年，几百万年，几亿年，就这样一直漫无目的静静漂流着，就算是人类灭绝，太阳膨胀。他的尸体仍然会留在这里，永远出不去。 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窒息。 很显然，通过常规手段，无法离开红衣柜的内部。 究竟还有没有办法，逃出此处？ 高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思考。 他的身体，已经放弃了抵抗，像是河流中的一块浮木，不断飘向黑暗的深处。 能否像是在钟楼四层一样，借助黑门，离开这里？ 就像是大教堂说的，欢迎试炼者提早回到教堂。只需要推开生活周遭的黑门即可。 但是，高深又发现了一件更加令他绝望的事情。 没有黑门。 在这片黑暗宇宙中，上下左右都找不到黑门的影子。 很显然，当高深被关入红衣柜之后，留在外面的黑门并没有跟他一起进来。 就像是，黑门也在恐惧着红衣柜的内部一般。 红衣柜内部的封闭性很高。一旦进来了之后，就别想通过开门、传送等任何方式离开。 只要进入，一辈子都会被困在其中。 最后一条生路，断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13章 西雅图神秘事件（四）虚构的历史 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没有任何奇迹会发生了。 这是高深脑海中的唯一念头。 他很清楚，成为驱鬼人之后一般没有什么好下场。每一个驱鬼人，都会死于怪谈事件。 但是高深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得如此窝囊。在这个鬼地方漂流几百年，成为一具无名的游尸。 他更加担心的，是还在楼上的高浅和顾闻轻。 以高浅的性格，一定会等在原地，直到自己回去。 如果此刻她下楼来找自己，遇到红衣柜，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砰。 黑暗之中，高深不慎撞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 在这个充满了垃圾和尸块的黑暗空间，不时撞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正常。 高深裸露在外的肌肤，明显感受到，那个圆形的东西，有凸起的鼻梁，有深陷进去的嘴唇，还有稍软的扇形组织，像是耳朵…… 这是一颗已经风干的人头。 高深随手抓住了它，不让它在撞到自己之后，慢慢飘向远去。 能够进入这座红衣柜的，应该是什么时代的驱鬼人，和自己一样倒霉，直接被红衣柜吞噬了。 不知道这位驱鬼人，在这里漂流了多久，才终于死去，彻底解脱。 就在高深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之间，那颗风干的人头缓缓张开嘴巴，口吐人言： “呦，好久没有看到有人进来了。 “你也这么倒霉啊。” 听到手中的风干人头忽然活了，高深吓了一跳，几乎将它脱手。 虽然他也算是接触了无数怪谈，经历过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但是被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这颗人头……的主人，特么的死了好几年了吧。皮肤都没有水分彻底干瘪了。 就连变成怪谈，都嫌迟了。居然还活着。 “别紧张，别紧张。小伙子。 “我和你一样，进入这座红衣柜的时候也是一个活人，只不过中了某种特殊的诅咒，活又活不了，死又死不掉。才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看到高深一个寒颤。那风干人头还挺善解人意，居然主动开口安慰其他来，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们这些正常人类的，几天没有吃喝，就自然死亡了。放心，很快就解脱了，痛苦不了多久。 “而且，死在红衣柜之中，死后绝对不会变成怪谈。真是令人眼红。 “不像是我，不知道还要在这里飘泊多少年。下一个进来之后，和我聊天的，不知道在几年之后。” 真是够会安慰人的。 这颗风干人头似乎也是这里的“老住户”了，高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有能离开这里的方法么？”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但是已经无法收回了。 风干人头将下颔裂到最大，发出一串尖锐的爆鸣声： “哈哈，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要是有能够离开的方法，我还会在这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飘泊几十……算了，这里没有时间概念，我也不知道具体飘了多久了。 “死了这条心吧。只要进入了这里，没有任何出去的方法，无论是传送阵，还是空间门，都会被绝对的封闭性隔绝。 “你不是第一个试图问出出路的。在你之前，这里进来过不少世界顶尖的驱鬼人，各展神通，用了许许多多我这辈子都想不到的奇妙方法。其中有几个，我几乎都要以为他们成功了。 “可是他们最后的结局，也是变成干尸，不知道现在飘到哪里去了。” 听到风干人头的嘲讽打击，高深心再次沉了下去。 这片黑暗空间，确实不好对付。 他暂时没有找到任何思路，只能随便问那人头几个问题，稍微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你进入红衣柜之前，叫什么。” 能够进入这片黑暗空间的，都是一流驱鬼人。 毕竟，普通人类或者较弱的驱鬼人，直接被红衣柜中伸出的苍白手臂撕碎了。都轮不到被放逐到这里。 按照红衣柜款式的年代，高深估计，这位驱鬼人最早不超过清朝，有可能是民国时代的驱鬼人。 “咳咳咳，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的名字，说了你也大概从来没有听过。” 风干人头咳嗽了两声，有些装腔作势， “我叫做黄淮。” 黄淮？ 这个名字，高深确实闻所未闻。 看到高深的表情，风干人头有一些失望，他的内心，还是有一点希望被人认可的： “算了，我就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都‘死’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外人早把我遗忘了。 “异常生物对策科，大概率也已经灭亡了。更不可能有人会记得我。 “你们那个时代，没有对策科的帮助，有没有毁灭？还是说，人类文明新成立了对抗怪谈的组织？” 听到名为黄淮的风干人头的话语，高深再次一愣。 这颗漂浮在黑暗空间中的人头，说出太多令自己惊讶的信息了。 他道： “异常生物对策科……并没有灭亡。 “人类对抗怪谈的主力，仍然是他们。 “您，生前和对策科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样，生不生死不死？” 在听到，外面的世界“异常生物对策科”没有灭亡这一消息，高深抓着的人头长长舒了一口气。显然，双方都对对方给出的信息异常吃惊。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在昏暗之中，高深隐隐看到，风干人头的眼角有晶莹泪痕。 “我说，你能不能别像是提着塑料袋一样抓着我？ “虽然我只剩下一颗头了，但是这样真的很不尊重头。” 在黄淮的抗议下，高深只好抓着他后脑勺仅剩不多的头发，让双方漂流的轨道同步。才不至于在这片黑暗空间失联。 黄淮继续说道： “我是异常生物对策科，第六任部长，黄淮。 “说来也是惭愧，我可能是对策科历史上最无能的部长之一。 “第三任部长王志军死后，整个对策科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混乱。‘人类清除计划委员会’不断对我们暗杀，各种a级别、s级别的怪谈事件激增。我只上任了不到短短三个月时间，就战死。 “我的两个前任，一个上任了四个月不到，另一个坚持了接近半年……所以，在后来人进入红衣柜之后，我才会问你，对策科灭亡了没有。” 高深继续追问道： “您是为什么会被困入这片黑暗空间，又是如何维持着现在这副样子，仍然不死的？” 风干人头： “之所以我怎么样都死不掉……是另一起怪谈事件。 “那玩意叫做‘恐怖作家手’，它预言了一份死亡顺序。我将会死在一个叫做羊枯的队长之后，只要那个羊枯在外面不死，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死。 “哪怕只剩下一个头，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死在这里呢。” 羊枯，又是羊枯。 很明显，在进入钟楼交到林虹鹿手中的“恐怖作家手”，羊枯之前就使用过了，发现了其“必须按照死亡顺序”的bug。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成功卡住了死神的bug。黄淮成了永生的另类受害者。 怖手，也一定设下了许多陷阱，想要杀死羊枯。只不过羊枯实在是太牛b，到现在都赖着不死。羊枯不死，黄淮也不能死。 关于高深的第二个问题，黄淮继续回答： “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么…… “先是在处理一起怪谈事件中，和埋伏的‘人类清除计划委员会’中的十戒交手，身受重伤。在返回博物馆地下十层的时候，受到了这座奇怪衣柜的偷袭，被吞噬到了这里。 “总共在任，没超过三个月，是所有部长之中最短的。惭愧惭愧。” 没想到，这一位，在黑暗空间中飘泊了这么久，还是这么乐观。 要是换做其他人，说不定早就疯掉了。 偷袭他的红衣柜……又是一个“死”在红衣柜之下的部长，好家伙，羊枯这是干掉了对策科多少部长，才终于如愿以偿登基上位。 高深忍不住提醒他道： “您有没有怀疑过一件事情，当初王志军死的时候，处理的是红衣柜事件，唯一的幸存者就是羊枯。 “您作为第六任部长，同样‘死’在红衣柜之中，身边的队长也是羊枯。这两件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巧合？” 能做到部长这个级别的，没有一个脑子蠢得。高深稍加暗示一下，相信黄淮很快就能明白两件事情的关联。 可是，黄淮接下去的一句话，再次让高深处于大脑宕机状态： “你在说什么，小伙子，我怎么没有听懂。 “我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类，从外面世界进来的……还是说，我在这里一个人漂流了太久，都产生幻觉了？” 黄淮： “王志军部长，当初在博物馆——那件名字都不能提的事件之中，亲自带队进入污染区，结果全队死于【多余的人】事件。并且，他的老婆、孩子，也同时遭受到了怪谈的污染，一起死亡。 “我对这件事情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当时作为队长的我，和其他队长第二批支援到，强行封闭了污染源。 “我亲眼看到了王志军的尸体……对策科高层死亡超过一半，这也导致了新生代彻底断层。像是我这样的脓包，也不得不坐上了部长的位置。 “你所说的——王志军死于红衣柜事件，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段往事存在过。 “不知道你是从哪里了解的这段历史，我很怀疑，如果你不是我的幻觉，你的认知是不是被什么怪谈事件污染了。” 黄淮口中的“历史”，和怪谈论坛王志军口中的“历史”，在这一刻，出现了不可调和的重大分歧。 c3719.lol。m.c3719.lol 第14章 西雅图神秘事件（五）被修改的世界 异度空间的黄淮说，第三任部长死于博物馆中的【多余的人】。 怪谈论坛的王志军却说，自己死于【红衣柜】。 两个人，一定有一个在撒谎。 是怪谈论坛的王志军欺骗了自己？ 说起来，自己从未见过“王志军”本人，仅仅是一个叫做王志军的账号，在那个活人勿入的论坛和自己隔空聊天。 难道“他”是一个赛博怪谈，一直在向自己传递虚假的情报？ 高深思索了片刻，随即否定了这个可能。 王志军想要害死自己，机会实在是太多了；在“血契”问题上做手脚，在羊枯回忆中提供错误的信息。 没有必要。 如果怪谈论坛上的王志军，说得是真话。那么可以得出，这片黑暗空间中的第六任部长，黄淮说的是谎话。 这颗风干人头，是柜子中的怪谈变得？ 这个假设，可能性仍然很小，小到几乎为零。 被红衣柜吞入黑暗空间的驱鬼人，原本就根本出不去。来到这里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为什么还要特意在这里设置一个怪谈，欺骗等死之人？ 脱裤子放p，多此一举。 这个人头，就是对策科第六任部长，黄淮。 高深迟疑了。 另外，刚开始浏览怪谈论坛时，高深得到过一个重要信息，这件事情在黄淮口中也得到了证实。 王志军和背棺人老何吵架时，老何为了激怒他，特意提到： 因为博物馆“某个东西”的出逃，王志军处理不当，父母、妻子、孩子，全部死了。 （第一卷第13章） 对应黄淮口中，“某件名字都不能提的事情”，（间接)导致了王志军本人，以及全家死亡。 他们两人唯一的区别，就在于—— 黄淮认为他全家、包括本人都死了。 王志军认为家人死了，自己没有死。 他们对于往事的认知，是有重复的部分的；并不是完全凭空捏造。 记得某一位侏儒名侦探曾经说过，当把所有不可能性全部排除之后，那么剩下的那个，不管多么离奇、不可思议，就是唯一的真相。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两个人，说得都是真话？ 真相就是，王志军既死在了【多余的人】事件，也死在了【红衣柜】事件。 高深捋了一下有点混乱的思路： 首先，可以明确，这个世界有许多平行世界。 每一个世界都是独立的。 比如说，神级高深来自平行世界a。 在他们那个世界，五十年之后，怪谈把人类文明彻底吞噬了。结局已经注定。 而在自己的平行世界b，五十年后还未到来，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 平行世界a（已毁灭）的神级高深，穿越到平行世界b（未毁灭）。 给了自己裹尸布和血之门的秘密，希望帮助平行世界b的高深加速成长，改写平行世界b五十年后的结局。 同理，高深推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假设： 黄淮，生活在平行世界c。 而怪谈论坛的王志军，生活在平行世界d。 在黄淮的平行世界c，王志军确实在【多余的人】事件中战死。 但是有某种更为神秘力量，修正了世界线。 祂改变了王志军那天死亡的命运，所以王志军活了下来。 历史的走向，在里面出现了分支。 于是，平行世界d诞生了。 覆盖掉了原来的平行世界c。 虽然没有什么用……多活了几年的王志军，还是死在了【红衣柜】事件中。 而黄淮因为被关在黑暗空间中，这里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没有受到世界线变动的影响。 所以，他仍然保留着平行世界c的记忆（王志军死于多余的人），而对平行世界d（王志军死于红衣柜）嗤之以鼻。 高深等人，生活在被神秘力量修正过的平行世界d，在他们的记忆中，王志军在【多余的人】中侥幸活了下去，最终死因是【红衣柜】。 这个假想，太过疯狂了。 如果是真的话，那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是被人为矫正过的。 按照某位天道之上的大佬的喜好，改写着某个人的命运线。 对策科每一任部长的上任，人类和s级别怪谈每一次战争，到底是真的出自人类的自由意志，还是某种被特意选择的剧本？ 因为黄淮这个例外，被关进了异度空间，又死不了。才让高深极其极其极其偶然，发现了这个毛骨悚然的秘密。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人类的历史又被修正了多少次？ 但是至少，修正后的世界线，仍然没有改变王志军死亡这个结局。 唯一的区别只是他晚死了几年。 那说明，那种神秘力量，目前对于世界线的修正能力极其有限。 只能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进行修正。 看到高深沉默不语，黄淮又开始有些贱兮兮了： “无所谓了，就算你的认知被污染，也是小事情，忘记这点事吧。 “反正进了这里，最后的结局只有变成一具漂流几百万年的骷髅。 “好好享受当下吧。这里可是难得的宁静时刻。” 高深平静道： “谢了。 “不过因为你的缘故，我拿到了非常重要的情报。必须把这份情报带到外面的世界。 “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风干头颅，虽然脸上的皮肤早就干瘪了，但仍然极其勉强做出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你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都跟你说过了，没有逃出去的生路。” 确实，一旦进入红衣柜之中，所有的生路全部被切断了。 这一点，无论是部长黄淮，还是其他进入这里的驱鬼人，都无数次用自己的生命证实了这一点。 但是生路没了，还有死路。 “说实话，真不想用这个办法。” 高深从怀中，取出了那个圆鼓鼓的非洲壶， “将我们两个，带回到我进来前的原位置。” 他许下了心愿。 许愿壶，一定会扭曲或者反噬他的愿望。 但是无所谓了，留在这里也是死。 看到高深冷静到自信的表情，黄淮一开始不耐烦的表情慢慢变成了惊愕： “不可能，你真的能离开这里…… “没有人成功过。” 没有理会他。 在高深许下愿望之后，他明显感到，壶中那个异常沉重的诡异物体，明显重量减轻了不少，并且在壶中开始狂跳起来，像是回应高深的祈求一般。 他的心愿，被接受了。 下一刻—— 忽然之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轻盈。 体重一下子减轻了80%。 直到高深看到了自己的身躯，流着血，脱离了他本人，飘向远方。 那具无头的尸体，像是划过夜空的流星一般，离自己越来越远，断掉的脖颈处留下一道长长的血河，飘荡在黑暗之中久久不散。 这狗日的，把自己脑袋砍掉了！ …… …… 周围场景一花，等到高深再次反应过来，他和黄淮的头颅已经回到了火焰弥漫的豪宅之中。 准确的说，是两颗头颅。 许愿壶实现了他的愿望，将他头颅传送了回来，身体留在了黑暗空间之中。 人被砍掉脑袋，还能存活多久？ 法国大革命中，被处以斩首的化学家拉瓦锡做过实验，和身体断开连接之后仍然快速眨眼15次。 自己还能保持，大约3.5秒的意识。 高深吐出了口中咬着的符箓。 刚被传入黑暗空间时，他身上的各种符箓飘落得到处都是。 在向许愿壶许下心愿之后，高深心中就产生了不祥的预感，随即咬住了一张飘过自己面前的“生骨符”。 当他的头颅被传送出来那一刻，高深也带出了这张至关重要的生骨符，以最快速度念出了敕令： “血肉重生，经脉重构。” 没有结印。 自己只剩下一颗头颅，甚至连手都没有。 在跳过结印的情况下，符箓有一定概率失败。 这是他最后的生路。 c3719.lol。m.c3719.lol 第15章 西雅图神秘事件（六）羊枯的游戏 随着高深口吐敕令，漂浮在半空中的生骨符，无火阴燃起来。 在烟雾弥漫之中，化作了一地的灰烬，归于平静。 2.74秒过去了。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在没有结印的情况下，生骨符失败了，并没有恢复高深的身体。 犹如跌入了绝望的深渊。 高深心中清楚，失败是大概率事件，否则每一个焚符人直接跳过结印步骤好了，何必多此一举；自己又不是小说中的天命之子，万事都可以逢凶化吉。 他不清楚，这概率问题是否有许愿壶的干涉。可能从一开始，许愿壶没有想要让他活着离开柜子。 意识还剩下一秒左右，就在高深准备等死的时候，他身边另一颗人头，第六任部长黄淮忽然开口说道： “掷骰子！” 叩开某种术法的契机发动了。 天花板上忽然凭空掉落下来一枚赌徒用的骰子，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直到沿路滚到墙角停下，骰子最上方停留在了五点。 “运气不错。” 黄淮那张干瘪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就在高深那张符箓化作灰烬，散落一地的时候。空气之中再度出现了五张和生骨符一模一样的虚影，一起燃烧起来。 三张被复制出来的生骨符，和它们的原版一模一样，除了留下一地灰烬，并没有起到效果。 两张生骨符，在燃烧的同时将一股奇异力量灌入高深脖颈中之下；在它们的牵引之下，神经、骨骼、肌肉、内脏，一层一层被有条不紊地恢复过来。 两张生骨符叠加在一起，带来的剧痛几乎令人无法忍受；高深死死咬牙坚持，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不断流下。 就算是黄淮是对策科历史上最弱的部长之一，那也是部长级别的人物。 高深明白他的能力的逻辑。黄淮能够复制队友的能力。不仅如此，他还可以根据投出的虚影骰子，多次发动这一项被复制的能力。 在投出5之后，随即将生骨符的效果重复了5次。 其中3次再次失败，但是剩下的两次还是成功了。 当双足踏地时，高深终于感到身体的控制权回到了全身。 虽然是全新的身躯，但是裹尸布仍然出现在了自己腰间；这件圣物能够在不同时空仍然处于唯一性。 许愿壶也回到了自己手边，显然，第一次许愿没有坑死高深。它对自己的战绩很不满意，仍然紧跟着高深，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在和红衣柜战斗时，三尖两刃枪先是被苍白手臂抓住，又落在了走廊之上，高深还未来得及解除虚化拾取，就被卷入了黑暗空间之中。 镇魂将的人脸，血池女尸的人脸，自然是留在了黑暗空间之中。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不过，高浅在血月小学中偷到了那个怪物的人脸相册，这一块损失很快就能弥补回来。 一身的符箓，在进入失重的黑暗空间之中，也全部散光了。 “终于从那鬼地方出来了，老子自从进去之后，在里面不知道待了多少年，原本以为还要待个几百万年。 “小鬼，谢谢你。你这一手是真的厉害。” 看到破碎玻璃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黄淮的人头喜极而泣，完全无视了整座大平层仍然处于烈火焚烧，以及一地的血迹。 乐观如他，此刻也有些失态了。 高深一手提着黄淮和许愿壶，另一手抓起镇魂枪，顺手扯了一块毛毯裹在赤、裸身上，穿过火海向着楼上的方向前进。 虽然这么说不太尊重人，但是把黄淮的人头当做某种道具或者装饰品，实在太好用了。试想一下，自己释放了一张15道结印的引雷符，黄淮投出的骰子正好为6，那相当于把引雷符再度释放6次，一共105道结印，大概寻常s级别怪谈都承受不了这种程度的攻击。 总体上来说，进入黑暗空间之中有得有失，但是得到的东西比失去的多。 “喂喂喂，怎么你看我的眼神感觉不太对劲。” 被高深提在手中，两人跑过了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黄淮嘴巴又开始忍不住了， “警告你，我再怎么落魄，好歹也是对策科前任部长。你不会是想过把我当成某种道具使用吧？” 高深善解人意地宽慰道： “当然不会，你别想太多。我是那种人么。 “只不过，目前对策科掌权的是羊枯，红衣柜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我怀疑，当初杀死你的人就是他。如果现在把你带回对策科，你很可能又会被送回红衣柜之中。 “所以，如果我遇到危险，运用你的能力帮助我一下，也不为过吧。” 黄淮哼了一声，明知道这个小鬼头一肚子坏水，但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更何况，好不容易从红衣柜中逃出去，再让他回到那个鬼地方，黄淮也不愿意。 只能算是默认了，自己现在充当高深身边的一件挂件。 两人穿过了台阶，就在快要回到黑门打开的那一层楼时，前方一尊巨大的镜子倒塌了下来，拦住了去路，四分五裂的镜面出现了无数个高深和风干人头。 “真倒霉。” 黄淮骂了一句。 高深没有说什么，转身准备另寻出路，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看到，布满了蛛网裂痕的镜子上，莫名出现了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中的黑色风衣男子。 那个男子的身影十分诡异，明明他就在站在自己面前，但是他的长相，身高，特征，高深无论如何都记不住。仿佛只要一眨眼，就会彻底将他忘记。 在看到这个镜子中的男人后，黄淮的瞳孔缩成了两点： “是你！” 没有理会只剩下一颗头颅的黄淮，仿佛这个废人根本无关紧要。那个男人缓缓转过身，黑如渊的眼眸在高深身上上下打量。 “原本只是来西雅图出一次差，没想到，还钓到了一条大鱼。 “高深师弟，应该这么称呼你吧。” 那没有任何特色、平庸到了极点的男声传入了自己耳中，高深慢慢停下了脚步，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羊枯。 镜子中的男人，正是对策科第七任部长，红衣柜的主人，杀死王志军的罪魁祸首，羊枯。 他不知道，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兄”到底想做什么。 善恶混沌，就是羊枯的风格。就像是在钟楼中他送给自己的“恐怖作家手”，既可以解释为羊枯想要帮自己，也可以解释为他想要杀了自己。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既然羊枯出现在镜子中，而不是现实世界。那说明这只是一具他的投影，他的本尊并不在西雅图。 直接撤退，避免和羊枯做过多交涉，是最好的选择。 吱嘎。 高深余光瞄了一眼，自己一路过来的走廊，火焰之中，两人高的红衣柜再次出现了。堵死了所有撤退的方向。 他回过头，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王志军可是经常念叨你。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了，你现在继承了他的衣钵，一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亲自过来和你聊聊。” 镜子中的男人不急不缓，继续说道： “哦？原来老头子还活着啊，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 “既然没有死，这些年对策科发生了这么多剧变。为何他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可不符合老头子负责任的性格。” 高深在试探羊枯。 被称呼为师弟，那说明他知道自己和王志军有联系。 但是羊枯知道的情报十分有限，他甚至不能确定王志军的生死。 作为对策科第三任部长，留下的后手肯定不少。就算羊枯当天砍掉了王志军的头颅，他也不敢保证老师不会突然王者归来。 当然，站在上帝视角的高深知道，王志军是回不来了。 但是自己的这位好师兄，还在疑神疑鬼。 高深叹了一口气： “那么你呢。 “你这些年手刃两位部长，进入血之门，又亲临西雅图，你又想要做什么事情。 “老实说，王志军看到你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是有一点失望的。” 镜子中的男人，笑了： “你不愿意告诉我师父的事情，至于这几年我做的事情，你也没有资格知道。 “这样吧，我们不妨玩一个游戏。” 高深： “请说。” 羊枯： “这场游戏就叫做捉迷藏，一星期的时间内，你藏起来，我来找。 “我找到你，把你带回博物馆地下十层，那就是你输了。 “如果你躲过了一星期，那就是我输了。 “输掉的人，要诚实回答对方三个问题。任何问题。。” 高深思考了一下，发现，这个提议对他是稳赚不赔的。 如果自己真的落在羊枯手中，对方是一个怪谈大师，抽筋拔骨，挖出脑浆，都会把自己脑海中关于“怪谈论坛”的记忆挖出来。 而自己，只要躲过一星期，那就能白白得到羊枯一个承诺。 很显然，羊枯就算本人不在西雅图，也十分自信，一定能在一星期内找到高深。 高深，正好也有必胜的把握，一定能够躲过羊枯的追捕。 他假装思考了一下，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你不能动用对策科的力量。” 羊枯只是淡淡道： “对付你，还不需要对策科。” 高深： “那就这样，一言为定。” 羊枯： “我一直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我希望，你也是。 “从这一刻开始，游戏开始了。” 镜子中的他，缓缓走向了反方向，很快消失在了无数小碎片之中。 在确定羊枯消失之后，高深刚准备行动，突然，他拎着的黄淮大喊一声：“不好！” 身后，红衣柜的双门缓缓打开。 于是，转过身的高深，看到了衣柜深处，那个长着苍白手臂的“东西”，正在慢慢爬了出来，显出了它的全部真身。 同样苍白的身躯，苍白的双腿，苍白的…… 忽然之间，高深明白了，为什么镜子中的羊枯那么自信。 虽然他本人不在西雅图，但是红衣柜里的“东西”，更加可怕。 “王志军…… “你当年，到底是在和什么怪物作战。” c3719.lol。m.c3719.lol 第16章 西雅图神秘事件（七）“人” 之前，从红衣柜中爬出来攻击高深的苍白手臂，只是那个“东西”的一部分。 在羊枯离开镜子之后，仿佛得到了首肯，红衣柜中的“东西”，正在以完整的姿态爬出来。 那是一个浑身皮肤惨白、四肢比例极其不协调的类人生物。 五、六个关节的细长手臂，同样像是蜘蛛一般修长且骨瘦如柴的双腿，不规则偏向椭圆形的身躯，类似面团一般随意揉成，除了一个黑色的点充当肚脐眼，找不到一点人类的特征…… 如果说，红衣柜中的“人”仅仅是这个程度，不会让经历无数生死的高深都感到胆寒。 它庞大的身躯，一点一点，艰难地从衣柜之中扶着顶爬了出来。当这个“人”完整地爬出红衣柜后，接近三米的身躯完全，几乎顶到了宽敞大平层的天花板。 它的脸…… 这是一张接近一米的大长脸，甚至比它粗短的身体还要更长。这张扭曲到根本不像是人类的马脸，拙劣地模仿着和人类一致的眼眶、鼻梁、嘴唇，当然，它的五官同样被畸形的比例一同放大了。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更多的是非人的恐怖。 从这个“人”的外表，很难分辨它生前究竟是男是女；但是从“人”低垂到地面的干枯长发，有一点偏向于女性长相。 仅仅看了一眼，在和对方三十厘米的巨大眼眶接触后，高深只觉得大脑轰地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san值狂掉，无数恐怖血腥的画面被强行塞入他的脑袋，居然什么都无法思考。 在察觉到了高深的注视，那个“人”缓缓转过头，笨拙地伸出无法支撑畸形脸部的纤长手和脚，开始向着高深的方向前进。 “人”的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非常之缓慢，如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 高深像是木头人一样，麻木地站在原地，就看着“人”一点一点靠近他。 光是和它对视，思维就陷入了宕机，哪怕最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喂，你这个蠢货，快点跑啊。” 他提着的黄淮急了，大喊大叫起来。要是高深被抓去博物馆地下十层，那自己也得一起完蛋。 黄淮惊愕地看到，高深的五官缓缓流下了数道黑色血液。他的双眼眼眸胀满了通红，蔓延出无数血丝的眼眸都开始涣散了，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那张接近一米长的大脸具有诡异的魔力，正常人类只要看到它，精神就会彻底崩溃，陷入手脚僵硬、产生幻觉，甚至出现自残现象。 “人”的长手长脚慢吞吞移动到了高深面前。它的动作很优雅、很轻柔，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靠近蛛网上的猎物，接下来就是进餐时间了。 苍白手臂的关节上长出了一条更加纤细的分支，慢慢刺入了高深的胸口。 高深仍然一动不动，满脸鲜血，像是痴了一般看着“人”。 他明明能够看到外界发生的一切，能感受到胸口的肌肉被尖锐的手指切开；但是偏偏什么都做不到。脑海中所有信息，全部被那张诡异的大脸牢牢占据，神经被大量无用甚至恐怖的信息灌满了，就连挪动一下小指头这样的指令都发不出。 就在高深整个人即将将被贯穿，被“人”像是串在钎子上的肉串一般，挂着带回衣柜中时。他骤地听到，在自己后方，有类似玉连续破碎的轻微声音。 接近着，数枚子弹划破虚空，射入了“人”那种奇丑无比的大脸之中。 子弹溅起点点血花，紧接着，分裂开来，捕人队撕裂了它半张面孔，从它肉上爬了出来。 后方来的人正是顾闻轻和高浅。 见火场中的高深迟迟没有回来，再加上楼外云梯上，赶到支援的消防队高压水枪降温。两人得以顺利下楼，正好见到了“人”的苍白手臂刺入高深胸口的一幕。 这骇然的场景，几乎让她们腿都软了。 在目光和“人”对视的时刻，高浅大脑神经元同样被海量的垃圾信息占据，失去了行动能力。但是随即，顾闻轻怀中的避死护符连续破碎三次，将顾闻轻、高深、高浅三人受到的诅咒全部解除。 恢复过来的高浅，立刻举起双枪对准那“人”连续射击。 枪枪爆头，数量越来越多的捕人队七手八脚缠住了它。“人”站在无数怪谈之中，既不还手，也不动弹，就像是彻底愣住了一般，呆呆地任由这些钟楼怪谈撕咬着。 高深快刀斩乱麻，用三尖两刃枪的刀刃部分斩断了刺入胸口接近一厘米的伤口。 这种任人摆布的无力感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遍了。 “小鬼，你没事！吓老子一跳，还以为又要回到红衣柜中去了。” 黄淮大叫道。 早已破碎的落地窗外，传来了直升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音。 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了中心大厦的侧面，战术手榴弹被丢了进来，迅速喷射出遮挡视线的浓雾。紧接着，人影绰绰，在数个戴着战术护目镜和防毒面具的特种士兵的掩护下，身披红色教袍、举着发光十字架的神职人员从直升机上被护送进场。 不少特种士兵，在看到“人”那张诡脸之时，随即停下了脚步，有人面罩后的五官开始淌血，有人失声痛哭，当场转身跳下楼层，甚至有士兵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同伴。 但在随后十字架光芒的照耀下，这短暂的混乱很快被平息了。新进入大楼的士兵结成队形，将驱魔人护在中间，有条不絮向着红衣柜的方向推进。 显然，美国军方和驱魔人协会已经锁定了，造成西雅图大骚乱的罪魁祸首，s级别怪谈红衣柜。 “allsurvivinghumans,evacuatethecentralbuildingimmediately！（所有幸存人类，立刻撤离中心大厦！） “！（这幢大楼，发现异常生物，即将采取特别消除行动。留在这里的人类，发生任何意外后果自负！）” 看着四面八方，小心翼翼围过来的黑色人影，被困在众人和怪谈之中的“人”看来是彻底走投无路，将被祓除。 高深提着长枪，在等候着。等到美国驱魔人协和和“人”激战正盛，找到破绽将这个怪物一击毙命。 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即使在被羊枯驾驭的情况下，仍然要飞到西雅图来“觅食”，一旦失控，会杀死多少人，根本无法想象。 但是……总觉得哪里有一些不对劲。 在捕人队的疯狂啃咬之下，“人”的手脚和脸部，已经被坑坑洼洼啃食了大半，惨不忍睹，流下了满地血液。可是那个从红衣柜中爬出来的东西，仍然痴痴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附近的怪谈围攻着。 就像是，在等候着什么指令一样。 他拎在手中的黄淮人头也发现问题了： “不太对劲，这个畸形体，像是在憋个大的。” 高深感受到了什么致命风险一般，忽然脸色一变，对着身后的高浅和顾闻轻大喊道： “快进入黑门，快回到大教堂，离开这个地方！立刻！” 虽然不知道高深为何会如何惊慌，但是顾闻轻和高浅还是以最快速度，转身向着身后隐隐约约浮现的黑门残影冲去。 这里不是黑暗空间，联通大教堂的黑门浮现在了高深身后，他转身一推，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大教堂内。 在离开西雅图、关上黑门之前，高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人”已经抬起了它那张可以充当桌子的长脸，因为被捕人队撕咬的缘故，半个下巴彻底落下，嘴唇长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它像是在慢慢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ma…… “ “mama！” “人”堪比窗户的巨大双眼，流下了两行血泪，哪怕大半个身躯被捕人队撕裂了，仍然在不住呼唤着 高深突然明白了，“人”口中的那两个音节到底意味着什么： “妈妈！” 他迅速关上了黑门，将遥远的雅图和宁静的大教堂关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它在呼唤什么，但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美国本土的驱魔人协会接管了这件事情，那就交给他们去头疼了。祝这些同行好运吧。 …… …… 三人回到宁静的大教堂，在确定和西雅图隔绝之后，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好消息是，这扇黑门并没有像是钟楼四层那扇，永远被困在了哪里。 关上门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和西雅图这座城市彻底隔绝了。那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和高深等人没有关系。 坏消息，三个人，目前两扇黑门出口。 一扇通往钟楼四层，无数黑手等着。 另一扇通往西雅图，红衣柜在外面还在和美国驱魔人协会厮杀。 无论那扇门，都暂时出不去了。 要被困在大教堂一段时间。 镇魂将的人脸戴在头上，没有丢在黑暗空间。 bug已修复 c3719.lol。m.c3719.lol 第17章 王志军的往事 看到高深胸口的血液还在透过裹尸布，不断向外渗，高浅脸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用力撕掉了自己裙子最外围的一圈，做了一个简易纱布，默默为高深包扎。 从钟楼复活之后，见到了这个残酷的世界，她这个话痨的话明显变少了许多。 顾闻轻脸色一片惨白，犹犹豫豫，试探性地问道： “夏……夏绫呢。还是没有找到么？” 高深低垂着头，尽量不和顾闻轻期待的目光对视。 在大火之中，夏绫的卧室溅满了血液，红衣柜就等候在外面的走廊上。 结果是什么，99%已经注定了。 和羊枯会面的时候，高深始终没有胆敢询问他。在这片大平层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 问了之后，以羊枯孤傲的性格，大概也会回答他，随手杀了，没有注意之类的话。 只要不去询问，就还有1%的希望。 总归有一些盼头。 看到高深这副表现，顾闻轻也懂了，不再继续追问。 高深脚边的风干人头突然开口说道： “羊枯队长，是一个很残忍的人。 “以我对他的了解，之前在几次怪谈事件，如果普通人的存在妨碍到了他对怪谈的祓除，无论是多少人的性命他都会冷血无情清除掉。 “如果你们讨论，一个普通女孩在那间着火平层中遇到羊枯，会发生什么，九成九已经死了。” 看到这颗人头突然开口说话，顾闻轻和高浅二女都吓了一跳。 高深用力一脚将黄淮踢飞了出去： “就你会说话。乌鸦嘴。” 黄淮好心给出建议，没想到却换来了恶毒的一脚。他顺着教堂的走廊，一路滚到大天使脚下，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嘶吼： “你妈妈……” 高深回了顾闻轻一句话： “你不要着急，夏绫的下落，我一定会找到的。” 最坏的情况，是利用许愿壶问出夏绫的下落，甚至在确定夏绫死亡之后，直接复活夏绫。 但是这个想法一冒出，高深感觉有些后怕，立刻压住了这种倾向。 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好用了，几乎是万能解。让人不知不觉之间就依赖上了它。 怪谈不值得信赖。谁知道自己许下愿望之后，会被许愿壶扭曲成什么样子。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羊枯的，只有一个人。 他打开了手机，点进怪谈论坛之后，选择了王志军的头像。 高深： 我和羊枯见面了。 …… 王志军的头像，沉默了很久。 王志军： 所以，现在和我说话的，是鬼么。 高深，你终于也加入到怪谈论坛的一成员了。 高深： …… 侥幸，从红衣柜的魔爪下逃了出去。 王志军： ？ 你现在几岁？ 高深： 我高三复读了一年，和这件事情有任何关系么？ 王志军： 你特么，能不能不要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叙述出最爆炸的事情。 在遭遇红衣柜这种老牌s级别怪谈，逃出生天，你特么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在对策科初创时期，人手短缺，你已经可以成为弱一点的“队长”级别了。 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成长快乐？ 第一次和你说话的时候，你还在被一个血之门追得满街跑，现在已经能和s级别怪谈掰掰手腕了。照你这个成长速度，大约30岁之前就可以成为十队长之一了。 高深： 过奖过奖。 王志军： 滚。 …… 老王，有点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逃出红衣柜，一是靠着许愿壶，二是靠着血之门，这两项能力都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王志军： 然后呢，见到红衣柜，羊枯这个小兔崽子一定也在附近吧。 他和你说了什么。 祸害活千年，这小兔崽子果然没那么容易死。要是老子恢复肉身活着出去，第一件事情是宰了他。 高深： 他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我和你有联系。 但是他并不确定，你凉透了没有。 …… 高深，大概讲了一下自己和羊枯的七天赌约。羊枯成为对策科部长，杀死黄淮，世界线变动，以及他曾经进入过血之门，出来之后被绿婴吸成了一张人皮，又神秘复活。 最后，还有夏绫的事情。 以老王对羊枯的了解，在大平层中撞到羊枯，夏绫的生还概率是多少。 毕竟，作为一手带大羊枯的师父，王志军对于这种事情最有发言权。 王志军的反应异常冷漠： 不要多想了，那个女孩绝对死了。 在羊枯眼中，杀个人，就和吃片面包一样简单。 接受现实吧，失去亲人，这对于我们驱鬼人是家常便饭。你还年轻，以后还会失去很多人，你会习惯的。 …… 王志军的冷漠，也在预想之中。 毕竟，他的父母、妻子和孩子，全部死在那件和博物馆有关的，“不可言说的事件”之中。 但是始终没有见到夏陵的尸体，在和羊枯的对话之中，羊枯也未明确提到躲在房间的那个女孩。 就不和王志军聊了，之前处理血之门时，王志军也建议直接杀了被纠缠的夏绫。 涉及羊枯死而复活之事，王志军立刻做出了判断。 王志军： 红衣柜还有一项可怕的能力，就是死而复生。 将死者的一部分dna送入到红衣柜之中，随即能够复制出一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类。 羊枯这个崽种，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它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有机会赢他。就算杀死他无数遍，红衣柜也能源源不断复活出新的羊枯。 王志军 当然，怪谈永远不可能为人类驾驭，想要请它们做事，必须付出成百倍的代价。 高深： 代价是什么？ 王志军： 我不太清楚。 根据情报，应该是每隔一段时间，献祭成百上千人的血肉。让红衣柜在某个区域大开杀戒。 不这么做的话，红衣柜召唤出来的肉身，很快就会衰老腐烂，支撑不了多久。 我们小队在处理红衣柜事件时，当地一个蟹教组织已经利用了这个怪谈，制造了许多血腥骇人的“神迹”…… 高深突然明白了： 红衣柜突然降临西雅图，是在那里进行血祭，维持羊枯这具新的肉体。 它进入夏绫的豪宅，只是一个随机事件，并不是特意去找夏陵的。 这下说得通了，只要夏陵藏得够好，她很有可能还活着…… 王志军： 你特么的……油盐不进。 算了，你爱这么自欺欺人就这么自欺欺人吧。时间会抚平你内心的伤痕的。 高深：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夏绫还活着。 她只是暂时失踪了，一定会回来的。 王志军： …… 算了，随便你。 和羊枯的赌注呢。你准备怎么办？ 说实话，就算他保证不动用对策科的前提，你想要躲过七天，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野兔崽子在驾驭红衣柜之前，已经收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禁忌物，对于寻人很有一手，就连老子活着的时候，也经常着了他的道。 高深： 这是我自己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王志军： 给老子死。 …… 高深当然不能说出来。 血之门之后的世界，如果告诉第三者，会被规则直接抹杀。 他的计划很简单，在现实中遇到羊枯，直接开启黑门逃入大教堂。 就像是在面对红衣柜一样。 当然，高深也考虑过一种最坏的情况，那就是羊枯之前做过任务，身边也有黑门，跟着一起进入大教堂。 这种情况的概率不能说是为零，但也比较低。 如果真的遇到这种最坏的状况，那么高深还有最后一张不算是底牌的底牌。 直接开启二号门，进入黑门背后的世界，完成任务。 他不太相信，羊枯能够追到黑门背后的世界去。 如果这家伙真的这么逆天，当初也不会死在血之门内。 另外，高深部分解决完钟楼事件，焚符人和傩面匠的阶级还能再升一级。 再加上高浅从第一扇黑门中偷出来的人脸相册，他的实力在七天之内应该还能提升一大截。 要向王志军确定的第二件事情，是世界线的变动。 两个世界的王志军，一个死在了博物馆，另一个死在了红衣柜。这其中的变化，说不定亲身经历这一切的王志军会感受到一些蛛丝马迹。 虽然平时又暴躁又自负，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身为第三任部长，他绝不是一个傻子。只要自己稍加提示，王志军应该能自己推断出什么来。 高深： 有一件事情，虽然不太合适，但还是想要请教你。 王志军： 说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 高深： 博物馆——异常生物对策科的基地，收容了无数无法祓除的怪谈，之前也一定发生过s级别怪谈突破收容，之类的事情吧。 王志军： …… 是的，但是只是过去了。经过某件事情之后，损失惨重。对策科也更新了《无公害处理协议》，之后哪怕是s级别怪谈，再也没有突破过收容。 博物馆原本的九层，也拓展到了第十层，专门用来收容一些特殊怪谈。 高深： 可是当年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是么。 你的妻子，孩子，也因为受到牵连，死在其中。 王志军： 孩子，不要误解。 可能我一直强调，你的女朋友死了。这些话成了你心头的一根刺，反过来拿我的妻子孩子说事。 学会离别，原本就是驱鬼人一生都去学习的一件事情。 我并没有恶意，如果你一定要拿我的妻子还击，这能让你好受一点，那你就说吧。 高深： 夏绫没有死……算了，我想要讨论的不是这件事。 我不是老何，动不动戳你的肺管子，你们几个已经死了的老东西还在论坛互相伤害…… 我想要知道的是，当年，在处理“某个东西”逃出博物馆时，当时带队的你有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 比如说，在某个区域，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在这里死过一次，但是莫名其妙又躲过了一劫。 c3719.lol。m.c3719.lol 第18章 脑洞大开 王志军：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聊这件事。 这辈子给我造成心理创伤最大的一次任务，甚至比杀死我的红衣柜还要让我恐惧。 …… 难以想象，一向暴躁的老王，在讨论起博物馆那个“不能说的事件时”，居然主动认怂了。 王志军： 那个东西……我至今都无法确定，它是否真的被重新收容了。 它对认知的污染，甚至超越了【多余的人】 当你知道了它的名字，知道了它是如何运转的，你对它的了解越多，你被污染的可能性就越大。 …… 王志军的话，是出于一片好意。 但是他越是这么说，说明他当年死在博物馆中，才是最合逻辑的世界线。 一定有什么力量，在暗中帮了他一把。 高深： 我怀疑，我们这个世界被人修改了。 我被关入红衣柜之中，遇到了第六任部长黄淮，他所记得的外面的世界，和你所说的不太一样。 王志军： 第六任部长，黄淮？ 黄淮从来没有成为过部长，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高深： 你是第三任部长，在他当选部长之后，你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王志军： 不是，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黄淮队长作为第一批和我一起进入博物馆的，在三楼就被【多余的人】杀死了。 …… 两条世界线，再度出现了分歧。 在黄淮眼中，他是第二批到达博物馆的成员。当他到达之后王志军部长已经死了。 他解决完了博物馆事件，然后顺理成章成为了第六任部长，最后死于红衣柜。 而在王志军看来，当年死的那个人恰恰是黄淮，而解决完博物馆事件的人是自己。 高深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在这次分歧之中，他敏锐捕捉到了一点，两个平行世界的重要变数，是第二个世界的黄淮加入了队伍。 可能这是王志军能够顺利解决掉问题的关键。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了，只要查出，那一天是谁让黄淮临时加入王志军的队伍的，就可以倒推出修改历史的人是谁。 高深： 你们那天的队伍，是不是临时组建起来的？ 黄淮原本不在第一批的名单之中，但是意外加入了你们队伍之中。 王志军： 让我想想。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我们四人小队，其中一名队长临时被替换成了偏向辅助的黄淮。 老实说，黄淮在这次行动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们可能真的没有那么顺利…… 高深： 所以，老王，你好好想想，当天到底是谁，坚持让黄淮加入你们的队伍？ 王志军： 你的意思是，我们队伍之中有人能够未卜先知？ 高深： 错了，是有人穿越到了过去。 黄淮因为被困在红衣柜中，没有被外面改变的世界线影响，在他的记忆中，死的那个人应该是你。而他活了下来，成为了第六任部长。 只要找到那个坚持要求黄淮加入队伍的人，他就是修改世界线的人。 …… 对面，王志军沉默了很久。 他说出的名字，如同石破惊天。 王志军： 不愧是你小子。心思这么细腻。 那个坚持更换四人小队成员的人，是羊枯。 羊枯，也参与了那一次博物馆的行动。 …… 高深看了屏幕上的两个字许久，久到他几乎觉得这两个字是如此陌生。 修改世界线的人是羊枯？ 如果真的是他，他是一个时间穿越者。 他一定提前拿到了剧本，知道王志军会在博物馆之中死亡，所以，他回到了那一天，临时改变了王志军的小队成员。 成功改写了历史，救下了王志军。 但是结局仍然没有改变。几年之后，在红衣柜事件中，羊枯对王志军痛下杀手，亲手将这位曾经的老师送入了怪谈论坛。 羊枯，到底想要做什么？ 王志军： 你认为，修改历史的人是羊枯？ 高深： 我不知道…… 如果他真的会穿越时空，那真的麻烦大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也没有人能够赢得了他。我们所有人的命运，掌握在一个疯子手里。 王志军： 真是辛苦你了。 这些烂摊子，原本应该是我们这一代人来处理。 我死的太仓促，给你们留下了一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高深： 没关系。 其实我这个人也很不负责任。 五十年之后，直接留下了一个更大的烂摊子。 王志军： 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高深： 算了，没事。 …… 忽然之间，有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在高深心头升起。 像是冥冥之中想起了什么，但是却又死活抓不到要领。 高深： 老王，你是怎么死的。 王志军： 你这倒霉孩子，记性怎么这么差。 之前和你说过，因为对于处理红衣柜的结果发生了争议，羊枯动手杀了我，接管了红衣柜。 高深： 问题就出在这里。 王志军： ？ 有p就放。 高深： 你亲眼看见羊枯杀了你了？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在死后你的记忆出现了严重断层。 你只记得临死前的画面，是羊枯跨过了你的身躯，打开了衣柜大门，对么。 （第一卷第49章） 王志军： 确实，我没有亲眼看到羊枯杀死我。 但是，那道攻击当时是来自后方，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人能够在那个位置攻击我。 而且，如果不是他杀了老子，那么为什么他要打开红衣柜大门？ 高深： 因为他想要利用红衣柜复活你……将你身体一部分丢进红衣柜。 但是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他失败了。 …… 话一出口，高深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 王志军： 你很聪明，但是有时候，脑洞太大了。 自作聪明，是真的会害死你的。 驱鬼人，不要太依赖自己的直觉。这个世界是混沌无序的，没有什么事情会一定发生。 高深： 如果…… 我是说，老王，如果。 我也穿越回了过去，在十几年前和你相遇。 我要说些什么，能够让你相信，我是未来穿越回来的？ 王志军： md，又来了。 刚说过，别让你脑洞太大。 …… 高深这话，倒不是空穴来风。 未来的他，暂时穿越到五十年前。 这个世界线的高深，被投喂了这么多资源，进步的速度，应该会比上一个时代、从零开始摸索的神级高深要快上不少。 在他的一再坚持下，王志军无奈，只好随口回答道： 算了，告诉你，你别来烦我，行不。 高深： 王志军： 有一件事，这个世上知道的人都死了。 我小时候，是留守儿童，父母几年都不回来一次，唯有和又聋又瞎的奶奶相依为命。读的学校也是当地最差的，小混混遍地，打架斗殴的，比上课的还多。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有怪谈。我童年时代的记忆，是镇上工厂永不停歇的烟囱，还是校门口收保护费的黄毛哥。他们对于我来说比什么红衣柜、多余的人更可怕。 当时我拼命读书，只想着靠自己努力，考出我们镇，去大城市。我小心翼翼，努力不和那些抽烟、染发的什么哥，什么姐，扯上关系。 但是初二那年，发生了一件事情，改变了我的一生。 高深： 怎么了。 王志军：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我未来的媳妇，当时隔壁班的女生，走夜路的时候，被两个黄毛强行拉到了小树林，准备那个啥。 我正好路过，听到了女生的呼救声，走进去一看。看到了这一幕。 一个胳膊比我头还粗的大块头，拿刀架着我，让我滚远点。 对方只有七八个人，我只有一个人，当时只觉得，在这里拼上一条命，也要让女同学先走。今晚我大概会死在这里。 高深： 然后你转身就跑了。 王志军怒了： 那是你，懦夫。 老子这辈子，第一次觉醒我的能力。 像是太阳一样，直接把这几个小混混烤成了一地灰烬，连渣都没有剩下。 我未来的媳妇当时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人都吓傻了，哭都哭不出来。 后来，我们两个很默契地离开了那片小树林，什么都没说。 那几个小混混，平时惹了不少人。当地人都觉得他们因为犯了什么事，逃走避避风头。警查也是草草结案，这件事情很快被人遗忘了。 这件事情，全世界只有我和我媳妇知道，她这辈子都没有告诉别人。烂在了肚子了。 …… 后面的故事，就不需要王志军继续说下去了。 在他成为对策科部长之后，更加没有人会去追查他的过去。 知道这件事的人—— 他的妻子，死了。 他自己，也被红衣柜杀了。 这世上原本不会有第三者再知道。 如果高深穿越回到十几年前，面对王志军说出这段往事，那么，或许能够证明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 c3719.lol。m.c3719.lol 第19章 人脸相册 王志军： 这个秘密，你这辈子也用不到，就当是听了个笑话吧。 高深： 那也未必。 在这个世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 五十年后的高深，就掌握了时间穿越的方法。 王志军： 还有一件事情，之前和你说过。 自从来到怪谈论坛之后，这鬼地方，我发现我对现实世界的记忆一直在丢失，并且上线时间越久，丢失得越快。 高深： 百连胜不是活了近千年，还对一千年前和李剑隐相遇的事情记忆犹新？ 王志军： 那个老王八……每年上线时间不超过三小时。 照这个苟法，再活一千年都不是问题。 王志军： 说不定，再过个几年我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老子开始有点理解李剑隐了，在注销账号之前，要发一个加密的帖子。 高深： 你自己保重吧，控制一下上线时间。 说不定搞清楚了怪谈论坛的运行原理，能够让你在现实中复活。 李剑隐他哥李剑幕，这件事情后来有进展了么？ 怪谈讨论真的是他建立的？他建立这个论坛的目的又是什么。 王志军： 小组里的高手，还在追溯这个论坛的创建者。 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你这几天小心点，不要死了。别在出结果之前，你人没了，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高深： 我可谢谢你的祝福。 不过也难说。羊枯这一周一定要想方设法把我找出来。被他带入博物馆地下室，我就输了。 王志军： 对了，我要说的就是博物馆地下室。 我一直记得，在博物馆地下八层，有一个很重要的保险箱，但是死活想不起来里面装着什么。 如果你去到博物馆地下八层，记得打开帮我看一下。 高深： 老王，不是我吐槽你。 你觉得如果我落在羊枯手中，被他带入地下室，他还会允许我去八层替你取个快递。 王志军： 那不然呢，论坛这个鬼地方，就你一个活人。我不能指望你还能指望谁。 你记得了，那个保险柜是在a柜的3层4格，密码是02027214。 照道理，原本打开保险柜还需要眼膜识别，但是我记得那个柜子有点故障，只要是个活人的眼睛，都会给你通过。 高深： …… 我下辈子替你去取吧。 王志军： 我时间不多了，先下了。 我现在也开始学百连胜那个老乌龟，开始控时间了。 高深： 对了，你下线之前，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钟楼事件，我虽然没有解决，但是把里面那个白骨僧给送去四楼弄死了。 你帮我认证一下，我很需要那点知识点。 多一张符箓，说不定可以躲过羊枯的追击。 王志军： 烦死了，滚。 高深： 哎，你别走啊。 …… 王志军的头像，变成了灰色。 就在高深，准备吐槽的时候，后台的深夜图书馆传来了数条消息： 【恭喜您，根据用户‘王志军’的认证，您已经解决白骨僧事件】 【您的用户等级提升到了lv5】 【您获得了三个知识点】 【目前等级：焚符人八阶】 【获得技能：控心符、升级！】 【控心符】 将一个怪谈完全压制之后，通过控心符，能够操纵这个怪谈。使用它的所有能力，为自己而战。 目前，最多操纵三个怪谈。 想要操纵更多怪谈，必须放生之前被控心符操纵的怪谈，腾出位置。 若是想要操纵活人，则需要占用三个控心符的位置。 控心符对于活人的操控力度较弱，很容易让对方挣脱控制。 敕令：“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结印次数：6次 【升级！】 选择七阶之前的一张符箓，进行升级。 升级后的符箓，在原本的属性上，会进行大幅度提升。 所有制作完成的符箓，同样会受到【升级】影响。 不得升级神话符箓。 …… 这个所谓的控心符，让高深沉默了一会儿。 极其难得的操纵系符箓。 但是使用难度比较大，必须在将怪谈“压制”的情况下，才能操控对方。 符箓没有说明，如何才算是压制状态。 高深估计，必须使得怪谈处于即将被祓除的前一刻，又没有完全被祓除，在最虚弱的一刻才能掌控对方。 如果能够控住一只s级别的怪谈，那自己的实力估计直接飙升到队长级别了，面对羊枯都勉强有一战之力。 可是，不会那么容易，面对哪怕最弱的s级别怪谈白骨僧，整支远征队想得都是如何活命，根本无法精确把对方控制到残血，然后控制住。 控心符升级之后，获得怪谈的难度应该会降低一点。但是这次的升级明显说了，只能选择七阶以下符箓。 幻影符已经选过了，辅助类的符箓，生骨符、显形符、金钱符，直接排除。 心眼符、金刚符，是一个可以选择的对象，但是局限性比较大。以后有机会再升级。 最好的选择是引雷符。 在开启虚化状态下，自己完全能够安全叠到15结印的，目前最大效率的输出。配合心眼符，s级别怪谈也很难完整吃下一发，毫发无损。 【引雷符，升级成功！】 【获得技能：天龙雷符】 结印上限，从15次，提升至25次。 在25次完整结印之后，施法者可以在以下两项选择中进行一项选择： 1，向对象降下一道金色闪电，造成巨额伤害。 2，召唤出一道雷电磁暴组成的巨龙。 身长三米左右，行动速度较为缓慢，所有靠近其龙身的活人、或者非活人，都会持续受到雷电伤害。 龙首部分，是伤害的集聚地，被其咬住的怪谈，将会受到相当于15道结印引雷符的持续伤害。 天龙雷能够自由游弋一个小时，对敌人的攻击，会消耗组成天龙雷的雷电，缩短其持续时间。 施法者可以对天龙雷的游弋方向等，进行一定引导控制。但是无法获得天龙雷的视野。 最多召唤出一条天龙雷。 …… 又是一个操纵系的符箓。 相当于，把一个一次性的引雷符，分成了持续追击怪谈的天龙雷。 至于将结印上限提升至25层，倒不是那么好用。 施法时间太长了，自己在虚化状态下倒是可以无限制叠结印，但是能不能说服怪谈待在原地，乖乖让自己暴击，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三个白色知识点消耗之后，三次灰色知识点出现。 上一次还剩下一个灰色知识点，升级完一次傩面匠，又剩下一点灰色知识点。 【傩面匠三阶】 【人脸升级】 【现在剥下人脸，可以获得对方三个技能】 【并且，可以剥下怪谈面孔】 【人脸数量x3】 …… 人脸本身的数量，剥下人脸之后获得的技能，都+1。 同时可以剥下怪谈人脸了。（总觉得这个能力和控心符有些重复了。） 在钟楼，剥下的血池女尸人脸原本可以在这里使用。 但是在黑暗空间的时候，被许愿壶砍掉了脑袋，血池女尸的脸皮也一起丢在了那里。 一想到这个，高深就无比心疼。 幸好，高浅又在第一扇门偷走了江心月她爹的人皮相册。 江心月她爹作为一个老牌傩面匠，收集的人脸数量之多，到了记忆错乱忘记了自己的程度。 “姐，把你在第一扇门后的相册拿过来一下。” 此刻，高深摇摇欲坠的手机，也正好用完了最后一格电，彻底关机了。 “你要那个东西干嘛，全是活生生的人脸，恶心死了。 “你不会也是一个变态吧。” 高浅一边吐槽，一边还是乖乖把那一本外壳蜕皮的相册递了过来。 “知道恶心……你还把它从血月小学带了出来…… “害得那个多面聚合体追了你一路，差一点命都丢在那里。” 接过相册，高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仿佛是散不去的恨意和恶意。 相册本身的材质十分粗糙，看上去有一些年头了，到处都是磨损。粗糙的纤维外壳，显得十分笨重。 慢慢揭开相册，更加浓厚的怨念，隔着塑料壳都拦不住。像是快要化成了实体，变成一把利刃直刺高深的眉心。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高深明显感到不对劲了。 他撕下镇魂将老杨，还有血池女尸人脸的时候，都没有感到这么大的恶意。 江心月她爹，到底采取的是什么手法？ 让这些人脸的主人死了这么久，脸皮都已经干瘪成如同纸张了，还活生生保留着临死前的阴冷感情。 难怪他会疯掉……这味道也太冲了。 高深开始有些怂了，要不要戴上这些面具？ 一张张人皮面具，残缺的部分代表着眼睛和嘴唇的位置，翻了过去。 因为完全风干的缘故，别说分辨人脸主人生前的职业，甚至想要分辨每张脸皮男女性别，都十分困难。 这本相册原本的主人，应该能清晰记得每张人脸代表的能力，但是高深完全搞不清楚。 别在战斗中，想要一张镇魂将或者无常吏，结果抽到棺椁行走，那就彻底完蛋了。 尽量在这里搞清楚，几张人脸的作用。至少先确定对方是偏辅助还是战斗。 他随即翻了一张保存的比较完好，面目表情有些“祥和”的人脸，抽了出来。 试探性地戴在了脸上。 脸皮触感十分光滑冰冷，和自己的脸型十分吻合。 在接触的一瞬间，对方如章鱼一般，紧紧吸附在了高深的脸上，像是要融为一体一般。 下一刻，高深眼前一灰。 “这是什么鬼地方？” c3719.lol。m.c3719.lol 第20章 灰雾世界 在他戴上这张面具的一瞬间，周围庄重严肃的大教堂消失了。连同身边的顾闻轻、高浅，还有脚下的黄淮，全部化作了泡影，一并随着血门大教堂随风而去。 取而代之，自己来到了灰色的空间。周围一切都是令人压抑的死灰色，灰色的天空，灰色的远处，灰色的脚下陆地，就连空气，都弥漫着肮脏的灰色漂浮物。 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被卷入到这片空间，和脸上的这张人脸脱不开干洗。戴上面具的同时，自己就被传送到了这里来。 有点意思。之前戴上镇魂将的面具，只是告诉高深获得的技能。 而这张面具，没有任何解释说明，直接把自己传送到了异空间，就连如何离开的提示都没有。 高深首先做的，是动手撕扯脸上的人皮面具，试图把它扯下来。 既然它能带自己进来的，是这张人脸，把它扯下来不就可以回去了。 但是面具在脸上扎了根，像是快要和脸皮融合为一体了。 高深的手开始加大用力，只感觉，若是强行扯下来，恐怕原本真脸的一层肉也要一起带下来。 只好暂时放弃了脱下面具。既然这张面具这么抗拒被摘下，那说明离开这里的正确方式另有其他。 隔着一层冰凉的人皮，透过两个孔，高深开始观察周围的灰色空间。 要不是脚下有一层坚实的陆地，真的会怀疑，他又被带回到了红衣柜之中。 但是，除了陆地之外，这里还是和红衣柜内部世界有很大不同。 他脚下所站这一片陆地，大约十几米的距离开外，灰色的浪水像是蠕动着的地毯一样，以极其缓慢的姿势，一层一层，慢慢推到岸上，又被新的浪花卷下。 目力所及的远处，除了灰雾，就是灰色的海洋，粘稠且缓慢的移动，一眼望不到头。 这个世界，绝大部分区域都是灰色海浪，高深脚下所站的灰色陆地，只是小部分。 这张脸皮的主人生前究竟是什么职业，这个地方和他的职业又有什么关系？ 高深心里，将图书馆中所有职业传承想了一遍，镇魂将、无常吏、棺椁行走……似乎没有一个符合。 等一等。 难道是那个职业。 高深不敢确定。开始走向了扭曲如活物的灰色海浪，想要寻找更多线索。 他半蹲下腰，小心翼翼，将手伸向灰色海浪——那类似现实世界液体的“存在”。 灰色的液体，穿过了高深的手，像是空气一样。没有水或者其他液体，带来的柔和触感。 这片灰浪，是某种幻觉吗？ 看着远处深不可测的巨大灰色海域，高深还没有勇气，跳入到“海”中一探究竟。 他转过身，任由无数灰浪触碰自己脚踝，继续寻找，灰色岸线上，是否还有其他人来到过这里的痕迹。 很快，高深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遗迹。 那是一艘简陋的小舟，比桌子大不了多少，沧桑的船身暗示着悠久的岁月。被随意栓在一根钉在灰岸上的木桩上，不时被卷上来的灰浪吞没。 因为整个灰雾世界都是一片死灰色，再加上浩瀚灰海面前，这艘小舟实在太渺小，所以高深刚进入这里的时候没有发现它。 他走过去，轻松解开了绳索。小舟开始沿着灰浪，慢慢漂浮起来。上面还有一片木浆，供坐船人控制方向。 在解开绳索的时候，更多的灰浪，“穿过”了高深的手指。虽然它们的触感几近于无。 高深站了起来，抚摸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 显然，这艘小舟放置在这里的目的，是用来穿越这片深不可测的灰海。 但是两者的体量差别实在是太大了，灰浪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浪，可能就会彻底打翻木舟，将舟上旅客一起卷入到无边无际的汪洋深渊之中。 灰海之下，可能比红衣柜中的黑暗空间还要可怕。 面具的主人，当年到底是怎么依靠这一叶孤舟穿越灰海的？灰海的尽头又有着什么？ 简直是不可思议。 深夜图书馆中，最符合人脸主人的职业，显然是黄泉引渡使。 那这片灰雾世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黄泉？ 划着小舟，穿过了无边无际的黄泉，迎接他们的最终目的，又是九幽的入口？ 就在高深思索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更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在自己下巴部分，原本和脸部完美缝合的人脸，明显出现了一丝松动。仿佛再微微一用力，就可以把它揭下来。 这些分离的部分，仅仅是下巴一小块。 除了下巴，那张神秘人脸还是纹丝不动，扎根般寄生在自己脸皮之上。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高深想了一下，随即发现了其中的玄妙之处。 他的手指，之前触摸过这片卷上岸边的灰色海浪。 他又用“沾”过灰浪的手指，抚摸着下巴思考，无意中碰到了原主人的脸皮。 原来如此。 撕下脸皮、离开灰色空间的方法已经找到了。 只要高深想要离开，将沾满灰浪的手去抚摸一遍人脸，就可以轻松将其剥离。 明白了原理的高深，反而不急着揭下这层脸皮了。 现在的主动权掌握在他手中，他想离开这里，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是一旦离开，以后想要进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高深不再犹豫，随即将小舟推入了起起落落的灰浪之中。在船浮行飘走之前，他一个矫健翻身跳入船中，开始摇动木桨，驱使船身，向着灰色汪洋大海的深处前行。 正常情况下，这是找死之举。在灰海之上，小舟体积不过一丝蝼蚁，一阵风、一场雨，就可以将他彻底葬送。 但是只要高深摘下面具，随时都可以离开灰雾世界。 相当于有了一个退出机制。 这种保险之下，他若还是不肯出海探索这里的秘密，那真的和懦夫没有任何区别了。 随着高深的用力划动，小舟前进的速度，也渐渐变快了一些。 在深灰色的海域中，尾部留下一条浅浅的白灰色浪痕。 一旦稍微深入灰海区域，四周的东南西北完全分不清了。整个世界真的变成了彻底的灰色，天际线和海洋融为了一片，不知自己置身于何方。 想要回到岸上，似乎都不太可能；更不要说，穿过这无尽的灰色海浪，抵达彼岸。 高深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但是若是让他在岸上摘下面具，直接离开，那他也不可能甘心。 四周风平浪静，暂时没有危机；小舟沿着海浪的上下颠簸，缓缓按照自己的节奏前进。 不对……一定有什么办法，在这片完全相同的灰浪上，找到正确的方向。 面具的原主人，黄泉引渡使，是靠着什么东西的指引，成功到达彼岸的？ 高深抬起头，试图通过天上的星辰，来确定他目前所处的方位。 灰色的天空中，无数团更加浓厚的液体椭圆形缓缓流动着，又大又小，相互吞噬着，仿佛充当这个世界的“星辰”。 像是梵高《星空》中的金黄色扭曲物，又像是精神病人眼中流动如液体的天空。 其中一个最大的，因为吞噬了太多其他小灰团的原因，颜色已经由灰转黑，快要变成巨大的圆形阴影。 那个慢慢移动、还在吞噬着其他灰团的圆形阴影，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太阳”。 灰黑色的太阳。 看来是失败了，这些灰色的气态物，初来这里的高深一个都不认识。 他低下头，再次检查起，周围起伏不定的灰色海面下，究竟潜藏着什么。 令高深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随着他驾驶小舟往海浪的深处前进，貌似平静的海面之下，也要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无数张死灰色的人脸，开始在海面下浮现出来。 只剩下眼白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嘴巴一张一合，空洞的黑腔之中，似乎在倾诉着什么。可是高深一点都听不见。 以小舟为中心，周围，这些潜伏在海下的人脸越来越多，似乎有意无意向着高深的方向靠拢。 难以想象，整片灰海这么大，海之下潜藏的尸体数量，是该有多少。 密密麻麻，像是巨大蚁巢中的蚂蚁一样，恐怕比现实世界的现存人类还要多。 就像是真的黄泉一般。 它们中但凡有一两个，撞击舟底，试图让小舟翻船。那高深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只能被掀下舟底，去灰海之中和它们作伴。 他舀了一勺灰浪，放在舟首。随时准备揭下自己人脸，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唯一值得兴庆的是，这些惨灰色人脸，似乎对海面十分恐惧。 只能在灰海之下，稍微深一点的地方活动，没有胆子去触碰舟底，甚至是跃出海面。 目前，暂时是安全的。 直到，高深看到无数张叠起来的海底人脸之中，有两张苍老的人脸，特别熟悉。 “爸，妈，你怎么在这里？？” c3719.lol。m.c3719.lol 第21章 灰海之下 既然父母死了，他们的亡灵来到了黄泉海中，自然也是正常事情。 灰海之下，那两张无比熟悉的苍老面孔，眼眶和嘴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一张一合，无神的眼睛看着自己，像是在求救。 高深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将灰海之下的亡灵救出来。 但是在手指即将越过舟身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他瞬间清醒了。 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 全世界每年都要死亡这么多人，为什么，这么凑巧，一进入这片灰海，正好就在上亿人中就碰到了自己的父母？ 就算是真的父母，他们已经死亡快三年了，还记得自己吗？ 现在的他们，算是人类啊，还是怪谈？ 像是李一山，这样一辈子和怪谈争斗的学者。在钟楼死后，还是老老实实变成了新的怪谈，不断向外发送着电报，欺骗新的旅者进入钟楼送死。 想通了其中的高深，强压下心中的思念，立刻放弃了伸手去拉的念头。 小舟游过的灰海，无数张人脸像是鱼群一般游弋而过。唯有父母的两张脸，始终牢牢跟着高深的小舟，不断张合着嘴巴，向他发出无声呐喊。 高深随即想到了一个折中办法。 小舟之上还有一片船桨，虽然长度可能有些不够，但是如果加上自己的手臂，可以将其伸入到灰海之下，勉强够到父母那个位置。 这样的话，他们可以试着抓住船桨，爬上小舟。 如果途中遇到任何异变，自己也可以随时放弃船桨，隔绝灰海之下一张张死人面孔。 他刚放下船桨，试图伸向水中。灰海之下，无数张人脸脸上露出了贪婪到扭曲的神情，像是十几天没吃过的饿死鬼，突然闻到了美味珍馐一般，纷纷伸出泡的发肿的手臂，抓向船桨试图爬上船。 小舟面积太小，一旦爬上来太多人必然倾覆。高深一边调整船桨方向，驱逐陌生死者的手臂，不断努力伸向父母的方向。 他这个举动，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再加上海下到底是不是自己父母都不清楚。但是哪怕只有1%的可能性，高深也要冒险去试试。 在他的一番努力之下，打退了海面下不知多少张诡脸，终于将船桨送到了父母面前。他们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露出狂喜、渴望、扭曲的狂热，长出鱼鳍的苍白手臂，一把抓住了船桨。 为了多握住一点船桨的面积，父亲和母亲甚至还没有爬上船身，已经在灰海下大大出手撕咬起来。不像是人类，倒像是两只长了人脸的鲨鱼。 看到这一幕，高深内心再度跌到了谷底。 果然，有问题。 他就知道，这两张人脸不可能是自己父母。 放弃了将这两个“人”救上灰海的打算，开始晃动船桨，试图将他们再度摔下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像是得到了无声的邀请函，“父亲”和“母亲”，死死抱住船桨，开始用力向着船身方向爬行。在他们之下，越来越多双手从灰海之中伸出，抱住船桨的末端不肯松手。 高深力量再大，也不可能和几百个人合力抗衡。 已经无力，阻止那些鬼东西爬上小舟。 “算了，看来这片灰色世界，就先探索到这里了。” 他伸手向着自己面具方向，准备摘下人脸，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过，在离开之前，高深还是要最后看一眼，灰海下那两个不人不鬼的东西，爬上船身之后究竟要做什么。 “父亲”和“母亲”，在半截身子脱离灰海之后，脸上的长相立刻变成了两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他们的脑袋在舟身上探出，只差一个翻身就能进入小舟。 果然，这是一种类似幻术的能力，让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此刻，高深才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些灰海中的人脸，除了一张脸皮是勉强完整的，头颅之下，是高度腐烂的身躯，稍微大一点的动作就会掉下许多泡烂的血肉组织。“母亲”身上甚至没有一块完整的区域，大半个身子就是一副骨架子，挂着零零碎碎的肉块。 在他摘下面具，从灰色世界中最后一眼，看到的是—— “父亲”和“母亲”，此刻已经变成了两张溃烂生蛆的丑陋面孔，滚到了舟尾。整个小舟在灰海上剧烈摇晃起来，几乎翻倒。紧接着，它们张大了双手，迫不及待向着自己的方向扑来。 “拜拜了您。” 高深完全摘下了面具。 …… …… 再次睁开双眼，他眼前那两张死人的面孔，恢复成了庄重宁静的大天使雕像。 只不过，面具和手上都是湿漉漉的，不住向下滴水，像是真的刚刚从海滩回来了一样。 他首先看到的，是高浅脸色惨白，死死抓住了自己的手： “你刚才去哪里了？ “突然之间，就凭空消失了，根本找不到。 “我……我还以为你触发了什么大教堂的规则，被直接抹杀了。” 高深宽慰她道： “放心吧，是这个面具搞得鬼。 “我已经大概掌握了它的机制了，目前暂时没有什么风险。” 高浅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下次不要胡乱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好不好。 “我心脏都要被吓出来了。” 原来这就是这张面具的机制，而不是单纯把人的灵魂送去异空间，身体还留在原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离开灰色空间之后，爬上来的那些死人，看到的同样也是一张空荡荡的小船。 不知道下一次进入灰色空间，那些死人是否会在舟上蹲守自己，还是说暂时撤离。 另外，高深也解锁了一个能力。 如果在现实世界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戴上面具之后，能够暂时躲入灰色空间之中。 这一次进入灰色世界比较着急，符箓、长枪，什么都没带，手无缚鸡之力。下一次再次去往那里，一定要做好充分准备。 同样道理，高深也暂时不敢实验，人脸相册内的其他面具了。 至少先等到离开大教堂，将天龙雷符、幻影符造满之后，再继续试探其他面具的能力。 顾闻轻，在教堂的走廊，前后徘徊，显得十分焦虑。 她在西雅图的家被彻底毁了，夏绫在其中更是生死不明。 偏生大教堂唯二的两扇黑门都废了，没有一扇出得去的，不知道要在这里被困多久。等到他们能够离开的时候，估计都猴年马月了。 “黄淮队长，有什么可以离开的方法么。” 高深询问脚下的人头。 他生前终究还是对策科的部长，处理过的怪谈事件肯定比自己多，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办法。 黄淮眼睛一翻，显得十分无奈： “博物馆中收藏了好几件禁忌物，在付出一定代价之后都可以实现空间转移。 “但是现在我只剩下一颗人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高深耐着性子，继续询问道： “在对策科工作的时候，你没有了解过血之门这个怪谈。” 黄淮别过头，似乎不太想和高深说话： “拜托，你知不知道，对策科的部长有多忙。每天睁开眼睛就要处理几百件可能毁灭世界的重大危机？ “像是血之门这样，一年到头吞噬的人数，还没有车祸多的。谁会花大精力在它身上？ “要是每个f级别的怪谈，本部长都要亲力亲为，那精力再多十倍都处理不完。” 确实，除了羊枯这个未卜先知的怪物，没有人知道血之门背后原本隐藏着大世界。 手机没电了，连和怪谈论坛都无法显示。 高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三人一头被困在大教堂五六天，什么食物和水都没有。那索性在被困死之前，利用许愿壶传送出去一个人，看看有没有办法在世界其他地方开启黑门。 接下去一天，大教堂中的众人各怀心思，没有说话。 高浅不时使用金银手枪，对准教堂上方的大吊灯和玫瑰窗，练习射击技术。 反正大教堂被破坏之后，过段时间就会自动恢复好。就像是那一次黑手入侵一般。 顾闻轻看着教堂外的无边大草原，若有所思。 高深走入了教堂前方、被黑布遮盖的忏悔室，想要查找其中有什么玄机，让当年的羊枯付出生命代价，也要进入探索。 令他微微有些失望了，这就是一间普通的忏悔室，将神父和忏悔者隔开的两个格间，因为长时间无人打扫，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除了一个落在角落的小小青铜十字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高深顺手将这枚十字架收入口袋。 李梵说过，完成六扇门的人，可以进入忏悔室，升入天堂。 当然，“天堂”指的究竟是什么地方，他这个只过了二号门的菜鸟，也说不清楚。 不如黑门之后的钟楼四楼，直接告诉旅客，第四座钟可以实现任何愿望，来的简单粗暴。 令高深感到奇怪的是，这些话，又是谁告诉李梵的。 李梵还是一个新人的时候，在大教堂内认识了一些“大佬”，告诉了他一些血之门的秘密。 比如说，卡bug进一号门的方式；完成六扇门进入天堂。 如果“升入天堂”这段话是之前的大佬试炼者教给他的，那么问题来了，那个“大佬”又是从哪里听到这个预言的。 总之，这个地方，不仅本身谜团重重，二号门之后的试炼者似乎也有点意思。 就在高深躺在座椅之上，看着高高在上的大天使，闭目思考之时—— 咔哒一声。 背后方向，传来了门开的声音。 有一扇黑门，被打开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22章 第四职业 连接外面世界的一扇黑门被打开，应该是一个新的试炼者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上班族，戴着领带和金丝眼镜，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走路疾步匆匆，不时看一眼手表，在赶时间。看那样子，不像是来参加黑门试炼的，反而像是急着去上班。 双方看到彼此的出现，都有些惊愕。 但是西装男随即释怀了，用手指推了推金丝眼镜。血之门经常在外面世界抓一些新人进来，偶尔让自己遇到几个陌生人，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 他主动开口道： “第一次来参加血之门的新人么，脸有点生，之前没有见过你们。” 虽然对方一身社畜的打扮，看上去不像是什么顶尖驱鬼人。 高深并没有轻视对方，他知道，血门试炼者中也有一些不得了的大佬。比如说，教会李梵卡bug的那个前辈。 高深： “是的，刚来这里没多久。 “你的这扇黑门通往哪里？因为我们进来的黑门出了一点问题，能否借用一下？” 西装男十分善解人意，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这是常有的事情。 “我这扇黑门通往商海市，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可能出去之后，还要自己搭交通工具回到老家。” 商海市，这不正好就是自己要回去的地方。 高深向他致谢： “帮大忙了。” 三人在大教堂待了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当下走向了西装男进来时候的那扇黑门，准备离开这里。 高深和西装男擦肩而过的时候，双方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西装男的目光，落在了高深手中提着的风干人头之上。 每扇黑门的任务结束后，都会奖励一些稀奇古怪的奖励。对于高深提着的这颗人头，西装男倒也是没有多想，只觉得应该又是一扇黑门的奖励。 在高浅推开黑门，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西装男忽然开口道： “我还有半小时，要开启第四扇门，要不要组队，带你们一下？ “四号门背后的世界十分危险，真打起来我不一定有时间保护你们。如果选择进来之后，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 面对西装男的邀请，高深沉默了一下。 如果能够直接通过四号门，倒也是一个不错的诱惑。 但是自己现在身上一张符箓都没有，战斗状态也降到了最低。贸然进入四号门，只是一个累赘。 直接进入四号门，也意味着要跳过二、三号门的任务完成奖励。比正常流程的试炼者足足少了两个道具。 更何况，这个西装男的来历、身份，一切都不清楚，万一他心怀恶意，喜欢拿新人当做工具投石问路，在残酷的黑门世界也是常有的事情。 综上考虑，高深还是拒绝了西装男的邀请： “我们还是一步一步来，拿到每一扇门后的奖励，实力够了再去四号门。 “不过还是谢谢你。以后有机会一起过黑门任务。” 对于高深的拒绝，西装男也并没有多想。 在大教堂待久了，当年许多一批进来的熟悉面孔，全部葬身在了黑门之后。 每年补充进来的许多新人，也全部折在了三号门，罕有人像是自己一般，到达四号门。 他静静站在原地，目送着高深等人借助自己的黑门，离开了大教堂。 …… …… 回到商海市，走在久违的林荫大街上，周围车流穿梭，感受着阳光落在身上的炙热感，高深觉得恍如隔世。 当初在齐峥嵘的工作室进入钟楼，一路奇遇到了三楼，在白骨僧的手下死里逃生，在四楼打开血门进入大教堂，完成血月小学任务，借助顾闻轻的黑门来到西雅图，又遇到将一座城市血祭的红衣柜…… 这一路走来，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喘息时间，换做普通人，精神早就因为负荷太大直接崩溃了。 现在，终于回到了相对安全的商海市。在这个时代，商海市并没有像是神级高深的世界，因为诡脸事件的传播，死亡几百万人，沦为一座鬼城。高深心中那根紧绷到现在的弦，稍微放松了一些。 怪谈时代的全面爆发，也因此是推迟不少时间。在神级高深的帮助下，他总算也是稍许改变了一点历史进程。 顾闻轻急匆匆离开了，她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是立刻从商海市飞回美国。确定西雅图市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高深带着高浅，回到了出租房，推开门的一刻，因为许久没有人居住，漫天的灰尘熏得两个人都呛了许久。 “父母和我死后，你就卖了原来的房子，搬到自己居住么。” 待到烟灰稍微散去，高浅踏入了出租房，好奇地看着这间狭小房间的一切。 “嗯，发生了很多事情。总之，最后在那个叫做钟楼的怪谈，重新把你复活了，但是在复活父母的时候失败了。” 高深为手机充上电。他现在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收集符箓的材料，争取在第二扇门的任务到来之前，做好准备。 有关怪谈世界的常识，以后一点点也要教给高浅。以她的聪明和胆量（偷拿傩面相册，被追了一条街），相信不久之后也能成为一个出色的驱鬼人。 被放在衣柜中，和篮球考卷挤一屋的黄淮开始说话 “喂，对了，小子。 “我记得刚出红衣柜的时候，你用过生骨符来恢复身体吧。 “你是不是一个焚符人，等做出新的符箓之后，也试着看我的身体能不能恢复。” 虽然逃出黑暗空间是意外之喜，但是没有身体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 高深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可以是可以…… “但是你这样子，很难被判定为活人了，神经末梢都坏死了。 “就算生骨符给你长出新的肉体，和你这个脑袋连得上么。 “感觉希望不大。” 黄淮也知道，他说的实话，不由失望地低垂下眼帘： “归根结底，还是你这个焚符人太菜了，只会一些最最基础的符箓。” 听到他说话的潜台词，高深不禁来了兴趣： “这个世界上，你还认识其他的焚符人？” 根据深夜图书馆的资料，焚符人道统已经基本失传。 但是身为对策科部长，黄淮一定掌握了许多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绝密资料。 说实话，高深也是挺好奇的，焚符人这一职业，练到至高境界，能够到达什么水平。 到底能不能，炼出那一张灭掉这世上一切怪谈的“紫薇大荒天火符”。 黄淮： “嗯……十队长之中，是有一个使用符箓的老太太。 “那个家伙，活了很久很久，在王志军部长的时代，就是队长。在我担任部长的时候，就是队长。我怀疑，现在，她仍然是十队长之一。 “关于那个老太太，有许多传说。符箓在她手中，就像是魔法一样神奇，有人亲眼见识她复活死者，化骨为肉。 “关于她的一切，都是谜团。她明明有担任部长的实力，却在对策科一直十分低调，默默做着十队长的职务。” 高深： “她和你的关系怎么样。 “有没有办法，联系上她，帮助你恢复肉身？” 黄淮： “还是算了吧。 “没有好处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与其说是帮我恢复肉身，不如说，她更可能对我这种亦死非死的状态更感兴趣。 “会把我抓去她的‘实验室’，在我身上实验各种符箓。 “老实说，我情愿落在羊枯手中。也不像落在那位老太太手中。” …… …… 一天之后，拿到一部分材料的高深，最先调配出了一张生骨符，对着黄淮口吐敕令。 和想象中没有太大差别，还是失败了。 无数腐烂的、发臭的骨肉，从他参差不齐的脖颈下方长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脱离水分，然后风干。 变成了一摊丑陋无用的死肉。 看来，怪手虽然保持他不死的状态，但是其实也和活人没有太大关系了。 可能，现在的高深还是学艺不精，以后达到那位神秘老太太的程度，有办法救回黄淮。 目前只能暂时委屈他一下，作为自己的挂件行动。 另外，补充完符箓的高深，又在人脸相册中挑了一张人脸，戴上实验。 这一次，是一位棺椁行走。 【获得技能】 【1，护尸法：背棺人在受到任何伤害之后，将会把伤害的一半转移给棺材中的尸傀。】 【受到的诅咒，也可以由棺材中的尸傀代受。】 【尸傀没有痛苦，不会死亡。可以承受任意数量的伤害。】 【一具尸傀，最多承受三次诅咒】 【2，棺碑锤：挥舞手中的棺材，向着敌人发动猛烈一击。棺材本身会将背棺人的力量放大五倍。】 【有极低概率，将被攻击者直接困入棺材之中封印起来。如果被攻击者在倒计时前无法逃出棺材，将会彻底变成了尸傀的养分，融为一体。（对于灵体类怪谈，概率增大)】 【3，请尸下凡：召唤出棺材中的尸傀，指定一名敌人。尸傀会不死不休持续追击对方，直到对方彻底死亡。】 【尸傀从棺材现身后，背棺人所受到的所有伤害、诅咒，全部转移到尸傀身上。】 【尸傀每杀死一名敌人，会食用对方的肉体，得到其力量和精神；背棺人本身的各方面能力，都会相应得到提升。】 【当尸傀死亡时（这种情况较少见，原本就是尸体的尸傀几乎不可能死亡），将会返回所有曾经替背棺人抗下的伤害和诅咒】 【尸傀被召唤出来之后，有一定可能性，凶性大发，选择背棺人作为攻击对象】 看到了这些技能，高深终于知道，为什么棺椁行走这么能抗了。 这是找了一个无上限的肉盾替自己无限抗伤啊。 相比于镇魂将，棺椁行走的能力攻守兼备，没有太大代价。（除了宿命般被自己尸傀杀死，不过到时候自己面具一脱。你要杀的是背棺人，关我镇魂将什么事。） 这个职业还是不错的。唯一的缺点是，去哪里寻找及格的尸傀。 尸傀这东西，可不是随便找一具尸体就可以代替。 毕竟背棺人和尸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先不要说，背棺人的主要进攻手段，是召唤尸傀。 尸傀杀死强敌，背棺人获得力量；尸傀死亡，背棺人不死也要褪一层皮。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急需搞到一副合适的尸傀，来帮助自己速成第四个职业。（先前三个职业，焚符人，傩面匠，镇魂将）。 高深心中大致有了方向。 c3719.lol。m.c3719.lol 第23章 又来了 棺椁行走，他认识两个人，一个是怪谈论坛的背棺人老何，另一个是在钟楼远征队的何汉。 从实力上来看，怪谈论坛的背棺人肯定实力更强。毕竟是古人，而且能和王志军这样级别的人物“谈笑风生”。 但是他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再加上也一直不支持自己转成棺椁行走这样邪性的职业。 高深在后台给他发了私信，请教了一下他的意见。怪谈论坛中的老何迟迟没有回复自己，倒也在意料之中。 另一位钟楼中的何汉。虽然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但是通过林虹鹿，应该可以和他取得联系。 在齐峥嵘的工作室中，林虹鹿给出自己手机号。说起来，在离开钟楼之后，又被困在血之门中，高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林虹鹿联系了，不知道他们远征队撤出钟楼了没。 拨通这个熟悉的号码，很快打通了。 手机那段，传来了林虹鹿熟悉的声音： “高深！是你。 “果然，我说你一定从钟楼之中安全撤出了。白骨僧的活动迹象似乎消失了，你把它处理掉了吧。还有钟楼的四楼，被卫星拍摄到一直在流血，这是不是也是你‘搞的鬼’？ “快点告诉我，急死我了。” 通过和林虹鹿的交流，高深大概得知了那一天自己离开之后，钟楼远征队其他人的情况。 amy，何汉等人，确实按照自己的要求，直接敲响钟离开钟楼了。 齐峥嵘下落不明，不知道是不是上四楼去了。 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在撤离之前，林虹鹿强迫江心月对着一楼的钟许愿，治好她病态的心理。 没有了商隐的复活手段，江心月丝毫不敢和远征队众人硬刚，乖乖许下了愿望，被传送到了二楼。然后自己找到二楼的许愿钟，传送出去了。 目前，她被关押在博物馆的地下三层，仍然每日接受着精神医师的观察，以及服用大量精神药物。 江心月的不稳定性太高了，她是否真的被许愿钟治好了，还是在伪装着又测试什么阴谋，还需要进一步评估。 因为钟楼之旅，林虹鹿的妹妹林虹麋升职了，被调去地下十层成为部长的助手。高深怀疑，与其说是升职，不如说是变成了软禁在十层的人质。 在问到何汉的下落，现在能够联系到他时，林虹鹿淡淡一笔带过： “有一段时间，可能联系不到他了。” 高深： “为什么？” 林虹鹿： “他在执行一项新的任务，和对策科两位队长一起，前往太平洋的帕劳群岛，处理‘人类清除计划委员会’留下的符号。” 人类清除计划委员会？ 高深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心念一动： “他们的标记，是不是一只鸟，一张翅膀展翅，另一张闭合？” 林虹鹿有一些意外： “你也知道告死鸟的符号？ “这可是机密，需要一定对策科一定权限的人才能接触到。你是在哪里看到这个符号的？” 高深不能说出来，因为这是在黑门后的血月小学看到的。 行政楼处，傩面匠变成的那个怪物的老巢，出现过这个所谓的“人类计划清除委员会”的告死鸟符号。 看来，当年，江心月的老爹，也和这个组织有过一定程度联系。 唯一的谜团是，江心月的老爹，是被自愿做成那副样子的，还是某项实验失败后的产物。 见高深没有回答的意思，林虹鹿也没有强迫他。这位“非官方驱鬼人”身上的谜团已经够多了，在钟楼的时候，他就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穿越者。 林虹鹿只是建议高深： “要不要考虑加入对策科，我可以做你的担保人。 “以你的实力，能成为对策科的中层战力，执行官。 “未来说不定有一天，能够爬到十队长的职位。” “加入对策科之后，不仅能够共享许多怪谈的资料和情报，还能够得到对策科其他成员和小组的支援，再也不用像是现在这样单打独斗了。 “钱的问题，更加可以解决。只要不是太过离谱的经费申请，一小时之内都会得到批准。” 高深： “下次吧，下次一定。” 虽然林虹鹿极力劝解自己加入对策科，但是对策科一天是羊枯掌握，自己就不可能加入。 谁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准备把对策科改造成一个怎样的组织。 林虹鹿声音有些遗憾，但还是没有继续劝说下去。 她改变了话题： “你突然之间急着找老何，是有什么事情么。 “该不会，你最近开始学习棺椁行走，准备炼制一具尸傀吧。” 林虹鹿的本意是开玩笑，但是高深认真道： “对。 “你们对策科的基地博物馆，有没有适合的尸体？要生前比较厉害的那种，最好还有一点怪谈的特殊能力。” 电话那头，高深明显听到了林虹鹿倒吸了一口冷气，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林虹鹿： “你是认真的？ “没有和我开玩笑。” 高深： “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什么能够去找何汉？ “总不可能找他约会吧。” 林虹鹿有点大脑宕机了： “不是。 “我记得你在钟楼的时候，使用过镇魂将的燃血，还是使用过焚符人的生骨符。 “这些道统，基本都已经绝迹了。普通人一辈子能接触一个，都是小概率事件，你是说你现在又找到了棺椁行走的道统，就差一个尸傀，就可以成为背棺人了，对吗？ “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些上古职业，全部收集一遍？” 高深： “差不多吧。” 林虹鹿： “算了。 “要尸体的话，地下室的三层，全部收容的是僵尸类的怪谈。 “各种型号的尸体都有，有机械改造的掘地机尸体；有生前是镇魂将，死后还能使用镇魂将技能战斗的古尸；最近半年新收容了一具尸体，歼灭了对策科两支小队，至今都不太清楚它的能力是什么。十分危险。 “你喜欢的话，过来挑一下吧。 “但是想要带走，还需要经过对策科层层审批，这些尸体被炼成尸傀之后有没有突破收容的危险，你的精神状态是否稳定，能否不堕落成危险分子。 “当然，只要你愿意加入对策科，上面的那些审批流程能简化不少。” 高深： “等到你们部长换届的时候，我会考虑过来的。” 林虹鹿： “对策科的部长没有在任时期，有的只是老部长被杀后，新部长紧急接班。” 知道了何汉不在，要讨论的事情基本没了。高深准备挂断电话，忽然之间，林虹鹿的声音有点焦急：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你。” 身为对策科的执行官，居然还有林虹鹿不知道的事情。高深有点好奇： “什么事情，林大执行官？” 手机对面，林虹鹿沉默了一会儿： “根据你的资料，之前有一个叫做夏绫的女孩，被f级别怪谈，血之门纠缠，最后是你为其解决的。 “这份资料正确么。” 对于林虹鹿调查过自己，这件事情高深一点都不意外，钟楼神秘出现的穿越者，要是对策科在事后这都不去调查一下，那真的说明已经烂完了。 只是，令他有些惊讶的是： “你也被血之门缠上了？ “缠上多久？” 林虹鹿叹了一口气： “大约离开钟楼之后，两周时间吧。 “也因为这个烦人的东西。原本是我领队去帕劳群岛，但是还是被临时取消了。 “好几次，我都差点打开大门了，都是小乖（巨人蜈蚣）强行把我勒到窒息，阻止了悲剧。” 这货，不进入血之门的方式也真是简单粗暴，直接把主人勒晕过去。 但这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 其实高深也是爱莫能助，血之门背后的世界他知道，但是只要一说出口，就会被立刻抹杀。 对策科目前，对血之门的研究也很少。就像是黄淮说的，血之门每年杀死的人类，比被食物噎死的还少。像是这么“温顺”的怪谈，人类真不可能投入太多资源调查。 高深只给出了一点建议： “被血之门缠着是一件好事。 “如果你遇到任何危险，其实可以推开血之门离开。 “另外，既然进入血之门是无可避免的事情。放宽心，在开门之前，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即可。” 林虹鹿： “啊？” 没有给她太多的解释，高深挂断了电话。 …… …… 回过头，高深看到姐姐高浅，推开厕所的门，准备进去方便。 回想一下，自己第一次被骗推开血之门，也是这东西伪装成了厕所门口的样子，欺骗自己亲手打开了。 当时要不是神级高深…… 想到这里，高深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他看到，厕所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红衣柜那掉漆的老式木门，发出吱嘎的痛苦呻吟，向着两边打开。 高浅，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其中虚空的黑暗之中。 又来了？ 只是这红衣柜的演技，明显比血之门拙劣多了啊。 “走！” 高深只说了一句话。 他以最快的速度，一边推开自己身边的黑门，一边扑向了即将踏入“厕所”的高浅，死死将她一把拽入了黑门之中。 c3719.lol。m.c3719.lol 第24章 笑声（一） 从西雅图回到商海市，现实中的时间三天没到，没想到羊枯这么快锁定了自己，直接找到了出租屋。不知道他是依靠什么做到的。 幸好，第一次被血之门耍了之后，高深本能对和厕所有关的场景十分警惕，这才迅速救下了差一点进入红衣柜的高浅。 不知道厕所招他们惹他们了，这帮东西，最喜欢趁着人类最脆弱的时候攻击别人。丧尽天良。 厕所对面的镜子，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随意靠向了红衣柜方向，看着血之门内的高深高浅两兄妹： “又见面了，师弟。没想到，你也被血之门选中了。” 站在黑门后的高深，没有急着关门，而是看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 他要确认两件事情：第一件，羊枯究竟是如何找到自己的；第二件，现在的羊枯能不能进入血之门。 最坏的情况，是羊枯也跟着一起进入大教堂。那高深只能完成一次持续四天的黑门任务，又或者是两次持续两天的黑门任务。 要说羊枯能够一起进入黑门任务，高深是真的不信的。如果他都能在黑门任务中自由穿梭，那当初怎么可能任务失败死亡。 “还有四天时间，你就输了。到时候你要遵守诺言，回答我三个问题。” 高深看着镜子外那个永远模糊的男人，说道。 虽然看不见羊枯的表情，但是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的轻蔑之意： “自信是好事，但是年轻人总是盲目自信。 “这几天就当做免费送你的好了。好好享受你剩余的时光吧。” 堵在厕所门口的红衣柜，那个苍白诡异的类人生物再度慢慢伸出了手臂。 站在背后的高浅，紧张地举起手枪，轻声问道： “要射它吗？” 高深明白，在这里和红衣柜开战，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两人肯定杀不死红衣柜，目前羊枯也没有进入血之门的打算。在这里和它纠缠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高深关掉了黑门，将羊枯、红衣柜，以及自己的出租房锁在了外面世界。 …… …… 大教堂中，目前只剩下高深和高浅两姐弟。 宏伟凝实的大天使，给人莫名一种安全感。关上那扇血之门后，外面世界的羊枯迟迟没有突破进来的迹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赌约的第三天终于结束了。 高深不确定，血之门外的红衣柜，在等了超过八个小时之后，是否仍然堵在出租屋。但是他丝毫不慌，因为随着咔哒一声声响，大教堂又有新人进入了。 相当于可以换一个地方出去了。 当看到那个身材修长、背着巨大蜈蚣的熟悉身影，推开血之门进入大教堂，高深立刻放弃了现在离开大教堂的打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林虹鹿？ “你这么早就进来了。” 来者正是林虹鹿。没想到，她在和高深通完手机后不久，便打开了血之门。已经看她目前的精神状态，明显是在理智的状态下，主动推开了这扇门。 看到高深同时，林虹鹿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激动异色： “我还以为，你有办法摆脱血之门，没想到你早就比我先到一步了。 “咦，两排走廊的六扇门是用来做什么的。难道门后还有门后的世界？” 高深为她简短介绍了一下，大教堂的世界规则。听到每扇门后都有一个新的任务，没想到，林虹鹿脸上流露出当初比顾闻轻还要狂热的表情： “当初没有被选拔上参与帕劳群岛的‘告死鸟’任务，我还难过了一星期……没想到，血之门后的世界更加精彩。 “让我想想，先从那扇门开始呢。要不还是先从最无聊的二号门开始吧，最好的六号门，自然要放在最后。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快快快，开始吧。” 看到她如此急不可耐的模样，高深也觉得奇怪： “第一次在烽火路精神病院见到你，你不是最讨厌加班了么。 “怎么现在又喜欢上处理这些怪谈事件？” 林虹鹿白了他一眼： “你这都不懂么。 “因为部长交给我的，都是伪人这些a级别都不到的怪谈，一点挑战性都没有，纯粹的体力劳动。 “同样是电脑游戏，让你玩一天扫雷你愿意么。 “血之门后可不一样，一扇门比一扇门难，每扇门结束之后居然还有奖励。这样的副本怎么可能让人不爱。” 被这个女人神奇的脑回路给彻底征服了。 原本想要劝说她，等一批新人来了之后，再进入一号门。 但是看她兴奋得像是大马猴，恐怕很难摁住了。不让她现在就开始任务，恐怕林虹鹿下一个就要砍了自己。 在黑门任务中，如果有林虹鹿这位出色的队友，那么通过概率会大大增加。最好的选择是和林虹鹿一起进入黑门。 林虹鹿有些兴奋，径直走到了二号门面前。 看到她的举动，高深一愣： “？你刚来啊，应该先去一号门。” 林虹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你说的，一号门是为普通人难度设计的。 “这种档次的门，有什么好过的。 “我没有直接进三号门，已经很给这破地方面子了。” 咔哒一声，二号黑门的门缝，竟然真的打开了。 看来，在新人主动挑战高难度大门的时候，黑门也很乐意成全这种作死的行为。 只不过，除了林虹鹿之外，之前的新人应该没有这么急着找死的。也没有试炼者发现这条无用的规则。 林虹鹿和自己都进入黑门。大教堂之中，只剩下高浅一个人，如果羊枯破门而入，那后果实在是严重。 最终，在莽女林虹鹿的带领下，三人最终还是进入了二号门内。 …… …… 熟悉的小黑屋，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一个纸团凭空落在手中，微弱的光线突兀出现，正好够试炼者看清楚纸团上的内容： 【警告】 此次任务的难度，远远超出普通的二号门水准。 作为补偿，试炼者将和黑门世界后的npc小队一起行动。 npc小队的每一位成员，都具有超强的实力，并且试炼者可以绝对信任他们的立场。 补偿之二，在完成二号门任务后，将会享受三号门的任务奖励。 …… 看到这段介绍，高深的心一沉，总隐隐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是不是自己在一号门的表现太优秀了，黑门世界难度暗调，直接上升到了三号门的难度？ 原本，还想凭借着自己驱鬼人的身份，轻松通过为普通人设计的一、二号门，白嫖两次奖励。 但是完成一号门后，黑门随即调整了难度，这是一丁点bug都不让自己卡啊。 林虹鹿眼睛一亮，显然对接下来的探险十分期待。 高浅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紧紧站在高深身边，生怕一会儿被传送进去后，两人走散。 风干人头一动不动，像是真的变成了一具摆设一样。对眼前的场景没有任何评价。 高深继续看了下去，这张小纸条上面的内容。 他的瞳孔，逐渐缩成了两个小点。 因为他看到了绝对不敢相信的字段： 【笑声】 任务难度：？（调整后达到二号门） 任务介绍： 在一个虚构的世界，人类文明饱受着各式各样的超自然现象侵袭，并且这些被命名为“怪谈”的超自然现象，不少甚至有毁灭整个地球的风险。 为了收容这些怪谈，人类中的精英成立了名为“异常生物对策科”的神秘组织，并且设置总部为“博物馆”。在层层严密的防护下，收容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怪谈。 虽然博物馆的防守之森严，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但是总有匪夷所思的怪谈，因为各种原因突破收容。造成了惨重损失。 也幸好，人类世界总有一批伟大的英雄，默默无名，无数次减缓了这个世界走向终结的宿命。 现在，您加入的一支小队，在队长【王志军】的带领下，将和来自全国各地的精英一起行动，进入已经处于半瘫痪的【博物馆】中，去收容一个名为【笑声】的失控怪谈。 提示1： 因为博物馆中大部分人员已经被杀死。除了地下九层的【笑声】，还有许多危险的怪谈，也处于失控边缘。您所面对的，将是各种匪夷所思的超自然敌人和陷阱。 提示2： 王志军队长，具有非凡的领导才能和对危险的洞察。他的建议是试炼者绝对可以相信和依靠的。 除了王志军之外，队伍中的三名成员各个身怀绝技，如果能够和他们进行配合，本次黑门任务的难度仍然处在二号门水准。 达成条件： 1，在博物馆中待满4个小时，只要试炼者没有死亡，将会立刻被传送回大教堂，并且恢复身体所有机能。 2，在博物馆中，每收容一个失控的怪谈，将会获得一积分。（获得十积分，直接被传送回大教堂。） 3，前往地下室九层，完成王志军队长的要求。获得五积分，并且传送回大教堂。 4，收容s级别怪谈【笑声】，获得一百积分，并且传送回大教堂。 c3719.lol。m.c3719.lol 第25章 笑声（二）王志军小队 看到这次的任务，高深直接石化在了原地。感觉每一寸细胞都像是被冰封了一般，久久不能动弹。 这当然不是什么虚构的历史，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对策科部长（当时队长）王志军，处理泄露的博物馆事件，导致了家人和孩子受到诅咒感染死亡。 自己这是，要穿越回到过去历史，亲身参与这些传说中的怪谈事件了么？ 这算是时间穿越，还是单纯的复制当时的环境？ 如果自己在这次任务，改变了世界线，那么现实中的王志军的命运是否也相应发生变化？ 告诉他未来的羊枯和红衣柜，他又能否逃脱第二次死亡？ 越是思考，越是觉得血之门的深不可测，甚至隐隐不在钟楼之下。 第二（三）扇门就到了这个程度，难怪像是羊枯这个级别的，都会死在其中。 他也在兴庆，跟着林虹鹿一起进了这扇门。 虽然是二十多年前的博物馆，但是大鹿好歹在其中工作了一段时间。要论地理熟悉程度，她肯定比自己这种第一次进入博物馆的要懂。 林虹鹿看着手中的小纸团，也是被硬控了十几秒。 第三任部长处理的s级别事件，大部分都是机密。虽然林虹鹿可能不清楚，但是她也不是真的傻子，“王志军”三个字还是认识的。 这一次的任务，是和王志军并肩作战。 好家伙，幸好没有去帕劳群岛，对策科在那里出动的最高战力也只是两位队长。在这里，可是有一位部长（未来），三位队长的npc小队，论规格，可是比帕劳群岛高上太多了。 最后，是高浅。 看着王志军、博物馆，这些名词，她理解不了事态的严重性。 只是，看着高深如石头人般的表情，她心中大概清楚，这次任务非常特殊。 她只是站在了高深身后，轻轻用肩膀撞了撞他。 …… …… “你们三个，就是新加坡自然保护协会，支援过来的新人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危险的任务，会带上你们三个。但是既然是三叔打过招呼了。那就跟在我们后面吧。 “事先说一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现在博物馆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彻底失控了。如果没有人来处理，整个商海市，甚至夏国沿岸的城市都会被彻底摧毁。 “我们既然来了这里，就有战死在这里的觉悟。 “而你们不一样，博物馆的泄露不是你们的错误。只要跟在我们小队身后，做一些简单的清理任务就可以了。如果我们四个死了，你们立刻转身逃出博物馆，一秒钟都不要犹豫。 “这里的东西，不是你们可以对付的，明白了么？” …… 三人眼前一花，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一座巨大的现代艺术博物馆。 一楼大厅的入口十分空旷，可容纳一座操场的人。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恐龙化石雕像。还有墙壁下随意摆放的各种现代艺术，走路的脚步声，发出清脆的回音。丝毫看不出这里就是掌握整个人类命运的“博物馆”。 前台已经没有人了。在怪谈泄露之后，里面的工作人员，要么跑光了，没来得及跑的都死在里面了。 中年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寸头，大胡子，个子不高，一米七不到。穿着一身黑色polo衬衫，掩盖不住衣服下块块隆起的肌肉，健身爱好者。 刚才那段话，就是出自他的口中。 这位，应该就是在怪谈论坛上和自己交流的“王志军”？ 他这次带入博物馆的队伍，还有三位队员。 各个都是重量级的，不是队长，就是未来的队长/部长。 这个穿着沙滩裤、衬衫不扣好、露出大片胸毛的黄毛，带着一副黑色墨镜。向他们三个“新人”露出一口大白牙，算是打过招呼了。 “认识一下，这位，黄淮。 “我们三个人中，最不靠谱的。” 王志军铁黑着脸，显然，他一开始的想法，真不想带着这个丢人现眼的黄毛一起进入博物馆。 高深手中提着的风干头颅，听到黄淮两个字，睁开眼睛，幽幽看了对方一眼。 一言不发，又闭上了。 这是青年时期的黄淮，和中年时期的黄淮撞见了。 当然，人头黄淮，脸都干瘪成这副样子了，在场也没有人发现端倪——这两位怎么长得这么像。 驱鬼人手中都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禁忌物，比如说林虹鹿的巨人蜈蚣。王志军显然是见怪不怪了，也没问高深提着颗人头，到处跑是要干嘛。 第二人，一个穿着朴素的高瘦年轻人，身高和高深差不多，脸方方正正，浓眉大眼，有些腼腆，平庸到没有让人记住的特点，属于丢进人群一秒就不见的那种。 一直站在王志军身后，没有说话，显然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 “这位，名字有点奇怪，叫做羊枯。 “还是一位年轻人，不过不要小瞧了他，很有天赋的一个孩子。 “我估计，要是没有死得太早，以后说不定也能成为十队长。你说是不是，黄淮，哈哈哈哈哈哈。” 王志军拍了拍羊枯的肩膀，以示鼓励。那个年轻人一言不发，一直站在阴影中。要是他不说话，甚至还会被人误解为一座蜡像。 原来……这就是年轻时候的羊枯。 高深看到的部长羊枯，一直向着四周散发着认知污染，导致常人根本记不住他的长相。现在，也算是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高深和林虹鹿，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虽然……明知道这个时间节点的羊枯，还没有驾驭红衣柜，更不是对策科的部长。但是估计被他追杀怕了，高深内心还是生出了十二万分的忌惮。 队伍中还有最后一位成员…… 有资格和老王一起行动的。如果能活下去，在未来，不是部长也是队长级别的大人物。 王志军话明显断了一下，似乎不是特别想介绍下去。 但是，最后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这位……嗯。 “林小羽，队长级别。” 高高瘦瘦的女孩，留着单马尾，长相不算是多么沉鱼落雁，但是五官和皮肤都很干净。出淤泥而不染。 向着高深等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年龄比高深大不了一圈，这个年纪，居然就已经成为了十队长之一。真是潜力不可限量。 这几个人中，可能就她相对最正常一个。不知道为什么，王志军一直有意无意排斥着她。 站在高深身边的林虹鹿，用只有高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耳语道： “博物馆的十队长，没有这个叫做林小羽的女生。” 十队长的名单不是绝对机密，像是林虹鹿这样的中层战力，已经有资格接触了。 从001号到010号，一共有三位女性，分别是手臂为炮筒的金发女、优雅的佩剑女木偶、黑色裹布挂满符箓的老太太。 林虹鹿很确定，这一位林小羽，不在其中。 高深同样轻声回应道： “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这位，大概率是死在某次怪谈事件，甚至就是今天。 “未来的你不认识，不是很正常？” 林虹鹿摇了摇头，显然对高深的解释并不信服。 二十多岁就成为队长的，绝对会在对策科史上留下浓重一笔。 就算是英年早逝，也应该留下蛛丝马迹。 怎么可能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高深没有多说什么。从王志军对她的态度来说，这个林小羽确实有点神秘。 接下来，高深三人也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们队伍的配置。王志军点了点头，听上去并不是很用心。 身为队长级别的人物，这次事件，如果连他们都解决不了，这几个“新加坡自然保护协会”的新人只是送死而已。 王志军对于他们的要求只是听从指挥，不要添乱就可以了。 “我们出发吧。 “我走在最前面，黄淮和羊枯在队伍中段策应我，三个新人，走在队伍后方，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负责断后。” 再一次，布置任务的时候，这位林小北被王志军忽视了。 在他眼中，林小北的重要性甚至不如高深三个“新人”。 另一方面，王志军对于高深等人还是比较照顾的。在他眼里都是孩子，没必要死在这里，留在后方，等着他把前面的危险清除掉就可以了。 “我来大致说一下，这次博物馆的危害级别，还有我们要面对的敌人。” 说话之间，王志军抓住入口闸门，随手一用力，铁杆就像是被高温融化了，瞬间成了一地的银水。 跟着大部队，在进入博物馆大厅的深处，高深才发现这里的严重性。 走廊上，入眼皆是大量的尸体，还有血迹。像是番茄酱一般洒满了路边的雕塑艺术品。 大部分都是工作人员，穿着制服。 显然这里经历了一场大屠杀。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算恐怖。 不少尸体，像是处于失重状态一般，漂浮在半空中。口中的肠子、眼眶中的眼珠，爆了一地。 有几个，盘旋在大厅上的吊灯中，相互追逐着，像是在做什么游戏。 有半截尸体，挂在大理石的挂壁之下，在看到一行人进入之后，还会向着他们点头示意。 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躯被拦住斩断了。 王志军无视了这些点头致敬的尸体，继续说道：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收容【笑声】的s级别怪谈。 “但是我要明确告诉你们一件事。【笑声】已经彻底失控了，没有人有能力将其再次收容。除非神明降临。 “这次任务，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失败。” c3719.lol。m.c3719.lol 第26章 笑声（三）觉悟 作为来自未来的穿越者，高深手里还有一张牌。就是他知道王志军年轻时候杀死过几个小混混，这件事情，世上只有王志军本人和他媳妇知道。 如果高深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有一定概率，向眼前的王志军证明自己来自未来。 但是高深暂时不急于这么做。 羊枯还在这里。 就算王志军相信了自己是穿越者，难道高深要直接告诉王志军，你多少年后会死在这个羊枯手中？ 开玩笑，一个【笑声】已经够头疼的了，要是惹毛了羊枯，他直接在这里翻脸，那今天这支小队还要不要往下走了？ 更何况，王志军和羊枯情同父子。高深直接把未来告诉他，王志军是相信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还是相信并肩作战了无数次的羊枯更合理？ 高深的大脑运算很快。几秒钟之内，就把事情利弊分析清楚了。 在必要的时候，会让王志军知道，自己来自未来。 但绝对不是现在。 黄淮（年轻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死老头子，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既然根本没法处理，那我们几个到这里做什么？好了好了，直接收工，回家睡觉去了。 “夏国毁灭，人类毁灭，就让它去吧。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去补个美容觉。” 他竟然真的作势准备离去。看黄淮那样子，不像是演的。 王志军脸上的表情，难看到几乎喷火，特别是黄淮那一句“夏国毁灭就让它去吧。” 毫不怀疑，要不是这里危机四伏，王志军真的会扑上去掐死这个沙滩黄毛。 林小羽和羊枯两人同时伸手，示意他别闹了。 黄淮无奈地耸了耸肩。勉强打消了离去的打算。 王志军： “因为【笑声】的失控，导致整个博物馆防御系统彻底瓦解。现在我们下到地下八层，不仅要处理它，还有许多一起跑出来的s级别怪谈。目前已知就有十个以上。更不要提数不清的a级别怪谈。 “一次性收容十个s级别怪谈……人类历史上，恐怕还没有这样的强者。我们四人小队更加不可能。” 听到王志军的分析，高深并没有泄气。 虽然他说得是很吓人，似乎商海市没有任何希望了，除了放弃跑路之后别无选择。 但是历史上，王志军确实成功解决了博物馆事件（虽然损失惨重）。 他一定有办法。 果然，王志军停顿片刻，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我们还有一条路，尽管，这条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在第一任部长建立博物馆的时候，就考虑过，一座收容了这么多s级别怪谈的基地，一旦泄露，是有多么恐怖。他从一开始就应对了防御的后手…… “那就是终焉之茧。” 从林虹鹿、黄淮等人迷茫的表情，可见，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终焉之茧，更不知道这个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羊枯是一个面瘫，无论听到什么都面无表情。 林小羽慢慢抬起了头，似乎对这四个字起了反应。 “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么。 “王叔，我们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先试着恢复一下地下四层的电力，那里有最新式的反超自然力场……” 王立志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闭嘴。你爹要是稍微担当起责任一丁点，就不会丢下对策科和这一切，一个人自顾自躲起来，研究他那一坨狗屎东西。 “林小北，你的血液里流淌着你爹的血，也和他一样喜欢逃避责任。 “你说不许动用终焉之茧，一旦博物馆彻底失控，上十个s级别怪谈在商海市暴走，你敢不敢说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担负起责任？死多少人你都愿意负责到底？ “不敢的话，就乖乖闭嘴。我现在是在替你爹处理他留下的烂摊子。” 王志军口中，林小羽那个不负责任的爹…… 建立了对策科，但是自己跑掉了。 还是一个科学家，比起领导组织对抗怪谈，更喜欢研究一点私人的东西。 林小羽姓林，正好那个男人也是姓林。 关系有点乱，但是高深还是捋清楚了。 林小羽的爹，是对策科创始人，也是第一任部长，林淮南？ 不过，说实话，林小羽既然愿意加入这支队伍，来到这里，很难说她和林淮南一样，是一个逃避责任的人。 王志军的话语中，是否还暗示着林小羽做过其他事情，暂时不得而知。 听着他对父亲的辱骂，林小羽脸色变了变。但最终没有说什么，还是默认服从。 王志军继续布置任务： “终焉之茧，一旦启动，会把整个博物馆连同这里的空间，送去异空间……这是最干净的清除方式，一次性能把所有怪谈、不管是s级别还是a级别，全部解决掉。 “但是，这东西被那狗日的（林淮南）放置在了地下八层，我们要到达那里，必须经过好几个s级别怪谈的地盘。 “它的启动仪式非常繁琐，必须由活人来亲手操纵，不可能放置一个机器人，或者傀儡之类，代替启动。 “启动了之后，身处博物馆中的我们也活不了。要陪葬在这里。” 黄淮仍然嬉皮笑脸： “老王，你这就脱裤子放p，多此一举了。 “以你的超能力，直接把博物馆夷为平地，不就行了么。 “何必还要去八层启动那个终焉之茧？” 当他说完这话，高深明显能感受到，他提着的风干人头，发出了一丝幽幽的叹息声。 像是觉得丢人。 一时之间，王志军、羊枯、黄淮，甚至林虹鹿，无数双鄙视的眼神，落在了黄淮的脸上。 黄淮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怎么。我说错了么？” 羊枯淡淡道： “【多余的人】、【笑声】……你觉得那么多模因类怪谈……靠着一把火，消灭得掉吗？ “要是物理性高温就能杀灭怪谈，那我们直接给军方攻击坐标就行了，还需要亲自来？ “必须使用终焉之茧，才能彻底清理。” 能让惜字如金的羊枯，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字，可见他也是被彻底无语到了。 羊枯脸上的表情，很难绷得住，估计他也开始有些怀疑，为什么一定要邀请黄淮了。 王志军调整了一下语气： “不过请各位放心。我不是某人的父亲，不会这么不负责任，让年轻的队长们葬送在这个鬼地方。 “我的最终计划是，你们把我护送到地下八层。我留在那里，开启终焉之茧，你们乘坐直通电梯，在茧孵化之前逃离博物馆。 “到八层之后，我只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能不能逃出，就看你们自己了。 “所以，在进入八层之前，我们还要把每一层的电力恢复，确保直通电梯和其他设备是可以运行的。” 听到老王的安排，高深都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他竟然打算牺牲自己，来换取博物馆事件的结束和其他人的逃离？ 难怪在第一轮回中，王志军会死在博物馆，照他这个方案，无论小队成功与否，他都会死在地下八层。 林虹鹿在一边，还傻傻问道： “我们逃出博物馆之后，地下八层的你该怎么办？ “谁去接应你？” 王志军叹息道： “我活了很久了，已经活够了。 “你们还年轻，才是人类未来的中流砥柱。” 没有任何人有异议，事情就被这么简单定了下来。 牺牲一名队长，消除掉十个以上s级别怪谈，a级别以上怪谈若干，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笔很赚的交易。 林小羽拿出一份纸质的地图，开始确定一楼大厅的备用电源室。 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配电室。这段距离，运气好的话不会遇到任何怪谈。 恢复博物馆的电源，不仅是为了确保直通电梯的正常运行，博物馆许多防御系统，在恢复电力之后也能重新启动，协助小队收容一些等级较低的怪谈。 王志军默默无语，走在第一个；羊枯紧随其后，黄淮仍然在东张西望、双手插兜，像是到处闲逛的街溜子；然后是林小羽，最后是高深等三名“新人”。 幸运之神似乎真的光顾他们，在来到满是血液的配电室门口，除了各种造型的工作人员尸体，没有遇到任何异常现象。 漆黑一片的配电室内，电机仍然在隆隆运作。接下来，只需要做一点简单的处理，地上一层大厅的电力，就可以基本恢复。 忽然，走在最后面的高浅，怯怯发出了一声奇怪的疑问： “请问，我们这支小队，一共有几个人？ “王……你刚才介绍的，加上你自己，一共介绍了四名队友。 “我们，也只有三个人。 “三加四，等于七。我们目前应该一共有七个人。 “这种程度的计算题，我没有做错吧？” 最近加班，太累了，上一章好几个笔误。。。 1，林小羽，不是林小北，写错好几个 2，王志军团队有4人，他自己，黄淮，羊枯，林小羽。 3，在部长肖像中，王志军身高一米九，喜欢穿军大衣。 还是沿用原设定。 c3719.lol。m.c3719.lol 第27章 笑声（四）多余的人 进入博物馆的队伍，应该有七个人，但是高浅却数出了八个人。 高深、黄淮、王志军等人，一开始没有把高浅的话当回事。当开始数人头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变了。八个人，同样是八个人，无论怎么数，都是八个人。 确实多出来一个人。 找不出那个多余的人，每一张人的脸，都显得无比的正常。 不需要多说，在场的几位队长都意识到，自己的认知被污染了。这是一种模因攻击，怪谈伪装成了第八个人在他们中间，但是单纯的视线无法分辨。 在这个时间节点，博物馆的第十层没有造出来，在场的诸位队长，哪怕是亲手收容其的羊枯，都不了解【多余的人】的机制。 林虹鹿急声道： “s级别怪谈，【多余的人】。我们被缠上了。 “这个怪谈十分诡异，哪怕是羊枯部长都只能将其限制在第十层，无法彻底祓除。 “羊枯不在这里，我们恐怕……要倒霉了。” 对面的羊枯一愣，冷冷说道： “我就在这里。 “这个怪谈，之前我根本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你说我限制过它，是听谁说得。” 林虹鹿随即意识到说错了话。 限制【多余的人】的，是部长羊枯；这个时空的年轻羊枯，根本没有和它交过手。 好在，听到是s级别怪谈之后，其他人没有和她计较这个小小的口误。 王志军沉声问道： “既然它没有实体，那是不是没有办法正面击溃它？ “有没有办法暂时摆脱它，还是说，如果放任它混在我们中间，一直不取管，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林虹鹿脸色一白，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对【多余的人】唯一的了解，是在部长的办公室，看到原本应该是七个人的肖像，永远多一张。 至于异变……好像也没有。因为部长羊枯的镇守，这么多年，第八张肖像画一直十分老实。 但如果说完全没有影响……s级别怪谈，已经有能力毁灭一座城市了。怎么可能这么无害。 此刻越平静，反而说明结果越可怕。 一直沉默的林小羽，缓缓开口道： “在我还是小时候，我听父亲说过一个怪谈。 “虽然他没有明确指出，这就是【多余的人】。但是感觉处境和现在的我们十分相似。” 王志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林小羽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故事说，在某些特殊的封闭空间，当一支队伍人数超过三个人时，就会触发多余的人规则，自动多出来一个人。 “如果这个时候，队伍的成员做了什么特定的事情，‘多出来的人’数量还会发生变化，越来越多，直到超过真人数量……” 说到这里，她咽了一口气，像是开始被迫回忆一些痛苦的事情。 羊枯追问道： “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被定义为‘特定的事情’？会改变那些东西的数量？” 作为传奇驱鬼人，林淮南的往事，就连羊枯都很感兴趣。 传说，他这一生就没有失手过一次，任何s级别怪谈林部长都能轻易收容。 林小羽只是摇了摇头： “我说了，这只是一个故事。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很反对让我接触怪谈事件。 “每次我的父亲讲述那些离奇的故事，总是匆匆讲上几句，就被母亲打断，让我去写作业。 “这个故事的过程，还有结局，同样只是一笔带过。他不想告诉我太多。” 林小羽的父亲，对策科的创始人，林淮南，是这么简单描述那起事件的： “和这世上大部分模因类的怪谈相似，越无知，越安全；当你注意到自己的认知出现了某些问题，开始急于刨根问底，寻找真相和理性的时候…… “你的认知越容易被污染。 “对于那些莫名多出来的人或物，从一开始，就要彻底无视它们。” 这个提示，说了和没说没有任何区别。 当队伍中出现第八人，没有人可以直接无视。 就算假装那个人不存在，可是人的内心也无法欺骗自己。 最多只能放缓人数的增加。 急性子的黄淮，忍不住插嘴道： “当多余的人超过队伍本身，会发生什么事情？” 林小北： “没有人知道。 “当年，我的父亲一行人初始只有五个，但是队伍一度增加到了十人之多。 “多出来的人的数量，在超过了队伍本身之后，反而开始降低了。 “走着走着，又变回了九个人。 “然后是八个人。” 林虹鹿忍不住插嘴道：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情。 “说不定，随着时间的推移，多出来的人的数量，慢慢回归到正常值了。 “看来这个s级别怪谈，远远没有钟楼、白骨僧之类的危险。” 林小羽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高深，第一个猜到了她的心思： “多余的人每消失一个，对应的是，你父亲的一位队员，就被代替了？ “消失了两个‘人’，说明两个队员被代替了。” 林小羽道： “他不确定。 “但是他不敢赌。 “唯一能做的事情，是在降到六个人后，他杀死了所有队员，然后孤身一人，立刻强制终结了任务。 “所有可能被替代的人，全部被他处理掉了。这其中包括他的弟弟，林淮北。 “但是故事到这里并未结束。 “我的父亲回忆，在杀死第三个队友后，他恍然惊觉，队伍中的人数，从四个一下子降到了两个。 “也就是说，他杀死了一个人，队伍数量却少了两个。” 想来，对策科的创始人，林淮南，也曾是一位心狠手辣的人物。 在发现认知被污染之后，仅凭推断出的直觉，立刻得出结论队员被代替了，然后动手杀人。 只是……每消失一个多余的人，就说明一名队友被取代了。 最终，队伍中所有多余的人全部消失了，那是不是说明，最后一个被取代的人是…… 想到这里，高深不敢想下去了。 林淮南，堂堂传说中的人物，也难逃被取代的命运？ 可是，如果林淮南都被【多余的人】取代了，那么待在家中，和林小羽讲故事的那位“父亲”，又是谁？ 随着回忆的深入，林小羽的表情也越发痛苦。 王志军忽然发出了一声炸雷般的怒吼： “够了。 “不要再继续讲下去了。 “故弄玄虚。连自己有没有解决掉怪谈事件，都分不清楚，你爹老糊涂了，没必要说他。” 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原本打算，从林小羽口中得到第一任部长林淮南，当年是怎么处理这件事件。 但是没想到，随着林小羽的回忆，她的父亲似乎也被【多余的人】取代了。 是否一个怪谈，伴随着童年时期的林小羽，以父亲的身份给她讲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这段回忆，被王志军紧急叫停。 谁知道放任她继续回忆下去，会挖出什么更加可怕的东西。 高深忽然想到，无解的【多余的人】事件，未来的王志军是不是知道如何破解。 毕竟，当年那只小队如同连一楼大厅的【多余的人】都没有突破，又是怎么抵达第八层，结束【笑声】事件的。 他打开手机，准备查阅怪谈论坛。 虽然黑门世界的时间线是十多年前，但是怪谈论坛具有不受外界影响的特点。这一点，在钟楼中已经得到了证实。 确定了其他人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高深点亮了怪谈论坛，随即给论坛中的王志军发去了几条消息。 高深： 老王，还在吗，有急事。 当年博物馆那个【笑声】事件，整起行动的全过程，你还剩下多少记忆？ 我最想知道的是，在刚进入博物馆时，你们小队就被【多余的人】缠上了吧。 这种认知污染类的怪谈，又是怎么摆脱的。 …… 发送完这段消息，高深原本没有指望对方快速回应。毕竟，王志军说过了，他要控制上线时间，来缓解自己缺失的记忆。 5秒钟之后，手机微微颤动，有人发送消息了。 王志军： 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起事件，已经结束很久了。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回答。 高深： 帮我一下，老王。 具体原因，等我结束了这段任务，慢慢和你说。 …… 手机对面，王志军的头像灰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随后又再度亮起。 王志军： 让我想一想……告诉你也可以。 但是，你确定么。 你问的这两个，都是依靠模因进行传染的怪谈，你对它们了解的越详细，它们缠上你的概率越大。 人类永远无法彻底祓除它们，因为它们根本没有实体。只能不断限制。 …… 高深当然是无所谓。 因为他已经被一个缠上了，一会儿进入八层，还会不得不面对另一个。 王志军： 说实话，【多余的人】事件不可能彻底解决，但是想要缓和，方法很简单。 你要遵守一个原则，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个多余的人。千万不要拖太久时间，否则的话它们的数量会不停激增，直到超过你们小队成员…… 对了，我记得，你是焚符人。 有一张叫做显形符的符箓，你应该会吧。 c3719.lol。m.c3719.lol 第28章 笑声（五）投票决定 提示到这里，王志军匆匆下线了，头像变成了灰色。 可以理解，他要控制一下在线时间。 看着手机中的怪谈论坛，高深恍然，原来破解多余的人的方法那么简单。 显形符，不就是用来消除怪谈伪装的么。 只要通过找到多余的人的本体，在场这么多位队长，不可能有怪谈处理不掉。 既然找到了方法，高深下意识伸手去取显形符。还是早一点解决掉多余的人比较好，每拖一刻，这里的人类就有被取代的风险。 在指尖触摸到显形符的时候，他的动作忽然僵硬了下来。 不对。 总感觉，哪里有问题。 林淮南的建议是，尽可能无视多余的人；而王志军（未来）的建议是，尽可能找到多余的人。 两人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只有一个人可能是对的。 照道理来说，王志军的话应该更可信。毕竟他是当年处理掉多余的人的那个，相比之下，林淮南在众人的口中，没有任何责任心，当年直接一跑了之，连自己创建的对策科都不在乎…… 高深思索了片刻，终于发现，隐隐环绕他的这种不安感究竟来自哪里。 多余的人作为s级别怪谈，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被处理掉。许多年前，王志军的家人为什么会全部死在它的手中，哪怕羊枯上台了之后，能够做的，也仅仅是把它限制在第十层，而不是彻底祓除掉它？ 收容难度出现了偏差。 难道，怪谈论坛上的“王志军”说得是错的？ 高深放弃了手中的显形符，拿起手机，再度认真读取了一遍王志军的所有聊天记录。 忽然之间，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推测。 互联网上，同样游荡着大量的怪谈。这些不该存在的生物，能够污染人类使用的语言，甚至直接伪装扭曲其的意思，塑造截然不同的结果。 就像是，自己第一次打开怪谈论坛，在被诡脸事件感染的情况下，在“心理医生李维德”的诱导下，回到了学校，造成了诡脸事件的大规模传播。 （第一卷第2章） 最后证实了，那时候的李维德，是一个顶着相同id的怪谈。 它以真正李维德的口吻，一步一步，引诱自己污染整个商海市。 后来，诡脸事件虽然在东瀛之旅解决。但是污染怪谈论坛的那个“东西”，仍然在继续游荡。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次和自己说话的“王志军”，同样也是假的。 “他”给出了错误的解决方法，只要高深试图找出多余的人，反而会导致自己的认知进一步被污染？ 当然，这一切仅仅是自己的推测，高深目前没有任何证据。 要是这个王志军，是真的，最后证明结果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那么，同样，高深会因为自己的疑神疑鬼，在博物馆中浪费大量时间。让一个原本轻松被解决的怪谈，恶化到无法收拾的程度。 他试着给王志军的头像再度发送信息，想要通过对方的只言片语找出破绽。 很可惜，已经下线的王志军，迟迟没有回复高深。不管是真的王志军，还是假的。 “小友，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表情就一直不太对劲。” 敏感的林小羽，第一个发现了高深的脸色变化，主动开口询问道。 高深一愣。 算了，索性摆烂吧。这里这几位对策科的队长，未来的大反派部长，哪一个经验都比自己丰富。这个棘手的问题就交给他们去思考好了。 就像是血之门规则提示的，王志军小队的出现，原本就是为了降低此次副本的难度。 要不然面对十几个s级别怪谈，还是第二扇门，那进入大教堂试炼的新人早就死光了。 高深： “我是一个焚符人。 “我在思考，要不要利用显形符，找出这个多余的人的下落。 “但是，林淮南部长……你的父亲，说过，越是在意，被污染的越深；会不会在我使用显形符的情况下，反而将事态进一步恶化。” 果然，他的问题一提出来，在场众人都陷入了头疼的思索。 有些出乎预料，现在这个时代的王志军，还是比较支持高深的想法： “早说你说是焚符人，这个问题不是早就解决了。 “md，老子最害怕这种没有实体的模因类怪谈。一身的力气，根本用不出来，只能对着空气无能狂怒。 “你通过显形符将那个多余的人找出来，哪怕是s级别的怪谈，老子解决掉它，也只需要一秒钟的事情。” 王志军的能力，在极度狂怒的情况下，能够轻松夷平整座博物馆。 哪怕是白骨僧在他面前，他都根本不屑一顾。更不要说区区多余的人。 他很自信，只要找到对方实体，只是一击的事情。 “不行，绝对不可以使用显形符。” 面无表情的羊枯，忽然开口道： “那个死老太婆说过，显形符的作用是消除怪谈的伪装。 （羊枯口中的死老太婆，指006号队长，符箓老太太，顶级焚符人。见第二卷第3章） “多余的人是认知污染，而不是单纯进行伪装。 “使用显形符的话，不仅无法消除伪装，反而会进一步加深污染。” 两位对策科历史上最著名的部长，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看得出，羊枯这个人年轻时还是很有自己想法的，他觉得有问题的东西，哪怕是自己的师父也照怼不误。 未来的第六任部长，黄淮，是一个纯粹的乐子人，看事情不嫌大： “呦，两位怎么吵起来了？ “我支持这位……额，叫做高深是吧……高深小朋友。 “赶紧找出多余的人的本体，直接将其解决掉。 “这里最危险的怪谈是九层的【笑声】，不要在这些无名小卒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林虹鹿忍不住吐槽道： “【多余的人】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没有部长级别的任务镇压，同样可能造成灭世级别的危机。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真的是队长吗，这么吊儿郎当的样子，给人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高深提着的风干人头，一直沉默到现在，忽然莫名突兀开口说道： “不要相信这个黄淮的话。 “他是一个煞笔。” 一看，在场这么多人反对自己，就连这小鬼提着的人头都开始和自己抬杠，黄淮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 “那根本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我们就投票吧。 “决定用显形符解决多余的人的，站在左边；不想使用的，站在右边。” 他自己，首先站在了靠左的走廊。 王志军沉思一下，也站在了左边方向，默认了支持。 2对 羊枯冷冷看了黄淮一眼，站在了右边。 林小羽一言不发，也站在了右边，表示反对。 2对 林虹鹿看了高深一眼，叹了口气，站在了左边，表达了支持。 她的脑袋不太好使，碰到这种规则类的怪谈，又要死一大堆脑细胞了。 与其这样，不如和王志军这位传说中的部长站在一起，让他代替自己思考。 局势来到了3对 高深提着的人头忍不住道： “喂，把老子放在右边的位置。 “我坚决不同意使用显形符。” 黄淮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奸笑： “你特么只是一颗人头而已，给老子闭嘴。 “你根本就没有投票的权利，再废话，把你送到地下七层的冷冻室关上一百年。看你还嘴硬不。” 风干人头也红温道： “黄淮，你特么知不知道我是谁？ “老子是你的爹，绿淮。” 黄淮不再理会这颗看上去又蠢又暴躁的风干人头，他转向了高深，只觉得胜负已定： “小鬼，这个想法是你提出来的，你当然也站在左边。 “那么比分就来到了4比2。” 高深无论选择什么，高浅都会跟着他一起选。 而且，就算高浅不同意，也是4比3的比分。 看来，对付多余的人的方法已经定下来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高深摇了摇头： “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并不代表我支持这个建议。 “说实话，我的第六感有些排斥这个方法…… “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还是选择站在右边。” 在他加入到右边的阵容之后，比分来到了3比3。 高浅没有犹豫，和弟弟站在了一起。 3比 不使用显形符的人超过了前者。 这回轮到风干人头爆出尖声奸笑了： “好孩子，goodboy。这傻子黄淮，就该这么玩他。” 黄淮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一连变换了十几种颜色： “小鬼，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玩？ “是你提出显形符这个方案，你自己把自己否决掉了？” 高深淡淡道： “因为我的内心也在犹豫不决。 “如果最终投票的结果是使用显形符，我也会执行。 “但是让我自己选择，我还是选择不要使用显形符为好。” 对于他自相矛盾的行为，王志军的脸色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询问道： “孩子，如果此刻不使用这个方法，那么我们还有什么方法，解决掉多余的人？ “你没有注意到，在我们投票的时候，我们队伍的人数，已经来到了九个？” c3719.lol。m.c3719.lol 第29章 笑声（六）成功解决 “你错了，老王。” 林小羽纠正了他的话， “不是九个人，是十个人。” 一共七个人的小队，在说话的一功夫，多出来了三个多余的人。 按照这个进度，多余的人很快就达到七个，和他们原装人类正好相同，甚至反超了。 很快，王志军他们就要面对当年林淮南面临的问题： 在不知道谁是多余的人的情况下，是否要进行自相残杀？ 第一任部长，林淮南，好歹也可以强制结束任务，一个人独自返回。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局势，远比当年的林淮南更加残酷：在八层以下，还有一个更加危险的【笑声】等着他们去处理。 团灭在这里，整个商海市可能都会沦陷。 王志军的目光落在了高深身上： “那么，现在，请告诉我。 “如果你不支持使用显形符，那么你的处理方式是什么？” 未来的王志军，现在的王志军，都做出了相同的判断： 找到那个多余的人。 那一刻，高深也开始动摇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怪谈论坛上的王志军，一开始就把正确的答案告诉自己了？ 就在高深还在犹豫的时候，他听到了羊枯冰冷的声音：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王志军： “请说。” 羊枯： “我一直在考虑，既然多余的人是一种认知污染…… “模因类怪谈的传播方式，是通过视觉、听觉等五感，记录了污染源。怪谈的存在在进入了人脑之后，无法被删除，导致了污染源一直持续产生着影响。” 王志军： “记忆力很好，2000多页的《怪谈指南》，倒背如流。” 羊枯：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处理这起事件。 “只要我把你们‘看到多余的人’这段记忆给抽取掉，那么你们被污染的记忆也就不知道了。 “从未有人看到过多余的人，自然不会被污染认知。” 他的手，缓缓伸向了衣服内侧，似乎抓住了一个试管一般形状的小仪器， “各位，只需要为你们做一个小小的手术，很快，就能消除掉这段记忆。” 从羊枯懒洋洋的语气来听，他居然可以提取、消除人类的记忆。 从他做出的这段推理来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值得一试。 但是，高深当然不可能同意。 让羊枯拿走自己的记忆？这和被多余的人取代有什么区别。 见识过未来时空的羊枯，这个家伙每个月都需要献祭几千人的血肉，来维持他被红衣柜复活的身躯。所作所为已经和怪谈没有太大区别了。 没有羊枯做不出来的事情。一旦自己的记忆到他手中，谁知道他会不会做什么手脚出来。 黄淮斜着眼看着他： “喂，你这个阴森森的家伙。一看就像是小说中的大反派，谁会放心把记忆交到你手中？” 林小羽也道： “我的记忆就算了。 “要说被污染的严重，我关于林淮南的记忆，说不定比多余的人更加具有污染性。” 林虹鹿身为血之门派来的试炼者，更加不可能让npc拿走自己的记忆： “还是使用显形符吧。 “怎么看，都是前一种方法更加靠谱。” 羊枯的这个提议，一被提出来就立刻否决了。 不过他毫不在意，还是取出了散发着五彩光芒的晶莹水管： “无妨。 “如果在座的各位，没有人愿意消除这段记忆，就我自己一个人这么做好了。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去九层启动终焉之茧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在这里都是拖我后腿……” 还未驾驭红衣柜的年轻羊枯，就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 看来，他是要强行消除掉自己记忆，摆脱污染源，然后脱离队伍，独自一人行动。 就在羊枯准备动手的时候，在看到试管中晶莹剔透的缤纷液体，他的瞳孔骤地缩成了两点，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 “不对。 “试管中为什么会有你们的记忆？” 黄淮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还没让你动手删除记忆呢，你的试管怎么可能储存我们的记忆？” 羊枯古井不波的眼神，难得开始产生了变化： “这就是问题。 “这些晶莹的液体，代表着你们的记忆，已经被这根试管储存了。 “删除记忆这个方法，之前已经被用过一次。 “只不过，‘删除记忆’这件事情本身，都被从我们的记忆中删掉了。” 听到羊枯的解释，高深、林小羽等智商比较高的人，立刻明白了羊枯所说的问题严重性。 像是黄淮、林虹鹿这些不以大脑运转擅长的，在数次解释之后，也勉强明白了羊枯的意思。 羊枯的记忆试管中，莫名多出来了七人小队的记忆液体。 可是，他的提议没有被通过，更没有人允许他删除记忆。 试管中的记忆液体到底是哪里来的？ 很简单的。 因为众人忘记了，前一段空白经历。 他们更早之前，可能在一刻钟之前，在进入大厅的闸口，就遇到了【多余的人】。 那时候羊枯提出了删除记忆，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样的口才，说服了所有人都乖乖交出了记忆。 被删除的，不仅仅是【多余的人】这段记忆。“羊枯要求众人删除记忆”这一段画面，也被删除了。 所以，根本没有人记得那一段时间。 可是没想到的，在删除记忆之后，众人进入大厅，走了一段时间，又遇到了【多余的人】。 这一次，羊枯再次提出了删除记忆，意外的遭遇了众人的拒绝。 因为没有人记得，在大厅中就被删除过一次记忆。 所以他才“意外”发现，试管中已经有了十五分钟前的记忆液体。 看来，这个方法之前用过了，是有效果，但是效果不多。 众人删除记忆后，只持续了一刻钟不到，多余的人又回来了。 就算再次删除记忆，等来到地下一层，多余的人再次回归。到时候，他们又要为要不要删除记忆而争论一番。 陷入无限循环了。 羊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收回了记忆试管。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队伍的人数，也增加到了十一人。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种方法了。 高深抽出怀中的显形符，敕令，结印。烟雾弥漫。 所有人都默默看着。 在烟雾散去之后，是多余的人显出本体，还是反而更加严重了？ 结果都不是。 显形符阴燃成灰烬，直到最后一丝白色烟雾散去……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们的队伍中，并没有多出来什么腐烂的尸体，人数也没有持续恶化。 黄淮忍不住笑道： “看来你这张符，是完全白放了。” 林小羽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等一等。 “你们现在数一下，我们的队伍还有几个人？” 王志军，高深，高浅，黄淮…… 毫无疑问，是七个人。 面对这十分正常的人数，高深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数了一遍。 七个，还是七个。 当然是七个人。一共七个人进入博物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数出第八个人。 和怪事打交道多了，面对正常现象，高深反而觉得有些不太奇怪。 虽然最终也是没有找到多余的人的本体，但是显形符确实有压制人数激增的能力。 只是，不知道这种正常的现象能够持续多久；一会儿如果莫名多出来一个人，又需要消耗一张显形符。 王志军道： “好了，既然问题解决了，那就把一层楼的电力恢复，然后乘坐电梯去往地下一层。” 望着黑漆漆、散发着血腥味的配电室，黑色裹布上挂着各式符文的老太太，站在队伍末尾，露出了阴恻恻笑容： “这个配电室里，怎么血腥味这么浓重？感觉也有一点问题啊。 “老王，你们就带着这些晚辈，先去下一层吧。我董老太负责进去修复电力。” 王志军看了一眼董老太： “006号队长，我只知道你精通各种符箓，修复电力这种事情，你也擅长？” 董老太露出了参差不齐的牙齿： “略懂一点吧。” 看着她背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符文，许多都是自己没有见过的，同为焚符人的高深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 单靠焚符人一个职业，成为最年长的队长。董老太对于符箓的造诣，自然是深不可测。让自己哪怕学到十分之一，在符文道上的路也会走得更远。 他下意识想要跟着董老太，一起走入腥臭黑暗的配电室，一边的夏绫用细腻的小手悄无声息抓住了他： “那里面好臭。 “留在外面陪我吧，不要进去了。” 看到这一幕的黄淮，冷笑道： “喂喂，小情侣，秀恩爱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注意点影响。” 夏绫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抓住高深的手更紧了。 王志军道： “羊枯，你和我陪董老太进去看一看，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黄淮，林小羽。 “你们两位队长，留在外面，和高深、夏绫这些小朋友等着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待到三位队长走入配电室后，不出五分钟，伴随着隆隆的机器运转声音，整个博物馆一层的大厅，原本忽明忽暗的灯光全部恢复了光芒，不少黯淡的指示牌，和停止运作的机器仪表，也恢复了正常功能。 对策科的三位队长，修复了一层电力的故障。 c3719.lol。m.c3719.lol 第30章 笑声（七）人，越来越多了 伴随着一楼大厅电力的恢复，盘旋在大吊顶上的尸体一个个重重落在了地上。走廊上像是招财猫一般，不断对着小队鞠躬俯首的半截尸体，也终于停止了诡异的动作。大肠小肠流了一地，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博物馆的反超自然立场起了作用，一些程度较低的怪谈留下的污染，被重新开启的力场相互抵消了。 一楼的电梯，也恢复了正常。王志军按动按钮，黑暗之下传来了隆隆的响声，奇特的血腥味，越发浓烈，不断从下方翻涌上来。 伴随着隆隆声的停止，电梯大门被左右打开。无数人体器官似屠宰场不要的烂肉，排的满满当当，向着等候在电梯门口的众人排山倒海倾斜下来。 王志军伸出左手，做了一个阻挡的姿势。 瞬间，高温火焰燃烧，以精准的范围将这些混杂着骨骼的新鲜血肉，燃烧成了一地灰烬，随风飘走。 看来，地下室的对策科工作人员也已经死光了。某些怪谈，把电梯当做了它们的食品柜。 他转过身，缓缓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博物馆的内部电梯，每次只能同时乘坐十人。 “我们这支队伍的人数……好像有点多，可能要分成两组，进入地下一层。” 黄淮挠了挠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不解： “确实，我们这支队伍的人数，有些太多了。 “处理怪谈事件，并不是人数越多越好。一般很少有超过七个人的小队。 “老王，你到底发什么神经，招这么多人进队？” 一个高深不认识的陌生中年壮汉，拍了拍黄淮的后背，淡淡道： “但这里不是一般的怪谈事件，而是由复数个怪谈事件组合而成的收容泄露。 “当然不能用你寻常的经验来应对。 “要我说，我们这支队伍的人数，在十二个左右，是非常合理的。 “如果只有七个人，那遭遇许多特殊怪谈，队伍中都没有人能够处理。” 黄淮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但是那个中年汉子，还有董老太，就推着他进入了充满着血腥味和烧焦味的电梯。 高浅，夏绫，林虹鹿等人也没有多想，直接走入了电梯。 羊枯站在原地，望着电梯内已经快要超载的人数，没有动弹。 王志军在进入电梯前，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你等下一批？” 羊枯面无表情道： “嗯…… “人太多了。我不习惯人多的地方。” 知道自己这位徒弟的怪癖，王志军没有为难他。 正好，他不在。承重十人的电梯，十二人的小队，还需要再下去一个人。 夏绫被挤到了电梯墙角，勉强向着电梯外的高深招了招手： “高深，快点进来。” 高深站在羊枯的旁边，脸上露出了一丝沉思，也缓缓开口道： “我也留在这里的，等下一班电梯吧。你们先下去。” 说实话，和羊枯这座冷冰冰的雕塑一起留在一楼大厅，高深心底也不愿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十人挤满的电梯，他总觉得头脑隐隐作痛。 那个……在进入这扇黑门任务的时候，小队中有这么多人吗？ 王志军所率领的这支小队，初始人数是多少？ 一想到这个问题，他的大脑记忆就像是断层了一般，隐隐缺失了一块。 他还是选择下一班电梯，人少的时候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问题出在哪里。 夏绫连续几次招呼，都动摇不了高深的决心。被挤到最后面的高浅想要试着离开电梯： “我陪你吧。我也等着下班电梯。” 高深皱了皱眉： “姐，你先坐这班电梯下去。我一会儿就下来找你。” 他不清楚，这种不愉快的感受，究竟来自何方。 让高浅留下来陪着自己，只会干扰他的思路。 电梯大门缓缓合上，伴随着隆隆的响声，承载着王志军、林小羽、董老太等人的第一批电梯，进入了下方的黑暗之中。 一楼大厅，死寂一片。 只留下高深，还有不是怪谈却胜过怪谈的年轻羊枯。 太阳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狂跳起来。 但是不管如何，这班电梯之中，同时存在着对策科四位队长（王志军、林小羽、黄淮、董老太），料想，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不可能酿成太大事故。 在等候下一班电梯的时候，羊枯站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不知道他的内心在想着什么。 高深并没有强行去找话题，两人不是朋友，而是因为特殊的任务被强行聚集到了一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未来，他们甚至是死敌。 叮。 第二班电梯，回到了一楼大厅。 进入电梯之后，羊枯一言不发，摁下了地下一层的按钮。 这一班空的电梯，金属墙壁上倒映出了两人的半身，高深却总觉得，有什么视线在看着自己。 黄淮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停： 对策科的小队，很少有超过七个人的。 以及那个推搡着他，进入电梯的中年陌生汉子： 这里是特殊情况，十二个人非常合理。 忽然之间，高深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下意识转过头，询问羊枯： “那个把黄淮推进电梯的男人，你认识么？” 羊枯沉默片刻： “不认识…… “我以为，是你们新加坡自然保护协会的人。” 既然羊枯都不认识，那说明也不是王志军小队中的成员。 高深下意识说道： “可能，是博物馆中的幸存工作人员？” 羊枯冷笑一声： “幸存的工作人员，看到支援小队之后，不趁机逃出博物馆，反而一声不吭，混入了队伍之中，再度进入博物馆最危险的地下室？ “不过你也提醒我了。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有点问题，一会儿下去之后，在确认没有人认识他后，我立刻动手杀了他。” 羊枯下手和林淮南一样狠，发现周围的队员出现任何端倪，说处理就处理。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徘徊在高深的心头： “你师父王志军率领的这支小队，一共有几个人？” 羊枯思索了片刻： “四个人。 “我，黄淮，林小羽，王本人。” 他下意识纠正了自己的话语： “不对，应该是五个人。 “还有个董老太，忘算了。” 说到这里，羊枯脸上明显流露出思索表情。 作为认知污染的专家，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可能被修改了。 究竟是在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羊枯思索了片刻，随即伸手向着外衣内的记忆试管。 这里面储存着记忆，是在进入大厅深处的。如果那时候记忆中的人数，和现在的人数，产生了偏差，就说明他的认知真的被污染了。 同时，高深也想到了人数问题的破绽。 在进入黑门任务时，小黑屋中试炼者拿到了一张小纸团，写明了这次任务的达成条件和各方面提示。 其中有一块【警告】： 这次任务的难度超过了第二扇门，所以引入了王志军和他的x名队友，用来降低任务的难度。 …… 当时，这张纸条上，写着王志军的队友，究竟有几个？ 如果说，他们现在的认知是受到了污染，那么血之门给出的提示，应该不会被影响。 高深下意识伸出手，从口袋中去检查，那一张纸条是否还存在。 有些处于他的意料，纸团虽然被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但是仍然还处在他的口袋之中。没有遗弃。 同时，羊枯也将储存在试管中的记忆，重新提取了一部分出来。 …… 纸条上的原话： “除了王志军之外，队伍中的三名成员各个身怀绝技。” 高深的瞳孔，缩成了两点： 三名队友！ 加上王志军本人，他的队伍数量应该维持在四人，而不是所有人记忆中的五人！ 毫无疑问，在不知不觉之间，他们队伍中的人数开始增多了。 同时，提取了进入大厅之前记忆的羊枯，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变。转过头，对着高深冷冷说道： “在被认知污染之前，我们队伍中的正常人数应该是七个人。 “当时变成了八个人，经过投票表决，才同意我的方法，删除所有人记忆。” 听到羊枯的这段话，高深忍不住轻声骂了一句脏话。 七个人？ 现在队伍中已经十二个人了。 多出来的人，离超过活人，已经不远了。 看来多余的人事件不仅没有解决，反而大幅度恶化了。 甚至王志军这样队长级别的人物，记忆都被污染了， 情况万分紧急，羊枯仍然保持着最基本的冷静： “是你那张显形符的原因。 “显形符，大幅度加深了我们认知的污染，导致一些根本不该存在在这里的‘人’，全部无缝插入了我们的队伍之中。 “必须立刻处理。等到多余的人超过正常的人，哪怕是部长林淮南在这里都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伴随着轻轻的一声撞击，电梯来到了地下一层，大门被缓缓打开。 “喂，你们怎么这么慢啊，现在才下来？” 周天鼎站在门口，标志性地双手插兜，不耐烦地看着高深说道。 看着他的身后，黑压压站着十几个人，高深再度轻声骂了一句脏话。 用只有羊枯听得见声音，说道： “你说得，是不是有点晚了。 “我们这支队伍，什么时候已经有这么多人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31章 笑声（八）笑声 看到周天鼎身后的梁雪、唐天翔，还有王志军、黄淮、夏绫站在其中，人数已经超过十五人了，也没有必要去数清楚具体的人数。 羊枯毫不犹豫，摁下了地下8层的按钮，然后选择“强制关门”。 伴随着电梯大门再度关闭，站在门口的“周天鼎”急了，伸出手指想要阻止电梯门的闭合： “喂，你们在做什么？ “地下五层游荡着无数怪谈，还没有恢复电力，贸然下去……我可是为了你们好！” 博物馆的电梯一旦选择关闭，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周天鼎”的半只手掌、连同五根手指，直接被夹断，血淋淋飙了电梯空间。 好在，这里已经足够臭了，也不在乎多一些血腥味。 外面传来了周天鼎因为疼痛发出的剧烈嘶吼声，还有无数人在拼命拍打着电梯，阻止羊枯和高深继续向下坠去。但是，博物馆的电梯已经启动。 很快，隆隆下坠声中，上方的呼喊声越来越远。直到电梯将他们二人拖入了深不可测的深渊，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也听不见任何人声。 王志军、黄淮、林小羽等众多队长，和十几个“人”，被留在了地下一层。 狭小的电梯空间，只剩下高深和羊枯两个人。 高深的脸色有些难看： “就这么不管他们了？ “如果放任多余的人污染下去，说不定就连王志军最后都会被污染。” 羊枯冷冷说道： “你没听见林小羽，是怎么回忆林淮南的么。 “面对多余的人，第一任部长都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杀光所有队员，防止他们被替换。 “你觉得，我们两个，有这个本事杀死王志军么？ “将他隔绝在地下一层，是唯一的选择。” 没有驾驭红衣柜的羊枯，确实不是王志军的对手。 更不要说，那支小队还有黄淮和林小羽两名队长。 羊枯执行力太强，心思太冷酷，高深一时之间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可是如果我们返回到地上，一定还会再遇到王志军等人…… “到时候，说不定地下一层，已经繁殖出了上百人。” 羊枯脸上如岩石一般亘古不变的表情，难得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等到我们启动了八层的终焉之茧，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毁灭。 “不管是王志军也好，三位队长也好，还是我们两个。 “你还在担心，如果活着回到地面上？ “不需要去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万万没想到，羊枯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在地下一层看到那么多“队员”的时候，他在0.1秒之内就做出了判断：情况已经彻底失控了。所有人都必须死在这里，包括自己。 论斗狠，高深还是远远不如他，忍不住问道： “这次可是有包括你在内的四位队长出动任务，如果全部在终焉之茧下死亡，对策科是不是一半战力崩塌了？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虽然能够解决这几个s级别怪谈，但是真的赚么？” 羊枯仍然满不在乎： “如果放任博物馆泄露，我们这些队长当然可以一走了之。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几千万人，几亿人的死亡。 “你又怎么知道，为泄露而死亡的几亿人中，原本不会诞生比我们更加厉害的未来的队长？ “做我们这行的，又何必在乎赚与不赚。如果王志军处在相同的位置，一定会和我做出相同的选择。” 高深不再说话。 在这个情况下，辩论下去已经没了意义。电梯已经开始下降了几十米，现在想要返程回去，也来不及了。 如果羊枯的世界观真如他所说，那么在未来，他就不该驾驭红衣柜每年血祭这么多人。 大约，也是羊枯接触了更高层次的怪谈，世界观发生了变化。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宽慰的，是一旦在地下八层启动了“终焉之茧”，他们这次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不需要留下来陪着这个时空的队长们等死，只需要踏入血之门回到现实。 王志军、羊枯、林小羽等人，却要死在这个时空。 上一个时空的王志军，又是如何解决多余的人的？ 不仅如此，王志军和羊枯甚至存活了下来，真是不可思议。 电梯空间中，两人短暂陷入了沉默，只剩下隆隆的下降声。 还有电梯外，不时传来隐隐的哭声，玻璃顶端，偶尔出现血红色的手印，重重一路追着拍打着。什么东西试图打开电梯壳子，将电梯中的两个人类挖出来吃掉。 羊枯像是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只是冷冷看着电梯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 毕竟，博物馆地下，每一层楼的工作人员都被杀死了，怪谈肆虐。他们一路下降八层，沿路难保不引起什么怪谈的注意甚至追杀。 只要是s级别以下的，都不需要做太多理会，无视就可以了。 待在这里，还有一个好处，【多余的人】只有在三人及其以上才会生效。电梯间中，只有羊枯和高深两人，暂时不必担心多出来的人类。 除非，有一个多余的人一起跟了下来。 高深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多余的人；羊枯也不是，历史上，他确实和王志军一起参与了这次行动。 眼看着电梯已经下降到了地下四层，离八层不远了，高深忍不住问道： “那个【笑声】，究竟是一个什么层次的怪谈，难道比多余的人还要可怕？ “博物馆泄露了这么多s级别怪谈，为什么任务特别要求，一定要收容【笑声】。它的运行机制到底是什么？” 羊枯淡淡说道： “它和【多余的人】一样，也是模因类型的怪谈。 “我不能告诉你它的运行机制，知道的越多，认知被污染越深。 “唯一可以提醒你……既然名字就叫做笑声，那自然和笑声和关系。 “在这里，不要发出笑声，听到了笑声，也说明你的认知有可能受到污染，要警觉起来。 “那个东西十分危险，比多余的人还要危险……在收容过程中，有一个队长，都死在其下。 “正常来说，单数队长，甚至无法完成收容。” 就在羊枯说话之时，骤地，整个电梯间在下降到6层左右时，发出了惊天的响声，像是在电梯井中撞击到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伴随着剧烈的晃荡，它不上不下，卡在了6层和7层位置，再也不移动了。 电梯间内，所有灯光瞬间熄灭，屏幕黯淡。只剩下一丁点微弱的光线，像是萤火虫一般，还要顽强地亮着。仿佛提醒高深，他们现在不是在地狱。 “电梯出现故障了？” 高深一愣。 情况倒也不是太意外。毕竟整个博物馆都已经断电了，他们之前恢复的，只是大厅一楼的电力。 看来走到这里，电梯也算是到达极限了。高深正准备伸出手，强行突破电梯的束缚，走到6层。 “等一等。” 黑暗之中，羊枯忽然伸出了手，拦住了高深的动作。用几近于无的轻声说道。 虽然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但是羊枯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高深当即停下了手中动作，也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在黑暗的电梯中，一动不动，屏住了呼吸。 很快，高深明白了，羊枯为什么不让自己急着突破电梯—— 嘻嘻。 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电梯之外，走廊的方向，若有若无的笑声。 那笑声忽远忽近，但是总体上，发出笑声的那个东西，正在向着电梯的方向急速赶来。 看来，电梯卡在这一层，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吸引了走廊上什么东西赶来。 要是高深刚才直接打开电梯，走出走廊，恐怕要和发出笑声的东西撞个正着。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外面的走廊上，是什么在笑？ 高深不知道。 一片漆黑的电梯之中，凭借幽弱的光芒，只能勉强看到，羊枯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如临大敌。那是在面对多余的人时候，都没有过的高度集中。 很快，外面发出笑声的主人，已经一点一点挪到了电梯外面。 笑声停了下来。 那个东西，似乎在观察，电梯里藏着什么。 隔着一层变形的钢板，电梯内外的双方，都尽一切可能屏住了呼吸。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万年。 高深几乎忘记了自己会移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双手双脚都彻底麻木了。直到外面走廊上，再度响起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笑声，并且笑声越传越小。 发出笑声的东西，在电梯外转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尝试破开电梯进入，而是向着反方向离去。 直到笑声消失后，又过去了大半个小时，确定对方不会回来了，高深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半瘫倒在地上。 羊枯一言不发，不经意擦掉了额头一点汗渍，取出了记忆试管，发出微弱的光芒，也勉强足够在这片断电的空间当做手电筒的替代品。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王志军他们修好了电力，很快就会下来。” 羊枯吩咐道， “离开电梯，我知道安全通道位置，继续往楼下走。” 高深还是犹如做噩梦一般： “刚才在外面……一直大笑的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c3719.lol。m.c3719.lol 第32章 笑声（九）怪谈侦查者 难道，那就是传说中，令王志军都谈虎色变的【笑声】？ 不会就这么巧吧。它不是应该在地下九层游荡，高深他们刚好被卡在了六层，笑声就闻声赶过来了？ 现在，整个地下到处都游荡着怪谈，不少还是s级别的。不能贸然出去和对方开战，稍微大一点的动静，都会引来地下深处，更加可怕的东西的觊觎。 羊枯摇了摇头： “不是。 “【笑声】也是模因类的怪谈，没有实体。 “那个笑声，应该是被笑声感染的……某种东西，如果被它发现的话，就算是队长级别的人物也难逃一死。 “幸好，智力不是很高的样子，自己跑掉了。 “先不说这个了，只要活到八层，启动终焉之茧，无论是【笑声】还是【多余的人】，一切都会结束。” 能说出这种话，说明这个时期的羊枯，并没有驾驭红衣柜，还是太弱了。 如果红衣柜在这里，同样身为老牌s级别怪谈，不知道和笑声、或者多余的人，孰强孰弱。 想要打开有些扭曲的电梯门，对于高深并不是难事。 唯一的难度是，在是拆下钢门的同时，不在这死寂一片的六层发出任何声音，以免引来那个狂笑声音，或者其他怪谈的注意。 他给自己施加了一张金刚符，双手如钳子，硬生生插入了电梯钢门之中，开始小心翼翼向着两边拉扯。 羊枯双瞳如灼，在幽暗的空间中调试着记忆试管中的液体，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总觉得，羊枯对接下来的行程并不是很上心。对于高深的摆弄，也只是随便他去。 高深向着卡住钢门两边硬拉了五分钟左右，终于拉出了一道空隙。 让一个成年男性通过，摆脱被电梯困住的窘境，还是有点困难。 高深看到了希望，心中有些焦急，手上的力度稍微增加了一点，整部电梯开始忽明忽暗，在黑暗之中发出了痛苦的金属呻吟声。在这犹如睡着的走廊显得格外刺耳，不知道传出去了多远。 “小心点。” 羊枯轻声道。 “你特么自己不弄，对别人的要求挺高。” 高深抱怨了一句，还是放缓了手中的幅度。 要是引来了什么东西，他和羊枯都得交代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总觉得你有些眼熟。 “你说，我们两个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低着头，摆弄着手中记忆液体的羊枯，头也不抬，忽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高深，手上微微一使劲，差点又把电梯门弄出声音。 在这个时空看到羊枯之后，高深总有一点心虚，生怕对方“想”起未来发生的一切，对自己痛下杀手。 虽然知道，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是羊枯突然莫名其妙，来一句我们很眼熟。高深又开始多想了，难道羊枯真的能够心灵感应到不同时空的自己？ “正常，我这个人大众脸，许多人第一次和我接触，都说好像在哪里认识我。” 高深打了一个哈哈，试图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 忽然之间，他看到门缝外的地板上，莫名多出了几点血液。 像是从天花板上滴下来，落在了前面。 从高深这个角度，因为电梯的门还未完全打开，所以他看不到电梯外的天花板上有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里，博物馆现在到处都是工作人员的尸体，偶尔流下一点鲜血，也不是怪事。 要是六层外面的走廊上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那才叫蹊跷。 只是，这血滴的形状……像是刚刚滴落下来的，还没有凝固。 这里光线太暗了，高深眯起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 于是，他看到了—— 血滴变成了五滴。 奇怪，刚才还是几滴？ 明明是三滴血，他记得。 忽然之间，高深明白了什么。 他悄无声息退回到了电梯深处，站在了羊枯身边。 羊枯向他打了一个手势，询问他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高深轻声道： “外面地板上有血滴。” 羊枯： “几滴？” 高深： “一开始是三滴，稍微眨了一眼，变成了五滴。” 羊枯没有说话。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他瞬间明白了高深的意思。 在电梯外面，两人看不到的天花板上，埋伏着一具不断流血的“脏东西”，正在外面堵着他们。 虽然那个东西，努力控制着身上的伤口不断淌下血，但还是不经意间流下了几滴，让高深抓到了破绽。 如果换做林虹鹿，或者黄淮，肯定就这么大大咧咧拆了电梯，走出去了。然后和天花板上的那个，来一个正面接触。 “那个东西，不会就是前面发出笑声的吧？ “看来它故意控制笑声，装出一副已经走远的模样，就为了让我们自己冒头。” 高深分析道。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长相，但是他已经大致了解了外面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羊枯思索了一会儿： “也可能是什么怪谈，把工作人员的尸体挂在了天花板上，飘到了这里。 “你先不要着急，让我侦查一下。” 说话之间，他对着高深伸出了中指。 高深一愣，还在想羊枯发什么疯，这个时候还不忘鄙视一下自己。下一刻，羊枯右手掏出一把小刀，眼睛都不眨，一下子切下了自己的中指！ 鲜血还未来得及飚出，他往自己的断指处撒了一点黑色药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 同时，断落在地上的指头，缓缓长出了类似人类的四肢和长相，慢慢爬了起来，顷刻之间，变成了一个身材畸形、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的侏儒儿。 在第一节指头裂开的猩红伤口，化作了“它”的嘴唇： “主人，有什么任务么。” 处理好断掉的指根，羊枯面色如常，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去外面侦查一圈，看看附近是否埋伏着什么怪谈。 “特别注意，电梯口上方的天花板。 “不要让那么怪谈发现你，否则的话就不要回来了。” 身材矮小、比例有些畸形的指人，勉强向羊枯做了一个“鞠躬”的姿势，以不符合奇怪身形的灵活姿态，轻松爬上了卡在半路的电梯，小跑着向着外面走廊的黑暗处跑去。 原来，羊枯通过这种自残的方式，召唤出来了一个类似怪谈侦察者的，怪东西。 高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的手指，心想，这东西有用是有用，只不过不知道砍掉的身体部分还能不能长回来。 否则的话，用一次掉一根手指。这个能力有点废手指。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片刻之后，那指头侏儒又从外面悄无声息翻了回来，有些气喘吁吁。 看上去十分焦急，似乎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想要向着羊枯报告： “主人，主人，不好了。你猜，我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羊枯面无表情，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神，冷冷注视着他： “你在跟我卖关子么？ “说出来。” 指头侏儒上气不接下气： “我按照您的要求，先去查看了门口的天花板，没想到，那上面真的有东西，真是吓死宝宝了。” 高深有些奇怪，这个玩意平时也是说话这么拖沓么？ 要是遇到危险情况，像是他这么拖拖拉拉，带出情报的同时主人要就被杀了。 羊枯半蹲下来，一个手指顶在电梯的地板上，冷冷问道： “你是不是看到了一具尸体，挂在天花板上。临死前嘴角还保留着诡异的微笑。” 指头侏儒摇了摇头： “不是哦。主人，你说错了两件事。 “第一。 “不是一具尸体，还是十几具尸体，手拉着手，抱成一团。 “第二。 “他们不是在微笑，而是在狂笑，笑起来的声音像是我这个样子——” 那指头变成的怪“人”，半个身子忽然裂了开来，拟态成了一张长到最大的血嘴，发出了和它玲珑身材远远不符的庞大噪音：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那可怕的噪音，一瞬间填满了整个电梯空间，甚至是外面的走廊。高深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膜都要被击穿了，满脑子全是这恐怖的笑声，脑浆都要被冲击出来了。 羊枯眼疾手快，直接一脚，将这该死的东西踩死成了一摊血肉。结束了它不到一分钟的生命。 但是笑声并没有结束。 电梯上的六层地板，七八丈大饼大的脸落了下来，硬挤进电梯狭窄的入口，各个嘴巴张到最大，眼珠因为扭曲笑容的积压，快要蹦出来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和哈哈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羊枯冷冷道： “这该死的，被笑声传染了，把它们带过来了。” 下一刻，他的手指顶着地面，以自身为圆心。随手划出了一道平滑的圆圈—— 圆圈中的空间，变成了一片虚无深邃的星空。 c3719.lol。m.c3719.lol 第33章 笑声（十）随机传送 小队的这次主要任务不是收容或者祓除，而是彻底移除整个博物馆。 所以无论是遭遇【多余的人】，还是【笑声】，第一反应都不是战斗，而是撤退。 先不要说这些s级别模因怪谈，单个队长能否收容。就算羊枯一对一拼尽全力战胜对方，打斗引发的动静，一定会吸引附近的怪谈赶来。 他用手指在金属地板上画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圈。很明显，这个圈连通着其他空间。羊枯随即二话不说，整个人跳了进去，瞬间和这个虚无的空洞一起消失在了狭窄的电梯空间。 “羊枯，老子爱你的妈妈。” 高深回头看了一眼，无数张咧大了嘴巴、扭曲笑着的尸体，拥挤着想要进入电梯。 这该死的羊枯，自己传送跑路了，留下他一个人待在电梯间中。 高深硬着头皮转过身，准备给自己开一张幻影符，和这些怪谈作战。 【笑声】的机制到底是什么，到现在他都不知道。s级别的怪谈，看来自己是凶多吉少。 就在这时，他觉得脚踝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住，低下头一看，那羊枯划出的虚无之圈再次出现，一只苍白的手从其中伸出，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右脚，紧接着，用力向下一拉。 高深整个人像是失重了一般，不断向下坠去，向下坠去，很快归入了一片虚无之中。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人间。 在他刚消失的下一秒，无数笑着的尸体像是泥石流一般涌入了卡在中间的半截电梯。瞬间把整个空间全部挤得满满当当，同时不断发出尖利的笑声。 …… …… 不知过了多久，当高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在一片漆黑的走廊之上。 待到瞳孔适应了几近于无的光，勉强看到，走道前方，横七竖八了好几具高度腐烂的人类尸体，黑色脓水流了一地，还有不知名的小点在身上进进出出。 羊枯站在他身边，冷冷看着他。 他刘海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双眼。这个角度，看不清羊枯的表情是什么。 高深还记得，在电梯中发生的一幕。 羊枯召唤出来的那个怪谈侦查者，也被笑声感染了，带回了外面的无数具尸体。 幸好，这家伙留了一手，居然能够打通时空，直接造了一个空间洞，带着自己逃离了已经被【笑声】肆虐的六层。 “我们……这是在第几层？” 高深喘了口气，问道。 羊枯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向了深邃走廊的远处。 “我也不知道。 “【空间洞】的局限性很大，每次传送都是随机的。 “而且，根据经验，这东西不会把我们带到什么安全的好地方……” 原来他这个画圈为虚空的能力，叫做【空间洞】。 局限性也是很大的，羊枯无法指定具体的传送方向。两人来到哪里，完全看运气。 从羊枯难看的脸色来看，这个能力，他短时间之内也用不了第二次。 所以才会留到最危险的时刻，才勉强动用。 “走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先确定这是第几层，然后通过安全通道下到八层，完成最后的任务。” 他的话不是很多。在确定了高深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抬脚向前走去。 这一层楼，博物馆工作人员的尸体，腹部全部鼓鼓囊囊，还在微微蠕动着，像是孕育着什么全新的生命。 无论男女老少，还是脸部腐烂到看不清死者生前的长相。 毫无疑问，又是某位怪谈的手笔。 脱离收容之后，杀死这一层所有人类，并且在他们尸体上筑了巢。 路过的时候，高深顺手用镇魂枪，挑死了怪谈留下的尸卵。 这一层有几百具尸体，要是时间到了孵化出来，不知道又要诞生多少怪谈。 每杀死一个孕尸，就会听到一声清澈的婴儿啼哭，还有尸体腹中爆出的一地尸水。 高深隐隐记得，这是一个b级别的怪谈，叫做鬼婴之类。 但是进化能力极强，就和诡脸一样。如果没有及时处理，甚至会叠加到s级别。 羊枯对这些事情倒不是很感兴趣，遇到大肚子的尸首，抬脚跨过去便是了。 低头看都懒得看一眼。不是灭世级别的怪谈，对他而言，连处理的必要都没有。 沿路上，隐隐听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哭泣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高深转过头，没有看到那发出哭声的来源。 还好，只要不是笑声，就能接受。 走了大约几百米的距离，前方的羊枯忽然毫无征兆停下了脚步，站在幽绿牌子写着的“安全通道”下方： “到了。 “这里就是出口。” 在安全通道的霓虹灯下，高深看到，一块生锈的铁板，标着阿拉伯数字“七”。 这里是地下七层。 没想到，空间洞不偏不倚，正好把他们传送到了这里。 再往下一层，八层，就是终焉之茧的所在地。 只要再前进一层，在那里，启动了终焉之茧，一切就都结束了。 羊枯背对着高深，看着忽明忽暗的指示牌，缓缓说道： “你一个人下去吧。第八层，只有终焉之茧一个怪谈，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 “想要启动终焉之茧，需要经过以下几个步骤。你一定要记住，错过任何一个步骤，都会失败。 “第一，……” …… “第二，……” …… “然后是，……” …… 看着羊枯自顾自地，神神叨叨叙说着这些规则，高深忍不住好奇问道： “难道你不下去？” 他的话，让羊枯停下了口中的话。 “我？下去？” 阴影之中，羊枯慢慢转过了头。 虽然高深还是看不到他被阴影遮住的双眼，但是看到了鼻梁之下，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像是在嘲笑什么，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 “你在笑什么？” 高深下意识问道。 随即，他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羊枯的表情，并不是在笑。 恰恰相反，他在努力压制住，脸上如何都压不住的笑意。 “我被那脏东西注意到了，活不了多久了，变成那些狂笑的尸体，只是时间问题。” 羊枯笑着解释道，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是在说这顿我请客一样， “接下去的路，就靠你一个人了。 “我留守在这里，负责拖延追上来的怪谈。” 远处，那原本已经彻底报废的电梯，发出吱嘎吱嘎的痛苦呻吟声，正在缓缓从楼上下降下来。 轰然一声巨响，停留在了七层。伴随着电梯的缓缓打开，无数人影，静静拥挤在其中，无数张脸，在黑暗之中微笑着看着高深和羊枯的方向。 “羊枯，高深，终于赶上你们了。” 嘻嘻，哈哈，嘻嘻哈哈。 “你们为什么要单独下楼，不跟随大部队？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下次不要再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羊枯，刚才我把手伸进电梯的时候，你居然让电梯门直接夹断了。你好狠毒啊。” 嘿嘿嘿嘿，哈哈呵呵。 那是周天鼎的声音。 他伸出了光秃秃的半只手，向着羊枯的方向挥了挥，试图在抱怨他的果决狠毒。 人群之中，有董老太，有夏绫，有许许多多张高深熟悉的面孔，更多的是他也不认识的陌生人。 王志军的小队只有四人，血之门的试炼者只有三人。 他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轻松、愉快、疯癫、扭曲的笑容。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多余的人，在地下一层修好了电梯，乘坐过来的路上，又被笑声感染了。 面对这群“人”，相当于同时面对两个s级别怪谈；就连当初的林淮南，都无法处理，更不说现在的高深和羊枯。 “走吧，走吧。” 羊枯轻声说道，努力压制着脸上已经有些克制不住的笑容， “我顶多拖五分钟。五分钟之内，一定要启动终焉之茧。 “结束掉这一切。” 羊枯转过头，面对记忆中那个黑裹布上列满了符箓、一脸扭曲笑意的董老太。 “我来做你的对手，006号队长。” 董老太的下巴病态张大着，露出了常人无法达到的笑容幅度 “羊枯小朋友，原本以为未来的你也会成为一名队长。但是今天你这么想死，就死在这里好了。” 干瘪的枯手，捏着一张符箓，对准羊枯。 “驱散符。” 能够驱散掉羊枯身上一切正面效果，高深想给他增加任何符箓都不能。 “引雷符。” 没有敕令，直接跳过了结印，老太太的口中只是冷冷吐出了这三个字。 巨大的雷光，照亮了大半个走廊，像是从天而降的巨龙，将阵中心的羊枯像是蝼蚁一般吞噬殆尽，一点渣都不剩。 “不愧是上古传承，最厉害的焚符人。” …… …… 高深顺着台阶，终于一路狂奔到了博物馆的地下八层。 