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局》 第1章 狼贝勒 冰天雪地里,我穿着件单薄的衬衣,蜷缩在火车站门口,前面摆着个碗,等着路过的好心人,往里面投钱。 这已经是我在火车站行乞的第三个年头。 我的手脚都被人折断了,浑身上下,也全是烫伤的疤瘌,小小年纪,很能激发人的怜悯。 和我一起的同伴,还有七八个,有断手断脚的,有瞎眼缺舌的,都是形状奇怪的“怪物”。 这叫:采生折割。 是用人为手段,强行制造出来的残疾,甚至畸形。 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拐卖过来,被一个叫“王婆”的老太婆给控制,把我们弄成这副残废模样,丢在火车站周围行乞。 王婆给我们制定了任务,如果要不到足够的钱,我们甚至连水都没得喝。 我原本只是残了双腿。 有次,有个和我同龄的小女孩,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被饿了三天。 我不忍心见她死掉,偷偷把馒头,分了她一半。 后来被王婆知道,打断了我的两只手。 从那以后,我只能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连吃东西都很费力。 偶尔看着车站里走出来的同龄孩子,有父母陪伴,我有时候也在想,我的父母是谁。 他们在哪里。 今天,雪很大,风很急,我发着烧,可能快撑不住了。 迷迷糊糊的,我见到一个十八九岁,个子高挑、身穿黑色皮衣、面容冷峻的美丽女子,出现在我面前。 她蹲下来,看了看我,忽然伸手,解开我的衣服。 看了眼我的胸膛——那里有一个黑色的、狼的图案。 这个图案,从我出生的时候,就一直伴随我。 随后问我:“你是贝勒?” 贝勒? 这两个字,唤醒了我脑海里尘封的记忆。 我回答:“我叫狼贝勒。” 狼是我的姓,贝勒,是我的爵位。 这三个字,仿佛从小有人,在我耳边说了千百遍,篆刻在我脑海深处。 “贝勒,你受苦了,跟我走。” 女子说着,抱起我。 “喂,你是谁?放下人!” 这时候,一旁暗中监督的王婆,见有人抱我,连忙跑出来,拦住女子。 “我可警告你……” 王婆一句话还没说完,我就见到,女子伸手一扬。 王婆的声音戛然而止。 女子收回手,我见到,她两指间,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 “聒噪。” 她冷声说着,抱着我转身离开。 在我渐行渐远的注视下,过了好一会儿,王婆的身躯,就那么直挺挺倒下,脖子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雪地。 …… 她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 她告诉我,她叫四妹,以后,我就跟着她了,她会治好我的伤。 但治伤的过程,有些痛苦,让我忍着。 然后,她重新打断了我的手脚,再给我接上。 又用一种黑漆漆的药膏,涂抹我的全身。 每天重复。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药膏,同等重量下,和黄金一个价。 就这样,持续整整一年,我的伤势终于痊愈。 随后,四妹开始训练我。 她抓着一颗玻璃珠,丢到空中,让我用手指夹着小刀,去劈开玻璃珠。 一分为二。 玻璃珠很硬,刀很薄,手指夹着刀片,想要劈开,只有速度和力量,掌握到极致,才能做到。 四妹说过,人身上,最硬的骨头是颅骨,能保护大脑,和玻璃珠一样硬。 当我能够以指刀,切开玻璃珠的时候,那我的指刀,就能随意切开人身上任意的一个地方,包括颅骨。 这一练,就是十年。 冬天练,夏天练,水里练,雪里练。 十年以后,我已成人。 而四妹却容貌不变,似乎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这天,四妹抓了两大把玻璃珠,分两个方向撒落,犹如仙女散花,大珠小珠落玉盘。 我手指夹着刀片,在两把玻璃珠全部落地之前,侧身上前,将所有的玻璃珠,都切成两片。 正中一分为二。 见状。 四妹一直冷冰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她告诉我:“你的本领,已超过我,我没什么可以教你了,你已出师。” 我没有说话。 这些年,在四妹的教导下,我的心性远超普通人。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岿然不动如山。 “你要去报仇。” 四妹拿出两张照片。 上面有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被淹死,女人被烧死,死状极惨,死无全尸。 看着这两张照片,我的心,莫名悸动。 那是一种血浓于水的情感。 “他们是你的父母。” “你的父亲,外号地藏。你的母亲,外号罗刹。地藏罗刹,八门最大。 你的父亲,是外八门的老大,你的母亲,是内八门的老大。” “他们,在你三岁那年,被奸人陷害,死无全尸。” “你,是贝勒,狼贝勒,地藏罗刹的儿子,你,要替他们报仇。” 听完四妹的话,我泪流满面,跪在照片前,重重磕了九个响头。 原来,我不是没有父母,而是我的父母,被人害死了! 我要报仇! 我咬牙切齿:“仇人,是谁?” “江湖十六门,内外各八门。十六门门主,当年共同杀害过你的父母,他们,就是你的仇人。” “好!”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 知道名字,就够了。 “等等!” 四妹叫住我。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你,需要成为真正的男人,才能面对他们。” 没错。 十年里,在四妹的教导下,千术、盗术、医术、赌术,十六门秘术,我都精通。 可外八门、内八门,其中不乏女子为主的门派。 女色,也是其中一种手段。 不经女色,又怎能抵挡女色? 可我…… 四妹伸手,解开她胸前的纽扣,吐气如兰:“抱我!” 我的脑海中,一股热血,涌了上来。 她,是我的师父! 她现在,要用她的贞洁,教我最后一课! …… 我和四妹在屋子里,不眠不休、纠缠了三天。 三天。 她让我明白了许多。 让我知道,为什么“色”字头上,有一把刀。 终于,我体力耗尽,沉沉睡去。 醒来后,四妹已经不见。 只有刀片刻下的八个字:复仇,勿念。有缘,再会。 以及一柄没有刀柄、只有刀刃的短刀。 这是四妹的指刀,她留给我的最后一丝念想。 我伸出手指,夹起指刀,看了看窗外,毫不犹豫,纵身跃下。 这里是八楼。 寒风呼啸,从我耳畔吹过。 这一刻,我心如止水。 江湖,我来了! 江湖,就在脚下! www.4e54.icu。m.4e54.icu 第2章 赌建盏 我身无分文。 想要报仇,首先,要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首先,要有钱吃饭。 四妹并没有给我留钱。 按照她的话说,如果连吃饭的钱都挣不到,那我也没资格报仇。 挣钱,有很多种。 而我,选择了最快的那种。 赌。 江湖十六门。 内八门:惊、疲、飘、册、风、火、爵、要。 外八门:盗、蛊、鲁、千、凤、巫、戏、杀。 赌,十赌九诈。 多为外八门中的千门弟子经营。 有赌场的地方,大概率有千门。 千,即老千。 想要报仇,便从“千门”入手! 我并不知道,这个城市的赌场,到底在哪里。 但我知道,千门有八将。 千门八将:正、提、反、脱、风、火、除、谣。 只要有千门八将的地方,千门就在。 我的目标,是千门的“风将”。 风将:收集情报,打探消息,门外放风。 建国后,不论在哪个时期,赌场都不敢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开,大赌,必有人放风。 只用了半个小时,我就锁定了两个人。 那是一处茶楼。 茶楼门外,有两个壮汉,目光四处扫视,过往的每一个人都不放过,标准的风将。 这地方,看似茶楼,实际上,应该是个赌场。 有风将守门,赌场的规模,也不会太小。 风将不多,那规模不会太大。 不大不小,正合适。 我当即大摇大摆过去,进入茶楼。 没等我进去,一个壮汉伸手把我拦住,有些诧异:“兄弟,面生啊。” “我来找三爷的。” 我回了一句,不再理会他,直接往里走。 我并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三爷”。 但我拿捏了他俩的心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们不可能记住每一个顾客的名字和绰号。 果然。 见我往里走,两个壮汉你看我,我看你,低声询问:“三爷是谁?” “我哪知道。” “管他的,一个小屁孩,不用太在意。” 茶楼里面,一楼是大厅,分了许多个摊位。 才进去,就见到一群人围在一个摊位边,探头探脑,大声喝“开”。 我凑过去一看。 见这是个“赌盏”的摊子。 赌盏,即:赌建盏。 盏的烧制方式,比较特殊,需要以窑土密封,才能烧成。 而没有开封前,谁也不知道盏的品质。 盏在高温中煅烧,除了形状外,有一个特殊的变化过程,叫做:窑变,非人力可控。 赌,也就是赌窑变的釉色。 上等的盏,拥有十分稀有且特殊的色彩和纹理。 真正赌盏,确实看运气。 可眼前的这个赌摊,并不是真赌,而是“千”。 他们在出千。 窑土里面盏的品质,是可控的。 摊位上,一共有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年龄约莫二十来岁的美女,穿着件碎花连衣裙,气质高雅,挎着个大大的、鼓鼓的皮包,正在那里吆喝。 “赌盏赌盏,10块一盏,赌到高货,直接暴富!” 而这美女的身后,有一个精赤着上身、脸上有刀疤的壮汉,手里拿着一把矬子,在那里开盏。 壮汉的身后,则是一个身穿长衫的老者,手里拿着个放大镜,负责鉴盏。 这时候,老者的面前,站着个看面相老实巴交的妇人,正在那里搓着手,看起来很紧张。 老者翻动手中的盏,细细观察一会儿,露出笑容:“小妹,恭喜你啊,这是个彩金盏。不论是器型,又或者斑纹,都是上上之选。” 然后看了看前面的碎花裙美女,开口:“掌柜的,这个盏,价值3千块。” “三千块,我的天!” 老者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现在是90年,人均收入并不高,一个城里普通职工一个月的收入,不过一两百块。 三千块,已经是一个普通职工一年的收入了。 听老者说完,前面的美女,当即打开皮包,从里面数了30张百元大钞,交给妇人。 妇人伸手接过,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有了妇人这一出,很快,周围那些观望的看客,也是纷纷掏钱,反正10块一盏,咬咬牙,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就算赌不到品相上佳的,摊主这边,也是以一块钱一盏的价格,回收回来。 不多时。 又有一个大约五十左右、看起来工人打扮的男子,抽到了一个价值2千元的“百花盏”。 美女依旧打开皮包,给他兑钱。 我在旁边冷眼旁观,知道那个妇人,以及这个男子,都是他们一伙的。 是托。 从千门八将的身份分析,美女是“正将”,为开局人,主持方向。 而刚才的那两人,便是“提将”,负责在赌局之中,通过以身入局的方式,引导他人,加入赌局。 有两个托的加入,一时间,赌盏的场面,热火朝天。 从刚才的场景里,我注意到,不论是那个妇人,还是那个工人,两人拿的盏,都有记号。 窑胚之上,用极其细小的纹理,刻着图案。 图案,就代表了盏的品质。 十年里,我的目力,已经达到一种极其恐怖的状态。 目光扫动下,所有密封没有开启的窑胚,都被我一一扫过。 很快,我就锁定了目标。 那是一个刻着圆圈图案的窑胚。 刚才开过的两个盏,一个刻着弧,代表着百花盏,一个刻着三角,代表着彩金盏。 这个刻着圆圈的,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是建盏里面,最值钱的曜变盏。 想必是这个局里,最后拿出来托底收宫的。 千门做局,讲究一个:开局、扇风、点火、收宫。 现在已经到了“点火”的阶段,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要“收宫”了。 就这个摊子吧。 想着,我往前一步,挤开众人,看着眼前的美女摊主,开口:“美女,可以用其他东西当赌注么?” 我身上没钱。 身无分文。 想要赌盏,只能是用其他东西抵。 听到我的话,美女杏眼一挑,嘴角露出笑容:“抵?那就要看你,拿什么来抵了。” 我身上,只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四妹留给我的指刀。 另一样,则是一件狼皮袄子。 这是我学成本领后,空手搏杀,杀死的一头狼王,四妹就剥了这狼王的皮,给我做了件袄子。 以纪念我见血、杀生,最主要的是,以后杀人,不会手抖。 既然要报仇,那肯定要杀人。 血债,必须血来偿! 这美女摊主也是识货的,见我脱下袍子,顿时眼前一亮:“雪狼王皮做的袄子,好东西。值10块钱,我跟你赌。赌一个盏,自己选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3章 身残局 我不知道这件袄子,到底能值多少钱。 这不重要。 只要让我出手,我就不可能输。 她话音落下。 我便往前,目光一扫,落到那个有圆圈标记的窑胚上。 并未过多演戏,直接走过去,伸手将其抓住。 拿了过来。 在我抓住这窑胚的时候,美女摊主的脸色,顿时变了。 她目光微微一挑,给身后负责开窑的壮汉,使了个眼色,提醒他,砸场子的来了。 壮汉心神领会,微微颔首。 做局,自然也会遇到破局的人。 所以他们,早有应对之策。 赌盏,除了选盏,还有一个核心的工序:开窑。 即用锉刀,打开窑胚。 这一步,主要是看开窑师傅的手艺。 手艺差点,力道没把握好,甚至能够损毁里面的盏,也很正常。 当然,如果里面的盏是真的,那肯定不划算损毁,毕竟一个高货极品,那就是几千块。 但如果是假的赝品呢? 我刚才扫过那两个开出来的盏,一个百花盏,一个彩金盏。 斑纹什么的,没的说,确实品质高。 但盏,还有个最核心的东西:胎质。 也就是用料的好坏,直接呈现出来的材质。 好的胎质,敲击的时候,会有类似金属碰撞的声音。 而刚才,老者在鉴定盏的时候,并没有听声音。 所以这窑胚里面的盏,百分百是假的。 “来,我给你开盏。” 壮汉说着,伸出手,就要从我的手里,接过窑胚。 我摇了摇头,避开他的手。 回答:“我自己来开。” “你?” 壮汉听说我自己要开盏,忍不住笑了:“你会使锉刀么。” “我不用锉刀。” 我看了看他,伸手握拳,以拳背对着手中的窑胚,往下一按。 “咔”的一声。 窑胚与窑胚之间的衔接处,顿时被我直接按断。 “这个莽夫!” 周围围观的人,见到我的举动,都是摇头晃脑:“这不把盏给弄碎了。” “是啊。这小子,想钱想疯了。” “等着看他赔钱吧。” 我冷笑一声,将手里的窑胚翻过来,揭开,顿时,一盏通体闪耀着繁星点点的盏,出现我手中。 果然是曜变建盏! 当然,这是假的。 我掂了掂,便知道这是假的,分量不够——我开过真的。 当即伸手,把这个曜变建盏,托到美女摊主的面前。 围观的人,却不知道是假的。 纷纷惊呼出声:“曜变!天!” “这么牛!一个曜变盏,价值上万块啊!” “这小子什么狗屎运,发大财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运气,说不定,别人有真本事。要不然,哪敢用手指来赌。” “也是。” 周围的声音,七嘴八舌。 美女摊主的脸色,已经铁青。 她知道我手中的建盏是假的。 她也知道,我知道这东西是假的。 但我俩都不能说破。 说破了,她这个局,也就组不下去了,后面她在这个赌场里的名声,也就臭了。 哪有庄家出千的道理。 她只能咬牙认栽。 既然做局,就要有被破局的觉悟。 这是行规。 “我只要一千块。” 我没有把事情做绝,而是开口,说出我的要求。 一千块,应该是他们这个局,一天的收入。 我要的不多。 “好,我给!” 美女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我不为所动。 她伸手进皮包里,数了10张百元大钞,交到我的手上。 我接过来,点点头:“多谢。” 便放下手中的盏,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候。 她却叫住了我。 “等等!” 我扭头望去。 见她咬了咬牙,表情有些不服气,问我:“你敢不敢,再赌一局?” 还赌? 我笑了。 既然入了江湖,那肯定就要遵守江湖的规矩。 愿赌服输,赢家不能走。 只要输家想赌,赢家那就必须奉陪到底。 “赌什么?” “还是赌盏。” 美女拾起我放下的那个曜变盏。 伸手从旁边,拿过三个碗,将手中的曜变盏,倒扣在碗里。 随后手腕翻动,三个碗的顺序,迅速被打乱。 她这才看向我:“咱们就赌,看能不能找着,放盏的这个碗。” 三选一。 我微微一笑。 三仙归洞。 没错,眼前她的这个赌局,正是三仙归洞的变种。 三仙归洞,是把一个球,放在三个碗里,来回移动,通过精妙的手法,可以做到想让球在哪个碗里,就能在哪个碗里。 而她把盏放进了碗里,其难度,已经超过传统三仙归洞——毕竟盏和球不同。 球是圆的,更好操作,盏却是瓷器。 在晃动间,如果手法不到位,便会让盏和碗,发出撞击的声音,不用猜也能知道,盏放在哪个碗下面。 可刚刚,她在转动的时候,却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声音发出。 这表示,她三仙归洞的手法,已经炉火纯青。 我问:“咱俩,谁坐庄。” “既然我的地盘,那自然我坐庄。” 美女送开手,打开手里的皮包,里面是一扎扎崭新的百元大钞。 “这里一共有一万块。和刚才一样,你赢了,钱归你,你输了,一千块还我,另外,我还单独要你一根手指。”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跟打了鸡血一样,迅速起哄。 “赌,赌!” “这是要见血了!” “看来这小子,惹恼摊主了!” “那必须,这个曜变盏,只怕是摊主的命,你要别人的命,别人能不跟你急么?” “看热闹,看热闹。” 这些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而这个赌场里,显然常有以手指作为赌注的事情发生。 这种局,被称为“身残局”,是仅次于“生死局”的赌局。 顾名思义,生死局赌命,而身残局,则赌身体。 眼睛、舌头、手指、鼻子、耳朵,都可以是赌注。 一般来说,血海深仇,赌生死局,而砸人饭碗,则赌身残局。 我皱起眉头:身残局都赌上了,看来,这事情是没法善了。 果然,四妹说的没错,行走江湖,越美的女人,心就越狠。 这个摊主看起来娇滴滴的,却一言不合,就要砍人手指。 我原本以为,她应该是把钱拿回去。 却没想到,她根本就不要钱,居然要我的手指。 不过。 既然赢了,那什么赌注,都得接下来。 “好!” 我答应了她,随即过去。 看着美女手底下的三个碗,仔细端详一下,随即伸出手,按在右边一个碗上。 www.4e54.icu。m.4e54.icu 第4章 生死局 在我手按到碗上的瞬间,我见到,美女的眼角,微微动了动。 她以为,她赢定了。 “这个,不是。” 我笑着,伸出手,五指如爪,按在碗上,将其翻过来。 这个碗的下面,是空的。 美女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万万没想到,我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又伸出手,按在左边那个碗上,同样的话:“这个,也不是。” 说完,我翻开这个碗。 这个碗的下面,果然也是空的。 现在,只剩下她面前那个碗,还没有开了。 我看着她,问:“还需要我开么?” 她三仙归洞的手法,确实高超。 三仙归洞,正常的手法,是移动碗。 而精妙到极致的手法,则是,直接移动里面的物品。 就在她刚才换碗的时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曜变盏,给移走了。 所以,不论我选哪个碗,我都会输。 这就是她的手法。 一个必赢的局。 但她,小看了我的本领。 我用了阳谋。 现在,她要么承认,我赌赢了;要么,就承认,她自己出千。 美女深深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嘴唇。 脸上绽放出春桃般的笑容:“好,好,好!你又赢了。” 她倒也爽快,立即伸手,从皮包里拿出一万块钱,交到我面前。 我正准备拿钱。 却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冷哼。 抬头看去,见之前负责开窑的那个壮汉,正手握锉刀,以极其凶狠的眼神,冷冷看着我。 那种眼神,我曾经在狼的身上,见过。 是要杀人的眼神。 可我贝勒,不单是人,还是猎人,专门猎杀狼的猎人! 所以,我伸手拿过钱,用皮袄子一裹,就准备离开。 “等等!赢了钱,就想走?” 这时候,我身后又传来了那壮汉的声音。 我停下脚步。 “怎么,还要赌一局?” 我问。 一个“赌”字,往往会害得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两个字:翻本。 所有的赌徒,都觉得自己下一把,一定会运气好,一定能翻本。 “赌!” 壮汉往前一步,一把拦在我的面前。 “怎么赌?” “你坐庄。” “赌什么?” “赌命!” 壮汉咬着牙,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生死局!你输了,你的命,是我的;我输了,我的命,是你的!” “霍!” 他这句话一出口,周围围观看戏的看客,纷纷惊呼起来。 这赌场虽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身残局”的赌法,可这“生死局”,却是不常见。 哪怕一年,也未必见着一次。 故此番听这壮汉发话,大家都坐不住了。 “狼叔!别上头。” 见他和我赌命,美女摊主也有些急了,开始劝壮汉:“犯不着,我来和他赌吧。” “小姐,这小子有点邪性,我来会会他。再说了,今天让他走了,那不论是人是狗,都可以来咱们的摊子上,讹一笔。” 壮汉说着,站到我面前,犹如一头狼,死死盯着我。 仿佛下一刻,要一口咬断我的脖子。 这头狼对我,是真的动了杀心。 所以要和我赌命。 这样么? 我生平最不怕的,就是狼。 而他有句话,激怒了我。 他比喻我是条狗,让我想到了,我当年断手断脚时,瘫在冰天雪地里乞讨的日子。 我那时候活的,确实像条狗! 那就赌! 江湖,本身就是个泥潭,进入江湖后,谁也无法避免,不沾染到泥。 与其千方百计的避免染上泥,倒不如直接跳进泥潭! “好,我和你赌。” 我转身,来到摊位前。 看了看面前,剩下那个,还没有开启、依然倒扣的碗。 伸出手,将其按住。 缓缓往前一推。 然后送开手,后退三步,保持和桌子一米的距离。 “咱们就赌,这个碗下面,有没有盏。” 摊主以三仙归洞布局,我便以三仙归洞还给他们。 这是江湖的规矩,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方能显得手段高深。 美女愣了一下。 她也没有料到,我居然跟他们赌这个。 最主要的是,她刚才施展的手法,她自然知道,这个碗下面,有没有盏。 一共三个碗,只有一个曜变盏。 而她放盏的时候,便以极快的手法,将手里的盏,给移到了桌子底下。 所以这个碗下面,并没有盏。 可她见识过我的本领。 她不确定,我有没有以极精妙的手法,又把桌子下面的盏,给放了回去。 虽然我只是轻轻推了一下碗。 但“千术”,本就是变化莫测,以常人无法理解、不可思议之角度,进行出千。 她已经认定,我是个千。 老千。 所以,我到底有没有,把曜变盏,放回碗下? 她看了看我的眼睛。 我面无表情。 她的额头,却已布满汗珠。 而狼叔,自然知道摊主的本领,已然知道,摊主把碗移走。 便直接来到碗的前方,开口:“我赌这个碗下面,是空的。” 赌局已成。 接下来,就是开盘。 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凝神屏息,不敢说话。 一个选择。 一条命。 要么他死。 要么我死。 他话音落下。 我没有动。 这是规矩。 庄家坐庄,要么赌客自己开盘,要么荷官开盘。 可万万没有庄家开盘的规矩。 现在场中没有荷官,便只能赌客自己开盘。 “小姐,我来吧。” 这时候,负责在后面鉴定品质的老者,走了过来,来到桌子前。 “不,我来!” 这美女摊主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一伸手,按在碗上。 她看了看我,猛地伸手,将碗揭开。 随后,脸色苍白如纸。 身体摇摇晃晃,差点栽倒。 碗下面,果然有一个闪耀着曜变色彩的建盏。 狼叔,赌输了。 “哗~!” 周围的人,顿时一片哗然。 “怎……怎么可能。” 美女摊主诧异看着我,又看了看一旁的老者。 老者也是满脸惊异。 显然,他俩都没看出我怎么出的手。 我居然在刚才,就那么一推之下,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竟然真的把曜变盏,放回了碗下! 我,是怎么做到的! 外行看门道,内行看热闹。 