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其他怪谈。 就像是羊枯说的，除了终焉之茧，什么都没有。 高深，也终于见到了，王志军、羊枯，口口声声所说的，能够结束掉这一切的巨大怪物。 一枚充满褶皱的巨大粉红色卵状活物，被四根巨大的铁链半吊在八层楼空阔大厅的中央。樱色的光芒柔和散落了一地，卵的表面，还在如同有生命般一张一合，伴随着每次抽搐，向着外界散发着无数同样晶莹的孢子状粉末。 当高深来到它的脚下，才发现这个东西究竟有多大。站在它的阴影之下，人类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这一层没有任何怪谈，也不需要任何看守的工作人员。 就连怪谈，都惧怕着这枚沉睡的卵。当它醒来之后，整个博物馆都会被送往一个未知的异空间，在那里永远都回不来。 哪怕是【笑声】、【多余的人】这样的模因类怪谈，也不例外。 这是林淮南当初建立博物馆，为对策科留下的最后的底牌。 一旦博物馆失控，无数s级别怪谈泄露，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博物馆彻底磨平。 现在，高深准备启动这枚终焉之茧。 c3719.lol。m.c3719.lol 第34章 笑声（十一）废卵 高深严格按照羊枯的要求，最快速度完成了所有要求。 终焉之茧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他在原地等了片刻之后，不死心，再次将羊枯所说的每一个步骤做了一遍。绝对没有遗漏到其中任何一个最微小的细节。 可是仍然没有任何用处。 那粉红色的、不断向外吐纳着粉色孢子的巨人之茧，带着诡异的傲慢和安静，仍然进行着自我的伸缩，丝毫没有被凡人召唤的意思。 转移的异空间没有降临。 血之门的任务没有完成。 高深、林虹鹿等试炼者，仍然被困在二十多年前的博物馆，没有被传送回大教堂。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羊枯记错了流程？ 高深有点焦急起来，又开始了第三次流程的操作。尽管他内心也知道，这么做只是徒劳。 那些多出来的人，就在楼上。等到它们解决了羊枯，就会下来杀死自己。 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为什么终焉之茧就是死气沉沉，没有启动？ “因为林淮南那个狗杂种……骗了我们所有人。 “这枚茧，是一枚死茧。 “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我们这些傻子安心进来送死，它根本就没有，把整个博物馆抹去的能力。” 巨茧之下的后方，阴影处，一个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一个高大的人影，躺在地上，胸口不断上下喘着粗气，显得十分痛苦。仿佛每时每刻都会随时断气一般。 因为角度的问题，以及刚才进来时，所有注意力全在这玫丽的巨卵之上，高深直到此刻才注意到他。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在地下八层会遇到他。 命如残烛的王志军。 半躺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胸口。厚重的军大衣，仍然拦不住不断从心脏处不断涌出来的鲜血。 已经染红了大半鲜血，顺着他的裤子，都快流到了巨茧之下。 高深立刻舍了巨卵，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王志军身边，抽出一张生骨符对他念动敕令： “你也发现队伍不太对劲，自己一个人离队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队伍中的其他人呢？ “我说的是高浅，那些原本的人类，不是多余的。” 地下一层的时候，多余的人已经超过二十多人了，羊枯看到的一瞬间就强制关上电梯大门，将王志军那些正常人类，和多余的人留在那里。 虽然这很不负责任，但是也是隔绝多余的人的污染的唯一方式。 王志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冷汗不断直冒： “废话……老子又不是傻子。 “一个队伍三十多个人，就是黄淮那个傻子，都看出人数不太对劲了。 “可是，偏偏每一个人加入队伍的记忆都是那么完美无缺，好像他们一开始就在队伍中一般。” 高深忍不住问道： “你是怎么做到，活着离队的？ “并且比我们还先到一步第八层。” 只能说，不愧是第三任部长，还是有点东西的。 换做任何一个人，想要在几十个人“假人”中离队，早就被“董老太”和其他多余的人当场格杀了。 王志军指了指上方的天花板： “发现不对之后……我直接用高温在地板上溶穿了一个大洞，从地下一层一路跌到了八层位置。 “那几个初生，根本想不到我会来这么一手。想要阻拦我，根本来不及；想要跟着一起跳下来，被我设下的高温直接烧成了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生骨符，在他胸口的大洞开始生效。 王志军慢慢撕开军大衣里面的黑色背心，露出了可怕的撕裂伤口，甚至能隐隐看到其中的肋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既像是野兽的撕咬，又像是冷兵器。 高深： “这个巨大的创伤呢？” 王志军： “经过四五六层的时候，打扰到了栖身在那里的几个s级别怪谈，隔空交了下手，受了点伤。 “好在，老子还是活着来到了这里，看到了终焉之茧。” 奇怪的是，他每长出一寸新肌肉，旧的肌肉部分就腐烂撕裂一点，导致生骨符在他身上的伤势治愈速度异常缓慢。 既然王志军比自己先来到这里，那么他早就在自己之前，启动了终焉之茧。 可是终焉之茧还是没有启动。 就像是王志军所说的，这一切只是林淮南的一场骗局。 整支小队，付出了这么可怕的代价，毫无意义的牺牲和死亡。 就为了启动这么一枚废卵。 高深忍不住问道： “这究竟是为什么。 “林淮南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是否是坦然接受了自己身体的恶化，王志军只是平静摇了摇头： “没有为什么。 “如果你认识林淮南，就知道，他就是这么不负责任的混蛋。 “别人的生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玩得开心，那就行了。 “这个世界，对他就是一个巨大的乐园。” 他叹了一口长气： “或许，这东西有没有用，林淮南自己都不清楚。 “他根本就不相信，博物馆会有被攻破的一天。 “放置这个茧在八层的目的，是为了说服所有队长，他收容的这些s级别怪谈，以及在博物馆下方开展的一系列研究，是安全的。” 听完了王志军的话，高深终于明白了，这老小子为什么会恨屋及乌，连林淮南的女儿都这么讨厌。 林淮南……要是他站在自己面前，高深都很难克制住杀了他的冲动。 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如果说，从一开始，终焉之茧就是一枚死卵。那么这么多怪谈在博物馆肆虐，又有什么办法能够结束这一场暴乱？ 高深强行克制住骂人的冲动，开始静下心来思考。 想要找到林淮南报仇，也必须有命活着出去。 就在这时，八层楼的电梯再度响起。伴随着金属痛苦的呻吟声，载着黑压压一片人的破损电梯，跌跌撞撞被放了下来。 高深慢慢抬起头，他当然知道，七层楼下来的是什么东西。 多余的人们能够顺利下来，想必，坚守在上面的羊枯，已经战死了。 伴随着电梯门的打开，无数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出现在高深面前： “王队长，你怎么一个人下了八层楼？不是说好统一行动么。” “羊枯……他突然发了疯，迫于无奈老妪只能杀了他。看来这博物馆有什么古怪，大家小心被诅咒。” “不要浪费时间了，既然终焉之茧在这里，那就让我们启动它吧。” “高深，你还跪着干嘛。快点过来。终焉之茧启动之前，我们所有人都要撤出这个鬼地方。” ……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是夸张、或是扭曲的笑容。 几十个多出来的人，一起笑着向他们走过来，那场面，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多余的人】加上【笑声】的结合体，两个s级别怪谈相互交织。就是真正的神在这里，恐怕都无力回天。 高深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同样一脸狂笑的羊枯。 显然，真正的羊枯被杀死之后，一个多余的人顶替了他。 并且获得了所有他的性格、能力、记忆。 他甚至在人群的后排，看到了“高深”。 另一个高深。 拿着和他一样的三尖两刃枪，戴着同样的人皮面具。 和另一个多余的夏绫，并肩站在一起，像是真正的情侣。 高深自己还没有死，就被多余的人给代替了！ 现在，他们只要在这里杀死真正的高深，离开博物馆之后，就能以高深的身份，无缝加入人类社会。 进入博物馆的七人小队……外面的人没有人会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会看到，进去七人，出来了三十多个人。 这个无解的怪谈，究竟该怎么对付？ 碰到什么，就代替什么。 钟楼同化了一个白骨僧。根据对策科的预测，再有一名队长死在其中，就会达到灭世级别。 这个东西……轻描淡写间，已经取代了至少两位队长。还在队伍中的黄淮、林小羽，估计也凶多吉少，大概率被代替了。 那一刻，高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甚至怀疑，哪怕是五十年后的神级高深站在这里，是否也没了能力收拾残局。 看着无数曾经的战友，走向自己，王志军平静道： “说实话，不是很想在这里，和曾经的战友交手。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就暂时和你们说一声再见了。” 黄淮咧着大嘴，一脸阳光的笑容： “王志军队长，这里已经是八层了，你想要去哪里。 “不留下，好好执行你的任务，你还想走？” 下一刻，王志军躺着的地面附近，瞬间被高温吞没，形成了一个人为的窟窿。 窟窿的方向，通向了八层之下的九层，也就是【笑声】被收容的源头。 在坠下这个人造窟窿之前，王志军不忘一把抓住高深，将他也拉向了九层。 同时，两个仅剩的活人刚刚坠下。被炙热烈焰烧成流动液体的水泥，再度被拉扯着填满了这个窟窿，重新组成了新的地板。 c3719.lol。m.c3719.lol 第35章 笑声（十二）幸福国度 高深感觉浑身失去了重力，从五六米高度的天花板上，直接落在了水泥地面上。 轰地一声巨响，只觉得四周黑暗天旋地转起来。激扬起的灰尘，足以说明这一下摔得有多狠。 幸好他就早开启了金刚符，肌骨的坚韧程度不是常人可以媲美的。否则的话，就这一下，恐怕一身的骨骼都断了大半，简简单单想要爬起来的动作都做不到。 远处，象征王志军的黑影也重重落在了地上，随即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他这一下和地面直接接触，恐怕也摔得不轻。 好在，片刻之后，那个黑影慢慢从地上撑了起来。向着高深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不要紧。 王志军通过熔断地面、再度熔合的方式，直接逃出了第八层，进入了第九层。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多余的人已经代替了多个队长，他们追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高深望着电梯的方向，静静等待。 等待着这象征着死亡的隆隆声。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电梯迟迟没有动静。 仅差一层之隔，楼上的众人，迟迟没有追击下来的意思。 奇怪，这些人，为什么不直接下楼斩草除根。 难道，第九层藏着什么和【笑声】同等级的怪谈，导致那些脏东西都不敢下来。 这一层，是绝对的黑暗，就连一丁点最微弱的光芒都没有。四周的场景全部只剩下了轮廓，什么都看不到。 高深在黑暗中，等了许久，极其勉强，适应了这里的光线。 随即，他便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 他可能找到了，“楼上”的那些脏东西，没有追击下来的原因。 高深慢慢扶着墙，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了走廊的尽头。 墙壁高处，凸起的中文数字，标明了这层楼在地下几层。 虽然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高深还是不敢置信，伸出手，抚摸向那凸出的金属数字。 没有错。 数字三。 这是第三层。 高深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王志军在地下八层的地板开了一个洞，按照常识应该落在了第九层。 可是，第三层是什么鬼？ 是这一层的工人开小差，标错了楼层么？ 高深想不通其中关节，愣在原地，再次确认了一遍三层的标志。 难怪那些“脏东西”没有追下来，它们要是再下一层，进入第九层反而和高深的楼层越来越远了。 走廊另一端，王志军慢慢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向着高深的方向走了过来： “小鬼……再给我来一张生骨符。 “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摔一跤差点起不来了。 “年轻的时候，和鬼摔完跤，都是回家直接陪媳妇逛街。” 高深对他念了一张生骨符的敕令，治好了王志军身上大部分伤（一些怪谈留下的诡异伤口，始终无法治愈）。敲了敲墙壁： “老王，博物馆你比我熟悉。 “你看下这里，是不是施工队标错了？” 王志军披上他那件沾满了灰尘和血迹的军大衣，一米九五的巨人身高，面对高高在上的标语，不需要像是高深一样仰视着抬头看，而是直接平视。 他的眼神，在黑暗中十分复杂，没有惊讶和疑惑，有的，只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悲哀。 “施工队当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里就是地下室三层。” 王志军说道。 显然，他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了这奇异的一幕。 高深： “可是刚才我们在八层…… “为什么这里不是九层？” 王志军长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这一片区域的现实，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扭曲了。” 高深没有听明白： “现实扭曲？ “和那个八层的终焉之茧有关么？ “它最终还是启动了？” 王志军再度摇了摇头，从他的表情，情况比这更糟糕。 如果是终焉之茧启动，那么虽然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但是起码博物馆的怪谈不会泄漏到外面。 幸不辱使命。 而现在，是最恶劣的结局。 王志军道： “有人和你说过，【笑声】这个怪谈的模因机制么。” 高深： “没有人说过。” 模因类的怪谈，了解的越多，认知受到的污染越严重。 从羊枯的口中，他大致知道，听到笑声、发出笑声，都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并且笑声还会传染。 类似一种更加高级的病毒。认知病毒。 当然，作为s级别怪谈中的上位者，显然不会这么简单。甚至可以说，它比【多余的人】更加危险，是真正意义上具有灭世可能的怪谈。 才会让王志军等人，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在这里祓除掉。 王志军解释道： “现在告诉你，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们已经都被感染了。 “【笑声】，这个怪谈的名字，就有迷惑性，只是为了阻止普通人更加了解它的存在；它的真实名字，叫做【幸福国度】。 “【幸福国度】具有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笑声阶段。无论是人类，还是怪谈，都会被笑声传染，从微笑到狂笑，一步步，大脑被这种模因污染控制住，有一种强烈的让身边一切都露出笑的冲动倾向。 “哪怕是其他怪谈，被污染了之后也会沦为【幸福国度】的奴隶。 “当被传染的人类或者怪谈，达到一定数量，其也会进入第二阶段，【万物扭曲】。 “顾名思义，就是一片区域，人类的理性和逻辑开始发生扭曲，一加一不再等于二，或许是三，五，甚至是马桶；从八层摔下来的人，掉入了三层。生活在未来的人，回到了过去。 “我们现在，就处于第二阶段的初期。” 说到这里，王志军沉默了片刻，给了高深思考的空间。 然后，不急不缓，继续说了下去， “第二阶段的到来，意味着第三阶段必定降临，只是时间问题，没有人能够阻止。 “第三阶段，叫做【幸福国度】 “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唯一的描述是，这一大片区域的人类和怪谈，将会幸福地、和谐地、快乐地生活在没有痛苦和烦恼的王国，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 “【幸福国度】将以极快的速度扩张，将夏国、东瀛、俄罗斯，整个亚洲，甚至非洲，欧洲一起拉入其的领域。一旦被幸福国度吞入其中，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最终的结果，是整个人类永远生活在那一片幸福的王国之中，永远笑着。 “到了这个程度，人类文明和灭亡没有任何区别了。” 这就是，灭世级别的怪谈。 这个时间点，王志军被困在了博物馆；林淮南不知道是死是活；李剑隐兄弟作古百年之久；羊枯还没有掌握红衣柜；神级高深更没有出现…… 如果他们死在这里，博物馆之外，没有人会来拯救全人类。 高深： “我还是有几个疑惑，没有搞清楚。” 王志军：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反正以后就没机会问了。” 高深： “如果【幸福国度】的第二阶段，向着第三阶段转化，这一过程是不可逆的…… “当初，它是被怎么收容进的博物馆？ “如果对策科知道【幸福国度】的三阶段机制，那一定说明，有人曾经收容过它。我的推断对么。” 听着高深的问题，王志军脸上露出了异常古怪的表情。 过了良久，他才回答高深的问题： “嗯……是有一个混账，收容过【幸福国度】。 “那个混账的名字，叫做林淮南。” 林淮南，tmd又是林淮南。 听到这三个字，高深几乎要吐了。 明明他的驱鬼天赋这么高，偏偏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王志军： “关于怎么收容【幸福国度】的，林淮南并没有提到太多。 “他之前也收容过另一个可能造成灭世危机的怪谈，同样轻描淡述，不愿多聊。 “有一次，我把他逼急了，他极其勉强提到了一嘴，是怎么收容这个东西的。” 高深竖起了耳朵，聆听着答案。 可是王志军口中，林淮南给出的答案，让人很失望： “他大概说，是利用许愿壶，完成收容。 “许愿壶你知道吧，就是那个能够实现任何心愿的怪谈……” 高深当然知道。 许愿壶就在自己手边。 可是许愿壶不是这么好用的，驱动它，需要付出比心愿更高的代价，甚至直接扭曲许愿人的愿望。 为了收容【幸福国度】，林淮南当年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林淮南没有说，王志军更不知道。 黑暗之中，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虽然这东西还未进入第三阶段，还是想要阻止它，希望渺茫。 过了片刻，高深忽然说道： “老王，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你。” 王志军： “放。” 高深： “其实，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另一端时空的你们，成功解决了博物馆事件。” 他没有说出血之门的存在，只是单单透露穿越者的身份，不会被血之门规则抹杀。 c3719.lol。m.c3719.lol 第36章 笑声（十三）4减1，等于5 王志军有点难过，看着高深： “看来你也被感染了。 “说出这种话，试图逗我发笑。” 他坐在墙壁角落，闭上眼睛，似乎不想理会高深。 高深当然知道，王志军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的话。 穿越时空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还是太科幻了一些。 他继续说下去： “你记不记得，读中学的时候，你为了你媳妇，用你的超能力打死了几个小混混？ “你运用能力把他们的尸体烧掉了，这件事情，这个世上只有你还有你媳妇知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还原那天的事情。” 闭目养神的王志军，听到这话明显产生了反应，在黑暗中睁开炯炯有神的眼神，盯着高深：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你是听谁说的？ “不可能，你和翠宝不认识，她不可能告诉你这些事情……” 高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说过，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这些事情，是未来的你告诉我的。就是为了防止我穿越到过去的那一刻，能够向现在的你证明，我作为穿越者的身份。 “我一开始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知晓了这个秘密。没想到，有一天真的派上了用场。” 王志军如一座佛像一般，在原地愣了半天。 高深停了下来，静静等着他的思索。 这老家伙，会相信自己说的话么。 半晌之后，王志军像是勉强消化了这个消息，才继续说道： “你真的是未来穿越过来的？” 高深： “不然的话，怎么会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新加坡自然保护协会’，把几个莫名其妙的新人塞入你们队伍之中？” 王志军： “你倒是挺像多余的人……” 高深：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好好想一想，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 王志军：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件事情太过离奇，我还需要更多证据。 “你能说出这件隐蔽的事情，我姑且相信你一点。 “那么，既然你是未来穿越回来的，想必你一定知道解决博物馆的方法。 “如果因为【幸福国度】，全体人类灭亡了，自然也不会有你这个穿越者。” 这番话，倒是让高深犯了难。 毕竟，未来的王志军，不太喜欢和他说那些处理过的怪谈事件。 哪怕是杀死他的【红衣柜】事件，老王在怪谈论坛也仅仅轻描淡写一句，“过程很恶心，很无聊”，就这么结束了。 怪谈论坛中的老王账号，因为最近控制上线时间的缘故，到现在都没有回复自己。 就算他回复了自己，高深还敢相信么；被怪谈伪装的王志军欺骗了一次，谁知道第二次是不是同样怪谈伪装的。 看出高深为难的样子，王志军也知道，他根本不知道。 老王无奈地伸手去怀中掏烟盒： “那你们那个时代发生了什么事情，总可以和我说说吧。” 高深： “博物馆事件解决了。 “第一条时间线，你死在了博物馆中，赶来支援的黄淮解决了问题。 “有人修正了历史。 “第二条时间线，羊枯强烈要求黄淮加入四人小队。于是你活了下来，但是黄淮死了。” 王志军闷闷抽出香烟，却发现没有带打火机，骂了一句“what’sup”。 他转头看向高深： “因为你的穿越，所以现在我们在第三条时间线上？” 高深点点头： “最糟糕的一条时间线。” 黄淮死了，羊枯也死了，队长们几乎团灭，但是问题不仅没有解决，反而愈演愈烈。 恐怕，王志军等所有队长，都要死在这条时间线中。 王志军： “你有没有发现，你说得话中，有一个漏洞。” 高深： “什么。” 王志军： “第二条时间线中，邀请黄淮加入队伍的人，是羊枯。 “我们所处在的……第三条时间线，邀请黄淮的人，也是羊枯。 “羊枯知道，黄淮的能力接下来有用。 “如果你之前所有的话都是正确的，那么，羊枯也是一个穿越者，并且穿越了足足有两次。 “这支队伍的羊枯，是他第二次穿越了。” 高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羊枯死得太早了。 “他也是穿越者，早就看过剧本了，不该这么容易死。” 如果是羊枯邀请了黄淮，那么说明修正了第二条时间线的人是他，他是从第一、二条时间线穿越过来的。 而且解决过博物馆事件，两次。 为什么羊枯第三次参与博物馆事件，仍然像是一个新手小白一般，什么都不懂？ 高深瞬间觉得，寒毛竖起。 羊枯一直在演戏。 这个所谓的青年羊枯，还未驾驭红衣柜的羊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有些事情，不能仔细想，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那个一直跟随自己的，是未来回来的羊枯，那么他一路上想要杀死自己，简直比碾死一只蝼蚁那么简单。 王志军长长舒出一口雾气，反而放松了下来： “如果这条时间线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羊枯导演的，那我放心了。 “那小子，虽然城府极深，他想要做什么我都看不透。 “但是，他绝对不会让人类灭亡这种事情发生的。” 高深无情打碎了王志军的幻想： “那可不一定。 “你之所以以为自己很了解羊枯，只是羊枯想让你这么认为。 “如果你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才会理解，羊枯这个人想要做什么，根本没有人知道。” 王志军看了高深一眼： “他在未来做了什么？ “难不成是杀了我？” 高深： “恭喜，答对了。 “在处理一起叫做【红衣柜】的灵异事件，对策科付出惨痛代价，只剩下你和羊枯两人，几乎接近封印。 “但是羊枯突然提出，想要驾驭红衣柜，以每年献祭几千人的代价，驱使它为自己效力。在你坚决拒绝之后，你的头颅被砍了下来，当场身亡。” 听到了自己死亡的未来，黑暗之中，王志军久久没有说话，只有象征烟火的火星一明一暗。 显然，他在天人交战，在思考，要不要相信这个“未来穿越者”的话。 一边，是自己最好的学生，并肩作战了无数次的战友和队友。 而另一边，是一个自称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人。但是目前这个穿越者，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还不是很充分。 隔了良久，王志军才缓缓说道： “如果是早一点，你和我说这些话…… “我会将你当成怪谈导致的幻觉，直接把你融化成人汁。 “现在的话，我将信将疑。” 高深： “你可以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王志军： “知道为什么。 “我不相信羊枯这个跟了我好多年，我一手带大的学生，反过来会相信你么。” 高深： “为何。” 王志军： “我曾经使用过一件禁忌品，能够看到自己的临死画面。 “正常来说，普通人都会只有一个临死画面。 “但是我却有两个。 “第一个，是被006号、007号、010号众多队长，围攻而死。 “第二个，是背对着一座漆黑的、不断张合的红色旧衣柜，衣柜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但是我还没有看清楚，那画面就戛然而止了。” 他道， “这两个奇怪的临死画面，我一直想不通。 “不仅是因为我比别人多一个画面，更因为——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队长围攻我？一般s级别怪谈都不会享受到这个待遇，我这是犯了天条了？ “事实上，听了你的预言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因为有人修改了历史，所以有两条时间线；在不同的时间上，我有不同的死法。 “第一条时间线，死于多余的人；第二条时间线，死于红衣柜。 “全部对上了。 “我的临终画面，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而你，凭空和它们吻合了，所以我相信你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香烟：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改变不了现状。 “【幸福国度】一旦启动，没有人可以逆转。 “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回到你那个时空吧；我们这条时间线，注定已经没救了。” 王志军猛吸了最后一口，在他放下手中的香烟时，他愣住了。 高深也愣住了。 一根8厘米左右的中华香烟，被王志军点燃吸了几分钟之后，慢慢燃烧到了20多厘米。 像是一根小木棍一样，再抽几口，都要戳到地面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长的香烟。有些畸形了。 刚才王志军沉浸在和高深的对话之中，没有注意到手中的异变。 烟头再多燃烧一会儿，恐怕都快可以当晾衣架用了。 王志军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转身，去检查自己的烟盒。 “1，2,3,4，5……” 他喃喃数着。 像是不死心一般，再次数了一遍， “1，2,3,4,5……” 五根香烟。 无论怎么数，烟盒之中，停滞的都是五根香烟。 冷汗，不断从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额头流下。 他明明记得，烟盒之中原本只剩下4根香烟。 拿了一根，还在手中燃烧。 4根香烟，拿了一根，还剩3根。 4减1，等于3。 4减1，等于3。 他像是一个学龄前儿童一样，不断重复着这最简单的加法运算。 仿佛害怕自己突然忘记了。 可是，烟盒中的香烟，却变成了五根。 4根香烟，拿走了1根，还剩下5根。 4减1，等于5。 c3719.lol。m.c3719.lol 第37章 笑声（十四）你至于么？ 【幸福国度】的第二阶段，对现实世界的扭曲进一步加深了。 香烟越烧越长，就连宇宙基础的数学公式都发生了变化。 到了这一阶段，这个世界，正在以不可阻挡的趋势，进入永远幸福的王国。 只不过，在这片万物扭曲的领域，就连“幸福”的定义，都被扭曲了。 实际上，他们要前往的，是一个比死亡更加恐怖的地狱。 王志军想了想，随手丢下了手中还在燃烧的小木棍： “赶紧滚吧，穿越者。 “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去。 “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被林淮南那个混账东西玩炸了。” 他临死之前，对林淮南还充满了怨恨。 如果这个混账东西，没有放一个死卵在地下八层，欺骗小队所有人。那现在虽然王志军会死，但是起码怪谈事件能够得到平息。 高深站在原地，没有移动。 血之门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不是说他想走就走得了的。 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那就是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许愿壶。 但是这个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几近于无。 因为它必定会扭曲人类的愿望，越是宏大的愿望，扭曲的程度越是可怖。 想要结束第二阶段的【幸福国度】，许愿壶就算能做到，也一定会搞出一个更加可怕的后果。 像是林淮南，当年简简单单一句，用许愿壶收容了。背后的故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他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才将整起事件平息。 虽然林淮南的人品一直挨骂，但是他的实力没有人敢轻视；高深知道，自己目前没这个资本和林淮南走同一条路。 还有一件事情，虽然不一定是解决的办法，但是高深一直很在意。 他转过头，向着王志军询问道： “博物馆地下三层，我们所在的这一层，保险柜a柜的3层4格。 “你说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死活想不起来。 “这东西到底是啥？” （作者：我靠，我居然记错了。） （第二卷第19章，老王说保险箱原本在八层。猪脚去开终焉之茧的时候正好可以打开。伏笔一开始是设计好的。） （不知道为啥，作者我脑抽了，硬是记成三层了。才又加了一段让他们随机转送到三层的剧情。） （看来我也被多余的人替换了。） 王志军用有些古怪的眼神看着高深： “什么三层四格的，你在说什么？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未来的我告诉你的？” 高深： “当然。 “就是未来的你，一直告诉我，那个东西十分重要。但是你的记忆出现了断层，想不起来保险柜里装了什么。 “在我们的时间线，羊枯杀了你之后，又杀了几任部长（黄淮），在对策科独揽大权，已经没有人可以制约他了。 “当时的你让我下博物馆取个快递，我总觉得，这辈子可能都做不到这件事情了。 “没想到事件穿越，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博物馆。这个时候还不是羊枯掌权，正好可以拿走你的东西。” 王志军再次沉默了一会儿，看他痛苦的表现，似乎努力在回应，3层4格那个“很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一脸迷茫的表情，令高深也开始产生了怀疑。 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那王志军为什么会想这么久？ 难道，是自己来早了，这个时间线的王志军，还没有把东西放进保险柜中？ 王志军脸上表情的变化，十分精彩。 从一脸迷茫，到恍然大悟，像是忽然想起来了，未来自己提到保险柜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看向自己，大老粗的眼神中，居然露出了一丝尴尬： “那个…… “老子特么大概知道了，那个保险柜中的东西什么。 “那个……其实也并不重要。不必打开了。 “唉，未来的我老年痴呆了，老糊涂了。 “他说的话，就当放p吧。 “真的，这个保险柜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我们现在时间很宝贵，不要在上面浪费时间了。” 看他这副模样，显然已经想起来了，保险柜中装着的是什么。 可是未来的老王，坚持要求自己去取回来；这个时空的老王，却反而要求自己别拿了。 隔了几十年，同一个人的态度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保险柜中，装着的究竟是什么？ 高深没有理会王志军的哀求，直接向着走廊对侧，一排保险柜的位置走了过去： “老哥。 “我们特么都是快死了的人，你这点好奇心都不让我满足。 “我死之前，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让我做个明白鬼，行不行？” 王志军怒了： “你这小伙子，怎么和你说人话，你听不懂？ “跟你说了，那保险柜中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要打开了。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的？” 他站起身来，想要追上高深，阻止他走向保险柜墙壁。 眼见阻止不了高深，老王一米九的大高个子，直接迈开腿，想要追上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他越是奔跑，越是离高深的距离遥远。 跑着跑着，两人直接拉开到了走廊两端，双方说话对方都听不见了。 这片区域的现实被扭曲了，距离越近，反而距离越远。 眼看着高深已经来到3层保险柜的下方，寻找着4格。走廊另一端的王志军急眼了，直接手搓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向着高深的方向狠狠砸了过去。 “我靠，老登，你特么的玩不起啊。” 感到背后炙热的巨大火球袭来，高深吓了一跳，直接开了一个幻影符，勉强躲了过去。 半面墙壁，被直接烧成了黑炭。 兔子急眼了都会咬人，老王急眼了直接烤人。 趁着这个间隙功夫，他弯下腰，以最快的速度，在小键盘上输入了密码。 虽然当时在怪谈论坛只是看了一眼，但是高深记到了现在。 然后是人眼识别。 最后，咔哒一声，五指宽的小型保险柜，缓缓打开。 后方，传来了王志军无力回天的叹息声。 高深将手伸了进去，将黑暗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就是死，死前也要做一个明白鬼。 那“很重要的东西”，不仅重量不重，反而十分轻盈。材质摸上去光滑细腻。 入手的那一刻，高深就知道什么东西了。 这是一张照片。 一张照片而已，为什么能够死了许多年的王志军，在怪谈论坛上都念念不忘，哪怕是失忆了还坚持要求高深去取出来？ 一刹那，高深想了许多。 难道又是一起认知污染类的怪谈事件，通过照片的方式，将模因怪谈封印在其中。取出来就会污染观看者？ 就像是诡脸事件中的，白脸女人井田花子一样。 不过也无所谓了。 就算真的是这样，世界都要毁灭了，多一起怪谈事件，少一起怪谈事件，没有太大差别。 将保险柜中的照片，放置在稍微有一点光线的地方，高深才看到，这张照片上的人物。 三个人，并排站着，对着镜头笑着。 照片背后的背景，是大海蓝天的沙滩。看上去他们在度假。 最左边那个男人，个子极高，一嘴粗糙的大胡子，白色背心下肌肉一块块暴起，像是魔鬼筋肉人一样。 长相比王志军年轻多了，一看，就是大约读大学时期的王志军。 中间的男人，个子也有一米八多，但是站在王志军身边，显得有些矮小了。 长相英俊，眼神之中十分温和。随意把折叠眼镜挂在自己胸口，温尔文雅中带着一丝意气风发。 最右边，一个高挑的少女，留着长发，斜靠在中间的男性肩膀上。同样带着眼镜，踮着脚，看上去十分知性。 三人照片，两人是情侣关系，再加上王志军这个电灯泡。 …… 高深看着照片，背后，响起了王志军幽幽的声音： “都跟你特么说了……这张照片真的不重要。 “老子想有点个人隐私，都不可以了。” 高深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问道： “中间这个男人，就是林淮南？ “你们读大学时候就认识了。” 王志军站在高深身后，叹了一口气： “对策科，前三任部长，都在上面了。 “第一任部长，林淮南，生死不明。 “第二任部长，姚诗雅，林淮南妻子。确认死亡。 “第三任部长，王志军，也是我。离死差不多不远了。” 他道， “我和林淮南大学认识的，他是学生会主席，家族是一个超级富二代，全球航海业，5%的船队都是他们家集团生产的。虽然我们的阶层差距很大，但是开学第一天就成了朋友。 “读大学的时候，我们是最好的兄弟，到后面建立对策科的时候，无论是钱、资源还是渠道，都是林淮南一手包办。在发现我的能力，以及面对怪谈时候冷静的心理素质，也是他坚持让我也加入了创始人团队之一。 “许多年过去了，虽然现在，这个混账我恨得牙齿直痒痒。但是那一段时光，确实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回忆，我还是经常做梦回到大学时光。 “老子就动用了一点私权，在博物馆的保险柜，收藏了一张毕业前的旅游照片，你特么硬要给我翻出来，你到底是不是个人？” 高深也无奈了： “这不是未来的你自己说的，保险柜里的东西十分重要，请我务必给你带出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和怪谈有关的重要线索呢。” 一张大学时期的照片，对于改变现在的状况没有任何帮助。 又浪费了几分钟时间，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他准备放回照片的时候，高深忽然停滞了手中的动作，再次确定了一遍照片上的三人。 没错，还是三个人。 王志军，林淮南，以及林淮南的妻子，姚诗雅。 高深慢慢转过头，用有些惊愕的声音问道： “你确定，林淮南死了么？” 王志军： “没有确定死亡。但是失踪很久了，和死没有太大区别。 “怎么了，问这个干嘛。 “难道你还指望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像是救世英雄一样解决掉这次危险？ “哈哈哈，别多想了。这初生，他连自己一手创建的事业都不关心，女儿都懒得管。这样的人，还能指望他什么。” 高深： “你看一下，老王。 “照片上的林淮南，刚才好像…… “稍微动了一下？” c3719.lol。m.c3719.lol 第38章 笑声（十五）敲击声 王志军： “脑子坏掉了？ “林淮南要是回来了，只有一种可能，他变成怪谈了。才能在照片上向你眨眨眼睛。” 高深再次看向照片。海滩上，三人隔着时空，仍然自信笑着，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似乎，刚才高深看到，照片中的林淮南突然向自己眨了眨眼睛，全然是一场幻觉。 也对。就算不是错觉，这片区域已经完全被怪谈污染了，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意外。 照片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除了纪念价值，并没有任何用处。 王志军随手拿过了照片，将它烧成了灰烬。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以我的全力之下，可以制造一场高温大火，瞬息之间将整个博物馆，地上地下九层全部付之一炬。 “这样的话，起码一些b级别以下、拥有实体的怪谈，会被瞬间杀死。 “当然，被困在博物馆中的我们几人，也全部会死在这场高温之中。” 他说道。 三层的两人都知道，老王这个方法，只是聊以自慰。 模因类的怪谈，不会被物理高温毁灭。笑声已经失控了，很快，整个夏国甚至全世界，都会被幸福国度纳入其中。 高深： “靠着献祭寿命，我还可以暂停时间，看一看能不能拖延幸福王国第三阶段的到来吧。” 王志军： “你能停滞多久时间？” 高深： “献祭五十年以上生命，可以停止10秒出头。” 王志军： “…… “那10秒钟之后呢？” 高深： “…… “再献祭50年寿命试试？” 王志军： “…… “碰上弱智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等待着，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在王志军的脸上，高深看到了，控制不住的畸形笑意。 老王的嘴角像是被凭空之中的线提了起来，以怪异的角度上扬。看上去，根本不是他自己想要笑，而是被人强迫着在笑。 王志军： “别看我了，你也在笑。” 第二阶段，已经进入末尾。博物馆中所有人，都在被强制“笑”。 就在这时，黑暗走廊的对面，忽然凭空响起了几声指节敲击墙面的砰砰声。像是对面站着一个人，想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在这宁静的死亡时刻，那声音听上去格外刺耳。 两人同时抬起头，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目光所及，只是一片虚无。没有人影，更没有移动的活物。 王志军随意竖起手指，熊熊烈火在他指尖上方燃烧，炙热的高温，瞬间照亮了大半个断电一片漆黑的地下三层。 四通八达的走廊，无论是哪一个方向的末端，都没有找到另一个人影。 似乎，那个在黑暗中敲响墙面的“人”，迅速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不想被王志军两人找到。 对于这个突兀出现的敲击声，两人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博物馆的地下室已经失控了，到处都是泄露的怪谈。 谁知道，这里是不是又碰到了，一个喜欢在黑暗中吓人的小怪谈。 反正一会儿幸福国度来了，无论是人类，还是怪谈，一个都逃不掉。 高深抚摸着下巴，苦苦思索，要不要戴上那个黄泉引渡使的面具，先去灰雾空间避避难。 留在灰雾空间，或许可以躲过幸福国度的降临。 但是灰海之上的小舟，同样有许多饥渴的尸体等着自己回去。 而且，这么做，是默认了这一次血之门任务的失败。 就算自己能够逃过一劫，林虹鹿、高浅、王志军等人，都会被拖入无法言说的地狱。 这么做的代价太大了，还是直接使用许愿壶，赌一把大的？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那突兀的敲击声，换了一个角度，再次在两人背后几十米的方向突兀响起。 声音十分有节奏，一重，一轻，两重，四轻，一重，两轻…… 这不像是随机敲打出来的声音，而像是……某种有智慧的生物，正在努力向他们传递着某种信号。 王志军的火光向着黑暗的方向照耀过去，发出声音的源头，空无一人，声音也戛然而止。 随后，那诡异的敲击声再度换了一个方向，出现在火光未照耀到的死角，三重，一轻，三重，两轻…… “摩斯密码！” 高深只觉得血直往脑门冲。 他真是太愚蠢了，听了大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诡异的敲击声，似乎想要借助摩斯密码，向着高深和王志军传递着一些特殊的暗号。 摩斯密码，通过敲击声音的轻和重，来对应英语字母，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下向对方传递信息。 只不过，这种方式，十分低效，一分钟也只能打出十几个单词。 如果，那个隐形人真的想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消息，高深很怀疑，在世界末日到来之前，他能不能敲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还是耐着性子，按照隐形人的敲击频率，开始试图破解对方想要表达的含义。 高深甚至不能确定，这敲击声是否真的是什么有用的信息。 毕竟，这片区域，一切都彻底扭曲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身边的王志军，缓缓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 “我要向你道一个歉，小鬼。 “你说的没错，林淮南，真的回来了。” 高深转身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确定，发出摩斯密码的人是林淮南？ “到现在第一个单词的含义还没有翻译出来，也有可能，是在空间扭曲的情况下意外发出的声音……” 王志军： “因为我们大学的时候，玩过一个游戏。 “把摩斯密码简化了一下，通过轻重敲击的轮流，来代替一些最常用的单词。 “比如说，一重，一轻，代表南方。 “林淮南让我们向着南方前进。 “两重，四轻，代表东方。 “向着南方，走到头之后，转向东方。 “一重，两轻，代表下楼。 “在路的尽头。 “那时候，我们就该下楼了。 “…… “这个游戏，在大学时候，我和林淮南经常玩。 “虽然他消失之后，我已经近十年没有玩过了。但是这个改良过的摩斯密码，我实在是太熟悉了，一听就知道，不会错的。 “这就是他，不会有错的，我们走吧。” 王志军半蹲在地上，模仿着那有节奏的声音，同样用指节在地面上连续敲击。 三重，一轻，一重。 表示收到，听到了。 走廊尽头的黑暗，那无人诡异的敲击声，忽然停止了。 冥冥之中，高深听到了一声叹息。 待到他再次看去，却发现什么人都没有，只剩下一片虚无。 林淮南，是否正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他们。 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不直接现身，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他失踪了这么多年，连女儿都不在乎，为什么这一天突然以这么诡异的方式，“现身”？ 林淮南究竟想要做什么。 或者说，现在的他，还是人类么。 高深什么都不知道。 前方的王志军，按照那个敲击声的暗示，一步一步，来到了一堵墙面前。 路的尽头，没有路了。只有严严实实的一堵石墙。 敲击声再度响起。 一重，两轻。 停顿。 一重，两轻。 这在林淮南和王志军自创的密码之中，代表着“下楼”。 下楼？ 没有楼梯，何来下楼。 高深开始怀疑，是不是王志军判断错了。 从来没有什么林淮南，根本没有人回来过。 因为这片区域的扭曲，可能导致了过去时空的一些声音保存到了现在；又或者是一些比较低级的怪谈，发出这种声音在戏耍着他们。 那敲击声，仍然耐心保持着一重，两轻的节奏，催促着他们两个对着“石墙”下楼。 王志军沉默了片刻： “林淮南，你究竟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单调的敲击声。 片刻之后，王志军伸出手，用力推动眼前的石墙。 暴起的肌肉，粗大的筋脉，在他手臂上暴起。 没有奇迹发生。 眼前的石墙，纹丝不动。就是一堵实心厚重的石墙。 根本不是人力能够推动的。 身后的高深，取出两张金刚符。 一张施法于王志军身上，另一张留给了自己。 两人的力量同时暴涨，一人撑住石墙的一面，开始用力发力。 巨石和大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隆隆之声。 伴随着烟尘飘起，那大地生根十多年的石墙，竟然开始动了。 伴随着角度的倾斜，石墙之后，一片黑暗，也露出了冰山一角。 这堵墙的后方，竟然还藏着一个通道！ 直到此刻，高深和王志军才确定，在黑暗中指引他们的那个隐形人，确实是对策科的第一任部长林淮南无疑。 这座博物馆，是林淮南亲手建起的。地下室藏着的玄机，就连第三任部长王志军都不知道，只有可能是林淮南，才能知道藏得这么深的秘密。 高深手中用力，很快，将整座厚重的石墙推到了30度左右的角，留出的一侧缝隙，已经绰绰有余，供一个成年人进入后方隐藏的通道。 待到两人停手，那敲击声，再度响起。 一重，两轻。 下楼。 王志军看了高深一眼，手指点燃了火花，走入了石墙后的黑暗之中。 林淮南为什么要造这个暗室，他在里面留了什么东西。 高深不知道。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王志军，一起走入了未知的黑暗之中。 c3719.lol。m.c3719.lol 第39章 笑声（十六）他回来了 石墙之后的黑色隧道，深不可测，一眼望不到尽头。 高深一脚踏上去，隐约觉得走道的方向倾斜朝下，似乎通往某种更加深不可测的深渊。 那如同鬼魂一般的敲击声，仍然在前方的不远处发出有节奏的信号，示意他们向前前进。 高深踏入隧道的一瞬间，身后的石墙自动回归了原位。将墙后的空间和墙外的世界彻底分开。 前方的王志军，心急火燎，随即大步前进。 也难怪他心急，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了。当幸福国度彻底降临的那一刻，神仙难救。他们这是在和末日之神抢跑。 这狗日的林淮南，都到了这个时候，不知道还在玩什么神秘，浪费他们时间探索这条密道。 高深心中思考的是，对策科第一任部长，还活着么？ 如果活着的话，为什么在对策科最危机的时刻，不直接站出来帮助他们度过难关。反而用这种隐秘的方法将他们引入内室。 如果林淮南死了，现在敲击墙壁的又是什么东西。 或者，他像是怪谈论坛中的诸多驱鬼人一样，死了，但是意识被某种特殊的方式保留了下来。 在敲击声的指引下，王志军领着路，又在几个狭窄的分叉口选择了方向。 伴随着石墙密室的深入，里面的空气越发浑浊。 显然，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和外界几乎完全隔绝。 越发浓郁的尸臭，萦绕在高深的鼻尖。 密室下方，是藏着许多具尸体？怎么这么臭？ 越是走下去，越是澎湃汹涌。几乎到了作呕的程度。 敲击声仍然在远处断断续续，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高深忍不住了，稍微停下脚步，想要查看附近的环境。 就是这么一拐角的功夫，前方王志军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身影，还有石窟深处传来的敲击声，一起消失得整整齐齐，全部不见了。 高深一愣。 这是自己眼花了？好生生一个人，说消失就消失了？ 他大步上前，想要沿着王志军走过的路追上对方。 一开始，还以为只是王志军走的太快了，在拐角处把自己拉下了。 直到高深在石窟之中大声呼叫王志军的声音，到处寻找他的踪迹，久久没有找到对象，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了王志军的带路，连那敲击声也一并消失了。 他被困在了暗无天日的石窟之中，想要顺着原路返回，都成了奢望。 高深有些恼火。 难道，这敲击声真的只是一个泄露出来的怪谈，拥有读心之类的能力，把他们困在这里逗他们玩？ 远处，黑暗之中，数个人形轮廓缓缓出现。 脚不沾地，像是鬼魂一样，飘向了高深。 随着对方的接近，高深也看到，黑暗深处涌出来的人形轮廓越来越多，那浓郁的尸臭味也像是凝成了实体一般，厚实到了无法穿透的程度。 一具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脸部、身体各个部分的腐肉不断爬进爬出各种虫子，向着高深的方向一起涌来。 “滚蛋，老子赶时间。” 高深抽出一张引雷符，开始结印念咒。 活尸移动的速度并不快，足够他结完30道结印，叠到了满层。 高深召唤出了“雷龙”。 从天而降的雷霆巨龙，瞬间照亮了大半个隧道。那电磁场组成的龙形电流，沿着隧道的方向，将龙嘴张到最大，像是清理垃圾一般路过这些活尸。所到之处活尸们一身腐肉瞬间肢解成废墟。 闪烁之间，远处的曲折处，藏着黑压压一片的活尸，起码有上千只，一起向着高深的方向齐步走来。被高深召唤出来的雷龙，瞬息之间一键清空。 只留下，碎了一地的腐肉和骨骼，几乎无处下脚。 不知道博物馆地下室建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居然隐藏了这么多年人类的尸首。 显然，就连王志军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看来前方的路已经没法走了，高深准备想想办法，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死成一片的群尸之中，慢慢悠悠，爬起来一具特别肥胖的尸架子。 层层叠叠的腐肉，在它身上组成了天然的避雷屏障。居然在高深的大招清屏之下，勉强躲过了一劫。 不过伴随着身上冒出的阵阵黑烟，也估计活动不了多久了。 高深再次取出一张控心符，试图控制过它： “带我去你们的巢穴。” 那肥尸被控制住之后，摇摇晃晃，竟然真的在一地腐肉之中勉强前进。像是在执行高深的任务。 高深跟了上去。 这座地窟是林淮南建造的，他在这里藏匿这么多尸体，肯定有其原因。 说不定找到这些尸体的源头，就能破解林淮南之谜。 肥尸原本走路速度就奇慢无比，再加上被雷龙扫荡而过之后，碎掉了半条腿，移动起来更加缓慢。 哪怕高深通过控心符，三番五次，命令它走快一点。一人一尸体，也是移动了接近五分钟，拐过两三个拐口，来到了一座巨大的黑色玄武石板面前。 那石板和周围粗糙的环境格格不入，很明显，是被人刻意镶嵌在墙壁上。 石板的周围，挂着几盏淡黄色的长明灯。即使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断电了，丝毫没有影响这里保持一丝灯光。 来到黑色石面之下，肥尸算是完成了任务，也终于灯枯油尽，啪嗒一声倒了下来，溅起一地的尸水，彻底散架了。 这块玄武石板，就是复活了石窟内活尸的源头？ 高深站在了石板面前，下意识伸出手去抚摸它，想要从其中找到什么文字，或者线索。 石板的表面极其冰冷光滑，伴随着高深指尖触及，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在石窟的其他路上寻找出路的时候—— 石板上方和天顶的缝隙处，莫名缓缓流淌出了猩红的鲜血，排列组成了以下一行文字： “你来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高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人，或者说是鬼，在用石窟深处的这块黑色石板，在和他沟通？ 他犹豫了一下，对着石板，询问道： “你是谁？” 黑色石板上的血液缓缓向着地下流淌，在半空又再次逆流到了石板的中央，组成了新的文字： “我是林淮南。” 林淮南，果然是林淮南这个狗日的。 有话不好好说，用摩斯密码把他们骗到了这个鬼地方，又是支开了王志军，又是放出活尸袭击自己。绕了七八圈，才在石板之上姗姗而迟，故弄玄虚，用鲜血和自己交流。 高深强忍住，给这黑色石板一巴掌的冲动： “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要这么遮遮掩掩。” “博物馆外的s级别怪谈已经彻底失控了，整个商海市随时可能毁灭。你知不知道，我走进这个石窟，陪你玩解密游戏，要浪费多少时间？” 黑色石板上，鲜血组成的文字，仍然不急不缓悠悠组成了新的文字： “当你看到这行文字的时候，我，林淮南，已经死了。 “你也可以理解为，现在在这里和你对话的，是我生前写下的一行代码。” “和我一个死人发脾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我们节约一点时间吧，从哪里开始呢。” 高深一愣。 林淮南，已经死了？ 现在的自己，在和一个死人对话么。 尽管他的心中有千万疑惑，但是他知道，林淮南的一生充满了谜团和传奇，不是三言两语问的清楚的。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高深： “你为什么要放置一个假的终焉之卵，在地下八层？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很多人？” 石板，血字，悠悠回答： “地下八层的卵是真的。 “正常启动，可以转移【笑声】和【多余的人】。” 高深： “我和王志军，严格按照启动的顺序，全部失败了。 “是不是我们的启动方法有任何问题？ “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赶得上幸福国度的降临。” 石板血字： “你们的启动流程，没有任何问题。 “是我在暗中做了手脚，阻止了终焉之茧的空间转移。 “从你们进入博物馆的那一刻，我就在看着你们，一直观察着你们。” 高深再次强忍住一拳打爆黑色石板的冲动。 他反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色石板： “终焉之茧启动的速度，只要不到0.0000001秒。 “你似乎觉得，作为血之门的试炼者，只要任务完成的一瞬间就可以返回大教堂，躲过一劫？ “别痴心妄想了。终焉之茧是我亲手设计的，就连大教堂，都会被摧毁大半，更不要说是你。 “高深，是我救了你。 “没有我的暗中阻止，现在的你已经陪葬在了这个时空。” 高深的瞳孔，缩成了两点，因为震惊和不可思议。 已经死亡的林淮南，不仅准确说出了他的穿越者身份，更是直接提到了血之门后的游戏规则。 他仿佛什么都知道。 同时，因为血之门的规则不是高深自己说出来的，他不会因此被抹杀。 但是，接下去，林淮南在黑板上用血字拼出来的下段话，才让高深更加震惊。 c3719.lol。m.c3719.lol 第40章 笑声（十七）时间三定律 与其说，林淮南已经死了，这块黑色石板是他留下的一串代码。 不如说，这位人物死后都比许多活着的人都强。 哪怕在不同时空，他一眼就看穿了高深身为血之门试炼者的事实。 并且，他虽然没有实体，仍然能主动干涉这个时空的终焉之茧，让整支小队的作战计划成为无用功。 高深： “虽然你阻止了终焉之茧…… “但是我和老王还是会死在这里，外面的幸福国度已经快进入第三阶段了。” 石板上的血字： “王志军并不重要，他死在哪个时间节点，影响都很小。 “但是你不一样，你不能死在这里。 “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这个林淮南，对于王志军的态度十分冷漠。 至于他的女儿林小羽，他更是一个字都懒得去提，仿佛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唯一关心的人，是素未谋面的自己。 不知道，是因为这只是林淮南留下的一串代码的缘故，所以才这么冷酷无情；还是说现实中的林淮南，就是这么冷漠。 石板： “我们的时间很有限。我希望你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学会掌握一个叫做‘宇宙弦’的东西。这样你才能在这次劫难中存活下来。” 高深： “啥？” 石板： “就是升维，把时间纳入自己的宇宙维度之中。 “凡人都是生活在三维中的生物，对于你们来说，时间是一条不去不复返的直线。人只能不断向前，无法回到从前。 “而在掌握了宇宙弦之后，时间也变得和空间一样，成了可以前后左右调整的坐标。 “就像是我，和未来无数个你交过面，你只是我遇到过的众多‘高深’之一。 “而真正的我，其实在另一条时间线上早就死了；现在的你遇到的我，是过去某个时间片段的我。 “过去的我，早就来到过未来，知道今天的你会出现在这里，会因为血之门的试炼被逼入绝境。于是我在这里预设了一段黑色石板，提早规划好了我们两个的相遇。” 这一段话，高深听得有点云里雾里。 他大概明白了，林淮南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调整时间。 在空间上，人类可以前进后退。 对于林淮南，时间也是如此。 现实世界，对于他就像是一段视频，他可以选择直接将进度条拉到底，也可以转跳到开头。 但是这只是非常肤浅的理解，短短几句，林淮南不可能将这个概念全部灌输出来。 石板之上继续飘出血字，循循诱导： “你之前是不是进入过钟楼，在三层的时候，碰到了东瀛净灵会第一人，白骨僧并且和他交手了？” 高深只觉得毛骨悚然。 在这个男人面前，他身上，一丁点秘密都没有，像是浑身上下都被人看穿了一样。 就像是他说的，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视频，想要调查自己的过去，林淮南只需要回到过去某个时间节点查阅就可以了。 在这样的大佬面前，撒谎的必要都没有了。 高深： “你连这个都知道，不愧是能够掌握时间的男人。” 石板上的血字： “钟楼，那地方挺有趣的，我也去过一次。 “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白骨僧。 “那个家伙的能力很无赖吧，发现打不过你们小队了，直接重启了时间，把时间调整到和远征队相遇之前。 “并且靠着这个方法，杀死了不少将他逼入绝境的远征队。” 高深点点头： “当时，记得那时，他还自称为神。 “不过实话还说，这个家伙给人的压迫感还是真够可以。再来一次，我也不想面对他了。” 对于“白骨僧自称为神”，林淮南不以为然： “弹丸小国，井底观天。 “这世上，比时间重启可怕的怪谈，多了去了；他要是真的神明，又怎么可能一提到四层又吓得瑟瑟发抖？ “想学么，时间重启，我教你。 “白骨僧同款。不对，比他还要更进步一步。” 看着石板上的血字，高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哦不，眼睛。 时间，重启，算不了什么？ 想学么，教你？ 这几个字，分开来都懂，但是连在一起，高深感觉自己第一次学会中文一样。 搞得时间重启像是街上的大白菜一样，论斤卖。 高深： “在世界毁灭之前，我学得会么。” 石板上的血字： “不知道，试试吧。 “如果你在这里学会了宇宙弦，就可以回到刚进入博物馆的时候，在【多余的人】和【笑声】爆发之前，从无数条时间线中选择出对你最有利的一条。 “如果学不会，你就死在这里好了。 “反正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在我死后，这个世界怎么样，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而且，我还有一个理由，知道你一定能够学会‘宇宙弦’。这个理由，就先不告诉你了。” 根本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高深没有理由拒绝，也不能拒绝。 难怪林淮南这个人这么狂妄，直接自作主张，强制停掉了老王他们的终焉之茧。 林淮南，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这也是他的做事风格，简直不把别人的命当做命。 见到高深默认了，石板上直接流出新的血迹： “我们生活的这个物质宇宙，你可以把它看做一块结实的冰块。 “在冰块冷冻的时候，它的形状是固定的。就算有壮汉凭借蛮力，也很难改变冰块的形状。 “当冰块融化成了水，成了液体。倒进什么样的容器，就会变成和容器相同的形状。这时候，就算是一个几岁幼童，都可以轻松改变水的形状。 “这一点，你听得懂么。 “如果这都听不懂，那你真的和低能没有什么区别了。也不用往下看了，直接等死拉倒。” 高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白骨僧，并不是一开始就会时间重启。 “据他自称，他是在进入钟楼，死后变成了怪谈，才逐渐掌握了时间的真谛。” 黑暗之中，发出了轻轻的敲击声，像是在表扬高深的敏锐： “你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改变时空，并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的。 “我之前说过，我们生活的物质宇宙十分牢固，在正常情况下，宇宙所带来的基础公式都是稳定的。 “一加一永远等于二，π永远没有尽头，我们是三维生物，不可能感受到时间的流动。 “这么坚固的宇宙，像是一座巨大的监狱，将我们这些低等的三维生物牢牢禁锢在其中。” 不用他说下去，高深以惊人的逻辑，迅速补下去了林淮南想要说的话： “所以我们凡人想要‘越狱’的方式，就是等待物质宇宙这座监狱，本身出现问题。 “比如说，在现实极具不稳定，甚至扭曲的时候。” 所以，白骨僧的能力，只能在钟楼内起作用，在钟楼之外的现实世界就没用了。 因为钟楼内是怪谈寄生的扭曲世界，死人变成怪谈，怪谈死后复活，第四层的大蛆能够投影其他楼层，不同楼层的流速完全不同…… 钟楼内的基础宇宙已经被怪谈扭曲了，对时间的禁锢也变弱了。 白骨僧，才能勉强动用时间重启。 未来的神级高深，想要投射到五十年前，也不是随意发动的。 而是借助血之门打开的一瞬间，现实世界同样出现了扭曲，才能将门的方向指向他。 那么…… 此刻，石窟之外，整个博物馆，都因为【幸福国度】的降临，而变得无比扭曲。 香烟越抽越长，四根香烟拿了一根还剩下五根…… 基础宇宙的物质法则，已经被怪谈的无比宏力彻底撕裂了。 现实世界，摇摇欲坠，反而为驱鬼人使用“宇宙弦”创造了最佳的条件。 否则的话，在现实正常的情况下，不可能这么轻易改变时间线。 石板上的血迹： “很聪明， “但是想要使用宇宙弦，一定需要记住三个前提。 “第一，必须在现实世界被扭曲的情况下。 “第二，必须是自己亲身参与过的时间线。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等价交换。” 林淮南进一步解释第三点， “什么叫做等价交换，比如说，你回到过去，救下了某个原本已经死亡的人类。 “为了完成时间线上的因果融洽，在同一个时间点，你必须同样杀死一个人，来填补他的死亡空缺。 “同样，如果你杀死一个人，必须救活一个人。始终确保人数上的正确。 “如果借助宇宙弦的时间旅行者，没有记住等价交换的条件，将会遭受极其可怕的因果反噬。” 说到这里，石板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等着高深消化： “与其说了这么多，不如带着你亲身实践一下。 “手把手教你，在这次博物馆事件，怎么调整宇宙弦，选择一条s级别怪谈没有爆发的纯净时间线。” c3719.lol。m.c3719.lol 第41章 笑声（十八）修改宇宙弦 高深忍不住问道： “你都掌握穿越时间线的能力，又是怎么死的？ “这世上能杀死你的东西，能是什么。” 石板没有浮现血字回复他，似乎是嫌他档次太低了，懒得解释。 眼前场景像是流水一般，泛起圈圈波纹，很快场景转化。压抑阴暗的石窟环境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深惊愕地发现，自己于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博物馆大厅的一层。 “你们三个，就是新加坡自然协会过来的新人吧。” “现在博物馆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 “如果我们四个死了，立刻转身逃出博物馆，一秒钟都不要犹豫。” …… 远远地，伴随着数人的脚步声，阴暗血腥的大厅对面，走过来了几个人影轮廓。 正是王志军、林小羽、高浅等人。 时间被拨回到了两个半小时之前，这时候，小队成员刚刚进入博物馆的一层。天顶之上缓缓漂浮过的尸体，还有大理石地板上缓慢蠕动、犹如有生命的深红血迹。 对于时间倒流，高深并不陌生，在钟楼的时候面对白骨僧经历过一次。 高深忽然惊觉，自己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英俊男人。正是那张照片上，站在王志军手边的林淮南。 见到真人了。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林淮南的身上，无数黑色的、像是人脸扭曲的怨气缠绕，看上去状态不像是活人，倒像是阴曹地府回来了一般。 仔细倾听，甚至能够听到，这些缠绕林淮南的亡灵，隐隐不断发出阵阵嘶吼，像是想要传达着什么。 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高深也没有过问。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林淮南看不太起自己，问了他也不会说。 “好好看，好好学。我只教你一遍。 “下一次，再陷入这种绝境，没有天降猛男会来救你了。以后你就是这个时代硕果仅存的大佬了，别人都在等着你来救，你不能再指望着有人来救你。” 林淮南一只手搭在了高深肩膀上，示意他认真观察。 他的手像是虚无一样，看起来搭在高深的肩膀上，实际上直接穿过了高深的身体。 远处，王志军等人，正在逐步靠近。 这支队伍中，不少人的目光明明扫过了站在侧面的高深和林淮南，但是直接无视了他们，就当做他们是空气一般。 只有林小羽，在路过之后，忽然莫名略微驻足，向着父亲林淮南的位置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父女两人，隔着不同的时空，隔空遥望了一眼。 林小羽没有看到什么，离开了。 高深： “这是你的女儿。你这次回来，不和她说上两句？” 林淮南无视自己女儿的注目，迈开步伐跟上了王志军小队的众人，只是漫不经心回了一句： “她有她在这个世界的使命，到了那一天她会明白的。 “动作快点，不要把经历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物身上。” 小队成员已经来到了入口闸机处，王志军伸出手，随意融化掉了拦路的铁杠。 林淮南提示道： “注意观察，现在王志军的小队，一共有几个人？” 七个人的小队，再次出现了八个身影。 原来这个时候，他们就被多余的人感染了。 林淮南继续说： “去把那个多余的人，找出来。” 高深忍不住道： “被认知污染了，我们不可能找到……”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愣住了。 随着高深的细心观察，他发现，八个人的小队中，确实有一个人，看上去不太正常。 这个“人类”，跟在队伍中间，最不起眼的位置。 他的脸部，有点像是高深，又有点像是羊枯，仔细去看，眼角像是林小羽，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笑容，像是黄淮。 身材高大，像是王志军和林虹鹿的结合体，但是大腿纤细修长，看背影又像是高浅。 总之，汇集了这支七人小队每个人身上的一部分特征。从背面看，从侧面看，从正面看，很容易把它当成队伍中的任何一名成员。 只听说过拼好饭，这个和他们一起行动的“人类”，就像是拼好人一样。 高深随即明白了，因为他们是二周目的穿越者，作为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这个时间线的【多余的人】，对他们的认知污染失效了。 终于找到了多余的人的本体。 在进入博物馆内部之后，小队成员陷入了短暂停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 显然，高浅他们，也发现了队伍之中多出了一个人。 不少人，一遍一遍地计算着队伍的人数。每一次都把那个“人类”计算在内，却从未发现过“他”的存在。 羊枯从怀中取出了记忆试管，试图通过删除记忆的方式，减弱模因对认知的污染。 有人开始投票，那位“拼好人”，甚至也参与在队伍的讨论之中，甚至做出了投票。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当时的高深等人，只觉得大难临头，这个s级别怪谈十分难缠；现在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这位“多余的人”就站在他们队伍中间，可是偏生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显得有些滑稽，甚至到了搞笑的程度。 高深伸手向着口袋中的符箓： “现在能够杀死这个多余的人么。 “如果我在这里出手，会不会对时间线造成更加可怕的干扰。” 林淮南不以为然： “不杀人，带你回到这个时空做什么？ “看戏么？回放一下你们两小时前的表现有多愚蠢？” 他道， “只要记住时间旅行的三定律就行了：等价交换。 “杀死了这个多余的人，一会儿也要在这个时空，救回相同的人数，保持总人数不变。 “没有关系，你先随便动手试一试好了。在这条宇宙弦玩砸了，可以直接重开一局，直到找到一条最满意的宇宙弦。” 既然得到了林淮南的认可，那高深就不再犹豫，直接取出一张引雷符。开始结印，将三十层雷电全部叠满。 做出三十层结印的天龙雷符，所需要消耗的时间还是挺多的。正常战斗中，对面的怪谈不可能站着不动让你结印，只有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可以安全叠满结印。 结印叠满，高深没有选择召唤出雷龙，而是直接降下了一道金色雷霆，落在了那个拼好人身上。 简单的数值，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额外能力。 耀眼雷光闪过，站在原地的多余的人，直接消失不见了，连渣都没有剩下。 就像是人体消失术一样。 王志军等人，还在争论，是否要使用记忆删除来缓解认知污染。就在这时，高浅窃窃地问了一句： “你们发现没有…… “我们的队伍，似乎只有七个人，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人？” 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一出，几人暂时停下了争论，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再次数起了队伍中的人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个人，就是七个人。 进入博物馆的时候是几个人，现在还是几个人。 明明是无比正常的一幕，却让在场不少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点莫名其妙。 “奇怪，难道刚才是数错了。” “也有可能，老王，你一惊一乍的，搞得我们都出现幻觉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是哪位大佬躲在暗中，出手帮助了我们？” “想多了吧。这个绝望的时代，要是真有什么大佬，我们又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 简单的争论之后，小队一行人，继续向着博物馆的深处进发。 队伍恢复了正常，就是好事；就算目前的正常是短暂的，也为他们留出了宝贵的时间。只要争分夺秒进入八层开启终焉之茧，一切怪谈都会结束。 看着原地，渣都不剩的拼好人。高深有些懊悔： “失误了。 “应该把这玩意打个半死，然后用控心符控制住它。 “老林，在不同的时空抓住了一只怪谈，回到原本时空之后，控心符还能否使用么？” 林淮南并不关心这些： “我不是焚符人，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你有空问一下董老太吧，她是焚符人专家。” 伴随着第一个怪谈被处理掉，小队成员也顺利修好了大厅的发电机。反重力磁场再次启动，所有漂浮在半空中的尸体落在了地上，王志军等人乘坐电梯，也向着地下一层的方向前进。 电梯的容纳人数是十人，这一次，没有多余的人捣乱，小队七人可以靠着一班电梯全部进入地下一层。 等到所有人都进入电梯，站在电梯口的羊枯忽然停下了脚步，淡淡道： “你们先下去吧。我等着下一班电梯，再下去。” 他没有给出理由，对策科其他成员，也早就习惯了羊枯独来独往的性格，并没有多说什么。 伴随着双门合并，电梯隆隆下降。博物馆的一层，只剩下羊枯孤零零一个人。 上一条时间线，羊枯没有跟随大部队的原因，是因为多余的人把十人电梯占满了，超载了。 而这一次时间线，因为高深的出手干预，电梯并没有被占满。可是羊枯仍然选择一个人留在大厅。 c3719.lol。m.c3719.lol 第42章 笑声（十九）神性 在等候下一班电梯的时候，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青年羊枯一个人。在电梯口来回踱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他天性多疑，不知道是否在思索，这多余的人为何会莫名其妙消失。 看到羊枯一个人落单了，高深的心跳开始轻微加速，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冲动。 既然知道了，他可能一直在做戏，假装是第一次处理博物馆事件…… 要不要在这里，尝试杀了羊枯？ 现在的高深，处于无数宇宙弦中的一根。他们两人不在同一时空层，高深可以攻击羊枯，而羊枯根本无法还击，对于高深来说就像是开了外挂一样。 就像是之前，处理掉多余的人，在场众位队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他们的视角来看，多余的人自动消失了。根本没有察觉到一道天雷降落。 仿佛看穿了高深的心思，身边的林淮南，淡淡说道： “这个人，很危险。” 高深： “嗯？” 林淮南： “我看不到他的时间线，有关他的过去和未来，被一股无形的迷雾包裹着。 “想要观测他的时间线，受到的认知污染，甚至比多余的人还要严重。” 林淮南生活在更高的维度，寻常三维人类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本可以向前翻，向后翻的书籍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秘密。 但是，对于羊枯，这套逻辑却失效了。 他很危险，这是林淮南给出的提示。 高深暂时，压制住了攻击羊枯的冲动。 这个人善恶不明，自己也只是正在学习“宇宙弦”，暂时先观望一下。 以后会有许多机会，和羊枯交手。 在下一班的电梯上楼之后，多疑的羊枯向着无人的空旷方向投了最后一眼，也踏入到了电梯之中，下降到了博物馆地下方向。 “跟上去。” 高深和林淮南，等候着的是第三班的电梯。 他们就像是隐形的守护神一般，要把这条时间线上所有异常全部清除，才能保证来到最安全的宇宙弦。 伴随着电梯的隆隆声，电梯外的场景开始上升。承载着高深和林淮南两人的电梯，也开始向着几小时之前的地下一层前进。 最后，还要在不动用终焉之茧的前提下，协助王志军小队重新收容灭世级别怪谈【笑声】。 高深有些好奇： “你当年是怎么收容笑声的？真的依靠许愿壶？” 林淮南不是很想谈论这件事情： “差不多吧。当年就差临门一脚了，依靠许愿壶帮助我完成了收容。 “事实上，现在想想，这种档次的怪谈，根本不需要许愿壶的协助。掌握了宇宙弦，收容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 高深： “我能不能用控心符，控制住【幸福国度】的本体，如果在它有本体的情况下。” 林淮南： “模因类怪谈，大部分没有本体。但是它是一个例外，只不过本体比较特殊，在第九层。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但是作为s级别怪谈，就算你把它控制住了，失控的风险仍然很高。”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一层楼的下降距离，这班电梯的速度格外的慢。 或许，是因为电力完全没有恢复的原因。 林淮南，忽然发出了噗嗤一声冷笑： “王志军这个老东西，是不是在我不在的时候，说了不少我的坏话。” 高深一头黑线： “你不是能看到别人的过去么，知道了还问。” 林淮南还在嘴硬： “他对历史的走向影响不大，小人物而已，没有必要去查阅他的时间线。” 高深： “…… “他说你……又自私，又不负责，对自己一手创建的事件漠不关心，对于女儿也根本不在意。” 林淮南冷冷道： “不错，对策科是我一手创立的，王志军也是我亲手招募的。 “我们大学时期，确实是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我们两人的矛盾越来越大，逐渐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高深附和道： “怎么了。” 林淮南： “我创立对策科的目的，一开始是想要系统性地组织起驱鬼人，逐步祓除这世上所有的怪谈，创造一个没有被怪谈污染的世界。 “但是随着动手去做，开始逐渐发现，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怪谈诞生的速度，远比人类祓除的数量要多。更何况，还有许多超越因果概念的神级怪谈，根本不是以人类的血肉之躯可以对抗的。 “我对对策科的表现越来越失望，除了死更多的人来拖延时间，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主动辞去了部长职位，去探索新的道路。 “但是王志军这个人，是一个死脑筋。坚持要求我回来，继续这份无聊的事业。 “我果断拒绝了他。就成了他口中不负责任、自私自利的人了？ “一介蠢货罢了。” 面前，冷漠的林淮南，和照片上那个刚刚毕业，笑容自信的年轻人判若两人。 不知道他口中探索的“新的道路”，又是什么。 只是看来完全失败了。 要不然林淮南也不会承认自己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一串代码。 高深忍不住道： “看到你的女儿林小羽，内心没有任何波动么。” 林淮南淡淡道： “我能看到无数条时间线，在另外的时间线上，有的我没有子女，有的我有别的孩子和女儿。 “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她对于我来说，只是这个时间线上因为概率而随机诞生的一个孩子罢了。 “如果每一个女儿，我都要万分关心。那我什么事情都别做了，当一个全职奶爸好了。” 高深大概明白，在林淮南身上，发生了什么。 掌握了无数时间线的他，已经半只脚尖踏入了“神”的领域，拥有了一丝神性。 神性多了，人性变少了。 对于见证过无数时间线上悲欢离合的林淮南，他经历的太多，太多了，像是在平行世界存活了无数世一般。 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他已经麻木了。他就像是冷酷的天道，视万物为刍狗。 这个世界，确实需要林淮南这样一位“神”；但是对于林小羽来说，当林淮南升入高纬的那一刻，她的父亲永远不在了。 照片上那个阳光笑着的年轻人，王志军大学时期的好兄弟，再也回不来了。 外界的电梯，仍然在隆隆下降。 高深再次确认： “强如你，也是会被杀死的么。 “在时间线的尽头，那个连你都杀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如果你能看到所有人的未来和过去，为什么唯独没法改变自己的？” 林淮南看了他一眼。 “你现在的认知太低了，和你说这些也是浪费时间。” 高深： “……” 但是，林淮南又补充了一句： “在未来的无数时间线上，我见过你。 “很厉害。 “所以，我才会确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你一定能够学会宇宙弦。 “有些事情，等你到了那个地步，自然会明白。 “我们究竟，在和什么样的敌人作战。” 关于这件事情，高深早就知道。 血之门内，他看到了五十年后的自己，神级高深。 将最后的希望，托付给了他。 高深转过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电梯之外，渐渐传来了奇怪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像是无数个人，拍打着经过电梯时候大门，对着门缝后的两人拼命发笑，似想要将这笑的力量感染给他们。 但是，忽然之间，高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在博物馆一楼的大厅，地下一层，究竟还要经过多久？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快要过去了，为何这班电梯还没有抵达？ 仅仅一层的距离，就这么遥远么。 更何况，笑声的传染源又不在地下一层，而是在更下方的位置。为什么此刻就在电梯外听到了那奇怪的笑声。 伴随着隆隆的声音，那无休无止的电梯，仍然在不断向下，似乎要将高深和林淮南两人带入深不可测的十八层地狱。 林淮南脸上的表情，依旧慵懒淡定。 如果这个电梯，真的被什么超自然现象污染。 能隔着不同时空，污染到他们的怪谈，倒也是罕见。 眼前的电梯，仍然保持着下降的趋势，高深下意识，向着身边的第一任对策科部长请教： “我们现在需要怎么做，才是最优解？ “是强行打开电梯，阻止它的下降；还是静观其变，看一看这班电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林淮南的经验远远比自己丰富，在遇到诡异状况之下，高深自然优先征询他的意见。 林淮南只是回答道：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高深。 “我之前好像已经说过了吧，你是这个时代仅剩的大佬，拿出来大佬的气度来。不要一点小事情就来问别人。 “等到有一天，你的晚辈和你被困在怪谈之中，他们问你的时候，你又去问谁？比你强的人都已经死光了，天塌下来，你是最高的个子，该轮到你来顶梁了。 “我们这些老东西，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都是上个时代的失败者；我今天救了你一次，难道你打算让我救你一辈子么。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去做判断。教给你宇宙弦之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轰然一声，高深只觉得脚下一颤，电梯空间上方的安全灯，不住晃动。照得狭窄的空间内明暗交加。 这班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底的电梯，终于带着他们，到达了底端。 c3719.lol。m.c3719.lol 第43章 笑声（二十）多出来一层 高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在怪谈论坛，第一次接触诡脸女人井田花子，再到进入钟楼，参与血之门试炼，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加在一起，合计四个月不到。 自己之前还是一个参加高考的复读生，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大佬”了。 不过算了，林淮南说自己是，那就是吧。不解释。 伴随着冰冷的提示音，达到底部的电梯，终于缓缓开合了双门。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色走廊。不知道走廊的尽头，通往哪里。 现在已经是明牌了，高深他们乘坐的这班电梯，受到了怪谈的影响，把他们带到了一座未知的楼层。 虽然还不清楚是哪里，但是绝不是他们想去的地下一层，更不会是正常楼层。 发生这些事情，也并不意外。现在的博物馆彻底失控了，游荡在外面的s级别怪谈，就有好几个。远不止【多余的人】和【笑声】两位。 说不定哪位路过的怪谈大佬出手，要和他这位人类“大佬”玩一玩。 高深还注意到一件事，他身边的“林淮南”，身影变得越来越淡，眼看就要稀薄到消失在空气中了。 看来，林淮南是真不想管这档子事，掺和到博物馆事件中来。 只能自力更生了。 电梯之外，是未知的黑暗；电梯内，又是忽明忽暗的灯光。哪个鬼地方看上去都不太安全。 高深并没有急着出去。 先是给自己施加了一个金刚符、一个幻影符，保证黑暗中任何脏东西，无法偷袭自己。 结印三十层，召唤出了雷龙，庞大的电磁身躯缓缓飞入了黑暗的走廊之中。侦查一下，前方的深渊中是否藏着什么东西，在伏击自己。 雷霆电磁组成的庞大龙身，缓慢漂浮着，所到之处，无光的世界也被照得如同白昼一片。 这一层楼的墙壁地板装饰和博物馆其他地下室的区别并不是很大，都是阴暗冰冷的米黄色墙纸和无色大理石，走廊两侧，封死的大门关住了废弃的房间。若不是电梯下降了十分钟左右，远远超过了去地下一层的时间，他可能以为这里就是地下一层了。 雷龙在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从站在电梯中的高深视角来看，其散发的炙热光亮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了一个光点，然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一去不复返。 像是被走廊中的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 这层地下室的深处，真是油盐不进。 就在这时，在不知名的角落，响起了一个女性轻盈的笑声。 那声音之中充满了恶意，仿佛在嘲讽高深的谨慎和懦弱。 不知道发出声音的，是人类还是怪谈。 高深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这座电梯究竟是被什么东西操控，这间未知的楼层，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踏出脚步，离开了忽明忽暗的电梯，进入了黑暗楼层之中。 在他身后，电梯大门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缓缓合上。 诡异的是，在高深进入楼层的瞬间，原本黑暗的走廊，两旁的暗黄色灯盏，一盏一盏全部点亮，一直照亮了走廊的尽头。 一个人类的身影，站在了高深的对面。特殊的光线角度，将他的投影打在了背后的墙壁上，拉到最长，仿佛畸形的黑暗怪物。 那个人影，居高临下，冷冷注视着高深，似乎已经在这一层神秘楼层，等候了他许久了。 虽然高深开启了幻影符，哪怕是一些高级怪谈都无法看穿他的隐形。但是他走路发出的脚步声、他的呼吸声、心跳声，背后电梯关闭的瞬间，都暴露了他的大致位置。 对于真正的顶尖驱鬼人，这些细节的暴露，就足够让对方确定自己的方向，发动致命一击。 在这个恶鬼一样的男人面前，高深总觉得，对方如刀一般的眼神，直接刺穿了自己的隐形，贯入自己的内脏。光是眼神，就能给人带来伤害。 走廊尽头两人遥遥相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早在大厅的时候，我故意在电梯门口徘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为了等你，看看你是不是会向我出手。 “如果那时候你忍不住，那现在已经被我炼成一具怪谈了。 “没想到，那时候你那么能忍，这么明显杀死我的机会，都没有选择出手。 “看来，真是有一点低估你的心性了。我亲爱的师弟。” 站在走廊尽头的男人，正是羊枯。 他已经在这里，等自己很久了。 高深随即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里是地下十层？” 羊枯道： “没错。 “恭喜你，你已经进入了地下十层。 “这一场的赌约，是你输了。” 血之门外，羊枯于镜中的投影曾和高深有一个赌约，只要七天之内羊枯能带这位师弟进入博物馆地下十层，他就必须乖乖说出王志军的下落。 高深最大的倚仗，是进入黑门做任务。 但是没想到，哪怕是黑门的任务，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博物馆，这个时间的“青年羊枯”，早就被驾驭了红衣柜的部长羊枯给取代了。 从头到尾，他都在和自己演戏。 十几年前的博物馆，一共只有九层。并没有第十层。 显然，这多出来的一层，也是羊枯扭曲了时空的缘故。 现在，高深乘坐电梯，自己来到了地下十层。这一场赌约，赢的人终究还是高深。 羊枯背后，原本一堵实心墙壁，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破旧的掉漆红衣柜，张合的双门，不断发出吱嘎吱嘎的痛苦呻吟。 红衣柜之后，一张苍白到比常人还要高大的“人脸”，还有巨大的眼眸，正在偷偷向着红衣柜外的方向看去。 这个红衣柜确实十分诡异，还能连接不同的时空。羊枯，就是通过这座红衣柜，进入到了黑门之后几十年前的世界，并把两个不同的世界连接在了一起。 此刻，他耐心地看着高深，就像是看着已经坠入陷阱的猎物。 胜券在握时，他一点都不着急。 高深陷入了沉默。 按照赌约，他已经输了，他又是否该遵守约定，说出怪谈论坛的事实。 他缓缓说道： “这一场赌约，我并没有输掉。所以自然不需要遵守约定。” 羊枯道： “你的脚已经踏入了地下十层，难道还没有输么。” 高深： “是谁给了你错觉，‘我踏入地下十层’这件事，发生过？” 羊枯懒得和他废话。 他早就知道，这位师弟，并不会乖乖就范。 拍了拍手，黑暗之中，再度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女性笑声。窈窕的身影，从羊枯背后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那一位，也是老熟人了。 高深终于知道，羊枯为什么丝毫不把自己的拒绝放在心上。 因为，来的那个人是，正是江心月。 疯人院、伪人、钟楼…… 这位能够催眠人类和怪谈的精神疗师，一晃，真是好久不见。 江心月看着电梯的方向，笑眼如刀： “高深同学，我们好久没见。 “虽然我看不见你，但是知道，你就在这里。 “钟楼之后，我可是被彻底‘治疗’好了。 “现在的我，是一个忠诚的对策科战士，完全按照部长的指示行事，再也不会胡乱杀人、制造大量怪谈了。” 羊枯下达了命令： “挖出他内心的所有秘密，一个都不要保留。” 从一开始，羊枯就没指望高深会投降。 他在地下十层，圈养了江心月这位能够催眠的超能力者，就是为了在高深不肯认输的情况下，直接撬开他的脑袋。 江心月的双瞳开始变成了两轮金色的轮，她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枚银色的硬币： “猜猜看，我手中的硬币，是正面还是背面……” 她的话还未说完，高深就启动了。 不能任由江心月对自己施加催眠，否则很快他就会变成一具任人摆布的傀儡，连三岁尿床的时候都会毫无保留说出去。 心中暗骂了一句，林淮南这老登把自己带到这里就自己撒腿跑了。高深戴上镇魂将的面具，直接开启了燃血四重，整个地下十层被他时间暂停住了。 微笑着的江心月，面无表情的羊枯，红衣柜内的诡异身影，还有停留在半空中的银色硬币…… 全部变成了一幅凝固的画。 下一刻，高深已经来到了江心月的面前。 手起，枪落。 长枪直接贯穿了她漂亮的面门，从她的后脑透出。 这一次，没有“影男”商隐为她疗伤，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再让她复活了。 江心月，彻底死亡。 就在高深拔回长枪的一瞬间，红衣柜中无数苍白色手臂，突兀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高深的半边身子。 “怎么可能？ “时间暂停还没有结束！” 原本静滞的时空中，犹如雕塑凝固不动的羊枯，缓缓转动了眼珠，转过头，看向了高深的方向。 犹如噩梦一般的场景发生了。 在高深的时间静止领域之中，羊枯，居然动了。 ps： 猪脚并没有耍赖。 他确实没有进入地下十层。 感觉这一段，会有合理党喷猪脚的人品。 