其余的看客,都觉得狼叔是傻了,明摆的局,还输掉。 三个碗,一个建盏,都已经开了两个碗,那建盏,必然在第三个碗的下面。 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我能够在一秒钟的时间里,以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手法,把藏在桌子下的曜变盏,送到碗的下方。 而且还在没有明显“翻碗”动作的条件下! 这难度,堪比登天! 怕是只有“神”,才能完成这个动作。 我看着眼前的狼叔,说了四个字:“愿赌服输。” 狼叔的额头,流下了冷汗。 www.4e54.icu。m.4e54.icu 第5章 三十万 生死局。 一旦开盘,一人生,一人死。 我赢了,我活,他输了,他死。 我盯着狼叔。 他这种角色,我本没兴趣杀他。 可他太过于灼灼逼人。 我也知道,这个美女摊主,应该有点身份——一般来说,布这种低端千局的,身边绝不可能有杀过人的人跟着。 这个狼叔,名义上是她的同伙,实际上,应该是她的保镖。 还有那个负责鉴盏的老者,手指很稳,眼神如鹰,也应该是个高手。 身边跟着两个高手,这女子却又来做这种不入流的局,原因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得罪了她,我可能就有麻烦了。 可我,又怎么会害怕麻烦。 我求的,就是麻烦。 她身后的人,越是厉害,越是大人物,我就越兴奋! 只有这样,我才能复仇! 江湖十六门的门主,哪个不是大人物! 所以。 我抓起狼叔放在桌子上的锉刀,伸手一掷。 “唰”的一声,锉刀飞出,嗤的钉在桌子的另一头。 “请,请自裁!” 狼叔这一辈子,应该杀过不少的人。 可今天,轮到他自己了。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锉刀。 任凭他再坚毅的心性,再凶狠的性格,在生死面前,都难以把控。 他的手,在抖。 “够了!” 这时候,美女摊主往前一步,拦住狼叔,看向我。 “说出你的条件,了却这件事。” 条件? 我没有回答她。 “5万。” 美女说了个数字。 我不为所动。 “10万。” 我依旧不为所动。 她咬了咬牙:“30万!”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所有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 那时候的人均工资,不过300块,30万,相当于后世300万的购买力。 这笔钱,不论是对于普通家庭,还是小康家庭,都是一笔足以改变生活条件的巨款了。 我看了看她,目光如狼,盯着她,说出我的要求。 “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 四妹说过,女人,永远是祸水,男人想要出人头地,最好离女人远点。 越漂亮的女人,越是祸水。 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因为漂亮女人的身边,总是跟着一群失去了理智、犹如疯狗一样的男人。 我不怕死。 我只想报仇。 我不怕疯狗,疯狗来了,那就杀掉! 疯狗越多,我才越能抓到疯狗的主人! “你!” 美女摊主急了,气得跺了跺脚:“你这人,怎么不讲江湖规矩。” 我冷笑。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好!” 见我寸步不让,美女眨眨眼睛,给出条件:“我答应你。今天以后,你去东宝斋来找我。” 说完,她伸手抓着那个曜变盏,往我面前一推:“如果你要钱的话,拿着这个盏,随时可以来东宝斋,换30万。” “原来,她是东宝斋的人!” “是啊,怪不得年纪轻轻,出手阔绰。” “东宝斋,南玉轩,西墨阁,北典苑,这可是咱们武陵市的四大巨头!” 我点点头,收起眼前的曜变盏。 我知道,她也在用阳谋。 我拿了这个盏,就相当于,拿了行走的30万。 等我走出这个赌坊,“疯狗们”,就会一拥而至,抢夺我手上的盏。 从周围这些人的窃窃私语来看,她的身份,果然不一般。 我的目的,达到了。 “好。” 收好曜变盏,将其放入皮袄中,我不再多言,转身,出门。 周围的人,见我离开,纷纷左右让开。 在我身后,那美女摊主压低声音,告诉身边的老者:“鹰伯,你去打探下,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历,是不是虎哥请来故意砸场子的。” “好的小姐,包在我身上。” 身后的声音,躲不过我的耳朵。 查我? 我笑了笑,快步往前。 因为我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疯狗们”来了。 来的时候,我已经打探过四周的环境。 在左边,就有一条比较狭窄的巷道,僻静的很。 我当即闪身,进入巷道里。 “快,别让他跑了!” “追!” 脚步加快,走了几步,来到巷道尽头。 我回过身来。 只见在我身后,跟着十几个人,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甚至有的人手里,还拿着家伙事。 甩棍、钢管等物。 “小子。” 为首一人,提醒我:“识趣的话,把那个盏拿出来,乖乖给爷爷,磕三个头,爷爷放你一马。” 30万的诱惑,果然很大。 这些人,既不是赌坊的人,也不是美女摊主那边的人。 单纯就是一些游手好闲的混混,在发现有人赢钱以后,做着黑吃黑的勾当。 这种人,在江湖里,被称作“苍蝇”,表示吃不起饭,只能吃屎。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我怀里的曜变盏,就是那个蛋,吸引着这些“苍蝇”。 可他们,配么? “东西,可以给你们。” 我看着眼前这群苍蝇,开口:“你们全部跪下来,每人给我磕三个头,喊我一声贝勒爷。这东西,就是你们的了。” 听我这么一说,这些人怒了:“狗东西,找死!”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为首的汉子一挥手:“兄弟们,干他!把这小子手脚都给我废掉!” 顿时,一群大汉冲了上来。 我并没有用指刀,而是抡起拳头,迎了上去。 一来,我不想引起衙门的注意,江湖人可以杀,这些苍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不算江湖中人,数量又多,全都杀掉的话,衙门肯定会调查我。 二来,我不想弄脏我的刀。他们,不配死在四妹的指刀下。 就在我和这群人干架的时候。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们这群混混,十几个人打一个人,过分了啊!” 紧跟着,就是一顿“砰砰砰”的声音响起。 我趁机扭头看去,见一个人高马大的胖子,体型壮硕,手里提着个工兵铲,正在那里拍苍蝇。 这胖子力气大,手劲足,而且明显练过,一铲子下去,就有一个混混被拍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是…… 打抱不平的? 从功夫痕迹来看,是部队的功夫,应该参过军。 想着,我甩开拳头,打落几个人的门牙,又踢飞几人。 这群苍蝇见我俩都是硬骨头,拿不下来,为首的招呼一声,一群人顿时狼狈逃窜。 我这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 和胖子对望一眼,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6章 梅瓶 “我叫贝勒。” 我对着眼前满头大汗的胖子,伸出手。 这是四妹教我的规矩,遇到愿意结交的人,先报名字。 “我叫大海。” 胖子也是伸出手,我俩握了握。 他的手很壮实,布满老茧。 “兄弟的身手不错啊。” “你也是。” 我俩互相谦逊。 大海随即指了指前方:“走,兄弟,去我店里喝茶。” 他在这街上,开了个工具店。 开门一看,除了一张红木茶桌,四张红木椅,货架上摆着的,多为工兵铲、洛阳铲、手电筒、切石机之类的东西。 见到这一幕,我已然明白,他也是“行内人”。 这些工具,有盗墓的,有鉴宝的,还有赌石的,但卖一样还说明不了问题,可若是卖许多样,那肯定就是内行。 我俩聊了两句,倒是颇为投机。 我并未过多隐瞒我的身份,既入江湖,那就是狼下了山,有时候,有必要量一量自己的利爪。 行走江湖,孤狼难行,我需要助力,需要朋友。 这个大海,看起来,像是个蛮不错的朋友。 大海见我实诚,也不遮遮掩掩,伸手就从刚才身上背着的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 随后放在桌子上,开口:“既然相识一场,贝勒兄弟就帮我掌掌眼,看看这东西的品相吧。” 他放在桌子上的,是一个瓶子。 瓷瓶。 我目光一扫,已经看了个大概。 随即开口:“宋代的剔刻牡丹纹金瓶。” “哦?” 见我说出这东西的名字,大海眼前一亮:“何以见得?” “这东西,有个雅称,换作梅瓶。” 我指了指瓶子上的花纹:“宋代的剔刻技法,多种多样,常见的有剔黑或剔白。 这,便是典型的剔白。 其剔刻面平整光滑,无明显的刀痕或瑕疵。而且,剔刻出的牡丹纹,立体感十足,具有浅浮雕的效果,外加釉色和釉质,基本可以断定,是正品无疑。” 我顿了顿,端起手中茶杯,喝了一口:“不过,这东西的胎质一般,出产的,乃是民间小窑,所以价值不高。” 大海见我说得头头是道,当即佩服得五体投地,问我:“那依兄弟所见,这东西,能值多少钱?” 我竖起三根手指:“三十万。” “哎哟我去!兄弟你真是好本事!” 大海这次是真服了,对我拱了拱手:“实不相瞒,兄弟你和百晓生说的,一般无二啊,甚至连价值估的,都是一样。” 百晓生? 我自然知道百晓生。 每一代的江湖里,都会有一个百晓生。 什么都知道的百晓生。 有不懂的事,不认识的人,找百晓生,基本都能询问到相关的东西。 我并未细问下去。 既没有问大海这东西的来历,也没有问大海拿它做什么。 这个牡丹纹金瓶,既然是宋代的,那大概率,是“名器”。 名器,即:冥器。 来自于墓穴中,多为盗墓者,通过种种手段,或是摸金、或是搬山,下到墓里,把东西拿出来。 这东西,心知肚明就行,细问的话,那可是要吃牢饭的。 聊了一会儿,我起身作别。 大海本要留我一起吃饭,我告诉他,我初来这个城市,什么都没准备,还要去租房子,找个落脚的地方,要不然,晚上没地方睡觉。 “睡觉倒是简单,兄弟你不嫌弃的话,去我那里将就一下,也问题不大。” 大海嘿嘿笑着,拱了拱手:“既然这样,我就不挽留兄弟你了,等你有空了,来找我。说不定,咱们有机会合作。” 说完,他从桌子上,拿了一张名片,递给我。 这个时代,手提电话是稀罕物,大多数人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多以座机沟通为主。 大海留的便是一个座机。 我点点头,接过名片,作别大海。 倒不是我矫情,而是我知道,出门在外,不能给朋友惹麻烦。 我既然得罪了那个摆摊设局的美女,她必然会找人调查我。 从之前周围人的反应来看,她是东宝斋的人。 她的身份,大海还惹不起。 所以我不能去打搅大海,以免给他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 从大海的店里出来,我找了个看起来颇为市井的方向,往前走去。 那里,是一片城中村。 这个时代,城中村是大城市的标配,街巷的后面,基本都是城中村。 真正的板楼,多是各种事企业单位的员工住宿楼。 这时候,商品房还没有兴起,房子以分配为主。 所以从住的地方,基本就能体现出这个人的社会地位。 但我还是低估了身份的作用。 进入城中村后,问了好几个挂着招租牌的房间,见了好几个房东。 一谈价钱好说,可一听说我没有身份证,立即就黑着脸,表示不租。 我并没有身份证——整整十年,我跟着四妹,犹如人间的尘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我,通过正规途径,也办不到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就没办法租房。 没办法租房,就没落脚的地方,估计晚上得睡天桥了。 可就算是天桥,怕也会被驱赶吧。 想着,我有些茫然的在街头走着,看着前方,似乎有个厂,此时正是下班时间,大量厂里的女员工,穿着统一服装,从里面出来。 我心中一动:要不,找个厂上班? 厂里上班的话,一般都包吃包住,这不,住宿的问题,就暂时解决了。 先上一段时间的班再说。 想着,我见三个厂妹脚步冲冲从我旁边经过,便开口喊住她们:“姐姐,你们这里还招人么。” 听我喊她们,三人停住脚步,其中一人回答我:“招人,不过,只招女的,不招男的。” 不招男的么? 我有些失望。 可就在这时候,那三个厂妹中一个长得有些清秀、个子不高的女孩,看了看我,有些犹豫。 忽然来到的面前,又把我仔细打量几眼。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看了看两个同伴,说:“这好像是咱们村的,我和他聊聊,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 等两个同伴离开,她这才又仔细打量了我几眼,忽然开口问我:“你……是不是叫贝勒?” www.4e54.icu。m.4e54.icu 第7章 春花 我听她和两个同事讲话,本来以为她认错了人。 可现在,听到她这句话,顿时醒悟:她居然真的认识我! 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孩,我实在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她,问:“我是贝勒,你是……” “贝勒,是我啊!” 她终于确认我的身份,眼眶里,顿时涌出几滴热泪,也不避嫌,一把就抓住我的手:“我是春花。” 春花? 我皱了皱眉,隐约间,好像有些印象。 “十年前,十年前!” 眼前的女孩,挥动着手臂,向我解释:“我,差点饿死了,是你,喂我吃了东西。然后,然后,你就被打了。” 我想起来了。 是她啊。 我当年,就是因为她,被打断手脚,瘫痪得不如一条狗。 她就是春花! 她居然,也还活着! 我们那些小乞丐,男女的命运,各不相同。 一般男的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行乞到死。 而女孩的话,年龄稍微大点,长开了些,便会被幕后的人,把她们卖掉。 姿色好的,卖给各大帮派,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而姿色差点的,也会被卖到偏远山村里娶不起老婆的光棍。 春花的姿色不算特别高,所以她后来,被卖到了一个山村里。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她。 “你还没吃饭吧,跟我走。” 春花拉着我的手,带我离开这里。 她并未避讳。 我被她拉着,有种奇异的感觉,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拒绝。 春花在厂里,有一辆自行车。 她打开锁,骑着自行车,带着我,沿着马路,骑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来到一个城中村楼下。 把车在楼下锁好,便带我进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房子,只有一个单间,并没有卫生间和厨房。 房间里铺着一张床,旁边放着个架子,挂着几件衣服,前面放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个电饭煲,两个碗,两双筷子。 这便是这个房间的全部了。 好在里面干干净净的,收拾得十分整齐。 “你坐。” 春花看了看,见房间里没椅子,有些不好意思,把我安排到床上坐着:“我这里只有电饭煲,我给你煮碗面。” 便去忙碌起来。 不多时。 她煮好一碗鸡蛋面,送到我面前。 我饿了一天,也不客气,当即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春花就在一旁静静看着我吃。 等我吃完,抹了抹嘴,她这才问我:“还吃么,锅里还有。” 我摇了摇头,这才问她:“你怎么在这里的。” 见我问起,春花也去舀了一碗面来,一边吃,一边和我说起她身上的来龙去脉。 原来,她当年,被婆婆卖到了山里,卖给了一个娶不起老婆的男人。 好在那个男人虽然家里穷,但全家上下,对春花是真心的好。 可以说,全家唯一的肉,都给她吃,其他人喝汤。 春花一开始,还有些抗拒。 可后来,也就认了命,和那个男人好好过日子。 再后来,生了个孩子,春花也就彻底安了心。 嫁个好人家,总比去乞讨要好的多。 可天不遂人愿。 就在孩子六岁的时候,春花的男人,帮人砌房子的时候,从墙上摔了下去,摔断了腿,瘫痪在家。 而男人的父母,因为担心男人,双双病倒。 一来二去,眼见好起来的家底,瞬间被掏空。 没办法。 眼看着孩子要上学了。 春花只能在同村其他人的介绍下,来到城里进厂打工,给孩子挣点学费和生活费。 要不然,学费都付不起。 这转眼,春花已经在厂里,干了整整一年。 今天下班,见我过来问,感觉有些熟悉,便主动问起。 她这样一说,我也是有些唏嘘。 麻绳专捡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春花这一生,前半生苦,好不容易生活有了转机,又开始苦了起来。 “你呢?” 她问我:“我最后离开的时候,记得你的手脚都断了,脸上全是伤疤。怎么现在,全好了。” “遇到一个神医,帮我治好了。” 我笑了笑,错开这个话题。 她只是个普通女人,江湖的事情,她不需要知道。 不过,时隔这么多年,她还能记住我的容貌,说明她对我当年的救命之恩,一直铭记于心。 …… 我俩又聊了一会儿。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春花过去,打开房间里的电灯。 灯光很弱,勉强能看清。 我站起来:“我……” 没等我说话,她一把拉住我:“你今晚,在这睡吧。” 她并不傻。 从我刚才找工作的话来看,已经知道我初来乍到,在这个城里,并没有落脚的地方。 在这里睡? 我忍不住问:“你……方便么?” “出门在外,哪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春花说着,去拿了个水桶,又拿了把钥匙。 很快,从外面提了桶水进来,将一个烧水棒丢进桶里。 不久就烧好了热水,她洗好毛巾,递给我:“洗洗脸,如果想要擦洗身子的话,也擦一下。” 我接过毛巾,简单洗了一下脸。 她也洗了脸。 然后开始洗脚。 等洗完脚,她看了看我,说:“睡吧。” 我只能躺在床上。 春花过去关了灯,在黑暗中摸索着过来,躺在了我的旁边。 黑暗中。 我和她,能清晰听到彼此间的呼吸声。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睡在一起。 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当然,我也是个青春热血的少年,身边躺着个同龄的女孩,哪怕很冷静,还是感觉有些莫名的燥。 这股子燥,让我觉得有些热,忍不住去脱我身上的狼皮袄。 就在这时候。 我旁边躺着的春花,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 她忽然一把翻身,把我紧紧抱住,然后吻住了我。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遍全身。 我俩莫名其妙的,就碰触到一起,像是两块磁铁的两极,自然而然,吸附到了一块。 我的血液在沸腾! 黑暗中,两个孤寂的灵魂,剧烈的燃烧! 春花很主动。 很疯狂。 让我手足无措,身不由己。 直到许久后。 她这才打开灯。 “洗一下吧。” 她不敢看我的眼睛,大口呼吸着,说。 “好。” 我应了声。 www.4e54.icu。m.4e54.icu 第8章 菲菲 简单洗下身子,我俩又躺了下来。 聊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聊些什么。 反正聊着聊着,我俩又莫名其妙的抱到了一起。 这次,我占据了主动权。 如此三番。 也不知有几次经历。 直到楼上,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声音。 春花这才忙着收拾起来,洗漱,然后煮早餐吃,并提醒我:“你多睡一会儿,我去上班了。中午的话,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回不来。” 她厂里上班的时间很早,基本一天都在里面工作,很辛苦。 我点点头。 她依旧是煮面条吃,和昨晚一样,给我也煮了一份。 吃完,她又找了个袋子,将两个煮好的鸡蛋,放进袋子里。 这就是她的午饭了。 显然。 家庭的压力,以及并不高的工资,让她的生活,有些拮据,不敢过多的开销。 我俩昨晚折腾一整晚,她也就不避讳我,当着我的面,换了衣服。 她的小腹虽然平坦,但依然有生过孩子的痕迹。 “对了。” 她指了指墙上:“钥匙在这里挂着,你出去的话,记得带上,晚上等我,我回来做饭。” 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 见她匆忙的背影,我有些愧疚。 早知道,我昨晚就少折腾几次了。 弄得她一晚上没睡好,还要去上班。 我本来想拿点钱给她的,毕竟我的兜里,还有1万1千块钱。 可没等我开口,她就匆匆走了。 我只能躺回床上,继续休息。 睡了一会儿,天色亮起来。 我穿好裤子,正准备穿衣服,却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当即拉开门一看,愣了一下。 见门外,居然站着昨天赌场里遇到的那个美女摊主。 “啧啧。” 美女摊主看了看我,眼神里,流露出不屑的神色,有些嫌弃的说:“我还以为,你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呢。谁知道,你连这种货色都睡。” 她这句话,激怒了我。 春花确实很平庸,可就凭她什么都不过问,直接就愿意收留我,就凭这一点,我就不允许别人说她的坏话。 她话音未落。 我一伸手,已经将她拉进屋子里,纵身一扑,将她按在床上。 她眼中闪过慌乱的神色,正准备反抗。 我两指一点,点在她腰上三寸处。 她顿时浑身一软,没了气力。 我盯着她的眼睛,冷声问:“你既然说,我连她那种货色都睡,那你说,我现在睡了你,你是不是,也就和她,是一种货色了。” “你!你敢!” 美女摊主色厉内荏的说。 我不搭话,只是伸手,按在她胸膛的纽扣处,伸手解开一颗。 当即露出里面淡粉色的亵衣来。 她这下慌了,喝道:“住手!” “怎么?” 如果不是昨晚,癫狂了不知道多少次,我现在有些力不从心,那高低不会放过她。 不过现在,我对她没兴趣。 当即送开手,问她:“你让鹰伯调查我的身份,调查得怎么样了?” 见我说到“鹰伯”,美女脸色一变:“你听到了?” 她当时,用很细微的声音,交代鹰伯,却没想到,居然被我听到了。 “哼!” 我冷哼一声。 我自然知道,她什么也没查到,要不然,她也不至于亲自登门,前来找我。 美女见我放开她,伸手把胸前被我解开的扣子扣上,将额头散掉的头发,扒拉到后面。 说:“你如果不是虎哥的人,那么,咱们可以合作一下。” 虎哥? 这是我第二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合作,要有合作的态度,先说明你的身份吧。” “你!” 见我依旧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美女摊主气得跺了跺脚:“你这人,真是拽的很呐。” 我只是静静看着她,这一套,我还是不吃。 “好!” 她咬了咬牙,说明她的身份:“我叫白菲菲,东宝斋的二当家。上次摆摊,只是为了验证我制作建盏的手法,没想到被你破了。” 东宝斋二当家? 我之前在茶楼的时候,听那些人说过,东宝斋、南玉轩、西墨阁和北典苑,是武陵城的“四大行”。 银行有四大行,代表着明面上的“钱庄”,是耳熟能详、大家都知道的规矩。 而在暗地里,又有鉴宝、赌石、盗墓、字画、典当等,形成了另外的四大行。 这四大行,乃是江湖中人,认可的地方。 在某些时候,这江湖中的四大行,可能比这个城市里,银行的四大行,还能让人信服。 没想到她,居然是东宝斋的二当家? 怪不得敢夸下海口,说让我去东宝斋,找她拿三十万呢。 如果身份属实的话,三十万对于她来说,确实没难度。 一个行当想要在江湖上立足,有四大件,即:法、财、侣、地。 所谓“法”,即本领。 千门的千术,盗门的盗术,摸金倒斗、搬山卸岭,都是这所谓的“法”。 财,就是钱。 侣,就是人,即弟子、同门、好友、伙伴。 地,就是土地,房子,固定资产。 东宝斋乃是武陵城四大行当的巨头,法财侣地肯定都占才行。 所以肯定是不缺钱的。 不过…… 我看向她,好奇:“你既然有这么个响当当的身份,这武陵城,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还想着,找我帮忙?” “因为,我的对手是虎哥。” 见我问起,白菲菲解释:“虎哥,就是北典苑的虎哥,同样也是武陵城的四大巨头。 