看下去就知道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44章 笑声（二十一）红手臂 之前和西雅图的时候，高深和红衣柜交过手。 时间暂停原本对它有效的，在这种领域之下，s级别怪谈也会被彻底压制无法动弹。 但是没想到，这个怪物进化的速度如此之快。只要在它面前用过一次的能力，会被它学习破解，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无效了。 时间静止中的红衣柜，行动速度明显比正常要慢，但是仍然可以向着高深发动攻击。 此刻，羊枯慢慢转过头，像是慢动作一般，道： “比我想象中的要难解一点，高深。 “原本只是打算拿她当做诱饵。没想到低估了你的速度，没把江心月保下来。 “就姑且表扬你一下。” 既然时间静止对红衣柜不起作用了，高深迅速改变思路，取消了燃血四重。 反向降低到了燃血三重。 整个地下室十层，时间再次流动。 江心月的血和脑浆，顺着她头顶的孔洞，一路飘向了远处。 与此同时，燃血三重让高深一半身体进入虚化状态，再加上幻影符同样让他一半身体进入虚化，此刻的高深整个人遁入虚空之中。 无数原本抓住他身子的苍白手臂，直接穿过了他透明的身躯，向着空气乱抓。 “你以为这样，就拿你没办法了么。 “被红衣柜收录的能力，会逼迫红衣柜进化出应对之策。” 羊枯平静道。 同样，一条条血红色的手臂，从红衣柜中再度伸出。挤占了那些苍白色手臂原本的空间，将它们根根碾到骨折，落在地上像是蛇一般无力狂扭。 那从红衣柜中新长出来的血红手臂，狂舞着，一个个手掌摊开来，对准了高深的方向，在如油墨般的手掌上，居然睁开了人类眼睛。 几十个手臂，长出相同数量的眼睛，此刻全部着向了高深的方向，这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即使处在虚化状态，这些猩红手臂，仍然能够看到自己，甚至触碰自己。很明显，红衣柜中的红手臂，就是专门为克制虚化而进化出来的。 他的两大王牌——时间静止、完全虚化——在第二次和红衣柜交手的时候，被破解了。 难怪王志军当年一支小队都会被这个红衣柜歼灭，能力逆天，居然还能根据敌人特点自我进化。 但是高深等候的，就是这么一刻。 从燃血四重切换到了三重，逼迫红衣柜长出了新的红色手臂，用来破解自己的虚化能力—— 花费了这个s级别怪物大约3秒钟的时间。 就这3秒钟，足够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脱下了脸上的镇魂将面具，同时换上了黄泉引渡使的面具。 灰雾空间，启动！ 高深一手抓着江心月的尸体，在潜入灰雾空间之前，最后看了羊枯一眼： “你目前的层次太低了，老羊。有些事情和你说了也是白说。 “我可是这个时代的大佬（林淮南认证)，就先不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了。” 说完，也不管羊枯如何反应，是否气得三尸暴跳，高深直接一步踏入异空间之中，消失在了博物馆的地下十层。 …… …… 在进入灰雾空间瞬间，高深还不忘带着江心月的尸体。 这个东西，哪怕脑子治好了（在钟楼第一层），仍然念念不忘害人。 不过没有关系，和羊枯交手的时候顺手把她宰了，带她的尸体进来，自然另有用处。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在疯人院见到江心月。像是一条狗，被她追的满大楼跑…… 现在杀了她，就像是杀死路边一条。真是风水轮流转。 人脸相册中，有一张棺椁行走的人皮，这个职业的技能还是不错的。偏向防守，比较扎实。 但是光有人脸不够，还缺少一具给力的尸体，炼成尸傀。 现在，这具尸体，高深已经找到了。 江心月，就是最好的炼制材料。 将她炼成尸傀之后，不仅可以代替自己吃下所有伤害，还能够使用江心月的催眠能力。可谓是攻守兼备。 但是如何将尸体炼制成尸傀，这是一门复杂的技术，高深还需要去深夜图书馆查阅一下，或者咨询背棺人老何。在灰雾空间，他一个人暂时完成不了。 还得感谢自己的好师兄羊枯。刚想打盹，他就贴心地送来了枕头。 这么狠狠戏耍了羊枯一番，高深也知道后果很严重。 装完逼就跑，固然刺激。两人之间的实力还是有差距，目前只能够躲在灰雾空间中了，一出去，恐怕羊枯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自己。 同时，回到灰雾空间中的高深，发现自己的出现地点，仍然是上一次离开时候的地点—— 漂浮在无边灰海之上的一叶小舟。 上一次，那些从海底漂浮上来，围攻自己的无数死人怨脸，已经基本散去。 只剩下小舟之首，仍然有两具匍匐着的尸体，久久不愿意从小舟上下去。显然，它们两个是专程等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自己出来，过来“报仇”。 高深传送到小舟上的一瞬间，轻微的浮动就惊醒了两具尸体。它们像是活化了一样，原本一片死灰的皮肤开始龟裂，开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向着高深的方向走了过来。 脚下，长期堆积而成蛆虫，也已经汇集到了一堆小山的高度。此刻，这几堆白色的小山也向着高深的方向，翻滚而来。 “差不多得了。 “真以为我怕你们。” 第一次误入灰雾空间时，高深被这些腐尸逼得摘下面具夺路而逃，是因为在西雅图所有的符箓全部飘走了，身上一点能用的东西都没有。 戴上了黄泉引渡使的人脸，也无法再使用镇魂将的能力。 而这一次，他所有符箓全部齐全，战力齐全。 取出引雷符，结印五次，直接砸出。 蛆虫组成的小山，以及后面两具腐尸，瞬间被化作一地焦腐发臭之物，除了留下恶心的残肢，还在不断蠕动，基本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 一招秒杀。 见一具骨架子，虽然大半个身子被烧的发烂，但是仍然还有不少腐肉挂在上面微微颤抖，像是有活力一般。高深计上心来，用控心符控制住了它。 直接操纵着它，坐在小舟的正中央，负责划动船桨，向着无尽灰海的深处前进。 这灰海之大，一望无际，和远处天际连成了上下灰色，目力所及看不到边界。想要依靠人力划到尽头，不知道需要猴年马月了。 高深猜测，如果是正统黄泉引渡使，应该有什么办法，能够缩短距离快速到达彼岸。 但是他并不知道怎么操纵这艘小舟，只能使用最笨的办法。 通过控心符，让这爬上来的腐尸，在这里慢慢划好了。 等到自己离开灰雾空间，在外面现实待个几个月半年，再回到灰雾空间，说不定日夜不休的腐尸真的把他的小舟带到了灰海的尽头。 用控心符驱使腐尸不休不眠为自己打工，这般操作，资本家看了恐怕都要落泪。 不再理会腐尸操纵下缓慢向前漂浮的小舟，此刻的高深在灰雾空间，需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从无数时间线中，选择出一条他最满意的，修正之前犯下的错误。 这里是同样高度扭曲的灰雾空间，符合了发动宇宙弦的条件。 “高深进入地下十层”——发生了这件事情的宇宙弦，需要被剔除出去；更换成“高深来到地下九层，就打开电梯门逃出来”——这一条时间线。 通过对时间线的修改，“高深进入地下十层”这件事情，被后者直接覆盖掉了。 过去的历史被修改了，他没有下去过地下十层，和羊枯和赌约自然没输。 同时，就算修改了时间线，但是江心月的尸体已经被带入了灰雾空间之中，不会因为外界世界的变化，而消失不见。 按照林淮南给出的提示，象征着无数平行世界的透明丝线，出现在了高深面前。每一条线索，都有无数熟悉的人影走动，或重复着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或因为各种意外，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新的分支。 时间线众多，其中的信息含量太大了，看到宇宙终结都清点不完，高深并不能像是林淮南一样，一条一条查阅。 他只能凭借直觉，选择了一条目前最适合的时间线。 就算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再回来重开一条宇宙弦就行了。 在离开灰雾空间之前，高深最后看了一眼，确定那具被控心符操控的腐尸，仍然在忠诚执行着划船的任务。 希望自己下一次进入灰雾空间，小舟已经飘到了彼岸。 …… …… 当高深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电梯之中。 隆隆之声作响，电梯仍然无穷无尽，向着下方的深渊滑去。 成功了。 时间大约倒退了三分钟，此刻的他还未到达地下十层，和羊枯交手。 世界线被修正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笔勾销，重头来过。 身边，林淮南若有所思看了自己一眼： “你发动宇宙弦了？ “我感觉，世界线的一部分，被修正了。” 高深： “嗯。” 林淮南： “学得很快，远比我想象中的快。 “既然我的任务结束了，那这一串代码就暂时停止吧。 “祝你玩得开心，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见面了。”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慢慢消失在了电梯之中。 电梯之外，响起了诡异的笑声，嘻嘻，嘻嘻，嘻嘻嘻。 就是现在。 高深直接一拳，砸烂了半个电梯大门，硬生生，将下坠的电梯卡在了这一层。 c3719.lol。m.c3719.lol 第45章 笑声（二十二）哭泣的小女孩 通过外面的笑声，高深可以判断，现在电梯已经下降到了第九层。 再往下一点，就会来到羊枯扭曲时空带来的第十层，一旦进入那里，那上一条宇宙弦发生的事情就会重演。 他在不输掉和羊枯赌约的情况下，还要收容s级别怪谈【笑声】，自然，停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电梯的齿轮和吊绳不断发出酸掉牙齿的怪声，试图还往下下降。高深一拳之下，半扇电梯大门直接折断，牢牢卡住了出入口，天顶火星子冒出，都无法继续往下降落。 接着，高深一个箭步，跳出了半折损的电梯，来到了第九层的走廊。 嘻嘻，哈哈，嘻嘻嘿嘿。 哈哈，呵呵呵呵，哈哈哈。 黑暗的走廊中，无数放肆的笑声不断响起，忽远忽近，像是无数人，在通往未知的过道上狂笑。 不知何时开始，如同孢子飘散一般的诡异雾气，一直飘荡在这一层中。导致眼前能见度极低，就算这里恢复了电力，视线范围也会受到严重干扰。 高深沿着走廊，向前前进。 雾气弥漫的黑色走廊，有什么庞然大物，迈着沉重的步伐，和自己擦肩而过，一边狂笑着。震得大地颤抖。 甚至有两个巨人的黑影，在迷雾中相遇，大打出手，相互撕扯对方的四肢和器官，溅得鲜血飞溅，甚至落在了路过的高深身上。 幸好高深开着幻影符。好几次，从他身边经过的怪谈，明显感受到了有些不对劲，伸出竹竿长的黑色手臂，或者是连接着脖颈的单个大眼球，在高深原本站立过的原位置细细搜索。 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幻影符的效果对高级怪谈都奏效。不是人人都是羊枯这样的顶尖驱鬼人，五官敏锐异常。 居住在这一层的怪谈，不仅数量更多，而且更加活跃，在雾气的掩护之下爬得整个楼层到处都是，似乎在寻找着还未被【笑声】感染的幸存者。 是人是怪谈，都必须笑、笑、笑。 因为这里是幸福的王国。 这诡异的迷雾，高深估计，也是某种怪谈散发出来的。但是目前对他没有太大威胁，他也不去寻找源头。 伴随着探索的深入，迷雾越来越浓厚，甚至就连呼吸都有了一丝困难。 走廊上，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怪谈开始变少，很快，只剩下高深一个人的脚步声。 无处不在的笑声，仍然萦绕在自己耳边。这个东西的源头，始终没有找到。 两边阴暗的走廊，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变成了一片惨淡的白色。 拐弯角，一块锈迹斑斑的指示牌写着： 幸福的国度。 …… 下方，画着一个哭泣的小人表情，同时，还有一个大大的禁止符号。 禁止哭泣，只许微笑。 林淮南说过，作为模因类的怪谈，【幸福国度】是拥有本体的，只不过本体比较特殊。 高深预感，【幸福国度】的本体，快要被他找到了。 他继续前进，沿路的走廊上，断断续续，又出现了许多生锈老旧、意义不明的标识。 “通往幸福的走廊。” “痛苦是不存在的。” “每个人都该笑。” “你为什么不笑呢。” “微笑的人最幸福。” …… 不知不觉，高深惊觉，自己居然已经离开了断电无光的地下室。 周围的环境，变成了一片荒芜空旷的野草地，这里除了远处的几棵枯树，还有始终环绕不散去的白雾，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自己这是，中了什么幻术？ 还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被从博物馆中转移了出去？ 高深并不惊慌，既然来了这里，那何妨继续向前，好好看一看通往哪里。 在这种高度扭曲的空间，拥有了宇宙弦的他，就像是一个掌握作弊码的玩家。只要在被杀死之前重新开一局，就算犯了致命的错误也能毫发无损。 相比于怪谈，现在的高深，才更像是一个怪谈。 看附近的地形，应该是远离城镇的荒野，但是具体是哪个国家，坐标在哪里，高深不好判断。 天际线下，那仅剩的突兀枯树之下，似乎有一个小女孩的身影，穿着花格子短裙，一直半蹲着，将头低垂在膝盖上，不住微微颤抖，仿佛在哭泣。 活人？ 高深本能地预感到有些不妙，能出现在这个诡异地带的“小女孩”，很难说是一个正常人类。 难道这个小女孩就是【幸福国度】的本体，但是既然到处传播着笑容，为什么她自己反而不笑，却是一直在低低啜泣。 高深和她保持了安全的距离，在幻影符的掩盖下，一直在观察着小女孩的一举一动。 虽然始终看不到她掩埋在膝盖上的面部，但是目前来看，这个小女孩无论是背影，还是动作，都和一个正常的人类女孩没有太大不同。 观察了片刻之后，没有收集到任何有用信息，高深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他解除了自己隐形状态，大大方方，向着小女孩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为什么在这里一直哭泣？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可以帮你。” 来到了小女孩身边之后，高深直接开门见山，询问道。 就算对方是怪谈，通过一番交谈，应该也能找到什么相关的线索。 小女孩直接无视了他，继续低头啜泣。 忽然之间，高深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受。一直以来，这个小女孩的脸一直深埋在双膝之间，从来就没有露出来过。 她不会突然抬起脸，给自己一个“惊喜”吧。 高深表面若无其事，和对方对话，实则内心已经提到了十二万分的警惕，随时提防着突然暴起攻击。 就在这时，小女孩的哭泣声渐渐低了下来，嘴中发出了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声音： “块泡，拿哥咚吸块药赖乐，块点泡腌，块典泡……” 高深一愣： “？” 小女孩仍然把脸部埋在膝盖上，但是这一次，说话语气稍微清楚了一点： “快点跑啊，那个东西快来了，快点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呜呜呜呜……” 不知道为何，高深本能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冰冷，虽然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看到，但是他直接开启了燃血三重，以最快的速度，迅速远离这个小女孩，向着相反的方向撤离。 小女孩继续低伏着脑袋，一抽一抽，开始哭泣起来。 远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像是什么巨大的庞然大物，蔓延过天际慢慢延伸过来。 撤出几百米距离之后，高深停下脚步，转过头，回过头去看枯树之下小小的黑点。 一条比树还要高大的人形黑色轮廓，慢慢走到了小女孩的身边，“腰”以超过九十度的诡异角度弯折下来。 说是那个东西是“人类”，这种描述并不准确，首先它的身高就已经超过了三米，并且通体黑色，不是什么紧身材质的衣服，而是着如墨一般的黑，就包裹在它的身上，是它原本的皮肤色。 这个奇怪的类人生物，虽然有着类似人类的手臂和双腿，但是比例同样是畸形的，七八条手臂，当从它的黑色躯体延伸出来之后，比本体还要长。 高瘦类人生物，将它一条细长无比的手臂慢慢摁在了小女孩的额头，轻轻地来回抚摸，像是试图安抚她一般。 但是很显然，这样的安抚没有任何作用。小女孩仍然在低低啜泣，丝毫没有抬头看一眼这一个诡异生物的意思。 伴随着安抚的无效，类人生物变得明显有一些暴躁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开始加速，抓着小女孩头皮，小幅度左右摆动。 可是无论它如何用力，小女孩的脸像是焊死在了膝盖上一样，倔强地低头哭泣着。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高深觉得san值都掉了不少。 刚才小女孩让他快点离开，很显然，小女孩感受到了这个类人生物就在附近，并且快速赶来。 它们两个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类人生物似乎想要阻止小女孩哭下去，但是从小女孩的口吻中，这个类人生物十分的凶残和危险。 就在高深还在观察下去的时候，类人生物已经基本失去了耐心，一张惨白色的圆形脸皮，不断对着天空嘶吼着： “不要哭泣，要笑；不要哭泣，要笑；不要哭泣，要笑……” 伴随着它这晦涩难懂的怪异叫声，它的身体中，像是泥土一般，不断钻出了新的人类躯体，浑身齿裸，一半身子卡在它的体内，露在外面的部分挥舞着双手，脸上笑容扭曲到了夸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嘻嘻，哈哈，嘻嘻嘻呵呵呵呵……” 无数从那类人生物体内长出来的人类，都在歇斯底里地大笑着，天地之间，充斥着无数人神经质般的笑声。场景一时之间又是可怖又是荒诞。 “这个类人生物，就是笑声的源头。 “因为想要劝阻小女孩哭泣，所以它强迫附近的人类和怪谈一起笑。” 高深大致明白了，【幸福国度】的来源和机制。 就在这时，荒野之上所有飘荡的笑声，突然全部消失不见了。 那个枯树旁的类人生物，还有它身上长出来的无数人类，全部转过头，定定看着高深站立的方向。 c3719.lol。m.c3719.lol 第46章 笑声（二十三）愚人 照道理，这么遥远的距离，正常视力极难极难发现自己。 但是从它本体的表情，和那些从它身上长出的无数截半人身，它就是在几百米开外的距离一眼锁定了自己。 “你为什么不笑。 “你为什么不笑？ “你为什么不笑？” …… 伴随着一阵阵刺耳尖锐的尖叫声，那个怪物，和它身上寄生的人类，发出了穿透大地的轰鸣，震得高深每一根神经的末端隆隆作响，眼前一黑，几乎就会失去知觉了。 他当即明白，自己已经被锁定了。高深没有废话，施加了一张幻影符，直接开启燃血三重，向着反方向狂奔。 镇魂将这么快的移动速度，再加上绝对虚化，他不相信【笑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可以秒杀自己。 像是红衣柜那么变态的存在，第一次面对自己的虚化也是吃了大亏。笑声就算是在红衣柜之上，也不可能这么简单破解自己的能力。 但是随即，他便发现，自己有一丁点低估笑声了。 枯树之下，那个类人生物，只是冷冷看着高深逃窜的方向，并没有追过来的意思。 对它来言，安抚住哭泣的小女孩，更加重要。 高深一口气跑出了几千里，虽然始终没有找到回到地下室的入口，但是起码已经远远跑出了笑声的观察范围。 就在高深准备停下来，做下修整的时刻，突然听到，震耳欲聋的笑声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哈哈哈，嘻嘻嘻，笑啊，你为什么不笑，来到了幸福国度为什么不笑？” 那声音，就像是一根无形的针，刺入了高深的脑髓，将他的一头脑浆搅得翻江倒海。 高深强忍住恶心，搜寻四周，试图找到那怪异笑声的来源。 举目望去，发现荒野之上一片荒芜，除了自己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那个类人生物，只是远远看了自己一眼，自己就中招了？ 这是一种类似诅咒的攻击。这笑声，就像是附骨之蛆，直接住在了自己脑内，死死缠住自己。 高深凭借强烈的意志，再度开启了燃血三重，狂奔起来，想要试试看凭借速度能否摆脱那个东西。 可是很明显失败了，他无论在荒野上跑出去多远，周围的场景都没有太大变化。不仅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耳朵听到发出笑声的人数，还在不断上升。各式各样的笑声齐聚在一起，像是一场噪音的地狱，将他几乎拖入地狱。 不知不觉，高深已经解除了燃血三重，半跪在地上，眼眶和鼻梁缓缓流下鲜血。 嘻嘻，哈哈，嘻嘻哈哈。 笑声已经大到，天地都仿佛震动起来了。 这些笑声，已经超过了人类的承载能力。高深明白，如果再不摆脱对方，那自己唯一的下场就是被震到七窍流血而死。 并且，伴随着笑声的影响，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起来，仿佛也要控制不住，跟着这上百人交织的笑声一起狂笑起来。 只能重启时间线了。 高深凭借最后的意志力，在眼前，强行召唤出了无数宇宙弦。 随便选择一条宇宙弦，只要在进入地下九层之前，或者是和小女孩相遇之前…… 就在他准备删除时间线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这些独立的宇宙弦，像是乱成一团的毛线一样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不能像是第一次一样清楚地删除一条时间线，并且更换一条新的时间线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 林淮南没有说过，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啊。在这生死攸关的场合，宇宙弦突然像是死机了一般，高深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因为【笑声】能够封锁时间重启？ 不可能吧，同样贵为s级别上位的【红衣柜】和【多余的人】，也无法阻止宇宙弦的发动。【笑声】就算是比它们都要强，这也强得太超纲了。 难道，宇宙弦发动的三个前提条件没有到达。 高深任由如汗一般的血液从他的身体蒸发出来，仍然保持着最清醒的逻辑分析。 同样不对，博物馆的地下室连接着这一片无人的荒芜，这里一定是受到怪谈影响的扭曲空间，物质宇宙出现了裂缝，凭什么不能够使用宇宙弦…… 他能够明显感受到，体内血液的流失。如果还处在这片恐怖的空间，那自己就算没有被笑声同化，很快也要变成一片人干了。 就在这时，高深忽然一愣—— 他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低级的错误。 这个错误是多么的愚蠢，蠢到此刻高深恨不得站起身来，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林淮南和他说过，穿越时间需要遵守“等价交换”的原则。 杀一个人，救一个人。 救一个人，杀一个人。 高深两次穿越，杀死了一个多余的人，又杀死了一个江心月，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救过任何一条时间线上的人类。 难怪，在第三次试图时间穿越的时候，发现宇宙弦彻底乱成了一团，无法解开了。 名额不够了。 但是高深并未惊慌失措，他还有几张底牌没有用出。 神级高深送给自己的裹尸布，在钟楼用了一条命，还剩下一条命。死后复活，说不定能够重置诅咒；黄泉引渡使的灰雾空间，进去躲一下，不知道可以摆脱笑声的骚扰。 背后，响起了什么庞然大物，恐怖的脚步声。 满地的杂草开始发出飒飒的响声，就好像，狂风席卷刮过大地。 越来越多的笑声，围绕在自己的耳边，高深一开始，还以为是诅咒加深。 他抬起头，看到了迷雾弥漫的荒原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对方站在对立面，看着自己，面无表情。 “高浅！？” 只见高浅举起了银色的左轮枪和金色自动手枪，对准了高深，眼中没有一丝同情，直接扳动了扳机。 呼啸的子弹声，划过了高深的耳膜。 …… …… 子弹射入了那个巨大的阴影。发出无数笑声的类人生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高深身后，纤细的手臂已经放置在他头顶十米不到，此刻高浅的子弹掠过高深，直接射入了它的面门。 一声悲鸣—— 无数捕人队，从类人生物的体内再次分裂而出，顺利撕裂了它黑色的皮肤，和寄生在它身上的人类扭打厮杀在一起。破碎的肢体、血肉，飞溅得到处都是。 类人生物，一时之间舍弃了手掌下的高深。 “弟，快走！” 靠着这点空隙，高浅冲到了高深面前，强行拉起了满脸是血的高深，试图将他拉到安全区域。 “你们不是在一楼么……怎么来到这里了？” 高深忍不住问道。 耳边的笑声仍然肆虐，但是不知是高浅在身边的原因，那些恐怖不适的感受，稍微缓和了一些。 “在二楼的时候遇到了一些怪谈，队伍被冲散了，王志军直接融穿了地板，我们几个人不知道跌落到了第几层。再往前走的时候，看到路上无数块古怪的牌子，然后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片荒原，看到了你。” 伴随着说话声，迷雾之中，又走出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林虹鹿、林小羽，还有周天鼎、梁雪、唐天翔等人。 高深脸色一变。 后面三人，都是当初在东瀛之旅的交大学生。唐天翔被超能力者之家取代，梁雪在黑塔中被杀死，周天鼎侥幸活了下来，留在了商海市，他们三人根本不应该在这里。 是多余的人。 但是高深不敢动手把它们清理掉，目前已经杀了两个人口，再多杀几个人，更加会破坏时间线的平衡。 好在，这三人组的战斗力都十分弱，不像是董老太那样，队长级别的伪人实力。暂时放着不管，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你没事吧，你的身体还好么。” 高浅关心地扶起了自己，给了他一块手帕，让他擦了一下脸上血污。 “我没有关系，不用管我。 “这个鬼地方，应该就是笑声的源头，只要在这里收容掉那个怪物，那这一次血之门的试炼，就结束了。” 虽然笑声褪去，但是五脏六腑像是火烧一般疼痛。看来，承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诅咒，换做常人的身体早就崩溃了。也就自己开了金刚符，才勉强撑到了众人的支援。 在场，队长级别的人物，林小羽俯下身子，用手指捏起了地上一团什么东西，放在面前端详。 接着，皱了一下眉头： “高深，你这里是不是……” 就在此刻，她的话还未说完，四周雾气变得再度浓厚起来。熟悉的哭泣声，在众人附近响起：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枯树之下，一个小女孩半蹲在树根处，脸部紧紧贴着膝盖，不住抽泣着。 不知何时，哭泣的小女孩再度出现在了附近。 c3719.lol。m.c3719.lol 第47章 笑声（二十四）智者 “这是谁家的小女孩，怎么落在这里哭呐。” “梁雪”同情心泛滥，走上前去，想要安抚小女孩的头部。 这个小女孩十分诡异，一直嘤嘤嘤的不停哭泣，但是从未露出一次她的面孔。更何况，她为何会突然瞬间出现在这里，也是一个谜团。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小女孩。 要是换做其他人，高深一定会上前劝阻。但是这个“梁雪”是在【多余的人】效应下产生的，它喜欢作死就让它作死好了。就算小女孩有任何问题，正好让它们两个怪谈打上一架。 面对半跪在地上、任由捕人队啃咬的类人生物，黄淮等几位队长静静围在了旁边，看着它会有任何异动。 林小羽的目光落在了高深身上，欲言又止，想了良久。 高深给自己施加了一张生骨符，缓解了一下伤口。转过头询问道： “有什么事情么，林队长。” 林小羽只是道： “在地下三层的时候，我们遭遇了一个s级别怪谈【金刚肉山】的攻击，那时候你和羊枯为了掩护我们其他人撤退，主动留下来断后，最后你跌入了无尽的肉窟窿之中……” 高深不以为然： “所以，你在这一层看见我复活了，十分惊讶，觉得我是怪谈变化而成的，对么。” 他知道，那是另一个时间线的“高深”，因为一些微小的变动，死在了三层。 不过无所谓。那个“高深”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死了也就死了。 林小羽摇了摇头： “与其说是怪谈伪装的你…… “我怀疑，我的父亲教会了你宇宙弦，让你学会了如何修改时空。 “你是未来穿越过来的，对么。” 高深一愣。 这个林小羽，确实不简单。仅凭这么一点蛛丝马迹，就猜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他大大方方承认道： “是的。 “在上一个轮回中，【幸福国度】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了，一切都没法挽回了。幸好你的父亲及时出现，教会我了宇宙弦调整，才又回到了一切可以挽回之前。” 听到高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林小羽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期待，但是随后又成了化不开的落寞： “林淮南他，有提到我么。” 作为林淮南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女儿，林小羽从小对父亲的印象很少，童年唯一的回忆，是他偶尔回来，给自己讲讲故事。这么多年，父亲下落不明，到现在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他偶尔出现一次，也完全没有去见自己的意思。在林淮南心中，高深的重要性远远胜过自己的女儿。 高深想了一下，林淮南在谈论到林小羽时候冷漠的神情。 他决定撒一个善良的谎言： “你的父亲……很关心你，一直在默默观察着你。 “但是他在未来世界，遇到了一些很可怕的敌人。如果现在他和你见面，有可能会把诅咒传染给你，所以林淮南现在，不得不远离着你。 “他让我回到过去，也是为了在暗中协助你。” 林小羽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 但是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高深说出来的话，她大概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林小羽又不是傻子，林淮南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也大概知道。 高深知道自己撒了一个拙劣的谎言，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林小羽忽然莫名说了一句话： “你们三个，还有多久，才能结束任务回到自己的世界？” 高深一开始，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 林小羽平静说道： “身为队长，我继承了父亲的一部分能力。 “‘新加坡自然保护协会’？你们三个人一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是从其他时代过来的，为了完成某项特殊的任务。 “完成任务，离开这个时代的条件之一，就是在博物馆停留四个小时吧。 “按照这条时间线来算，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三个多小时，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 高深随即反应过来，林小羽在明示什么。 虽然她无法像是林淮南一样，准确说出自己是被血之门规则带到这个时代的。但是她同样揭穿了自己两重穿越者的身份，甚至更进一步，说出了血之门完成任务的条件。 既然她和她的父亲一样，那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得了。 高深： “是的。 “但是我们会留在这里，帮助你们完成博物馆的收容，才回去。 “‘停留四个小时’，是最低级的完成方式。” 林小羽摇了摇头： “听我的，就这样回去吧。 “【笑声】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那么简单就可以收容。强行留下来，只会招致更可怕的后果。” 她竖起一根手指： “一个小时对吧。 “你让林虹鹿、高浅过来一下，我的能力是创造一个短暂的时区，在这个时区内，时间会加速流逝，这样你们就能够直接待满一个小时，回到你们原本的世界了。” 事实上，高深并不打算这么简单离开： “谢谢你，不过目前没有这个必要。 “你的父亲教给我宇宙弦，想必也是让我为你们做一些帮助，现在还远未到撤离的时候。” 林小羽： “你掌握的是改变过去的能力。 “我和你相反，我同样继承了一部分时间线的能力……只不过，我的能力和你恰恰相反，我可以预见一部分未来。 “如果你们还不走的话，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说不出那件事情是什么，但是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们。” 林虹鹿好奇地走了过来，肩膀上的巨人蜈蚣环绕着她慢慢盘旋： “你们在说什么呢。” 林小羽没有理会她，只是直视着高深的目光： “不必担心我。等你回到那个属于你的时代，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我身上的使命，还未完成，我不会死在这里。” 她竖起了手指，指向了天空未知的方向， “准备好。时间要开始加速了。” 远处，王志军的手掌制造了一个小型太阳，正在烘烤着类人生物，准备将它彻底杀死。黄淮的骰子投出了2，小型太阳分化成了两个，高温之下没有任何怪谈能够幸存。 那发出笑声的怪物，在临死之前，用同样带着笑意的声音不断呢喃着奇怪的话语： “快点让她停止哭泣，否则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笑吧，都笑吧，无论怎么样，做点什么事情，只有停止了哭泣，我们才能得到救赎……” 类人生物和身上无数半截人类，立地融化成了一地残渣。 没有人听懂它在说什么。 在类人生物死亡的一瞬间，像是解开了封印一般，小女孩的哭声也忽然停了下来。 高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转过头，向着原本小女孩的方向看去。 那里空空荡荡，小女孩的踪影不见了。 靠的离她比较近，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她的“梁雪”（多余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奇怪，她们两个去哪里了。 类人生物，一直在试图劝阻小女孩停止哭泣。直到死前，也呢喃着想办法不要让小女孩哭下去了。 难道，哭声比笑声更加可怕？ 高深思索着。 但是这一切，已经和他们三个血之门的试炼者，没有太大关系了。 伴随着林小羽的能力影响之下，时间在局部加速，高深、高浅等人的时间流逝，很快达到了四个小时。 血之门的任务条件之一，在博物馆待够四个小时，已经完成。 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他们正在被传送回原来的世界。 …… …… 按照第一扇门的经验，在任务结束之后，三位血之门的试炼者很快会被传送回到小黑屋。 但是这一次，出现了意外。 在传送的过程中，高深看到—— 一个近乎透明的虚影，正沿着不断变化的环境隧道，向着自己狂奔而来。 那个奇怪的人形虚影，远远看去，无论是轮廓还是外形，都有些熟悉。 “那是……” 高深身边的林虹鹿也看到了这个不断靠近的虚影，有些奇怪。 双方的距离不停拉近，在进入到五十米之内，高深终于看清楚了，不断跑向自己的“残影”，究竟是谁。 戴着一张镇魂将的人皮面具，手上持着三尖两刃枪，另一只手下还持有无数符箓…… 就算隔着人皮面具，高深也一眼认出了对方—— 那个残影，就是高深。 并且，“他”的目标很明显，持着长枪，无视周围发生的一切，就是向着高深的方向疾驰而来。 林虹鹿下意识，立在了高深的面前，肩上巨人蜈蚣关节红肿，准备好了发动攻击—— 但是下一刻，那道高深的残影，直接穿过了林虹鹿的身体。一人一影，像是根本不处于同一平层。 高浅举起手枪，对准这个奇怪的高深残影射击。 子弹，同样直接飞过了“他”的影子。 人类无法对一个幻影造成伤害。 高深的影子，直接来到了高深面前。 举起了它的长枪—— c3719.lol。m.c3719.lol 第48章 血棺材 那个高深的残影，顺着时光的隧道而来，高浅和林虹鹿两人都没有拦住“他”，直接来到了高深面前。 这是什么，博物馆未清理干净的怪谈么？ 眼前着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残影，已经来到了面前，举起手中长枪刺向了自己额头，高深直接开启燃血四重，进入了时间静止领域。试图阻拦对方。 1.4秒。 恐怖的是，在时间暂停领域，那道残影丝毫没有减弱一丁点的意思，仍然保持着超快的速度，将长枪刺向自己。 高深眼界中，只剩下一把巨大的三尖两刃枪。 忽然之间，他明白了，这个残影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能够无视任何防御和时间转移，攻击的对象永远锁定自己。 但是已经太晚了。 在高浅的尖叫中，“高深”的长枪残影，刺入了自己头颅，瞬间变成了实体。甚至感受不到一丁点剧痛，高深就彻底失去了知觉，意识陷入了一片深渊之中。 头颅贯穿，鲜血飞溅。 在杀死高深之后，“高深”的残影没有做丝毫逗留，直接消散在了原地。 …… …… “恭喜三位，完成了第二扇门的奖励。 “任务奖励结算。 “高深、高浅、林虹鹿，通过第一种方式——待满四个小时离开博物馆，未帮助王志军小队收容【笑声】以及任何怪谈，未能获得额外积分。 “因为本扇门的难度远远超过第二扇门，所以奖励等级提升到第三扇门的规格。并且以通关第三扇门结算。 “接下来，是分配每个人的奖励。” …… …… 在回到出发时小黑屋的一瞬间，高深脑门上被利器贯穿的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停滞片刻的心脏和各个神经开始恢复运行。他已经失去了神采的眼眸，竟然奇迹般慢慢恢复了过来。 在那道残影杀死自己后的0.01秒不到，高深就被血之门的小黑屋回收。 就像是规则一开始所说的，只要任务结束的一瞬间，无论试炼者受到什么样的重伤，都会被瞬间修复好，哪怕只剩下一丁点气。 小黑屋的回收速度，哪怕再慢几秒钟，高深都会彻底脑死亡，变成一具尸体。 到了那个地步，虽然可以消耗裹尸布的一条性命，重新复活。但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鬼地方浪费一条性命，也太吃亏了。 将死未死的高深，稍微思考了一下，也明白那道顺着光阴追击过来的高深残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自己在地下室的时候，就是用三尖两刃枪，相同的姿势，这么杀死江心月的。 重启时间线，并没有救回来任何人类，导致结算的时候他多杀了两个人。 这道残影，就是时间线为了自我调整做出的报复。你是怎么杀死江心月的，就让过去的你用一模一样的方式杀死现在的你。 也难怪，时间暂停对它没有任何效果。那东西原本就是从过去的时间线逆流而上，又怎么会被时停定住。 好在，险之又险，吃了它一枪，这一次的账，也算是平了，谁都不欠谁。 以后使用时间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又小心。 重启时间线，虽然听上去是无敌能力，但是附带的各种限制条件也是极其苛刻。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噬。 接下来，是查看这一次的黑门奖励，究竟是什么。 小黑屋深处，阴影之中，一座比人还要高大的巨大阴影，正在浮现出来。 看来这扇门的奖励是一个大家伙。 等到它完全从阴影之中浮现出来，高深倒吸了一口凉气，才明白，这一次的黑门，究竟给自己带来了什么东西。 一座通体漆黑的窄头宽身棺材，边框是血红色的，棺材的底部还刻满了意义不明的血红色文字。 缓缓被推到高深面前之后，血棺材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缓缓推开棺盖，露出了棺材内部结构。像是在向新主人炫耀，睡在里面是多么舒服。 高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生怕这口诡异的血棺材突然发难，将自己封印在里面。 随即，一团纸团凭空落在了高深的手中，向他介绍起这扇门的奖励。 【血棺材】 为棺椁行走设计的专用棺材，只需要将需要炼制成尸傀的尸体放入其中，静候一天，就可以自动生成一具尸傀。 另外，相比于寻常棺材，血棺材具有三个能力： 1，一具棺材只能操纵一具尸傀，但是血棺材可以操纵三具尸傀。 2，尸傀无论在外界受到任何伤害，只要进入血棺材之后，都能得到瞬间修复。 3，即使尸傀放置于血棺材之中，棺椁行走在外界受到的诅咒和伤害，也可以转移进入其中。 …… 这副血棺材，明显是为了棺椁行走这个职业的。 正好，高深有了一张棺椁行走的人脸，还有了江心月的尸体，再加上这副血棺材，终于，第四个职业终于成功解锁了。 血棺材，不愧是第三扇门的奖励。 寻常背棺人，只能驾驭一具尸傀。高深在炼化了江心月之后，还剩下两个尸傀的名额。 当然，尸傀越多，也不是越好。对于棺椁行走来说，多一个尸傀，失控的风险也是翻倍。 另外，在正常情况下，尸傀放置于棺材之中，主人只能将受到的一半伤害转移到其上。只有在尸傀被放出来战斗之后，所有的伤害才能赋加在尸傀身上。 而血棺材不一样，即使江心月躺在棺材之中，仍然能够做到替高深吸纳所有伤害。高深一旦戴上这张面具，可谓真正意义上成为打不死、拖不垮的怪物。 他随即进入了灰雾空间，将死不瞑目的江心月尸体丢进了血棺材。只要放置二十四小时，血棺材中的江心月就会被完全炼化，成为一具只会服从自己的丧尸。 顺便确定了一下，小舟上的那具腐尸，仍然遵守着控心符的要求，在一望无际的灰海之上划动着小舟。 …… 高深三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离了小黑屋，回到了大教堂之中。 咔哒一声，背后的三号门锁上了。 高深惊觉，他们进入血之门时候走的是二号门，出来的时候，却是从三号门出来了。 显然，血之门又在暗中加速了。下一次完成黑门试炼任务，需要进入四号门。 林虹鹿不知道得到什么奖励，她那通体黑色、泛着不详红光的巨人蜈蚣，隐隐散发出了金色光泽，外甲看上去更加像是某样金属材料了。 看到高深被长枪贯穿后，从小黑屋后出来又安然无恙，她十分惊讶，随即又想到了是小黑屋的力量，将命悬一线的高深直接救活。 林虹鹿有一些歉意： “抱歉，这一次血之门任务，没能帮上任何忙……” 高深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在面对【幸福国度】这样的模因类怪谈，她和王志军这样的莽夫、莽女，属于天生被克制的类型，一身的蛮劲根本没地方用。 以她的智力，不拖后腿，已经是很尽力了。 高浅得到的奖励，是脚上一双闪闪发光、背后拖着翅膀的小皮鞋。 这双鞋能够大幅度提升她的移动速度，在她移动速度提升到一定范围，能够直接脱离现实空间，进入一个隔绝一切怪谈的“幻想世界”。 什么是“幻想世界”，多快才能进入这个异空间。纸团上的介绍根本没说。 结算完了血之门的奖励，高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大教堂中，那扇千疮百孔、被无数铁链牢牢捆住的黑门，仍然屹立在尽头。 这扇黑门，通往的是钟楼四层的方向。 当初高深靠着血之门，从必死的第四层逃出。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再回到四层之中，面对那些黑手。 现在，是否到了打开钟楼四层的时间？ 有一点好处就是，钟楼世界同样是高度扭曲的怪谈世界，物质规则被破坏得一塌糊涂，以至于白骨僧这样的菜鸡，都领悟到了时间重启的能力。 现在的高深进入四层，可以无限次重启时间线。一旦遇到任何自己解决不了的东西，立刻重新开一条新的时间线。 但是，四层之内密密麻麻的黑手，无视时间停止、无视虚化，只要一进去，就会被一次一次杀死。这是重启了多少次时间线都无法回避的宿命。 自己受到的伤害，能够无限制转移给血棺材中的江心月，而待在血棺材中的江心月又能被血棺材瞬间治疗，似乎这能够构成一个永动机循环。 但是在无穷无尽的黑手面前，血棺材也会受到一定伤害，甚至崩溃。 更何况，在四层楼的深处，除了这些单纯的黑手，还有更加可怕的存在。 就连白骨僧，光是一提到那个名字，就吓到瑟瑟发抖。 高深明白，掌握了宇宙线之后，攻克钟楼的四层，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但是现在还不是最佳时候。 或许还需要再等一两个能力的提升，或者拿到某项能够克制黑手的关键道具，就能够做到势如破竹了。 相信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很快就会来到。 到时候，在那座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钟面前，他到底要许下什么愿望比较好呢？ 是终结这个怪谈世界，还是直接成为无所不能的神…… 就在这时，教堂的另一端，响起了高浅低低的惊呼声： “你怎么在这里？ “喂，你还好吧，没有死吧。” 高深和林虹鹿转过头，看到了一个伤痕累累的中年男人，横躺在众多联排座位中间。眼镜片破碎，双眼紧闭昏迷不醒，血正在从他的身下不断流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眼看，就要挺不过来了。 这个西装男人，高深有印象。 之前是进入第四扇门的试炼者，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要邀请过自己一行人，是否要一起过第四扇门。 没想到，再次相见，变成了这副模样。 ps： 下本书一定要做大纲细纲。 第一次写到五十万字这个“大数字”，各种主线支线，群像，道具设定，没有细致的规划，很难捋得清楚。 我为读者的时候，评价别人的书是很容易的事情；当角色互换，自己动笔去写，就会觉得手忙脚乱、顾头不顾腚。 …… 笑声篇，黄淮等人本来应该有戏份，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讲清楚，就草草结束了。 后续会通过怪谈论坛，把他们的行为动机，还有哭泣的小女孩来历，做一个补充的。 但这只是亡羊补牢，对读者的观感还是有影响的。 …… 之后开新书，一个篇章，高潮怎么写，伏笔怎么回收，结尾怎么盘点，一定要落笔之前都捋清楚了，心中有数，再动笔。 作为新人作家，第一本书犯点错误还可以找下借口，菜鸟保护期么。 下本书就没有借口可找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49章 寄生婴 同为血之门的试炼者，这位西装男不像是坏人。而且作为了进过四号门的大佬，如果他能够活过来，肯定给带来关于接下来几扇门的更多情报。 高深没有犹豫，抽出了一张生骨符，对准西装男的伤口念动敕令。 伴随着符箓无火阴燃，看不清的缕缕白烟，正在灌入他的身躯之中。西装男身上一部分伤口，缓慢恢复，背后流血的速度，也开始放缓。甚至有一部分血液反而倒流回了他的身体。 西装男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眼皮动了动，似乎有清醒过来的痕迹。 就在高深认为，他即将恢复的时候，突然异变发生，也让高深明白了，四号门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不是简单的恢复符箓可以救回来的—— 西装男的胸口，肌肉开始翻涌起来，紧接着，下面慢慢浮现出一张人形面孔的模样，直接硬生生咬破了他的白色衬衫，将自己的面目露出空气，对着高深大喊道： “去死！这个男人，我要他死，不许帮助他！” 那是一张婴儿的面孔，就这么寄生在西装男破碎衣服的胸口，向着高深呐喊道。原本有些婴儿肥的面孔，丝毫没有任何孩子的天真，反而充满了怨恨和嫉妒。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高深一愣，伴随着这张胸口婴儿脸的出现，原本西装男已经被治愈了大半的一身伤口，再次崩裂开来，血流不止。 显然，这张寄生在西装男身上的婴儿脸……对他怨恨极深，一定要监督着他彻底死亡，才能放心。 就是为了提防着，大教堂会有自己这样治疗型的试炼者，帮助西装男死里逃生。 高深比划了一下手中的长枪，想要实验一下，有没有办法，在剥离这张婴儿的前提下，不伤害西装男本身。 但是想要做到这件事情，比开手术还要困难。 先不要说，这婴儿脸阴险地寄生在了西装男的心脏之上，以他的要害器官为据点。贸然下刀，很容易伤及西装男本身…… 更不要提，婴儿本身是有知觉的。一旦它察觉到有人对自己动刀，一定会激烈反抗，造成更大伤害。 就在高深思索如何帮助之际，林虹鹿也赶到了高深身边，在看到这位西装男的一瞬间，她脸上明显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004号队长，你在这里？ “帕劳群岛的告死鸟事件，你现在应该和001号队长，在岛上，处理‘人类清除计划委员会’……” （第二卷第3章） 听到林虹鹿的声音，西装男原本已经接近苍白的嘴唇，勉强动了动，双眼睁开一条缝隙： “这里……是哪里？” 林虹鹿： “这里是大教堂。黑门任务已经结束了，你回到了这里。” 在看到西装男之后，一直以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缠绕着高深。 如果他真的完成了黑门后的任务，那么在进入小黑屋时，身上的任何伤害都应该被治愈了。 就像是自己，在大脑被贯穿的0.001秒之后，小黑屋仍然瞬间恢复了自己生命力。 可是西装男，为什么会在大教堂中身负重伤，并且把黑门后的诅咒一起带回来？ 对策科的004号队长，用尽力气，将已经支离破碎的眼镜取了下来，勉强回答了他和林虹鹿的疑问： “真是糟糕的一天，md。 “按照羊枯部长的命令，我和001号队长踏上了出现‘告死鸟’符号的帕劳群岛。没想到委员会在上面设置了一个极其特殊的怪谈，在进入岛的一瞬间我们就与外界隔绝了…… “001号队长生死不明，我在确定无法和任何人取得联系的情况下，通过特殊能力传送了在商海市的血之门，躲入了大教堂。 “同时，帕劳群岛的那个怪谈，十分特殊。我因为生怕它一起追击进入大教堂，所以直接开启了第四扇门的任务。 “黑门之后的世界，它总不可能跟进来。” 西装男所说的事情，符合之前的时间线。 当时他和顾闻轻刚从西雅图回来，在和西装男擦肩而过之时，对方还特意询问，是否在一起进入第四扇门完成任务。 想来，他生怕帕劳群岛的那个怪物，尾随过来，将这几个血之门的新人害了。 然后，便是进入四号门之后—— “四号门的任务确实很难，历经恐怖，我最终完成了任务…… “没想到返回的时候，突然遭遇了不该存在的东西袭击。黑门后的世界，也正在不断遭受污染和入侵，那些脏东西，正在取代原本门后面的任务，猎杀着进入黑门的试炼者……” 难怪西装男会说，他今天的运气很差。 去帕劳群岛出差，一上岸，就遭遇了人类计划清除委员会的暗算。 躲入黑门任务，又发现，黑门世界也被污染了。 能够暗算一位队长级别的人物，这个婴儿脸，实在不简单…… 只是，还有最关键的一点，004号队长没有说出来。 黑门后的世界，也会被怪谈污染么？ 入侵黑门世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们，是否和帕劳群岛的委员会有关联，还是正好，凑巧出现了黑门内外的两个世界？ 004号队长在意志即将消散之际，拼尽全力，想要叙述着什么： “我已经了解了黑门世界的部分秘密，这个世界连同着……污染它们的是……” 就在他拼尽全力，想要说出真相的一刻，西装男胸口的那个婴儿，突然脸部变成了完整的赤红色，发出一阵恐怖刺耳的啼哭声，直接打断了他的对话。 黑色的血，混合着头发、玻璃渣、指头、骨碎片，不断从他的喉咙中涌现出来。一阵阵呛人的痛苦，导致西装男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更不要说继续讲述黑门后的一切。 显然，他掌握了一些秘密，触及到了不能触及的东西。西装男胸口的婴儿脸开始发力了，哪怕是死也不能让他说出来。 在西装男闭嘴之后，婴儿也停止了疯狂的啼哭，颜色退回到了正常，慢慢缩回了西装男的胸口。 看着这怨毒笑着的该死婴儿，高深真希望，一刀直接宰了它。 只是，若是宰了这婴儿脸，那它寄生的西装男也大概率活不了。正随了它的心愿。 这时，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林虹鹿，你记不记得，你和我说过。 “羊枯曾经也进入过血之门，他最后一次出来，一个和他连接着脐带的绿色婴儿，很快将他全身精血吸光，只剩下一张人皮……” （第1卷第73章） 几人的目光，落在了西装男胸口的婴儿脸上。 很显然，两人遭遇的污染，是同一个类似的怪谈。 都是婴儿。 唯一的区别是，羊枯带出血之门的婴儿，似乎更高级一点，已经拥有了独立的躯体和脐带。 而西装男胸口的婴儿，只有一张面孔。需要依托宿主的身体行动。 这也可以解释为，羊枯完成的最后一扇门，是五号门甚至六号门，所以他遭受的污染更加严重；而西装男，只是在四号门遇到了“污染”，相对来说轻一点。 但是两人的结局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放任这张婴儿脸不管，那么西装男的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在“告死鸟”的标志回归，清除人类的委员会即将宣告全人类灭亡之时，如果这个时候，对策科死了一位队长级别的人物，那么战斗力会大大消耗。 林虹鹿随即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一把背起了陷入半昏迷的西装男： “知道了。我先把他带回到博物馆中，让部长看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部长的博学，和对怪谈的了解，说不定有办法能够解开…… “希望吧。” 大教堂中，那座亘古不动的巨大天使，原本指向天空的长剑，慢慢落了下去，居然对准两边座椅中间走道的高深等人。 试炼者从外面带回来怪谈，大天使会自动响应，消灭掉教堂内的怪谈。 就像是当初，钟楼四层的黑手，通过血之门被引入教堂，和大天使爆发了一场激战。 很显然，此刻，大天使也注意了西装男胸口的婴儿脸，准备手持利剑，消掉灭入侵者。 只是，以它简单粗暴的降临方式，如果让它来处理，那么西装男绝对没有任何活路，只有陪着寄生的婴儿脸一起去死。 “快走。” 高深推了林虹鹿一把，站在她面前掩护她。 血之门虚空成形，随着林虹鹿和西装男的离开，大教堂中的大天使，明显安静了下来，举着的长剑也恢复到了原来的位置。 林虹鹿走后，教堂内，只剩下高浅和高深两人。 “你还活着，太好了。 “在地下三层的时候，被那个如同肥肉巨山的怪谈攻击…… “还有，在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被那个莫名出现的残影一枪贯穿…… “我以为又要失去你了。” 高浅长喘了一口气，是真的被吓出来了魂，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直接离开大教堂，为下次第四扇门作准备么？” （第二扇门难度太高，血之门直接当做第三扇结算） 高深摇了摇头： “我和那个羊枯有一个赌注，只要一周没有让他找到我，那就是我赢了。他必须回答我的任何三个问题。 “现在，只剩下两天不到了。我快要赢了。他现在要处理那个西装男的伤势，大概率更没有时间来对付我。 “保险起见，我们还是留在大教堂中，等到赌约彻底胜利，再离开也不迟。” c3719.lol。m.c3719.lol 第50章 重回论坛（一） 虽然大教堂目前也不一定完全安全。羊枯可以通过红衣柜，前往任何一个他想去的地方，甚至是黑门世界。 不知道为何，高深高浅姐弟一回到现实世界，羊枯就能立刻锁定他们的位置，相比之下，这里还稍微能拖一点。 手机后台，怪谈论坛的消息再次跳动起来，这次回复自己的人是王志军（正常时间线）。 王志军 小子，还活着不。 回话，速度。 我一上线，第一个回复的人就是你。 求求你了，小鬼，千万别在这个时间节点去死。老子有重要事情和你说。 …… 看到老王的讯息，高深立刻回复了他。 正好，被困在大教堂中，没什么事情做。 他也要问一下王志军，几十年前，博物馆深处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东西，最后又是怎么解决的。 王志军： 我的账号好像被什么怪谈入侵了。 之前你询问我的那些问题，回答的根本不是我。 碰到那个该死的多余的人，千万不能使用显形符，否则会进一步加深认知的污染……那些多出来的人，会无缝插入到你的记忆之中，成为队伍的一部分…… 高深： 谢谢你。回复的真及时。 王志军： 怪谈论坛，游荡着一个无形的赛博怪谈，会随机修改每个账号的信息。 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目前还在调查中。 让它继续酝酿下去，搞不好会出什么大乱子。 王志军： 对了。 你怎么会突然询问我，几十年前的事情？ 你真的穿越回过去了？ 高深： 嗯，差不多吧。碰到了一个特殊的怪谈，能够改变时间。 顺便再告诉我一下，那个【多余的人】是怎么处理的。 王志军： 姚诗雅在四层的位置，收容了一个人类小男孩，他的超能力是【常识】。只要他坚持认为怪谈不存在，这个世界是正常的，一定范围内的超自然现象，就会被极大限度削弱。 哦，你应该不认识姚诗雅，她是对策科第二任部长，林淮南那个狗东西的妻子。 …… 原来当初的王志军小队，是这么破解的。 倒是自己，帮了倒忙。因为他的显形符的作用，导致【多余的人】提早爆发，在第一条时间线，根本没有撑到地下四层。 高深： 那【笑声】呢。 在它失控之后，第八层的本源逐渐变成一座到处都是标语的荒原，在荒原的尽头有一个哭泣的小女孩。还有长相畸形的类人生物，为了劝阻小女孩哭泣，它会强迫附近所有生物和怪谈都开始狂笑。 王志军： 你特么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真回到过去了？ 我让你去地下三层的保险柜，检查那个东西，你找到了没有。 奇怪，我怎么到现在都想不起来，明明是很重要的东西…… 高深： …… 你确定，你要知道。 你藏在保险柜里那东西。 王志军： 哪来那么多废话。 少卖关子，看到了就说。 说不定是解决怪谈事件的重要线索，我生前还没有处理就死了。耽误了这点时间，不知道外面会死多少人。 高深： …… 这可是你自己想知道的。 保险柜里，装着你和林淮南、姚诗雅大学时期的合照。 王志军； …… 我有点想起来了。 王志军： 你可能打开错保险柜了，我想要的东西在另一层。 其实，我说，这可能是怪谈的阴谋，你相信么？ 不会真有人相信，我把一张大学毕业照当成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算了，这件事情也不重要，我们直接跳过吧。 高深： …… 王志军： 你说得那么哭泣的小女孩，是我这辈子处理过的最恶心的一个怪谈。比那个【红衣柜】还要可怖。 高深： 一个小女孩，一个类人生物，到底哪一个是坏的。 王志军： 都是敌人。 放任类人生物狂笑的话，它的笑声很快就会转变为模因体，让全世界坠入永远幸福的【幸福国度】。 但是如果小女孩把所有的泪水哭光，那么当她抬起面孔，会发生更加可怕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类人生物是在试图封印小女孩，因为哪怕是它都逃不过一劫。勉强算是好的吧。 高深： 所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王志军： 我也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高深： 既然没有人知道，你又怎么知道小女孩抬脸会发生什么。 王志军： 我们前往地下八层，启动了终焉之茧。可是等来的并不是整个博物馆的毁灭，而是林淮南留下的一串代码。 他给我们的讯息是，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平行世界，在某一个平行世界，哭泣的小女孩抬脸了，于是整个世界的人都疯掉了。 最后的解决方式，是林淮南在那片荒原上留了一扇小门，一扇通往另一个平行世界的门。黄淮投中了正确的骰子，打开了门。我们把小女孩和类人生物都丢了过去，然后锁上门，这起怪谈泄露事件就这么结束了。 高深： ？ 高深： 就这么解决问题的？ 王志军： 对。 高深： 另一个平行世界，是不是也有对策科，有博物馆，有一座商海城市和一大群普通人？ 王志军： 没错。 高深： 所以你把哭泣的小女孩丢过去了，那个平行世界的人类该怎么办？ 这不是相当于，自己家的垃圾处理不了，直接送到邻居家里。 王志军： 很精准的比喻。小子。 高深： 所以？ 王志军： 我不太清楚。 处理完了哭泣的小女孩，那扇林淮南留下的门直接消失了。 她会在另一个世界做什么，那个世界有没有毁灭，没有人知道。 一开始，我也有些道德亏欠。但是你要知道，我们这个世界原本也没有哭泣的小女孩，疑似其他平行世界丢到我们这里的。 别的世界怎么样，我们管不住。对策科的任务，是不让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灭亡。 …… 高深憋了良久，只吐出一个6字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难怪林淮南早早放弃了对策科，和怪谈正面对抗的路线。 这世上的怪谈越来越多，按照老王这样的处理方式，也只是推迟了人类灭绝的时间。 高深： 但是，还是没有【红衣柜】危险。 红衣柜的门，能够连通不同的世界。就算把它丢到了平行世界，也无法阻止它回来。 王志军： 没有关系，我在生前，已经封死红衣柜，确保里面那个东西出不来。 就算我已经死了，被困在这个怪论坛。只要对策科还在，红衣柜里面的那个东西，就无法打开门。 …… 高深只觉得汗毛竖起。 他下意识回道： 你把红衣柜给关起来了？ 老哥们，你头都被羊枯给砍下来了，丢进红衣柜了。 王志军： 你在说什么？ 羊枯，并没有参与到红衣柜事件中。 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那一天我确实关上了红衣柜。 …… 高深开始意识到一件事情，在他从血之门回来后，世界线再度发生了变化。 原本，死于【红衣柜】事件中的王志军，再次延缓了死亡时间。从他的视角来看，他没有死在红衣柜战役中。 高深： 所以，说说吧，你是怎么死的。 …… 手机对面，王志军的头像沉默了很久。 王志军： 死于“人类清除计划委员会”。 那是一个可以和对策科相提并论的组织，他们的符号是一只“告死鸟”，诞生的任务，就是协助怪谈，清除掉人类文明。 我在和他们最高战力“十戒”战斗的时候，被偷袭重伤，最后，一个一半身子是鸟人、另一半身子是骷髅的奇怪男人，用长刀割掉了我的头颅。 …… 这就是这条世界线，王志军的结局么。 说起来，无论时间线变动了多少次，他都难以逃脱死亡的下场。 从死于【多余的人】，到【红衣柜】，再到最新的“人类计划清除委员会”。 高深： 我还有一个问题，老王。 王志军： 你说吧。 高深： 对策科十队长中，是否有一个叫做林小羽的人物？ …… 林小羽这个人，作为林淮南的女儿，在博物馆事件中出现过一次。 但是未来的人，对她毫无印象。她就像是生插在对策科的历史上一般，突兀被人抹去。 王志军和她是同一时期的人，如果有一个人知道林小羽的下落，那只有王志军。 王志军：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你想知道什么。 高深： 她的结局是什么？ …… 无论林小羽是死在某件怪谈事件，还是退出对策科，甚至继续担任对策科的队长…… 她都绝对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王志军： 她走上了和她父亲一样的道路。 放弃了对策科，去寻找一条新的道路，一劳永逸解决怪谈的方式。 …… 至于那条道路是什么，王志军也不知道。 对策科中，有关她的资料越来越少，几乎所有人都在遗忘她。 只有躲在怪谈论坛中的王志军，还记得林小羽的存在。 但是按照王志军记忆的缺失，他到底还能记住林小羽多久，这是一个问题。 恐怕，这世上，最后只有一个人会记住林小羽，就是高深。 王志军 你问完了没，小鬼。 现在该轮到我，说那件关键的事了吧。 c3719.lol。m.c3719.lol 第51章 重返论坛（二）怪谈起源 第51章 高深： 你说。 王志军： 你还记得之前要斩尽天下恶鬼的李剑隐么。 …… 在老学究百连胜的记忆中，天下游侠李剑隐，他的最后一战是要找到入侵阳间的怪谈源头，但是最后失败了。 还有一个疑似穿越者的哥哥李剑慕，在李剑隐死后，将他收入怪谈论坛之中，成为了怪谈论坛的001用户。 但是，被收录进怪谈论坛之后，李剑隐只是最后发了一个加锁的帖子，就彻底注销了账号。从怪谈论坛上永远消失了。 那个帖子，需要lv100才能打开。而怪谈论坛中的众人，还活跃到现在的最多才50多级。 高深： 你们发现了什么。 王志军： 他之前发的那个帖子，我们驱魔小组的程序高手，已经绕开了加密贴，直接把帖子中的内容破解了出来。 在帖子的上半部分，李剑隐提到了怪谈的来源，以及怪谈入侵到这个世界的坐标…… …… 高深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难怪王志军这么担心自己死了。 要是他死在第二扇黑门后，那这近在咫尺的秘密，可能这辈子都要被埋没在怪谈论坛了。 李剑隐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五代十国的古人，居然真的找到了怪谈的来历和起源？还被他哥裱了起来挂在墙上。 是不是，破解了李剑隐的帖子，人类在和怪谈这场漫长的战争中，第一次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王志军： 你不要着急。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李剑隐真的洞悉了怪谈的一切秘密，那么你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还会斩妖除魔失败？ 高深： 你先说一下，怪谈入侵我们世界的入口在哪里？ …… 这也是所有驱鬼人最关心的事情。 源源不断出现的怪谈，速度超过了驱鬼人祓除的速度；在无止尽的数量之下，就连神级高深那样的存在，最后都只有彻底陨。 只有找到了怪谈的来源，才能像是近千年前的李剑隐，一劳永逸斩断两界。 王志军： 根据李剑隐所说，这些鬼魔，都是来自一个叫做“阴观”的地方。 这座阴观，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缥缈宛如蓬莱，寻常的舰队根本到达不了。 他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到达“阴观”。 高深： 然后呢。 王志军： 没有然后，记载到这里就结束了。 在进入阴观之后，李剑隐应该就战死了。进入怪谈论坛的人，对于临死之前的回忆都会出现重大缺失。 高深： 关于这个阴观，李剑隐留下什么坐标么。 王志军： 他是以天干地支划分的，只能确定一个大概的位置，但是不可能像是现代坐标那么精确。 这里还在破解中，只要在地球上，很快就能找到出，是在哪个大洋区间。 王志军： 第二件事情，是怪谈的来历，还有和李剑慕的关系。 高深： 李剑慕和怪谈的诞生有关系？ 王志军： 嗯。 这件事情，李剑隐不清楚，是有一次李剑慕喝醉了酒，说出来的。 他说，这个世界，原本是一个正常的世界，人死了就是永远死了，天道轮回生死不息，根本没有怪谈这种逆天而行的脏东西。 后来，我们的世界，被扭曲了。 …… 高深的心跳慢了半节。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怪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怪谈污染人类的世界？ 目前已知，李剑慕是一个时间穿越者。 他肯定经历过其他的平行世界，知道“正常”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甚至超过了他的弟弟李剑隐。 王志军： 具体的情况，李剑隐不清楚，他写得也是比较隐晦。 是那个叫做钟楼的s级别怪谈有关。 钟楼不是近代才出现的，在人类历史的各个时期、各个国家，都有钟楼留下的痕迹。 李剑慕说过，应该有人，向着钟楼四层楼那座万能许愿机，许下了什么心愿，才导致了我们这个世界的扭曲。 不对，也不止我们这个世界……既然你小子去过其他的平行世界，应该也知道，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所有的世界都被“感染”了，没有所谓的“正常世界”。 …… 短短几个字，信息含量巨大。 首先肯定的信息，“钟楼”原本不是怪谈，而是一个单纯的许愿机器。 它内部的无数怪谈，是后面慢慢进入钟楼世界，并且改造钟楼世界的。 如果钟楼是怪谈的话，那在第一个怪谈诞生之前的正常世界，钟楼又是怎么被人找到的？ 问题之二，为什么有人向钟楼许愿了之后，所有平行世界都被扭曲成了怪谈肆虐的世界。 有一种可能，是钟楼最后一层的许愿机制，和许愿壶一样，会强行扭曲许愿人的心愿。 但是前三层并没有这样的扭曲机制，为何第四层会突然追加这一条，总感觉有些突兀。 还有一种可能，只不过这种可能性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第一个登上四层的人，许下的愿望，就是让这个世界彻底坏掉。 “他（或她）”很满意这样的世界，这就是他一开始的心愿。 这两种假设都有可能。 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看来，只有再回钟楼一次，亲自找到许愿钟了。 不过，如果污染这个世界的是钟楼，那么，从理论上来说钟楼同样可以终结这个怪谈的时代。 王志军： 还在么，小鬼头。 高深： 我在。 王志军： 你是不是在想，有机会去一次钟楼，调查一下四层的许愿钟到底是什么情况。 高深： 嗯。我当然不会这么贸然许愿，说不定会把这个世界搞得更糟。 但是既然线索就隐藏在钟楼的四楼，那一定是要去的。 毕竟，怪谈论坛，能在现实活动的只剩我一个了，我不去谁去。 怎么，你是想劝阻我别么。 王志军： 我现在劝阻你，你会听么。 去吧，想做就放手去做吧。 心理医生李维德，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 李维德，这是高深在怪谈论坛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李一山教授的儿子，死于钟楼世界，也是在他的建议下自己认识了齐峥嵘和王志军。 高深： 他怎么了。 王志军： 如果你还要重返钟楼的话，他希望…… 你杀了他的父亲。 …… 高深沉默了。 李一山教授作为远征队成员之一，进入钟楼后，死在了第三层，也变成了钟楼世界的失乡客。 他一直在用发报机，恳求外面的旅客进入钟楼救他。实则已经变成了伥鬼一样的东西，不断诱杀着从外面进来的旅客们。 上一次进入钟楼，因为急着处理四楼时间重启的白骨僧，所以高深在路过三楼的时候没有去找李一山的坐标。 这一次…… 就连李维德都说了，杀死他的父亲吧。或者，那个东西，已经很难再被称之为“父亲”了。 李维德也不希望，他的父亲作为怪谈学者，一辈子为人类对抗怪谈贡献了巨大，死后还要以这么耻辱的方式在钟楼世界“苟活”下去。 高深： 我知道了。 下次进入钟楼，在我确保自己人身安全的情况下，会去三楼看一看的。 还有事情么。 王志军：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还是李剑隐注销之前，在加密帖子留下的信息。 高深： 他说什么。 王志军： 他希望我们…… 所有死后被关入怪谈论坛的人，全部注销自己的账号。 就像是他一样，主动放弃自己在论坛中的“第二条命”。 高深： ？ …… 完全不明白，李剑隐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怪谈论坛里的全是死人（除了自己），如果在这里注销掉账号，那么相当于自杀了。 就像是李剑隐那般，是真正的死亡了，再也活不过来。哪怕以账号的形式都无法存活。 高深： 他有说过，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王志军： 因为李剑慕。 他不确定，自己的哥哥创建怪谈论坛的目的。 在他死后，来到了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发现了怪谈论坛种种不合常理的设定。 李剑隐，对他这个诡秘的哥哥十分不信任。他总怀疑李剑慕在策划一个跨越千年的阴谋，总不会安好心。 所以，在写下了这个帖子之后，李剑隐主动注销了账号。宁可魂飞魄散，也不让李剑慕的阴谋得逞。 …… 高深一直以为，李剑慕创建怪谈论坛的目的，让古老的驱鬼人帮助未来的后辈，传承一些失传的道承，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让所有死去的驱鬼人复活…… 但是没想到，李氏两兄弟的矛盾激化到这个程度，李剑隐宁可死，也不愿意苟活在怪谈论坛之中。 高深： 李剑隐说的不合常理的地方，是什么？ 王志军： 不知道，这个帖子所有关键部分，全部被■涂抹掉了。 高深：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王志军： 放。 高深： 如果李剑隐真的想要提醒，后世进入怪谈论坛的驱鬼人，不要依靠怪谈论坛的力量活下去…… 那为什么，他这个帖子需要设置这么高的阅读门槛？难道不应该是传播的越广，越好么。 王志军： 你的意思是…… 高深： 我不知道，这是我瞎猜的。 对了，看了这个帖子，你有没有自杀的打算？ 王志军： 滚犊子。 老子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还要老子在这里再死一次？ 在看到怪谈时代被彻底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去注销账号的。 …… …… 就在这时，老王和高深的聊天组中，一个莫名其妙的用户加入了进来。 王志军： 米世乾，你这个老混账，进来做什么？ 米世乾： 大事。 天大的事情。 帖子中所说的“阴观”，一切怪谈的源头，坐标被找出来了。 是太平洋上的一座小岛。 c3719.lol。m.c3719.lol 第52章 重返论坛（三）机智的高浅 听到太平洋三个字，高深心中渐渐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高深： 阴观在太平洋上？具体在哪一个岛屿，你知道么。 米世乾： 智商低的人，都比较急躁。我已经确定，你就是属于智商偏低的那种类型。 …… 在伪人事件中，高深已经习惯了这个老小子嘴欠的风格，怪谈论坛没有一个没被他嘲讽过的，并没有理会他。 这世上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情，答案已经隐隐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米世乾： 那个坐标，和一个叫做帕劳群岛的小岛重合。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总之是一个与世孤立的小岛屿，上面居住着全是一些番外生夷。 比方丈、瀛洲这样传说中的仙岛还要虚无缥缈，除了真正的仙人，没有人能够到达那个鬼地方。 …… 高深陷入了沉默。 帕劳群岛……这四个字，之前在004号队长、身受重伤的西装男口中也听说过。 人类计划清除委员会，在上面放出了“灭亡人类”的告死鸟标志，西装男前往之后身中埋伏，紧急转移到了大教堂中，才会和从三号门出来的高深等人相遇。 帕劳群岛，即是委员会的实验场之一，更是无数怪谈进入人类世界的入口，一千年前李剑隐斩杀及陨落之地？ 糟糕。 对策科好像，稍微慢了一丁点。 让以“灭亡人类”为目的的委员会，找到了怪谈入侵的阴观，他们会怎么做？ 高深不太清楚，但绝对不是好事情。甚至，他隐隐觉得，如果不能阻止他们，神级高深看到的世界末日会提早到来。 王志军： @高深小鬼，怎么不说话了。 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高深： 如果，你说，阴观的入口落在委员会人手中，会发生什么？ 王志军： 妈的，别吓人，行不行。光是想想，就要做噩梦了。 算了，还是想想吧。 他们会用各种方式，刺激阴观里的怪谈诞生的更多，批量生产出更多的神级怪谈…… 甚至，直接把怪谈的世界和人类的世界合二为一，打破两者的壁垒。 …… 王志军顿了一下。 他问道： 你的意思不会是…… 这个帕劳群岛，也是阴观，已经被人类计划委员会占据了？ 高深： 恐怕是的。 对策科已经在帕劳群岛见到了“告死鸟”的符号，派出的队长中，有人受到了超自然攻击，紧急撤出。 王志军： 该死，完了。 外面的对策科，知道帕劳群岛和怪谈的入口重合了么？ 高深： 目前应该不知道，他们派出了不超过三个队长的人数。 王志军： 他妈的，为什么，为什么，一群情报收集能力为零的废物。 现在对策科的部长应该是羊枯吧。 这个酒囊饭袋的玩意，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必须把这个情报传递给他。 高深犹豫了一下： 可他是羊枯。 王志军： 他是羊枯。 所以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毁灭，人类文明和怪谈组成的地狱混为一体。 去告诉他。 我们怪谈论坛中的这些人，都是一群废人了。没用了。 只能靠你了，高深，把这份情报传递出去。 高深： 我知道了。 王志军： 你去吧。 …… 高深下线了。 …… 看着连同现实世界的黑门，高深陷入了沉思。 虽然羊枯是一个恶人，但是身为对策科的部长，他和怪谈战斗的意志从未被人怀疑过。 高深知道，如何找到羊枯，只要走出这扇门，无论身处天涯海角，羊枯就能立刻感应到，通过红衣柜来到自己面前。 但是，另一方面，离开了这个大教堂，自己也就输掉了和羊枯的赌约。 外面的现实世界十分稳固，无法使用宇宙弦重启时间。 两者之间，必须牺牲一个。 高浅来到了高深身边，无声地坐下： “你在犹豫什么。 “之前看了手机中的内容之后，脸色就一直十分难看。” 闻着高浅身上散发出来的青草般的香气，高深的内心，稍微舒缓了一点： “记得我在西雅图，火中，和那个镜子中的怪人打得赌约么。 “七天之后，我被羊枯找到，就算我输了；如果我没有被找到，我可以任意问他三个问题。” 高浅轻轻打断了他的话： “但是，刚才的手机之中，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逼迫你要立刻离开大教堂，回到现实。 “但是来到现实之后，你一定会被等候在外面的那座红衣柜守株待兔。 “对吗。” 高浅很聪明，仅凭几个表情变化就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 高深： “没错。 “我和他的赌约，还剩下一天不到。我应该等。 “但是手机中的那条信息，实在是太重要了，每犹豫一刻，都有可能有人因此去死。” 他拿不定主意。 高深却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 “你应该现在立刻出去。 “因为这场赌约，你已经赢了。” 高深慢慢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高浅。 高浅未看他，只是抬头看着整座大教堂宏伟的琉璃穹顶。 “你最近一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很多明显的细节都没有注意到。 “整座教堂，没有一个钟摆，发现没有，阿深。 “大教堂内的时间流速，要比现实世界更快；黑门中的时间流速，又比大教堂要快。 “我们从钟楼进入大教堂，通过第一扇门，来到西雅图，在火场中逃回到大教堂，等待，回到商海市，再次进入大教堂，完成黑门任务。 “西雅图当时的时间是4月14日，早上4点11分，我们回到大教堂之后，和顾闻轻等候了一天一夜，再次回到商海市的时候，已经变成4月16日，下午6点07分。 “美国的时间，比夏国晚12个小时，原本商海市的时间，应该是14号下午4点，足足快了一倍之多。 “黑门任务更不用说，我曾经观察过，在无数尸体上挂着的圆钟分针，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前进。当时我还以为是在超自然现象的影响之下。 “但是，随后，王志军小队恢复了第一层的电力，反超自然力场开启，所有漂浮在半空中的尸体落在了地上，但是那些快速移动的时钟并没有恢复正常。我就知道，黑门后的世界时间流速不正常。 “两者叠加，你在这里待过的时间，已经超过现实中的七天了。而不是还差一天。” 高深努力回忆，高深提醒的那些细节。但是他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有观察到高浅提到的那些事物。 看来，在事物观察方面，还是女孩子细心一点。 高深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难怪，羊枯连黑门世界都能进入，到现在迟迟不进入大教堂。 “到现在这个时间点，他的赌约已经输了。” 高浅笑了笑： “你以为呢。” 高深： “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真正的羊枯，已经被绿婴杀死了。现在的这位‘羊枯’，只是红衣柜复制出来，拥有羊枯相同记忆和性格，每段时间需要几千人作为血祭的肉体罢了。 “我赌他不敢进入大教堂。是因为大天使很可能将他判断成怪谈，将他强行击杀。” 不管是哪种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羊枯不希望世界毁灭，高深更加不希望这个美丽的世界毁灭。 两人之间虽然有很多分歧，但是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们是相同的。 高深站了起来，推开了通往商海市出租房的黑门。无论外面等候着的他是什么，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 …… 从恢弘庄重的大教堂，回到了墙纸斑驳、走道狭窄的出租房，一时之间，高深还有一点不太适应这里的光线。 他首先闻到，是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在厕所旁原本放鞋柜的空地，那座血迹斑斑的红色衣柜，仍然留在原地等着他。 高浅紧紧站在高深的身后，手中握着金银双枪，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尽管她认为自己的推理无懈可击，但是在亲身面对这个血祭半座城市的恶鬼般的男人，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事情。 谁知道对方会不会食言，直接宣布赌约作废；或者玩弄一些文字游戏…… 脱离了血之门，在回到物质法则牢固的现实世界，高深不能使用宇宙弦。一旦落在羊枯手中，不可能再开一道时间线。 昏暗的卧室中，门虚掩着，一道黑色的人影，斜靠在扶手以上，头也没回： “你回来了。” 高深对着那道斜影道： “是的，我回来了。 “你输了，羊枯，我们的赌约是七天，现在七天已经到了，但是你仍然没能找到我，把我带回到地下十层。” 黑门任务中，羊枯曾经穿越时空，借助过去的自己的身体，把高深拉到了地下十层，并且试图借助江心月对他进行逼问拷打。 但是，重启了时间线的高深，直接修改了这段世界线，把“高深进入地下十层”变成了“打破时空的电梯门，进入了地下九层”。 卧室中，那诡异的人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 随即，高深听到了羊枯的叹息： “我老了，也变弱了。 “是我输了，我会遵守我的约定。 “三个问题，说吧。” c3719.lol。m.c3719.lol 第53章 第一个问题 幽暗之中，羊枯的双眼看着自己，像是两根即将燃尽的烛火。 虽然羊枯很讲信用，但是高深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干净利索的认输，没有做丝毫犹豫。 就好像，他就等在这里，等候着自己问这三个问题一般。 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 高深开始举棋不定。 聪明人总是多疑。 等候片刻，阴影之中那个名为羊枯的轮廓再次冷冷道： “不问的话，就视作你自己放弃了。” 高深换了个思路，反问道： “对策科目前在搜查太平洋上的帕劳群岛？” 他先扣着三个问题不问，反而将问题的对象指向羊枯。 阴观这件事情，比自己的三个问题更加重要；而且，先扯开话题，也可以给自己思考下一步的空间。 羊枯的眼神中明显流过一丝波动，但是很快变归于平静： “是的，怎么了。 “是在大教堂中，遇到了004号，他告诉了你这件事么。” 高深道： “帕劳群岛，很可能是人类和怪谈世界的入口——阴司。 “人类计划清除委员会之所以占据那里，你觉得他们要做什么？” 羊枯沉默了片刻，刚才执掌大局的气度开始慢慢消融。 很显然，这些信息他没有掌握： “阴司……这个词，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我们找了阴司整整二十年，都没有一点下落。就连我，都一度以为阴司只是一个传说。 “你是怎么确定帕劳群岛就是阴司的？” 看来，一千年前的李剑隐，赢了现代的羊枯一筹。 高深提醒他道： “赌局赢的人应该是我，不是你。 “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义务，告诉你这些，也只是希望能够帮助到人类的未来。 “信不信由你来决定。但是这种事情，哪怕假一万次，也怕一次是真的。” 黑暗中的羊枯停滞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直接用刀剁了下来。 鲜血飞溅，断指落在地上，生出手腿，很快变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猥琐小人，尖声尖气叫着主人听候命令。 就像是在博物馆中，被羊枯派出来侦查的那一只一般。 只不过那东西当场叛变了，回到电梯后直接带回了笑声感染源。 小人落地之后，吱嘎一声，背后的红衣柜洞门打开，黑暗一片。羊枯头也没抬，只是冷冷吩咐道： “去发布信息，就说要召唤一个紧急的队长会议，十五分钟之后全世界各地的所有队长集合在地下十层。” 小人还未跳进红衣柜的黑暗之中，羊枯忽然改变了主意： “不要，十五分钟，太慢了。 “直接让帕劳群岛所有中层以下的对策科成员全部撤退，有疑似被污染的直接就地处决，不需要经过任何检查。 “让002号，006号队长守在帕劳群岛的附近。不许任何可疑的生物或者非生物进出，如果遇到，直接杀死就行了。 “在我到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帕劳群岛。” 吩咐完这些之后，断指小人跳入了红衣柜的黑暗之中，不知道被传送到哪里去了。 任由断指不断流血，羊枯的阴影转向了自己，虽然他的面目已经暴露在光线之下，但是高深无论如何还是记不清他的长相。 诡异的是，哪怕在博物馆中，已经映入脑海的青年羊枯形象，也在逐渐被遗忘。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擦拭掉了脑海中有关羊枯的一切信息。 “你看到了，我很忙。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在这里。” 羊枯的声音，像是有一种魔性， “说出你的三个问题，完成赌约之后我就回去了。” 高深别无选择，只能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杀死你的师父，王志军？” 羊枯平静回答道： “还记得博物馆第八层，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和为了不让她哭泣，哪怕让全世界都笑的类人生物么？” 灭世级别s怪谈，【幸福国度】。 高深当然记得： “她和王志军的死有什么关联么？” 羊枯： “你们小队，在来到那个鬼地方之后，有没有人类，用手试图去触碰小女孩？” 高深思考了片刻。 真有那么一个人。 “梁雪”。 她摸过小女孩的头顶，试图安抚对方。 只不过，真正的梁雪早就在东瀛之旅死亡；这个下到地下八层，抚摸小女孩的“梁雪”，是被【多余的人】污染之后产出的模因怪物。 高深： “有‘人’摸过。 “如果那个东西是人的话。” 羊枯继续冷冷追问： “她触碰了小女孩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深追忆了一下。 似乎……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小女孩没有停止哭泣，也没有抬起脸，在一片混乱之中，那个小女孩没有人注意到，直接消失了。 看着高深的表情，羊枯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真正的人类，在触碰到小女孩之后，三秒之后就会变成和‘笑声’一样的类人生物，你会怎么想？ “我问了你，那个人在触碰小女孩之后发生了什么变化，你思考了一会儿；所以，当时触碰那个小女孩的，是一个【多余的人】。” 高深问道： “王志军曾经也触碰过小女孩了？” 如果王志军触碰了小女孩，却没有死……那只能说明，在【多余的人】中，他也被替换了。 可能，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不是人了。 他下意识，还想为王志军争辩两句： “作为对策科的原部长，王志军可能还有一些保命能力，只不过你不知道……” 羊枯平静地打断了高深的话： “我比你，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希望，王志军还活着。 “博物馆事件之后，他的性格发生了越来越微妙的变化。 “越来越多疑，越来越好杀。” 羊枯抛出第二个钩子， “王志军应该和你说过，因为博物馆事件的诅咒，他的父母老婆和孩子全部都死了吧。” 是有这么说过。 背棺人老何和王志军在怪谈论坛争吵的时候，提到过这点。 高深默认了。 幽暗之中，羊枯继续追问道： “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么。 “那根本不是什么模因诅咒。” 高深没有说话。 照道理，将小女孩丢到平行世界，一切就应该平息了。 多余的人也被代号“常识”的小男孩平息了。 羊枯： “他的女儿在幼儿园对着他笑，他说是被【笑声】感染了。含着泪，把他女儿活活打死了。 “他老婆某天换了一个新的拖把，他又说被【多余的人】取代了，等我们来到他家的时候，只剩下地上一具烧焦的尸体。 “师父，性格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越来越多疑、焦虑。他怀疑过周围所有人都被【多余的人】取代了，唯独没有怀疑过是自己。” 高深无言以对，他从来不知道，老王的这段黑历史。 怪谈论坛中的王志军，挺正常的，除了暴躁一点，喜欢骂人，和一个中年大叔并没有太大区别。 可能，是死后他恢复了神志…… 不过就算这样，想要假设王志军被怪谈污染了，并不严谨。 从老王的反应来看，这更像是一种典型的pstd，应激症状。 许多参与过越战的美国老兵，回国之后都患上了严重的pstd，因为绿色的家具或者重物摔地的声音，本能想起了在越南丛林痛苦的军旅生涯，自残甚至把家人认作敌人，大开杀戒。 像是做王志军做这行的，精神压力比军人要甚，他自己都承认，驱鬼人没有几个是心理健康的。 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也并不奇怪。 他需要的是一个心理医生，而不是羊枯这种的刽子手，直接送他去了怪谈论坛。 羊枯观察到高深还不服气。他像是一个耐心的老师，不急不缓宽慰着顽劣的学生： “说到这里，你还是不相信，对么。” 高深： “你说话确实很有说服力。如果今天换一个人，可能就信了。” 羊枯： “红衣柜事件，你听说过。” 这个当然。 红衣柜事件，第二条时间线，王志军进入怪谈论坛的契机。也是羊枯展露本性，背刺王志军的重要节点。 无论如何，都是在即将封印红衣柜那一刻，羊枯在背后斩下了老王的人头，这一点无论如何羊枯都洗不白自己。 高深倒要看看，羊枯能给出什么解释。 羊枯继续说道： “羊枯事件中，一共十二个人的小队，全部阵亡，除了我和王志军之外没有任何人存活下来。” 高深没有回话。 红衣柜能破解见过一次的能力，还有藏在衣柜里的那个东西，至今没有见到它的庐山真面目，老牌s级别怪谈确实可怕。 死这么多人，很合理。 羊枯： “6个是被红衣柜杀死，4个被王志军杀死。 “尽管经过多轮心理测试，王部长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但是他仍然要求参与这一次的行动，顶掉了原本负责带队的符箓人董老太。 “因为他是部长，拥有最高权限，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任命。 “找到祓除对象，进入战斗之后，王志军彻底兽化了，不分敌我大开杀戒，直接把队友轰进红衣柜的内部，趁着红衣柜‘消化’的功夫，对着对方猛攻。 “你觉得，真正的王志军，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么。” 仿佛幻觉，黑暗之中，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即使到了这个程度，我仍然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师父啊。” c3719.lol。m.c3719.lol 第54章 第二个问题 高深： “你做了什么？” 羊枯： “杀了他，然后把他的尸块丢进了红衣柜之中。 “如果他是一个人类的话，会被衣柜复活成功。王者归来。 “如果是伪人，就会衣柜里的黑暗空间排出。 “红衣柜是最好的怪谈判断器，从来没有出过错。” 高深心中一颤。 他进入黑暗空间，听到只剩下一颗人头的黄淮说过，这片空间绝对不会有任何怪谈。 红衣柜内的世界，是天然的怪谈屏蔽器。 羊枯也是利用了这一特性，红衣柜只能复活人类，不能复活怪谈；无论多余的人伪装的再逼真，基因能力全部一样，都不可能被其复活。 也只有羊枯这个疯子，才会想到这种方法。 如果老王还是一个活人，那被丢进红衣柜复活成功，也会变成一具定期需要人祭的怪谈。 高深追问道，尽管他的内心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没复活？” 羊枯： “只是一堆腐烂的尸块 “被博物馆收容了起来，研究一下多余的人的特性。” 高深： “王志军……从一开始，他自己知道，被多余的人取代了么。” 羊枯坦诚道： “我不知道。 “关于怪谈的种种特性，尽管无数学者日夜以继的研究，但是许多谜团到现在仍然没有一个盖棺结论。 “被多余的人取代的人类，有的知道自己是怪谈，在人类社会小心翼翼生活的；有的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怪谈，它们继承了本体的记忆，到死都坚定认为自己是人类……除了周围的人，发现他们的性格和习惯不断产生异变。 “我的判断是，‘王志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多余的人。” 高深： “王志军说，你是为了驾驭红衣柜，和他产生了争执，才动手杀了他。” 羊枯没有否认： “是否驾驭怪谈，甚至吸纳怪谈的一部分，来和怪谈战斗。这件事情，我和真正的王志军一直有分歧。 “但我说了，和我有争议的，是‘真正的王志军’。 “那个人类王志军已经死了，虚假的王志军，只配丢进红衣柜当做我的研究材料。” 听完了羊枯的解释，高深并没有相信他的话。 羊枯的诡秘程度，是自己目前见到最可怕的一个人。感觉他说的每一句话，他赌约输给自己，都仿佛是故意计算好的。 甚至，他根本不是一个人类，而是红衣柜创造出来的复制品。严格来说他也是怪谈。 羊枯到底为什么要杀王志军，双方都是各执一词。王志军的说法更符合常识，羊枯的解释虽然有一些漏洞，但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却对上了。 王志军回忆，在临死之前，记忆缺失了一大块，他根本不记得死前发生了什么事。 有可能，是在他对队友大开杀戒的情况下，让羊枯丧失了最后一点耐心。一刀劈下了他的头，丢进红衣柜做实验。他自己却浑然忘了。 也有可能，王志军根本就是一个正常人，从来没有被替换过。羊枯泼了无数脏水，在师父身上，就是为了掩饰自己为了驾驭红衣柜、弑师灭迹的罪行。 他口中“王志军”做过的一切，高深目前都无法查证。 而且，在某个时间线，羊枯还有杀死另一任部长黄淮的战绩。可谓是劣迹斑斑。 有可能，王志军口中的是真相；有可能，羊枯说的是事实；也有可能，双方都是对的，只不过他们站在不同的视角，看到同一件事情的不同面。 羊枯冷冷道： “你在犹豫。 “你见过‘王志军’，觉得他是一个正常人类。所以你不相信我的话。” 他“好心”提醒道： “被【多余的人】感染之后，产生的复制模因不止一个。 “墨西哥有一个案例，某个农夫被感染之后，整个小镇几千口人全部死光了。取而代之，挤满这个小镇的，是上万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同一个农夫。每个人都坚持认为自己是最初那个，其他人是‘老巫婆施加的巫术’。” “杀了一个王志军之后，怎么会又冒出来一个王志军，你遇到的那个，大概率也是多余的人。 “所以，建议你交出他的下落，让我把这个多出来的王志军再杀一次。” 罗生门的事实，扑朔迷离。 先不在这浪费时间了，之后去怪谈论坛，寻找更多佐证。 