想要对付他,我不能找本地人。” 我明白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 两方既然都是地头蛇,那本地的高手,肯定不方便出面了,毕竟不论得罪哪一方,都容易麻烦不断。 所以想要对付地头蛇,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外来的“鹰”。 鹰抓了蛇,转身飞走,了无痕迹。 “怎么帮你?”我问。 白菲菲的身份特殊。 如果搭上这条线的话,我的复仇之路,会平坦许多。 “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白菲菲站起来,留了个地址:“如果愿意的话,来东林街18号,那里有个茶店,你去那里找我。” “你能给我什么报酬?”我问。 她看了看我,似是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红,反问:“你想要什么报酬?” “我要你。” “你!” www.4e54.icu。m.4e54.icu 第9章 鱼目混珠局 白菲菲气冲冲的摔门离开了。 但从她走路的姿势来看,她并不是真的生气——不论什么女人,被男人直白的表示,想要得到她的时候,女人都不会真的生气。 这表示,她有本钱。 她有美貌。 所以女人的话,要反着听。 她说生气的时候,未必是生气,可她说舒服的时候,也可能并不是真的舒服,而是装出来的舒服。 这是四妹教我的道理。 四妹说过,想要拿捏一个女人,就要做到四个字:欲擒故纵。 你说想要得到她,可你又不真的去得到她。 那她反而会抓耳捞腮,自己先受不了。 白菲菲确实很美。 身材也很有料。 她要是真让我睡,我也不会拒绝。 可她要是不给我睡,我也不可能用尽一切手段的去睡她。 对于她口中说的地址,我记下来了。 但我并不打算去找她——至少最近几天,我不可能去找她。 想着,我穿好衣服,走出来,准备先上个厕所。 毕竟昨晚折腾一晚上,一泡尿憋到了现在。 这个房间,是典型的宿舍楼,黄砖房,一层楼一共四个房间,通用一个卫生间,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水龙头,需要用钥匙打开才能使用。 我刚来到厕所,才尿到一半呢,就听到身后传来跌跌撞撞的声音。 紧跟着,只见一个穿着高跟鞋、铅笔裤、挎着个精致小包,勾勒出完美身材、涂着口红的女人,一把扑到厕所面前,张口吐了起来。 她身上带着满身的酒气,看来昨晚喝了不少。 我这时候有些尴尬,只能忍着尿意,提起裤子。 可厕所门很小,便只能任由她把我堵在里面。 过了好一会儿,她吐得差不多了,酒醒了点,这才抬起头,有些狼狈的看了看我,露出一个笑意:“抱,抱歉,实在抱歉。” 她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乡音,普通话很不标准。 随后跌跌撞撞的推出去,扶着墙,从小包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春花隔壁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她应该是在夜场工作的人。 这个时代,已经有卡拉OK这一类的夜场了,农村里出来的女孩子,一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进厂,要么进夜场。 这是个小插曲,我并未过多在意。 下了楼来。 这栋小房子,一共有三层楼,第一层楼里住的是两对夫妻,看样子是在附近工地干活的,第三层楼则住的是房东,从早上的鸡鸣声来看,显然楼上还养了鸡。 四周转了转,正好见到一个通讯店,店的门口,有个年轻人,腋窝里夹着个包,在那里左右张望。 看着他腋窝里鼓起的包,我心中一动:手机? 这个年代的手机,十分稀有,一个全新的手机,起码一万起步。 如果加上各种费用,估计得一万五到两万才能买下来,而且手机跟砖头一样,极其不方便,俗称:大哥大。 即便如此,手里拿着个皮包,腰上别着个电话,走到哪里,别人都要点头哈腰,认为你是个人物。 这就和后世开宝马奥迪一样,出去忒有面子。 我既然进了江湖,想要方便联系,那肯定要有电话。 可座机需要有店才能办,买传呼机又不方便,而且还需要身份证才行。 没身份证,就只能买这种“黑货”。 这种手机,来路不正,要么偷来的,要么抢来的,并不敢直接摆在商场里面卖,只能这种路上逮着人吆喝。 当然,这里面,也有局。 有专门做局的人,就逮着人捡便宜的心理,假装销售“黑货”,实际上卖的是“假货”。 什么手机啊,手表啊,给你看的时候是真的,真正你拿到手以后,就变成了假的。 这叫:鱼目混珠局。 一般做局的人,手里一个真的,一个假的,然后以手法迅速掉包。 我走过去,盯着眼前的年轻人看了看。 问他:“手机?” 年轻人本来没注意我。 毕竟我这时候看起来有些“土”,穿着狼皮袄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一看就不像是有钱的主。 手机这种东西,哪怕是二手的,也得大几千,放在后世,那就是好几万现金,我这种二愣子一样的年轻人,绝不可能拿的出这笔钱。 见我问起,便“恩”了一声,反问:“你想买?” 我点点头。 “有钱么?” 我没回答,而是伸手从皮袄子里,拿出一札厚厚的百元大钞,亮了亮。 这里一共一万元,正是我从白菲菲手里赢来的钱。 见到我怀里的钱,年轻人眼睛顿时亮了。 他左右看了看,一把把我拉到一边。 这才从腋下,拿出一个包,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方方正正、带着天线的手机。 “九五新,里面有电话卡,拿到手就能用。” 年轻人晃了晃:“原价1万5,现在半价出售,7千5就卖。” 我伸手:“我验一下货。”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说:“你要的话,咱们就交易,不要的话,就各走各的,肯定不给你验货,万一你拿了货,专门跑路,谁追的上你啊。” 我笑道:“那万一,你卖的是假货呢。” 见我这样说,年轻人有些生气,拍了拍胸脯:“道上的人,谁不知道我胡三,从不卖假货!” 是么。 我目光瞥动,见他笨手笨脚的,确实不像是做“鱼目混珠局”的样子,便说:“5千块,同意的话,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倒也不怕他跑路,在我的面前,他就算是有四条腿,也跑不掉。 见我也算豪爽,虽然一口价压了三分之一,但对于他们来说,尽快把手里的货出手才是硬道理。 要不然的话,货留在手里,夜长梦多。 “好。” 胡三一咬牙,握着半截手机,把另外半截递了过来。 我从这札钱里,数出50张,点给胡三看了看,也递了半截过去。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拿到手机,我检查起来。 这些年,跟着四妹,我鉴定过许多东西,金银珠宝,字画古董,其中自然也包括手机。 掂了掂,重量合适,开机,拉开天线看了看,信号满格。 便给大海拨了个电话过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10章 买椟还珠局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大海的声音:“喂,哪位?” “是我,贝勒。” “哎哟我去,贝勒兄弟!” “这是我新买的电话,有事的话,打这个电话过来。” “好。” …… 和大海简单聊了几句,我挂断电话。 见我确认手机没问题,年轻人也是骄傲的一甩头:“我就说吧,你也不去道上打听打听,我胡三在信誉这一块,那可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 胡三。 这个手机,来路不正,但看他的手法,又不像是盗门的人,只能算是小偷小摸的混混。 这种人,连江湖的门都没入,不过有时候,这种人却是最讲义气的。 正所谓: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 我想了想,告诉他:“这个手机的号码,你是知道的,以后如果还有好东西,可以给我打个电话。” “得勒!” 见我说起,年轻人陪笑道。 他见我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札钱,心中也认定,我不是一般人,所以好心提醒我: “哥,这手机,你最好收起来,尽量在人少的地方使用。” 说完,把钱收好,左右看了看,一溜烟走了。 我笑了笑,把手机放进了内兜里。 有了这个,以后就方便多了。 可很快,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才一接通,就听到一个咆哮而愤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喂,小子,赶紧把手机,给炮爷我还来!” 炮爷? 想必就是这手机的原主人了。 我没有理会他,用袄子把手机一裹,收了起来。 这个时代,手机的通话费,极其昂贵,不但打电话要钱,接电话也要钱。 而且电话号码也要钱。 电话号码,并不是买断的,而是“租”的,每个月都需要付一定的租金。 只要不挂断电话,一直通话,这手机很快就会欠费。 等欠费一段时间,到时候,我想要使用的时候,这个号码已经被停掉,我再重新去租一个号码就行了。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一直被原主人骚扰。 …… 游荡一圈。 我找了个商场,给自己换了身衣服,买了双鞋子。 想了想,比划了一下春花的身高,也给她带了身衣服,带了双小皮鞋。 从她满是补丁的衣服来看,她估计好几年没买过新衣服了。 衣服不贵,从上到下,全套才100块。 买完衣服,从商场出来,正好见到商场门口,有人摆着摊子,在卖铜钱。 边上围着一群人。 铜钱,是普通人能接触到,最常见的一种“古董”了。 当然,做旧、造假的,也比较多。 常有收购铜钱的商人,前往农村,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一些极品铜钱,回来一卖,几千几万的利润。 我凑过去看了看。 见摊子上,各种各样的铜钱,大大小小的制式,基本都有。 而卖的最多的,则是:五帝钱。 所谓五帝钱,是指由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这五位皇帝在位期间,所铸造的铜钱,各取一枚,凑成五枚,即:五帝钱。 从风水学中,五帝钱具有旺财、旺宅、化煞、保平安的作用,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可以使用。 经商的,求学的,做生意的,当官的,总有一个理由去购买它。 此时,这个摊位上,就是在卖五帝钱。 其中,除了一些零散卖的外,还有一些提前搭配好的,以及一些半搭配的。 零散就是自己配,提前搭配好的,就是五枚打包卖。 而半搭配的那种,就是选了一些品相好的,常见的,放着,另外几枚价格高的,单独由自己选。 比如五帝钱里,最贵的是雍正通宝,因为雍正的在位时间短,所以雍正通宝的数量较少,所以能够流通出来的,品相都不怎么样,需要自己去挑选。 而乾隆和嘉庆,则比较便宜,而且品相都差不多,所以半搭配的,已经提前用盒子,装好了这两种。 我看了看,目光扫过一边,顿时被其中一个盒子,吸引了目光。 那个盒子里,是半搭配的盒子,里面已经提前放了乾隆通宝和嘉庆通宝。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其他人不懂,我却一眼就看出来,那盒子里放着的那枚乾隆通宝,是个母钱! 母钱,即钱庄用来铸造铜钱,当作样品的钱。 这种钱,乃是雕母的工艺,行内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应该啊! 这些做钱币买卖生意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母钱。 再怎么粗心大意,也不可能把这枚母钱拿出来卖! 只有两个可能。 一,这枚母钱是假的; 二,他们在做局,引人上钩入局! 如果这枚母钱是真的,那只怕这个摊位上所有的铜钱加起来,都不如这枚母钱的价值。 想要钓鱼,自然要用饵。 这枚母钱,就是钓鱼的饵! 这个局,不算高端,有个名字,叫:买椟还珠局。 即盒子的价值,其实才是最值钱的,然后故意用盒子,去吸引那些懂的人。 我静静看着,观察了一会儿。 很快,就有鱼儿入了网。 只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腋下夹着个公文包、身上穿着件行政夹克,一看就是吃公家饭的中年男子,来到摊位面前。 他仔细看了看,假装不经意间,伸手拿起一旁的盒子,看了看,问:“这半套的,自己选的话,怎么卖?” 卖家是两个人,看起来像是父子,一个五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 五十多岁的人回答:“看你选的其他钱币了。少点的话,500块一套,贵的话,一千块一套。选好的是700块一套。” 也就是说,整体价位在500到1000之间。 已经算是贵了。 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不过两三百,这已经相当于两个月的收入。 “好,我选一套。” 中年男子说着,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 他显然也认出了这枚母钱。 这东西,若是赌对了,丢到市场上,起码值30万到40万,何止百倍的利润。 当下故意看了看,在摊位上,挑挑拣拣了一番,这才选好另外三枚通宝。 然后又故意问:“这些盒子,可以自己选么?”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那个年轻人当即回答:“那是自然。” “好,我要你面前那个吧。” 中年男子指了指年轻人前方的盒子。 正是装着母钱的盒子。 www.4e54.icu。m.4e54.icu 第11章 浑水摸鱼局 为了防止有人“掉包”,这些盒子,都是用细小的锁链,打了死结,扣在了摊位上。 锁链的末端,扣在一起,如果有人想要,摊主便打开盒子,将选中的钱币或者盒子拿出来,进行交易。 这等交易,必然有个流程:就是不论如何,钱币和盒子,必须经过摊主的手。 只要过手,那就好做手脚了。 当然,这些手法,在真正的古玩行当里,入不得流,被称之为下三滥的手法。 真正古玩行当,讲究一个“打眼”。 全靠眼力、阅历,去分辨一个东西的好坏。 吃亏了自己人,赚了也是凭的本事。 而不是这种依靠“坑蒙拐骗”的手段去忽悠人。 所以这些摊位,也就上不得台面,只能以地摊的形式去做。 如我所料。 当中年人拿了钱,接过去木盒子后,满心欢喜的打开一看,却傻了眼。 盒子里装着的乾隆通宝,根本就不是那枚母钱。 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吃了个哑巴亏。 可这种东西,他也不好发作。 只能说,自己看走了眼。 毕竟盒子在别人手中,别人可以说有这个母钱,也可以说,是他看花了眼。 毕竟谁都知道母钱的价值,又怎么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放在盒子里。 “好好好!” 他的声音有些变了,看着眼前的摊位,咬牙切齿,却又因为面子,不好说什么,只能是打落门牙肚里吞。 但还是给了摊主二人一个眼神,意思是,咱们走着瞧。 摊主两人并不怕他。 这人的身份,虽然看起来像是公家的,但他们这种做局的,本就是打一枪换一炮,天南海北四处走。 今天在这里,明天可能就到另一个城市了。 根本就不怕公家的人报复。 真正害怕公家的,反而是那些地头蛇。 我目送那中年人远去,见他一步三回头,显然很是不服。 这种人,就是略微学了些本事,有了些眼力,就以为,自己真的能“捡漏”。 殊不知,本事就和装水一样,满壶全不响,半壶响当当。 这种懂皮毛的,才是这种局中,最容易被收割的。 毕竟普通人,也不可能花大价钱,去买这种东西。 最多也就花个5块10块的,买点常见的古钱币。 这种花五六百买一套的,一般人不可能。 既然这样,那我只好,给他们上一课了。 对于我来说,这种做局的,那就顺势入局,他们坑蒙拐骗,我替天行道,也是合情合理。 毕竟猎人,总会有失手,被猎鹰啄瞎眼的时候。 而我,就是猎鹰。 思绪转动,我凑过去,来到摊位面前,傻乎乎的问:“能便宜点么?” 那俩摊主,一听我这话,顿时觉得,我是个愣头。 古玩和字画、买茶一样,讲究的,是一个眼力,又不是卖菜,哪有上来就砍价的? 又看了看我的行头,见我穿着新买的衣服,新买的皮鞋,一副愣头青打扮,便相互使了个眼色。 那年轻人回答:“你要是买一套或者半套的,可以少一丢丢,散卖不少。” “这样啊。” 我说着,指了指远处一个盒子装的全套五帝钱,说:“那套品相不错,给我看看。” 年轻的摊主,当即把盒子递过来,送到我的面前。 我装模作样看了看,说:“这盒子钱,中间这个,有些刮痕,我不喜欢,边上这个还不错。” 便又去看其他的盒子。 就这样看了好几个,都挑出一些毛病。 年轻摊主忍不住吐槽:“兄弟,这古钱币,又不是全新的,都是几百年的东西,有划痕,这才表示正品啊,没痕迹,那不成了才出炉的。” 他这一说,周围看热闹的,纷纷笑了起来。 我假意抓了抓脑袋,随后说:“这样吧,你把这几个盒子里的钱,我看上的,给我取出来,重新凑一盒新的,我就买,怎么样?” 这俩摊主,走南闯北,做局这么多年,并没遇到过这样的愣头。 还第一次见“外行”这样买五帝钱的。 跟买新衣服一样。 哪有看古董的品相,看新旧的? 想归想,两人倒也不想错过我这单生意,便按照我说的,把这几个盒子,依次打开,拿出我说的钱币来。 我并没有选中那枚母钱。 可我选了母钱旁边的那枚嘉庆通宝。 所以,两人还是打开了盒子。 就在这时候,我手指微微一用力,力道传递到摊位的支撑腿上,只听到“哗啦”的一声,整个摊位,顿时散了。 一地叮叮当当的声音,所有的铜钱,都洒落到了地上。 盒子里的铜钱,自然也洒了出来,一时间,只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周围人见了,有几个手脚快的,捡起铜钱,撒腿就跑。 这个时代的人,你可不要指望他们素质有多好,这种街边看热闹的,大多是游手好闲之徒。 遇到这种情况,抢了就跑,没被追到就是赚。 哪怕被追到了,那也是法不责众。 “喂!站住!” 两个摊主见了,连忙分人去追。 另一人则看着场子,快速找来一个大帆布袋,拾起地上的盒子,和散落的铜钱。 也顾不得搭理我了。 我假装憨憨的说:“你自己摊子没支棱好,可不关我的事啊。” “去去去!” 那个收拾东西摊主,被我气得不行,开口骂道:“扫把星,快走快走,不做你生意了,有多远走多远!” 他一边骂,一边迅速收拾铜钱,也顾不得查看那枚母钱,是否装进去了。 不过收拾的时候,大概看了一眼,装母钱的盒子,里面有两枚铜钱,应该是在的。 “不做就不做,谁稀罕啊!” 我反驳两句,提着手里的大包小包,骂骂咧咧的离开。 此时,在我的手指间,已经不为人知的,夹了一枚铜钱。 正是那枚乾隆通宝的母钱。 刚刚桌子倒下的瞬间,我就以极快的速度,以精妙的手法,将母钱从那堆钱币中,夹了出来,并屈指将另一枚其他钱币,弹进了装母钱的盒子里。 这一招,叫:浑水摸鱼局。 想要抓大鱼,首先,需要把水搅浑了才行。 摊子一倒,周围的人拾取钱币,他们自然顾不得一枚一枚的检查。 他们做局,做的是“因大失小”,让人想要捡大便宜,却吃了小亏。 而我破局,用的是“因小失大”,让他们忙着收拾小东西,却吃了大亏。 这,便是破局之道。 www.4e54.icu。m.4e54.icu 第12章 宝泉雕母 在我手中的这枚铜钱,外轮被修为鱼脊梁状,让钱币的立体感和美感,提升了不少。 钱币的正面,以楷书篆刻“乾隆通宝”四字汉文。 反过来的话,背面则刻有满文,上面写着“宝泉局”三个字。 正是代表它的身份:乾隆通宝·宝泉·雕母。 屈指轻弹,有一种暗哑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 这正是正品古钱币的象征:古钱币这种东西,不论怎么作假,声音这一块,都很难伪造。 有年代的古钱币,声音必然暗哑,而现代的仿品,则声音清脆洪亮,二者之间,形成鲜明对比。 这东西的价值,应该是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 这得来的不义之财,尽快卖了为好,留在手里,徒生事端。 毕竟这种钱币,数量太少,那两个做局的人,虽然不太可能在江湖上有身份地位。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他们认识这城里的地头蛇,放出风去,我只要一出手,势必被盯上。 虽然我还看不上两个小小做地摊局的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点出手,就没那些个麻烦事。 便拿着这枚古钱币,四周打听了一下,打听到前方有个典当行,便快步赶去。 很快,一家看起来威猛霸气、前面立着两个石狮子的典当行,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看了看,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典当行,有些暴发户的感觉。 要知道,石狮子这种东西,本质是守护,镇宅,而典当行作为金融行业,求的可不是镇宅,而是“求财”,所以门口排放的东西,要么是貔貅,要么是锦鲤。 不过,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我来到门口。 门里,站着两个身穿职业小西服、小皮鞋的美女招待员。 这个时代,还不流行穿短裙,基本都是西裤为主,能穿西装的,已经是高档行业了。 不像后世,西装只有卖保险的和房地产的才穿。 典当行这种地方,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档行业,一般人根本跨不进这个行业的门。 见我进门,两个招待员看了看,见我穿着新买的衣服,皮鞋,当即露出笑容:“您好,需要什么业务?” “当东西。” “请问当什么呢?” “古钱币。” “好的,这边,您请。” 美女招待员当即伸手,做出“请”的手势,引我到一旁的柜台处。 这个典当行,看起来很大,光验货的柜台,都有五个。 分: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烟酒茶。 负责古玩鉴定的,是一个身穿唐装、戴着金丝眼镜、头发花白、年龄在六十来岁、面容干瘦的老者。 我过去,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柜台上,放着一块柔软的黄布。 老者对我点点头,示意我把货放到黄布上。 我将那枚乾隆通宝的雕母母钱,放到黄布上,推了过去。 老者并没有用手拿,而是摸出放大镜,随便瞄了一眼,随即从旁边拿起一张票据,刷刷刷在上面写下几个字,连同钱币一起,推到我的面前。 “劳烦一旁,先交一下鉴定费。” 恩? 鉴定费? 我愣了一下。 拿起这票据看了看,在上面写着:鉴定古钱币,费用1000元。 哎哟我去! 这么高? 不过转念一想,鉴定费这种东西,有些古玩店铺,确实是有的。 毕竟有些主顾,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货,是正品还是赝品,便会假借出售之名,实则让掌柜的掌掌眼,鉴定一下。 如果掌柜鉴定为真,便说价格不合适,然后离开。 也罢。 我收起钱币,拿着票据,又在美女招待的带领下,交了1千块的鉴定费。 这才重新回到之前的老掌柜面前。 老掌柜这才戴上手套,拿起放大镜,端详半天,开口:“乾隆通宝,宝泉雕母,新物件。” 新物件? 一般对于古玩来说,不会直接说真品,赝品,仿品。 而是直接说“新物件”、“旧物件”。 新的,即代表假的,新做的,是仿品,赝品。 旧的,就代表是真的。 当然,旧的也未必是正品,但可能是那个时代的仿品,对比过来,它也是“古董”,有收藏价值。 甚至有些时候,仿品的价格,因为背景的加持,比正品还要值钱。 毕竟判断古董是否值钱,不光是判断它“古不古”,还要断定它被谁用过。 比如这枚乾隆通宝,如果经过了乾隆皇帝的手,哪怕它是个赝品,也比正品值钱。 见老掌柜得出这么个结论,我倒也不急不躁,问他:“为何说是新的?” 既然是鉴定,那必然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才能让人信服。 这是古玩鉴定的规矩。 见我问起。 老掌柜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放大镜,解释:“乾隆时期,除去朝廷印制的母钱外,地方上的母钱,有以下几种。 1、宝云局母钱,其铸造精美,直径约26.9毫米,厚度约1.2毫米。 2、宝南局母钱,铸造质量一般,母钱精度相对较高,但特征可能不明显。直径约24.5毫米,厚度约1.29毫米。 3、宝苏局母钱,铸造精良,直径大,几乎是所见最大的乾隆通宝母钱之一,直径约28.2毫米,厚度约1.4毫米。 