高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我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么。” 羊枯： “你的第一个问题已经结束了，你确定吗。” 高深： “我确定。” 羊枯： “很好。我们的赌约，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 “好好想想，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这个男人身上有千万个谜团，高深只觉得无数问题涌到了嘴边，想要开口的时候，却被卡住了。 他思索了几秒钟。 接下来要问的问题，重点应该放在血之门上。 羊枯曾经主动进入过血之门，他一定清楚，通关六号门之后大教堂的忏悔室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升入天堂”又是指的什么。 但是羊枯同样失败了，在第五或者第六号门，被一个绿色婴儿寄生的脐带吸走了皮肤之下一切血肉。 高深慎重考虑了一下，问题的方向，或许可以是—— 如何才能通过血之门六扇门。 但是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掐死了。 先不要说，羊枯本身死在了血之门，并没有通关。同样一扇门，背后的世界和任务也不一样，羊枯经过的五号门或者六号门，对自己或许有一点参考价值，但是绝对不值得浪费一个问题名额。 过门，主要靠的还是实力、细心和运气，没有什么必定通关的方法。 那么或许，高深的问题可以转变为—— 忏悔室内的“升入天堂”指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多思考了几秒钟之后，也是选择了放弃。 如果能通关六号门，那么迟早进入忏悔室，知道“天堂”的意义；如果死在了之前的门，那知道了这个秘密更毫无意义。 未来的神级高深，特意让自己去过门。说明忏悔室带来的结局是好的，至少不会坑自己。 这个问题，也不值得花费一个名额。 那么，关于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最后一扇门，杀死你的绿婴是什么？” 婴儿的污染，已经蔓延到了四号门，连004号队长西装男都中招了，小黑屋都无法治愈。 这个婴儿不是血之门世界的原住民，而是外来的产物。 自己继续这么闯下去，迟早也要面对它。 羊枯回答： “那是个婴宇宙逃出来的失败品。” 高深： “婴宇宙，又是什么东西？” 羊枯： “你应该知道，人类清除计划委员会。” 高深： “大概了解一点，是一个符号为怪鸟，以清理掉地球上所有人类为终极目的的疯子组织。” 羊枯： “说他们是疯子……并不是一件准确的事情。 “更确切的说，委员会的成员，是一群有残缺的天才。 “他们对这个世界本质的理解，对于怪谈的研究，可以说，在很多方面都出超过了对策科几十年的积累。” 高深： “这群疯子自己不也是人类么，他们为什么要毁灭人类？ 羊枯： “这算是一个新的问题，和绿婴无关；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需要再消耗一个名额。” 高深表示了拒绝。 除了绿婴之外，他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那个问题，很重要，他必须要问。 关于委员会的事情，只能暂时放弃了。 羊枯真身仍然藏于黑暗，他的声音，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婴宇宙实验体，是一个浓缩的纳米宇宙，委员会无数登峰造极、宛如天才一般的试验品之一。 “他们的初始目的，是在无数被怪谈入侵的平行世界，创造出一个没有任何怪谈的、回归正常的初始世界。 “这个正常的世界，万事万物都遵守科学和最基本的自然法则，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变成鬼或者腐尸；天上不会飘过发泡的鲸鱼尸体，打开门进入的是你家厕所，而不是异空间。 “如果这个计划成功过。那么，我们大多数人类只要迁移进去，然后锁死和外面世界的通道，那些肆虐的怪谈，没有一个可以影响到这个纯粹正常的美好宇宙。 “一切都会恢复到最初。” 听了他的解释，高深不仅没有理解，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委员会的目的不是帮助怪谈，清理人类么？ “他们为什么又要研究这个婴宇宙？ “这不是和他们的最初目的背道而驰了。” 老奸巨猾的羊枯： “想要知道么。 “这个问题，涉及到委员会，同样需要新开一题。” 高深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你是真的黑心，和你这张脸一样黑。 “我问你的是绿婴的来历，你不讲清楚婴宇宙，怎么可能回答清楚第二个问题。” 羊枯冷冷道： “绿婴的来历，就是来自婴宇宙。其实说到这里已经够了，我讲的很清楚了。 “再往下多说一点，本来就是附送。 “你如果不想听的话，我先走一步。请便。” 看着侧面一张一合的红衣柜，高深只能忍气吞声道： “你先讲绿婴吧。 “最后一个问题我留着，有用处。” c3719.lol。m.c3719.lol 第55章 第三个问题 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人类清除计划委员会，总体上的实力及科研水平，可能还要高过异常生物对策科。 对于对策科，林淮南、羊枯这样的顶尖部长，才掌握了穿越时空的能力。 而委员会，已经开启计划重启一个新宇宙，作为避难场所用来隔绝怪谈。 当然，他们的实验体最终还是失败了。否则的话，后面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所有人都会生活在一个自然的宇宙中。 羊枯： “婴宇宙最大的问题，是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永远循环在一年内。 “从宇宙诞生，时间过去了一年，就会立刻重启，进入新一轮循环。 “委员会的成员，往里面投入了一批人造子宫，想要培养出婴宇宙的第一批‘土著’。 “原本以为那里是乐园，但是没有想到，成为了时间的囚笼。 “这个宇宙确实没有怪谈和各种超自然现象，但是，生活在其中的人类，永远被困在了永无止尽的一年之中。周而复始，逃不出去。” 高深只觉得毛骨悚然。 怪不得，那些脏东西，都是以婴儿的形式出现。 婴宇宙被研发出来之后，生活在其中的本土土著，无法像是正常时间线的人类一样长大、成熟、衰老、死亡。 他们发育了一年，宇宙就又重启了，回到原始模样。 高深： “婴宇宙这项实验项目，持续了多少年。” 羊枯： “那里的时间线和我们不一样。 “现实中过了五十年，而婴宇宙，已经重启了几百万年吧。 “几百万次的一年循环。并且，生活在婴宇宙中的土著，即使时间重启回到宇宙原点，他们仍然能够记住上一次循环发生的所有记忆。” 被困在时间牢笼中几百万年，那个宇宙中的土著，滔天的恨意累积到了什么程度。 高深： “所以他们通过黑门后的世界，进入了我们的世界？” 羊枯： “不是他们进入，而是我们把他们带出来了。 “血之门，是连接不同世界的渠道。你做过任务，也知道，门后的世界有发生在过去的，也有发生在未来的，甚至不是发生在我们这一世界的。 “可能某次任务，地点是在婴宇宙中。但是任务完成之后，那些东西通过门跟了出来，污染到了血之门其他的世界。” 高深： “为什么大教堂的天使没有清理掉他们？” 羊枯冷冷瞥了他一眼：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怪谈，高深。 “他们也是‘人’，只不过是一群特殊的人类。” 高深： “他们通过血之门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向他们的造物主复仇么，还是想要拥有一个时间正常的宇宙。” 羊枯： “出生在婴宇宙的土著，本身对时间的感知能力有严重偏失。 “即使来到了时间线正常的世界，也不可能恢复正常了。” 绿婴为什么要寄生在众多血之门的试炼者身上，并且杀死他们，这个问题，羊枯有意无意跳过了。 高深没有强问。 第二个问题，还有最后一个疑点： “有没有消除绿婴的方式。” 如果未来的高深继续完成血之门任务，是必然会碰上那些脏东西的。 羊枯： “我做过一点实验，试图用消减时间环的方式，改变绿婴的物理结构，来达到消除它们。 “但最后的结果是，我的本体都死在了其中。看来已经彻底失败了。” 不过—— 他道： “可以带你去看一下004号队长。 “他本身的能力比较特殊，原本按照我的计划，或许可以解除婴儿脸的寄生。” 背后，红衣柜大门敞开，虚无的黑洞象征着一个新的传送门开启，准备将他们送往未知的一片空间。 “进来吧。” 羊枯率先一步，踏入红衣柜其中。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黑暗空间之中。被传送走了。 望着这半掩饰半开的衣柜，高深没有冒然踏入其中。 如果这又是羊枯的一个阴谋，那么一旦进入黑暗空间，这次可没有这么好运离开。 就在高深迟疑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高浅默默说道： “让我先进去吧，弟，如果里面有任何问题的话，就能保护你了。” 高深不是很想让姐姐冒这个风险： “你在说什么呢，怎么可能让你先进去？ “我好歹还有一个许愿壶，作最后保底。如果你被困在红衣柜内，那就是永远都出不来了。” 高浅宽慰他道： “放心吧。我还有这双血之门的鞋子，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会逃进那个所谓的幻想空间的。 “这双鞋子，我稍微研究了一下，一些特殊的条件可以触发它的第二个能力，没有什么异空间困得住我。 “不会有事的。” 既然高浅这么坚持，再加上有了一点把握的样子，高深勉强答应了。 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没入了红衣柜双门之中的黑暗中，高深只觉得一口气提到了嗓子口。 不仅是因为红衣柜的诡异。 更是因为，高浅原本是钟楼复活出来的产物。 他也一度怀疑，所谓的姐姐高浅，只是怪谈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影罢了。 如果高浅真的不是人类，那么在进入红衣柜的一刻，她也会被排斥出去。（除了羊枯这样，被红衣柜自身创造出来的产物） 那么说明，哪怕是钟楼，都无法真正意义上复活一个人类。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直到高浅整个轮廓全部浸没进了红衣柜，最后一点衣角都没有留在外面。 时间只过去了一分钟不到，却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 红衣柜内，一只白皙的手半露了出来，招了招，示意高深跟进去。 高浅被红衣柜接受了，并且红衣柜内的通道是安全的。 说明她不是怪谈，而是一个人类。红衣柜的空间不会接受自身复活的人类，以外的怪谈。 悬挂在胸口的压迫感，终于落地了。 钟楼带回来的，就是自己的亲人，货真价实的姐姐。 …… …… 衣柜内，连接着另一扇门。 当高深推开那扇门的瞬间，眼前的场景发生了急剧变化。阴湿的天花板低垂了下来，周围闪烁着各种仪器不详的白光，还有穿着白大褂，急匆匆来回行走的医护人员。 无影灯下的手术台上，西装男平躺着，已经已经失去了意识。他胸口那张婴儿的脸，已经发育到了破体而出，连接着半截血淋淋的赤裸身子，在他的胸口立着，傲然环视四周。 四周的金属架子，将从西装男左胸突出的婴儿身子牢牢固定住，防止它做出过激的活动。 羊枯站在灯光之外的阴影中，冷冷注视着心电图的心率带起伏。 高浅也早已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等候着高深。 这里是博物馆的地下七层，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各种负责治疗怪谈诅咒的特种医师在这里，紧张商讨着是否要强行切除西装男身上的寄生婴儿。 如果继续拖延下去，像是羊枯当年那个已经完全成形的婴儿，就没有任何办法处理了。 高深询问道： “你说的004号队长，能够克制绿婴，到底是什么。” 羊枯手中持着一份破碎的金丝眼镜，那个眼镜原本是西装男的： “常识。 “只要他坚持认为这个世界还处于常识之中，每天准时早起上班，下班，万事万物都没有脱离控制，在他附近的领域，所有不正常的超自然现象都会最大限度受到制约，甚至直接被消除。 “这也是他身为队长的最大底牌。 “在黑门世界中，因为那里处处都脱离了常识，004号无法忽视那些奇怪的现象，所以他的能力‘常识’也被最大幅度压制。 “现在，回到了现实世界，是时候让他找回自己的常识了。” 听了羊枯的解释，高深忽然意识到： 当初【多余的人】事件在博物馆得到平息，是因为，有一个叫做【常识】的小男孩，拒绝相信多余的人存在，于是那个多余的人真的消失了。 当年博物馆中的那个小男孩…… 原来在长大之后，就成了对策科目前十队长的004。 也对，按照年龄的话，他们两人完全匹配得上。 一切都对应起来了。 羊枯道： “但是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被你破坏了。 “我原本打算，让江心月催眠004号，改变他的潜意识，进一步加强他对现实‘常识’的深化，深信不疑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任何怪谈和反常识的现象。 “江心月现在死了，尸体也被你带进了那个异空间。红衣柜都无法将她复活出来。” 不得不说，两人得能力真是完美配合。只要他不承认，怪谈就不存在；而江心月，就是可以改变人的认知。 他不知道的是，现在江心月的尸体被放置在血棺材之中，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变成一具尸傀，听从高深的命令。高深也将获得她生前的所有能力。 高深： “你想办法缓解一下婴儿的寄生速度，江心月的能力，再过一天我会带回来的。” 羊枯没有说什么，只是如渊一般的眼神，像是狮子审视猎物一般审视着高深。 “最后一个问题。 “想好了，就问吧。” 高深沉默着。 这个问题，他既想要知道答案，在临近的时候，却又有一些恐惧。 恐惧，知道的不是那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是否……” 高深犹豫了一下，更换一个更好的提问方式： “羊枯。 “你为什么要杀死夏绫？” c3719.lol。m.c3719.lol 第56章 羊枯的谜语 这起事件，蹊跷的点还有很多。 羊枯的红衣柜降临西雅图，为了他这具复制出来的肉体，需要献祭上千人类，这原本就是一件随机事件。 红衣柜当然不是一家一户收集人命，它释放出了某种可怕的冲击，瞬间摧毁了西雅图大半社区。甚至惊动了美帝军方和驱魔人协会。 在230万人口的西雅图，为什么，红衣柜会独独出现在顾闻轻的大平层？这个概率，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几乎无法用巧合来解释。 夏绫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并不是王志军、黄淮这样的部长，可以小幅度影响人类未来历史线的人（甚至这些人在林淮南眼中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要说羊枯百忙之中，特意针对夏绫。滑稽程度相当于人类启动核弹，只为了消灭一窝蚂蚁。 高深原本想问的，你是否杀死了夏绫，或者夏绫是否还活在这世上。 但是如果这么问的话，羊枯只需要回答是或者否，第三个问题就结束了。很可能以此玩弄文字游戏，拒绝进一步的回答和解释。 于是，他将问题改成了“你为什么要杀死夏绫”。 如果羊枯回答没有杀死夏绫，那么这个问题的前置条件不存在，问题本身就不应该消耗掉一个名额。 问完了这最后一个问题，高深屏气凝神，等候着羊枯给出答案。 两人之间几秒钟的沉默，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 羊枯站在黑暗之中，像是一棵静静燃烧的黑树。 片刻之后，他开口，给出了高深答案。 问这个问题之前，高深想过很多，羊枯可能给出的答案。 或许他没有留意过，自己杀掉的几千人中有一个叫做夏绫的女孩；或者他就是特意杀死夏绫，为了完成某项特殊的目的；也或许是，就连羊枯，自己都不确定夏绫这个平凡女孩的下落…… 有无数种答案。 但是唯独有一种答案，是不应该存在的，也是高深做梦都想不到的。 羊枯，偏偏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没有人能够想到，夏绫之谜的结局，居然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 匪夷所思。 比之前杀死王志军，还有门后的绿婴，还要匪夷所思。 羊枯给出的回答，既不是“是”，也不是“否”。 而是： “你可以换一个问题询问。 “如果你放弃这个问题，那么作为补偿，你可以再多问一个问题。” 高深一开始，甚至没有听懂羊枯的话。 直到羊枯解释了一遍： “关于夏绫的下落，我不能告诉你。为了弥补这个小小的失约，接下去你可以询问两个问题。” 这不对。 像是第三任部长王志军的生死，委员会的婴宇宙实验体，这些对策科的顶尖机密，可能新晋的队长都没有资格知道，羊枯仍然毫无保留告诉了自己。 夏绫，一个普普通通的富二代女生，在羊枯心目中反而成了顶级的机密，哪怕冒着失约的代价也不愿意说出来？ 夏绫，到底做了什么特殊的事情，让对策科的部长都要隐瞒她的事迹？ 高深的头脑乱成了一团乱麻，一时之间，他内心策划好的许多话术和计划，被打乱了。 身后，高浅忽然开口，询问道： “虽然我不认识这个叫做夏绫的女生。 “但是，她现在还活着，对么。” 听到姐姐的话语，高深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仿佛在一片黑暗的大海中抓住了一丝光线。 羊枯这么说，反而证明了夏绫还活着。 死人没有下落之说，羊枯只需要给出杀死夏绫的理由。 他用了“下落”两个词，反而暗示了夏绫的生还。 通过简单的推理，高深已经得到了这个问题一半的答案。 但是，羊枯却一反常态，态度十分冷酷顽固： “第三个问题拒绝回答你，是我食言了。 “这样吧，我们更换一下赌约的内容。 “如果你不愿意拿一个问题，去换取两个新的问题；那么，在未来的某段时间，你可以让我出手，为你杀死一个人类，或者祓除一个怪谈。 “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开口。” 他再次警告道： “我可以弥补我的食言，也可以不遵守我的约定。 “好好想一想，高深，是否要坚持询问这个问题。” 高深，做了最后一次试探： “夏绫会对未来的时间线产生影响？”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哪怕像是王志军这样的部长，对人类整个未来的影响都小之又小。 为什么夏绫反而让羊枯这么在意？难道她比王志军还更有破坏力。 这太反常了。 羊枯不置可否，给出一个奇怪的答案： “等通关了血之门的五号门。如果你足够聪明，自己会找到真相。” 高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原本第三个问题，被羊枯强硬换成了“出手击杀一人或者一个怪谈”，看起来，自己反而莫名其妙更赚了。 但是，事实真的如此么。羊枯到底在试图隐瞒什么。 羊枯转头，看向了手术台上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西装男。 胸口的婴儿，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啼哭，两条独立的手臂已经从上半截身体分裂出来，若隐若现的脐带连接着西装男的身躯，正在大口大口汲取着他的血肉作为补给。 先前，有工作人员试图切开婴儿和西装男的身体连接，将它整个人取下来。 但是每次对婴儿造成伤害，004号队长已经昏迷的身躯都会出现呕吐、抽搐、心跳频率极速下降等不明症状。 仿佛，砍在寄生婴儿身上的每一刀，都像是在砍在004号队长身上一般。 若是直接取下婴儿，造成的反噬，恐怕会导致西装男当场死亡。现在在场所有人都是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随着婴儿的茁壮成长，它吸取宿主生命的能力越发加强，不需要受到攻击，都可以把西装男吸成一张人皮。 “加输营养液，维持病人在昏迷状态下的生命体征！” “心电图出现波折，准备好电击，一二三…… “给我三号抗生素，打入病人体内，快一点！” …… 手术台附近的工作人员，开始慌忙走动起来，采取各种方式来延长004号队长的生命。 “凡人的生命，真是脆弱。” 看到这一幕，羊枯呢喃。 想当年，他可是在绿婴完全成形的情况下，硬生生走出了血之门，坚持了很久才被婴儿吸干成为一张人皮。 004号队长，和他的生命力差太远了。婴儿才成形一半不到，生命就进入警戒线了。 “高深，你也看到了。 “江心月这个人，你还有多久能够交出来，如果再不能使用她的能力，那么杨乔治就会死在这里。” 羊枯口中的杨乔治，是004号队长，西装男，【常识】能力的掌握者的真名。 高深也不清楚。将江心月的尸体丢入血棺材之后，一天炼化时间远远没到。目前很可能还没有完全被制成一具尸傀。 但是再拖下去，别说一天时间了，杨乔治就是再撑过三个小时都十分困难。 “我不知道，尽量试一下。”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高深戴上了棺椁行走的面具，心念一动，原本存放在灰雾空间的血棺材，像是鬼影一般，慢慢浮现在了博物馆的地下室。 像是受到了无声的邀请，在没有人触碰的情况下，血棺材的棺盖，缓缓打开，露出了站立在其中的一具窈窕身影。混杂着淡淡的尸臭和血腥味，还有一股寒意，让手术室中每一个医护人员都感到莫名寒颤，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一间房间中，有红衣柜一个s级别怪谈，就已经够令人胆寒了；同时出现红衣柜和血棺材两个怪谈物品，普通人光是站在这里，都觉得身体僵硬到无法移动。 高深心念一动，如果江心月已经被自己炼化成了一具尸傀，那么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受到自己一个心意影响。 “催眠杨乔治，让他不要睡觉了，再不赶上早高峰的地铁，这个月的全勤奖和绩效就没有了。” 高深在心中默默下达了命令。 对于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来说，最可怕的事情是打卡失败和顶头上司的微信语音。怪谈、血之门、对策科、人类清除委员会、绿婴，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就像是小说中胡扯的天外来物。 毫无逻辑，不符合常识。 只要江心月再次往杨乔治的脑海中植入“世界一切正常”的念头，凭空杨乔治强大的能力，能够压制附近一切的超自然现象，将任何不寻常的事情全部强行转变为“他要上班”这件无比符合常识的头等大事。 听到了高深的心声，血棺材中的人影，明显动了一下。 像是试探性般，落下的脚踩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然后，她走出了血棺材。 c3719.lol。m.c3719.lol 第57章 噩梦 江心月脑门上被刺穿的血窟窿，已经完全愈合了。 她的皮肤白皙到病态，动作僵硬，双眼紧闭。看不出任何外伤，像是一具提线木偶一般，一步步走出了血棺材。 除了淡淡的尸臭，提醒着众人她已经死了的身份，从外观上来看，血棺材已经把江心月完全修复到了生前的模样。 不少手术台旁的医护人员，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仪器，自发给江心月让开了一条道。 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诡异的气质，让人下意识想要躲避。 哪怕明知道她只是一具尸体。 将她丢入血棺材的时间不长，就被匆匆拉出来“工作”了。原本，高深也不确定能够控制这具尸傀，但是没想到，江心月真的就这么听话，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指示来到了手术台前。 接下来，需要强行唤醒杨乔治，然后用硬币催眠他…… 不要着急，一步一步来。 高深很耐心，对于第一次操控尸傀的他来说，就像是操控精密仪器一样谨慎。每一个指令都确保落到实处。 杨乔治的胸口，已经形成大半个身子的诡异婴儿，天真无邪将手指塞入了嘴中，好奇地看着江心月这具尸体的到来。 “妈……妈……” 它的嘴中含糊不清，发出了不知名的呢喃。 高深发现了不对劲。 接下来，应该是让江心月取出她的硬币，呼唤昏迷不清的杨乔治接受催眠。 但是到了这一步，就卡住了。 江心月的尸体，突然和自己断线了一样，无论高深心中再怎么下达指令，她的尸体仍然呆呆立在手术台前，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高深试图继续下达指令的时候，女尸的脖子，咔咔咔艰难转了过来，竟然看向了高深的方向。 不对。 高深没有给她下达过转头的命令。 正常情况下，尸傀不会自主行动。 这具尸体，竟然能够脱离棺椁行走的控制，做出截然相反的举动！ 高深微微一愣。 不会吧，可能是血棺材的炼化时间不够，自己提早唤醒了江心月，导致尸傀失控了准备攻击主人？ 难道第一次尝试操控尸体，就要翻车？ 高深心中一沉，想到了怪谈论坛的背棺人老何，他的尸傀在新婚之夜突然失控，杀死老何一家老小；还有钟楼的二代背棺人何汉，在和鬼拳战斗的时候，青铜甲尸突然失控，两位宿敌双双殒命，尸傀一手提着一颗人头，追到了钟楼三楼。 失控的尸傀，可不好对付，会对原主人怀着巨大的恨意，追杀到天涯海角。 如果遇到这种极端情况，高深还有最后一道保险，也是寻常棺椁行走没有—— 他伸出手，准备去摘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强行和江心月这具尸傀断开联结。 你找要仇的是操控你的棺椁行走，和我镇魂将高深有什么关系？ 可是就在高深准备摘掉面具的瞬间，突然之间，身边一股寒意袭来，感觉一只冰冷僵硬的小手冷冷握住了自己抬起的右手，恍惚之间，江心月毫无血色的面孔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和自己贴脸。 幽幽声音，在高深耳边响起： “这张面具……是我父亲很喜欢的收藏物…… “为什么……为什么在你这里……你是怎么得到的…… “把它脱下来……换给江国炎…… “你的脸皮……也干脆脱掉吧……我的父亲会喜欢的……” …… 高深惊愕！ 他见过尸傀失控的样子，譬如钟楼内的青铜甲尸，失去了棺椁行走的控制之后，先杀主人，然后杀死目力所及能看到的一切，变成根本不受控制的杀人野兽。 而江心月这具尸傀，明显还有记忆和一定的智力，她根本不是失控了。 难道，她…… 一个几乎不可思议的想法进入脑海： 难道江心月还没有死透？ 东瀛之旅，在处理超能力者之家事件中，高深知道了这些超能力者的精神力强大，死后很容易变成怪谈；井田花子死后就变成了肆虐东瀛的白脸女人。 从理论上来说，江心月这样精神力强大的人物，死后完全有可能直接晋升为高级怪谈， 眼看着复活的江心月来到了自己面前，两人贴脸只有几厘米不到，高深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尸臭—— 自己带的是棺椁行走的面具，没有戴着镇魂将的面具，无法进入燃血状态。他无奈之下，只能伸手去取衣袖下的符箓，准备降下天雷处理掉这个怪谈。 但是当高深将手伸向口袋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的下半身变成了一片漆黑的深渊，触摸之处什么没有。 不要说符箓了，脚、小腿、大腿、半截身体，正在被这莫名出现、不断上升的黑暗云所吞噬，眼看就要来到胸口了。 当江心月从血棺材复活的那一刻，两人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黑暗的空间。周围的一切全部消失了，手术台、无影灯、医护人员、医疗器械……有的，只有不断从下方向着上方涌现的黑暗，以及在自己面前桀桀惨笑，伸出修长指甲准备揭下自己人皮的江心月。 这个女人，死后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 哪怕是s级别怪谈【红衣柜】，都没有把高深逼到如此绝境。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招。 既然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异空间—— 只有重启时间线了，看看能不能脱离她的魔掌。 …… …… “喂，你在干嘛。 “蠢货小子，怎么突然入魔了，赶紧给老子醒醒。” 就在高深眼看着下方黑色雾气伸到脖颈，大半个身子几乎失去知觉的一刻，突然一间，手腕处一股剧烈疼痛传来，就像是被两排牙齿狠狠咬了一口一般。 “！” 高深下意识用力一挣脱，随即，周围一切黑暗瞬间烟消云散。整个人，再度回到了阴冷的手术室中。两旁的场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醒了。 自己刚才，居然被江心月的女尸催眠了，才坠入了那个可怕的黑色噩梦。 是手中一直拎着的干瘪人头，黄淮，突然暴起狠狠咬了自己一口，才将自己从幻境之中唤醒。 这老东西，在博物馆中多余的人泛滥了之后，一直闭目假死，生怕s级别怪谈把自己一起复制了；装死到了现在，回到熟悉的现实世界，终于睁开眼睛不装了。 也托他的福，刚醒就发现高深两眼无神、明显不对了。在他一嘴之下，高深也脱离了催眠的噩梦，重新清醒了过来。 羊枯像是移动的阴影，悄无声息来到了江心月身后，黑色的手落在了她的额头： “精神力量如此澎湃，哪怕死后，这些精神力量都在控制不住外泄。 “需要封印一下，否则的话，她真的会变成怪谈复活。” 此刻，高深才发现，整间地下手术室，除了自己和高深两人，其他在场的医护人员，包括高浅，全部眼神不对了，眼白多眼黑少，痴痴呆呆，如入了魔一般愣在原地。 杨乔治胸口的半截怪婴，都像是陷入了沉默，暂时不折腾了。 看来不止是自己，在江心月脱离血棺材的一刻，所有人都被她多余的精神力波及，进入了催眠状态。 要不是有老黄牌人头咬醒了自己，再加上羊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羊枯手指用力，在江心月的头顶，将一枚精巧的银色棺材钉扎入了她的额头。 伴随着尸体外泄精神力的收拢，手术室中的其他人，如梦初醒，各个大汗淋漓，像是刚刚从一场噩梦之中清醒过来一般。 这个女人，死了比活着的时候更加危险。 重新感受到了和江心月的“连接”，高深小心翼翼，再次操控她，来到了昏迷不醒的杨乔治面前： “该醒醒了，打工人。 “想想你下个月的房贷、车贷、社保，再看看你的同龄人，都开上什么车子。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 江心月的四肢十分僵硬，但是当银色硬币在她的指尖划动，却显得异常柔和流畅，显然，在她生前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无数次，熟练到了形成肌肉回路的程度。 杨乔治艰难地睁开眼睛，在看到江心月手中硬币的一刹那，瞬间沦陷了。 他如梦初醒，像是刚刚睡醒一般，揉了揉眼睛，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受重伤这个事实： “昨晚加班太晚了，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梦见一扇血红色的门，里面有各种可怕的游戏，玩输了就会永远留在其中。 “我拼尽全力，好不容易玩成功了一把，以为可以安全逃出；却发现一张婴儿的脸寄生在我身上，跟着我一起离开了那扇门……” 高深操控江心月，尸傀模仿人类发出人声： “看看你的手机，还有更恐怖的事情。” 杨乔治，强忍着钻心的剧痛，无视胸口血淋淋的婴儿，伸手摸索着已经支离破碎的手机屏幕。 划开解锁码，微信收到主任信息31条，未接电话12个；小组组长信息12条，未接电话3条；同事a信息14条，未接电话4个；同事b信息1条，未接电话3个。 当前时间，上午10点15分。 离打卡时间，已经迟到整整两个小时了。 江心月： “梦中的那扇血之门，还恐怖吗？ “和这个相比呢？” 杨乔治的脸色变了。 豆大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和脖颈处流了下来。 像是大白天见到鬼一般。 不，比鬼还可怕。 下一秒，他直接撕掉了身上的绷带，无视胸口凸出的婴儿身躯，和胸口迸裂的伤口鲜血淋漓，跳下手术室冲向房子外： “打的，谁帮我打一辆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58章 未来的队长（一） 004号队长，【常识】杨乔治，是所有队长中比较特殊的一位。 一般来说，随着年龄的增长、经验的积累，驱鬼人的实力一般会成正比上升，越老越老辣；但是杨乔治是一个例外。 在处理了太多超自然事件，他越发意识到这个世界是一个唯心的、根本没有理性的本质。杨乔治本身的“常识”，也在不断被动摇和摧残。 尽管他无时无刻不在强迫自己相信，这个世上根本没有怪谈、亡灵。每天仍然维持着骑共享单车-挤地铁-上班打卡的普通上班族生活。 他在假装自己是一个普通人，这个世界是一个普通的世界，哪怕世界灭亡前一刻，都要坚持赶上人脸打卡机。 但是随着【哭山】、【血之门】等s级别事件的处理，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怖，杨乔治已经很难欺骗自己下去。 他开始动摇了，当他的理性和常识出现漏洞，他的压制力也在不断减弱。 他已经无法说服自己，这个世界不存在怪谈；此消彼长，当他怀疑怪谈的存在时，他影响范围内的怪谈受到的压制也越小，反过来更加动摇他的常识。 但是江心月的催眠能力，完美弥补了这一点。 她通过催眠术，修改了杨乔治的记忆，再度坚定了他的信念。 当杨乔治无视身上挂着的无数导管，想要冲出手术室前往办公楼打卡时，他胸口已经成形一半的婴儿，发出了一声惊人的啼哭。 原本注意力全在微信上的杨乔治，慢慢停下了脚步，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我的胸口……怎么长出了一个婴儿。 “这不对劲，一定是我加班太多了，产生幻觉了。对，这一定是幻觉。” 他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有些不正常，只不过，他在努力说服自己。 江心月，慢慢走到了他的身边，开始对他心灵按摩： “这当然是幻觉，杨乔治。 “在一个正常的世界，你觉得人类的胸口可能寄生着一只婴儿么。 “任何科学杂志、医学频道，有报道过相关新闻么？” 看着胸口的婴儿，用怨毒且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杨乔治仍然有些迷茫。 江心月鼓励他道： “这只是幻觉而已。你太累了。这个季度搞完，向小组长申请一个年假好了，好好放松一下，一切都会消失的。 “不信的话，你伸手去触摸一下，这个你胸口长出的‘婴儿’，看看它是否真的存在。” 在江心月有魔力的柔和声音之中，伴随着银色硬币的转动，杨乔治眼神中的神色变化了七八次。 他开始伸出手，试着触摸胸口的寄生婴儿。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伴随着杨乔治手指的触碰，那个婴儿的身体，像是水一样开始融化。先是肩膀，然后是一条手臂，胸口，腿…… “哇~哇~哇~” 寄生婴儿，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居然真的消失了。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发出异常恐怖的尖啸声，试图还在垂死挣扎。 直到杨乔治整个手掌，“穿”过了婴儿的身体，婴儿也消散在空气中，彻底消失不见了。连一道伤疤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来未存在过。 不仅是寄生婴儿的消失，整间手术室，甚至博物馆的地下七层，所有违反常识的怪谈，竟然全部在杨乔治的压制之下萎缩到了极其虚弱的程度—— 走廊外，巡逻的对策科成员和怪谈学者不断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在各个收容所和实验室，原本按照一定机制运行、没有特定方式封印就会失控的怪谈们，一个一个，像是死机了一样，停止了对外界的任何反应。 有胆大的学者，暂时停止了反超自然力场，惊讶看到，收容所内的怪谈，仍然一动不动，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手术室中，羊枯身后的红衣柜，悄然闭合双门。泛着猩红的红色红漆开始脱落，露出后面的木头纹理；那个一直偷偷看着外面世界的类似人瞳，消失了。衣柜之内，只剩下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004号的常识领域，甚至压制了部长的s级别怪谈——红衣柜。把它逼到了半死机的状态。 他的能力，已经达到了巅峰状态，重新回到了上位队长的程度，甚至接近部长。 杨乔治的手在空气之中挥了挥，长舒了一口气： “呼，果然是这样。 “谢谢你，我该怎么称呼你？” 江心月僵尸般的面孔“微微一笑”： “初次见面，我叫江心月。 “是一位心理医生。” 杨乔治道： “你是一位很好的心理医生。 “咦，我的身上怎么都是伤口？ “真不敢相信，这么大一道伤口，几乎贯穿了我半个身体。我这是出了车祸？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话的时候，他脸上明显露出了极度的疲惫，在看到自己受伤的身躯之后，杨乔治的常识又有些动摇了。 高深操控江心月，微笑着告诉他： “没有什么大事。 “只是骑了一辆刹车有点问题的共享单车，拐弯的时候被过往的车辆蹭了一下，有点皮外伤。 “什么贯穿胸口，也太夸张了一点。” 伴随着江心月的暗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杨乔治身上被寄生婴寄生之后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竟然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变成了几道无关紧要的擦伤。 “谢谢你。 “先不说了，我要去上班了，看看能不能让主任通融一下，打卡记录……” 杨乔治戴上了破碎的金丝眼镜，顺着走廊向着电梯的方向走去。所到之处，沿路两旁房间内收容的怪谈，全部像是被压碎的葡萄干一般，a级别以下一颗颗全部被无形的力量碾压成了渣。 可能，在这些怪谈眼中看来，全盛状态的杨乔治，才是真正的“怪谈”。 高深注意到，就连羊枯，都受到了影响。 他原本就是红衣柜创造出来的产物，随着【常识】对【红衣柜】的彻底压制，羊枯身上大块血肉，剥离脱落下来，骨架子都摇摇欲坠了。 直到杨乔治乘坐电梯，离开了地下七层。他的领域能力正在逐步远去，羊枯的身体才恢复了正常。 这一次实验，获得了大成功。 在高深炼制的江心月的帮助下，杨乔治的能力恢复到了巅峰，甚至比他还是一个小男孩的时候更加可怕。对策科，又多了一位超越队长级别的战力。 同样，也证明了，杨乔治的能力，能够压制血之门后被婴宇宙污染的世界。 下扇门开启，可以和杨乔治双排了。 羊枯看了一眼高深的方向，示意他跟上来： “既然处理完了这件事情，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我们的时间十分有限。” 身后，免除【常识】影响，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红衣柜，吱嘎一声打开了双门，连接着另一个空间的通道已经形成。 高深一愣： “我们的赌约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事情么。” 这里是博物馆，羊枯的老巢。 要是羊枯想要将他强行留下来，高深大不了开血之门直接回去好了。只不过，多少有一些麻烦了。 羊枯： “你之前没有听见么。 “关于帕劳群岛的时候，队长会议在15分钟后召开。 “动作快一点，还有5分钟不到，会议就要开始了。 “这些队长，平时镇守在世界各地，负责处理各种s级别事件。多浪费一分钟，都可能导致他们负责的管理区怪谈爆发。” 高深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参加你们对策科的队长会议？ “我是对策科的队长？” 羊枯： “进来吧，和你的姐。” 说完，没有再理会他，走入了红衣柜之中。 …… …… 玻璃房中，众位队长已经落座。 相比上一次队长会议，会议室中，人数明显少了不少。 女性，佩戴着长剑的古朴人偶，双枪为枪的女模特，焚符人老太太。 男性，身高数米的巨人，头上被鱼缸套着的怪异男人。 十队长，只出席了五位。 003号队长，在【动物园】事件失踪，目前仍然没有回归迹象。 005号队长已经接近独立，很少听从羊枯的指挥。 007号队长升维了，不存在于物质宇宙。 再加上001号队长，被派去处理帕劳群岛；004号队长，回去上班了。 走廊的尽头，吱嘎一声，突兀出现的红衣柜大门打开。伴随着皮鞋落地的声音，在座所有队长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人身上。 这一次，从红衣柜走出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跟随在羊枯身后的高深，第一眼看到的是会议室中各种奇形怪状的“人类”。 一个少女，抱着笔记本，站在门边等候着部长羊枯。 长相酷似林虹鹿，但是身高娇小，一米七五不到（相比林虹鹿）。并没有林虹鹿那样，仿佛从北欧神话中走出来的女武神魁梧形象。 正是林虹鹿的妹妹，“小鹿”林虹麋。在钟楼事件之后，林虹鹿获得了晋升，林虹麋也从一个普通一楼职员，被调到了地下十层，成为对策科最高领导羊枯的文书官。 “怎么，部长，现在小孩子也能过来参加队长会议了。 “喂，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赶紧走吧，这里的恐怖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好好回你的学校念书。” 队长中，有人看着高深，冷冷道。 小小的会议室，每个人都是镇守一方的诸侯人物。自然没有人会把两个普通的高中生放在心上。 说实话，这也不能怪他们。满打满算，高深接触超自然事件，总共半年不到。 “提前见见新的同事，也没什么不好。” 羊枯淡淡说道， “成为未来的队长，只是时间问题。” 黑暗之中，有一个声音，纠正了羊枯的话： “不是队长。 “而是部长。” c3719.lol。m.c3719.lol 第59章 未来的队长（二）董老太 说出这话的老太太，干瘪的身子被一块又脏又长的裹尸布裹着，上面挂着各式朱砂清砂绘制的符箓。坐在鱼缸男和银色人偶中间，阴恻恻地说道。 她的话自然是反话，嘲讽羊枯看走了眼，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孩子，带到这里宣布他未来能到达一流驱鬼人之境。 006号队长，董老太，资历比王志军还要老。高深在博物馆中见过她，【多余的人】利用王志军的记忆，模仿出了她的模因，是一个使用符箓的顶尖高手，施展各种高级符箓都不需要结印。 哪怕是羊枯，在她这个年龄眼里，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而已。 羊枯淡淡道： “你说的没错。 “要不，你直接动手杀了他吧。” 羊枯的话还未落音，金色霹雳，凭空从天出现，直直砸向高深和高浅的人头！ 凭借高深的经验，那是超过30道结印的天龙雷符，并且是两道。 诡异的是，那个符箓老太太，根本就没有做过结印的动作。她两只手各取出一张符箓，背部高高隆起，什么东西从她背上长了出来，伴随着黑裹布的涌动天龙雷符就阴燃起来，发动了效果。 这就是顶尖的焚符人么。 对方一言不合，直接痛下杀手，实在是匪夷所思。 驱鬼人就是这样，生死行走多了，对生命十分漠视。 金色巨雷落在了高深身上，瞬间吞噬了他所能看到的一切。耳边隆隆作响，每一寸肌肉、骨骼，都融化在了这可怕的浩荡天威之下。 “原来这雷的威力这么巨大，难怪s级别的怪谈都难以承受一下。” 高深静静站在原地，任由浑身血肉蒸发，只是冷冷看着这个恶毒老太。 眼看他就像是金色光雨中的一道蜉蝣，即将融化，下一刻，待到无尽雷劫的攻势稍微顿缓，差不多只剩下一具骷髅的高深，血肉疯涨，在顷刻之间就已经恢复到了毫发无损的程度。 他身上所有伤害，全部被转移到了血棺材中，江心月的身上。 隐隐出现在高深背后的血棺材，乒乓作响，不断震动，像是里面在开大会一样。 看来，这天劫的威力属于不小，就连尸傀吃上这么一发也是损耗严重。 高深凭借棺椁行走的能力，肉身就轻松扛下了董老太的突袭。 两道天雷，一前一后，一道劈向高深，第二道的目标竟然是高深身后站着的高浅。 这就是董老太的阴冷之处，她很清楚，能被羊枯承认的人，必然有其过人之处。一道天雷若是没有砸死高深，也能最大限度分散他的注意力，让另一道天雷砸死相对较弱小的高浅。 “006号，差不多得了。” “那女孩不是怪谈，没必要这样。” 队长之中，也有相对较正常的，出言制止。 但是更加诡异一幕发生—— 不知何处来的狂风刮过，卷起了董老太背上的黑布，露出黑布之下，长在她驼背上，不停翻涌的…… 上十只干枯的手臂。 这个老人的后背，像是一棵参天大树一样，无数手臂相互交叉，不停结印，来辅佐焚符人的结印。 难怪董老太似乎不需要结印，30道结印的天龙雷符，每只手臂分别结1到2个手印，0.5秒不到的功夫就能完成。 生怕一道雷砸不死高浅，董老太取出另一张新奇的不知名符箓，更加阴毒—— 淡蓝色的空间屏障，在高深和高浅两姐弟周围升起。 这结印，原本是用来困制怪谈，限制怪谈并且收容。现在，她竟然用来对付两个人类年轻人，既防止高浅自救，也防止其他人救援高浅。 看着这躲在众多队长之后的董老太，高深也出言反讽道： “对策科的十队长，不管是实力，还是道德，都让人汗颜。 “原来只会躲在背后偷袭么。这十队长的职位，就是送给我，我都不屑与你为伍。” 说话之间，他也开始行动。 高浅的实力实在太差，没有高深的帮助，她自己一人必死无疑，根本扛不住董老太的三十重天龙雷符。 但是想要来到高浅身边，董老太又将两人隔绝进了蓝色屏障之中，一时之间似乎无法突破。 在进退两难之时，高深展现出远超年龄的战斗经验；他只是取出了怀中的许愿壶，许下心愿： “将高浅受到的天雷，转移到我身上。” 高深并没有许愿直接消除天雷。对于许愿壶来说，许的愿望越小，收到的反噬和扭曲也越小。转移天雷肯定比直接消除天雷更加容易实现。 向着高浅滚滚袭来的巨雷，突然之间以极其怪异的方式扭曲了方向，直接轰碎了笼罩高深身边的蓝色屏障，扭向高深。 原本金色的雷电，明显被许愿壶再度强化，变成了紫金色，看上去更加可怖，挟持着毁灭天地间一切的气势。 整个地下十层的大地，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两位顶尖驱鬼人的斗法，若不是在这一层特制的地下室，墙壁和天花板都经过特殊加工用来防御s级别怪谈，早就被烧成焦炭了。 不知不觉之间，高深也成了当世一流的驱鬼人，和董老太这样的队长级别人物交手而不落下风。 三十重天劫，原本就威力恐怖，再加上许愿壶的强化，一波接着一波，来势越来越凶猛，丝毫没有随着时间而褪去，似乎今天不将高深轰成亡魂决不罢休。 高深只是站在原地，任由万般雷霆加身，冷冷看着这妖老太，还能做出什么法来。 所有他身上的伤害，全部被转移到了血棺材中的尸傀中。 棺椁行走，不愧是诸多道承之中，最耐打的。 阵阵雷击滚滚而过，高深的身体不断被轰碎，又被治好；而在他身后，血棺材的影子若隐若现，不断有血线从棺材缝隙之中淌下，渐渐在他脚下形成了一个小血泊。 这天雷威势太盛，哪怕是尸傀，都快扛不住了。 幸好，尸傀一边承受着伤害，血棺材一边治疗着尸傀。两者之间相互配合，形成了正循环。 这是顶尖棺椁行走，和顶尖焚符人的较量。 高深一开始就知道，面对董老太，自己拿出焚符人的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可能是她对手。只有更换职业，才能顶住这波攻势。 恐怖的雷霆，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可能只过去了几分钟，也可能是一个世纪。 就连血棺材的治疗，都似乎达到了上限，棺材盖上出现道道龟裂，更多的鲜血控制不住汹涌喷出。 “差不多够了。 “适可而止一点吧。” 面目精致的银发人偶，皱了皱秀眉，冷冷呵斥道。 全体队长等在这里看董老太欺负小孩，还这么久拿不下对方。这会议到底开不开了。 万般雷霆缓缓散去，高深的身影缓缓露出，身上一寸伤痕皆无，除了衣袖略微破损。 “防御力这方面，已经达到队长级别。 “不，是超越寻常队长了。” 巨人用比门板还要宽大的手臂，抚摸着下巴。 “这也太耐打了。皮比你还厚。” 他的身边，金发模特忍不住吐槽道。 “打够了没有？” 看着董老太背部突起的无数干枯手臂，似乎还想结印再战，高深忍不住问道。 董老太嘿嘿一笑，将背上的黑布盖了起来，遮住那些不似人类的摇摆手臂： “打够了，打够了。 “不要介意，老太太之前只是和你开一个玩笑罢了，不会真的杀了你和你的妹子。 “你叫高深是吧。高深小友，老妪最近在研究一式符箓，叫做‘紫薇大荒天火符’。目前就差了一两味药剂，可能就要成功了。 “可是老妪收集的那些人材，实在是太脆太不经实验了。稍微烤个一两下，就成了一具焦尸。你连三十重天雷都能抗下，不如我们联手，你成为我符箓的实验品，等到实验成功，我将一枚传说中的天火符赠与你，你看如何？” 高深没有理会她的招揽，在确定那老妪没有继续结印打下去的冲动，慢慢揭掉了脸上的“棺椁行走”人皮，换上了“镇魂将”人皮。 棺椁行走重在防守，镇魂将重在进攻。 他抬起头，反问道： “既然你测试了我有没有队长实力，那么，现在是不是轮到我——测试你有没有队长的实力了？” 如果董老太只是出手试探自己，那高深还可以一笑了之；但是她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居然选中高浅拿来威胁自己。 就像是怪谈论坛的王志军说的，干这行的，没几个心理健康的。 尤其是众位队长们，从尸山血海中爬到顶点的他们，哪一个手上不是沾过了无数人命。他们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更不会把旁人的命当命。 老妪还在笑，只不过漏风的牙齿有些阴冷： “小伙子，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不要觉得自己能抗住三十重天雷，就开始忘乎得以了。人呐，要谦虚一点，见好就收。 “今天就先不和你计较了，队长会议都开始快十分钟了，我们……” 话说到这一刻，她忽然僵硬在了原地—— 在场所有队长——站在阴影处坐山观虎斗的羊枯，还是被天雷吓到躲在桌子下方的林虹麋——全部被时间冻结住了。 高深已经戴上人皮，转化为镇魂将形态，开启了燃血四重，将地下室十层的时间，静滞在了此刻。 然后，他提起手中的镇魂枪，一步一步，走到了还要训斥他的董老太面前。 c3719.lol。m.c3719.lol 第60章 未来的队长（三）鱼缸男 高深不确定，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一个队长，会遭致什么可怕的后果。 既然死仇已经结下，那么就一定要做到不死不休，一击毙命。杀了董老太之后，如果遭到众多队长围攻，大不了带着高浅一起逃回血之门中，留下江心月这具尸傀断后拖延时间。 凡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所以，他一出手，就使用了自己的最强杀招。 多次进入时停领域，高深已经对这片静置的异度空间十分熟悉，在宛如雕像的众人之中行走，视那些在外部世界一手遮天的大人物为无物。 直到高深来到董老太面前，后者，仍然张嘴怒喷，维持着在时间停止前指责自己的跋扈模样。 似乎，镇魂将的时间暂停，隐隐有些克制焚符人。后者所有能力需要结印发动，而一旦时间被操控，焚符人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丝毫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拥有四个职业的高深，能够根据敌人弱点，随心所欲切换自己的能力。 董老太，你死的不冤。 就在高深举枪，准备贯穿这个背部长满手臂的怪老太时，骤地，觉得脊背发凉，身经百战的他本能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突然收力回头观望。 原本如同蜡像馆的会议室，高深的眼角余光，看到什么东西在动。 会议室中，有人，能够在自己的时间静止领域活动！ 不愧是站在人类顶点的十队长，就连他的绝招，也有人能够破解。 羊枯永远站在阴影之中，双目如同黑暗中的烛火，观察着自己。 他的红衣柜能够破解所有经历过的绝招，在西雅图时候和自己交过手，所以已经能够适应时间停止的时间。 看到自己准备斩杀董老太，羊枯虽然能够行动，但只是单手插兜，冷冷观望着。 他完全可以阻止董老太的死亡，但是他没有。 将高深带到这里，羊枯就一直在有意引导他们，相互残杀。董老太自己跳出来，想要称量一下高深，这其实也是部长大人默许的。 这世界很公平，董老太可以杀高深，高深也可以杀董老太。坐在这间房间的，都是从尸山血海杀上来的。像是动物一般的丛林法则。 第二个，让高深感到意外的，是队长之中一位最不起眼的—— 那个一直把鱼缸戴在头上，缩在角落一言不发的瘦小男人。 鱼缸中环绕的各式热带鱼和水草，完美阻挡了其他人看到他的容貌。在会议室其他队长发言的时候，他一言不发，除了不时发出几声毫无意义的咕咕声。 很难让人相信，这个打扮怪异的孤僻男，居然也是一位队长。 但是若是就这么轻视他，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在高深的时间静止之中，鱼缸男头顶的鱼还在正常流动，伴随着水流，丝毫没有受到镇魂将的影响。 鱼缸男……比s级别怪谈红衣柜更加夸张。红衣柜还需要见过一次镇魂将，才能破解，而鱼缸男从头至尾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咕咕咕咕……” 伴随着一串气泡冒出，他发出了毫无意义的气泡音，仍然坐在原地，同样没有出手阻止高深的意思。 这董老太，看来平时的人缘真不怎么样，死到临头，居然一个愿意帮她的都没有。 但是不管如何，在这种情境下，有人只是在一边阴恻恻的看着自己，不表态，仿佛在等候着自己露出破绽，这感觉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高深的长枪，如同切开豆腐一般灌入她的脑髓。若是换作常人，这一击之下必死无疑。已经可以收手了。 他并没有解除时间静止，董老太可是继承了完整道统的老怪物，谁知道她还会不会留下什么后手。 高深一个心念，血棺材出现在董老太的身后，准备将她的尸体收入其中，炼成第二具尸傀。 只要成了尸傀，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都翻不了天。 就在董老太尸体即将被吞噬之际，伴随着熟悉的咕咕之声，原本坐在角落的鱼缸男，如同鬼魅一般来到了血棺材之前，双手一撑，卡死了即将闭合的棺材盖。 “你也急着来送死么？” 反正今天已经杀了一个队长，再杀一个也无谓了。高深准备一条路走到黑了。 “你杀了她，与我无关。 “她的尸体，我需要，留下，你走。” 鱼缸之下，传来了一个闷闷的男声，像是从厚重的容器中发出来一般。 原来这个鱼缸男能够正常说话，之前在队长会议一直装唐。 “无所谓，也把你一起炼化了，进去陪董老太。” 高深拔出长枪的同时，点燃死火，同时另一只手抽出一张心眼符，单手结印，在鱼缸男额头叠加了“弱点”标志。调转枪头，第二枪仍然沾着董老太的鲜血，目标却换成了拦路的鱼缸男。 所谓队长，也不过如此。 可是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在手握长枪，触碰到鱼缸男的一刻，高深终于意识到了队长级别驱鬼人的恐怖实力。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奇怪的事情，正在发生。 …… …… “咦，焚符老太太怎么突然死了？” “头都被贯穿了，是谁杀了她，怪谈么？” “别玩玩笑了。我们这么多队长在这里，要是有怪谈敢下到地下十层，那对策科解散算了。” “混蛋，你是不是白痴？不是怪谈的话，怎么人开着开着会，突然就暴毙了？” “逆天而行，被降下天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董老想要炼出那张……焚尽这世上一切怪谈的天火符，所以被天道反噬了呗。” “这倒让我想起了，北宋历史上也有一位焚符人，在炼制出天火符前的一刻，突遭雷劈，一生的道藏、丹药，全部付之一炬。董老太会不会也是如此？” …… …… 高深只觉得眼皮重的可怕，四肢僵直，光是睁开眼皮都快到达极限了。 这是哪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应该还是在队长的会议室吧，周围，都是那些怪人的讨论声。 奇怪……怎么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太对劲。 稍微有一点想起来了，在自己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 董老太突然出手，突袭了自己和高浅，她的攻势完成之后，自己开了镇魂将的燃血，想要在众多队长的眼皮之下反杀董老太。 刺杀已经成功了，大部分队长，都无法破解时间停止。 记忆停留在，高深的长枪贯入了董老太的头颅，一击毙命。 如果就是这么结束了，那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失忆？ 不对…… 还有什么事情，死活想不起来。 高深越是想要去思考，那块空白的记忆，越是觉得头痛欲裂，快要炸了。 他拼尽全力，才勉强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人高的毛绒熊玩具，粉乎乎的，放置在桌子之上，自己的对面。 奇怪，好奇怪，这间会议桌后的“人类”，怎么各个都这么庞大？ 对于高深的视角，会议室中的每一位队长，各个身材庞大如山丘，说起话来隆隆作响，就像是天上在打雷一般。 金发模特、银色人偶、这两位女性队长，身材原本比较娇小，现在看上去也像是巨人一般，那一位巨人队长，在高深眼中更是变成了头入云霄的庞然大物，一眼望不到尽头。 会议室中，队长们仍然在讨论在董老太的“死因”，丝毫没有注意到，桌子上一蓝一粉，两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巴掌大小熊玩偶。 “喂，你们看下，董老太尸体的额头，怎么好像有绿色的荧光。” “飞走了，飞走了，嗖的一下，就这么离开会议室去了走廊。” “我懂了。这是焚符人的游魂符，就算肉身死了，也能把自己的魂魄抽出来，只要找到合适的容器，又能立刻复活。” “队长级别的人物，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死掉。这个死老太，平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想到在生死时刻还是藏了一手。” “好了好了，既然她没有死，等到她复活之后，去问下她是被什么东西杀死就可以了。我们也不需要在这里瞎猜下去了。” …… 这个话题，就此匆匆结束。 会议室的众位队长，大都神情冷漠，丝毫没有同僚之情。 董老太是被天罚杀死，还是被怪谈偷袭，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只要别影响到自己就行了。 之前在会议室，也出现过某位队长被诅咒反噬，突然暴毙。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提拔一个队长上来就行了。更何况董老太也没死，只是换一具新的肉体，麻烦一点， 看着眼前的一幕，高深想要挪动一下手脚，看到的，却是蓝嘟嘟的粗短小手，勉强在眼皮底下动了一下，身子像是被定住一样僵住了，再也动弹不得。 骤然之间，他头脑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自己变成了蓝色小熊，会议桌上的蓝色小熊，就是高深！ 对面，那粉红色的小熊，大概率就是高浅，此刻她也中了招。 怪不得，会议室中众人的身影都是那么庞大，废话，自己现在是一个玩偶小熊，被摆放在桌角旁当做装饰品，当然看谁都大。 想起来了，在昏迷之前，他见到的所有，全部想起来了。 “杀”了董老太之后，原本想将她装入血棺材，变成自己的尸傀。 但是时间静止领域中，鱼缸男突然动了，要求把董老太的尸体交出来，他说有用。 高深拒绝之后，刚和鱼缸男一交手，自己和高浅就变成了桌子上两个小熊，沦为了装饰品。 更可怕的是，会议室中所有人，对他们两个的记忆似乎都被删除了。根本没有人意识到，这世上存在着高深这个人，并且是他杀死了董老太。 变成小熊之后，所有人都把他们遗忘了，所以才会忘记董老太的死因。 哪怕是队长级别也不例外。 c3719.lol。m.c3719.lol 第61章 未来的队长（四）第二次会议 本来以为，自己能在众多队长面前强杀董老太，潇洒离去。 但是身在对策科的大本营，全世界全顶尖的驱鬼人基本都在这里（除了委员会那些已经放弃人籍的），这场惊天大戏，真的让高深完成了，对策科的实力未免也太弱了。 队长之间，亦有高下。 高深和董老太交手的一瞬间就压制住了对方，虽然最后没有杀死董老太，但是逼得她放弃了老朽身躯，使出游魂符狼狈逃窜。 但是，和同为队长的鱼缸男交手，直接被后者变成了蓝粉小熊，随意丢在了桌子一边当做装饰，并且在所有人的记忆线中删除了他和高浅的存在。 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怪人，原来才是真正的怪物。 他的能力几乎无解，放在队长之中，也是异类。 此刻，一切的罪魁祸首，鱼缸男仍然坐在会议桌的角落，无人注意的地方，不时发出几声毫无意义的咕咕声，鱼缸内热带鱼冒出气泡。 高深冷汗直流。 现在的他，什么人皮面具、镇魂枪、许愿壶、符箓，全部丢失了。他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熊。 会议室的所有人都似乎不记得他曾经来过。如果他和高浅就一直这样被遗忘，会发生什么事情？ 高深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他拼命在脑海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破解这个鱼缸男的能力，从小熊的身躯中摆脱出去。 目前的自己，什么道具都没有，就连想要挪动一下都十分困难。想要等候着有人来救他，可是所有人都遗忘了他。 宇宙弦……也无法发动。这里是现实世界，物理法则十分稳固。 似乎，一切活路全部被堵死了。 …… …… “说一下，帕劳群岛的情况。” 羊枯坐在了黑暗的角落，吩咐道。 林虹麋小步跑到了会议室的中央。会议室中仅存的四位队长目光落在她身上，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但是总比第一次来到这里好多了。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截止昨天，帕劳群岛扬起了奇怪的大雾，所有附近海域的船只、无线电，还有太空俯拍的卫星，全部失灵，无法确定岛上发生了什么。 “进入帕劳群岛的八支远征队，目前也下落不明，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对策科对于帕劳群岛的探索规模，大大高于当初的钟楼事件。 钟楼事件中，进入了四支远征队，没有队长级别人物。 帕劳群岛，八支远征队，两位队长。 银发人偶打断了她的话： “这些远征队，原本就是负责探查情报、辅助队长作战的。从来就没有对他们抱有太高期望，能够解决帕劳群岛事件。 “你应该重点说一下，两位登岛的队长，目前身处何地，是否遭遇了任何战斗。 “总不可能，就连队长都直接失联了。” 林虹麋原本手中还有一堆资料，被队长一训斥，立刻紧张兮兮改口道： “进入帕劳群岛的是001号队长和004号队长。 “其中004号队长报告在帕劳群岛受到了不知名力量侵袭，直接开启血之门遁走，目前为了维持自己的【常识】领域，已经回到公司上班。 “暂时没有提供任何有用情报。 “001号队长……” 说到这里，林虹鹿稍微咽了一下口水。 那是所有队长中，最为奇特的队长。因为他永远穿着一个太空服，而在氧气罩的面具之下，那张面孔保持不停地变化，从老太太到小男孩再到中年大叔，时刻不停。 即使在怪人如林的众位队长之中，他也更像是一个怪谈。 林虹麋： “001号队长，在帕劳群岛的浅处，发现了几个空置的土著村落，里面的村民全部失踪了。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有的人家厨房里还烧着水，像是走的十分匆忙。 “随着进入帕劳群岛的深处，001号队长一开始还断断续续不断发回来一些当地植被，还有疑似怪谈留下的痕迹，但是直到昨天，001号队长只传送回来一个坐标，就彻底失联了。再也没有响应博物馆的任何回应。” 听到林虹麋的报告，在座的几位队长，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001号队长的能力是他们中最特殊的，他出现意外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比杨乔治还要难以杀死。很难想象，在帕劳群岛的深处，发生了什么，留住了他。 金发模特： “不妨再等一段时间，说不定001号，只是发现了什么帕劳群岛的秘密。生怕打草惊蛇。 “毕竟他也是一个怪物，除非委员会的最高战力十诫一起出动，否则地球上很少有人能留下001号。” 阴影之中，一直沉默的羊枯忽然开口道： “这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实。 “委员会的十诫，说不定此刻就汇集在帕劳群岛的深处。” 此话一出，房间中哪怕是队长级别的人物，也忍不住侧目看向他。 银发人偶有些暴躁： “部长大人，请不要乱说话。 “十诫都是各自为战的，他们相互之间极端仇视，从来不会一起行动。 “除非是世界末日到来。” 羊枯忽然在黑暗之中睁开了双眼，像是两团鬼火一般： “世界末日的到来，我们对策科就是为了这一天而诞生的。 “目前收到不可靠情报，委员会之所以会在帕劳群岛放出灭亡人类的告死鸟标志，是因为他们已经确定了，帕劳群岛就是连接着人类世界和怪谈世界的x点。” 此话一出，会议桌后，甚至有队长直接站了起来。 怪谈为什么诞生的，它们来到这个世界有什么目的。学术界、驱鬼人们，关于这个问题争论了数十年之久。 其中就有一个学术流派，提出x界。 所谓怪谈，来自一个高度唯心的世界，被暂时命名为x界。它们进入人类世界的渠道，也被称之为x点。 这个理论目前没有收集到切实的证据，所以影响力并不是很大。但是不少驱鬼人都听过其主张的两界说法。 x点，也就是李剑隐帖子中称呼的阴观。不同的时代，对于两个世界的渠道命名不同，但是所指代的都是同一样东西。 “那不可能。” 银发人偶下意识要去抓一头漂亮的银发。 告死鸟的出现，队长们一开始都以为，这只是委员会又设计出了一个超越s级别的怪谈，或毁灭某个小国家，或者杀死上千万人口，来进行示威或者某种仪式。 但是他们从未想过，这个x点，或者阴观，真的存在于世上。 如果羊枯部长所说为真，两界理论被证实是真的，并且x点已经被委员会的人找到了，那么，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可能真的到来了。哪怕是身为队长都无能为力。 “帕劳群岛和x点重合，这份情报目前处于观察阶段，并未得到三方证实。” 羊枯仍然是不急不缓，平静说道， “但是001号居然会在岛上失联，确实有些蹊跷。 “现在的任务，是预计最坏的情况，在假设岛上有十诫和s级别怪谈的前提下，对策科派出相关战力，带回001号。” 金发模特，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部长，你口中所说的这份情报，到底来自哪里？ “为什么全世界有关机构，还有各国的净灵会、驱魔人协会，没有一个提到这件事。” 羊枯的回答，令她意外： “情报的来源，你暂时不需要知道。 “就当是，商场里一只蓝色的小熊，告诉我的好了。” 就算这份情报是假的，也没有人敢直接无视。 如果那个汇集了无数怪谈的x界真的存在，如果地球上不断产生的怪谈，只是后面大部队的先锋小队…… 那一旦x点落入委员会手中，人类文明会顷刻灭亡，一秒钟都无法延迟。 这么可怕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敢赌。 银发人偶再次确认道： “您认为，第二次对帕劳群岛的探索，派出哪位队长比较合适。” 羊枯淡淡纠正她道： “你似乎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所有人，在座所有能动的队长，全部出动，放弃掉手中所有正在处理的s级别怪谈，务必在今晚之前拿下帕劳群岛。 “明白了么。” 现在的对策科，能动用的队长： 会议室中的四位，鱼缸男、银发人偶、金色模特、巨人。 算是肉体毁坏、逃跑的董老太，还有回去上班的杨乔治。 一共六位。 当然，最重要的是，身为部长的羊枯，同样之前也是队长人物，这次人物会亲自带队前往帕劳群岛。 巨人无力地揉了揉眼睛： “这是要大决战了么。” 帕劳群岛上的委员会成员，绝对不会想到，一个告死鸟的标志，让对策科7位队长全部梭哈出动。 让7位队长调离他们镇守的城市，哪怕只是一夜时间，都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但是，羊枯今晚把所有赌注全部押在了帕劳群岛之上，如果真的确定它就是阴司，是x点，是所有怪谈的发源地，那么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林虹麋，让你姐去通知还在上班的杨乔治。今晚，有大活。” 众位队长，一一起身离开会议室，为今晚的大决战做好准备。 银发人偶，在经过会议桌时，有意无意，佩戴的长剑轻轻扫过了蓝粉两个玩具熊。 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的，是林虹麋。 她关上了灯，正准备离开会议室。忽然，目光无意识落在了桌后的玩具熊上： “奇怪。这间会议室，原本有这个玩具熊吗？ “感觉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c3719.lol。m.c3719.lol 第62章 未来的队长（五）杨乔治 看到这突然出现的诡异物品，林虹麋不敢乱动。 上一次队长会议之后，莫名出现的多余的人，林虹麋严格按照《无公害处理协议》，直接无视了。最后也平稳落地，没有酿成任何不良后果。 这一次，也要一样无视么。 林虹麋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忽然之间，她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粉色的小熊，努力伸着手，似乎想要往蓝色小熊方向靠去；而蓝色的小熊，一双纽扣做成的眼睛，又似在看着自己。 它们两个，不像是死物，倒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 在整理地下十层资料的时候，并没有听说，有毛绒小熊相关的s级别怪谈。 空荡荡的会议室和外面的走廊，部长和队长他们，不知道已经去了何方。此刻如果林虹麋也关上房门离开会议室，那么这两个小熊就会被孤零零留在这里，直到下一次队长会议开启。 万一它们是什么成长向的怪谈，会不会酿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导致下次开门的时候，给进来的部长直接来一个开门杀，或者直接失控？ 林虹麋鬼使神差，走向了两个小熊，将它们塞入了自己的包包之中。 地下室的第九层，有一个异常物品鉴定科，可以将这些可疑物品送到他们那里，做一个基本的鉴定，看看到底是不是怪谈物品。 就这么想着，林虹麋带着两个小熊，离开了第十层的会议室。 …… …… “你是说，这就是你把地下十层两个莫名出现的小熊，带出来的理由？” 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个头，还一直低着头的妹妹，林虹鹿气不打一处来，几乎要被气死了。 林虹麋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着头，尝试辩解道： “异常物品鉴定科，经过了15次检验，确定这只是两个普通小熊，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博物馆的地下室，每往上走一层，都需要经过一次全身检查。没有一次检测出怪谈的信息。 “我这才把它带出来了。” 林虹鹿算是彻底服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家族遗传，自己脑子原本就不太好使，但优点是力气大一点；没想到，妹妹完美继承了家族的缺点，同时也闪开了仅存的优点。 “不管经过多少道检验，地下十层，哪怕是最寻常的一个东西，都绝对不允许带出博物馆。手册上写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记不住？” 林虹鹿将这粉红色小熊，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检查。暂时也没有看出任何毛病。 她其实并不擅长这种检查工作，如果地下室的怪谈学者们都找不到破绽，那自己更加不可能了。 不管如何，这东西很危险，必须放回地下十层。这是所有成员必须记住的常识，哪怕它看上去完全无害。 看着妹妹一直低着头，似乎快要被骂哭了。林虹鹿硬着心肠，说道： “先去完成部长大人的任务吧，把杨乔治叫回博物馆。你再顺便跟着他，一起进入地下十层的办公室，将小熊放回原地。 “那位队长的领域是【常识】，跟着他回去，会更加安全。就算这两个小熊有任何问题，在队长的押送下也不可能造成任何污染。” 林虹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轻声道： “知道了。” 鬼使神差，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回去之后文书官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如果在运送途中，两个小熊传播什么怪谈污染，造成任何伤亡。林虹麋甚至要被追究责任。 眼下，只能指望在杨乔治队长的压制下，将两个小熊平安无事送回到地下十层。 看着羞愧不已的妹妹，林虹鹿只是轻声叹了一口气，硬着心肠，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叫杨乔治回去。 林虹鹿、林虹麋两人，站在了市中心的金融大厦楼下，犯起了难。 正常情况下，杨乔治是知道自己身为对策科队长的职责，每次收到信号都会去博物馆汇合。 他每天穿梭在各种上班族和社畜大楼中，只是假扮一个普通人生活。 但是在被江心月催眠之后，虽然杨乔治的【常识】压制能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强，但是，他也彻底否定了对策科这个对抗怪谈的虚构组织存在，更加不相信自己是所谓的驱鬼人队长。 林虹鹿发给他的邮件，打给他的电话，全部被当做垃圾消息处理了。 此刻如果直接进入金融大厦，去到他的工位寻找他，说不定会被保安轰出去。 杨乔治已经全身心投入到了上班族的角色之中，无法自拔。 两个身材高大如铁塔的女生，站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口，引起了不少路人的围观。 林虹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在这里待久了，包里的蓝色和粉红色小熊，似乎轮廓变大了一些，重量也加重了。 但是她不敢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姐姐，生怕只是自己的幻觉，又引来一顿臭骂。 “直接把他从工位上拉出来吧。既然他自己都不承认是队长，那也没必要把他当做队长的身份来尊重。 “这么拖下去，不知道还要多久还能完成任务。” 林虹麋苦着脸，建议道。 林虹鹿穿着一件厚重的外衣，她的身材原本就高大，庞大的巨人蜈蚣，在她的衣服里面缓缓游动，路过的路人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 在接近金融大厦的时候，巨人蜈蚣小乖明显有一些萎靡不振。像是它这样，有违自然规律成长的动物，显然也受到了【常识】的压制。 但也不至于像是稍微弱一点的怪谈一样，直接从人间蒸发。 就在林虹鹿思索之时，她明显感受到，衣下的蜈蚣开始变得暴躁起来，扭来扭去，似乎想要挣脱伪装的束缚。 “别动。稍微安静一些。” 林虹鹿隔着大衣摁住了它的脑袋，想尽办法让它冷静一些。 但是她安抚的举动，反而更加激起了小乖的反抗。 这不寻常的反应，令林虹鹿有些意外，小乖很少这样叛逆，她思考了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 “小鹿，你看一下，那两个玩偶还在不在？” 林虹麋有些不情愿地翻着自己的背包： “当然还在包里……我刚才还看见呢，有什么好确认的……” 当她探索的手，慢慢从空荡荡的背包中伸出来时，林虹麋满脸惊恐地抬头看向姐姐询问的目光，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熊……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了。 “这不可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 高深扶着金融大厦一楼大厅电梯旁的墙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满头冷汗，既是为自己重夺自由的欣喜，更是后怕。 从被鱼缸男莫名变成小熊，到被林虹麋鬼使神差带出博物馆，再到来到杨乔治所在的工作地点，一切巧合都像是梦幻一般。 他原本以为，自己变成小熊，起码要过三四年时间，才有机会逃出，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仅仅一天不到，就恢复了自由身。 能够回到人形的关键，当然不是那诡异鱼缸男的大发善心。 而是林虹麋把他带到了杨乔治为圆心的空间附近，在【常识】的作用之下，“人类变成玩具熊”这件不合常理的事情，也被强行纠正了。 身上的所有符箓，包括黄淮的人头，在回到人形的一瞬间，全部回来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姐姐高浅变成的粉色玩具熊，仍然一动不动，似乎没有恢复的意思。 现在，他手中的挂件有点多，高浅的粉色熊，还有黄淮变成的风干人头。 “妈的，你变成那破熊的时候，老子变成你肚子里的棉花，差点以为又像是在红衣柜内，要被困个几十年。 “小老弟，你准备下一步怎么做？是回到博物馆复仇么？” 黄淮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打着嗝，问道。 高深很冷静，理所应当拒绝了： “你觉得我有办法赢得了那个鱼缸男？现在回去，再被制裁一次？ “被揍一次，已经够蠢得了。等以后实力变强了，这笔账再算吧。” 如果鱼缸男在把他变成小熊之后，上来补刀，那么高深早就人没了。 鱼缸男之所以没有那么做，可能在他眼中，高深根本构不成一个威胁。 顶尖队长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更何况，还有那个银发人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似乎发现了桌上小熊的秘密，却没有揭穿。 不知道是敌是友。 高深看着手中的粉色小熊，有些担心。 为什么【常识】迟迟不起作用？ 只对自己有效，姐姐高浅却没有变回人形。 高深反问黄淮： “你做部长的时候，认识那个头顶鱼缸的怪咖么。 “他是什么来路，能力又是什么？” 黄淮没好气地说道： “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看样子实力确实很强，作为部长都不为过。 “可能是过去时代的某位大佬，一时兴起，拿个鱼缸戴在头上，逗逗你们这些孩子。” 眼看从黄淮的嘴中掏不出信息，高深不再理会他，拎着两个挂件，直挺挺走向了大厅深处的闸机。 “喂，你接下来准备去干嘛。” 被提在手中的黄淮问道。 “找到杨乔治。 “借用一下他的能力，带我过血之门四号门。 “哦对了，那个钟楼四层，也是时候可以进去了。” 高深回答道。 c3719.lol。m.c3719.lol 第63章 夜无月（一） 目前，高深的实力处于普通队长水平。遇到鱼缸男、羊枯这样的顶尖队长（部长），还是有明显差距。 高浅的小熊诅咒，还有一个保底解法，就是用许愿壶。现在的他不比当年，就算许愿壶有什么反噬，也能凭借棺椁行走强行抗住。 但是他并不着急，先把高浅当成挂件装起来好了。等到自己的实力提升，再去想想办法，花最小代价解掉。 黄淮毕竟还是前任对策科部长，对对策科还是有感情： “让杨乔治带你过血之门，那么帕劳群岛不是少了一个队长？ “虽然说，六位队长的阵容已经够豪华，基本可以扫平地球上任何怪谈。但是还是保险一点，让杨乔治先去帕劳群岛。” 高深： “如果过了钟楼，直接向第四座钟许愿结束怪谈时代，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就算钟楼有问题，如果我拿到第四扇门的奖励，实力大概也能提升到顶尖队长了。 “这对于人类战力的补充，远远超过一个杨乔治暂时被调去帕劳群岛。” 高深不确定，杨乔治的【常识】，能否压制住钟楼里那些无所不在的黑手。 但是无所谓，在钟楼这种高度不稳定的世界，他可以无限次开启宇宙弦。对当局不满意，重开一次就行了，这个能力太无赖了，简直就是为过钟楼而准备的。 有很大希望，过了钟楼这个副本。 但是进入钟楼之前，还是先需要把血之门四号门过了。最后再补强一波自己的实力，防止钟楼之中出现任何意外。 加强之前的杨乔治，就可以一个人单刷四号门了（最后被里面的绿婴给阴了）。现在他再加上江心月的催眠，远胜于之前，再过一次四号门，应该不会翻车。 血之门没有规定，一扇门只能过一次。高深第一次在血之门遇到的那个李梵，明明过了二号门，但还是一直带着新人带一号门，卡bug。 但是重复过门，受到的制裁，是结算奖励大幅度减少。 血之门的奖励系统很有趣，自己正好需要棺椁行走的道具，那扇门就给了自己血棺材，明显是定制好的。 被提着的黄淮本来不想说了，最后还是嘟囔了一句： “老子还是觉得，你应该以大局为主，主要配合对策科的行动。 “毕竟，对策科担负着全人类的未来，而不是你一个人的利益。” 高深吐槽道： “要是对策科的人以大局为主，就不应该一见面对我痛下杀手，杀了我这个未来有潜力到达顶尖队长的新人。 “要是那些队长以大局为主，就应该邀请我也去帕劳群岛，增加一个准队长的人员，而不是把我变成蓝色小熊，丢在那鬼地方自生自灭。 “要不是没有大小鹿那两个笨蛋，大概等到帕劳群岛的任务结束，我还是被困在地下十层。” 说完，高深不再理会黄淮，找到一个无人的大理石柱子后面，心念一动，血棺材浮空出现，江心月的尸傀，凭空从其中走出。 她在血棺材中被浸泡了大半天，基本已经炼制完成了。此刻的江心月一身尸臭完全消除，原本干瘪的皮肤也变得光滑饱满起来。除了眼神比较呆滞之外，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尸傀。 彻底被炼化之后，高深感觉操控起来，也更加丝滑。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了一楼大厅的前台。想要上楼去找杨乔治，需要过一个闸机，但是外来人员没有工作牌。 “麻烦，查一下，杨乔治在第几楼，那个部门的？ “顺便给我们两个临时通行证，快一点，我们赶时间，谢谢。” 前台行政正在看着电脑屏幕整理文件，听到一个年轻男性走到自己面前，开始指挥自己，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当下抬起头： “你是谁啊，有预约么。 “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上去的。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了。” 那个年轻男子背后一个一直在假笑的少女，慢慢走了过来，手中银色硬币开始转动： “你看下，我现在手中的硬币，是正面还是背面？” 这一对年轻男女，虽然长相打扮都不错，但是做起事情来疯疯癫癫，不像是正常人类。 前台行政有些不耐烦了，拿起内部电话，准备打给保安部赶人。 可是刚刚拨通电话，她的动作、眼神就开始停滞了下来，说话也说不利索了。 电话对面，有人沉声问道： “喂，前台有事情么，需要找人过来帮忙？” 伴随着银色硬币的转变，在江心月有魔力的声音之下，前台行政渐渐迷失在了无尽的精神海之中： “抱歉，是我摁错了，没事了。” 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她转过头，意识开始不受控制，恭恭敬敬，按照高深的要求查出了杨乔治所在的楼层，随即取出两张临时通行证，双手递给了高深和江心月两人： “杨乔治，男，38岁，经纪业务部，今日没有出差任务，早上7点12分打卡；一般在第七层c区域活动，偶尔找不到也可以去八楼的主任办公室找他。 “还有任何问题，小乙很高兴为您服务。” 高深没有为难她，拿走了两张通行证，就和江心月离开了这里。 这个普通人的精神催眠，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几分钟就能恢复清醒。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拿了通行证，通过闸机，和江心月两人在拥挤的社畜人潮之中挤进了电梯，电梯小姐摁下了七层楼层。 越是靠近杨乔治所在的楼层，高深感受到那股压制的力量越是强大，身上的所有符箓、面具、怪谈物品，似乎全部失效了。当七楼电梯打开的时候，就连江心月都和自己断开了连接，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这里有一位女士昏倒了！” “快找人过来帮忙！” …… 电梯内的其他人，手忙脚乱，想要“抢救”江心月这具尸傀。 幸好，在千钧一发之时，尸傀又和自己取得了连接，江心月慢慢睁开眼睛，“苏醒”了过来。 杨乔治的领域压制还是有死角。在他的视线盲区，虽然会冒着断线风险，基本还是可以操控江心月。 如果，杨乔治发现了端倪，认为“江心月已经死了只是一具尸体”，并且“死人当然不应该活动”，那么恐怕江心月就会立刻被抹杀，变成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在公共办公室的角落，高深和江心月找到了杨乔治，此刻正在满头大汗，处理着电脑上的文件。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杨乔治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渍： “让主任稍等一下，这份ppt下午之前就能做好。” 高深打断了他： “时间到了，杨队长，和我回大教堂，去拯救世界吧。” 听到陌生的声音，在意识到不是自己的同事之后，杨乔治慢慢抬起了头，疑惑看了高深一眼： “你是谁？怎么上来的？哪个部门的，我们之间见过吗。”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身后江心月身上： “心理医师，是你啊。 “不过今天我没有预定心理咨询吧，目前心理状态还算健康，之前做噩梦梦见的那些怪东西，到现在没有再来骚扰过我。 “我还有点事情，就先不说了。” 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高深只好让江心月这个“嘴替”，替自己说话： “我们需要你，重回那个噩梦，做一个彻底的治疗。 “这件事情非常紧急，如果成功的话，可能能够彻底解决掉你的焦虑症和失眠。” 听到江心月这么说，杨乔治还是有点心动，但是显然手头的工作比江心月口中的“噩梦”更加重要： “可是，我下个月还要还车贷呢。 “若是现在请假，那么今年年终奖可能都没了。 “要不你这周日找我吧，我休息半天。” 第一次队长会议的时候，杨乔治还记得自己“队长”的身份。 在公司上班，也只不过是为了在现实中找一个锚点。 而现在，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队长，还有对策科的事情。脑海中，偶尔闪过的回忆，也只被他当做了焦虑症的副作用。 和他说话，得把他当做孩子一样，哄着他。 高深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你的领导已经同意了，放一个小小的带薪假期，并且，等你解决完心理问题，回来之后，他还要提拔你。” 杨乔治有些怀疑，看着高深： “真的？ “你们这些医生，也不必要，为了缓解我的压力，什么话都编造。 “这个月，部门里我的kpi是最低的。不知道为什么，月初的时候我请了好几次假，为什么请假都记不起来了。 “不开除我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还说什么提拔我。” 这时，江心月从对面的主管办公室走了出来，已经拿到了杨乔治领导签字的请假条，微笑着递给了他：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们了吧。” 对于江心月的能力来说，催眠一个普通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世俗的一切对于驱鬼人都没有任何意义。只要杨乔治开心，明天让他的办公室挪到金融大厦的最顶端，都没有问题。 “走吧，跟着我们，去拯救世界。” 杨乔治惊愕地看到，他的身后，两道血之门的大门正在凭空打开。 c3719.lol。m.c3719.lol 第64章 夜无月（二）第四扇门 “医生，这扇门，就是我梦中经常出现的门。 “已经折磨我很久了。” “我们现在在进行治疗，对吗。要潜入我的梦中，把所有我幻想出来的这些异常物全部消除掉。” 血之门的存在，杨乔治还有一点印象。 只不过，他认为这是压力过大引发的精神疾病的产物，已经否认血之门的真实性了。 这是许多普通人，第一次见到怪谈时候的本能反应。 大教堂中，那扇连接着钟楼四层的黑门仍然矗立着，伤痕累累，上面挂满了锁链和封条。显然，为了不让里面的黑手爬出来入侵大教堂，已经接近燃尽了。 最近这段时间，门后的黑手倒十分消停，已经很久没有冲击黑门了。 在钟楼四层和第四扇黑门之中，高深没有过多犹豫，选择了第四扇门。 第五扇门，没有把握通过，但是第四扇门，在和杨乔治双排的情况下，过的概率还是挺大的。在拿到试炼奖励之后，实力得到提升，然后进入钟楼，是最保险的安排。 “医生，来到这个鬼地方之后，我仿佛想起来了不好的事情。” 杨乔治还以为自己处于催眠治疗状态，对着身边的江心月说道， “在噩梦中，我生活在一个怪谈肆虐的世界，那里有一个叫做‘异常生物对策科’的组织，负责清理这些怪物，维持人类文明的生存。 “我就是对策科最上层的……十队长之一。你不要不相信我，我甚至还有自己的编号，004号。 “那段噩梦，真是恐怖到无法想象。因为队长的身份，我经常被迫出动，去处理一些常人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的恐怖事件…… “想要逃避，都没有办法。因为根据噩梦的设定，我就是那个世界的最高战力，连我都逃走了，普通人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杨乔治咽了口口水，重重说道： “其中最可怕，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个事件，叫做【哭山】……哪怕现在我的焦虑症得到了极大缓和，已经能够分清楚现实和梦境……还是经常在半夜的时候，做梦回到那个全是鬼的小山村。 “当然，这个叫做【血之门】的噩梦，也令人印象深刻。每打开一扇门，下一扇的世界就更加恐怖…… “可还是没有到达【哭山】的程度。 “我很幸运，很感谢，你把我从焦虑症的世界解脱了出来。 “要是再在【哭山】多待几天，可能我真的回不来了……永远困在那个世界。” 说话的时候，杨乔治取下了自己的金色眼镜，不断拿出手帕擦拭着额头流下的汗珠。 “队长”杨乔治，和“上班族”杨乔治，性格上也出现了明显的对比。 虽然高深和前者接触不多，但是在大教堂时候的匆匆一瞥，对方的性格非常强势沉稳，显然身居高位多年。 在成为一个金融大厦无数牛马中的一个，杨乔治也终于可以卸去伪装，直白地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身为队长的时候，他不能这么说。如果连他都感到害怕了，那人类真的没救了。 看着现在的杨乔治，高深内心甚至有一点羡慕。 在另一个平行时空，没有怪谈，没有伪人，那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呢。 或许已经考完了高考，或许在准备行李，迎接第一次在大学的寄宿；父母还在家里，做好了小菜，等着自己回家。 可是，没有如果。 高深扮演的江心月，恰到好处宽慰起杨乔治： “所以越是恐怖的东西，我们越是需要去正视它，直面它，解决掉它；一味的逃避，只会不断积累焦虑和压力。 “这里的大教堂，是我们催眠后的幻觉，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记住——这些不符合常识的种种怪事，都是假的，是你内心压力的积累。 “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惊慌，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即使这里是梦境，如果你在梦境中死亡，还是会对你的精神意识产生一定创伤。” “我和我的助手高深，也会在旁边为你排解压力的。” 杨乔治点点头：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道，梦中发生的事情做不了真。” 杨乔治一直提到，有一个叫做【哭山】的噩梦，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甚至排序还在几乎杀了他的绿婴之上。 这个【哭山】，估计是目前杨乔治处理的一件怪谈事件。 普通的s级别事件，不可能对队长造成这么大压迫。高深都有些好奇了，这个【哭山】，从名字来看到底指的是什么。 当然，现在留给杨乔治的任务还是很紧凑的，血之门，钟楼，帕劳群岛，004号队长，暂时没有时间处理这起事件了。 “准备好了，那就开始我们的第四扇门的游戏吧。” 高深和江心月一唱一和，杨乔治“在梦中”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血之门，当下伴随着咔哒一声，黑门打开，两人一尸走入了小黑屋中。 …… …… 熟悉的小黑屋中，高深和杨乔治一进入其中，一个小纸团，就精准落在了他们手上，揭示着这次需要完成的任务。 有一个极小的细节，高深注意到了。 一个小纸团，落在了江心月的附近。但是因为没有自己的指示，江心月只是呆呆站在原地，并没有去接住，任由纸团滚到了她的脚边。 江心月是尸傀，不是人类。照道理，血之门不应该给她任务提示。 如果连江心月都拿到了提示，那是不是意味着血之门认可了她试炼者的身份？到时候通关之后，奖励也要发她一份。 有点意思，尸傀被黑门认可了么？ 高深不太确定。目前根据血之门的活动规律，暂时得出了这个结论。 好在，杨乔治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站在原地，静静查看着手中的纸团。 【夜无月】 任务难度：四号门（如果处理不当，有一定概率上升为五号门难度） 任务介绍： 北宋年间，江南地区，一个苦力出生的穷小子，白手打拼起家，和一个富商之女真心相爱，今日即将在婚礼上结为夫妻。 穷小子职业特殊，导致富商之女全家都反对这门亲事，但是因为特殊的原因，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 今天，在这大喜的日子，血之门的试炼者，将作为男方的同门师兄弟，参与这一场婚礼。 但是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提示1： 婚礼的部分，分为“门庭抬轿”、“亲迎过门”、“拜堂成礼”、“洞房花月”四个部分。 试炼者应该尽量在较早的时间，找到事件的真相。随着阶段的推移，越来越恐怖的事情，会在婚礼上发生。 提示2： 新郎新娘的立场，和血之门的试炼者完全一样。但是出于各种原因，他们都隐藏着一定的秘密。 提示3： 新郎和新娘，都是好人。但是在一方死亡之后，存活下来的另一方将会变成…… 提示4：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有时候，试炼者自以为掌握的真相，将会把你们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达成条件： 1，帮助新婚夫妻，度过新婚之夜。 2，如果新婚夫妻在今夜惨遭毒手，那么任务即将转为第二阶段——在三天之内，找到他们死亡的秘密，并且使幕后真凶伏法。 3，如果任务2失败，那么要在黑门之后的北宋时代存活七天，不被幕后真凶找到并且找死。 当任务进入第三阶段之后，就算试炼者完成任务，离开血之门后也不会得到任何奖励。 …… …… 在看完纸团之后，高深三人觉得背后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推出了小黑屋，隔着漫漫时间长河，推入了八百多年前的北宋江南。 好家伙，血之门的任务地点，真是完全随机，甚至都可以把穿越者带到历史上的朝代。 不知道，以后的五号门，六号门，会不会甚至把他们带到未来去。 …… 天刚蒙蒙亮，陈府的门口，便挂上了双喜的灯笼。青石板的走廊上，每隔半尺便悬一盏琉璃灯，映得“囍”字流光溢彩。 巷口传来唢呐声，是迎亲队伍到了。远处，八人抬着的红漆大花轿，浩浩荡荡，向着陈府的方向走去。