4、宝川局母钱,字口纤细,文字流畅舒服,地张平整,直径约24.27毫米,厚度约1.18毫米。 5、宝陕局母钱,铸造质量普遍不高,但母钱字口清晰,状态好的宝陕母钱不多。直径约24.4毫米,厚度约1.57毫米。 此外,还有宝武局母钱等,可你这宝泉局,我却从未听过。而且尺寸略大,和以上几种地方局的母钱,有明显的区别。 虽然听声音清脆,但宝泉局,并不为铸造名单之中,故为新物件。” 我:……! 显然,这个老先生,水平一般。 他并不知道宝泉局这一号铸造局,自然也就不认识这枚母钱了。 我想要和他解释一下宝泉局,但转念一想,遇到这种不识货的,若是我强行解释,说不定还会被误认为“国宝帮”的成员,徒留嘲笑。 “这么说来,我那1千块,白花了?”我问。 老掌柜拱了拱手,没有继续说话,显然是默认了我的话。 我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起来,准备离开。 我自然知道手里的东西是真的,可这家店不识货,那只能换一家店了。 就在这时候,我见到门外,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美貌女子,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见到她,我愣了一下:是她? www.4e54.icu。m.4e54.icu 第13章 大掌柜 出现在我面前的白衣女子,居然是早上才出现过的白菲菲。 她换了身白色连衣裙,气质也跟着转变许多,从之前的高贵典雅,变得多了几分高冷,平添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白菲菲进来的时候,脚步有些冲忙,手里还捧着一个东西。 此时,她的注意力完全落在手里的东西上,一个不注意,直接对着我就撞了上来。 我见她眼睛不看路,直接撞上来,眼看就要与我撞个满怀。 而最主要的是,她的手里,捧着一个瓷器。 看起来,像是一个梅瓶。 有点像是我当初在大海手里见过的梅瓶。 这可是个古董! 价值至少二十万到三十万! 如果被我撞坏,说不定这女人还要讹上我。 想着,我身影往旁边一侧,让开了她的身躯。 可她却刹不住车,我这一让,她当即就要砸在地上,摔个狗吃屎。 瓶子还得烂。 见状,我伸手一拉,环臂一抱,将她连人带瓶子,抱在了怀里。 香风扑面。 只觉一个柔软的身子,顿时扑入我的怀中。 被我一把扶住。 只觉手中一软。 这一扶,好像扶到了不该扶的地方。 “你!” 被我一抱,白菲菲满脸通红,叱喝道:“你是谁?放开我!” 我一把将她放开,哭笑不得:“说得好像谁愿意抱你一样,早知道,就该让你摔个狗吃屎。” “哼!” 她好像也知道自己理亏,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不对啊。 怎么感觉,她好像不认识我? 明明我们早上才见过面啊。 难道是因为人多,她不好意思和我相认? 也不对。 之前迎接我的两个招待员,见到她差点摔倒之后,连忙迎上来,满脸惊慌失措的问:“大掌柜的,没事吧?” 白菲菲挥了挥手,没有理会她俩,而是脚步轻盈,直接奔着这典当铺的二楼去。 大掌柜的? 她身份,这么高? 说明这里是她的地盘啊。 既然这样,我此番前来,就是“羊入虎口”,她不可能还假装不认识我。 而是直接让人把我拿下了。 要知道,古玩这一行,不论是典当,还是售卖,亦或者拍卖,都有讲究,“班子”必须齐全。 所谓的班子,指的是,掌柜,朝奉,八角,和武棍,这四种身份组成。 掌柜,指的就是这当铺里,最大的角色,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而朝奉,即之前给我鉴定老师傅,就是这个角色,主要是评估物品的价值。 八角,即这些招待员,以及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跑腿的,端盘子的,等等,数量一般有八个,所以称为“八角”。 武棍,指的就是“保安”,他们的身上,往往别着一根黑漆漆的、鸡翅木制作而成的短木棍,能打,能架,主打的就是一个维护行内治安。 白菲菲既然是这里的大掌柜,只要她一声令下,那这典当行里的武棍,便会直接将我拦下。 毕竟昨天和今早,我对她的态度,都说不上好。 按说她不应该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我。 只有一个可能。 她是真的不认识我! 她不认识我的话,那说明,她不是白菲菲。 可她不是白菲菲,又是谁? 我心念转动,目光落到一旁的两个招待女郎身上。 随即伸手从兜里,摸出一百块钱,笑嘻嘻的过去,递给之前招待我的那个女郎。 那女郎受宠若惊,对我的态度,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她在这里做“八角”,估计一个月也就四五百块的工资,我这一出手,就相当于她五六天的工资,她不可能不为所动。 “多谢姐姐刚才带路。” 我笑着对她点点头。 “不谢不谢,分内的事情。” 女郎连忙说,但手还是很实诚的接下了那一百块。 “打听个事。” 我开门见山:“刚才上去的那位,是你们的大掌柜么,她是不是,有什么姐妹?” 我只能想到这个。 毕竟一模一样,除了姐妹,实在想不到其他情况下,还能长到完全相同。 即便是母女,怕也多少有些区别。 而且她俩年龄相仿,绝无可能是母女。 果然。 我话音落下,她四处看了看,低声说:“大掌柜确实有个亲生姐姐,这可是咱们武陵城人人知道的事情。 不过,她们姐妹的关系不是很好,甚至有点敌对。你可千万别在咱们典当行,提起这事,要不然,肯定被打出去。” 还真是! 白菲菲的妹妹么? “你们大掌柜的名字叫什么?” “白乐乐。” “多谢。” 我松开手,让她拿去那100块,随即转身出门,离开了这个当铺。 …… 等我回到春花的出租屋时,天色已黑。 我敲了敲门。 春花打开门。 微弱昏暗的灯光下,我见到,春花的脸上,居然挂着泪痕。 “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我问。 却见下一刻,春花一把将我抱住,呜呜哭了起来。 好一会儿才松开手,擦了擦眼泪,笑道:“我以为你走了呢。” 这。 便把我拉进门。 进去一看,我见简陋的木桌上,摆着一份北京烤鸭,还有盘猪头肉,以及一瓶酒。 她这是为我准备的。 我忍不住心中一暖。 人生里,这么多年来,除了四妹外,这还是第一次,有其他人对我这么好。 可我是江湖中人。 她只是个普通人。 而且她已经有了丈夫和孩子。 想着,我问她:“花了多少钱?” “不多。你饿了吧,快吃。” “不慌,我给你买了礼物。” 我也把给她买的衣服和小皮鞋,拿了出来。 春花接过来一看,眼里又泛起了泪花。 她忽然丢掉手里的东西,一把扑在我的身上,用力吻了起来。 一边吻,一边脱我的衣服。 我抱着她,丢到了床上。 这一次,她变得异常主动,异常疯狂。 也不知过去多久。 直到力竭,她这才瘫倒在我身边。 休息好一会儿,我俩相互看了看,春花帮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提醒我:“饿了吧,吃点东西。” “好。” 从床上下来,吃了点肉,喝了点酒。 吃饱喝足。 她又是去烧了桶热水,帮我擦拭了一下满是汗渍的身子。 我俩这才重新关灯睡觉。 夜里。 我有些睡不着。 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不能和一个有夫之妇这样在一起。 这时候,春花又摸索着,翻身过来。 明天就离开她! 想着,我暗暗做出决定,然后反客为主,也翻了个身。 www.4e54.icu。m.4e54.icu 第14章 砸店 第二天一早。 春花又早早的去上班,临走之时,特意穿上了我给她买的新衣服和新皮鞋。 顺带帮我煮了个鸡蛋当早餐。 见她忙忙碌碌,其实我早就醒了。 但我准备是今天走的,所以故意假装沉睡。 等她悄悄的关上门、离开后,过了好一会儿,我这才爬起来。 穿好衣服。 从狼皮袄子里,拿出2000块钱,放在枕头下。 我之前从白菲菲那里,赢了1万1,花了5千买手机,1千鉴定费,200买衣服,100消费,现在给了春花2千,还剩2700。 不多,也不少。 对于我来说,只要找个识货的,把昨天那枚宝泉雕母卖出去,就能几十万到手了。 钱,我不缺。 想要来钱,只要我进赌场,或是进古玩市场,大钱不说,小钱那必然是源源不绝。 可区区几十万,不是我的目标。 我要做的是,打下整个武陵城的江湖! 这可不是万为单位的,而是以亿为单位! 可那又如何?! 我握了握拳。 暗下决心:不出一年,我要让“狼贝勒”的名字,响彻整个武陵城的地下江湖! …… 去这层楼里唯一的那个卫生间撒尿的时候,我又遇到昨天遇到的那个醉酒女。 她依然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只是比昨天清醒许多了。 见到我,笑着跟我打了个招呼,主动道歉:“实在抱歉,昨天喝太多了。” 我点点头。 没准备和她多说。 可就在这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臭婊子,昨晚挣的钱呢,快拿来!” 只见一个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男子,从楼梯间冲了过来,见到我眼前的女子,一把伸手,就抓住了她的头发。 然后恶狠狠的说:“钱呢?” “呸,没钱!” 女人一边反抗,一边骂骂咧咧的回应着:“那是老娘陪酒的钱!你休想拿去!” “你说不给就不给啊!” 男子气得笑了,抡起巴掌,哐哐就给了女人几耳光,打得她嘴角溢出血来,终于是失去反抗的手段。 被男的抢走手里的包,翻了翻,从里面翻出几张百元大钞,随即满脸笑意。 “畜生!那是我的生活费!”女人大声喊着。 男人充耳不闻,把包往地上一丢,走了。 我并没有出手。 虽然我很不齿男人打女人的行为。 但万事皆有因果,决不能只看表面。 再没有搞清楚具体的情况前,贸然出手,只会莫名其妙的给自己树敌。 比如,万一这女人欠男人的钱呢。 如果是欠钱不还,那要债,便是天经地义。 所以我并未贸然出手。 女人过了好会儿,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想要找她的包。 包里有开门的钥匙。 我拾起包,递给她。 “谢谢。” 女人说了声谢,在接过包的时候,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眉头一皱,发出“哎哟”的声音。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居然在刚才的扭打中,脱臼了。 “我给你复原。” 我让她别动,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微微一用力,“咔”的一声,便把她的手腕,给复原回去。 “多谢多谢,没想到,你还是个医生。” 女人说着,打开门:“走,进去喝点茶吧。” 复原一个脱臼,只不过随手之劳,我连忙摆手不用。 可看了看,见女人嘴角、眼角,都有受伤的痕迹,便问她:“你家里有酒精碘伏之类的么,我给你擦一擦。” “有。” 跟着女人进了家。 她租的房子,和春花的房子,大小差不多,都是一个单间。 只不过这女人的房间里,多了个化妆桌,多了个衣柜,和春花房间里的生活气息不同,这女人的房间,更有种闺房的感觉。 她找来碘伏和酒精,我给她眼角、嘴角,擦了擦。 “他是我丈夫。” 我没问,女人倒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本来我们家里的条件,还是很好的,可他后来,被人带去赌钱,赌着赌着,赌上头了。 钱输没了,房子输没了,后来没办法,我就去歌厅里上班。 他没钱就会找我要,我不给就打我,就抢。” 这样么? 我忍不住问:“怎么不离婚?” “他不同意离婚,离婚了,他就没理由,从我这里拿钱了。” 女人咬牙切齿,却又十分无奈的说着。 这样么? 我提醒她:“你可以起诉离婚,写个诉讼书去法院就行了。” “这么简单?” “是的。” “可我……识字不多,估计写不来。” “这样吧,你找支笔,我帮你写一份。” “好,多谢多谢。” 女人很快就找来一张白纸和一支笔。 我一边问,她一边答,很快,我便帮她写好了诉讼书。 这个不难,作为行走江湖,各行各业都要有所了解,虽然不吃公家的饭,但起码得知道公家的一些手段,以便于应对。 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世那么麻烦,搞什么离婚冷静期之类的,只需要提起诉讼,很快就能办好。 “谢谢,谢谢。” 女人说着,看了看我,有些不好意思,忽然伸手,脱下了衣服:“我的钱,也被抢走了,没钱付给你,你要是,要是不嫌弃我是陪酒的,就要我一次,算是我给你的报酬吧。” 