两旁的街坊邻居，纷纷站在路口侧目，这阵仗，倒是显得十分隆重。一片喜气洋洋。 此刻，新娘，就在陈府之中，静静等候着。新郎还未登场，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 高深、杨乔治、江心月三人，混在众多平头百姓之中。就连他们的衣服和西装，也被自动换成了圆领的寻常长袍，和周围路人没有任何区别，避免被其他人当做异类认出。 这次任务的完成方式，听上去很简单，婚礼之上会出现血腥意外，试炼者需要做的，就是阻止意外发生，保证新人在一天之内存活下来。 目前还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高深估计，应该是拥有特殊杀人机制之类的怪谈，触发机制新郎新娘就会死亡。 当然，这里已经是第四扇门，很难想象血之门会设置这么简单的任务。 这怪谈的杀人机制，一定十分特殊，触发即死。哪怕队长级别的人物都很难保下来。 不过，他们有最强的队长，杨乔治在这里。 c3719.lol。m.c3719.lol 第65章 夜无月（三）陈家大院 看着满大街的古风行人，杨乔治啧啧称奇。路边的马粪味，大街上的嘈杂声，还有那些充满历史厚度的建筑物，从未见过如此逼真的梦境，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医生，要不是你告诉我这里是梦境，我简直怀疑自己真的穿越到了古代。 “这是哪个朝代，看衣服，应该是宋朝？”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妪挑着担，慢慢从杨乔治的身边经过。杨乔治看着对方一根根白发，逼真的纹路，不敢相信，伸出手摸了一把对方的肚子： “这手感，啧啧啧，还有活人的体温。” 老妪吃了一惊，当场丢了手中的担子，跳了起来没头没脑砸向杨乔治： “触霉头，你这色胆包天的赤佬，当我是河坊街卖的泥娃娃，我的年龄都可以做你阿姆了。我陈阿婆在这里买了三十年糖，经的事比你吃的饭还多，你这双脏手怎么摸得下去的……” 连同着同伴的高深和江心月，也被当做了登徒子的同伴，被阿婆连打带骂，追了足足有三条街，引来了附近无数群众围观哄笑。好不容易逃进一条死胡同，才勉强摆脱了对方。 高深恨不得给杨乔治两个大嘴巴子，手怎么这么欠，没事摸人家老太的肚子做什么： “我们进你的梦境是处理你的焦虑症的，不是带你来酒吧玩的，就算你的口味比较重，手也给我干净点。” 杨乔治也有些委屈： “我怎么知道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我还以为是梦中的人物，只是出于好奇……” 胡同外，老太的叫骂之声仍然不绝于耳，哭诉着自己一把年纪见不得人了。 幸好他们不是这个时代的土著，不然这一下，是彻底社死了。以后在乡里之间这辈子抬不起头。 虽说，以高深的实力，杀死一个普通老太，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当然，他不会这么做。他是驱鬼人，又不是天生杀人狂。只能和杨乔治躲在胡同中，瑟瑟发抖。等到老太太骂得气喘不上来，围观的群众散了大半，才悄悄走出来。 经过杨乔治这么一闹，来迎亲的轿子已经进了陈家大府，外面的吃瓜群众仍然等候着。 现在时间还早，陈家的婚礼，还要进行四个阶段，一直到天黑才结束。新郎都没有出现，怪谈的踪影更是毫无头绪。 “老杨，你觉得，目前观察到的所有事物，有什么违反‘常识’的地方？” 高深试探性地问了一嘴。 杨乔治的能力很夸张，只要他觉得不符合逻辑的的，直接会被抹杀。 当然，他不知道江心月是一具尸体，江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身份，所以还好端端站在这里。 如果有一天，杨乔治发现了这个“江心月”有点不对，搞不好，尸傀也会立刻腐烂变成一具腐尸，彻底失去活力。 “违反常识？让我想想。” 杨乔治的眼皮，不断抽搐，显然还沉浸在刚才被六旬老妪追着骂色狼的痛苦回忆中。 活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当成色狼，还是老太太。 “老实说，进入梦境，穿越到宋朝玩什么游戏，本身就够违反常识的好么。 “目前来看，除了新郎娘子没有露面，有些蹊跷之外，别的都还好。 “只是不知道，一会儿新郎会不会骑着高头大马，踏入陈府。” 高深在大教堂第一次见到杨乔治的时候，还是对策科的队长，记得他还是挺有气场的。 忧郁的中年男人，沉稳，可靠。 现在，忘记了队长身份的杨乔治，已经退化成牛马了，甚至有点喜剧元素了。 这人设崩塌的真快。 不过，说到新郎娘子…… “要不要翻到陈家的后院，去看一看新娘子长什么样？” 高深控制江心月，建议道。 杨乔治还沉浸在被老妪追出八条街的恐惧之中： “不太好吧，要是被陈家的下人抓到，被当成采花大盗扭送到官府，那后果可比摸一下老妪肚子可怕多了。” 高深取出了三张幻影符，拍了拍杨乔治的后背： “老哥，我问你一个问题。” 杨乔治： “你说。” 高深： “在梦境之中，既然穿越到宋朝这种离奇的事情都会发生，那么，我利用心理学，用一点障眼法，让你我都变成隐形人，应该不算是太违反‘常识’吧。” 在副本中想要使用幻影符，进入隐形状态，还需要经过杨神的允许。 如果杨乔治觉得，这件事情不符合常识，那么幻影符的发动很可能直接失败。 【常识】领域足够逆天，但是发动起来也是敌我不分。 杨乔治脸上的表情有些勉强： “嗯……我觉得，相比现在发生的一切，这种事情还是勉强能够接受。” 得到了他的首肯之后，高深当下发动了幻影符，对着江心月和杨乔治两人施展。 结果差强人意，江心月只隐形了一个脑袋，半个肩膀，走起路来像是一头无头女尸；杨乔治更惨，下半身被隐形了，上半身还光秃秃留在原地，如同失去了下半身的漂浮太空人一般。 看来，杨乔治的内心，还在抗拒“人能够隐形”这么离奇的事情。虽然高深和江心月对他不断进行开导，还是受到了潜意识的抵制。 好在，幻影符的功能，也能发挥出个十之三四，勉勉强强够用了。 “你和江心月进去查一下，新娘子住在哪个厢房。我在外面为你们把风，如果有人来了会模仿母猫发情的叫声提醒你们。” 对于高深，他自己不需要进入陈家府，操控江心月代替自己进去就行了。 杨乔治作为一个守法公民，即使穿越到了古代，还是有很强烈的道德负担的： “这，不太好吧。 “无论怎么样，偷看人家闺房，都是不道德。要是被抓到了……” 江心月微笑着循循诱导： “你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你所看到的这些人，所有的场景，都是你潜意识中因为压力太大而分裂出来的幻境。 “你很抵制进去，是因为你害怕面对内心真实的本格，放下你的戒备，只有拥抱真实的自己，才能够彻底放松下来……” 一通心理术语，说得杨乔治云里雾里，高深推了他一把，两人顺着后院的低矮土墙，直接翻了进去。 高深站在出口的位置，一边放哨，一边指挥着江心月和杨乔治行动。 今天是陈家大小姐大喜的日子，里里外外的佣人都在到处忙碌，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园林外鬼鬼祟祟的一对男女。 在残缺幻影符的影响下，江心月没了脑袋，专门沿着杂草丛生的地步前行；杨乔治没了下半身，正好庇护在树荫下前进。一人一尸，像是两个怪谈一般，摸索着向着陈家府的深处前进，进程倒是意外的顺利，躲过了好几波路过的杂工婢女。 陈家也是当地有名有姓的大族，宅院弄得曲折延伸，第一次来这里的贵客，没有人带领的情况下，很快就失去了方向。 “这样走下去，找到天黑都找不到新娘子的闺房，迟早被人发现。我看这个方法行不通，还是回去算了。” 杨乔治又开始打退堂鼓了。 江心月不可能这么简单放弃，带着他猫在一个拐角后方，等着落单的下人经过： “你不要着急，看我的。” 不一会儿，一个提着洗衣板、哼着山歌的小婢女就路过了这里。看她的身高，大约十三岁都不到，也是穷苦人家出生。 在经过拐角一瞬间，江心月一把拉住了她，手中硬币开始飞舞起来： “来，告诉姐姐，你看到的是正面还是背面？” 见到江心月这具无头女尸突然冒出，小婢女内心没有任何防备，眼白一翻，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喂，不许晕，醒一醒。” 江心月急了，怎么催眠一点效果都没有。 突然之间，她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着一脸无辜的杨乔治。 又是这个该死的。忘记他了。 在杨乔治眼中，仅凭一枚硬币催眠路人，又是不符合逻辑的事情。江心月的能力，再次被他的常识给压制中和了。 随手将晕厥的小婢女放在一边，江心月只能开始另想它法。 就在这时，小婢女嘤咛一声，竟然从昏迷中，有渐渐苏醒的迹象。 江心月赶紧从旁边随手取了一块破抹布，防止婢女苏醒之后，见到自己和杨乔治尊容被吓得大声尖叫。正好用毛巾捂她的嘴巴。 没想到，这最担心的一幕没有发生。 婢女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只是连连求饶：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小女子什么都不知道。 “为何陈大小姐会突然暴毙，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她告饶的话语，江心月和杨乔治一愣。 这都什么和什么？什么陈大小姐暴毙了？ 自己还什么都没问，这个小婢女就一口气说出来了。 江心月调整了一下神态语气，尽量不把这个小婢女再次吓晕过去： “放心，只要你接下来乖乖回答几个问题，我们两位只是路过而已，保证不会伤害你分毫。 “但是如果你对任何知道的事情有一丝隐瞒，哼哼，今晚就去你的梦中找你。” 鱼缸男及后续剧情做了大改，详见上一章作者说 c3719.lol。m.c3719.lol 第66章 夜无月（四）天墓派 小丫鬟口中说出来的话，让江心月（高深）和杨乔治都吓了一跳，差点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陈家大小姐死了？ 在这大婚的前段时间，在血之门试炼者来到这个朝代之前？ 江心月（高深）心里当场把血之门骂了一遍，任务还没有开始，新娘子就死掉了。第一个任务就这么失败了？ 这让试炼者怎么通关，这不是故意恶心人么。 虽然想到血之门开始针对自己了，第二扇门的难度莫名提高到了第三扇门（笑声）。但是，任务一开始就宣布失败，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好在，杨乔治虽然已经失去了大部分队长记忆，但是本能的经验和意识还在，第一个反应过来： “你别急。 “她说的只是陈家大小姐死了，也没有说大婚的新娘死了。 “陈家大小姐的暴毙，应该不是发生在今天，否则，新娘子死了，婚礼怎么还举行得下去？” 江心月也随机意识到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文字游戏： “大小姐暴毙不久，但是二小姐或者三小姐出嫁了？ “这是用红白喜事对冲？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习俗。” 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好在，真正的新娘此刻应该没有死。血之门虽然应该搞一些暗箱操纵，但是这还不是毁天灭地的第六扇门，不至于手段下作到这个程度。 只要这一对新人没有死，哪怕是s级别怪谈来取他们性命，有杨乔治和高深两位顶尖驱鬼人在，应该可以保下来。 江心月继续逼问道： “杀死陈家大小姐的，是什么？ “这件事情，发生在了大约什么时候？陈家老爷是什么反应？ “现在出嫁的，又是谁，是二小姐还是三小姐。她的闺房在哪里？” 试炼者刚来到这个世界，陈家就有人暴毙了。 要说这两者没有任何关系，那真是鬼都不会信。 说不定，导致大小姐暴毙的祸首，很可能在暗中准备找二小姐或者三小姐了。直接把罪魁祸首挖出来，说不定就能提前阻止恐怖的事情在婚礼上发生。 看着丫鬟因为惊慌失措，支支吾吾，高深操控的江心月心说真不方便，要不是杨乔治在这里，直接用催眠进入她的脑海就可以了，想要什么记忆自己动手去翻。 那婢女满头大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会暴毙……那一天只有她一个人在书房中，根本就没有外人进去过。 “陈家人从来都是和和气气，从不记仇。大小姐更是很少迈出大门，怎么会突然死了……” 江心月继续逼问道： “她是被人杀死的？到底是被谁杀死的？” 婢女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上： “我们打开门的时候，大小姐就死了…… “她的头，和脖子，十分平滑地分了开来，像是被什么精密的刀具切开……断脖子上，只剩下一个圆形的血盘子。还有放置在一边的头颅，临死之前脸上仍然保持着平和的面容，像是大小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这婢女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突然之间情绪失控，大吼大叫起来： “我知道了，这是厉鬼，是厉鬼作祟。我们陈家大院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过…… “先是大小姐，然后是二小姐，三小姐，老爷，老太，下人，佣人……快逃吧，能逃一个是一个。哪怕县老爷和老太太是多年好友，这一次也保不住我们陈家了。我们陈家很快就会变成一座鬼宅……” 眼前她声音越来越大，生怕引来了过路的路人，江心月直接捡起一块砖头，在她的后脑勺狠狠一拍，直接砸晕了这个路过的倒霉小婢女。 对方一言不发，软绵绵倒在了地上。杨乔治和江心月两人，找了一间无人的老旧柴房，暂时将她拖了进去。 只不过，她在昏迷之前，声嘶力竭的喊声，仍然令人听起来不寒而栗。 陈家大小姐走进了一间无人的书房，其间没有任何人进出过，等到有人再次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她的头颅被完整切割了下来。 唯一可惜的是，这小婢女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还没有从她嘴中问出新娘子的闺房，她就直接发疯了。 杨乔治摸着下巴，细细推敲小婢女在发疯之前的话语： “很明显，这是一起典型的密室杀人，本格推理案件。 “这书房之中一定藏着什么密道，或者藏身处。凶手躲藏在其中，等着大小姐进入之后，动手杀人，然后再次回到藏身处。营造出了没有人进出书房的假象。” 江心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想多了吧，上班族。 这就是鬼杀的人，小婢女发疯之前说的没错。 不过无论是人杀的，还是鬼杀的，对于顶尖驱鬼人来说，都没有太大区别。 只要保护好血之门的要求对象，这场试炼就是他们赢了。 另外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迎亲大轿都出现了，那么新郎官呢。 毕竟，这次任务的对象，是同时保护两位新人。 别自己在这里和杨乔治找了半天新娘子，但是转头新郎官已经身首异处了。这就有些可笑了。 江心月立在原地，还在做进一步思考的时候，忽然之间，操控她的高深本体还守在陈家大院外面，身边一阵嘈杂声响起，感觉有什么人来到了自己身边，紧接着，狠狠捅了一下自己的后背。 …… …… 对江心月的操控太入神了，让墙外的高深差一点忘我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已经被几个身着灰衣、上面绣着黑红色长条状标记的奇怪宗门弟子，给团团围住了。 为首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表情明显有些不耐烦： “小鬼，第一天来天墓派，就学会偷奸耍赖躲在这里偷懒了。 “长点眼力见，去帮师兄师姐抬一下棺材。今天何大哥大喜的日子，不想要教训你，但是也别太过分了。” 懵懵懂懂之间，高深就被几个灰衣弟子拉着，向着墙后小树林的地方走到。 到了目的地，才发现，是一口硕大的铜制棺材，足足有两人的高度。厚重的棺材板上，还用手臂粗的铁链一层一层缠上。哪怕是这样，这些自称是“天墓派”的灰衣弟子仍然不放心，全身戒备守在棺材附近，随时提防着棺材内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看到这一幕，高深轰地一声，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何师兄，南宋，新婚之夜，棺材，天墓派，新人死亡…… 这些元素加在一起，这不就是怪谈论坛中，那个背棺人老何么。 老何第一次在怪谈论坛说话，是嘲讽王志军，全家人因为博物馆的怪谈事件死光。 实际上，老何也是一个苦命人，命好不到哪里去。 他后来谈起自己的身世:七岁跟着师父苦修，师父死于尸傀失控；随后，老何将自己的师父做成了新的尸傀，在新婚之夜上，他控制的尸傀突然失控，将新娘和所有在场好友全部杀死，他也走上了和师父一样的悲切命运。 （第1卷第75章） 这血之门，真是够有意思的，两次任务选择的世界都是在怪谈论坛中听到过的。 如果这口棺材，真是的何师兄的，那是不是说明，只要控制住棺材内的尸傀，老何新婚之夜的悲剧就可以避免？ 高深在钟楼的时候，和失控的尸傀交过手，那东西对于当时的他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但是现在的高深，今非昔比，实力已经达到了队长级别，再去面对青铜甲尸一人之力就可以降服。 当然，不同尸傀，能力、实力，天差地别。 这副棺材中的尸体，生前也是一位老棺椁行走，实力不是一般的尸傀可以媲美的。高深不敢太过大意，打包票说一定能够轻松处理掉它。 但是，再加上队长杨乔治的帮助，两位队长在这里，能解决这起事件的可能性不低。 难道只要看住这副棺材，血之门的任务就完成了？ 第四扇门，似乎也没有什么难度。 高深生性谨慎，不仅多想了一点。怪谈论坛中老何的发言，是否就是当天事情的经过。 会不会，他新婚妻子的死，另有隐情，只不过老何没有说出来？（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真的会穿越到过去，来到他婚礼之夜。） 高深下意识拿出手机，要进入怪谈论坛，向着背棺人老何确认一下一千多年前的事情。 但是，他还未点开界面，又退了出来。 高深想到了另一个事情。 怪谈论坛上，游荡的那只赛博怪谈。 在诡脸事件中，伪装成李维德，欺骗自己散布了诅咒；在笑声事件中，又伪装成王志军，通过显形符让多余的人事件恶化，几乎造成团灭。 怪谈论坛，已经不值得信任了。你永远不知道和你对话的究竟是死人还是怪谈。 天墓派的出现，让事情出现了转机。 就在高深还在思索的时候，陈家大院内，江心月的尸傀那边又出事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67章 夜无月（五）闺房 高深只能一心两用，一边在墙外和天墓派的弟子还有那诡异棺材周旋，一边操控还在陈家大院内的江心月。 这一次第四扇门，以及门后的奖励，他是志在必得。如果连四扇门的奖励都拿不到，那更加恐怖的钟楼四层，就没有必要去闯荡了。 在陈家大院外的高深，和众多灰衣弟子搬运巨棺的时候，也了解了一些关于天墓派、背棺人的情报。 棺椁行走，就和镇魂将一样，属于烧钱烧命的高级兵种。想要培养出一个背棺人、镇魂将，整个宗门，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打理后勤。普通人家想都不要想。 天墓派就是一个以“背棺人”为核心的门派。 背棺人们不是傻子，知道尸傀一旦失控，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养了许多杂役弟子，平日里都为师父、大师兄打理棺材的日常，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这些门派弟子都有一套标准，进行紧急处理。 当然，门派之中，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棺椁行走。大师兄何一为，也是凭借天赋和汗水，在天墓派中爬了许多年才爬到高层，又是为师父打理下手多年，直到师父死去，那副上好的巨棺才传承给他，师父本人也被炼成尸傀，为天墓派下一代人薪火相传。 天墓派中，大部分弟子一辈子都是打下手的命。别说成为背棺人了，就是未经允许碰一下大师兄的巨棺，都有被打断手的危险。 遇到尸傀失控，这些弟子也是会被留下来，当做炮灰拖延时间。地位低下，苦不堪言。 今日，此刻大师兄何一为迎娶陈家小姐，新郎官当然不可能时时守在他的巨棺附近。这对于棺椁行走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尸傀有任何异常变化，棺材的主人必须保证第一时间处理。稍微拖延一点时间，都会酿成大祸。 好在，天墓派的弟子已经把它扛到了附近一处风水极好的阴地，这片地方在风水学上叫做“困龙”，尸变的可能性极小。再加上这么多弟子守在巨棺旁边，时刻监视着棺材内是否有任何意外。 高深混在众多灰衣弟子之中，不显山不露水。胖子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眼角余光，时刻盯着那被无数铁索横锁的巨大棺材。 里面的东西要是敢爬出来，他今天也得把老爷子重新塞进去一回。 这棺材里的东西，真的杀了新婚之夜的天墓派大师兄和陈家小姐？ 另一边，他控制江心月，在陈家大院中的搜索也没有停下。 太阳穴隐隐跳动，总觉得，第四扇门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结束。 做两手准备吧，陈家大小姐的死也是够蹊跷的。说不定要杀死这对新人夫妇的，不止一个原因。 第三手准备，是在众人的视线死角，偷偷取出了手机，给怪谈论坛的“背棺人老何”发了资讯信息。 从大师兄何一为，到老何，他才是一千多年前整起事件的亲身经历人，应该没人比他更清楚当天发生了什么。 当然，就算背棺人老何在论坛上回复自己，高深也不会完全相信，只是单纯做一个参考。通过整合不同视角，来寻求真相。 毕竟怪谈论坛已经被污染入侵了…… …… …… 回到陈家大院，半截身子的杨乔治站在自己面前，表情有些惊愕： “江小姐，你刚才魂飘到哪里去了？怎么叫你都叫不醒你。 “刚才有人路过这里，差一点点就发现你了。” 江心月苏醒过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在外面放哨的高深好久没有发出动静，可能已经被调走了，我们的动作得快一点。实在找不到新娘子的闺房，只能暂时撤离。” 杨乔治道： “刚才躲在柴房的时候，门口两个路过送茶的下人，不是已经说了。陈家二小姐此刻就等在前面的厢房之中，等着迎亲轿子接她出去。 “江医生，你刚才一动不动，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猝死了。你是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是身体上有什么毛病吧。” 听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新娘子的屋子位置已经确定了，江心月（高深）十分高兴，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也没有和杨乔治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我有一点低血压，一劳累就手脚麻木，动不了了。你以后习惯就好了。 “先不要浪费时间了。陈家大小姐已经死了，二小姐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先赶去她那里，看看情况吧。” 外面的高深，守在新郎官的巨棺旁边，防止尸变；陈家大院中，杨乔治守在尚未出嫁的新娘子身边，暗中调查。 一对新人，附近都有队长级别的人保护起来，这总出不了什么岔子了。 两人在柴房中躲了一会儿，等到外面，久久没有人经过，才猫着腰一前一后跟了出去。 那路过下人无意中说出口的，新娘子的厢房，并不是很难找。花了片刻不到的功夫，两人就悄悄摸到了结着红花，插着香烛的闺房窗口之下。 隔着一层薄薄的纸窗，江心月勉强能够看到，纸窗之内，一个少女身影，头上披着一层红色纱布，正坐在摇曳的烛火面前，静静等候着新郎官的到来。 这位八成就是今晚的女主角，陈家二小姐了。 正主已经找到了，江心月心安了大半。 她轻声询问杨乔治道： “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有没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违反了你的常识？” 杨乔治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心理医生，为何总是这么在乎自己的“常识”。一个相同的问题反反复复问了好几遍。 好在，他也只是当做这是心理治疗的一部分，老老实实回答了： “那陈家大小姐，死得倒是有些诡异。 “但是我没有见过她的死亡现象，倒也不觉得有没有违反什么常识。 “最奇怪的，是你，刚才说着说着突然一动不动了，就像是死了一样。 “这是我遇到最奇怪的事情。” 两人之间，短暂沉默了片刻。 江心月待在窗台下，忽然之间，一个奇怪的念头正中了他：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杨乔治问道： “什么事情。” 江心月： “这个新娘的轮廓，就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待在闺房之中……” 杨乔治： “怎么了？” 忽然之间，他有些恍然大悟： “确实，有些奇怪。” 江心月： “她到现在，似乎都没有动过一下？ “像是一座木头一般。 “不会是死了吧？ “只有死人，才能维持这么长时间的姿势，一动不动。” 最坏的念头，在操控江心月的高深内心泛起。 总不会，他们两人还是晚到了一步。 就在窗下的江心月有认真考虑，要不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破窗而入，确认对方生死的时候。纸窗之内，那个一直静坐的新娘子轮廓，终于稍稍动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江心月（高深）内心长长舒了一口气。 要是真沦落到破窗而入的那一刻，证明红盖布下的陈家二小姐已经死了，惊动了整个陈家大院，那这杀人凶手的罪名，自己和杨乔治两个嫌疑人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的。 这次血之门的任务，也大概率失败了。 就在江心月还在兴庆的时候，身边，响起了杨乔治有些惊恐的低声惊呼声； “不对，不对，这是什么情况？ “哪怕是在梦中，这也太离谱了。” 顺着江心月的目光，高深也终于看到，为何杨乔治会对着纸窗内的女子震惊。 那新娘，动作柔和，慢慢地，将自己头上盖着的红布，取了下来，露出了其下的真容。 若是到这里，还算是正常。 新娘在待嫁闺房中等久了，左等右等不见新郎官前来迎亲，趁着没人的时候，揭下红色婚布稍微透一口气。 但是，窗户里的那个轮廓，不仅仅把自己头上的盖布给取了下来—— 同时，把纱布之下，脖颈上的脑袋一起取了下来！ 这个新娘，头和脖子原本就是断开的。头戴着盖布，想要取下盖布，她顺手也把脖颈上的头颅像是物件一样拿了下来。 这下好了，根本没有看到陈家二小姐布盖下真容，看到的，只是一截光秃秃的脖颈，和头部连接的空洞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毫无疑问，这个陈家二小姐，根本不是人类，已经变成了一个怪谈。 陈家二小姐，不可能一开始就是怪谈。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是试炼者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前，还是试炼者刚到这里不久之后，二小姐就遇害了？ 忽然之间，高深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想法： 二小姐已经死过一次了，是不是说明她不会再被杀死了？ 身边，杨乔治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场景，脸色苍白，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这不符合常识…… “这不符合常识…… “这一定是梦境，这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不符合常识。” c3719.lol。m.c3719.lol 第68章 夜无月（六）断头新娘 很明显，闺房中的新娘，已经变成了鬼，这一幕超越了杨乔治的认知。 人类当然不可能将脑袋连同盖布一起摘下来，这，不，符，合，常识。 随着杨乔治的焦虑症发作，嘴中不断念叨着，更加离奇的一幕发生了—— 鬼娘子，原本好端端盖在红盖布之下、被端到一边的头颅，竟然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硬生生被无形的力量吸回到了她的断脖之上，断头和断脖严丝合缝，重新结合在了一起。 那怪谈明显也被这奇怪的一幕吓了一跳，左右观察，没有发现房间中有第二者。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将脖子上的头颅连同红盖布再次取下来。 惨白毫无血色的双手，抓住了脖颈的断裂处，手上青筋暴起，用力一脱—— 脑袋纹丝不动，像是焊死在了肉上一样，根本脱不下来。 死人新娘明显有些动容，手上力量不断加剧。伴随着可怕怪力的施加，皮肤下血管爆裂开来，丝丝血液开始渗出。 突然之间，她低吼了一声，大约是用力过猛把自己弄伤了。终于无奈摆下双手，停止了拔头的举动。 怪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头拔不出来了？ 断头新娘一时也有些懵了。 可能对于她来说，平时搬动一下脑袋，就和普通活人脱一双袜子一般。 纸窗之外，看到这一幕的杨乔治大大喘了一口气，如临大赦，轻轻拍了拍身边的江心月： “医生，我的焦虑症大概又发作了。 “你绝对猜不到我刚才看到了什么，那个新娘子，把头上盖布取下来的时候，居然连同脑袋一起带下来了。 “你说吓人不吓人，幸好我一直在做深呼吸，并且对自己不断施加心理暗示。感觉幻视幻听缓解了很多，再次去看的时候又恢复正常了。” 杨乔治显然不知道，他刚才看到的一幕当然不是幻觉，并且他无意中已经用强横的【常识】领域，强行把这个鬼摁了回去。 现在，鬼的脑袋已经连回了身体，再也脱不下来了。杨乔治的能力实在是霸道，哪怕是死人，在他面前也得老老实实遵守生者的规矩。 鬼新娘多次尝试失败之后，终于坐了回去，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许血液，仍然从她白皙的脖颈处不断渗下。整个房间都是喜庆的红色，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一场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是江心月（高深）的内心仍然没有丝毫放松。 这个陈家到底是怎么回事，给大师兄何一为娶了一个断头的鬼新娘？ 大小姐死于身首异处，二小姐也喜欢摘下头颅，导致两者悲剧的凶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江心月内心思绪万千，千万个可能性一一涌现，却又被否决。 更重要的是，老何在怪谈论坛说，他的新婚妻子是被失控的尸傀杀死的。 难道，尸傀当天根本就没有失控，只不过感受到了主人受到了威胁，自动出棺应敌。 哒哒哒……喜庆闺房之外，忽然响起了数人的脚步声。 纸窗外的杨乔治两人，听到来人了，立刻蹲下窗台，小心翼翼不让自己身形暴露。 几位陈家的长辈，在家丁的护送下，小心翼翼，推门走了进来。 新娘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红色盖布盖住了她的表情，对外人的粗暴闯入没有太大反应。像是一具木头人。 红色装扮的闺房，此刻鲜红到看上去似乎有些狰狞。 最老的一个老爷子，在两位下人的搀扶下，一点一点，向着二小姐的方向试探性靠近了两步，最后，还是无奈停下了脚步。 似乎，他即将出嫁的女儿是什么怪物一般，就连父亲都不敢靠近。 他转过头，问了一句有些突兀的问题： “陈实她，情况怎么样了。 “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下人们纷纷摇头，示意二小姐就一直乖乖留在闺房内，并没有任何异动。 “今天陈实小姐一直很安分，待在房间内，哪也没有去。” 当然，就算有不正常的事情，也不敢说出来。 大喜的日子，谁敢告诉陈老爷子，这些晦气事情？ 不说归不说，在场所有人，心里多少知道一点。 得到众人肯定的答复之后，陈老爷充满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女儿，颤颤巍巍的手慢慢伸了出来，似乎想要揭下新娘头上的红色盖布。 他的贴身管家，不动声色，阻止了老爷子的举动： “天墓派的何师兄已经到外面了，老爷子，该去迎接一下贵宾了。 “小实她，也该入轿了。” 陈老爷子脸上表情有些痛苦，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身体拱成了虾状： “好，好。 “天墓派都是有大本事的人，专门善于处理那些妖魔鬼怪。 “女儿啊，你放心吧，爹为你找了一个如意郎君。你姐身上遭遇的悲剧，定然不会再度发生在你身上。 “爹老了，不中用了，保不住你姐姐，只能寄希望保下你一个，也是可以接受的。。” 老爷子口中说的陈家大小姐，在书房中脑袋被平整切了下来，至今凶手未知。可想而知老父亲心中痛苦。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成婚当天，即将出嫁的二小姐，也已经取下了自己的头颅，避免不了变成鬼的下场。 她之所以还会乖乖坐在这里，像是正常闺女一样，是因为刚才脱头一幕被窗外的杨乔治看到了，将鬼强行摁了回去。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还有鞭炮声。 陈老爷子没有说什么。两位婢女，一左一右，来到了新娘子的身边，小心翼翼，将她搀扶着走出了房间。 新娘子只是僵硬地立着，全凭他人的引导。 待到在场众人鱼贯走出，只留下一间空荡荡的房间。窗外的杨乔治两人，才松开了屏住的呼吸。 江心月（高深）心中奇怪，这个陈老爷子，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太对劲。 大女儿死后，二女儿也出现问题了。而且问题比大女儿更加夸张。 前者只是被人杀了，成为一具无头女尸；后者直接变成了鬼，还要被抬上轿子参与这一次婚礼。 陈家人似乎一开始并不愿意和天墓派结为亲家，但是女儿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不处理是不行的了。棺椁行走又是一个专门对付怪谈的宗门，属于是专业对口了。 只是，当天墓派大师兄揭下新娘子盖布，发现陈家人嫁给他的是一具无头怪谈，何一为会怎么想？ 要知道，天墓派绝不是什么谦恭温良的善男信女，干这一行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要是发现被一介富家翁耍了，他们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后世的对策科，队长会议照样视普通人如草芥，清理诅咒的方式是直接杀光受感染者，董老太见到自己第一面就不分青红皂白痛下杀手。 天墓派，行事风格只会比对策科更加狠毒。 新娘子送出去之后，内庭的下人明显少了许多，全都去准备大婚礼堂。江心月拍了拍杨乔治的肩膀： “我们跟上去，一直跟在新娘子的附近，千万不要走丢了。” 江心月（高深）现在怀疑，老何的老婆根本不是失控的尸傀，是他发现新娘子是一具怪谈之后，杀心一起报复了陈家上下老少。 血之门的要求，帮助这对新人度过新婚之夜，任务就算完成了。 那么完成这次任务的方式很简单了。只要让杨乔治一直跟随在陈家二小姐陈实的身边，牢牢用【常识】领域压制住她变成鬼的冲动。 反正糊弄过去这一晚上，让何一为不要发现异常就可以了。 这一夜过了之后，他们试炼者都已经离开了，奖励都拿到了。到时候天墓派想要大开杀戒报复陈家，还是吃个哑巴亏假装不知道，什么都和高深没有任何关系。 远处，一个高瘦的男人骑着红头大马，在众位天墓派弟子的簇拥下走进了陈家府的大门。正是前来迎亲的天墓派大师兄，何一为。 马脸，皮肤黝黑，四肢消瘦，背部肌肉格外宽厚隆起，一看就是平时战斗的时候，背着那座两人高的巨型棺材，所承受的重量不是常人可以想象。 大部分背棺人，选择的尸傀对象，都是越强壮、越高大越佳。 像是高深这样，炼成一个娇小女人作为尸傀的，反而是异类。 此刻的何一为春风得意，人生到达了极点。用最厉害的尸体炼出了尸傀，成了大师兄，又迎娶了有钱的美娇娘，可谓是事业爱情双丰收。 他虽年轻，却喜怒不言于色，仍然面无表情，常人根本不知他在想什么。 同时，在墙外的另一边，高深本人也混在灰衣弟子之中，监督着何一为留下巨棺是否有任何异动。 虽然背棺人棺材不离身，比命还重要；但是，老何大喜的日子，也不可能背着棺材拜礼堂。 事实到如何此，仍然是扑朔迷离。高深需要做好两手准备，确保两边都万无一失。 c3719.lol。m.c3719.lol 第69章 夜无月（七）卖货郎 江心月和杨乔治解除了幻影符，他们原本就穿着天墓派的灰衣服饰，试炼者也是以“何一为师兄弟”的身份进入这个时代。此刻和天墓派汇合，混入弟子列中，并没有什么人怀疑。 何一为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从他白手起家，在天墓派从最底层做起，一步步走到了大师兄的位置，确实有过人之处。并没有被一连串的喜事冲昏头脑。 新娘上轿子，在和骑马新郎擦肩而过之时，何一为忽然轻微抽了抽鼻子，心细如发的他像是发现了什么： “轿子之内，怎么一股淡淡的尸臭味？ “这是放了什么宠物进去，几天没有洗澡了？” 负责抬轿的陈家下人，还有天墓派的众多灰衣弟子，全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尤其是天墓派的师弟师妹，常年和形形色色的尸体打交道，对尸臭味道是再熟悉不过了。可是没有一个人闻到何师兄口中的所谓“尸臭味”。 众人都觉得，是不是师兄太过敏感过度了。在这个大喜的日子，仍然疑神疑鬼。 人群之中，只有江心月（高深）知道，背棺人老何是对的。 轿子内的，就是一具尸体。 扪心而论，如果在场的新郎官换做任何人，在不预先知道答案的情况下，大概率发现不了轿子内的问题，稀里糊涂就拜了礼堂进了洞房。 何一为坐在马上，一连问了两遍，仍然没有人搭理他。其他人又不敢劝阻，场面一时之间僵住了，迎亲的场面，显得十分滑稽。 他等得不耐烦了，一个侧身，从马背上落了下来。随即大步流星走向了红轿子，伸出手，竟然准备掀开帘布，看一看轿子内的新娘到底怎么样了。 一边的陈家人，连忙上去试图拦住何一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大意是在入洞房之前，新人相见，是极其不吉利的象征，这一家子以后可能会破财破灾，多难少福。 听到这样的解释，何一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心疑起来。冷笑一声： “你觉得这种事情不吉利？ “我何某人是做什么的，你们陈家人大概没有一个不知道吧。 “三岁住在乱葬岗，被师父收留了一口饭吃，每天睁开眼睛，就是摸骨头、剥死人皮，和不下上千具尸体打过交道。 “我这样一个大不祥之人，还怕这个？你们陈家人要是觉得不吉利，一开始就不应该允许这门亲事。” 他当下随手一挥，将前来劝阻的七八人随手扫到了一边，揭开帘布，半个身子探入到轿子之中，和里面的新娘面对面，又在里面停顿了片刻。仿佛是在轿子内部，直接动手去揭开了那新娘的盖布，查看盖布之下的情况。 看到这一幕，江心月（高深）心跳停止片刻。 要是何一为一旦发现任何不对劲，天墓派众人直接在婚礼上大开杀戒。那么血之门的第一任务就是失败了，要进入到第二任务阶段。 她连忙狠狠扭了一把身边看戏的杨乔治： “喂，蠢货，你觉得活人的头颅落在地上，捡起来，继续使用，这符合常识不？” 杨乔治被问的莫名其妙： “你说得这是什么鬼话？ “活人的脑袋落在地上，那还叫活人了？ “更不要说捡起来使用，这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 江心月连忙继续追问道： “所以新娘子的头一开始就连接在她的脖颈上，不会出现任何缝合、裂痕，是不是？” 杨乔治不明所以，还是回答道： “那是自然。 “陈家二小姐是一个活人，怎么可能出现你说得这种情况。 “哪怕是在梦境之中，未免也太离谱了一些。” 何一为半个身子探在轿子之中，对于江心月（高深），时间仿佛持续了一万年之久。 片刻之后，他又重新退了出来，回到天墓派人群之中。 何一为一张如死水一般的面瘫脸，从他的表情，倒是看不出，在轿子之中盖布之下，究竟看到了什么。 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动手，这倒是一个好兆头。 若是轿子内的新娘是无头尸首，何一为早就一声令下，连同这轿子一起砍得七零八落了。 片刻之后，他悠悠说道： “陈家二小姐，果然是国色天香，名不虚传，和大小姐的美貌不相上下。 “只是……” 何一为道， “是不是知道今天要出嫁，昨晚没睡好，有一些落枕了。” 周围人一阵低低的轻声哄笑。 既然大师兄都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了，那么迎亲队伍自然是继续。下人们高高兴兴抬起了轿子，何一为也半拉马首，回到了马背之上。 江心月心道，幸好杨乔治的能力超群，硬是给这个鬼新娘摁回了脑袋。 但是不知道为何，那已经停止的太阳穴，像是幻肢一样砰砰砰跳个不停，有一种很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只要杨乔治一直牢牢压制鬼新娘，高深在困龙地看住尸傀，不让其失控，坚持完今晚的洞房夜，任务就完成了。 但是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位女儿，死因全部和头部有关。 隐藏在陈家的那个沉默的凶手，似乎很喜欢摘下受害者的头颅。 江心月和杨乔治对视了一眼，杨乔治也发现有些不对劲： “新娘正常，新郎也正常。那么，问题一定出在死掉的大小姐身上。 “大小姐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被杀死的，这扇门给我们这个提示，总不能什么用处都没有。” 江心月思考了一会儿： “老杨，你留在这里，我再回到陈家的内庭，找一找有什么线索。 “新娘去哪里，你一定要跟随在附近五十米的距离之内，千万不要跟丢了。” 压制鬼娘子，靠杨乔治一个人的【常识】领域就够了。 江心月单独行动，也有好处。她可以肆无忌惮使用催眠能力，把陈家府上下佣人的记忆翻一个遍。没有老杨在一边限制自己的能力。 杨乔治有些语塞 “医生，你进入梦境不是为了治疗我么。为何不跟着我，反而单独行动？” 当下情况紧急，江心月也不顾杨乔治的意见，转身向着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走出几十米的距离，亭子里一个看门的老头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哎哎，你不是天墓派的弟子么。 “你们师兄弟大婚的时候，你不去参加，怎么一个人径直往院子里闯？ “虽然两家人已经是亲家了，但是你也太随意了点呗。” 江心月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取出硬币在他面前翻转起来： “陈家大小姐出事的书房，在哪间？ “带我过去。” 老头原本还想训斥她一番，但是，眼神慢慢之间就开始变得有些迷离了。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了，缓缓站起身来，向着庭院对面的小路走去： “请往这里走。大小姐莫名其妙掉了脑袋的那间书房，在老爷最爱的竹林后面。”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向着陈家大院的深处走出。一路上，偶尔有人路过看到他们，还以为是那老头主动领着天墓派弟子进入陈家院子深处，也没有人拦着他们。 江心月随意问道： “大小姐的头颅，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还是说，在大小姐死之前，陈家人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举动？” 如果陈家深处，真的寄宿着一只取人头颅为乐的怪谈，那么除了杀人之外，它一定还会引发其他的异象。 老头眼神迷离，江心月询问什么，他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 “线索的话，倒是没有。整个镇子的捕快和神探来来过陈家府了，上上下下里里面面都翻箱倒柜查了一遍。和陈家有一丁点仇的人，都被丢进天牢吃了几十天的鞭刑，硬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找到。 “要说奇怪的事情，倒是不少。” 他咽了一口口水： “在大小姐死前大约一个月，一个奇怪的挑货郎，莫名其妙来到了陈家府的外面，说要见上陈老爷子一面。 “一般遇到这种的江湖货郎，一般会给他随意打发一点铜钱，让他走人。陈家家大业大，不在乎施舍这些小钱，只要在乡亲乡里之中讨一个好名声。 “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个货郎有些特殊，并不要陈家施舍的财物。反而，只要求前来赶人的下人，去找到老爷子，替他传递一句话—— “‘陈老八，四十年前，你从老家逃荒出来的时候，赊的账，欠了四十多年，是时候来还清了’。” …… …… 陈家大院内，高深一边操纵着江心月，和老头交谈的时候。他的真身留在困龙地，和一众天墓派弟子看守着巨棺，也没有闲着。 轰隆，轰隆……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大地之下，隐隐传来奇怪的声音。仿佛什么不可名状的巨物，正在一声一声敲击着厚厚的棺壁。 “不好了，你们快来看一下，大师兄留在这里的棺材……动了。动了！” 守护在一边的灰衣弟子中，有人脸色惨白，忽然之间指着那被铁索连环的巨棺，颤抖着声音道。 c3719.lol。m.c3719.lol 第70章 夜无月（八）书院 江心月淡淡问道： “然后呢。” 那亭中老者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补充道： “像是这般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不是第一个见了。原本陈家府的下人是不想去禀告老爷的。但是那个卖货郎十分古怪，就站在陈家大院的府门口，像是一枚桩子一般死死立定了，任凭陈家家仆怎么殴打，推搡，仍然纹丝不动。引得外面路人纷纷围观，闹大了事情，看门人不得已。一层一层转告给管事，最后告诉老爷定夺。 “没想到，我们的老爷，一听到一个卖货郎模样的人物，找到陈家门口，正在泡茶赏鸟的他当场脸色突变，手中上等的瓷器都拿不稳了，直接落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 “他脸色惨白，一瞬之间像是苍老了十多岁，只是在口中不断喃喃自语着，‘四十年，四十年了，过去的那点事情，到底还是这辈子过不去么’。” 光听描述，并不觉得当时的场景有多么猎奇。但是亭中老人鬼气森森，将陈老爷当时绝望落魄的神情，模仿得栩栩如生，令听者身上都不由自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知不觉间，两人呢已经走过了竹林。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座已经上锁的书院，也是大小姐被取下脑袋之处。 从书院阶梯上蒙着厚厚灰尘和落叶来看，这间房，已经有一段时间无人进去过了。就连下人打扫的时候，都会自觉避开，生怕光天化日之下也莫名其妙和大小姐一样丢了性命。 江心月忍不住道： “你说事情就说事情。何必将这句话翻来覆去重复这么多遍。” 亭中老人不急不缓，继续说了下去： “在陈老爷子的一再坚持下，众人搀扶着他，一步一步，来到了陈家府的门口，见到了那位一直在那里等候着的卖货郎。 “卖货郎挑着一条扁担，两边的货盘用白布盖着，不知道装得是什么东西。之前被殴打得伤痕累累，额头血流不止，简直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般。见到他之后，一向不怒而威的陈老爷，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求饶的神色。 “‘朱老二，是你么，这么多年，你还是在记恨着我对么。我对不起你们，四十年前……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有办法，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被噩梦纠缠，被良心折磨，我没有一天是忘得了你们的。’ “‘我只是想活下去，这世道难道想活下去也有过错？在我飞黄腾达之后，我修了无数座庙，给你们烧了无数次香，捐赠了上万的功德。后来，渐渐的，你们朱家几兄弟，你们的老娘，很少来梦里纠缠我了，我以为你们已经转世投胎为人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啊。’ “‘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快记不清你们的长相了。朱老二，你还是一点都没有老。我已经老了，可是你永远活在了十七岁。那件事情困在了我余下的四十年余生，也把你困在了永远的十七岁。’” “说到这里，他已经老泪纵横，哭得泣不成声。 “可是，那卖货郎仍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卖货郎任由滴滴鲜血从刘海落下，狞笑着说道： “‘你为了一人求生，害死我们朱家上下十四口人，最小的妹妹仅有五岁。我在临死之前说过，我永远不会放过你，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四十年后，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这四十多年，看上去，你混得不错么。那么，从哪里开始动手好呢。’ “卖货郎一双眼睛，只有眼黑，没有眼白，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的眼神。上下扫视着陈家一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躲在陈家老爷子身后，瑟瑟发抖的大小姐和二小姐身上。 “‘我会一个一个，杀死你们陈家人，就像是你当年对我朱家所做的一样。’ “‘第一个，就从你们陈家的两位千金开始好了。让你也好好品尝一下，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感受。’” 这个故事，说到这里的时候，老人停在了已经有些破败的书院门口，看着上锁的大门，摇了摇头。向身后的江心月示意，自己没有钥匙，打不开这扇门。 江心月伸出手，拨了拨铜锁上的铁片，发现这玩意虽然有些生锈，但是硬度确实很高，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和老人可以蛮力强拆的。 这具尸傀的能力是催眠魅惑，正面战斗能力不强；杨乔治忘记队长身份之后，除了【常识】领域大大增强，其他各方面的能力是退化的。 唯一能一刀斩断铁锁的高深，远在陈家府外的困龙地，更何况高深那里也出了一些状况，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赶过来。 没想到，堂堂顶尖驱鬼人，居然被一把小小的锁困在这里，进退两难。 说出去真成业界笑话了。 江心月转过头，示意老人继续将卖货郎的故事讲下去。 老人： “陈家老爷，本来不断许诺，这位卖货郎的条件随便开，陈家都要竭力满足。什么每年给朱家人的亡魂请上高僧积德，或者朱家人若还有活在这世上的血脉，定然接到陈家，让其享尽荣华富贵。 “可是卖货郎只是不停冷笑，任由额头的血滴落在地上，汇集成了小血泊。他四十年容貌未变，已经不是正常活人了，什么金钱、地位、美人，对他又有什么意义？虽然在场没有人知道陈老爷四十年前做了什么，但是从他羞愧的表情，一定对老家的朱家人做了极其可怕的事情，这是冤魂遵守约定，过来索命了。 “陈老爷眼中最后一丝哀求散去，剩下的只是一丝狠毒。他年轻时候走南闯北，不知道经过多收大风大浪，也不是一被吓就服软的怂蛋。知道双方怨恨无法化解，当下命令下手，乱棍将这不知死活的卖货郎打死，尸首丢到野外喂狗，还用重金从高僧手中买来的棺材钉，将其枯骨钉死在佛像之后。让其就算变成厉鬼，死后也生生世世不得报仇超生。” 这棺材钉，江心月自然知道，并不是什么封建迷信，确实有用处。s级别以下的怪谈，被钉住之后会死机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作祟。 这莫名其妙的故事，终以突兀的结局结束。 老人道： “做了这些，陈老爷心中仍然隐隐不安。高价雇佣了大批家丁，日夜巡视陈家府附近，不让任何可疑人员靠近；怪谈作乱，终不是人力可抵挡，他又想到了，死人山上的天墓派，专门是处理这一类事情的。 “有一位叫做何一为的，先前一见陈家大小姐的美貌就被其倾倒，曾递过聘礼。当时老爷嫌弃姓何的出身低微，天墓派又是专门和死人打交道的，有这么一位姑爷太不吉利了。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连夜派人去死人山，告知天墓派的人，他们同意了这门亲事。 “有一位天墓派的高手坐镇陈家府，这些孤魂野鬼，自然不用害怕。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派去送信的，无论是鸽子，还是家丁，走到半路总是莫名其妙暴毙，或者路上失踪了。等死人山上的何一为收到消息，已经是半个多月过去了。” 江心月叹息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 “这半个月时间，哪怕陈家人千防万防，寸步不离陈家府，最后大小姐还是在府内掉了脑袋。大小姐死后，二小姐也开始变得不太正常，对么。 “好在二小姐总算活着，何一为下山之后，将她嫁给天墓派，也是一样的事情。只要能够得到天墓派作为靠山，陈家府就有救了，否则的话，这样怪事一定还会继续，直到陈家最后一个人死绝。” 老人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这样的剧情，江心月（高深）稍微动脑，自然猜的八九不离十。 任务走向，不仅没有清晰，反而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最初的版本，背棺人老何自称—— 他的尸傀失控，杀光了陈家所有人。 然后是看到了二小姐成了怪谈，高深开始怀疑—— 天墓派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一怒之下杀死陈家人。 现在看来，还存在第三种可能—— 哪怕是天墓派的大师兄何一为在场，那卖货郎的诅咒仍然实现了，当着大婚之夜杀光了陈家所有人。 陈家上下的死因实在是太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视角。想要一一捋清楚，真是烧脑。 好在，巨棺有高深镇守，新娘子有杨乔治看着，卖货郎这边，江心月的尸傀还在调查，希望能够找到什么眉目来。 听完老者的故事，江心月同时也绕着这封闭的书院走了半圈，试图找到什么进入方法。 毕竟，如果能进一步了解卖货郎的谜团，说不定就能解除诅咒，救下今晚的陈家人。 她看到，一处狭窄的矮小窗口，是用纸头糊的。 捅破了纸头之后，大概出现了一个能容一人进入的小洞。 “咦，这倒是进入书院的好地方。” 她心中想到。 c3719.lol。m.c3719.lol 第71章 夜无月（九）尸小姐 纸窗之内，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听不清。 只能隐约看到，书架上一排排书籍的轮廓，像是什么人体的组织，悄无声息立在四面。 甚至空气之中，隐隐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飘荡。 身后的老人，说道： “姑娘，建议你不要进入这座书院为好。 “大小姐的尸体入棺之后，有人经常听到，这座书院晚上时常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之前有下人在书院的附近打扫落叶，也神秘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今尚未找到。” 江心月（高深）当然知道，这座书院有大问题。 若是换做高深本人在这里，生性谨慎的他不调查清楚，是不会贸然进去的，以防里面藏着陷阱。 但是来这里的是尸傀江心月，江心月原本就是一个死人，不需担心再被“杀死”一次。 就算被黑屋内的怪谈杀死，尸傀回到血棺材之中，自动就能愈合。 江心月（高深）百无禁忌，无视身后亭中老人的劝阻，找了一块垫脚石爬上了黑窗口，以极其别扭的姿势，一点一点往里面拱。 啪嗒一声，她的双腿落在了地上。整个人都进入到封锁的书房之中。 屋内，血腥之味更重。像是死了几十天的几十个人，将血和骨搅拌在一起糊在墙上一般。 照道理，陈家大小姐已经死了这么久，为什么还这么臭？ 江心月（高深）强忍住恶心，慢慢在暗无中走动起来。 明明外面是白天，屋子内却黑的超乎想象，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 她瞳孔收缩，勉强看到，在房间的墙角，似乎有一座蜡烛座的轮廓。江心月快步几步走上前去，准备点燃烛火，探索书院的深处。 黑暗之中，一个幽幽的女声忽然突兀说道： “你不该来这里。” 江心月身体僵硬，停在了房间中央。 这个一直躲藏在闹鬼的黑暗书院之中，一言不发，浑然毫无气息的女声，究竟是谁？ 如果是活人的话，这气息藏的也太好了。自己居然一丁点都没有发现。 虽然江心月（高深）知道，自己只是操纵一副傀儡，根本不会死在这里。但是，莫名寒意的氛围，还是令她身上鸡皮疙瘩起来了。 江心月（高深）顿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谁？” 黑暗之中，那个幽幽的女声没有回答。 刚才自己听到的声音，仿佛错觉。 江心月（高深）沉默了片刻，在确定黑暗中的女声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之后，再度开口，问道： “你是……陈家大小姐？” 书院的深处，那个无名的女声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叹了一口气。 没有回复江心月的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默认。 明明已经死去了的陈家大小姐，为何她的声音还会出现在被封锁的书院，出现在这间漆黑的房间。 难道，杀死那些靠近书院的下人的怪谈，反而是这位…… 不知沉默了多久，那女声开口，幽幽说道： “你不该来这里。 “真的，真的，非常不应该。” 下一刻，漆黑一片的书房，忽然之间变得灯火通明。 无数光源，在黑暗之中闪亮着，剧烈的光暗变化，令江心月（高深）一瞬之间几乎瞎了眼睛，无法适应这么可怕的强光。 短暂失明之后，江心月流着泪，强忍着痛楚，慢慢睁开眼睛。 被炼化成尸傀之后，她的五官比常人迟钝许多。若是一个活人出现在这里，双眼恐怕早就被闪瞎了。但是江心月发现自己勉强可以撑住。 她看到的是—— 是房间中的墙壁上、天花板上、书柜上，无数双巨大的、散发着光晕的眼珠，一颗颗睁开，一瞬间像是将整座房间变成了炙热白昼一般。 第一时间，江心月（高深）怀疑自己步入了一场巨大的幻境。这些眼睛的出现实在是太过突兀，不像是神志正常情况下看到的景象，倒如同梦中出现。 她临危不乱，随手抓起身边桌子上的一面古铜镜，对准镜子中的自己投出一枚硬币： “你现在身处一片黑色的房间中，四周无光，你的神志始终保持冷静，没有受到任何怪神乱力干扰。” 江心月（高深）第一选择是催眠自己。 她能够改变其他人的心理意识，自然也能通过镜子反向催眠自己。 通过催眠自己，暗示自己的精神状态明澄，来破除心智受到的幻觉干扰。 在说完口中这段话的同时，手中硬币凌空翻滚，催眠完成。一刹那，整个房间张开闪烁着金光的无数复眼，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干净净，书院内部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只留下江心月一个人站在原地，安静到仿佛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虽然她也是一具尸体，根本没有心跳。 果然，不出乎江心月（高深）的意料，一切都是幻觉。 虽然没有找到幻觉的源头，但是，刚才陈家大小姐的声音，应该也是…… 就在这时，脖颈后方忽然感受到淡淡的寒气，似有人在朝着自己的脖颈吹气。 那个幽怨的声音再度响起： “又骗进来一个杀了，嘻嘻。” 江心月（高深）转过头，想要看清自己背后站着的人。 一双有力的惨白烂手抓住了江心月的白皙脖颈，向着反方向用力一拧。咔嚓一声，江心月的头像是草包一样软软地折向右边。 不过江心月根本无所谓，她早就死了，没有人能杀死一具尸体。 在倒下之前，江心月（高深）最后看到的是，一具无头的女尸，脖颈断裂处的血窟窿像是巨眼一般瞪着自己。 她砰一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身下，血棺材慢慢浮现出，将江心月的尸体回收了进去。 …… …… 书院之内，游荡的怪谈居然是被杀死的陈家大小姐。江心月临死之前看到的画面，被高深尽收眼底。 但是他本人并没有空闲去陈家大府一次，因为在困龙地，何一为留下的巨棺也开始出现了异动。 那被无数铁索牢牢困住，固定在深坑之中的厚重棺材，里面的东西开始有节奏敲击棺盖，一声一声像是地震一般，震得附近的树林叶子都开始沙沙作响。 可想而知，棺材里面那具尸首的力量有多么强横，远远超越了钟楼中的那具青铜甲尸，双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守护在附近的十几个灰衣弟子，各个脸色难看，向着深坑中的巨棺看去。 若是让棺材中的东西脱困，这里所有活人，今夜一个都逃不掉。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不断加固棺盖防御，施法安抚死者，延迟巨棺里面的东西冲出来。 “快去通知何一为大师兄，师父的尸……似乎有失控的风险。” “大师兄正在拜堂，你觉得这个时候毁了他的终身大事，他会有好脸色么。” “该死，早不失控、晚不失控，为什么是今天。” “白痴，这里除了大师兄，没有人能处理师父的尸傀。是命重要还是拜堂重要。” …… 看着脚下，固定住棺身的无数铁索，一道道开始崩裂，棺材之中的震动越发剧烈。 高深确定，背棺人老何确实有一件事情没有欺骗自己，在新婚那天，他的尸傀确实莫名失控了。 现在的问题是，就算里面的东西逃出去，高深也要在这里拖住巨人尸傀，不让它破坏任务进度。 他扯下了棺椁行走的人皮，戴上了镇魂将的人皮。 反正江心月已经“死”了，暂时不需要棺椁行走的力量。 老实说，按照巨棺内那个东西的可怕声势，一旦它真的出棺，镇魂将能不能镇住对方，高深心中还真的没底。 先动手试一试吧，实在拖不住，把它引到杨乔治那里。用【常识】领域来压制这老巨尸。 困在巨棺的几十条锁链，原本已经一一崩裂。棺材之中的东西，眼看就要揭棺而起，马上要出来了。 忽然之间，棺盖之下，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下面镇压的那个东西，似乎改变了主意，决定消停了。 其他不明真相的天墓派弟子，纷纷拔出手中武器，对准深坑之下的阴霾，大气不敢喘气。 高深的瞳孔，缓缓浓缩成了两点。 那三人高的巨型棺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内往外缓缓推开。不断发出痛苦、躁动且漫长的吱吱声。 剩下附着在棺身上的各式封印符文和铁索，被摧枯拉朽般，一一断裂，哪怕拖延一下棺材打开的时间都做不到。 终于，棺材打开。 众人的大气不敢喘，目光顺着棺盖之下，试探一睹这位天墓派最可怕的尸傀长相。 棺材之下，是一片黑暗。 空的。 什么没有，这是一具空的棺材。 …… …… 怪谈论坛中，高深曾经发过信息给背棺人老何，询问他一千年前的新婚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刻，后台消息栏跳动。老何终于回复他消息。 只有两个字。 背棺人老何： 快跑。 …… …… 杨乔治这边，何一为和陈家二小姐的婚礼，已经进入了第三阶段，“拜堂成礼”。 这一阶段，需要新人双方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在两个婢女的扶持下，新娘子头上仍然盖着那块红色盖布，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走向何一为的方向。 c3719.lol。m.c3719.lol 第72章 夜无月（十）腐烂罗汉 在看到棺底一片空白，在场所有灰衣弟子，下意识愣了一地，呆呆站在原地还在思考。 高深几乎没有一瞬间迟疑，战斗智商极高的他，在看到棺底打开的刹那就明白发生什么事—— 不是因为棺底没有尸傀，而是因为尸傀移动的速度太快了。在开棺一刻直接移动了出来，人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 尽管没看到，现在这尊尸傀身在何方，但绝对不是好事。高深立刻进入了燃血三重，然后完成结印，施加了幻影符。 两重虚化结合，自己完全遁入虚空之中，免受任何伤害。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高深惊愕看到，一只如同烤焦般的巨柱之手，穿过了自己的腹部，直接贯穿了全身。 光是一只手，就有宫殿梁柱那般庞大，可想而知，手臂的主人，身材宛如巨灵神一般。 要是自己虚化状态再迟进入0.1秒，那现在高深已经变成一具透心凉尸体，和其他在场的灰衣弟子一般横尸当场…… 等等，守在巨棺旁边的其他天墓派弟子呢？ 高深稍稍回过神，才发现，几十个弟子在开棺的一刻，就因为迟疑少许，被一道天降魔影全部杀光了。被斩断飞舞的尸块断肢，甚至还在空中盘旋，没有落到地上。 这一切种种事情加在一起，一眨眼的功夫都没到。 这些天墓派的杂兵，在棺材开启那一刻，甚至就连拖延一点时间都做不到。 高深迅速与后者拉开距离，此刻，他才终于有时间，细细看清，从地底揭棺而起，何一为的师父，那座天墓派历史上最可怕的尸傀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那是一座浑身烧焦漆黑的尸体，肉和肉都因为高度腐烂连在了一起，除了最基本的四肢和头部，几乎很难看出人形。 尸傀身材，四米有余，站在原地像是一尊小巨人一般。相比钟楼见到的那位青铜甲尸，在它面前就像是小弟弟一般；更不要说自己的尸傀江心月。 更加让高深暗暗感到心惊的是，这尊巨尸的头部，四个方向有四张面孔（全部高度腐烂）、八条手臂，仿佛神话中的八臂金刚一般，看像是又是庄重、又是恶心。 何一为的师父生前战斗力就很强了，老一辈的顶尖背棺人。在他死后，显然天墓派的门人还认为他不够厉害，为了打造这座宗门最强的尸傀，又精心挑选了三个高手的三张面孔、六条手臂，强行给它的师父接上。 这也导致了，尸傀战斗起来，视线没有任何死角。并且可以一口气挥出七八十拳，全速移动起来，自己开启了燃血三重都很难跟上它庞大的身躯。 简直是一个完美的怪物。 在和钟楼第三层白骨僧交战时，高深还是勉强能够跟上后者的速度。他很怀疑，哪怕是白骨僧站在这里，也只有被乱拳打成骨架的下场。 八臂尸傀，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 它其中一条手臂，半垂在地上，一伸一缩，不知道在捏着什么小玩意。 高深定睛一看，才发现，灰衣弟子中的那个领头的胖子，被八臂尸傀抓住手中，两枚巨大的淡黄色指甲一遍又一遍捏碎他的头颅，像是捏爆一只喷出西瓜汁的小蚂蚁一般。 这天墓派的胖子也是诡异，每一次脑袋被捏爆，都像是自动重生了一般又迅速长出一个新的。然后再被八臂尸傀轻松捏碎，周而复始不断循环。 高深立刻明白，灰胖子，也是一位背棺人。他受到的伤害，全部被转移给了某一处棺材内的尸傀，才让他一遍一遍复活。 从灰胖子那异常痛苦的表情来看，每一次的死亡和复活都疼到窒息。如果可以选择，他更希望像是在场其他弟子一般，死个痛快。再生，对他而言反而成了一种诅咒。 八臂尸傀足够耐心。你有尸傀，那就不停杀死你，杀你一千遍，一万遍，十年，一百年，再坚韧的尸傀也有伤害承受上限，早晚有一天人尸俱亡。 到了那一天，就算人不死，也早已被折磨得精神失常彻底疯掉。 高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现在他不仅有虚化，还处于幻影符的隐形状态。哪怕是八臂尸傀，四张面孔中的一张双瞳燃烧如同火眼金睛，也始终找不到高深的位置。 但是高深一旦移动，他的足迹，他脚下土壤的微妙变化，都会瞬间暴露他的位置。 八臂尸傀，另一张后脑勺的面孔，鼻子格外庞大，不断微微抽搐，似乎想要在空气中嗅出活人的气味。 显然，它记住了，在场有一位灰衣弟子没有被杀死。尸傀十分耐心，在杀光这一批灰衣弟子之前，不会离开。一定要把最后一个躲藏的幸运儿找到。 双方僵持了片刻。 率先选择出手的人，是高深。 他的燃血三重，每时每刻都在燃烧寿命。从三层出来之后，许愿钟送给自己的三百年寿命已经用去了大半，高深心里都不清楚还能坚持多久。 他也可以选择冒险，解除燃血三重，就留下一张幻影符。赌八臂尸傀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自行离去。 但是如果八臂尸傀也在演戏，假装不知道高深站在哪里，等到这个小小的镇魂将解除虚化的一刻就出手杀了他。那高深的结局还是死路一条。 顶尖的高手，在出手之前内心就博弈了无数次了。高深在各种选择中，做出了相对最优解。 在虚化状态下，干掉八臂尸傀或者重创它，自然就不需要担心虚化的维持时间。 他一张手轻轻掏出天龙雷符，对准八臂尸傀的方向，悄无声息，开始结印。 八臂尸傀仍然站在原地，低下身，巨大的鼻子努力吮吸着附近的空气，努力找到藏起来的幸存者的蛛丝马迹。 看它那笨拙且无害的模样，很难让人联想，这尊怪物在动手杀人的时候，速度是有多么惊人。 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平静。双方都在寻找，一击必杀的时机。 高深心中默默念道： 15结印、18结印、22结印、25结印…… 这东西唯一的缺点就是速度太慢了，准备速度太慢了。 一旦结印完成，造成的破坏力，也是毁天灭地的。 当日在队长会议上，和顶尖焚符人董老太交手，30道结印对方只是一眨眼完成。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董老太的背上长了几十条手臂，每个手臂做一个结印，就能极快完成30道结印。 高深甚至有点认真考虑，要不要自己也想个办法，搞点那些怪手？ 算了，等从这扇门活下来后，再思考这些问题吧。 在他30道结印完成，最强的金色霹雳从天而降的那一刻，八臂尸傀突然停止了四处寻觅的动作，缓缓抬起头，望向了高深停留的位置。 双方在同一时刻，发现了对方。 “但还是你输了。” 高深还处于完全虚化状态，无视任何攻击。毁天灭地的天降雷劫已然准备完成，扫清人间所有罪恶。 浩荡天威，伴随着符箓的燃烧从天际而来，身材庞大如八臂尸傀者，在天雷的面前，也被衬托得渺小如沙砾。 高深背上，一直闭着眼的黄淮睁开眼睛，投出骰子： 6点。 真是完美的手气。 一道天雷，分裂成了六道，化作六道天劫将八臂尸傀团团围住。 整个山口，都开始震动起来，像是要发生山崩。 高深看着站在雷暴中央的八臂尸傀，虽然他知道，这尸傀的抗打能力一定强到夸张，但是他根本不相信，六道天雷还劈不死这个怪物。 哪怕是s级别怪谈，也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奇怪的是，八臂尸傀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向它滚滚而来的雷电，丝毫没有挪步的意思。 它的一张腐烂面孔，五官尽失，只剩下一张完整的嘴唇。此刻，竟然裂开血盆大口，笑了。 “这是……” 高深心神一颤， “八臂尸傀，有智力？” …… …… 怪谈论坛中，背棺人老何的消息仍然在继续。 背棺人老何： 老王说过你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你是不是又穿越到了过去，见到了一千多年前我的那具尸傀？ 是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你小子会时间穿越，早知道如此，当初肯定是和你说清楚。 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尸傀有多么特殊。 看见它的一刻，跑，一刻不停转身就跑，千万不要停下，更不要试图还手。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和什么东西交战！ …… …… 正在和盖布新娘拜堂的何一为，心有所感，慢慢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二拜高堂。” 司仪悠长的声音，丝毫没有将他散乱的心神拉回来。 堂内，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新郎官像是突然失了神一般，站在丈人面前，久久弯不下膝盖。 远处，隐隐传来了阵阵雷声，仿佛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何一为，眼神忽然变了： “倒反天罡。 “尸傀，让我代替它抗伤害？？” c3719.lol。m.c3719.lol 第73章 夜无月（十一）要长脑子了 六道天劫隆隆而来，四道天劫骤而凭空消失，只剩下两道直接砸中了八臂尸傀身上。 看到这一幕的高深一愣，随即，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冒出了他的脑海—— 正常情况下，是尸傀替主人吸收伤害。 但是八臂尸傀这个情况……原本劈向它的雷霆，竟然自动向着陈家府的方向滚去。 难道是主人替八臂尸傀成了替死鬼？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了。 仅剩的两道金色天雷，也被削去了大半。饶是如此，仍然声势惊天。 八臂尸傀向天伸出两条手臂，作势阻挡；伴随着震耳欲聋之声，那两条柱子粗的黑焦手臂，直接被劈成了碎片，只露出两截鲜红的残肢。 饶是如此，这八臂尸傀的抗性也是极其惊人，硬生生吃下了两重雷霆，受的伤并不严重。这防御力已经超过许多s级别怪谈了。 在硬抗下高深大招之下，八臂尸傀，八只眼睛，一起转了过来，落在了高深站立的地方。 绿色雾气，从它嘴中、腋下，断臂窟窿处，慢慢流淌而出，很快弥漫了大半山脉之间。 看来这个怪物也要祭出大招了。 没有时间给高深结印出第二次天雷，更何况，他也不敢随意对八臂尸傀出手，生怕一不小心杀死了远在陈家府拜堂的何一为。那么任务的第一阶段就彻底失败了。 他当下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趁着完全虚化的能力还在维持，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身后，传来了巨物砸击大地的沉重声。一下一下，始终跟在自己的后方，阴魂不散。 自从那八臂尸傀散发出绿色雾气之后，它不知用了什么方式锁定了隐形的高深之后，始终跟着自己。 解除燃血三重，高深是万万不敢。这八臂尸傀的数值太夸张了，比白骨僧还要夸张。徒手对砍，自己绝对不是它的对手，唯一能对它造成伤害的天雷，也被它大都转移给了主人。 只能祈祷何一为没有被四道金雷杀死，婚礼还在继续。 双方的追逐战，随着时间推移，自己迟早有一刻耗尽所有寿命，彻底死亡。 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 …… 大堂之上，陈佳老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还在等着这位乘龙快婿给自己磕头。 他外表平静，可是额头汗渍微微渗出。足以可见陈老爷子内心也是很慌，担心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拜堂的时候，脑袋咕噜咕噜滚了下来。 到时候天墓派就算不迁怒陈家，家里唯一的二女儿，也一定会被当做邪祟活活打死。 好在，今天女儿不知何故，乖巧异常，始终没有做出任何诡异之举。 此刻婚礼已经过了大半，只要坚持到洞房，两人就算是正式结为夫妻。到时，就算何一为发现新婚妻子变成了怪谈，天墓派也得站在陈家府的这边，为大师兄的新娘复仇。 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太阳穴砰砰跳动得实在厉害。 远处，不知何处而来的滚滚金雷顺风而来。那天雷的排场浩大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大半个残血的夕阳都被染成了金色。不像是暴雨前的征兆，倒像是天上仙人正在渡劫。 何一为是第一个抬起头，发现天上金雷逼近的。 随着四道黄金天劫越来越近，那仿佛世界末日般的隆隆巨响，让在场其他人再也无法忽视，围观的群众和天墓派弟子，一个个，又是好奇又是惊愕，抬起头，看着毁天灭地的巨雷吞噬了天日，正在向他们的方向逼来。 在场大部分人，虽然心中惊惧，但还是心底把它当成了天地异象。只有寥寥几人，心中大约知道这四道金雷到底是什么。 “当日，到底是我把师父炼成了尸傀，还是师父借我铸成了长生不死之体？ “难怪，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走入了陷阱的野兽。” 看到这天雷明显向着自己，何一为心中大约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心中苦涩， “你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么。师父。 “你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安息。” 这天雷声势浩大，何一为心中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抗下这一击之力。 他伸出双手，对准远处奔着自己而来的滚滚天劫，准备使出宗门绝招，尽力一试。 看来，远处也有驱鬼的游侠义士，正在和八臂尸傀交战。若是自己硬生生扛下了天雷，岂不是为虎作伥，阻止八臂尸傀被祓除。 这么想来，自己还是被直接劈死比较好一些。 就在何一为心中天人交战的时候，立在红轿子之后，被一群大爷大妈挤到一边的杨乔治，好奇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咦。万里无云的天色，怎么会突兀打雷。 “这雷竟然是金色的，这太少见了吧。” 杨乔治摇了摇头，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没有意识到危险到来，当再次抬头之时，天上金雷居然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 像是被无形的大能，尽收袖中。 远处，一轮金日慢慢变成了血红，万里无云。 “真是奇怪。” 杨乔治嘟囔了一句。 好在，大堂中的新人婚礼，仍然在继续。 第三阶段“拜堂成礼”已经结束，虽然出了一点小插曲，即将进入第四阶段“洞房花月”。 到那时候，第四扇血之门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 …… 脖颈断裂的江心月，咔嚓一声骨骼回转，竟然硬生生接了回来。一双已经失去知觉的双眼重新恢复了光泽，重新复活了过来。 刚才被游荡在书院的陈家大小姐掰断了脖子，这点小伤，对于尸傀来说并无大碍，回到血棺材中治疗片刻就又复活了。 她（高深）起身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准备离开书院，去大婚现场寻找杨乔治。 此刻本体高深还在和八臂尸傀交战，因为那尸傀的特殊性，高深甚至落于下风，被追得满山跑。 唯一的胜负手，只有将杨乔治带到现场，直接用【常识】压制失控尸傀，让它乖乖滚回巨棺之中。 但是杨乔治离开了婚礼现场，鬼新娘又没人压制住了，可能会导致婚礼的最后一步功亏一篑失败，任务转向第二阶段。 杨神的能力就像是救火队长，去了这里，那里又出现问题了。现在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尽量保证两边的平衡。 就在江心月（高深）准备离开书院的时候，发现在房间角落，一具无头的女尸，书桌上，还有一颗人头，正在幽幽看着自己。 杀死自己的陈家大小姐，居然还在附近守着，没有离开。 只是，那怪谈看到江心月的尸体这么快就复活了，明显也有些惊讶。呆呆站在了原地。 到底谁才是怪谈？ “差不多得了，杀我一次就够了，懒得和你计较。 “又想来？” 江心月（高深）也怒了，袖中硬币出手，准备和陈家大小姐来一个硬碰硬。 只不过就算在这里催眠了它，也会拖延一点时间。高深那边，八臂尸傀死死咬住他不放，不知道剩下的寿命还能维系燃血三重多久。 就在江心月（高深）准备出手，战斗一触即发之时。忽然之间，那无头女尸半跪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脖颈上的那个窟窿，肩膀微微颤抖，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像是突发恶疾，但是她是一个怪谈，会有什么恶疾？ 江心月（高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别碰瓷，我可没碰过你。” 很快她便发现，这无头女尸并不是在装的，她的身上，正在起着更加可怕的畸变。 那原本没有头的脖颈，无数肌肉开始扭动起来，新的结缔组织正在成型，仿佛…… 是一颗人头。 大小姐那原本没有头的脖颈上，似乎有一颗新的头，要长出来！ 像是要寄生她的身体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心月（高深）一时之间也看傻了眼，难怪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头颅必须被取下来，难道这就是书院怪谈杀死它们的原因？ 紧接着，整件事情开始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大小姐双手死死摁住脖颈上的窟窿，不让里面的“东西”顶破尸身长出来，与此同时，她放置在书桌上的头颅突然凶相毕露，直挺挺跳了起来，一起对准脖颈处长出的“肉球”张开大口疯狂撕咬着，似乎在帮助自己的身体，不让这颗新长出的脑袋寄生她的尸体。 一尸一头，正在合力围攻这颗试图新顶出来的脑袋，当时的场景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随着新头颅逐渐成型，硬生生顶破了原来的脖颈皮肤。尸体本身，两种意识似乎也开始交战起来，一个意识仍然想把新长出的脑袋摁回去，另一个意识，开始帮助新长出的脑袋，殴打陈家大小姐的断头，不让她阻扰自己占据这具身体。 场面混乱的不可开交，陈家大小姐再也没有余力去管在一边的江心月（高深），江心月（高深）也不是傻子，趁着怪谈没有空隙的功夫，立刻顺着进入书院时候的狭小窗口，以别扭的姿势爬了出去。 直到闻到外面新鲜的竹叶味道，她才确定，自己逃出来了，从那书院之中逃了出来。 台阶之下，亭中老人一动不动，仍然在等候着自己。 江心月（高深）离开书院之后，最后看了一眼，黑窗之后，无头女尸已经长出了新的头颅，完全占据了陈家小姐原本尸身，算是鸠占鹊巢成功了。 那是一张没有任何辨识度的、扁平黝黑的女性大脸。 暂时不知道她是谁，又为什么会从陈家大小姐的无头尸体中钻出。 那新的女人幽幽看了窗外江心月（高深）一眼，并没有追上来的意思。相反，只是默默向她挥了挥手，仿佛在示意她快点离去。 然后，平庸女人提着原本陈家大小姐的头颅，转身没入了书院深处的黑暗之中。 c3719.lol。m.c3719.lol 第74章 夜无月（十二）人傀寄生术 江心月（高深）正欲离开书院，去找杨乔治支援高深。猛地，那一直处在催眠状态，浑浑噩噩的亭中老人，伸出一只干枯的手臂，拦住了江心月的去路： “女施主，可否耽误你一点时间，借一步说法。” 江心月（高深）的脸，慢慢阴沉了下来： “我好像，没有让你做多余的动作。 “滚开，别挡道。” 如风中残烛般的老人纹丝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江心月（高深）的命令。 她开始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照道理，被催眠的普通人，根本不会执行除了催眠指示以外的命令。 之前，在江心月（高深）进入书院之前，老人就自作主张，建议她离书院远一些。 这有点，不像是一个被催眠的人。 老人在她身后，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眼前所见的，未必是事实；有时候，你自以为掌握的真相，会将你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已经走出一半的江心月（高深），停下了脚步。 她无法不停下脚步，因为这句话是如此的耳熟，并且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 江心月（高深）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那个卖货郎，被陈家老爷打死在门口暴尸荒野的卖货郎。” 老人呵呵呵笑了，发出一种犹如坏掉的鼓风机发出的笑声： “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另一个名字，朱家二哥。 “尽管，真正的朱家二哥，已经死了很久了。 “你有兴趣，听听我们朱家和陈家四十年前的故事么。” 原来这老人在不知不觉间，被那卖货郎的亡魂附身了。 难怪，自己对他之前的催眠，失去了效果。 江心月（高深）忽然改变了主意，转身向他： “愿闻其详。” 在山脉的另一边，高深连续不停地燃血，竟然奇迹般地摆脱了八臂尸傀的追击。 四周绿气散去，周围暂时听不到那恐怖怪物的脚步声。 这一场无休无止的追逐战，那巨人般的尸傀大概也厌倦，返回陈家府，准备杀了已经拜堂成亲完的何一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八臂尸傀反而中了高深的计。杨乔治仍然守在这对新人附近，八臂尸傀出现的一瞬间，就会因为被杨乔治判定为“不符合常识”，直接烟消云散。 不管是s级别怪谈，还是天墓派史上最可怕的尸傀，都不例外。 这里，江心月（高深）也有了一些喘气的空档，可以浪费一点时间听听卖货郎的故事。婚礼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个环节，血之门的任务很快就要完成了。朱家和陈家的四十年仇恨，其中说不定隐藏着关键的线索。 老人身体僵硬坐在了石板地上，不急不缓道： “谢谢你，愿意听我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和结局都很简单。我们都是柳城人，四十年前，闹了很大的饥荒，城里饿死了许多人。外面又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官府早就失去了失控。留在城中，是死；出城，也是死。 “我们朱家是柳城的一个大家族，还剩下一点余粮，出于好心，收留了一个孤儿。陈礼柏，就是后来的陈家老爷，那时候陈氏全家揭不开锅，把他送到了我们朱家，换一口粮食，最后还是暴尸街头。他反而幸运活了下来，我们待他不薄，有我们朱家一口饭吃，就有他一口的，视如己出。 “但是，日子一久，我们朱家仍然仅剩不多的粮食也在日渐稀少。这么吃下去，吃完只是时间问题。我们拖了很多关系，想了办法，试图度过大荒之年。 “分给他的口粮，也是一天天减少。虽然和他好好解释过，我们朱家上到八十岁的老太太，下到几岁的孩子，也只能和大家一般一天一餐。但是他仍然心存怨恨，认为因为他和我们是不同姓氏，我们朱家刻意针对他。 “斗米养恩，担米养仇。这些恨意，他一直默默记住在心中，直到有一天，柳城来了一位神秘外人，彻底导致了他的怨恨爆发。” 江心月（高深）： “我很好奇，你们朱家有这么多人，他陈礼柏只是一个流浪的孤儿。 “四十年前，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杀死你们朱家上下十四口的？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老人发出了咳咳咳的奇特笑声，那声音既像是将死之人发出的悲鸣，又像是深不可测的恶意，在嘲笑着江心月（高深）提出的愚蠢问题： “谁告诉你，他杀了我们朱家十四口人？ “战乱之年，白骨盈城，白骨盈野，被杀死的平头百姓数以万计。也没见过谁变成亡魂回来，向杀死自己的兵爷报复的。 “如果姓陈的仅仅是杀了我们，那四十多年时间，我们朱家上下所有人，早就已经转世投胎，也只能恨自己上辈子有眼无珠，又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在这一世了解的？ “他对我们朱家所做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黑暗和可怕。” 江心月（高深）很好奇，陈家老爷到底做了什么，比朱家十四口更加令其耿耿于怀。以至于怨念都化作了新的怪谈？ 亭中老人继续说了下去，这位柳城来的神秘外人究竟是谁： “那一位，叫做唐连奇，可能他的名字你并未听说过。但是如果我这么说，你一定知道了—— “唐连奇，天墓派唯一的大宗师。在他之前，背棺人只能做一些尸体的简单操控，恐吓敌人、拖延时间，这些三脚猫的功夫，充其量也只能叫做是赶尸人……在他之后，棺椁行走对于尸傀的操纵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也正式和镇魂将、焚符人这些阴司的正职齐名，变成不可忽视的一方势力。” 令江心月（高深）有些意外的是，这位当初被灭口的朱家亡魂，似乎对怪谈的世界也有一定了解。什么镇魂将、棺椁行走，张口就来。对于棺椁行走的历史，更是如数家珍。 看出了江心月（高深）的疑虑，老人淡淡一笑： “我们朱家原本只是普通富农，这些事情，原本这辈子都接触不到。 “这四十年，我慢慢恢复了意识，以这副可怖的模样行走天地。虽然我本无意害人，还是偶尔因为怨气外泄，还是直接或间接导致了不少无辜路人的死亡。北宋的阴司，也曾派出高手追杀我，让我被迫了解了这些职业体系的划分。 “当然，唐连奇、天墓派，这些名字，四十年前我身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是许多年后，我在这人间流浪了许久，才后知后觉知道了他的大名。” 江心月（高深）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唐连奇，来到柳城之后，做了什么？ “他这么一位厉害的人物，又为何会来到柳城这座小城市，和你们朱家发生关系的。” 老人平静道： “也没做什么。那个唐连奇，除了开发出各种对尸体的操纵之外，他也正在研究一种新的技术，能够寄生活人，将其称之为人傀。 “这种术道十分阴毒，一旦你被人傀寄生。那背棺人会将你的脑袋切下来，然后用一种特殊的种术，他的脑袋会慢慢从你的脖颈中长出，最终取代你本身，操控你的身体。 “你的身体不再是你的，变成他的了。 “看到原本的亲人，变成了外人。就算你杀死了这个人傀，也没有任何意义。一个背棺人会同时制作许多人傀，一具人傀死亡，他的脑袋，很快会从其他预备好的无头尸体中长出来。只要这世上还有人傀，掌握了这种邪术的背棺人可以说是永远死不了。” 江心月（高深）一阵毛骨悚然。 她也理解，为什么棺椁行走的开宗祖师，唐连奇，要设计这种阴毒的术法。 棺椁行走的尸傀失控，是注定的事情。每一位背棺人，都死于自己的尸傀。 如果有了人傀，和尸傀对冲之后，就可以避开这种悲剧的命运。 一旦尸傀有了自己的意识，让它杀了主人，泄了气；主人从新的人傀中长出脑袋，相当于借尸还魂，规避了必死的命运。 不得不说，这位唐连奇，虽然心思歹毒，但是确实是不世出之天才。用这种光怪陆离的方式，解决了后世纠缠徒子徒孙近乎千年的阴影。 后面的故事，不需要老人继续说下去，江心月（高深）大致就能猜到： “于是，年轻时候的陈礼柏，和这位唐连奇一拍即合，拿你们朱家十四口人，做了第一批人傀的试验品。” 老人无言，空洞眼眶中的泪珠，滚滚落下。 良久，他只是淡淡道： “他们趁着我朱家男丁外出寻找食物，先杀了我的妹妹，还有母亲，全部失败了。只是把尸体随手丢到了一边的荒地。 “等我猎到了几只野兔、野鸡，回到家，原本还想叫陈礼柏挑一只最肥大的，剥了毛洗好了，给他饿了几天的空肚子填填。看到这一幕，几乎发狂，二话不说一锄头打死了这个陈礼柏恶徒。 “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在临死之前，没有任何还手，也不求饶，只是一直，用嘲弄般的怪异眼神看着我，发出呵呵呵的痴笑声，像是吓傻了一样。 “可笑我当时，无知到离谱。心中还只当这孽畜做了这种事情，临死之前心中有愧，才全程不还手，任由我将他杀了。 “我放下手中还在滴血的锄头，心中甚至生出一丝悔意。觉得陈礼柏这孩子本性不坏，只是受到了坏人愚弄，一时糊涂才犯下这等大错。如果再来一次，我应该给他悔过辩解的机会。 “就在这时，我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转过头，原来是大哥从外面回来了。我刚想向他解释这一切，奇怪的是，看到几具血淋淋尸体躺在家中，他脸上表情一点都不惊讶，反而向我摆了摆手，示意什么都不要说。 “然后，我大哥做了一件大恐怖之事。 “哪怕四十年过去了，我仍然犹如隔日所观，一丝一毫都不敢忘记。 “他从地上捡了一把有缺口的铲子，一点，一点，重重砸在自己的脖颈上，鲜血四溅，骨连着皮，皮连着筋，就这么，把自己的脑袋活生生、一寸寸，铲了下来。 “当时的场景实在是太可怕诡异了，我刚杀了人，又经历了这个，彻底吓傻了。浑身手脚冰冷，就这么楞在原地，硬是迟迟没有想到上前躲过大哥手中的铲子。 “等到他把头颅割下，变成一具脖子参差不齐的无头尸之后，仍然站在原地，鲜血不断从断脖处涌出。 “然后，一颗新的人头，缓缓从脖颈处长了出来。那一颗头颅，那待在脖颈上的面孔，原本应该是我朱家的亲大哥，现在，变成了陈礼柏那小子，满脸的鲜血和青筋，他看向了我，甚至向我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的大哥，成了第一具成功的人傀。他被背棺人的邪术寄生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75章 夜无月（十三）寄生虫家族 接下来的故事，老人不需要讲下去，江心月（高深）大约也知道了。 朱家二哥，不是什么武者或者驱鬼人，在面对和自己复活的“哥哥”，根本不可能下死手再把它杀死一次。 谁知道呢，就算朱家二哥有一次杀死了“哥哥”，陈礼柏同样已经在朱家其他人的身体上种下了种子，随时可以复活无数次。 那一天，朱家二哥看着一家十四口一点点被杀死，包括他自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那位神秘的唐连奇，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过。 对他这位背棺人的大宗师，凡人之间的仇杀，就像是一群蝼蚁相互撕咬起来。他连插手的必要都没有。 虽然他的邪术毁了一个大家族，但是对于他来说，只是无聊平淡的一天，随便找了几个活人，当做实验材料。 故事到这里，还未结束，仍有一个小小插曲。 老人： “你知道的。在掌握了这门邪术之后，陈礼柏杀光我们朱家所有人，保留了七、八具尸体当做人傀，离开了柳城。 “拥有这死后换身的能力，他这么多年闯南走北，靠着心狠手辣，很快积累了一笔巨大的财富。当然，就算被竞争对手杀了，反正他也可以换具身体再度归来，他不富有谁富有。 “如果仅仅是这一步，我的怨恨，还不足以支持我死后仍然死不瞑目，变成怪谈归来。 “陈礼柏，做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他有钱了之后，改头换面，取了好几房姨太太。但是那些女子为他生出来的孩子，全被他给无情杀死了。 “因为，他的头颅虽然还保持着独立意识，但是他认为自己用的这具身体是朱家人的，他生下的孩子，自然也不是他的种，是朱家的野种。 “于是，不知道陈礼柏在哪里得到的启示，将人傀的寄生术再度做了更改进。 “他手里还保存着几具朱家的尸体，我的妹妹，我的侄女，这些年一直被留着，当做备用。只是因为她们是女性，陈礼柏几次死后复生的时候都没有使用过她们，所以被保存到了至今……”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江心月（高深）： “你的意思是，陈家大小姐、二小姐，原本都是用你们朱家的人的身体？”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好在，老人纠正了她的话： “只是身体，是我们朱家的；头部以上都是陈家人。 “他用一种新的邪术，将他两个‘亲生女儿’的魂魄，注入了我妹妹和侄女的尸首之中，再次在她们身上长出了头颅，完成了寄生。 “不要问我，他女儿的魂魄是哪里来的，我这四十年，收集到的东西有限，我知道的只有这么点。 “他们一家人，都是寄生虫。 “寄生在我们朱家身上。即使我们死后，仍然不放过我们，折磨了我们这么多年。” 只有这四十年不间断的折磨，奴役，才能诞生出这么可怕的滔天怨恨，让四十年前死去的人重新复活归来。 只要能够复仇，什么天理、魂飞魄散，朱家二哥，都不在意。 这老人口中惊世骇俗的故事，不知不觉之间，将这一扇门各种原本光怪陆离的片段串在了一起。原本江心月（高深）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怪事，在此刻，在老人的故事中，都一一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陈家大小姐的头不翼而飞，陈家二小姐喜欢摘脑袋，陈家两个女儿都和脑袋有不解之缘？ 因为这两具身体根本不是她们的，并非她们的脑袋被拿走了，只是物归原主了。 同样，书院之中，那从无头女尸中长出来的平庸女人头颅，正是朱家女眷。 她虽是女鬼，却并不是恶鬼。因为这具身体原本就是她的，四十年后，在二哥的协助下，她只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江心月（高深）的心中，还有一个疑惑： “当年那个害了你们全家的唐连奇，最后去了哪里，下落如何，你有印象么。” 老人摇了摇头： “他是当世最顶尖的驱鬼人，而我们朱家十四口，只是普通的亡魂，和他没有可比性。 “虽然知道他才是害死我们一家的罪魁祸首，但是我们根本无力复仇。最多杀死陈家一家人，拿回属于我们的身体，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怪谈世界，也是等级森严。 像是唐连奇这样的大宗师，相当于一手滔天、权势逼人的大人物，朱家哪怕变成了鬼，回来复活，也不敢找顶尖驱鬼人的麻烦。否则的话就是神魂俱亡的下场。 江心月（高深）没有理会老人的话，仍然在静静思索。 四十年前…… 四十年前…… 四十年后，如果唐连奇是正常寿命，早就八九十岁，甚至已经去世了。 忽然之间，她想到了两者之间的关联，如遭雷劈： 没错，天墓派大宗师，唐连奇，确实已经死了。 不仅死了，甚至还被制成了尸傀。 就是大师兄何一为的尸傀——八臂罗汉。 难怪区区一具尸傀，战斗力甚至比对策科的普通队长、甚至s级别的怪谈都要强悍。 因为这具尸傀的前世，是天墓派背棺人的祖师爷，传说级别的人物，当然不是普通的尸傀可以媲美的。 她甚至想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假设： 唐连奇生前善于使用各种诡道邪术，不择手段，他会乖乖自然衰老，像是常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苦短轮回么？ 被制成尸傀，很可能原本就是唐连奇的计划之一，似乎它是何一为的尸傀，但是在受到伤害的时候何一为来为他承受，可以说何一为才是他的傀儡。 唐连奇在死后，接上六臂三面，实力明显比生前更加提升了。并且，它失控之后归来，和其他失控的尸傀不同，明显具有智慧，能够使用各种策略，并且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何一为的尸傀，当年不是“失控”，更确切的说，是“归来”。 唐连奇复活之后杀光了陈家众人，也只是为了回收已经被验证成熟的人傀寄生术，不让天下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 江心月（高深）脸色一变，必须立刻带着杨乔治，去和高深本体汇合，共同镇压这可怖的八臂尸傀，否则的话，它绝不会让自己几个试炼者活着回到黑门后。 她疾步匆匆，和身后的老人告别，忘却了这段陈家和朱家纠缠了四十年的命运，向着新的故事前进。 …… …… 怪谈论坛中，一直沉默不语的高深，终于上线，开始回复背棺人老何。 高深： 谢谢你，提醒的真及时。 我逃不走，只能和你的尸傀死磕到底。 你的师父，主动要求死后被炼化成你的尸傀，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吧。 …… 老何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复。 背棺人老何： 我师父的心机之深，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 他常叹息，人的生命有限，而怪谈之寿无限。如果能够尸解成仙，超脱凡俗，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接受。 为了突破孱弱的肉身，也是为了追求更加接近天道的力量，他定下了这个惊天阴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成功了，近乎于神。我们所有人，天墓派，我，都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 高深： 这个东西，必须立刻处理掉它。 它刚刚挣脱出巨棺，就有如此伟力，要是让它活上个千年，活到现代社会，实力累积会恐怖到什么程度，已经无法想象了。 …… 下一句话，高深没有说话。 远远超过s级别怪谈的实力，就连对策科的队长都无法处理八臂尸傀。 恐怕，只有神级高深，未来的自己才能勉强镇压了。 背棺人老何： 不必担心。 因为，它已经活了一千多年，活到了你们那个时代。 并且，它在现代社会的名字，可能，你已经听过了…… 高深： 这不可能。 我没有听过任何和灭世尸傀有关的名字。 背棺人老何： 和你说一下，新婚之夜后，发生的事情吧。 我的师父杀死了陈家府所有人，但是唯独放过了我。 并不是因为他心慈善良，顾及师徒情分。而是我变成了他的人傀，它受到的所有伤害，都由我来承担。 刚刚重新复活的唐连奇，实力并未达到顶峰。它生性谨慎，暂且留我一条性命，作为它的备用。 当然，等它杀戮了无数陈村，手上沾上无数人命，实力强大到无法形容之后，我这样的无名小卒也没了利用价值。莫名其妙替它挡了一次伤害，死在乱世。 高深： 你还是没有说，它在我们这个时代的尊名叫做什么。 背棺人老何： 它叫飞天魔尸，在更多的时代，也有人叫它腐败罗汉。 高深：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这是第一次听到。 背棺人老何： 它在后世加入金国，创建灭世会，旨在收罗各种驱鬼人，还有怪谈，旨在杀戮天下，用人命为它堆出一道升仙大道。 金国灭亡之后，蒙古人的铁蹄踏平中原，灭世会逐渐式微，腐败罗汉也逐渐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 在近代，更多的驱鬼人和怪谈学者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加入到了苟延残喘的灭世会之中。其中不少有比这腐败罗汉更可怕的奇人异事，渐渐的，原本开创了灭世会的腐败罗汉，也逐渐被排挤到了下位，成了边缘人物。 高深一惊： 像是腐败罗汉这样的，在灭世会中，竟然已经排不上号了？ 比他还要强的人，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背棺人老何： 虽然我早就死了，但是这个论坛，不停进来你们这个时代的新人。导致外面的事情，我也稍许知道一些。 灭世会的名字，被改名为了“人类计划清除委员会”。 腐败罗汉，是“十诫”中的第八诫。 c3719.lol。m.c3719.lol 第76章 夜无月（十四）绝境 难怪，老何一开始一直让自己快跑。 这一次血之门最后的敌人，竟然是人类计划清除委员会的“十诫”之一。 他的话，反而更加坚定了高深除掉腐败罗汉唐连奇的决心。 黑门后的世界，会对现实世界直接造成影响。 譬如，在【博物馆】事件中，高深告诉了十五年前王志军未来发生的事情，于是在未来，王志军小心翼翼应对【红衣柜】事件，这延迟了他的死亡时间，并在临死之前重创了一个“一半身子是鸟人，一半身子是骷髅”的十诫成员。 如果在这里杀死腐败罗汉，会不会，现实中十诫成员也会因此减一。 腐败罗汉刚刚复苏，实力并未达到顶峰，门后还有他和杨乔治两位队长级别驱鬼人，属于是二打一。 回到现实中，腐败罗汉置身于十诫之中，想要当着委员会其他十诫的面杀死它并且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完成。 与此同时，高深的本体，在和腐败罗汉经过长时间拉锯跑之后，还是镇魂将的速度更快一筹，终于勉强摆脱了这个打不死拖不跨的飞天魔尸。 同时，他也已经快达到极限了。 奔跑到一条小溪边上，看着水面中的倒影，高深有些吃惊发现，自己原本一张年轻的面孔，不知觉间已经长出了丝丝皱纹和鱼尾纹，发鬓部分甚至染上了几许白色。 一日之间，自己一下子老了十七八岁，现在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若是他指着自己介绍是一个高中生，恐怕根本没有路人会相信他。 高深明白，不断开启燃血三重和四重，在钟楼借到的三百年寿命，已经被燃得所剩无几。 接下来，还想使用时间停止和完全虚化，就要烧自己本身的寿命了。 烧光了本身寿命，那就只能等死了。 这也是镇魂将能力这么逆天的原因。大部分镇魂将，每一个技能使用起来都是小心翼翼，没有几个像是高深这样敢乱用的。 高深缓和了一下气息，稍微留意了一下，自己逃到这处地方的附近环境。 这是一处人烟罕迹的荒野，附近没有什么明显的坐标物，除了几棵枯树，一条清澈小溪。 别说人，鬼都没有一个。那飞天魔尸，更是不见踪影。 看天色，夕阳入海，黑夜将至，血之门任务的最后一阶段，“洞房花月”，看时间应该快完成了。到时候所有试炼者都会直接回到现实中。 但这并不是高深想要的。 在离开四扇门之前，他要找到腐败罗汉，杀了对方。 现在，不只是腐败罗汉想要找他，而是他也要找到对方。彼此之间是双向奔赴了。 高深闭上眼，感受了一下，体内所剩的寿命虽然所剩无几，但也是聊胜于无，应该还可以勉强再用一点燃血。 很好，那暂时还是戴着镇魂将的面具，不用换成棺椁行走的。 另外，需要怎么样，确定腐败罗汉的位置，并且引它出来。 高深找了一处高处，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地平线的远处，勉强看到灯火闪烁。那地方似乎有一个小村落。 腐败罗汉最嗜杀人，它和钟楼中那青铜甲尸一样，每杀一人，能力就能提升一分。这也是大部分高级尸傀都有的能力，只要来到人多的地方，说不定就能引这怪物出来。 今天放过了它，若是让它在未来一千年杀人盈城，杀人盈野，不知道一千年后的腐败罗汉能夸张到什么程度。 高深拖着长枪，以及疲惫的身躯，向着有光的地方走去。 忽地，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高深背后响起： “听说你在找我？” 什么重物，重重落在了高深身后数米之外，这荒野之上，整个大地都开始震动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飞天魔尸这么快就来了。 从刚从巨棺中苏醒时候的沉默不语，只有杀戮欲望，到现在，已经能够张口口吐人言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心智也在不断上升。 高深沉默转身，看到，那如同天上黑塔般的阴影，随手将手中的那个天墓派胖子丢到了一边。 这胖子因为是背棺人的原因，飞天魔尸刚抓住他，捏爆他一次脑袋，他重生一次。就这样，唐连奇抱着戏谑的心态，捏爆了他的脑袋几千次，从白天屠戮到傍晚，终于让他尸傀的承受能力到达了极限，彻底被杀死了。 对于这个天墓派胖子，倒是一种解脱。 没了玩具之后，飞天魔尸显然，急于想要找到一个新的趁手的玩具。 高深看到，那怪物背后不知何时起，长出了由无数苍白手臂并排组成的两扇巨大“翅膀”。看上去，更加像是传说中的魔王了。 原本被天雷炸掉的两条手臂，不知不觉间也已经长出来了大半。可谓是生命力十分惊人。 高深没有选择和它正面作战，开启强行开启燃血三重，加上幻影符的辅助，渡入虚空之中。 这怪物，就连30重的天雷都能硬扛。和它正面交手机会渺茫。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拖，拖时间。 只不过，这一次进入燃血状态，高深明显感受到，已经非常吃力了。 钟楼三百年的寿命已经全部用完。现在他燃烧的，是自己的生命。 他想要转身撤退，借着虚空状态再拖延一些时间，走了几步，却突然开始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照这样下去，根本不需要对面十诫出手，光是燃命烧命，自己马上就被自己的能力活活耗了。 可是若解除了虚化状态，还是要被在原地的飞天魔尸抓住。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无论怎么选择都是死。只不过是速死还是慢性死亡。 高深，给自己设了一个虚化的笼子，自己把自己困死在里面了。 飞天魔尸，静静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去阻扰高深的意思。 它四张面孔中的三张，流露出了嘲讽、玩味的神情，还有一张面孔紧闭着双眼，睡着了。 比起杀死高深，飞天魔尸更加享受，一点一点，慢慢折磨死高深的过程所带来的快感。 “看你刚才进入虚化的样子，是撑不了多久了吧。人类的躯体，还真是孱弱，这种能力，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试炼者。 “从你脸上挂着的面具，我知道你是一个傩面匠，不如此刻放弃镇魂将的人皮，换成棺椁行走的。这样，虽然会被我抓住，杀死几千几万次，但是至少你的尸傀会替你承受大部分伤害，让你的这段死亡之旅持续个几天几夜。” 飞天魔尸的一张面孔，看似“好心”，给出了建议。 高深当然知道，它只是害怕自己直接死在虚化之中，没法有机会抓住自己，折磨自己。 这样的机会，高深当然不会给他。像是那个胖子背棺人一样，脑袋被捏爆，长出来，捏爆，长出来，还不如直接一死了之。 但是，飞天魔尸刚才的对话中提到了一个词，令高深暗暗心惊，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它刚才称呼自己什么？ 是“试炼者”？ 正常情况下，自己不应该是天墓派弟子，身份是飞天魔尸唐连奇的徒子徒孙么。它为何会无缘无故叫自己试炼者，这个称呼，绝不可能是口误或者叫错了。 只有一种可能，十诫中的飞天魔尸，虽然时空在一千年前南宋，但是它仍然隔着漫长的历史长河，知道了未来的试炼者通过血之门，穿越到了过去在执行任务。 这是多么可怕的伟力。当初在博物馆中，王志军也根本没发现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还是自己主动自曝的。 “你们这些穿越者，以为你们的身份隐藏得很好，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发现么。 “省省吧，这些东西，都是老夫当年玩剩下的。设下几个任务，连通几个世界，还有对应的奖励，用来考验以后的后人。 “从你，还有那个四眼田鸡，进入我们这个世界的一瞬间，我在棺材中就察觉到了你的存在。 “我守在这个时代——被你们后世叫做南宋，对吧——已经杀死了好几个穿越过来的试炼者。他们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充满了优越感，到临死之前的惊愕、求饶、后悔，那种情感上的变化，真是精彩极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加愉快。 “只要我镇守在这里，杀死的试炼者数量足够多。你们未来的时代，那些原本可以成为强者的种子，都被我抹杀了。你们的世界将会变得越来越黑暗，怪谈越来越多，直到彻底灭亡。” 它发出了阵阵震耳欲聋的笑声，伴随着它的笑声，那飞天魔尸，也迈开了大腿，向着高深的方向走了过来。 显然，高深燃血状态已经接近了尾声，马上就要结束了。这一场战斗已经结束了，飞天魔尸等着高深从虚化状态中退出来，就慢慢折磨死他。然后回到陈家府，杀死另一名穿越者杨乔治，结束这场闹剧。 …… “咦，奇怪。 “这里怎么有一个影子，有这么多手臂？ “难道是我看错了么。” c3719.lol。m.c3719.lol 第77章 夜无月（十五）婚礼结束 听到这个声音，高深知道，自己支撑到现在的意义，终于实现了。 这荒山僻岭，村落有且仅有那么几个，自己刚才找到了人烟之处，第一个用意是想要引出飞天魔尸，第二个用意，也是快速确定自己的位置。 然后通过还在陈家府的“江心月”，向着老人大致描述了村落规模样式，了解了所在方位。 接下来，就是操控江心月去马厩夺了两匹最快的马，带上了还在婚礼的杨乔治，以最短的时间赶到了飞天魔尸降临的坐标点。 听到附近人声，飞天魔尸缓缓转过头，最前面的一张脸，看到杨乔治和江心月两人时候面如喜色： “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第二个试炼者居然会愚蠢到这个程度，主动跑过来送死。也不必我特意再去找你一次了。 “咦，还带着一个尸傀过来。真是笑死我了，拿这个如此娇小的女人做尸傀，小子，你是找不到稍微能用一点的材料了么。没想到后世的棺椁行走式微到这个程度，真是令我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高深并没有理会飞天魔尸的嘲讽。 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看到飞天魔尸——一具浑身烧焦的巨人尸体，八臂四面，还有人手组成的翅膀——杨乔治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到底什么东西？ “恶心人也要有个限度。医生，我现实中从未看到过类似这样的怪物，它到底是怎么存在于我的梦中的？” 江心月（高深）在一边解释道： “是你平时上班压力太大了，大脑不自觉将一些可怖的片段，以保护的形式储存在你的记忆深处。在梦境的时候，这些东西就自然浮现出来了，你看，这手臂代表你背上肩负的八种压力，房贷、车贷、相亲、小时候读书的排名……四张面孔，代表着你老板对你画的饼，你同事在你背后捅的刀子，步步惊心，每一步都不得不防……” 经过她的一番开导，杨乔治脸上表情明显有些动容，扶了扶金丝眼镜，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不符合常识的异类： “原来如此，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这么恶心的异类，确实不应该存在于世上……” 说话之间，飞天魔尸那庞大的身躯，竟然悄无声息来到了杨乔治面前，挥舞起八条手臂中一条巨大的拳头，向他的方向砸了下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先杀了你这个愚蠢的家伙再说。” 说话之间，它另一条格外修长的手臂伸出，也没有闲着，抓起另一边站立的江心月，直接将她握在手中捏成了一团血酱： “咦？我以为你是什么高手，还会反抗一下，怎么就这么死掉了。 “真不尽兴。你倒是还手啊女人。” 江心月浑身变成了一团裹着血的肉堆，只剩下一颗头颅还算是完好。被飞天魔尸像是抹布一般，随手丢在了一边。 当铁拳落在杨乔治头顶时，他慢慢抬起头，喃喃道： “虽然明知道是在做梦，但是这些幻觉，也太逼真了。 “我甚至能闻到这怪物身上的尸臭，还有血腥味。” 随着杨乔治言出法随，飞天魔尸引以为傲的八条巨臂，在一刹那竟然像是被无形的斩击切断，同时从它身上背上落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惊天巨响。 魔尸四张面孔中的三张变了脸色，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接着，杨乔治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好了，这只是一场梦境治疗，你也该消失了。” 伴随着杨乔治每个字的说出，飞天魔尸身上一大块块焦肉，凭空消失了一般，露出后面鲜红跳动的内脏。 等到杨乔治整段话说完，飞天魔尸全身上下，大部分筋肉竟是硬生生被凭空削了下来，只剩下一具巨大的骨架子，还在勉强支撑着它的身体行动。 “你……到底……是谁……” 唐连奇生平百年，近乎未遇敌手，哪怕是阴司的镇魂将，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没想到复活之后的第一战，自以为邪功大成，居然被人像是狗一样羞辱戏弄。 它不甘心，死都不甘心。哪怕是死，都要死个明白。 杨乔治并没有太把这怪物的话当回事： “真是奇怪，明明是我的潜意识，还能和我说话。 “要是没有江医生的指导，我肯定会把这玩意当做现实。搞不好会出什么大乱子。 “嗯？高深？那个江心月的助手，你怎么也在那里……” 杨乔治甚至都懒得看一眼飞天魔尸，自顾自地，走向了高深的方向。 在他身后，飞天魔尸堪比房舍的巨大头颅，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四张面孔中的三种，无论蕴含着再大的怨恨、愤怒、疑惑、不解，都只能闭上。最后一张，此刻才如梦初醒，睁开了闭合到现在的双眼，看到的只是它们的身躯化作了一地烟雾，正在逐渐消失。 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操控只剩下一节骷髅的手臂，抓住杨乔治，还试图掐死他的脚脖子。 杨乔治扶了扶金丝眼镜，回头看了一眼： “有毛病么。还有完没完了。” 随手抬脚，一脚，踩断了飞天魔尸最后一口气。 整座巨大的尸体，化作了一地的黑色棉絮，随风飘散。 高深原本想要撕下它四张脸皮中的一张，作为傩面匠的材料；四张不同的面孔，只残留下残破的布状棉絮。能保留多少飞天魔尸生前的力量，就不好说了。只能先暂时收藏起来。 杨乔治并不知道，他刚才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用自己的【常识】领域，活生生压死了人类清除计划委员会创始人，飞天魔尸唐连奇。 如果血之门背后的世界，唐连奇提前死在了一千年前…… 那会不会导致，这条世界线的“人类计划清除委员会”，也发生剧烈的历史变化？ 关于这一点，高深不确定。 委员会是深远影响了整个人类文明的重要组织，牵扯的事件太多了。不像是王志军，只是单纯推迟了死期而已，对世界线的影响很小。 当杨乔治走到高深面前之时，也被高深一头灰白交杂的头发吓了一跳： “老弟，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几个小时不见，变得这般苍老了？ “这是梦境，对么。一定是梦境。” 随着杨乔治的质疑，高深苍老的面孔，并没有回复青春。 生老病死，是人间天理。高深确实耗尽了自己的寿命，不是光凭杨乔治的质疑，就可以强行扭转的。 杨乔治只能质疑不合常理的事情，并不能去扭转人类的衰老，这些大自然规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高深估计，按照血之门的风格，完成了这一扇门的任务，大概率给予自己的奖励是增加寿命有关。 就像是自己拿到了背棺人的人皮，血之门立刻给予了自己血棺材。 他用近乎七十岁的膝盖，强行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顺便让血棺材治疗已经支离破碎的江心月，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先不说这个了，回陈家府去。 “洞房花月的最后一阶段，还没有完成，必须确保任务的完成。” 今夜，无月。 夜空万里晴朗。 …… …… 何一为的婚礼，最后一步出现了一些小插曲。 在洞房中，他原本貌美如花的新娘陈家二小姐，在揭下盖布的那一刻，变成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十四五岁小女孩。 赶到现场的高深，知道，二小姐的头颅原本通过寄生术寄生在了朱家人的身躯上。在朱家二哥回来复仇之后，朱家小妹摘掉了陈家二小姐的头颅，重新从脖颈中长了出来。 陈家老爷，莫名暴毙在书房之中。陈家今晚，莫名死了不少人，顿时乱成了了一团，竟然找不到一个人来确定这一位是不是就是真正的新娘子。 何一为，也有些怀疑。只不过他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师父尸傀和自己的联系被切断，师父唐连奇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不知道是哪一位游侠杀死了他，临死之前，甚至就连伤害转移这一绝招都没有来得及使用出来。 他终于不是师父手中任人摆布的棋子了，掌握了属于自己的人生和命运。狂喜之下，何一为今晚稀里糊涂，竟然也没有确认这位新娘的身份。 种种阴差阳错之下，任务最后一阶段的洞房花月，就这么结束了。 两位试炼者，高深、杨乔治，还有尸傀江心月，就此被传送回到了小黑屋中。 …… …… 回到安全熟悉的小黑屋，高深的心脏，控制不住砰砰砰狂跳起来。 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小黑屋的奖励。 回到现实之后，有更重要的两件事情等候着他去确定。 第一件，是在黑门世界后、一千年前唐连奇的提前死亡，是否导致了这个世界的历史线发生了剧烈变化，人类清除计划委员会是否还存在。 第二项，也是更重要的事件，甚至可以说，决定了全人类文明未来的生死存亡。 进入钟楼的最后一层，去完成，最后一项许愿！ c3719.lol。m.c3719.lol 第78章 改变的世界 黑暗的小屋之中，第四扇门的完成奖励，很快落在高深手中。 这是一盆灰色的花盆，上面种植的花很不正常，竟然是石头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石头花茎之上，同样连接着十片石花瓣。 【石中花】 每一朵花瓣，代表了5年寿命。 石中花，初始自带八到十朵花瓣，随后，每隔一段时间，会长出一朵花瓣。 在使用者的剩余寿命低于40年之后，石中花的石头花瓣会自动掉落，转化成使用者寿命。 …… 这怪异的花盆刚刚入手，十朵石花一次性掉落了七朵，并且在落入花盆的瞬间，变成了泛黄枯萎的真实花瓣模样，很快被盆中的土壤溶解吸收掉了。 随着九朵石花瓣的掉落，高深身上也起了奇异变化。他脸上皱纹根根倒退消失，白发也迅速被黑发吞没，一张已经苍老不堪的面孔，迅速恢复了高中生的模样。 7朵花瓣，相当于35年的寿命，一次性注入高深体内，才将他拉了回来。 有了石中花之后，以后燃血三重和四重可以继续释放，不用太担心暴毙而亡。但是一次性也不能维持太长，毕竟，石花一次只会生成一片，也只能增加5年寿命。对于燃血四重来说，5年时间维持的领域也只是弹指间。 另一边，小黑屋中的杨乔治，拿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奖励。 “江医生，你帮我看一下，这个迷惘控制器到底什么意思？” 他入手的，是一个红色的小按钮，摁了一下自动变成了绿色，再摁一下又切换成了红色。 江心月（高深）接手之后，看了一下，迷惘控制器的说明书上写着： 从红色转为绿色，上班族杨乔治的人格，转化为对策科队长杨乔治。 从绿色转化为红色，对策科队长杨乔治的人格，转化为上班族杨乔治。 …… 高深随即弄懂了这玩意的逻辑和意义。 杨乔治，有两个人格。 一个是拒绝相信这世上有怪谈，每天安安心心上班工作的普通牛马，杨乔治。 另一个是在对策科经历了无数怪谈事件，经验丰富，一步一步，爬到队长职位的杨乔治。虽然努力假装这个世上不存在怪谈，但是他知道的太多了，已经很快无法欺骗自己了。 前者的【常识】领域，肯定要比后者要强。队长杨乔治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还要他发自内心的相信这是一个正常世界，未免有些太为难人了。 但是上班族杨乔治的问题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得哄着他，不停欺骗他。因为他什么都不懂，并且只有这一个领域技能，还经常误伤压制同伴。 相比之下，在某些特定情况下，队长杨乔治的人格更加好使用。 除了领域压制较弱，队长杨乔治对怪谈更加了解，还拥有其他不同的技能。 两人的奖励已经入手，但是小黑屋并未放他们离去。 高深转身，面对着一动不动的江心月尸傀，内心充满了警觉。 这个家伙，虽然目前看似乖巧，但是她只要有一丝异动，高深就会立刻动手，把她解决掉。 在进入小黑屋时，掉落下了三个纸团。暗示着进入黑门的有三个试炼者。当时高深就在警觉，难道黑门将江心月也视为一名试炼者？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在钟楼杀过她一次，在地下室又杀过她一次，难道她还可以复活？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他口袋上佩戴的粉红色小熊，忽然之间突兀坠向了地面。紧接着，因为受到鱼缸男诅咒，消失了许久的姐姐高浅，再次出现在高深面前。一脸茫然的表情： “吖，这是什么鬼地方…… “嗯，我们之前不还是在那个阴冷的地下室，怎么转眼之间来到了这里。 “？第四扇黑门的任务，也莫名其妙完成了。” 高浅一脸惊讶，显然，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被鱼缸男变成小熊之后，时间对于她来说像是静止了一般。 高深明白了。 所谓三名试炼者，第三位试炼者，正是被变成小熊的高浅。 而黑门给予她的奖励，是把她变成了人类，解除了鱼缸男的诅咒。 这样也行吧…… 虽然高浅在这次门后没有拿到什么强力奖励，进一步提升实力…… 但是，总之，回来就好。 “欢迎回来。 “你不在的时候，有惊无险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结果还是好的。 “等有时间，我慢慢讲给你听。” 高深向她伸出了手。 …… …… 回到大教堂后，高深看了一眼，教堂的后方，连接着钟楼四层的那扇黑门仍然静静屹立着，仿佛等候着自己去打开它。完成那个未结束的约定。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进入时机了。 他掌握了宇宙弦，在混乱的钟楼可以无限重启时间。他对时间的掌握，比白骨僧更加精妙。 有了石中花，镇魂将烧命的问题也解决了。 有了尸傀转移伤害，吃下多少伤害都不会死。 更重要的是，有了最强的意念流队长，杨乔治的加入。抱紧大腿，连十诫都是一念秒杀。 只要敲响最后一座钟，许下结束怪谈时代的愿望，那么一切就结束了。 人类和怪谈上千年的战争，神级高深看到的那个破坏的未来，怪谈论坛中无数人的牺牲，王志军，何一为，李维德…… 一切都将结束。 就这么简单吗？ 有一个悖论，如果钟楼真的能够结束怪谈时代，那么未来的神级高深，以他的惊世伟力，他为什么不在钟面前许下愿望？ 如果最后一层钟不能实现愿望……可是，前三层钟都成功了。 高深不知道，在那扇黑门之后，等候着他和全人类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结局。 但是他必须去试一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在这个绝望的世界，再微茫的希望，也要尽力去抓住。 但是在此之前，高深还要做一件事情。 他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虹鹿。 在钟楼降临之前，在齐峥嵘的仓库，他记下过林虹鹿的号码。 滴，滴，滴。 林虹鹿没有使用任何音乐，只是默认的忙音。 几秒钟的等待，让高深觉得此生从所未有的漫长。 对面的手机被接通了，响起了熟悉的女声： “喂，高深？” 是林虹鹿。 高深问道： “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人类计划清除委员会’的最高战力，十诫，是哪十诫？” 其中第八诫，飞天魔尸唐连奇在血之门的死，能够改变一千年后？ 这个世界，是稍微变好一点了，还是更糟糕了？ 手机那头的林虹鹿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 “什么人类计划清除委员会？ “我完全没有听懂，高深，这是什么最新出来的游戏？” 高深的心脏，砰砰砰狂跳起来。 难道是最好的结局，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美梦？ 人类清除计划委员会的前身是唐连奇创建的灭世会。难道真的因为唐连奇的提早陨落，导致灭世会没有建立起来，产生一系列连锁的反应，这个时代的委员会也不存在了？ 可是，高深的美梦还未做多久，林虹鹿的下一句话，又把他从天堂打到了现实： “你说得……应该是‘文明清洁工’组织？ “想要通过怪谈清除整个人类文明，目前正在和对策科交战的？ “你说得什么委员会，我真的没有听过。目前最接近的，应该就是这个文明清洁工。 “十诫……你也记错了，应该只有七诫吧。” 从林虹鹿的只言片语，高深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线的变动—— 委员会并不是不存在了，而是规模相对变小了。 那些想要毁灭世界的野心家，疯子，当然不会因为唐连奇的不存在而改变他们的计划。其中有些人，甚至可能也拥有反击世界线变动的方式，在不断变化的时空洪流中始终留下了它们的锚点。 但是，杨乔治在血之门后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从林虹鹿的话来看，委员会这个组织的规模，相对减少了。十诫也少了三诫。 手机那头，林虹鹿继续说道： “文明清洁工原本有九诫，前任部长王志军杀死了代号【地藏王】的第五诫，现任部长羊枯杀死了代号为【黑天使】的第九诫，所以现在，‘清洁工’还剩下七诫。” 林虹鹿并不知道，高深没有说出来的话是： 第八戒，飞天魔尸唐连奇，在一千年前被杨乔治杀死。 知道了唐连奇死后引起的一系列变化，高深准备挂断电话，进入钟楼。 林虹鹿最后说的一句话： “现在对策科很不妙，所有队长全部出击，进入了那个出现人面龟标志（文明清洁工组织的标志）的帕劳群岛。 “因为大雾的原因，轨道上没有一个卫星能够看到被白雾笼罩的帕劳群岛内发生了什么，但是所有队长已经三天没有发出任何信息，更没有归来迹象。现在对策科总部没有一位队长坐镇，全球各地s级别怪谈不断复苏，各部门的人员都忙疯了，没有人知道应该向谁汇报。 “现在只剩下一位可以启动的队长，杨乔治，没有进入过帕劳群岛。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你有线索吗，高深？” 高深淡淡道： “他在，现在就在我旁边。” 林虹鹿一愣： “真的假的？ “你能让他接一下手机么，我们现在真的很需要他。” 高深看了一眼眼前的黑门，对着手机那头说道： “我和他还有一个任务，处理一点事情，会晚一点回你们。 “如果运气好的话，你们总部遇到的那点危机，根本不算是危机。 “可能以后，整个人类，都不需要什么驱鬼人，队长。 “我们会在没有怪谈的地方相遇。” 他挂断了手机。 c3719.lol。m.c3719.lol 第79章 杨队 高深摁下了手中的迷惘转化器。一刹那，原本眼神疲惫清澈的上班族杨乔治，变得深邃成熟起来，他想起了所有记忆，变成了对策科的队长杨乔治。 上班族杨乔治，没有关于队长杨乔治的任何记忆；而后者，却保留了前者经历的一切。 队长杨乔治，重新上线，眼神复杂，看了眼前的高深和江心月这具尸傀一眼。 他并没有责怪高深，在血之门内“愚弄”他的另一个人格。对于驱鬼人，这是最正确的抉择，如果换做杨乔治处在相同的位置，也会做出一样选择。 “少年，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这扇黑色的门，是连通着传说中的钟楼四层么？能从那里活着逃回来，真是了不起呢。” 杨乔治扶了扶眼镜，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位高中生。 第一次在大教堂和他见面，还以为他只是一个被卷入怪谈事件的普通人，当时杨乔治出于好意，还邀请他一起过四号门。 现在看来，是自己低估了， “听说钟楼四层的深处，有一座能够实现所有愿望的钟。但是当年对策科第一任部长林淮南，是历史上唯一已知通关的人。他在敲响第四座钟之后，什么愿望都没有许，只是离开了钟楼。 “其他历史上顶尖的驱鬼人，敲响第三层钟，复活死人的也有不少。但是在进入第四层后，他们要么使用传送阵，万界门之类的方式直接离开了，选择留下的人，全部被第四层的怪谈杀死了，没有一个复刻林淮南部长的神迹。” 听到杨乔治的描述，高深心中惊愕之意，无法形容： 活着的林淮南，这么厉害，竟然通关过钟楼四层？ 面对这泼天的富贵，他为什么就这么放弃了？他到底在四楼看到了什么，才让他毫无留念，转身离去？ 这个男人的一生，真的都是谜团。 只有一个办法，解开林淮南留下的迷，那就是进入钟楼，重走一遍他走过的路。 高浅必须留在外面。她实在是太弱了，光是钟楼内的那些黑手，就足以轻松杀死她。 就算高深可以在钟楼内重启宇宙弦，这么宝贵的代价，自然不能花在高浅身上。让她留在外面，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杨乔治，需要加入这次终末的钟楼之旅。 高深站在黑门面前： “准备好一起进入最后一层钟楼了么。杨队长。” 杨乔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刚刚陪你处理完第四扇门，连个短假都不让放，又要加班了么。” 此刻，因为对策科其他队长的失联，在地球的各国各地，越来越多的s级别怪谈正在失控。 每分每秒，都有人死亡，有人身处地狱。人们呼唤着英雄，希望这怪谈的时代结束。 高深的手放在了残破黑门的把手之上： “那是自然，谁让你是队长呢。 “我们两个加起来，真是天下无敌呢，杨队。” 杨乔治： “…… “我们，两个？” …… …… 空寂宁静的大教堂，一扇血门忽然于虚空之中打开，又有外来的试炼者被传入了教堂内。 杨乔治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对于他这样的资深试炼者，这样的新人见多了，大多数时候只是一眼，这辈子就再也没有见过。 极少数情况下，看到几个觉得有天赋的，杨乔治会顺路邀请对方一起完成任务。像是第一次和高深相遇。 但是当高深和高浅在看到那位年轻职业装女性时，不由愣了一下。 顾闻轻。 第一扇门，他们这批新人相遇，归去的路上遭遇西雅图神秘事件，夏绫至今下落不明。 看得出，在夏绫失踪之后，顾闻轻明显憔悴了不少。那一日，美国的驱魔人协会集体团灭，被红衣柜中爬出来的那个叫做妈妈的类人生物，全部杀死。 见到高深、高浅姐妹之后，顾闻轻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丝强笑： “既然都是怪谈事件。我打算去血门背后找找线索，说不定，能得到什么特殊道具，帮助找到夏绫的线索。 “你们两个……嗯，现在过到几扇门了？一起吗？” 顾闻轻只是一个普通人，到现在还是第二扇门。高深不忍心告诉她，自己刚刚过了第四扇门，离进入忏悔室，只剩下两扇门了。 在大教堂中，普通人，和驱鬼人进度的差距太大了。 夏绫的下落……在羊枯嘴中是最高机密，哪怕是委员会的事情，消耗一个问题他都愿意告诉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何，夏绫的时候就连羊枯都拒绝奉告。 他只说，过了第五扇门，自己就知道了。 高深不会放弃钟楼四层，跟着顾闻轻，去过一扇毫无意义的二号门。在这种门中浪费时间。 他思索了片刻，抽出了数张金钱符符箓，交到顾闻轻手中： “这个送给你。用来过二号门，绰绰有余了。 “祝你好运，希望你成功。” 金钱符是高深早期拿到的一种符箓，没有任何结印和敕令，不需要使用者额外学习。使用的方法更加简单，塞到一只怪谈手中，对方就会自动离开。 对于现在的高深，金钱符就是完全鸡肋。他面对的敌人要么是s级别怪谈，要么是队长级别人物，不会受到金钱符影响。 但是对于为普通人设计的二号门（正常情况下），里面的怪谈大都还是被本能支配。拿到这张符箓，过门基本没有问题。 顾闻轻拿到符箓，嘴唇挪了挪，似乎想说什么。 到了嘴边，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话： “谢谢。” …… …… 看着顾闻轻进入了二号门，把高浅送回到了商海市，安顿好了姐姐。现在，大教堂中只剩下高深和杨乔治两人，终于可以安心进入黑门了。 杨乔治忍不住道： “不管如何，我还是比较担心总部的安危，要不我还是先回总部一次。再来处理钟楼的事情吧。” 之前高深和林虹鹿打电话的时候，上班族杨乔治听到了他们对话。队长杨乔治，继承了前者人格的记忆。 都忽悠到这个程度了，高深怎么可能放过他。 要是他回到总部，面对海一样的紧急报告和杂事，怎么可能还会跟着高深，乖乖回到大教堂： “你敢不敢想象一个，没有怪谈的正常世界？ “杨队，你在这个病态扭曲的世界过了太久了，久到你根本无法想象——这一场人类和怪谈的战争，人类获胜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这世上的怪谈，是处理不完的。s级别怪谈的数量永远多于队长，对策科中有再多的羊枯，再多的你，每天还是会不停死人、死人、死人。 “死1个人，是一场悲剧；死1千，1万个人，只是单纯一串数字了。 “我们要做的，是彻底终结这一场无休无止的战争。如果你觉得相比之下，回到对策科总部，处理那些以后还会不断冒出来的怪谈事件更加重要，那你就去吧。 “希望许多年后，仍然在处理怪谈事件，力不从心的你不要后悔，你曾经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离结束怪谈时代就差一步之遥，可是你却白白放弃了。” 说完之后，大忽悠高深根本没有给杨乔治思考的时间。直接拧开了锈迹斑斑的黑门门把手，打开了大门。 …… …… 门后，是比黑夜更黑的深渊。 一股强烈的死气，散发了出来。 高深无数次想过，在他重回钟楼之日。那时候的他收集了更多的禁忌物，实力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到时候，他一定能完成无数前人没做到的事，敲响第四层的钟。 但是高深，还是发现自己想多了。无论驱鬼人多么强大，钟楼，永远是所有活着的生物一道过不去的黑色山峰。光是靠近，就能感受到刻在人类基因里，对死亡的原始恐惧。 门内，黑暗中，一只布满血丝的惨白眼珠探了出来，如针尖般的黑点落在了门外高深身上。 看来，上一次在逃出钟楼时，高深顺手丢了一个饕餮，炸翻了半个钟楼。 似乎也把四楼深处某些不可名状的存在惊动了出来，一直悄无声息守在门口，静静等着外面有人开门。 难怪，最近那些黑手都不冲击大门了。 在和门后黑眼对视的一瞬间，高深肩膀动了动，试图做出正确的反击对策。 然后，砰地一声巨响，他的脑袋就炸成一地西瓜汁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80章 第一个许愿者（一） “哥们，给我个面子。 “你这么搞，我真的很没有面子。” 头已经碎掉的高深，仍然站在原地。 他肉体上受到的所有伤害，全部被转移到了尸傀江心月身上，江心月又会被血棺材持续治疗。这种循环形成了正向的永动机，单纯的物理伤害，几乎不可能杀死高深。 但是，刚刚和身边的杨队吹完牛，就被人像是西瓜一样爆了头，这样真的令高深觉得脸上无光。 穿了三年的地摊衣服都被脑浆染成了一半红色，一股血腥味和馊馊的豆腐脑味道。肯定没法继续穿下去了，这让节约惯了的高深十分心痛。 身边的杨乔治，轻声说道： “压制它。【常识】。” 队长杨乔治，领域的压制能力肯定不如他的另一个人格。但是好在经过数十年的运用和操控，他的领域能够精确压制敌人，避开友方。不会像是血之门内的上班族杨乔治一般，【常识】领域一旦，所有人都无法使用任何能力，不分敌我。 黑门之内，那个不知名生物的眼珠，只是匆匆窥视了一眼门外的高深。在发现对方爆头之后像是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头颅甚至自动长了回来，一句话没说，直接收回到了门内，消失不见。 双方都是s级别的怪谈（队长）实力，肉身不坏，没必要为无聊的肉搏浪费时间。 若是能想个办法，把门内的东西引诱出来，引导教堂内的大天使和他们自相残杀，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门后面的东西，对教堂内的大天使雕像明明也有顾忌。 很可惜，那颗眼睛的主人，很明显具有一定智商。不是按照本能行动，不会上这么明显的当。 它既然不出来，那只能自己进去找它了。 高深看了一眼，这幽邃不可见底的黑门，下一步，试探性踏入了其中。 门内门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门外，是光的世界，是宁静且安全的大教堂。那里不仅给人带来心灵上的舒缓，更有一种安全感。无数次，高深在外面世界遭到追杀，都是通过血之门躲入大教堂。这座教堂可以说是救了自己数次。 而在门内，是一片永恒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像是沉入了万米的深渊，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自己一个活人。明明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外面的杨乔治、大天使雕像，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高深他们被无数双黑色的手包围。那些黑手甚是诡异，可以无视时间停止，甚至在自己陷入虚化状态仍然能够腐蚀自己——就连十诫中的腐败罗汉唐连奇都做不到这一点。 高深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看尸傀能否承受住这些黑手的腐蚀。 但是……为什么，仅仅是踏入一步，转头望去，周围却是一片死寂，什么都不存在？ 这些黑手，是被自己投出那枚饕餮给全部吃完了么。一个不剩，真是令人惊讶。 就在高深还在黑暗中思索的时候，他一只手下意识搭在了下巴之上。忽然之间，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应，这只手就这么孤零零挂在自己下巴上，什么感觉都没有—— 有一种很轻柔的力量，轻轻地、极其温柔地，砍掉了他的整条右手臂。 那斩击实在是太快了，快到高深的神经系统、根本来不及向他的大脑发出疼痛信息。甚至，他的右手手指仍然搭在下巴上，并没有因为手臂的断裂而脱落在地上。 紧接着是左手臂。 左腿。 右腿。 左眼瞎了。 右眼瞎了。 舌头断了。 耳朵聋了。 全身上下所有肢体，全部被黑暗中的那股无名的力量给斩断了，执掌五官的器官也被一一弄废。一切的一切，仅仅发生在一眨眼不到。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高深随即意识到，自己拥有无限吸纳伤害的尸傀，对方也知道仅凭物理不可能杀死自己。 黑暗中的那股力量，从一开始目的就不是杀死自己，它斩断了自己所有肢体，弄废自己的五官——是为了将自己囚禁在这里！ 既然杀不死高深，那就彻底毁灭高深的所有感官和肢体，将他变成一具失去行动能力的人彘。 斩击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速度远远快过背棺人恢复的速度，哪怕高深的四肢和五官不断再生，也会被再度削去。 现在的他没了手脚和耳目，根本没有任何还击和躲避的能力，只能被不断屠杀和切割。 新长出来的肢体不断被切割，始终处于求死不能的完全残废状态。 钟楼中的生物，不仅拥有智商，并且智商很高。针对高深超人的恢复能力，很快制定出了对应的策略。不杀死，只囚禁。 并且，高深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换做一个驱鬼人，很可能真的中了招。一身无限的回复能力还没有施展，就陷入了这种比死还要难堪的下场。 现在的他，看不见，听不到，说不出，没有手和腿。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暗中，无数双隐藏的黑手此刻慢慢浮现出，抓住了高深的肩膀，腰，头部，面部，准备将他这具失去了一切的躯体，像是蚂蚁搬家一样拖入钟楼的深处。 可惜，它们遇到的是更加无赖的高深。 “时间重启吧。” 高深在心中轻轻默念。 钟楼这种被怪谈高度污染的不稳定物质空间，宇宙弦可以无数次发动。只要遇到自己不满意的开局，直接重开一道宇宙弦，回到开头就好了。 这一轮宇宙弦，没有死任何人，没有救回任何人。穿越者也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 …… …… 当高深重新睁开眼睛，他已经毫发无损站在了黑门外，回到了大教堂中，手脚健全，耳目晴明。这个时间点被窥视后爆掉的脑袋刚刚回复，杨乔治还站在自己背后。 虽然被宇宙弦救回来了，但是那种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看着高深脸上平静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愕和诧异，没有任何转化的空间。杨乔治观察了一会儿，试探性问道： “你用了……那个可以调整时间线的能力？” 高深没有否认： “是的。刚才我一个人进入黑门探探路，一种莫名的力量，差点把我永远留在那里了。 “要不是时间回溯，队长级别的人物都可能中招。” 杨乔治问道： “看清楚敌人的攻击机制了没。” 高深： “没有看到敌人，甚至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一进入黑门，手脚就被斩断了，五官也废了，什么事情都没做。差一点被拖到钟楼的深处。” 没想到，刚进入黑门不久，就遇到了不可逾越的障碍。 不解决掉藏在门后的那个不可名状生物，就不要想着，进入钟楼的深处了。 可是，如果此刻自己重新进入，还是会重复第一次时候遭遇的场景，没有任何区别。 或许可以换上镇魂将的面具，一进入黑门，就直接开启时间暂停？ 这个想法被高深首先否决，戴上镇魂将就无法使用棺椁行走的伤害转移，到时候直接死在里面，那是真的死了，抢救不过来的那种。 时间暂停领域也不一定安全，黑手就可以无视领域继续侵蚀。 看着高深沉思的模样，杨乔治建议道： “这一次，我和你一起进去。用我的第二人格。 “用【常识】领域压制住敌人。” 高深断然道： “还没到这一步，让我再想想办法。 “钟楼里的存在十分诡异，你的领域不一定能压制住对方。” 听到他这样的评价，杨乔治都有些出乎意料： “【常识】领域可是连十诫中的腐败罗汉都可以轻松肢解的，你判断居然压制不住钟楼里的生物？” 他没有见过那些黑手，高深见过。 能够直接无视时间停止和虚化的bug级别存在，如果说它们能够无视【常识】，一点都不意外。 更何况—— “如果你跟着进入，并且死在其中。就算我重启了宇宙弦，在救回你的同时必须要再杀死一个人，才能持平这笔账。 “钟楼中就你我两个我，我怎么付这笔账？ “让我一个人来解决这个问题吧。我在里面就算快死了，也能通过宇宙弦重新开一把，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你跟着进去，只会添乱。” 拒绝了杨乔治的好意，高深思考了一下。黑门后藏着一个未知的生物，智商很高，知道自己是不死之身之后准备斩断自己四肢和五官，困住自己…… 更重要的是，这个存在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脸过。自己第一次到底是怎么死的，高深都不清楚…… 一个念头，随即闪入了他的脑海。 黑门后的存在，一次攻击的对象只有一个。也就是说，只要有复数个人进入黑门，在自己被杀害的瞬间，让另一个“人”记录下那个东西攻击的方式。 杨乔治肯定不能进去，他是活人，死在宇宙弦后自己要为此付账。 那么只剩下一个完美的选择了，就是江心月。 江心月不是人类，就算被杀死，让血棺材修一下就可以继续使用。不需要利用宇宙弦将她救回来。 一人一尸同时进入黑门，无论是自己还是江心月遭受攻击，另一个人也能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 想通了这一点后，高深仍然保留着自己棺椁行走的面具，召唤出了血棺材中的江心月，操控着她，一步一步，走入了深不可测的黑门内部。 没有反应。 第一次轮回中，杀死自己的无形黑手，并没有攻击江心月。 很聪明，它看出了江心月是一个诱饵，那个东西并没有急着出手。 双方隔着黑门，了无形的博弈。 此刻，需要的是耐心。 江心月在黑门中走出十几米远之后，高深要确保，双方保持着一定距离，黑门后那双无形的手，在肢解自己的同时无法保证同时处理掉江心月。 江心月和自己，两个人，至少有一个人会看到那个东西是怎么杀人的。 然后开启宇宙弦，活着将黑门内的情报带出去。 c3719.lol。m.c3719.lol 第81章 第一个许愿者（二）黑暗中的人 高深想起，远征队和白骨僧交手之际，自己曾不断询问他在四楼究竟遇到了什么。当时白骨僧到死都拒绝回答，只是故弄玄虚，说一些玄之又玄的怪话。 现在回过头来，高深开始怀疑，那老东西是不是也被黑暗中的无形斩击直接秒杀了，到死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没的？ 他坚持不告诉远征队四楼有什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 此刻，江心月和高深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黑门后的钟楼世界，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无论那无形的斩击向谁先发动攻击，另一方都能看到对方是人是鬼，然后启动宇宙弦，将第一次自己被斩断手脚的真相带出去。 有些奇怪，这斩击，也应该已经到了，怎么这一次这么迟？ 在黑门后偷袭自己的东西，智商很高，难道又让它识破了自己的计谋，直接撤入钟楼的更深处了？ 就在高深迟疑，还要不要继续前进的时候。走在前方的江心月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在更前方的黑暗中，他们一路走来，终于在钟楼看到了一个大致的人影轮廓。 钟楼内没有任何光源，即使瞳孔已经勉强适应了绝对的黑暗，这里的所有事物都只有一个淡淡的轮廓。想要看清对方的具体长相，根本不可能。 江心月（高深）勉强看到，对方身材高瘦，肩膀处绑着类似轻甲的装扮，左手处握着着细长冷峻的长剑，散发着幽幽寒光（光源未知)，一直拖到了地上。正站在楼层的对面，冷冷看着自己。 第一次在钟楼内被连续斩击，很可能就是这个古代武士打扮模样的人影做的。自己的四肢是被他长剑劈断，眼睛和耳朵更是被他的长剑挑瞎刺聋。 不得不说，这个人出剑速度真是快到匪夷所思、毫无声息，仅仅凭借一把冷兵器，没有任何其他附加能力，能把高深这样热武器的顶尖驱鬼人逼到重开宇宙弦。说出去，和天方夜谭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存在，是一个出剑很快的武士，并不是什么钟楼中掌握因果的怪谈。高深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次有所提防，正面交手的话，他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对方。 这剑客，只是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像是故意被高深发现，又像是在同样考察着高深。 前方的江心月，摆出了战斗姿势。后面的高深，一只手抡起了血棺材，作为自己的武器。 棺椁行走的战斗力方面，略逊镇魂将。主要攻击方式是用棺材乱拍，拍到敌人有概率将敌人带入棺材之中。拍不到也无所谓，反正背棺人的血够厚，没几个职业敢和他们做贴身肉搏。 就在高深认为，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那剑客开口，缓缓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呆滞，发音有些古怪，听上去，像是孤独一人待在钟楼很久很久，没有开口和别人说过话了： “你终于来了，高深。 “我在这个鬼地方，等你太久，太久了。久到我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要在钟楼，等待一个几乎永远不回来的人。” 他思索了一下，继续开口补充道：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弱一点。 “不过勉勉强强，够用吧。对你们末法时代的人，还是不能期望太高。” 说完这莫名其妙的话，剑客并没有给高深任何问话的机会。直接转身隐入了身后的黑暗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知道了黑门后是什么东西偷袭自己，高深这一次进门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 他当然不可能跟上剑客，钟楼的深处，不知道还隐藏着什么更加危险的存在。 是时候回到门外，把杨乔治带进来。 …… …… “你是说，第一次斩击你的是一个古代打扮的剑客。在你第二次让江心月新进入钟楼之后，那个剑客见自己诡计失败，对你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直接走了？” 听到高深在黑门后的经历，见多识广的杨队，也沉吟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确定不是什么怪谈制造的幻觉，或者对你施加的心理暗示么？” 这个剑客，居然能够叫出高深的名字，并且自称在钟楼内等了他很久、很久。 高深当然非常确信，自己从来不认识一个穿着轻甲、提着长剑的剑客。 既然对方等了自己很久，那见面的第一瞬间砍自己做什么？神经病啊。 所以，杨乔治得出了一个结论。“剑客叫出了高深名字”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怪谈制造的一个幻觉。 高深细细回忆，在钟楼中和剑客相遇时候的每一寸细节。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所以，我要做一个小小的测试。” 他心念一动，江心月缓缓走到了他面前，手中银色硬币飞速旋转，伴随着的是如同恶魔般的低语： “如果你现在受到了任何幻觉影响，或者被植入了虚假的记忆，或者处于催眠状态。那么我数三下，所有的假象和错觉都会消失。你将会从催眠和欺骗中清醒过来…… “一。 “二。 “三。” …… …… 高深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大教堂两侧的联排座椅上。身边，杨乔治充满忧虑地看着自己： “真没想到，你能想到用尸傀催眠自己。 “这种方法有效么。” 高深慢慢从座椅上坐了起来，开始重新回忆，在钟楼中和那神秘剑客的相遇过程。 记忆没有改变……说明那段经历不是被怪谈植入的虚假记忆。 驾驭江心月后，对于她的催眠能力高深开发出了一个新的高度，反向催眠自己，来抵消其他人施加在心理上的暗示。 就像是在第四扇门，江心月在书院中自我催眠，破解了怪谈给她制造的幻觉。 同样，如果钟楼中任何怪然为自己虚构了一段记忆，用这种方式，同样可以破解虚假的记忆。让高深记起在钟楼真实遇到的情况。 但是他醒来之后，脑海中所记得的一切并没有改变。这说明，剑客叫出自己名字并且离开，这一段记忆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什么怪谈幻觉。 这就怪了，难道这个剑客真的认识自己，并且在钟楼内等了自己很久？ 杨乔治推测出了一个想法： “很有可能，在门后对你的突袭，是一种测试你能力的方式。 “只不过，虽然你‘通过’了测试，但是表现还是未达到那个剑客要求。所以他失望离去了。” 至于那个剑客的真正身份是谁，杨乔治又不是神仙，当然也猜不出来。 谁知道呢，随着对钟楼探索的深入，早晚有一刻，会重新碰到那个剑士的吧。 如果真像他说的，他在钟楼中等了高深很漫长的时间。就算高深不去找到他，他也会来主动寻找高深。 黑门后的障碍已经清除。高深和杨乔治，这一次一同踏入其中。 在进入黑门前，同样派出江心月探路，直到确认了门后的剑客是走远了，没有突然杀个回马枪继续埋伏着。 进入钟楼的一瞬间，杨乔治立刻开启了【常识】领域。 虽然不像是第二牛马人格一样霸道，直接抹杀一切看到的怪谈。削弱版的【常识】领域，也是队长级别的能力，能够压制逼退许多怪谈。 在他们看不见的黑暗之中，无数双黑色的手翻滚着冒了出来，像是连成一片的无尽大海，要将进入钟楼的每一个人生吞活剥了。 原来，这些在钟楼中疯狂滋生繁殖的黑手，并不是被那个饕餮吃光了。而是刚才剑客在附近徘徊，它们根本不敢冒出来。 现在，确认剑客的气息走远了之后，这些钟楼中最多、最诡异的生物，像是高深第一次进入钟楼中时一样，密密麻麻围了上来，要将四层楼的每一位旅客彻底腐蚀。 “你第一次进入四层，就是被这东西给逼走的？” 看着附近的无数双无主黑手，杨乔治的脸上，露出了学者的好奇。 如果这里不是危机四伏的钟楼，杨队可能认真考虑，抓一只黑手回去研究。 “是的，当时的我根本没办法对付这些怪物。只能通过血之门，逃到了大教堂。 “这些黑手甚至能腐蚀血之门，直接追到了大教堂。要不是和教堂内的天使雕像干了一架，恐怕那天所有试炼者都会死在大教堂中。” 高深回忆过去。 而这一次，不太一样。 当黑手抵达他们一定距离之内，这些黑手再度沸腾起来。像是撞上了无形的空气墙，又是想要靠近，可是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高深和杨乔治两人衣角。 高深明白，这是被杨乔治的【常识】领域给防住了。 如果是上班族杨乔治在这里，那【常识】领域压制力翻倍，大概可以直接把这些黑手碾成泡沫。 但是队长杨队的领域压制力也够用了。他们走到哪里，那里的黑手就被迫四处退散，无法影响他们向着钟楼深处前进。 幸好，【常识】还是可以压制它们。不像是时间暂停，直接被黑手破解了。 沿着黑暗行走的杨乔治，领先高深半个身位，忽然停下了脚步 “咦，前面怎么有个黑影。 “你看一下，是不是你刚才提到的无名剑客？” c3719.lol。m.c3719.lol 第82章 第一个许愿者（三）怪病少年 果然，那个消瘦的黑影再度出现，提着幽幽长剑，半拖在地上，转过头看向了高深和杨乔治的方向。 稍不留神，那黑影忽然消失了，紧接着出现在更遥远的地方，仿佛在示意高深他们两人跟上。 “那东西就是之前在门后偷袭你的人？” 杨乔治询问道。 显然，对方善恶不明，不知道引导他们两个前进，是存着什么用意。 但是，如果不跟上那个剑客，在这没有任何方向和边界的钟楼前进，走个几百年都不知道能否走到出口，找到许愿钟。 高深没有太多犹豫： “跟上那个黑影。 “你小心一点，别死了；我死了无所谓，可以直接回调时间。” 就算那个黑影有恶意，在高深的重启时间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笑话。只要他发动宇宙弦，死一百次，一千次，都能调整到对自己有利的时间节点。 看到后方的两人一尸果然跟了上来，前方的剑客点了点头，似乎对他们的勇气认可。 那发音古涩的语言，再次从黑暗钟楼的四面八方传来： “钟楼的第四层，没有时间、空间概念。 “进入这里的旅人，要么开启类似血之门之类的通道，直接逃脱；如果留在这里，会在漫长且毫无目的的游离中，逐渐丧失自己的心智，最后变成钟楼中的一具行尸，彻底被同化，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看到对方并不排斥和自己交谈，高深试探性询问道： “所以钟楼中的这些黑手呢，就是以前旅人变成的怪物？” 剑客摇了摇头： “古来今往，能来到第4层的旅人，都是每个朝代一流的驱鬼人，凤毛麟角，否则早就1、2几层就被杀死了。 “黑手的数量，成千上万，几乎没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它们的存在，比大漠中沙子数量还要多，怎么可能是旅人变成的…… “这些黑手，是人类心中无尽欲念的化身。许愿钟放大了这些负面情感，欲念、人心，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丝毫，有人类的地方，一定心中会产生各种欲望，求而不得，便生痛感，任你遁入虚空，和物理世界剥开联系，也难以逃脱欲念的腐蚀。 “唯一永恒的理性、逻辑、常识，才能勉强压制住如火一般疯长的欲念。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常识和欲念的较量，前者，没有一次赢过。” 那名剑客不仅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他的话中，蕴含着很强的说教意味。 一边的杨乔治，插了一嘴： “那你呢，前辈，你又是谁。为什么你待在钟楼这么多年了，仍然没有被钟楼第四层同化，仍然保留着自己的初心？” 那名剑客，从打扮来看，毫无疑问是个古人。能够在钟楼中居住这么多年，仍然保留着一丝人类理性，可见非同一般。杨乔治叫他一声前辈，并不过分。 剑客平静说道： “我的弟弟，是一个欲念滔天的罪人，痴嗔贪三戒不停；而我和他相反，始终保持着一颗明镜止水之心，哪怕是死亡，也不能阻止我前进。” 又是一段玄之又玄的机锋，看起来回答了杨乔治的问题，但是实际上什么信息都没有。 等等…… 高深心念一动。 这个剑客，难道是…… 怪谈论坛中，百连胜在五代十国碰到的那位游侠李剑隐？ 传说他已经找到了魑魅魍魉入侵人间的阴观，并在那里进行了最后一战。意外身死，进入怪谈论坛之后成为了第一个用户，后来又主动注销了账号。 如果是李剑隐的话，那难怪一出手就是乱杀，自己在第一条时间线输给他不冤了。毕竟他的剑术，斩杀各种怪谈就像是杀猪一样，那个时代可能也存在一些没有实体的因果系怪谈，仍然逃不出李剑隐的一柄利刃。 李剑隐口中“欲念滔天”的弟弟李剑隐，更是神奇。疑是人类历史上的穿越者，回到了过去，建立了怪谈论坛，搜罗北宋以来的历代驱鬼人精英，不知道要做一票什么大事。 只是，在怪谈论坛中已经注销账号的李剑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钟楼之中？他不应该已经永久死亡了么。 高深心中并不确定，这个人是否一定就是李剑隐，只能暂时怀疑。 关于钟楼的事情，他忍不住问道： “前辈，如果我们敲醒了第四层的许愿钟，许下愿望消灭这世上所有怪谈。是不是，人类文明将进入永远的和平，您一千年来的夙愿，就能实现了？ “您说我实力太弱，是不是指，第四层的许愿钟还有什么更加可怕的东西守护着。我现在可能过不了这一关。” 面对高深的问题，剑客再次答非所问，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在你之前，已经有人在这里许过愿望了。 “你们所身处的世界，就是那个人许下愿望之后，被改造的世界。 “这是一切的源头。” 类似的说法，高深也听过。 但是他始终难以想象，第一个许愿的人，会许愿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怪谈？这个人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许下这样的愿望。 他难以理解。 难道许这个诡愿的人是林淮南。 这个想法一冒出，高深就忍不住哑然失笑。 这怎么可能。先不要说，林淮南通过四层之后就直接离开了，根本没有许过什么愿望。就算他许了，他一手创建了异常生物对策科，和怪谈战斗了一辈子，怎么可能许下愿望让怪谈入侵这个世界。 世界上也对不上，最早的怪谈，五代十国之前就有了。林淮南是一个现代人，他怎么可能穿越到古代许的愿。 那么，神秘剑客口中的第一个许愿者，到底是谁？ 剑客一半身影隐没在黑暗中： “我之前说过，这个地方，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方向，正常情况下，旅人无论走多远，都绝对不可能找到那座许愿钟。就像是一条鱼，在大海中遇到一根针的概率几乎是零，更何况这里比整个大海还要庞大。” 高深没有打断他的话，让他继续说下去。 许愿钟必然存在，林淮南之前就曾找到过。 如果剑客下一句，是劝说自己离开这里，不要再继续寻找下去了。那高深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怪谈，见杀不死旅人，就转变策略改为蛊惑旅人。 剑客继续轻声说道： “但是还有一个特殊的方法，能够到达钟楼之顶，也就是你们要找的许愿钟位置。 “这个方法，我不是很想告诉你。因为现在的你太弱了。送你们两个上去，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去试试吧，打倒这里的守卫。最起码，先证明自己有去顶楼的资格……”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到了蚊叫的程度，轻不可闻。 最后，连同剑客整个人，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他走了，就像是从来没来过一样。 就在高深思索的时候，钟楼黑暗的远处，不知不觉间响起了悠扬的钟声。 一声，接着一声，似波澜般一圈一圈散布开来，很快，无论身处钟楼的哪里，都可以听到那钟声的源头。 顺着这钟声，难道就可以找到许愿钟的源头？ 高深和杨乔治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 真是奇怪，剑客刚刚告诉自己找不到许愿钟，他消失之后，远处的钟声就莫名出现了。无论怎么看，都太过巧合了。 这是否又是一个新的陷阱？ 高深排除心中杂念，操纵江心月大步流星走向了钟声发出的声音，他紧随其后，杨乔治跟在最后。前方无论是什么，哪怕是龙潭虎穴，都只有闯一闯了。 又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一路上不时踩到一些吱嘎作响、尚有余温的软体，也不知道是什么。在路的尽头，高深和杨乔治，看到黑暗之中一座数人高的巨大钟型轮廓，散发着幽幽的宛如坟墓般的萤火之光。 那口巨钟，看上去十分诡异，铜皮表面上雕刻着一排排栩栩如生的人脸。那些面孔实在是太过精致了，生前那种惊恐、后悔、恐惧、迷惑的表情，简直难以想象是工匠雕刻上去，更像是活人被灌上烫水活生生封印在其中。 那些一直围绕着杨乔治、却被【常识】领域弹开的黑手，在接近这口巨钟的时候，像是鱼群一般再度散去。这些人类欲念组成的黑手，对环境的变化十分敏感，一旦出现钟楼中的危险生物，它们就会逃离。 巨钟之下，一个矮小的人影，挥舞着巨大的骨骼，一下一下敲击着坚硬古朴钟面。 他手中抓着的这具残破骨架，高深觉得有些眼熟，像是白骨僧第二阶段的模样……但是骨架的头颅没了，手臂和腿部也散落一地，只剩下个主干和脊椎，还有眼眶中半截积血眼珠，无力地随风摆动。 那个矮小身影，本人更是长得十分惊悚。 脸的一半是英俊少年，十五六岁之大；另一半，是皮肤溃烂起泡、流着脓汁的病人。肌肤之下，还有小虫在隐隐蠕动，不时刺破皮肤，探出长长黑色触须，三角形的节状身躯。 可怕的黑色皮肤，像是把他整个人从中间劈成了两半，很难想象这个英俊少年居然还算是一个活人。 从他正常的左半部分，异常痛苦的表情来看，这个少年，已经彻底废了。这身怪病恐怕逃离钟楼都治不好了。 看到两个外来旅人逼近，矮小的身影缓缓放下了手中脊骨，目光落在了高深身后的杨乔治身上，脸色明显变了变，似乎两人之前就认识。嘴中，开始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杀……了吾……零零四……羊……乔智……” 杨乔治的目光，和他在空中对视。 片刻之后，他只是轻声叹息道： “005号队长，我们大家，找了你很久…… “原来你……一直被困在这里啊。 “早知道如此，为什么要违背部长的命令，一个人自作主张进入钟楼呢？” c3719.lol。m.c3719.lol 第83章 第一个许愿者（四）解脱 五号队长蓝笙，对策科历史上最天才的队长，15岁就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连当年的羊枯和现在的高深，天赋都远远不及他。 也是最为桀骜不驯的队长，他自认为以自己的成长速度，早晚能够超过羊枯，成为对策科的部长。对于历代部长种种决策不屑一顾，觉得在自己成为部长那一天，人类的怪谈时代也是终结之日。 多次拒绝参加队长会议，不服从羊枯的安排。最后更是出于少年人的叛逆心理，在羊枯下令不许进入钟楼之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自行进入了钟楼。 落得了如此下场。 看着他背后那座散发着不详幽光的巨钟，高深大致能够猜测，蓝笙在找到了这座“假钟”之后，误以为这就是能实现所有愿望的最后一钟。毫无防备的他敲响了这来路不明的钟，受到了某种极其可怕暴烈的诅咒，最后变成了钟楼中又一个失乡客。 虽然蓝笙少年的天赋，确实很高，但是他作为驱鬼人的经验和直觉，还是不行。 高深第一次进入钟楼，来到血钟面前，当时的他本能感受到不对劲，直接选择了撤离，并没有去敲响那为怪谈准备的钟，从来躲过一劫。 “杀……了……我……” 那半人半鬼的英俊少年，向着杨乔治两人摇摇晃晃伸出双手，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原来神秘剑客说的，让他杀了这一层的守卫，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指的就是斩杀这位对策科的前任队长。 在高深身后，杨乔治轻声耳语道： “这家伙已经彻底没救了，必须将他宰了。 “但是这件事情只有你来做，高深。” 高深大奇： “你不出手？ “搬个小凳子，躲在后面看着我们厮杀？” 杨乔治继续轻声解释道： “不是的，这个家伙的能力很特殊。 “敌人越多，他的各项数值也会跟着一起疯涨。比如，我们两个一起出手，他的实力就会提升两倍，十个人出手，他的能力直接飙升至十。他最不怕的就是团战，处理起来反而麻烦。 “而且，作为前同事他知道我的所有信息。他的第二项能力，是会随着战斗的深入，对对方能力的机制越清楚，甚至可以直接偷窃对方的能力为自己所用。” 真是一个强到夸张的机制怪。 高深最后做了一个小小的确认： “如果我用尸傀向他发动攻击，算不算二打一。” 杨乔治： “不算。尸傀不是人，不会触发他的翻倍机制。” 在得到杨乔治肯定的答复之后，高深换上了镇魂将的面具。同时，那少年仍然不紧不慢走向了他们两人，身上散发着的浓郁尸臭越发强烈，几乎到了令人感到窒息的程度。 这么大的体味，如果有人觉得这少年还活着，一定是疯了。 “靠你了。” 杨乔治最后说了一句， “如果你死了，我会替你收尸，然后继续战斗。” 高深道： “我可真是谢谢你。” 下一刻，他直接开启燃血四重，进入了时间停止领域！ 拥有了增加寿命的石中花之后，再也不用像是之前一般抠抠搜搜，每一次使用镇魂将的能力都要给自己在心中倒计时。 当然，石中花长出增长寿命的花瓣，也是需要时间。所以一轮战斗维持的时停领域也不能太久，尽量压缩时间，别一次性把所有命全部烧光了。 在静止领域下，钟楼内所有的一切全部冻结了——向着高深走来的原队长蓝笙，他一半身蠕动着的恶心三角蛆，还有站在高深背后观察着战局的杨乔治…… 高深观察着眼前敌人，虽然杨乔治告知了自己他目前的两种能力，但是不保证蓝笙还有第三个能力。 就在这里决一胜负吧。 高深开始结印天龙雷符，仍然是30重结印。与此同时，在静止的时空中，他操控江心月，靠近如同冰雕的蓝笙，将一枚心眼符贴在了对方额头上。 处在时间静止中并不代表是绝对安全的，许多可怕的存在都可以反制镇魂将的领域。高深并不排除，眼前的蓝笙在装样子，就为了等候自己靠近的瞬间给予自己致命一击。 所有危险的、需要贴身的事情，让江心月为自己去做好了。 很快，高深结完了第一个30层金色天雷符箓。 但是他并未就此退出时停领域，就像是之前所说，有了石之花后，这片空间的维持时间大大增长了。 骇人巨雷，已经初具威力，浅浅停留在五号原队长蓝笙的上方。高深开始结第二轮天雷。 生怕这蓝笙的皮和腐败罗汉一样厚实，一道30层天雷劈不死他。高深需要谨慎一点。 同时，他做了一件更加夸张的事情—— 一边江心月，在贴完心眼符之后，也开始抽出一张天龙雷符，以和高深一模一样的手势，开始结印！ 这是高深对尸傀的第二种开发，既然尸傀可以做手势、可以说话，那么满足了焚符人敕令和结印两种条件，没有理由不能像是焚符人一般使用符箓，辅助自己战斗。 这番尝试，一开始并不顺利，高深发现想要控制尸傀完成对手指的高难度微操，十分困难。 但是在见缝插针一番练习之后，江心月的尸体逐渐有了一定肌肉记忆，起码现在可以使用天龙雷符之类的常见战斗符箓。 在时间停止领域烧掉的五十年寿命中，高深已经结完了五个满级金色天雷，江心月结了三个满级天雷。 因为过度维持时停的缘故，在结束时停的那一刻，高深头上再度出现白发、眼角出现皱纹。 但是没有关系，石中花很快会生成新的寿命，把这点损失补回来。 …… “喂，别睡了。起来做事了。” 时停结束的一瞬间，高深也唤醒了一直提着的黄淮人头，让他投出骰子。 “知道了知道了，别催……我靠，你特么到底做了什么？” 看着道道金色雷柱，在那半人半鬼少年的头顶降下，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秀，黄淮简直惊呆了。他从来未见过有焚符人能造出如此盛大的盛宴。 这阵仗，已经和神话中仙人渡劫，没有太大区别了。 虚空中出现的骰子停在了4，不错的数字。 高深打出五个满级天雷，翻倍成了二十个，再加上心眼符和江心月结出的三个满级天雷，结结实实，一起全部落在了天劫中央的少年蓝笙身上。 “杀……了……” 时停，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眨眼的事情，看着滚滚天雷撕破黑暗苍穹，向着他一起涌来，少年半张正常面孔露出惊愕表情，仅存的生物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抬起了手臂，试图想要阻挡。 在天雷散去之后，只余下一地的残雾，还有数不尽的寂寞。 异常生物对策科，零零五号队长，曾经最有天赋的少年，蓝笙，被高深一个照面秒杀。 …… …… “蓝笙的第三个能力，是能将所有受到的伤害，全部平均切成一百分，然后在未来的时间一点一点慢慢承受。 “比如说，断头的伤害，被他平分成了一百分之后，每一份的威力只剩下断个指甲，擦破个伤口。这些无关紧要的痛楚，让他在未来一百天慢慢承受，分散伤害，从来不会对他造成致命打击。 “靠着这样的机制，蓝笙的防御能力强大到不可想象。队长中很少就能够对他造成致命打击的，更不要说一招制敌。” “我真是很惊讶，你居然一眨眼就将他直接处理了。你现在全力之下的出手，到底有多可怕。” 直到此刻，杨乔治才姗姗来迟说出蓝笙的第三个能力。 从他的视角来看，在自己说完第二个能力之后，眨了下眼睛，然后高深就召唤数十道天雷，将蓝笙炸死了。 “伤害溢出罢了。” 高深耸了耸肩。 平心而论，这个蓝笙，真不好对付。 变态的防御力，让他的所有战斗都会拖入持久战，每一位对手都必须慢慢和他磨时间。 随着战斗的推进，蓝笙对对方的能力越来越了解，就会发动他的第二项机制，将别人的能力一一偷窃过来。 如果想要群殴蓝笙，又会触发他的第一项能力，直接导致他各项数据翻倍。 属于是那种越打越强的乌龟型队长。 要不是今天碰到高深，一个照面就将蓝笙送走了。战斗一旦陷入僵局，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杀死了蓝笙这位已经变成失乡客的队长，也算是为他解脱了。远处，剑客忽隐忽现的身影再度出现。 高深向着他喊道： “我已经杀死了你口中的‘守卫’，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现在，有没有资格去见识四层钟楼的许愿钟了？” 剑客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高深的实力，接着，转身，向着黑暗的更深处走去，示意高深和杨乔治两个人继续跟上来： “想要前往钟楼顶端，找到唯一的真钟，需要的是一个极其特殊、诡异的方式。 “那个孩子（蓝笙），当初就是因为没有找对方法，才变成了又一位永远迷失在这里的旅人。 “接下来，你们要前往的，是地狱。 “一切故事的起源，以及知晓了所有真相之后，你们是否还要坚持通过钟楼实现愿望—— “决定权，在你们手中。” c3719.lol。m.c3719.lol 第84章 第一个许愿者（五）大地，在动 神秘剑客声音落下的一瞬间，高深和杨乔治所置身的黑暗，附近忽然无数双眼白多于眼黑、布满血丝的眼珠睁开，直勾勾盯着他们两人！ “这是……” 在一双双充满恶意的眼珠注视下，高深感受到一种极度的寒意，身上每一寸毛发都要炸开了一般，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从自己喉中喷涌而出。 在黑暗中，他们究竟在被什么东西注视？为什么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 高深突然想起，进入黑门前，里面曾有钟楼深处的怪谈，探出一只眼珠窥视了自己一眼。就那一眼，自己脑袋就像是西瓜汁一样爆了。 虽然高深凭着尸傀抗伤硬顶了下来。谁知道，这里的眼珠，大大小小少说也有几千颗，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底，像是来到了眼珠组成的星河一般！ 想要抗住这些眼珠注视，需要借助棺椁行走的转移伤害。可是，刚才为了和蓝笙战斗，他临时换上了镇魂将的面具。 高深的手伸向了棺椁行走的面具，戴上面具起码需要2秒钟的间隔，这2秒钟，足够眼珠们对自己发动无形的抹杀。 那一刻，他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降临。 是否要发动宇宙弦，调整时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边的杨乔治冷声道： “压制它们，【常识】！” 以队长杨乔治的领域，没有上班族杨乔治那么霸道，仅凭一句“我不相信”，直接抹杀了十诫腐败罗汉的存在。 但是他很聪明，选择用【常识】逼迫一只只眼珠闭上眼睛，或者让离他较远的眼珠转过视线，最大限度减少怪谈对两人造成的影响。 而不是直接抹杀上千颗眼珠的存在。这种程度，精神高度集中的杨乔治勉强能够做到。 果然，在他不断对自己施加暗示的情况下，一颗颗悬挂在半空中的眼珠，像是熄灭了的灯一样合上了。不少眼珠，也纷纷偏离了视线，刻意不去看高深和杨乔治两人。 就这2秒钟，杨乔治为他争取的宝贵2秒钟，让高深用最快速度脱下了镇魂将面具，取而代之，换上了抗伤专用的棺椁行走面具。 他张开双臂，站在了杨乔治面前，严严实实，将他挡在了自己身后。 江心月，站在了杨乔治另一边，罩住了另一侧的视线。 一人一尸，像是老母鸡一般，将杨乔治这只“小鸡仔”围在了中间安全位置。 2秒之后，因为【常识】而暂时闭合或者偏离的视线，再度转了过来，看向了场中央的三人。 如果换做上班族杨乔治在这里，一个不合理念头，或许可以灭杀无数眼珠。但是只要一个落单的眼珠还睁着，看到高深和杨乔治，他们还是难逃被抹杀的命运。 虽然队长杨乔治的领域明显弱了许多，但是丰富的经验，令他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最正确抉择。 在无数恶毒、诅咒、大恐怖的视线下，高深的全身上下每一寸血肉，迅速膨胀、炸裂，血染了一地，然后以超越人类想象的速度快速愈合。 身后江心月，更加惨烈。她不仅要抵御来自虚空的凝视，更加要吸纳高深身上的伤害。 幸好她只是一具尸傀，没有任何痛觉，皮肉厚实程度也远胜于高深。 被两人围在中间的杨乔治，摁下了迷惘转换器，人格也切换为了第二人格，牛马人格。 “这是什么地方？…… “又是噩梦么，黑暗之中出现了这么多眼珠…… “这一定是噩梦。现实中怎么可能有这么诡异的场景。” 伴随着杨乔治的喃喃自语，虚空之中，一双双眼珠，血液溢出，变成了血珠，然后爆裂。 施加在高深和江心月身上的窥视和恶意，也伴随着眼珠数量的减少，越来越弱。 直到完全平息。 上班族杨乔治，花了大约20秒的时间，在无意识中了【常识】领域，消灭了黑暗之中睁开的上千只眼珠。 见到危机已经解除，高深慢慢半跪在地上，随手扯掉了身上残破不堪、血迹斑斑的衣服。 肉体可以伤害转移，衣服可不行。 “咦。又是你，我在另一场梦中见过你。” 上班族杨乔治的目光转向高深，见到熟人，刚张嘴想说什么。高深直接迎面给了他一拳，再将杨乔治打得一脸鲜血晕头晕脑之时，直接从他手中夺过了迷惘控制器，再次将对方的人格切换成了队长杨队： “你特么，欠我一个人情。 “虽然那些怪眼杀不死我，但是肉体爆裂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 “相当于为了保护你，老子一瞬间被炸了几千次。那种痛苦，根本无法想象，我差一丁点就要放弃了，直接转身逃跑。” 高深望着自己衣服的残骸，又是愤怒，又是心痛。 地摊上买的，穿了三年，没有换过。 染了一身鲜血，高深仍然坚持穿着，没有放弃。 没想到，到了这里，实在没法穿了。终究还是没有逃脱放弃它的地步。 队长杨乔治，也知道他在这轮中遭了大罪，当下很爽快答应了： “嗯，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到时候，到达钟顶的许愿钟，我的那个愿望，送给你。 “你要我许什么，我就许什么。”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高深稍微平息了一点心情，也不再说什么。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忽然发现不太对劲。 好像有一个重要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当然就是那个被怀疑是李剑隐的神秘剑客，是他引导自己两人来到这里，说着什么考验之类的怪话。又说需要通过特殊的方式，到达钟楼顶层，但是说完这些话就自顾自跑路了，只给黑暗中的自己留下无数复眼，突袭自己。 不会他口中“特殊的到达钟楼顶层”的方法，就是被这大眼珠子注视死，直接上天堂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高深有一种强烈被愚弄的感觉。他的忍耐快到达极限了。 进钟楼的一瞬间，自己就被那剑客斩成了几百份，靠着宇宙弦才逃过一劫。因为怀疑对方是传说中的李剑隐，才对他一直客客气气，如果对方真的还要继续戏耍自己，那高深也准备和他不客气了。 就在高深有些怒意，在黑暗中到处寻找剑客的踪迹时，杨乔治及时打断了他： “不要去寻找那个剑客……你沉下心来，注意下，我们的脚下正在发生什么。” 高深一愣，脚下，发生了什么？ 杨乔治这段话说的没头没尾，根本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脚下的话……黑暗中的大地仍然那么结实，他的双脚稳稳站在地面上。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等一等…… 高深不是蠢人，只是刚才注意力全在那剑客身上。此刻，静下心来，很快察觉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大地……在微微颤抖。 大地，在颤抖。 大地，似乎在以极小的频率微微抖动。 不对。 高深半跪在地上，耳朵靠近地面。伴随着那一阵阵有节奏的声音传来，他的瞳孔缩成了两点。 虽然黑暗之中，看不清太远的地方。但是高深很快，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判断—— 当所有不可能都被排除，只剩下唯一那个，再不可思议，都是真相。 他们脚下的这片大地，正在上升。带着他们，向着钟楼的上方飞去！ 高深一开始没有感受到，是因为“这片大地”，体积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刚开始上升的速度很慢、很平缓。随着“黑暗大地”不断加速，将他们带到高处，就是傻子也发现周围环境不对了。 他们脚下所踩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往上升？ 高深开始回忆起，神秘剑客带他们来到这里时，一路上遇到的一件件有一些古怪的“小事情”…… 在地面上，高深曾不小心踩到一些什么软体东西。但是他并没有在意，直接前进了。 黑暗之中，突然睁开的上千双眼珠。在将它们清理完了之后，“大地”就开始起飞了。 …… 高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因为，他开始接近真相了，神秘剑客口中那个，“特殊的到达钟楼顶端”的方法…… 那就是…… 高深口中吐出的两个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大蛆！ “我们现在，正踩在大蛆的脊背上！” 钟楼前三层，飞舞在血紫色天空中的巨大虫体，只是第四层大蛆的投影罢了。 真正的大蛆，传说中的魔物，一直栖身在钟楼最后一层。 大蛆的本体之大，已经到了人类无法想象的程度。它随便一节躯体，都如同草原一般宽阔、地面一样平坦。 渺小如人类，踩在上面，似乎意识不到，自己脚下的“地面”是什么。 那些注视杀人的复眼，是大蛆身上的器官、后裔、虫卵，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高深不清楚。 杨乔治一次性清理掉了几千个眼珠，庞大如大蛆，都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于是它慢慢苏醒了，飞向了黑暗的上方，试图摆脱掉身上这些瘙痒的“虫子”。 这就是神秘剑客口中——在这片没有空间、时间概念的钟楼——到达顶端的唯一方法。 只有生活在钟楼四层的原住民，唯一真神，大蛆，才知道如何到达顶端！ c3719.lol。m.c3719.lol 第85章 第一个许愿者（六）一线光源 随着“黑暗大地”的受惊上升，地面的倾斜程度越来越大，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高深和杨乔治两人，不得不半跪在地上，紧紧抓住大蛆肉体之上凸起的部分，才能不被大蛆起飞时候带起的狂风卷入深渊。 脚下，一片漆黑；抬起头，上空，仍然是一片黑暗。 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下，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抵达。 一旦不小心摔下去，或者死在这里，就算变成了怪谈也不得安宁，一辈子都离开不了钟楼。 光是想想，这里确实和地狱没有什么区别了。 大蛆无声、庞大到自成一个世界的身躯仍然在极速上升。当它到达一定高度之后，周围的黑暗，再度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源虚之中，隐隐戳戳，不断闪过一些巨大的类似人脸的东西。 那些东西，在黑暗之中似笑非笑，令人毛骨悚然。它们每一张脸部面积都像是一片操场那么庞大，光是眼珠就有五六米高，盘旋在大蛆的身体附近，饶有兴趣看着大蛆身体上的两个“蝼蚁”。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光是头部就这么大了，它们的本体，恐怕更是犹如大楼一般壮观。 这些漂流在黑暗中的“巨人”，有些大胆的，甚至伸出手，试图触碰大蛆身躯上的高深两人，像是想要把他们拦截下来，摘在手中，细细查看。 幸好大蛆上升的速度够快，五六张巨脸的尝试，并没有成功。 身边的杨乔治，同样脸色难看。 他尝试用【常识】领域，压制对方。却发现，对方丝毫没有产生任何变化，对队长级别的精神领域完全免疫。 或许，切换成上班族杨乔治，会有一定效果。但是黑暗之中不知道藏了多少只巨鬼，如果仅仅是杀死其中几十只，彻底激怒剩下的族群。他们瞬间就会被撕裂成碎片。 高深将自己半挂在大蛆的身体上，抽出幻影符，单手勉强开始结印，将杨乔治和自己都变成了隐形的模样。 随着大蛆继续在黑暗中向上游动，附近的巨脸数量越来越密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各个五官长相比例畸形……似什么生物对人类长相的拙劣模仿，根本不像是真实的人类。 在大蛆经过它们时，大部分巨脸对大蛆都不感兴趣。有区区几张巨脸，似乎一眼就看穿了高深施加的隐形符，凑了上来，张开无底的血盆大口，想要吃掉他们。 幸好，大蛆跑得足够快，一溜烟就从它们嘴下逃脱了。 天知道，钟楼之中的黑暗居住着什么样不可思议的原住民，各个都是s级别起步的巨鬼，在黑暗之中不知道隐藏着几千个上万个。这些东西……要是放到外面的世界，简直不堪设想。 同时，高深也注意到另一件蹊跷的事情。 钟楼之中明明一片漆黑，为什么，自己会开始不知不觉间，能够准确描述出这些巨鬼的长相？ 有光源。 因为自己太紧张了，不知不觉之间，没有注意到，在不知名的某处，完全黑暗的钟楼中开始出现了一线光源。 身边，杨乔治一手抓着“大地”，一手艰难地拍了拍高深： “你看，头上是什么？” 高深抬起头，在他们上方几千米不到，出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耀眼黄色光源。 因为好久没有接触到了光线，在看到那束光源的时候，高深觉得甚是刺眼，甚至流下了眼泪。 待到他稍微适应了一些，再加上大蛆和那束光源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才开始逐渐看清楚，钟楼上方散发着光芒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件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钟楼的东西。 若不是高深亲身经历，而是别人告诉他，他一定觉得，那个人是疯了。彻底疯了。 那是一间房间，静静悬浮在半空中的房间，有窗户和门口的房间。 那小小的房间，门就这么凌空开着，里面温馨的淡黄色灯光散落出来，照亮了钟楼无边黑暗的一处角落。 从他们这个角度，能看到房间内部的部分布局，十分正常，天花板上的吸附灯，米黄色墙纸铺盖的墙壁，还有半张办公桌和书架，和任何一处居民楼内的书房，没有太大区别。 而房间本身，无论是上方还是下方都没有任何支撑物，更不要说它的电源从哪里来了。就这么突兀地立在钟楼的一角，无视任何物理法则。 随着那悬浮书房的出现，高深和杨乔治身边的巨大面孔，忽然又消失不见了。似乎，它们又重新潜入了黑暗。 眼看，大蛆不断上升，上方的书房也越来越大，两者之间的距离不断接近。 但是大蛆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似乎准备直接穿过书房，向着更高处前进。 “你怎么看，是跟着大蛆继续上到钟楼的高层，还是跳车进那书房中，看一看里面的情况？” 高深向着身边杨乔治询问道。 神秘剑客没有说，他们应该在哪里下车，更没有提及过这个突然出现的小房间。 神秘剑客的原话，是“前往钟楼的顶端”。 按照字面意思理解，既然大蛆还在上升，那么这里显然还没有到钟楼之顶。如果此刻跳下大蛆的身躯，强行进入小房间中探索，那么很可能会被永远困在小房间中，进退两难。 杨队经验丰富，处理了无数次怪谈事件。他思考了一会儿： “这个房间很有问题，绝对不是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的。我们得进去看一下。 “高深，你那套时间重启的能力，在这里还可以使用吧？如果房间内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你还可以重开一局。” 高深点点头： “那是自然。” 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有必要犹豫了。 说实话，高深也很好奇，为什么全是妖魔鬼怪和巨大魔物的钟楼四层，会出现一个如此温馨的人类小房。 这个房间，是之前什么驱鬼人带进来的么？它又为什么会留在大蛆的必经之路，却没有被这里的怪谈摧毁？真是谜团重重。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一间普通小屋。 在巨型大蛆和小房擦肩而过的一刻，高深看准时间，直接从大蛆的身体上跳了下来，向着它飞扑过去！ 险之又险，在直挺挺向着身下深渊狂坠的一瞬间，高深双手悬挂在了小房间的门槛上，借着惯性用力一荡，奇迹般地跳上了入门口的台阶。 眼角余光看到，自己再往后退一步，就要踏入无边深渊。 杨乔治如法炮制，他的落点更稳，没有遇到什么险情，向前冲了两步，也是站在了高深身边。 头顶，大蛆遮天蔽日的身躯，像是蛇一样缓缓蠕动着，向着没有空间边界的更高处翱翔。 把他们孤零零留在了小房间的入口。 …… …… 两人目光，向着门内世界一扫。 书房之中，除了柔性的黄色灯光，摆设的井井有条，书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办公桌上一台连接着电源的台式电脑，黑色的扶手椅，衣帽架上挂满了衣服。 就像是一间普通的书房，主人暂时有事情外出了，很快就会回来一般。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高深心念一动，血棺材凭空出现，放出了江心月，抢先一步踏入了书房内。 在里面逛了一圈，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诅咒，或者怪谈设下的陷阱。 高深、杨乔治，这才一前一后，从门口的台阶进入了书房。 “这些书籍……有世界名著、有杂志、各种小说，还有金融投资之类的杂书……” 杨乔治先是在书架附近逛了一圈，并没有收获到什么有用信息。 他转过身，准备来到办公桌前看一看，说不定书房主人的电脑屏幕上，为后来者留下了信息。 虽然杨乔治也不知道，这间孤零零悬浮在虚无中的房间，里面各种运行正常的家电，电力到底是哪里来的。 但是在怪谈世界，不正常的事情见多了，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时，书房另一侧的高深，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沉声道： “你到这里来看一看，杨队。” 杨乔治立刻转身，目光投落在高深那一边。 顺着高深手指，他看到，一座米色的小巧古钟，大约一个孩童高度，被随意放在了衣帽架的后面。 因为它的表面颜色和墙纸相似，又被衣帽架上的大衣罩着，所以刚刚进入书房的两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这座小钟。 高深半蹲在小钟面前，细细看着上面刻满的神秘文字，试图找出破绽。 要知道，在钟楼世界，钟一直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在书房中突兀出现的收藏性小钟，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许愿钟？ 此刻，一点也不起眼，被书房的原主人，和其他杂物一起收容在了衣帽架后方。 如果这就是传说中的最后一个许愿钟……它出现的地方，未免也太过随意了。 很难想象，许愿钟和其他地摊上几十块买来的纪念品，一起堆在墙角不起眼的角落。 就在高深还在犹豫，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时，一个低沉的男声，在不知何处响起，直冲高深和杨乔治的耳膜： “和你想象的一样，从远方来到这里的旅人。 “这，就是能够实现世上任何愿望的——第四层的许愿钟。” c3719.lol。m.c3719.lol 第85章 第一个许愿者（七）第一个许愿者 听到房间内突兀出现的奇怪男声，杨乔治和高深立刻用最快速扫视了一遍所有死角，甚至派出江心月走出房间，看看是不是屋顶上还是下方藏着人。 没有一个人。这间房间，很明确，只有杨乔治，和高深，两个活人。 对方的声音，也不像是从音响之类的远程设备传出的。 高深在一堆符箓中，抽了一张好久没有用过的显形符，结印点燃之后，烟雾缭绕，同样没有在房间中照出那神秘的男声真身。 很显然，能在钟楼搭一座小屋的，肯定也不是正常人类。寻常的方法根本找不到他的本体。 高深一边心怀警戒，随时提防着附近有任何意外发生，嘴上却客客气气： “请问前辈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造了一座小屋？ “我们两个只是普通旅人，从大蛆身上下来，无意中路过这里，因为好奇进来探查了一下。如果有任何得罪之处，我们立刻想办法离开，请不要怪罪。” 对方神秘莫测，高深吃不准对方的实力，还是客客气气，不要故意去激怒对方。 那个无形的男性声音，沉默了片刻。高深和杨乔治明显听到，一声悠久的叹息声。 “你问我是谁？…… “说实话，我在这里待了太久了，久到，我都忘记自己是谁了。 “钟楼，是人类文明不屈抗争的一部浓缩史。无数时代，无数国家，不同时空最顶尖的驱鬼人，都来过这里，为了结束这个怪谈时代付出了比生命更加珍贵的代价。 “我是谁，并不重要。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就把我当做……是无数先驱者的不屈的集体意志和化身吧。” 男性的声音苏非常柔和，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丝毫没有那些董老太那些顶尖驱鬼人的戾气， “我对你们并没有恶意，请大可放心。 “虽然我现在这个状态……也很难算是人类了。但是我和你们的目的是一致的，结束这无边无际的怪谈时代。 “我也并没有欺骗你们，这个放置在墙角，一点都不起眼的米黄色破钟，就是第四层的万能许愿钟，敲响了钟之后，许愿人提出的一切愿望都会瞬息之间得到满足。” 听了他这话，高深并没有放下戒心，像是一个傻子一样欣喜若狂，直接过去敲钟。 废话，他又不是蓝笙，傻乎乎敲了假钟，落得生不如死的失乡客下场。 男人说自己是好人就是好人？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东西，那钟又是什么，敲响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看着高深迟迟不动手，幽冥之中，男人轻声道： “看来，你还是不愿相信我的话。 “当然，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是对的，谨慎一点，是好的。如果不步步小心，也没法在杀机四伏的钟楼，活着走到这个地方。” 一边一直观看的杨乔治，淡淡插了一句： “实在不是不想相信你，而是你说得话，有一个致命的破绽。让我不由怀疑你说得到底有几分可信的？” 男人： “比如？” 杨乔治继续说道： “你说，是一个驱鬼人，你来到钟楼的目的，是为了终结怪谈时代，对么。” 男人： “没错，这是我说的。” 杨乔治： “可是你拿到了这座许愿钟，照道理，如果它是真的，只要敲下去，许下愿望，无数驱鬼人上千年的夙愿就会得到了解。 “你在钟楼待了这么久，为什么不敲？你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我们过来，千方百计引导我们来敲？ “你这反常的举止，很难让我们相信，这钟真的没有问题。” 面对杨乔治的质疑，房间中的男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的沉默更加漫长，漫长到高深两人，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同时，高深的手放在符箓堆中，全神贯注戒备。生怕杨乔治一句话，揭穿了男人的自相矛盾，对方恼羞成怒之后对着他们直接出手。 又过了许久，房间外的窗户，只余下风声。男人的声音，才再度开口道： “真不愧是顶尖驱鬼人，观察真是细腻。 “我一开始一直回避这个问题，是因为我的懦弱。我不敢敲响这个钟，来承担这份沉重的责任。沉重到足以彻底压垮我的脊梁。” 杨乔治并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继续逼问： “敲响了钟，人类千年来承受的痛苦就将彻底彻底结束。你是拯救了世界的大英雄，何来害怕‘沉重的责任’？ “难道你的潜意识是一个怪谈，敲响钟结束怪谈时代，对你而言是在杀戮自己的‘同胞’？” 男人似乎有意回避他的答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知道，这世上，第一只怪谈是怎么来的么？” 答非所问。 关于这个问题，无数驱鬼人，还有顶尖的怪谈学者，争论了上百年。提出浩瀚如繁星的理论，但是没有一个理论，能够完美解开怪谈之谜。 在李剑隐留在怪谈论坛的帖子，高深知道，这个世界，原本没有怪谈存在。是因为有人在钟楼许下了愿望，导致了连接人类世界和怪谈世界的阴观出现，无数不符合常理的“生命”入侵这里，正常的时间线被改写，所有平行世界都被污染，众生蒙受巨大的痛楚。 虽然不知道男人什么意思，高深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因为有人在钟楼中的许愿？ “那第一个许愿者，引来了不该存在的东西，对我们这个原本物理规律运行完美的世界的觊觎。” 男人： “你说得没错。看来，在进入钟楼之前，你是做足了充足的功课的。” 高深下意识跟了一句： “第一个许愿者，真是内心黑暗到何等的程度，会在这里许下这个心愿？ “他是毁灭了人类世界的罪人。” 房间中男人的声音，反驳了高深的话： “他不是什么罪人，相反，他是一位真正的英雄。他想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人类这个脆弱而愚蠢的种族。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计划失败了，但还是为人类多延续了几十年的文明。” 这个奇怪男人的话语，越听，高深和杨乔治觉得越是迷糊。 对方可能真的不是怪谈……因为怪谈想要诱惑旅人敲钟假钟，不可能编出这么荒谬的理由的。 怪谈会拼命伪装成人类，编造出完美合理的理由。男人越拟人，反而证明他是人类的可能性越高。 高深： “我实在是不能理解，那位许愿让怪谈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位许愿者，在你口中反而是拯救世界的英雄？难道你的意思，怪谈进入这个世界，反而是在帮助人类？ “如果这背后，藏着一段超越人类想象的往事。我愿闻其详。” 杨乔治一动不动，显然也在侧耳聆听着，房间中的男人有什么惊世高论。 身为队长，和怪谈打了一辈子交道。见过怪谈的种种残忍之处，屠杀一个国家，毁灭了上万人的家庭，让死者死后都不得安息……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怪谈来到这个世界推迟了人类的灭亡。 要是在大马路上听到这话，杨乔治会立刻把对方绑起来，先检查一下是不是大脑被怪谈入侵了。不是的话，就扭送到附近的精神病院。 男人的声音，仍然在继续： “我当然知道，这样‘奇特的言论’，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接受。 “事实上，当我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那时候它还是一个明朝风格的草堂——听到上一任房主这么说的时候，我直接随手捡起附近一个花瓶，砸向了天花板。 “这么看来，你们两位的修养，可比年轻时候的我好多了。 “不过不必担心，我不是故意吊你们胃口。关于钟楼的由来，还有第一位许愿者发生的故事，我很快会原原本本告诉你们。” 高深心中微微一惊，从这男人口吻，他也不是房间的原主人。钟楼中孤零零的小房间，像是一种传承一般，不同时空的驱鬼人一代一代继承下来。 啪叽一声，凭空落下来一把古铜色的钥匙，落在了高深和杨乔治两人中间位置。 高深没有弯腰去捡。 这个房间发生的一切，比他进入之前心理预期的离谱一万倍。 男人道： “在我说完这个故事之后，你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敲响许愿钟，结束怪谈时代。 “当然，如果你最终放弃了敲钟。我不会责怪你，这是人之常情，当年的我听完了第一个许愿人的故事，在犹豫了一个月之后，还是选择放弃了敲钟。 “那位明朝的房间主人，给了我一个月的思考时间。这一次，轮到我成为前辈了，我同样会给你们一个月的思考时间。 “讲完故事之后，我会把你们送回到你们的世界，让你们慢慢思考。” 高深再次看了一眼脚下的古铜色钥匙： “如果你把我们送出去，那我们又如何第二次进来，找到这间房间？ “是通过这把钥匙么。” 男人赞许道： “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只要拿起这把钥匙，对准虚空转动，那就会有一扇门自动打开，连同到这个房间。 “钥匙只能使用一次，一定要想好了，再使用。” 他好心提醒道： “除了一个地方，不要在阴观使用。我不能确定那里钥匙是否还能开门。” 杨乔治俯下身子，开启【常识】领域。钥匙，稳稳入手。 没有发生任何异变。那就是一把普通的钥匙，不是什么陷阱和诅咒。 “那么，准备好了，了解一切一切的源头了么？” 在房间的角落，一座已经报废了的大屁股电视，无人操作自动打开，雪花屏幕发出了滋滋的声响，透露着浓厚的年代气息。 c3719.lol。m.c3719.lol 第86章 第一个许愿者（八）另一种末日 这种型号的电视，很有复古感，上面的画面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高深记得，他只在小时候奶奶的家中看到过。 随着雪花稍微散去，狭窄的窗口上，原本糊到完全失真的画面，稍微能看到一丁点画面了。 只是，在看到电视屏幕中的内容，高深慢慢向后退了两步，下意识想要远离它。 电视中的画面，似乎是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排成方阵的坦克群，踏着大步的军人，半悬在空中的直升机，远处爆发出如海啸般欢呼的人群…… 画面直到这里，还很正常。 直到高深看到，跟着坦克阵后方的，是一排排类似高达的人形战斗机器人。 这是什么鬼？ 那些身高数十米、头部玻璃罩中坐着驾驶员的战争机器人，巨大的脚步缓缓踏过大地，每一步都发出了隆隆轰鸣声。它们长到拖到地面的“手臂”，也连接重力炮和各种远程武器；另一条手臂上挂着幽绿色的反重力护盾，看上去未来科技感十足…… 随着这些人形高达驶过，这一场军演，后面登场的各式兵器，越来越离谱…… 半圆形的飞碟，像是静止了一般停留在悬空中。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爆发出一道耀眼光芒，凭空消失了。 高悬在于烈日之下，一个小小的黑点，竟然是停滞在地球轨道上的巨大宇宙母舰。随着它的高度不断下降，整个天空，像是被一片巨大的黑云缓缓吞没一般。 那艘宇宙母舰的侧面，极小的侧门缓缓打开，里面像是沙子一般密密麻麻飞出了无数战机，绕着天空盘旋。 …… …… 这场军演后面的内容，高深觉得自己没必要看了。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这是人类的未来？” 男人再度开口： “你很聪明。 “准确来说，这是三十年后的未来。 “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人类文明因为某项基础科学的突破，导致科技技术大幅度进步。各种摧星炮，陆用战斗型机器人，半式战机航母，纷纷被研发出来…… “但是科技的进步，只给人类带来了极其短暂的红利。无休止的欲望，很快追上并超过了资源的开发。世界上许多国家，开始渐渐分化成了两个阵营，因为宗教、信仰、种族、意识形态，爆发越来越严重的冲突。” 高深： “看来，不打一次第三次世界大战，各国的政客是满足不了的了。” 他叹息道： “爱因斯坦说过，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人类用什么武器；但是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人类用的武器是棍子和石头。” 房间中的男人，很同意他的观点： “你说得对，所以三十年后，世界基本处于一片废墟。 “两大阵营使用的各种武器，穷极了人类最先进的科技的结晶，已经不再仅限于最基本的核弹。甚至，一炮将月亮轰成了泡沫，无休止的战火甚至让大地撕裂，将亚洲和欧洲分为两块大陆，永久改变了地球的样貌，将这里变成了一片废土。 “让婴儿去把玩一把小刀，那么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这婴儿用小刀弄伤自己。 “对于发展速度过快的人类来说，作为一个种族的总体，就是这个把玩小刀的婴儿。” 人类就是这么一种可笑的生物，生存在和平年代，永远无法理解，战争是一件多么残酷的神罚。 说来也是滑稽可笑，高深他们那一代人，出生在这个世界，随时随地都会被怪谈夺走生命。他们是做梦都想拥有，一个平静正常的世界。 而这些生而生活在正常世界的人类，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生活在这个世界是一件多么可敬、幸运的小小奇迹。 但是，男人的话还是没有解答高深的问题： “人类毁灭了之后呢，第一个许愿者是谁，这座钟楼，又是哪里来的？” 男人说道： “说是人类毁灭，并不确切。地球上99.9%人类死于战火，滔天的黑雾，遮住了天上的太阳，整个地球寒冷到进入冰河时代。因为没有月球，各地潮汐错乱。常年来自星轨的轰击，导致地球的自转角度都出现问题，地球表面上大部分地方，都已经不适合居住了。 “只剩下几千万不到的人类，基本退回到了氏族模式。在地球各地艰难求生，不时回到旧人类生活的城市，靠捡一些破烂勉强苟且。 “但是，虽然战争结束了，但是各种未来武器对地球造成的创伤，在短时间内是无法修复了。只剩下这么一丁点人，当然也无法重建旧人类的重工业体系，随着时间推移，大地的环境还在不断恶化，苟且的人数越来越少…… “幸存下来的人类，不要说重建昔日人类文明的荣光了。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他停顿了片刻，因为，接下来，钟楼的第一位许愿者登场， “没有人知道，那个神秘的人物叫做什么，后来者都只能称他为a。我们唯一知道的是，a从亚洲出发，在没有借助任何机械载具的情况下，横跨了两座大洲，一片大洋，到达了‘蓝色星盟’战后沦为废墟的原军事基地—— “蓝色星盟，就是未来人类两大阵营中的一员。挑起了世界大战，在毁灭了另一位阵营的情况下，本身也遭受了致命武器的打击，全球80多个盟友基本全灭。 “在战争末期，蓝色星盟设计了一台能够整合所有地球资源的超级ai系统，这是人类目前制造出来已知最强大的强人工智能。只要对它输入指令，超级ai可以完成执行主人要求的任何命令。 “而在超级ai刚刚完成预热启动之前，蓝色星盟的地下基地就遭受了来自星轨的高辐射打击。所有科学人员和军事专家全部死在了地下。 “没有人知道，那位如同超人一般的a是怎么找到这座基地废墟的。唯一所知的是，他在废墟之上不断挖掘，奇迹般地，找到了那台仍然处于工作状态的ai系统。 “那台ai的名字，叫做——” 接下去的话，不需要房间主人说出，高深已经自动为他接了下去： “钟楼。 “那台ai的名字叫做钟楼，对么。” 房间男声沉默了一会儿： “没错。 “不过，那还不是完整的钟楼，只是钟楼的雏形。 “在得到ai之后，被称为a的神秘男子，立刻下达了第一道指令，让超级ai帮助人类重建文明。 “得到指令的ai，迅速调动废墟基地能用的一切资源，有条不絮批量制造战后重建机械人，外出收集物资，为难民提供庇护所，将那些失落的知识和理论重新传承下去。短短十年时间不到，原本一片废墟的大地，在ai的精确调控之下，已经出现了一座超过十万人的现代化城市。按照这个速度和进展，只要给够足够的时间，超级ai或许真的能够恢复人类文明的未来。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是在重建文明的时候，a发现，人类内心杀戮的欲望，是永远不会停止的。 “哪怕刚刚从灭绝的边缘逃脱，在荒地之上重建了家园。新城市的内部，又分化出了三股军事力量，通过驾驭旧人类遗留下来的大杀伤性武器，相互攻讦，抢夺资源。甚至有斗争失败的野心家，准备在城市下方买下大量炸药，毁灭敌对势力的区域。” 高深评价道： “真是够疯狂的。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内斗。 “人类的本质，就是这么荒诞么。” 房间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无奈的嘲讽： “荒诞呢。这就是直立猿人的本性，至死都要斗争，这种想要毁灭的欲望，一定会发泄出来。 “看到了这一幕的a，亲手缔造了这一座城市的a，十分失望。并且他当时已经接近40岁的高龄——在高辐射污染的未来世界，这个年龄已经算是老人了——于是，他决定进入冷冻舱休息一段时间。在启动睡眠之前，a向着超级ai下达了一道新的指令： “维持这座城市的和平，不要让人类再次毁于内战了。 “做完这一切，a放心地进入了冷冻舱，开启了长达三十年的冬眠。 “没想到，这是他一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次决定。 “三十年后，当a再次从冷冻舱中醒来，回到他这个无比深爱的星球，惊讶地发现，从某种意义上来，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ai确实忠诚地执行着他睡眠前的命令。 “这座城市，经历了无数统治者和政体，奴隶制、民主制、社区制、乌托邦制，唯一不变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叛乱和残杀。 “ai在尝试了许多方法，消除战争。比如抓出野心家，将他们的头颅高挂空中；对于医院的孩子进行基因检测，删除掉暴躁好怒的存在；又或者是摧毁掉所有重火力武器…… “但是，这些尝试全部失败了。就像是旧人类的毁灭一般，幸存下来的新人类，也陷入了永恒轮回的内战。 “于是，ai使用了最后一个办法——” c3719.lol。m.c3719.lol 第87章 第一个许愿者（九）人类们 “醒来之后的a先生发现，超级ai对全城的幸存人类进行了分批改造——摘除了他们的部分脑前叶，修改了他们的大量基因和记忆，将那些人类变成了没有任何攻击性、只会流口水和进食睡觉的……白痴。 “一个城市，扩展到了近百万人，全部变成了白痴，整个地球，再也找不到一个正常人。 “看到这一幕的a先生，没有人能理解他内心的感受，他后半生的所有心血几乎都被毁了，所有的一切，再也回不来了。 “当然，城市底部还储存着大量的人类基因，可以利用生物工程批量制造克隆人，重新复制一座全新的城市。虽然a先生大限将至，没有几年可活了，但是同样可以利用ai克隆他的肉体和所有记忆，让他以全新、健康的身体一直活下去…… “但是a先生累了。挖出超级ai，重建人类城市，已经花费了他这短暂的一生绝大部分精力。这些事情，a先生没有意愿再做一遍。 “他关闭了超级ai的大部分功能，只留下一个哨兵功能，用来收容其他大陆上流浪过来的，少部分幸存者，以及在自己下次沉睡时，防止自己的身体被荒野之上的野兽或者什么变异生物吃掉…… “a先生，再次进入冷冻舱陷入了沉睡。 “这一次，他选择的沉睡时间，是两百年。” …… …… 故事听到这里，高深和杨乔治仍然感到困惑。 超级ai钟楼，和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钟楼，仍然相距甚远。 从房间主人的口中，超级ai虽然是科技天花板，但是仍然处于人类可以理解的范畴——对它发出指令，它根据周围环境和资源，一点一点完成要求。 这点程度，根本达不到“万能许愿”的程度。a先生不是一声令下，然后超级ai一夜之间重现出人类文明60多亿人。它同样需要从0做起，一点一点建造城市、收拢难民。甚至它连内战都解决不了，最后毁于一个愚蠢的指令失误。 和万能的许愿钟，差得太远了。 超级ai，到后来，究竟是怎么变成真正的许愿钟的？ 那些怪谈，真的是a先生下令让超级ai带来的么？ 更重要的是，这是发生在未来三五十年之后的事情，为什么他们这个时代的人，会被未来的世界影响到？ 难道他们陷入了时间循环？ 高深并没有打断房间主人的话，因为他相信，纵使有这么多疑惑，房间的主人，也一定会为之一一叙说清楚。 果然，房间的主人稍微停顿了一下，让两位旅人消化片刻，继续说了下去。 …… …… “在a先生沉睡后的76年，超级ai，提前将他从冷冻舱中唤醒。 “提前醒来的a先生，十分愤怒，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糟糕了。受到各种致死武器遗留下来的辐射影响，绝症已经扩散进入了他的大脑，他的身体各项机能都开始衰退。这种程度的损伤，就连超级ai，都难以治疗。 “这一次苏醒，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苏醒了。下一次不一定醒的过来了。 “被提前唤醒，说明在a先生不在的这段时间，地球又发生了一些剧烈变化，ai都无法定夺，必须等待主人的指示。 “等待a先生的，是ai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它的哨兵系统侦查到，在太平洋某岛处，有一种极其强大的能量波动。这种能量是地球上所有能量加在一起的指数，有了这种能量，ai能够以秒钟计数，更加快速的更新换代，说不定有一天真的能够进化成超越人类想象的神级ai，达到犹如许愿机般的效果。 “在a先生沉睡的这段时间，超级ai已经派出了无数小型机器人，前往太平洋某点进行探查。收集回来许多有用的情报，也得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事实。 “当然，这些事实，和整体人类毁灭的现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突然出现的能量波动，本身也很可疑。在人类文明达到鼎盛的时期，对地球各个角落的开放和探查已经达到了毫无死角的程度。如果真的有这么庞大的能量，为什么各国政府、跨过公司，竟然没有一个能够发现的？” …… “从冷冻舱醒来的a先生，身体状态越来越恶化，他也拒绝了ai的治疗请求。知道时日无多的自己，开始调查起了太平洋某点上发生的事情。 “利用超级ai，他入侵了战前人类互联网的机密智库，通过各种数据整合和分析，终于，大致得出了事情的真相—— “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蓝色星盟就开始秘密进行数项试验，准备找到能够将敌对阵营一击毙命的‘绝对兵器’。 “像是超级ai‘钟楼’这样层次的，只是蓝色星盟开发各种奇形怪状武器中的一种，算不是最顶尖的。而他们创造出，不对，是发现的最可怕的、最致命的一种武器，被代号为‘亚空间’，” …… …… “根据蓝色星盟最顶尖科学家生前的记录，亚空间，是一种和地球同时存在的平行世界。它就在我们的身边，但是我们看不见，摸不着。 “亚空间之中汇集着庞大而无尽的能量，这是能量，能够供一万个地球开发使用。相比之下，人类之前运用的石油、电能、风能，都成了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 “如果蓝色星盟真的进入亚空间，并且成为开发这些能量。不要说击溃敌对阵营，就是征服地球，走向银河系，都并不是梦想。” …… …… 高深一愣： 太平洋某点的巨大能量波动？ 好巧，和怪谈世界连接的阴观，也是在太平洋岛上的某个点。 这两者，应该不是巧合吧。 原本怪谈世界和人类世界是两个独立的空间，难道说，让怪谈进入人类世界，并且污染无数世界线的，是未来的蓝色星盟？ 想到这里，他试探性问了一句： “如果这个亚空间真的这么完美，那么蓝色星盟在开战之前对其开发，也不可能输掉这场战争了。 “所以这片亚空间，就是储存了无数怪谈和超自然现象的阴观。对么。在意识到了所谓‘亚空间’的可怕之后，哪怕是这些蓝色星盟的科学家，也只能暂缓对其的开发。 “我猜测的对么。” 房间的主人，再次表达了赞同： “你说的没错。 “其实，在战争后期，蓝色星盟也考虑过冒险开启亚空间。并且这项工程已经持续到了一半，只不过被他们的敌对阵营给破坏掉了，所以直到蓝色星盟毁灭，也没能见到他们心心念念的‘亚空间’的真实面目。 “但是经过蓝色星盟的开发，人类和怪谈世界的入口，也开始出现了松动。这才让几十年后，超级ai钟楼再次感受到了其内部传出来的能量波动。” 一边一直沉默不语到现在的杨乔治，忽然开口道： “所以，a先生在老死之前，同意了ai的建议，对未打开的亚空间进行开发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没有a先生的默许，这些可憎、不可名状的东西，又是怎么进入正常人类世界的。 房间男声，轻轻为a先生辩解了几句： “事实上，留给a先生的选择只有一个。 “他时日无多了，也厌倦了活在末日后的世界。 “在a先生死后，人类文明算是彻底灭亡了。 “而超级ai进行计算，只需要吸收亚空间百分之一不到的能量，它不仅可以进化为神级ai，甚至可以扭转时空，将一切重启回到达大破灭前的原点。恢复人类已经破灭的文明。 “只不过，这一切，需要付出一丁点的代价。” 这个代价，高深当然知道： “虽然时空重启了，人类避免了因为三次世界大战而灭亡的命运。但是，我们生活在的正常时空被污染了，重启后的世界，是一个充满了各种怪谈、厉鬼的世界。 “我们被迫和亚空间共存。” 他自然没有指责a先生的意思。在那种情况下，大部分人，恐怕都会做出相同选择。 男声： “a先生，在临死前，向钟楼发出的最后一道指令，许下的最后一个愿望。 “希望逆转时空，创造出一个没有世界大战、人类和平的平行世界。 “神级ai钟楼，在开发了亚空间的能量之后，满足了他的愿望。” 仔细想想，这个世界，在二战之后，各国之间的摩擦很少很少，没有贸易战、意识冷战、右翼上台、军备竞赛，也很少在新闻上看到和宗教、种族、意识形态有关的国别冲突了。 因为各国高层，主要精力都在用来制约对付怪谈。 说来也是讽刺，因为怪谈的存在，牵制了人类大部分无处发泄的精力，三十年后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再也不会爆发了。 取而代之的，是五十多年后，神级高深看到的另一个世界末日的场景。 杨乔治： “我还有一个问题。” 房间男声： “请说。” 杨乔治： “哪怕是神级ai，在吸收了这么大的能量之下，也不可能将时间文明倒退个上万年吧。 “所以，他倒退的时间点，不过三战爆发之前，对么。” 男声： “你说的没错。 “钟楼只是倒退回了四十七年左右。” 杨乔治抛出了他真正的问题： “那么…… “为什么人类的古代时期，宋朝、明朝、罗马、埃及，也会有怪谈的存在？还有驱鬼人留下各种遗迹，至今影响着我们？ “在他们那个时代，怪谈应该还没有入侵封建时代吧。” c3719.lol。m.c3719.lol 第88章 第一个许愿者（十）我们的明天 房间主人，纠正了他一个错误： “太平洋岛上的那个亚空间入口，或者说，充斥着大量死者的地狱、阴间、地府，随便你怎么叫好了—— “它不是哪一个国家，或者星盟创建出来的武器，更不是被神级ai建造出来的，而是被‘发现’的。自从诞生，人类有文字以来的几千年文明，那座阴间就一直默默无闻存在着，和我们的世界处于平行状态。只不过在绝大部分时候，它都无法进入我们的世界。 “神级ai打开阴间入口之前，可能就有极少数的怪谈，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我们的世界，在各国历史上流下了不同的恐怖传说和故事。 “但是，总体上，对于人类历史的发展，并没有太大影响。 “接受a先生的指令之后，神级ai完全开放了阴间入口。获得了重启整个地球的庞大能源同时，也导致了我们进入第二次轮回的世界线受到了怪谈的干扰，人类被迫进入了与怪谈共存的时代。 “虽然神级ai钟楼只重启了四十七年的时空，但是阴间之中有些涉及因果的强大怪谈，宛如神祇，顺着人类的历史线，开始入侵人类的古代世界，并再次修改了历史，将第一次阴观打开的时间提前了。 “‘怪谈自古和人类共存’，这段虚假的历史，是未来的怪谈们回到过去创造出来的。” 原来，这就是钟楼怪谈的秘密。 某些s级别之上的怪谈能够穿梭历史，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执行过血之门任务的高深，已经许多次穿梭历史了。 但是，那些污染人类历史的怪谈……高深已经无法想象它们的实力了，远远超过了s级别，达到灭世级别。 人类历史上的那些强者，比如说李剑隐，说不定在另一条时间线斩断了阴观的入口，终结了怪谈时代。 但是因为未来怪谈穿越回来，再次修改了历史，所以留下了失败的李剑隐。 这些涉及因果轮回的复杂问题，不是现在的高深能够思考。于是他放弃了幻想这些太过遥远的东西。 高深： “我还有一个问题。” 房间主人： “请说。 “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可供浪费，虽然不多。 “有任何想要问的，大可说出来，因为这次之后，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下次进入房间的时候，我可能不在了，就只剩下这座小钟了。” 高深： “既然钟楼是忠于人类的神级ai，那为什么每次登场时候的行事风格都这么像是s级别怪谈？ “不要说，钟楼内部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怪谈，钟楼每次出现，一旦驱鬼人的任务执行失败，都会吞噬国土。死在这里的驱鬼人，也会变成失乡客…… “无论怎么看，除了允许旅人许愿之外，都像是一座怪谈。” 房间主人： “你说得没错，钟楼既是神级ai，也是怪谈。” 高深： “……” 房间主人： “超级ai能够进化成神级ai，能够重启时间，都是因为汲取了阴间那些远超人类想象的资源和能量。在不断进化的同时，钟楼的核心部分也受到怪谈一定程度的干扰和污染，边缘区域更是已经沦陷为了怪谈们的乐园，这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请不要担心，钟楼总体，还是站在人类这一边。 “上来的路上，你也看到了像是大蛆这样的灭世级别怪谈，乖乖囚禁于此。如果钟楼失控，将它们放置在外面，什么可怕的后果更不需要说。大概联合整个人类的所有顶尖驱鬼人，末日也会顷刻而至。 “之所以这些灭世怪谈和一众大小怪谈被困在这里，也是神级ai钟楼在默默分担人类的压力，尽可能拖延人类毁灭的倒计时。 “钟楼之所以会不断吞噬现实中的领域，也是为了尽可能扩充钟楼前三层的边界，能够装入更多的s级别以下怪谈。 “当然，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因为，怪谈增加的速度，远远超过驱鬼人祓除怪谈的速度，以及钟楼囚禁的速度。 “到了那一天，人类的末日就真的到来了。 “无论是那些驱鬼人，还是钟楼，所能做的事情，只是在有生之年不让这些事情发生。” 所有的问题，在此刻得到了解答。钟楼之谜也终于揭示，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疑惑： “在第四座许愿钟面前，或者，在人类科技终结的ai处理系统面前，你是否会选择下达最后一个指令，结束这个怪谈的时代？” 这是抛给高深和杨乔治的问题，也是抛给全人类的问题。 要是换做进入钟楼之前的高深，当然会毫不犹豫，选择终结。 他人生的悲剧，人类众生遭受的苦难，全部因为第一个许愿者，因为怪谈而起。 但是，在和房间的主人完成了对话，高深却陷入了沉思，并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 神级ai钟楼的所有能源，来自于阴间的力量，如果终结了怪谈的时代，也意味着神级ai隔断了这无穷无尽的能量，瞬间退化到超级ai。悖论出现了，寻常的超级ai，又怎么能够终结怪谈时代？ 钟楼对阴间的依赖，已经到了无法摆脱的程度。如果向着钟楼许愿，结束怪谈时代，那相当于让一个人抓着自己的头发让自己起飞。 就算，钟楼真的能够修改人类几千年被怪谈污染的历史，重新创造出一个没有怪谈的新世界—— 这个世界，一定真的更好吗？ 那么a先生临死前看到的画面会重现，人类文明在没有怪谈的干扰之下，军事力量迅速发展，无论用什么方法干扰，最终野心家和阴谋家一定会绑架煽动好战的大众，用人类发明出的科技结晶亲手叩响文明末日的钟声。 后一个世界，毁灭时间甚至更早，比怪谈世界提早几十年。 死于人类内乱，还是死于怪谈，这两者到底哪一个更好，相当于让高深选择，吃一坨巧克力味的屎，和吃一坨屎味的巧克力。 实在是让人难以定夺。 也大概也是，当年的林淮南在通关整个钟楼之后，直接选择转身离去的原因。 他宁可自己去探索一条新的道路，也不把希望寄托在这位人工智能（智障）身上。 房间主人，也不敢承受这“选错未来”的责任，宁可默默居住在钟楼中不知道多少年，等待着下一位有勇气的旅人进来，替全体人类作出选择。 面对房主的质疑，高深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询问杨乔治： “杨队，你觉得该如何选择。” 杨乔治毫不犹豫回答道： “敲响钟，结束这该死的怪谈时代。 “我和怪谈打了半辈子的交道，我亲身经历过，这些一群多么可憎、恶心，不该存在于世的‘生物’。 “人类未来毁于自己之手？别开玩笑了，那段未来我根本没有看到过，谁会为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买单？。怪谈摧毁人类，这个既定的未来即将到来。 “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结束这该死的怪谈时代。” 说实话，高深的内心，也更加倾向于，敲钟神级钟楼，终结这个它带给人类的怪谈时代。 如果林淮南站在这里，会如何评价自己，作出选择？ 哦，忘了，他根本没有作出任何选择，拍拍屁股跑路了。 把一地的烂摊子，留给了自己。 房间的主人，再次提醒道： “这是关乎人类未来命运的重大决定，我不强求，你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作出选择。 “我说过，你可以回归原本的世界，仔细思考一个月。再运用手中这把钥匙，回到房间作出你的最终决定。 “但是，记住，一个月之后，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要敲钟，得快点回来。 “我们虽然还剩下一些时间，但是也不多了。” 高深回答道： “我知道了。” 确实，他并不急着今天敲钟，作出决定。 所谓人类的未来，他还有几个谜团，并没有解开。 大教堂六扇门之后的忏悔室，升入天堂；李剑慕在千年前布下的大局，怪谈论坛收藏古来今往一切杰出的驱鬼人…… 神级ai钟楼，敲钟的风险太大了，这只是他的一个备胎选项。 说不定，他能找到更好的方法，在彻底终结怪谈时代的同时，给人类世界留下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房间主人： “现在的你们，可以回去了。 “我们的未来，究竟该走向何处，一切取决权，在你身上。 “谨慎点，慢慢思考。” 一道剧烈的白光闪过，站在房间中的高深和杨乔治两人，只觉得短暂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么。 无论那一天到来，最终高深的选择是什么，这一路，光怪陆离的旅程，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 …… 回到现实世界后的一周。 高深发现，这个世界不仅没有变好，而是越发的混乱，越来越有末日将至的征兆了。 首先是对策科高层。 部长羊枯带领所有队长，进入出现太平洋上的帕劳群岛，到现在为止所有队长音信全无，至今下落不明。 曾经被全球各地队长封印威慑的s级别怪谈，开始在各个国家、城市复苏，【动物园】、【哭山】、【多余的人】、【笑声】……无数地区沦为地狱和鬼城，大量政府和机构陷入瘫痪，已经和末日没有什么区别了。 当然，也不全是坏消息，在这黎明前的黑暗，还是有一些勉强算是“好消息”的消息传来。 沉寂许久的怪谈论坛，再次传来了一条后台消息。 看到这条消息的高深，哪怕此生经历无数大风大浪，仍然瞳孔地震，几乎难以相信手机上的公告。 c3719.lol。m.c3719.lol 第89章 新的对策科 羊枯等众多队长在帕劳群岛的下落不明，等于人类阵营凭空失去了绝大部分顶尖战力。照道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怪谈或者“文明清洁工”在此刻发动总攻，那人类文明只剩下灭亡这一个下场。 （因为第四扇血门中唐连奇的死亡，导致世界线发生改变，“人类清除计划委员会”变成了“文明清洁工”，十诫只剩下七诫，规模也减小了。） 但奇怪的是，在帕劳群岛上留下象征“灭绝人类”标志的文明清洁工，并没有趁这段最虚空的时间有任何大动作，相反，他们和众多队长一样，一起销声匿迹了。 虽然因为队长们的失踪，全世界各地原本陷入沉睡的s级别怪谈开始复苏。但是根据留在十层的林虹麋的各地情报汇总，这一周，并没有任何新的s级别怪谈诞生。 这个数据很不寻常，照道理，放任怪谈不断杀戮和成长，一段时间之后，一定会有更加强大的怪谈在吃鸡比赛中诞生。 队长们的消失，仿佛一起带走了文明清洁工的七诫们。同时顺便把通往人类世界的阴观关上了。 当然，这一切，只是还留在总部的人的猜测。没有人知道，帕劳群岛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是他们真的同归于尽了，或许是他们都被困在了阴观；也可能是，最坏的情况下，文明清洁工已经杀光了队长，七诫虽然受到了重创，只需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有条不紊他们的屠戮计划了。 好事也不是没有，004号队长杨乔治回归博物馆，在被江心月催眠、开启第二人格之后，他的实力远远超过了普通队长。经过毫无争议的投票，他暂代失踪的羊枯，成为对策科新任部长，地下十层阴森恐怖的办公桌上，也挂上了第八副部长的画像。 原本在【多余的人】的影响下，应该是九幅肖像。但是羊枯离开后一段时间，他所残留的威慑逐渐消失，地下十层不断有s级别怪谈突破收容。博物馆普通的工作人员，根本没有队长实力，在杨乔治归队之前，【多余的人】已经突破了收容，目前流窜至俄罗斯西伯利亚一带肆虐暴行。 同时，也因为羊枯不在，只剩下一颗头颅的黄淮，也不用躲躲藏藏，正式归队。 他在红衣柜的黑暗空间待了不知道多久，因为恐怖作家手的预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剩下一颗头颅高度腐烂，虽不算是死人，也无法被焚符人的生骨符复活。 但是，董老太在走之前留下一座巨大的符箓实验室，其中调配出了各种各样的实验性符箓，和各种珍贵材料。。 目前，全球最顶尖的怪谈学者已经赶到了这里，在他们的协助下，或许能从董老太的实验室中找到什么有用的材料，帮助前任部长黄淮，恢复完整的身体。 若真是那样，那已经摇摇欲坠接近崩溃的对策科，又多了一位部长级别的人物。（虽然是史上最弱的。） “黄淮，根据恐怖手的预言，羊枯死了之后下一个才轮到你。虽然现在羊枯下落不明，但是你仍然维持着一颗人头没死，是不是证明了此刻的羊枯也没有死，只是被困在帕劳群岛？” 地下十层的会议室中，高深坐在了原001号的位置，询问着身边已经长出一副骨架的黄淮。 “谁知道呢，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羊枯那个疯子，是比怪谈还要恐怖的存在，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在帕劳群岛。 “但是其他队长目前的生死，就说不定了。 “说实话，按照羊枯的风格和性格，我一直觉得，他更加适合文明清洁工这一阵营。” 黄淮摇了摇他一身骨架，回答道。 这两个月，随着高深到处跑动，黄淮也见证了羊枯的残忍手段，算是印象深刻了。 第三，对策科新加入的另一位新队长，自然是高深。 在队长会议上先后和董老太、鱼缸男交手，互有胜负，在钟楼中召唤69道天雷，硬生生打破了99%免伤的龟壳，一招秒杀被誉为百年天才的蓝笙。离通关s级别怪谈钟楼，只差一个念头。现在的高深，坐在这个位置，并不算是高攀。 队长之外的中层战力，还有林虹鹿、童小小、背棺人何汉、斗鸡眼三兄弟等，但是以他们目前的实力，没有人有资格填补剩下的队长空缺，补充帕劳群岛战后的损失。 这场只有四人的小型会议（杨乔治、高深、黄淮、林虹麋），草草开了半个小时，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目前各地s级别怪谈数量实在太多，只能优先解决一些有潜力成长为灭世级别的。 其他的，人手实在不够，姑且放着。 开完会议之后，杨乔治匆匆离开，乘坐专属航班，去处理那件已经膨胀到了匪夷所思的【哭山】事件。 再不处理的话，哪怕是他的第二人格牛马人格，【常识】都无法压制住了。 新晋队长高深，也被分配到了他的老朋友，【多余的人】和【笑声】事件。 刚一上任，高深就要同时对付两件s级别怪谈，他也是压力山大。但是，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会议结束之后，高深点开了久违的怪谈论坛，选择的聊天对象是驱魔小组王志军。 高深： @老王死鬼，快滚出来，有事情找你。 我离解决掉【钟楼】事件，只差一步之遥了。你帮我认证一下，那些知识点给我。 …… 上一次，从钟楼逃脱出来之后，高深也找老王认证了一次。不过那一次，他收获的知识点是“部分解决钟楼事件”，只拿到了少量奖励。 但是这一次，一旦许愿完成，钟楼这个“怪谈”将会被彻底祓除。按照s级别怪谈的标准，高深能拿到巨量的知识点。 自己的焚符人和傩面匠两个职业，也是很久没有升级了。 不知道这一次能够拿到什么新的符箓，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什么地步。 过了一会儿，王志军才姗姗回复信息。 王志军： 大清早的，几点才，有毛病啊，催什么催。 你说啥，你解决了s级别事件钟楼，你小子，不会是吹牛皮的吧。 来来来，和老子好好说说，外面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可不要为了获取知识点，而胡乱自称解决了什么事件。要是被怪谈论坛发现你在作弊，连我都要受到惩罚。 …… 老王质疑归质疑，后台还是弹出消息——驱魔小组老王认证您解决了s级别怪谈钟楼事件，您获得了18个知识点。 18个知识点，可谓是最多的一次，能够把焚符人八阶，一口气提升到十一阶。 从未打过这么阔绰的仗，高深一阶一阶，提升自己的等级，看着后台不断提醒自己获得了新的符箓能力。 【获得技能：驱散符】 释放一下，选择一至三名对象，驱散对方身上所有的增益 对人类和怪谈同样有效。 敕令：北帝荡魔，三界无光。 结印次数：1次 …… 【获得技能：游魂符】 焚符人的肉身在被杀死之后，将以魂魄脱壳的形式逃离。 魂魄状态能够维持三天时间，在三天之后，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新的肉身容器，焚符人的魂魄将永远成为一缕孤魂野鬼，直到消失在天地之间。 敕令：无 结印次数：0次 …… 【获得技能：影分符】 焚符人创造一个和自己相同的影子分身，直到被外力杀死之前，影子可以存在和主人相同寿命的天数。 该影子拥有焚符人所有相同的能力。并且，使用任何主体的能力，不需要消耗任何代价，不需要任何结印。 当焚符人本体死亡之后，可以通过游魂符，将魂魄导入影子分身之后，变成适合的肉身容器 敕令：斗转星移，炁化三清 结印次数：85次 …… 【获得技能：神话符箓·雷部麒麟】 撕裂维度空间，召唤出上古神兽雷部麒麟。 麒麟是一种智商极高、赏善罚恶的神兽。降临之后，会自动锁定全场最恶的敌人，无休无止的攻击。直到彻底歼灭对方。 请注意，雷部麒麟在场的时候，能够驾驭凶兽饕餮，逼迫智力低下的后者，一起攻击敌人。 【注：神话符箓，每一种品种只能在世上存在单独一张。】 …… …… 前两者，驱散符和游魂符，高深见董老太使用过（第三扇黑门和队长会议)。不错的符箓，他知道自己迟早会掌握。 第三个符箓，影分符，倒是让高深吃了一惊。 创造一个和他相同的二重身，不对，应该比他本体更加强大。 这个影高深，使用所有能力不需要付出代价，相当于——燃血不需要支付寿命，符箓不需要燃烧符箓，甚至连结印都不需要！ 这是多么可怕的增益。 如果影高深和自己打起来，高深本体都没有一点胜算，可以战胜这个怪物。 幸好，它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下一张神话符箓，雷部麒麟，更加强悍。不愧是十一阶焚符人才有的顶级配置。 作为神话符箓，不像是饕餮那个脑残，会全场攻击。导致其威力虽大，但是高深就用过一次，很难掌握。 雷部麒麟的战斗力不仅胜过饕餮盛宴，更重要的是，它在的时候，饕餮不敢胡乱吞吃，必须乖乖攻击雷部麒麟认为的恶敌。 这一张符箓，相当于把饕餮盛宴这一张废符箓，也给盘活了。 得到后两张符箓的高深，实力进一步大涨。现在可以说，他的实力远远凌驾于寻常队长之上，就算部长羊枯出现在这里，他也有一战之力的信心。 当然，羊枯已经不在了。对方留下的重任，也自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消耗了所有知识点之后，新生成的知识点，高深原本打算继续加在第二职业傩面匠上。 直到他看到怪谈论坛后台传来了一条信息，震惊得让高深暂时停下了手中动作： 新成员，【焚符人董老太】加入怪谈论坛。 c3719.lol。m.c3719.lol 第90章 绿门 董老太能够出现在怪谈论坛，唯有一种可能，是她已经死了。 不是人人都是高深，能以活人之躯进入怪谈论坛。来到这里的，无一不是死人。 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虽然高深和董老太有过生死相搏，但是在面对怪谈和文明清洁工的时候，他们还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之前队长们虽然失踪许久，他们是否团灭终究还停留在假想。而随着董老太的死亡，接下来其他队长的死，很可能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一个起连锁反应。 怪谈论坛中不少人，都对董老太的进入没有太大反应。董老太活得太久，经历了太多，许多她的老熟人还和她打起了招呼。 …… “呦，老太婆，你终于也来这里了啊。我还以为你是不死之身。” “老太，你的保命手段不是挺多的么，到底是哪个怪谈把你杀了。” “你那张号称能燃尽世间一切怪谈的什么大火符，开发的怎么样了？应该是失败了吧。” “董啊，活着的时候劝你少杀一点人，结一点善缘。要是你听我的话，说不定还能再活五十年。” …… …… 董老太对自己的死，显得非常淡定： “这里是哪里？地狱么？ “干脆一把火，把你们这些聒噪的孤魂野鬼全部烧死吧。” 王志军在做对策科部长的时候，和董老太也算是同事了。看到她进来，立刻焦急地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连你都死了？对策科的其他队长还好吧？ “你们在和什么东西交手？文明清洁工的七诫，还是阴观？” 这也是高深想问的。 但是董老太活着的时候，两人关系就不太好。自己在队长会议上杀了她一次（没杀成），也没好意思问。 董老太淡淡道： “呦，王老头，你这老不死的，也在这里。 “你活着的时候，老妪有些看不起你，总觉得你是借着林淮南的关系，才当上对策科的部长。 “在和七诫交过手之后，才知道，你当初杀了七诫中的【地藏王】，含金量有多高了。” 王志军： “你少特么婆婆叨叨废话了。 “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老子在线时间有限，别和我废话。 “要是对策科亡在你们这代人手里，老子变成鬼也饶不了你们。” 问米御史米世乾： “@老王王志军，你现在不就已经是鬼了么？” 两人没有理会米世乾这个低能玩意捣乱，董老太也丝毫不怕王志军： “白痴。老妪进入这个论坛的时候，大部分记忆一片空白，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印象全无。” 王志军： “你可真是一个废物，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够说完就忘？” 问米御史米世乾： “@老王王志军，别说别人了，你当初刚来怪谈论坛的时候，不也是什么都记不得？两手一摊，问就是忘了。 “你这个老东西，怎么好意思如此双标？” 董老太： “我和众多队长入了帕劳群岛的迷雾，寻找阴观的时候，和其他队长全部走散了。 “先是碰到001号队长的遗物，那个穿着宇航服、脑袋一会儿变男变女的。他的太空服已经漏了气，软绵绵挂在一根树枝上，尸骨不知道去哪里了。 “还没擦很清楚，他到底被谁宰了。空气之中，一道绿色的门打开，一个腿特别长的女孩子走了出来。老妪问她是不是七诫之一，不是的话快点滚蛋。那个女孩假装转身走了，老妪对着她的后背就是几个天雷打过去，那女孩也是老阴比，假装离开的同时准备阴我。我们两个坏种算是碰到一块去了。” 王志军： “001号不是死了……只不过是……算了，先不说这个了。 “然后呢，快点说。” 董老太： “你猴急什么，死老头。 （笑点解析：王志军确实是一个“死”老头。） “和疑似七诫的女孩交手了几次，发现对方的实力并不是很强。甚至比不上那个闯进队长会议的乳臭小子。 “我抓住对方一个破绽，把她杀了，正准备继续前进，忽然之间，她的尸体凭空消失在了原地。然后，虚空之中一扇绿门，一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走了出来，一看见我说了一句什么，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情况，虽然首战消耗了一点符箓，但是对于老妪我近百年的积累，宛如沧海一粟。心说大不了再杀了你一次好了，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发现她果然也准备暗算我，于是和第一幕一模一样的事情发生了。” 在一边吃瓜的镇魂将老杨忍不住说了一句： “恐怕你是进入时间循环了，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一次。” 董老太赞同道： “没错。没想到这个鬼地方，除了王志军这般傻得冒气的，还有正常人。” 她继续说道： “就这样，我杀死了那个绿门女孩一次又一次，时间也在不断重复循环。事实上，每一次战斗，绿门女孩同样对我造成一定伤害。虽然伤害不足以致死，但是无休无止累计起来，身死当场只是时间问题。老妪不是愚人，知道对方的段位比我高太多了，这一场战斗自己必败无疑。 “于是，老妪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有一张特殊的符箓，目前还处于实验阶段，从未正式使用过。在这个地方，只能勉强用出，看看能不能破解绝境。” 王志军： “所以你还是输了，所以才来到这里。 “对否？” 董老太： “临死前的画面出现了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清了。 “但是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和你们这群死人待在一起。那么还说什么，老妪确实技不如人，是死了。” 王志军： “羊枯呢？羊枯那个天杀的呢。 “他鬼点子最多，又驾驭了s级别怪谈红衣柜。总不会他也没办法吧……” 董老太： “我怎么知道？ “一开始就说了，老太刚进入帕劳群岛的迷雾，就和其他队长失散了。 “要不，等羊枯进了这个破论坛之后，你亲自问他好了。” 听到这话，王志军勃然大怒： “你这个废物，活了几百年，神神秘秘的，还以为你有什么后手和底牌。 “废话，一碰就碎，还不如老子，死前拉了一个七诫下来。 “不像你，一个人都杀不掉。” 董老太不甘示弱，回击道： “你这么厉害，怎么和我一样，现在也待在这个破论坛？” 两人死了也不消停，做鬼也要分个高下。论坛的聊天群内，一片死寂，直到好久不上线的百连胜，怯怯开口道： “那个，等等。两位。 “从绿门中走出来、能够进行时间循环的女孩，到底是哪个朝代的？ “你们谁和她经历过一个朝代，出来认领一下。” 能成为文明清洁工七诫的，无一不是底蕴深厚、在自己时代杀出赫赫威名的老怪物。 像是一千年前将棺椁行走发扬光大的唐连奇，掀起欧洲两次世界大战的第九诫【黑天使】（死于羊枯之手），在民国时代肆虐中原的第五诫【地藏王】（为王志军所杀），不可能平白无故，跳出来一个谁都不知道的新人成为七诫。 就算是天才，也需要成长时间。 百连胜在群里问了七八遍，几百号驱鬼人，竟是没有一个能够回答。从绿门中走出来的，还能不断循环时空的年轻女性，光是符合一个条件就寥寥无几了，更不要说同时符合两个。 百连胜在活在一千多年前的古人，不知道后世出了多少高手，很正常。没想到，整个怪谈论坛这么多各个朝代的驱鬼人，却没有一个人认领绿门女孩，倒是一件咄咄怪事。 好在，董老太也是心大，死都死了，懒得操心活人的世界 “看来这个绿门女孩不是古代过来的，而是近代冒出来的什么新晋高手。 “羊枯对文明清洁工布局多年，应该知道一些女孩的来历。算了，不管了，这小东西城府比我还深，我活着的时候问他他都不会回答。现在死了，七诫的事情就让他们这群活人去操心吧。 “对了，那个……” 就在高深躲在群里，看热闹的时候，董老太突然莫名其妙，把自己艾特了出来： “@高深小鬼，别幸灾乐祸，躲在人堆里看热闹了。出来吧。 “我活了几百年了，早就活腻了。只是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天赋又高，没想到也死在了这里，真是令人扼腕。 “一个你，一个蓝笙，原本以为，你们两个未来可能会成为下一任部长。” 原来这老太婆，一进群里就发现了自己。 高深有些尴尬，他和董老太有什么能说的——对不起，上次差一点杀了你，下次请你吃饭，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还未等高深想好怎么回答，董老太继续神神叨叨，自顾自说了上去： “既然死了，那就和你道个歉吧。 “上次队长会议上，老妪对你出手，真的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实力。 “我们那一辈人，就是这么打交道的。驱鬼人的命如草芥，试探的记过，无非是死了也就死了，算是命运多舛；要是你还活着，说明你有实力进入我们的团体，大家自然而然会接纳你。 “可能是时代不同了，年轻人和老人有隔阂。你的反应这么大，确实也是我没想到的。 “这份【紫薇大荒焚天符】的配方，传说中号称能焚尽世上一切怪谈，老妪研究了几百年，也没有调配出来。 “你是焚符人，我也是焚符人。看你天资卓越，原本想要让你继承老妪的衣钵，继续这份研究。没想到你比我先来一步，死在了这里。那么，老妪一身传承也断掉了，算是有些遗憾，就当我没说，也就这样吧。” c3719.lol。m.c3719.lol 第91章 队长回归 对于高深来说，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董老太为了抗击七诫死在了帕劳群岛，也算是人类英雄，生前再大罪孽也是一笔勾销。高深总不可能把她从怪谈论坛抓回来，再杀一遍。 老太口中的【天火符】，他自然记得。当初怪谈论坛让自己选择职业，三大职业中焚符人就因为那一句“灭尽世上一切怪谈的天火符”，让高深原本还在其他两个职业犹豫，最终选择了焚符人。 （见第一卷第9章深夜图书馆） 原本，不知道要将焚符人升到多少级，才能窥见天符一角，现在在董老太这里得到了消息。 听到董老太对高深的评价，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志军，突然之间无故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老太婆笑死老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蠢货中的蠢货，你不会以为，高深这小子人在怪谈论坛，真的死了吧？ 你这智商，难怪连一个七诫都打不过。唉，所以说，蠢人就是蠢人，苟了多少年，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 隔着屏幕，高深仿佛都能看到，王志军这个贱贱的老头，笑到脸部都快要扭曲了。 可算让他抓到机会了，说什么也要往死里嘲讽董老太一次。 都是死人了，谁比谁高贵。王志军这得理不饶人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听到王志军这么说，董老太第一次心态有些绷不住了： 死老头，你真是死不足惜，死了都要来骗人？ 进这个论坛的话，都是死人，怎么可能有活人活着进来？ 我知道，你嫉妒，老婆婆活得比你久。但也不用心态失衡到这个程度，编出这种低级的谎言。 王志军： 为什么这小鬼没死就能进怪谈论坛，我怎么知道。从他第一天来到这里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但是时间过得久了，也逐渐习惯了。 这是怪谈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说不定他卡了一个什么bug，又或者，怪谈论坛就是他创建的，这小鬼未来给自己留了一道后门。 谁知道呢。 王志军： 你赶紧把你这个天火符，交出来给高深小子吧。 活着的时候没有做出任何贡献，至少死了，给后辈留一条路吧。 哈哈哈哈哈。 …… 论坛中的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纷纷证明高深就是一个外界闯进来的活人。纵使阴阳相隔隔着屏幕，高深也能感受到，董老太那张脸越来越绷不住了，原本她向是高深道歉，总有一种两人都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黄泉路上做一个伴，向小辈道歉也并不丢人。 没想到，自己道完歉之后，发现死的只有自己，对方不仅活蹦乱跳还在外面瞎跑，甚至能够无视怪谈论坛的限制，在阴阳两界穿梭。这待遇比自己一个糟老婆子强太多了，换做谁都顶不住这反转。 王志军： @董老太好了，别废话了，快把天火符的实验配方交出来吧。 你之前自己说的，如果高深没死就好了，你肯定会把配方给在外面的他。 活了一大把年纪，不会在小辈面前，连这点诺言都遵守不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想到刚才你那天真无邪的模样，实在是很难忍住让人不笑。 …… 屏幕上，董老太沉默了半响。 焚符人董老太： 给你，给你，天火符都给你，全部都给你。 我给你老母！ …#*￥（）%）%）（） （含母量过高，为了读者的身心健康已屏蔽。） …… …… 怪谈论坛中的大骂战，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身为对策科新任队长的高深，还有一大堆事情去处理，自然没有时间和这群老古董浪费时间。 董老太的天火符，她爱给不给吧。 虽然自己身为焚符人，但是丝毫没有调配符箓的才能，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怪谈论坛的深夜图书馆助力。 连董老太调配了半辈子几百年都未找到天火符的真正配方，留给自己能够调配出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 …… 离开钟楼的第二周，对策科队长会议再度紧急召开。 高深收到了一个令他意外的消息，原本按照安排，他现在应该乘坐专属航班，前往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处理脱离收容正在肆虐的【多余的人】。 在没了羊枯的压制之后，那s级别怪谈陷入了无限增殖，据说已经传染了好几座当地城镇，上十万人。如果再不限制的话，迟早会突破国界反向传染到夏国。 但是令高深真正感到不对的消息是，俄罗斯高层通过外交方式突然传来消息：不需要对策科的高层前去支援了。 他们打算利用核弹，直接夷平所有被【多余的人】影响的区域，当地不管是人类还是怪谈一起清理掉。 这确实很俄罗斯。但是【多余的人】作为模因类的怪谈，人类的武器能不能对其彻底清除，高深很怀疑。 诡异的不仅是俄罗斯方面的应对，另一位接近灭世的s级别怪谈【笑声】，在泰国和东南亚一带同样正在失控。 这项怪谈也是高深负责处理的。但是当地高层同样强硬回应，他们国内的顶尖大师会处理【笑声】事件，不需要对策科的人插手。 如果对策科坚持派出队长进入，那么当地的驱鬼人协会，不排除和对策科交火的可能。 各国政府对于对策科的态度，都发生了不符合常理的变化。 从王志军到羊枯，前几任部长在任的时候。对策科是世界各国政府和权贵巴结的对象。队长们，无论前往哪个国家，受到的都是最高待遇。 有钱人和高级官员都怕死，军队也防不住一些特殊怪谈，顶尖驱鬼人在他们就是一根金子做的救命稻草。 像是东南亚这些小国，更是经常向对策科紧急求助。稍微发生一点大规模怪谈事件，当地人无力处理，对策科有段时间直接接管过好几个小国家。 而现在，这些国家不仅表示自己能够处理s级别怪谈，甚至拒绝队长们的进入。威胁一旦踏上国土就刀剑相交，这180度的态度转变，说只是巧合，那没有人会相信。 新紧急召开的队长会议上，讨论的就是这件事情。 “七诫之中，有一个叫做【虫之王】的存在，据说能够分泌出透明虫子，吃掉人类之后，完全模仿变成那个旧人类模样。也被称为伪人。 “这些高层纷纷拒绝了对策科的帮助，我们有充分理由相信，他们中的许多高级官员，已经被伪人代替了。或者受到了什么怪谈的精神污染。当然，这两者结果大差不差。” 林虹麋调出了档案室的一些绝密文件，其中，断断续续记录了对策科对七诫中部分人能力的了解。 “在前几任部长时代，各国首脑都会定期接受检查，确认其认知和肉体是否被怪谈控制。有时候，对策科会直接派出队长或者小队，保护重要人物的安全。确保其不会怪谈感染。 “但是帕劳群岛一战，部长羊枯冒险行动，一次送掉了所有队长。文明清洁工恐怕抓住这一次队长轮换空档的间隙，更换掉了不少国家的权贵和首脑。 “当然，就算没有这一周的空档存在，面对文明清洁工的大规模侵蚀，我们对策科恐怕也无能为力。现在会议室中的队长就这么点，光是镇压s级别事件都不够，更不可能有余力去管那些被怪谈慢慢操控的国家。 “随着时间推移，这世上绝大多数国家的行政和军事，都要逐渐落入七诫的手中。我们对策科，反而将成为那个与世皆敌的存在。” 林虹麋报告讲完，部长杨乔治脸色阴晴不定，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纵使他的【常识】领域逆天，也不可能，同时对抗七诫和整个世界。 黄淮在老太留下的实验室种种符箓帮助下，已经长出了完整人形。但是据他自称，这具新的身体用起来并不顺畅，目前实力只恢复了五成左右。 最后是高深。 真好啊，羊枯，给他留下了一个多么美妙的开局。 现在可以确定，帕劳群岛一战，七诫基本没有蒙受太大损失。只是暂时休整一下。 当他们再度伸出他们的触角时，没了对策科的阻扰，整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美味的蛋糕。 高深一度怀疑，面对这种残局，羊枯还没有出来收拾残局，他是否真的死了？ 可是，怪谈论坛，也没有收容他的灵魂。 会不会，是羊枯无颜回去面见老王和对策科的老同事们，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魂飞魄散，也不愿进入怪谈论坛。 真好，真好。 原本，羊枯答应，只要自己通过大教堂的第五扇门，就会知道夏绫的下落。 现在，全世界唯一知道夏绫下落的羊枯，一走了之。大概，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明白，西雅图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和他的第三个赌约，羊枯答应高深，会为他动手杀一个人，或者一个怪谈，自然也随着羊枯的离去，作废了。 真好啊，他妈的，人只要一死，活着时候承担的所有责任、义务、保证，全部烟消云散，一笔勾销了。 有时候高深也在后悔，早知道当初三职业选择无常吏了。 哪怕是把羊枯这个老混蛋的魂魄从地府中勾出来，也一定要怒斥他一句，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林淮南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再次响起： 你是这个时代仅剩的大佬，到底该怎么做，不要问别人，要问你自己。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高深忽然之间，感受到一种微微的孤独。 曾经被羊枯追杀的够惨，但是他始终有一种奇怪的安心感。羊枯虽然是一个疯子，但是在面对怪谈时他从未手软过，无论是高深还是王志军都知道，只要羊枯还活着，人类文明绝不会灭亡。 现在羊枯走了，这世上最能打的人只剩下杨乔治和自己了。天塌了，再也没有高个子顶着了，最高的个子就是自己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 【虫之王】么。伪人么。 正好，自己和伪人之间，还有一笔账要好好算算。 高深提议道： “杨队，既然那些高层全部被伪人代替了，那么索性在他们正式向对策科宣战之前，先把他们清理掉吧。”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做好了。有一个伪人，干掉一个。一个国家全部都是伪人，那就全部干掉。” 杨乔治摇了摇头，看着左手边一瓶透明的玻璃容器： “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高深。但是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心急。 “你能感受到他们的变化，你以为，七诫不会想到这一点？ “说不定，他们已经在当地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心急的队长前往，然后一网打尽，将对策科最后战力彻底消除。” 黄淮这一次，难得站在了高深这一边： “你说的很好，杨队。 “可是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像是懦夫一样，乖乖躲在地下室？ “然后等着，那些s级别怪谈在七诫的庇护下越来越强大，直到成长为灭世级别？等到这世上所有军事力量全部落入伪人的手中，等着他们集合全人类的力量来绞杀我们？ “要是最后落得这个死法，那实在是太搞笑了。我们将成为对策科历史上最滑稽、最幽默的一代人。” 杨乔治没有被黄淮的嘲讽激怒，只是平静地看着前方的虚空：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需要保持耐心。 “我们不是永远不行动，而是现在不行动。 “大决战的时候，会到来。七诫再等，我们也在等。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进入帕劳群岛的队长们，并没有全灭，有一些已经陆陆续续归来了，已经出现在了你们面前。只不过你们还未注意到。 “我们要等到，对策科最后一届队长全员回归，和七诫做一个最后的了断。” 听到杨乔治那宛如痴人呓语的话，黄淮双脚挂在桌面上，忍不住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 “这会议中就我们三个队长（林虹麋这个废物在他眼里不算是人），帕劳群岛的队长早就死光了，要不然现在世界都乱成这副样子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人出现？ “你口口声声说，有队长已经回归了，在哪里？这会议室就这么大地方，我怎么哪里都没看到？ “杨队，我们不是三岁小孩子，不需要用这种话来骗我们。 “我只看到你这头蠢驴，还有你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一个玻璃痰盂，莫名其妙放在桌子上。 “你总不会说，这个长着像是痰盂的一样的容器，就是归来的队长吧。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杨队，看不出你还真有些幽默细胞。” 杨队坐在那奇怪的玻璃容器面前，平静回复道： “你说得很对，黄淮。 “有没有可能，这个罩子，就是一位从帕劳群岛上回归的队长？” ps： 现在许多坑，已经在大批量填了。 如果有什么坑，我写着写着忘记填了，可以提醒我一下。 c3719.lol。m.c3719.lol 第92章 影子二重身 听到杨乔治这话，黄淮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整个人直接半跪在地上，锤着地板直不起腰来： “你是说，这个透明痰盂，是一个对策科的队长？ “开玩笑，也要有一个限度。 “哪怕你去菜市场买一块猪排，告诉我这是被七诫砍死的队长，我也勉强信了。 “把你家乾隆年间珍藏的玻璃尿罐子，拿出来告诉我这是队长，能不能不要侮辱人的智商？还是说你也被伪人代替了？” 说实话，高深的内心，也隐隐觉得杨乔治在安慰他们。 文明清洁工已经开始肆无忌惮，扩张他们的领土了。如果羊枯他们还活着，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按照他的性格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但是从某一方面，高深也理解杨乔治，在这时候哪怕是撒谎，也要稳定军心。 对策科最强盛的时代，都被文明清洁工一波清空。现在只剩下三位队长，这个时候如果再不稳定一下人心，说实话有人当场叛逃都不是没有可能。 杨乔治并没有理会，黄淮这个蠢货的浮夸表演。虽然他没有和黄淮共事过，但也听过，别人口中这位“最弱部长”的光辉历史。 他面前的玻璃罐子中，莹绿色的气体缓缓升起，不断蠕动，时而贴在玻璃罩上，时而聚拢，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曾经跟随过部长羊枯的“老臣”，林虹麋，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确实是从帕劳群岛撤离（溃败）的队长，001号。 “001号和其他队长不一样，他根本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团气体。所以他在任何时候都要时时刻刻住在宇航服中，时刻保持着密封的状态，否则它的本体暴露在空气中，就有消散的风险。 “这也是为了什么，001号能够不停变换出不同的人类面孔。它是一代代，在对策科死亡后选择仍然留在这个世界，守护对策科的老员工们的精神残骸。 “当初进入帕劳群岛的先遣部队，羊枯部长之所以选择了001号，就是知道哪怕陷入绝境，它也能从宇航服中脱离，以一种气体的形式撤离。因为没有固体身体，001号几乎不会被杀死，只要有一丝气体逃回到博物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就能自我扩散，慢慢恢复到巅峰状态。 “原本以为，哪怕是七诫一起出手，都很难留下001号的本体的，但是这一次部长（羊枯）失算了。根据001号所述，在进入帕劳群岛之后，他发现这座岛屿似乎陷入一种无尽的时间循环，每次自己已经成功脱离了岛屿，时间就会再次重启到它进入岛屿的第一天，然后重新面对七诫的追杀，不停重复永无止尽。 “直到最近，001号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勉强通过卡bug离开。但是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恐怕一段时间无法战斗。” 在林虹麋说完解释之后，那原本平静的气体，开始像是发了疯一般不断撞击玻璃壁，同时，玻璃壁上，慢慢浮出一行水蒸气组成的模糊文字： 黄淮 我出来 杀了你 看到这行文字，刚才还得意洋洋、笑到飙尿的黄淮，一言不发，坐回了座位上，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 高深知道，帕劳群岛，确实有队长，回来了。 虽然现在的他们，仍然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是至少，局势稍微有了那么一丁点希望。 …… …… 当高深重新打开怪谈论坛时，有些惊讶地发现，董老太一整夜手打，还是把一份写着密密麻麻材料和配制公式的天火符配方发给了自己。 只不过，发完之后，把自己拉黑了。 看得出，她还是识得大局的，知道在帕劳群岛战役之后，外面世界能打的人所剩无几，骂归骂，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高深把这份配方抄了下来，发给了博物馆的怪谈学者们。 希望他们能够找出什么头绪，完成这份上古的配方。 在怪谈论坛中，高深所做的另一件事情，就是把剩下的知识点加在傩面匠这个职业上。 傩面匠的提升，除了获得人皮更多一些外，并没有什么本质提升。毕竟，这个职业的精髓是通过不同职业的人皮获得新的技能，傩面匠本身的精进程度，反而并不重要。 虽然如此，他还是获得了三个新技能。 【残面回响】 在傩面匠被人类、或者怪谈杀死之后，复活后能获得一张对面的复制面具，以及两个技能。 【离怪物更进一步了】 戴上面具之后，不仅能够获得人脸原主人的技能，还可以调阅对方的生前记忆，掌握所有秘密。 【多面聚合体】 现在，傩面匠一次性，可以戴上三张人皮。使用彼此的能力，并不会起任何冲突。 …… 获得人脸生前的记忆，也意味着，可以继承对方所有战斗经验、秘密、经历的时代，一系列至关重要信息。 想象一下，一个驱鬼人，拥有复数个不同的职业，还有几百年、经历了无数时代变迁、几世为人的经验，无论是实力还是智力都达到了非人的程度。 也难怪，所有傩面匠结局都是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在获得死者记忆的同时，也会不断被死者生前所承受的痛苦反噬，最终人格错乱，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存在。 说实话，高深到现在就戴了两张面具，还未深入达到几十张面具的境界，脑海中就时常回闪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对特定的事物和场景产生莫名情愫。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面具造成的影响。但是傩面匠这个职业，学到一定程度就有留心了，继续走下去，迎接他的只会是无边的深渊。 傩面匠这批技能，除了其中最有意思的【离怪物更进一步了】，大约是这个【残面回响】，只有在傩面匠本身被杀死后才能发动效果。看起来很强大，但是傩面匠本身并没有任何复活能力，这个技能几乎和没有无区别。 但是对于高深来说，他现在拥有的职业和禁忌品太多了，焚符人的游魂符，可以在死后更换肉体；裹尸布，还有一条命。对于寻常傩面匠是废技，对于他，可是一个神技。 目前，这世上，能杀死他的，也是寥寥无几。 花费了四天时间，调配出了这次新获得的符箓，补充了旧的符箓，也抽空看了一下石之花目前结出多少片寿命花瓣。高深准备去了结一件重要的事情。 …… …… 他心念一动，血之门凭空浮现在自己面前；下一刻穿过黑门之后，周围的环境，再次转变成了庄重辉煌、且空寂无人的大教堂。 离回到钟楼，完成心愿的截止日期，还有12天；对策科那边还在做最后的总动员，暂时不会和文明清洁工最后的战争。 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既然还有一些时间，那不妨，趁着这简短的时光把血之门的第五扇门过了好了。 羊枯曾经说过，等到自己有实力过了第五扇门，说不定就知道夏绫的下落。 羊枯人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还是过来碰碰运气，处理了这一桩遗憾。 无论夏绫现在是生是死，高深都想要知道她去了哪里。 过了第五扇门，还能拿到一件强力道具，也算是为最后的大决战再提升一些战力。 血之门的前两扇门，是为普通人设计的；三、四扇门，是为了顶尖驱鬼人准备的；而最后两扇门，根本就没有想让试炼者通过。 哪怕是羊枯，当初在最后一扇门机关算尽、耗尽所有，最后还是被婴宇宙的绿婴偷袭寄生。 现在的自己，虽然实力今非昔比，但也并非说有八成把握稳稳通过。 高深明白，照道理，最合理的方式，是邀请杨乔治这样的顶尖队长，进入血之门双排。 但是压在部长杨乔治身上的重担太多了、太重了，他又要处理各地的s级别事件，又要调查帕劳群岛的幸存者，还要为末日的大决战做准备。时间不等人，等到他有空的那一天，恐怕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高深也不需要再过什么血之门了。 在第五扇门中就算遇到什么险情，高深也并不惊慌，大不了，他直接转动钟楼的钥匙，逃离黑门世界好了。 曾经利用黑门，来对付钟楼第四层爬出来的黑手；现在利用钟楼，来对付第五扇黑门。也算是利用怪谈的对抗机制合理谋取利益了。 咔哒一声，仿佛感受到了有人靠近，立于教堂右侧、和左侧的第六扇瑶瑶对峙、离前方忏悔室最近的第五扇黑门，无人自动开启。门后一片漆黑的世界，仿佛一场无声的邀请，邀请试炼者进入这最后的游戏。 在进入黑门之前，高深抽出了一张影分符，一边念动敕令，一边结印： “斗转星移，炁化三清。” 影分符的结印是最夸张的，足足有85道。这道符箓，光是结印就要花费几分钟时间，在战斗的时候是绝对用不出的。 但是，一旦召唤出了影子分身，它只要不被杀死，就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有时间限制。 伴随着高深的召唤，符箓燃烧到了最后一角，他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脚下，原本属于自己影子的位置，慢慢立了起来。那团黑乎乎、不见五官和面目的身影，和自己一样的身高、轮廓、发形。无论自己做出什么动作，对方都会百分之一百同步。 影分符，分身制造成功了。 到目前为止，可以说是拿到过的理论上最强的一张符箓。（神话符箓除外） 那就试验一下，它的威力好了。 对着大教堂门外空旷的大草原，高深抽出一张天龙雷符，开始结印，对着空气施展攻击。 天龙雷符是他目前为止威力最大的符箓，足以重创一个s级别怪谈；但是缺点是结印30次，施法太长。和他这个层次的敌人交手，没有傻子会站在原地等着被劈。 焚符人必须对这一致命做出弥补，否则无法在高端局立足。 董老太给出的答案是在背上种上了无数只手，每只手做一个结印，一秒钟就能完成30道结印；高深给出的解决方法是进入时间停止领域，在时停之前完成所有结印。 不得不说，这两种方式，都有一定缺陷。并未完美解决天龙雷符的前摇问题。 现在，最完美的解决方法，终于出现了。 高深的影子，它在复制本体的所有能力时——“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 这个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指的不仅仅是同样开启燃血，不需要寿命；复制符箓，不需要消耗符箓张数。 它甚至，直接跳过了结印阶段。 “结印”，也是代价，影子也不需要支付。 虽然是在模仿高深的动作，但是高深的影子，一次抽出了一叠黑色蠕动的天龙雷符（同样是影子），看厚度少说也有三、四十张，下一刻，它没有任何结印的手势，手中的黑色符箓开始燃烧起来。 远处，整片草原蓝色的天空变成了一片金黄色。 滚滚天雷，将整个天空都给挤满了。 “特么的…… “我烧纸钱都不敢烧这么厚一叠。” 高深甚至忘记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的影子，喃喃自语道。 c3719.lol。m.c3719.lol 第93章 午夜列车（一） 看着远处铺天盖地的天雷即将落下，高深心念一动，硬生生强行阻拦影子释放这些天雷，全部给憋回去了。 开玩笑，超过40道满级天雷一起砸下来，已经和一枚小型核弹没有差别了，方圆十里别说是鬼，连一棵草都不会留下来。哪怕高深躲在大教堂内，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这轮波及。 这影子二重身的能力，委实是有些逆天了。 要是飞天魔尸站在这里，未必能扛过它的一轮火力全开；当初钟楼第三层的白骨僧，更是会当做杂兵直接清除掉。 更夸张的是，这只是影子二重身的众多能力之一。 主人会用的技能，它全部能够复制，而且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 相当于，一个无限虚化、无限时间暂停、无限续航的怪物，变成打不死拖不跨高输出的存在，是所有怪谈噩梦中的噩梦。 有此得力助手，高深对通过大教堂的第五扇门，甚至第六扇，更有了一丝信心。 测试结束，随即，他走进了门后的小黑屋。 …… …… 一团纸团，落在了高深手中。应该就是第五扇门后的任务。 说实话，前几扇门，穿越到了怪谈论坛中的故事，这一次的世界会不会来到未来某个特殊的时间点，他也有些好奇。 【午夜列车】 任务难度：五号门 任务介绍： 商海市地下地铁站，莫名出现了许多长着人面的蜘蛛。有市民反馈，在地铁站神秘失踪的亲属，几天之后面孔神秘出现在了新的人面蛛上。 这些人面蛛，原本主要在末班车和午夜时出没，游荡在遍布商海市地下的隧道中。但是随着受害人的越来越多，这些人面蛛的数量和活动时间也在激增。 甚至现在在白天都开始成群结队出没，甚至敢于离开地铁站，袭击地面上的乘客。 随着血月事件的到来，商海市大部分驱鬼人和市民已经撤出，各种公共设施瘫痪，在只剩下少数幸存者的情况下，唯一还运行的交通工具地铁尤为重要。作为一个仍然顽强据守商海市的驱鬼人，您将扮演一名孤狼战士，您的上司下了死命令，要清除地下隧道这些可憎的人面蛛，在驱鬼人反攻这座城市之前恢复整个地下交通。 达成条件： 1，在商海市地下交通隧道中，活着待到凌晨一点（普通奖励。） 2，杀死一千只人面蛛，基本恢复商海市地下交通。（额外奖励） 3，找到人面蛛的老巢和真相，并且彻底清除人面蛛对整个商海市地下交通的威胁。（神秘奖励） …… …… 眼前天旋地转，场景变化，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高深已经来到了商海市的街道上，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 此刻天色染血，大约是下午五六点的时间。原本繁华的马路上，商铺们早早拉下了铁卷帘，路人的数量比随风飘舞的树叶还要少，十字路口上，等个七八分钟看不到一辆车路过。这座城市仿佛一夜之间全员蒸发，看到一个活物都是奢望。 这些日子东奔西走，偶尔回到了自己故乡。高深却生不出一丝喜悦之情。几个月前的他还是一个复读的高四生，现在，已经是将整个人类未来肩负在肩上的对策科队长，心境自然不同了。 高深心中千万种感情，但还是调整了一下心态，现在，尽快完成任务离开最重要，门内门外，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这位队长去做。 首先，是分析这一次的任务提示。 午夜列车，为市民处理掉人面蜘蛛。从纸条字面上描述，这些蜘蛛主要以数量取胜，单个的战斗力不是很强。 似乎……是自己做过的几个任务中较简单的一个，完全没有进入博物馆处理灭世怪谈【笑声】，又或者是穿越一千年前和十诫之一的唐连奇交手，更加给人压迫感。 这门，真的是第五扇门么。 当然，高深也只是凭借感觉吐槽一下，内心并没有放下对这扇门的警觉。他知道，大教堂又不是做慈善的，绝不会拿一扇普通的门当做第五扇门，给自己发福利。 细节隐藏在魔鬼之中，第五扇门真正的恐怖，可能在所谓的“商海市”不起眼的背景中。 除了人面蛛之外，纸团还顺口提了一句，“血月事件到来”，“驱鬼人不得不撤离商海市”。 对照附近的街区，可以得出结论，这座城市基本变成了一座无人的鬼城，瘫痪的不仅仅是区区地下交通系统。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对策科的总部博物馆设立在商海市。就算羊枯那一届的队长送了，地下十层还坐镇着杨乔治、黄淮、001号队长，就算他们因为任务暂时离开了商海市，还有林虹鹿、何汉、童小小一批中层战力。人手充沛。 寻常的s级别怪谈，绝对不可能让博物馆的人都撤退。 血月事件，是什么？ 另外，他已经知道，这一次世界观和时间，一定是未来的时空。 作为对策科的队长，高深已经解禁许多绝密档案。他知道历史上，商海市并没有发生过什么血月事件，如果这个代号为血月的事件发生了，那一定是发生在未来某一段时空，所以现在的自己才毫无印象。 搞不好，这是文明清洁工设计出来的最终灭世怪谈，又或者是大教堂的最后一扇门考验。只不过让自己提前预演了。 “抬头看看，江心月，天空上挂着的是什么。” 高深只觉得半个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污秽的血红，他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夕阳。但是现在想想应该不太对劲，那天空的红色，红的太过鲜艳了，不像是正常天际该有的颜色。 尸傀江心月，对高深的指令言听计从，当下慢慢抬起头，望着新月的方向。 只一眼，她整个人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砰地一声巨响，只剩下一副摇摇欲坠的骨架子，还有一地的碎肉和血酱。 江心月，直接原地炸了。 站在她附近，被染了一身鲜血的高深一愣，就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有这么夸张么？ 幸好，那个抬头看月亮的人，不是自己，或者影子二重身。两者中的一个要是死了，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处理起来也是颇为麻烦。 不，现在挂在天上，那个不可直视、鲜腥如血的星辰，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人认知中的“月球”了吧。 血棺材，从阴影中缓缓浮现出，将只剩下一具挂满血丝骷髅的江心月重新回收，放入其中慢慢治疗。 高深终于知道，为什么商海市大半居民直接人间蒸发了。在那轮血月降临的一瞬间，众多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天空中发生了什么，抬头看月就会死的规律，足以一瞬间抹杀几百万人。 等到剩下幸存者，发现了活下来的规律，这座城市基本上已经报废了。 高深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 不知道文明清洁工是用了什么手段，污染了这个月球。但是月球距离地面三十八万千米，是现在的自己，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攻击不到的超高级怪谈。 他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解决对方的方法，就连看一眼都不行。 反正这一次的任务，只是解决地铁系统。血月事件的发生，只是作为故事背景，在纸团中稍微提及一下。 高深转身，在不张望天空的情况下，向着附近最近的地铁站入口匆匆走去。 饭要一口一口吃，先把第五扇门的任务做了吧。 等到离开之前，再回博物馆调查一下，未来血月事件发生的最大可能。 …… …… 通往地下的台阶，传来了一个孤独的脚步声。 一步步深入地铁站，高深看到，这里就连服务台上，连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墙壁上喷满了奇怪的涂鸦，垃圾桶倒翻，里面的纸屑和食物残渣倒了一地。还有下站觅食的野猫倒在早已凝固的血泊之中，腹部流出的内脏都发臭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杀死，已经死了很久。 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来坐地铁。若是此刻还有乘客在地铁站瞎逛，倒是令人觉得挺可疑的。 高深来到了闸机口，令他感到十分突兀的是，入口的检票机器仍然运行着，对面的售票机器也是。只要往里面付了钱，机器仍然会像是往日一般吐出硬壳票，刷机，入站。 大半个城市都已经沦陷了，地铁站的工作人员都跑光了。却仍然保持着电力供应，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挺可疑的。 但是，高深转念一想，也通了。 小黑屋的纸条上写过几句，驱鬼人即将反攻这座城市，所以高深的任务，是恢复这里的地下交通系统，帮助当地居民尽早恢复正常生活。 血月事件，并没有目前看到的那么严重，高层对于收复这座被污染的城市，还是抱有很大自信。 入站之后，高深熟练地继续往下走，在玻璃拦着的隧道外，等候着下一班地铁的进站。 若这个这世上没有什么怪谈事件，那高深的父母也不会死，他现在已经高考结束了，大一都读完了。是一名大二学生。 而现在，他是一身鲜血，见过尸山血海的对策科驱鬼人队长。 “好不容易回一次老家，那么，坐着地铁去哪里逛逛呢。 “这里是10号线吧，正好，去我的母校看看吧。” 高深目前还没有看到，什么人面蛛的踪迹。 暂时没有目标的他，也不着急。反正这个任务没有什么时间限制，最多一点一到，自动完成任务。 就在这时，远处漆黑的隧道口，两个巨大的黄色光源正在逐渐变大。呼啸的风声，像是什么野兽一般垂死的挣扎。 晚间的第一班列车，进站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94章 午夜列车（二）上车 这个时间，按照常理，应该不会有乘客进入地铁站了吧。 当地铁从隧道驶入车站，缓缓减速。透过玻璃窗看着车厢内的人影，高深觉得自己的呼吸慢慢变轻。 车厢内，零零碎碎，还有乘客身影。 比较平时的晚高峰，人数断崖式少了大截。商海市多数人口和公共设施已经团灭了，苟活下来的幸存者，也大都躲在家中苟活，更不要说坐地铁这种长途交通工具。 就在高深准备上车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黑暗之中几道圆鼓鼓的奇怪暗影已经慢慢爬了过来，似乎在准备自己上车前，精力最涣散的一刻向自己发动伏击。 “有点意思，人面蛛么。 “看起来，我这是被当成猎物了呢。” 橘黄色的警告灯闪烁，车厢两旁大门缓缓打开。高深双手插兜，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懒得看，什么档次的东西，宰了它们都嫌脏了自己手。 高深背后，阴影之下，如同脸盆大小、腿部细长的奇怪生物，如同闪电一般从五个方向飞扑向他背影。每个角度都是双目生物的视野盲区，并且这些脸盆生物互为犄角，相互掩护，一瞬间就凭借本能形成了绝杀。换做寻常驱鬼人，死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没得。 高深早就感受到了这些顶尖猎手的存在，不过他还是笔直走进了车厢之中。他的身后，一道和他轮廓外形完全一样的黑影如鬼魅般突兀出现，拦在了人面蛛和高深背影的中间—— 手中同样是黑色长枪，燃起了幽幽蓝色鬼火。这正是镇魂将在钟楼中的成名绝技，一旦被这枪尖的鬼火沾上，到死都熄灭不掉。 挑、斩、截、劈。 仅仅是几个来回，人影就将这些斗大的人面蛛杀得人仰马翻。六脚朝天躺在地上，硕大的肚子流出一地的粘稠物。长在黑毛鬼背上的人类面具，用又是幽怨、又是憎恶的目光看着这个如同影子一般的战将。 伴随着影将如起舞般的杀戮，阴影之中，隧道之下，站台之上，越来越多的人面蛛爬了出来，似黑色的潮水一窝蜂涌了上来，一眼望不到边。圆鼓鼓的肚子、修长灵活长满黑毛的节肢，还有鬼背上一张张鲜活的人类面孔。 在影将杀戮的时候，这些人脸，不少甚至张开了双眼，口吐人言，向着它的方向不断求饶。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家里还有孩子，我是出来为她买奶粉的！ “我要是死了，她还在家里等我，让我回去看她最后一眼，求求你……” 被钉在墙壁上的一只巨蛛，它背上一个中年妇女的面孔，不断向着高深的影子苦苦哀求，双眼留下清泪，看得出十分着急。 “喂，你特么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陆家嘴的大律师。现在给我道歉，立刻，不然我会向你发出律师函，把你这个小混混送进去待几天。” 另一个眼镜破碎的中年精英男性面孔，虽然同样长在蜘蛛背上，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甚至把这杀人影子当成了地铁站的小混混，试图用律师函去威胁对方。 “杀了我吧……太痛苦了，我从小最怕蜘蛛，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我还有很多梦想，我想要考进复旦，我想要成为一个医师，我的奶奶死于癌症，我想要找到破解绝症的方法，治好许许多多人……我真的不想死……” 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女，因为痛苦和恐惧，脸部已经完全扭曲成了一团。蜷缩在了蜘蛛的黑背上。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对这具身躯的厌恶，还有对活下去的期盼，让她的精神几乎撕裂成了两半，一会儿向着眼前神秘影子求饶，一会儿又哀求他杀死自己。 …… …… 密密麻麻的人言汇聚在一起，口水甚至形成了蒸腾雾气的奇观。 说话的人太多了，根本听不清谁说了什么。 众多蜘蛛，众生相。 高深的影子没有心，也没有灵魂。提着长枪穿过地铁站台，一个一个杀死这些蜘蛛和它们脸上的面孔。 如果高深在这里，或许还会帮助留有意识的人脸，但是影子只是一具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只会忠诚地执行主人的命令。 多少人的一生，多少人尚未开始的梦想，就这么悄无声息死在了污秽的粘稠物中。 杀光了一整个站台的蜘蛛，影子踩着这些长毛怪物淌了一地的稠浆，检查了一遍有没有漏网之鱼。 它面无表情，黑色的脸部抬起来，看着隧道的另一侧。 主人高深已经上车了，地铁也早已出发开走了。 完成了清洁工作的影子二重身，慢慢融入到地面上，很快，消失不见了。 …… …… 车厢上，到处都是空位置，高深随意找了一条座位，坐了下来。 在他对面的，是一个母亲模样的女性，坐在靠车门的位置，手中捧着一本《尤利西斯》，脚边放了一把雨伞。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在跑着玩耍。 隔壁车厢，一个身材高大的男性黑影，浑身上下裹着一件严严实实的黑色夹克，头上戴着一顶巨大的黑色礼帽。 看上去，似乎也和平时乘客没有什么区别。 高深后脑勺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丝毫不把周围的任何异样放在眼里。 他的脚下，那原本已经消失的影子，不知何时起，慢慢聚合成了一具完整的轮廓。 从10号线出发，回到自己的母校，需要乘坐5站，换站2号线，然后再乘坐4站。 这条走了三年的路线，他怎么会忘记。 今天的高深，只想缅怀一下过去，不太想打架。 希望这些怪谈乖乖的，能够克制住它们杀人的欲望。否则的话，下场会有点可怕。 新的车站到了，车厢向前倾斜，停顿了片刻。似乎有人下站了，也有人上车了。不过又上来下来什么怪东西，高深没有睁开眼睛去看。 …… “坐在你对面的怪谈，叫做母子蛊。正常情况下，呈现出其乐融融的母亲和孩子景象，但是随着孩子的闹腾声音越发剧烈，母亲会开始变得暴躁、训斥孩子，在孩子没有任何收敛的情况下，怪谈母亲现象会进一步升级…… “她的腹部会直接撕裂，张开一道血口，将孩子吞入腹中。 “当怪谈进展到这个地步，母亲会变得极其具有攻击性，疯狂屠戮自己看到的每一个活体生物。她甚至屠杀过一支进入市区的军队。 “对面车厢的那个巨大黑色男性，被称为鬼先生。正常情况下，它只是模仿普通的人类旅客，正常上下车站，只要没有人干扰它的行为，它不会主动攻击别人。 “但是在极少数特殊情况下，不知道是触发到它的什么杀人规律，它同样会攻击人类。 “根据情报，有一次，鬼先生在一个s级别的怪谈被同时关押在了一间车厢中，那个s级别怪谈攻击性极高，无论是人类还是怪谈，只要是进入它的视线，都算是触发了杀人规律。当车厢再次打开时，走出来的只有鬼先生，那个s级别怪谈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 …… 一个温柔的女声，十分自然地出现在高深的耳边，一个一个，很有耐心地介绍道。 高深同样很有耐心，听着对方，一个一个把车厢内的乘客介绍了一遍。 虽然这些情报，对他没有太大意义。 是他仁慈，容许这些怪谈和他共坐同一车厢；而不是这些怪谈的杀人规律没有触发，才让他坐在这里。 等到那个女声，介绍完最后一个怪谈，高深仍然闭着眼睛，对着虚空方向开口道： “好久不见，林小羽。 “我很好奇，你现在是处于一种什么状态？人类，还是怪谈？ “你的父亲林淮南、母亲还好么。” 那个莫名出现在高深脑海中的声音，正是对策科开创人，林淮南的女儿林小羽。 相比他的父亲，林小羽的神秘程度，丝毫不减。 她的能力似乎是和时间有关的。在血之门第三扇门，明明是在任务中的npc，林小羽却感受到了来自未来的试炼者高深，她帮助高深提前结束了任务，送他们回到了自己世界。并且信誓旦旦保证，两个人迟早还会再相遇的。 林小羽来到这个世界，似乎带着某种特殊的使命。 只是，高深也没想到，在第五扇门，两人这么快就相遇了。 虚空之中，那个幽幽的女声再度响起，回应高深的问题： “我的父亲和母亲，已经确认死亡。在无数个平行世界，他们全部消失了，这世上再也无林淮南。 “至于我的话……我既不是人类，也不是怪谈。我一直都在，以我看待这个世界的独特视角，以对策科007号队长的身份。” 她的声音中，是化不开的惆怅，和一种淡淡的忧郁。 在这世上，她只剩下一个声音了。没有实体，更没有肉体。 就在这时，车厢剧烈晃动起来。就算高深闭目养神，仍然能感受到，对面车厢，有一个庞然大物站了起来，缓缓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纵使高深闭着眼睛，仍然觉得，车厢中的光影，被铺天盖地的黑暗慢慢遮掩了。 八月中旬完结吧。 c3719.lol。m.c3719.l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