啊这! 我连忙制止她脱裤子的举动:“举手之劳。再说了,事还没成,成了再说。” 女人见我拒绝她,以为我嫌弃她,解释:“你是不是嫌弃我是陪酒的,可我,陪酒只是陪酒,最多只让客人摸摸手,我,我不卖身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 拒绝她,又被她误认为嫌弃。 可不拒绝她吧,好像又不对劲。 好在这时候。 我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起来一听,是大海的。 电话那头,大海听起来有些急,见我接起电话,开口就问:“贝勒兄弟,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来帮帮我。” “好。” 我连忙挂断电话,夺门而出。 …… 很快,我就来到了大海的店铺门口。 才一进去,就惊住了。 只见大海的店铺里面,被砸得乱七八糟,各种木架子之类的,倒了一地。 茶桌也裂了。 大海正蹲在那里抽烟,身上有些泥土,旁边放着把工兵铲。 我眉头一皱,问他:“这是,有人闹事?” www.4e54.icu。m.4e54.icu 第15章 剐刀局 见我来了。 大海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摸出一根烟,递给我。 我本来是不抽烟的。 四妹说过,烟会麻痹人的神经,时间久了,影响判断——毕竟不论是鉴宝还是出千,对于眼力、手法,都需要控制到极致。 但此时,我还是接过这根烟,陪了大海一根。 点燃烟,大海解释:“兄弟,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看过的那个梅瓶么?” 我点点头。 “那是个‘荒货’,昨天‘搂货’的时候,被人掉包了。” 被人掉包了? 荒货,指的是走街串巷,下到农村,收购来的古董。 荒货本质就是古董市场的主流,鱼目混珠,真假参半。 那些去收购的商人,又被称为:捞荒。 比如大海这种,能够搞到一个真的梅瓶,一下子几十万到手,在这个时代来说,普通人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的钱。 而捞荒的商人,一般都认识几个大的古玩商。 古玩商将他们的货拿走代为销售,即为“搂货”。 无论古玩价值高低,凡是同行认识的人拿走,一般不用写收条,甚至连字据都不用立,毕竟这个行当里,招牌就是规矩。 一旦坏了规矩,传出去,那就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听大海的意思,他被他上家的古玩商,把他手里的真品,给掉包了? 一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几十万对于普通人来说虽然多,可对于古玩商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哪个古玩商的手里,没几件正品。 一旦出现坏了规矩的事情,他手里的正品,想再出手,可就难了。 可以说是一锤子买卖。 “详细说说,回头咱们找场子去,废了他的招牌。” 我说。 古玩行当就是这样,你若是坏了规矩,我这边找人来,到时候,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招牌直接就废掉。 正所谓行有行规。 …… 大海收拾出两张凳子来,把整个事情的脉络,和我说了一遍。 原来,大海还有个二叔,就是常年走街串巷,下到农村,专门搞捞荒的。 那个梅瓶,便是他二叔捞荒搞到的好东西。 拿到货之后,大海找人鉴定过,确定为真,加上最近压了点货,就准备把这东西出手给上家的搂货商。 结果昨天拿过去,出事了。 本来说好昨晚鉴定,今早一早,送钱过来。 结果早上的时候,搂货商过来,直接就砸了大海的店,说大海给了个“低仿”给他。 所谓“低仿”,指的是粗劣不堪的仿品,也叫“判眼”,如果拿这种货去给搂货商,那难免搂货商不会生气。 “东西呢?”我问。 既然是说他给的是“低仿”,那货肯定是要送过来的,要不然,就是空口无凭。 如果不给货,我和大海,现在就可以去砸了搂货商的店,甚至直接打死他,说他一个黑吃黑,坏了道上的规矩。 “那里。” 大海指了指一旁裂开的红木桌。 桌子上,放着个木盒子。 我过去,打开一看,盒子里,垫着海绵,放着一个梅瓶。 仔细一看,纹理、釉质、胎色,全都对不上,确实是个低仿的。 而且防得极其低劣,一眼假。 半点不开门。 果然是被掉包了。 “你亲自送去的?”我问:“中间有经过其他人的手么?” 如果中间经过第三个人的手,那这事情,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 毕竟“货不过三”,是行里的规矩。 必须卖家和买家,亲手交易,过了第三家,这买卖,谁都可以说中间出了问题。 “那肯定亲自送去,这点规矩我懂。” 大海解释:“我是亲手把盒子,交到楼货商手里的,还看着他亲手打开看了看,确认没问题,说详细鉴定之后,今天给我钱送钱来。” 这就奇怪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大海和搂货商,有一个人在说谎。 大海,我信得过。 大海兄弟,他没毛病。 他没毛病,那有有问题的,只能是搂货商。 “这个搂货商,你们之前交易过么?” “交易过几次,不过都是小买卖,北典苑的外堂掌柜,身份没的说,硬的很。” 北典苑的外堂掌柜? 一般来说,这些大型典当行,分外堂掌柜,内堂掌柜。 内堂掌柜主要主掌店里的事情,比如有人来店里典当这些,主管明面上的生意。 外堂掌柜,则主要管暗地里收货的事情,毕竟货这种东西,不光是有明面上的,还有暗地里的。 如:鬼货、水货、贱货、生货,这些东西,一般都不敢轻易走内堂,而是走外堂。 鬼货,即从古墓里弄出来的东西。 水货,主要是指走私来的货。 贱货,是指偷出来的货。 生货,则指的是新鲜出土的玩意儿。 这几样货,如果明着收的话,大概率吃牢饭,可这东西,却又占据了市场上的一大半古玩来源,不得不收。 所以一般大的古玩行当,必然会有内堂和外堂。 外堂表面上,和内堂无关,但江湖中,道上的,都知道这是某某的外堂。 也都不怕他们卷了自己的货跑。 既然是北典苑,那可是武陵城四大巨头之一,响当当的旗号。 北典苑的外堂掌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因为区区三十万,栽赃嫁祸,陷害大海!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除非…… 我心中一动:难不成,这是一个剐刀局? 所谓的剐刀局,取自于一句话: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这说的是走投无路的人,光脚不怕穿鞋的。 而剐刀局,则是“穿鞋”的,主动脱了鞋,主动去挨剐。 这种一般来说,是死局。 就好比某个身价千万的大佬,和你在一起,你的身价,只有10万,你俩一起看一块价值10万的表。 然后这块表丢了,大佬说,是你拿的。 你根本没办法辩解。 因为大佬完全没必要因为区区10万,坏掉自己的名声。 这个锅,只能你来背。 可事实上,表,就是大佬拿的,他要栽赃陷害你。 这种大佬亲自下场,以自己做局的手段,即:剐刀局。 这种局最可怕的一点就在于,你明知道自己被陷害了,却根本无从反驳! 只能自己认! 当然,这种局很少,大佬都是爱惜羽毛的,绝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入局。 如果事情败露,那大佬难逃身败名裂的下场。 所以一旦布局,大概率是下死手! 想到这里,我问大海:“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16章 少夫人 “得罪人?” 大海抓了抓脑袋:“没有啊。打小混混算不算。” “不算。” 我摇了摇头:“应该是,身份地位,很高,很高的人。” 能够让大佬亲自出马,以“剐刀局”对付人的,一般来说,只有得罪了什么身份了不得的人。 这种人的身份,比大佬,还要大佬。 正是如此,才可能有“剐刀局”的出现。 “没有啊。” 大海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想起来,之前见过北典苑的虎哥,搂着个女人。 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我动手吧?” 北典苑,虎哥?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第一次,是从东宝斋白菲菲的口中听说的。 “他身份很高么?在北典苑什么身份?” “二掌柜。” 二掌柜,仅次于大掌柜,确实是大佬了。 要是北典苑的二掌柜发话,出动一个“剐刀局”,还是用自己家的外掌柜,问题不大。 毕竟对付大海这种散户,基本是必杀,毫无翻身的余地。 “什么时候见到的?”我问。 “就在前几天。” 大海解释了一下:“当时天有点黑,我去北典苑拿点货钱,那时候客人比较多,店里比较忙,我就直接上了二楼,正好遇到虎哥搂着个女人从办公室出来。 一边搂着,一边还摸着那女人的屁股。 有一说一,那女人真带劲,长得那叫一个骚。 当时虎哥见到我,脸色有些难看,很快就松开手,那个女人也马上离开了。 现在看来,要说得罪人,那也只可能那时候,得罪了虎哥。” 这样么? 我想了想,问他:“那女人,什么身份?” 问题,肯定不会出在虎哥身上。 江湖中人,玩个女人,搂个妞,问题不大。 那就只可能是,那个女人的身份比较特殊,虎哥怕大海传出去。 甚至这事情传出去后,能够废掉虎哥! 所以他才下令,动了“剐刀局”,要把大海给做掉。 既然这样的话,那个女人的身份,就很关键了。 我当即把我关于“剐刀局”的推测,说与大海听。 大海听完,一拍桌子:“错不了!肯定是那狗日的虎哥,让人做的局!” “你知道那女人身份么?” 大海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来到那一堆废墟中,翻找起来。 很快便找来一堆废旧的报纸。 他拿着那堆报纸,翻找起来。 我不知道他找什么,帮不上忙,只能静静看着他找。 “果然是她!” 很快,就见到大海从那堆废报纸中,翻出一张报纸,摆到桌子上。 我一看。 上面写着,本地知名企业家,珠宝协会会长,古董协会会长,白敬城,携带夫人,参加某某某开幕仪式。 报纸中,一个身穿西装的老头,身边跟着一个穿金披貂,雍容华贵、美貌至极的女人。 “就是她!” 大海指了指报纸上的女人:“那天,我在虎哥办公室,见到的女人,就是她!白敬城的小老婆!白家的少夫人! 怪不得那天,我见到她,好像有些眼熟呢。” 白敬城? “这个白敬城是谁。”我问。 听头衔很牛逼的样子。 见我问起,大海吃惊:“你连白敬城都不知道?” 我两手一摊:“我为什么要知道?” “只要你在武陵城,想要吃古玩这一行饭,就必须知道他。” 大海解释:“这人的头衔你也见了,珠宝协会会长,古董协会会长。除了这两个头衔外,他还有两家店。 这两家店,一个叫东宝斋,一个叫北典苑,分别由他的两个女儿打理。几乎可以说,武陵城古玩的半壁江山,都是白敬城的。 他的大老婆去世后,他就娶了这个小老婆,据说还是个明星,恩爱的很,没想到啊!” 我去! 原来如此! 我就说,这个“白”字,怎么这么熟悉。 现在看来,白敬城其实就是白菲菲和白乐乐的父亲! 说来也巧,我昨天去的那个店,居然就是武陵城里,四大巨头之一,鼎鼎大名的北典苑。 倒是实在没想到。 不过这白敬城也是真牛逼,四大巨头,居然就占据了两个。 怪不得虎哥要设剐刀局,来对付大海呢。 这北典苑,都是白敬城旗下的产业,他居然勾搭上了白家的少夫人,这不就是给自己的主子,带绿帽子么。 这事情,要是让白敬城知道,那还不活剐了他。 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想要不漏风,只有把墙给推了。 只有死人才能保留秘密。 所以虎哥以自己北典苑二掌柜的身份,下令外堂掌柜搂货商,给大海做了个“剐刀局”。 想要置大海于死地。 我俩对望一眼,已经明白这中间的问题所在。 大海问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说着,咬了咬牙:“妈的,我总不能等死,现在我就去找白敬城,把这事情告诉他!” 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 我连忙一把拉住了他。 这事情,不是他说,白敬城就信的。 再说了,白敬城这种大佬,他能见得到么。 现在,虎哥已经做出剐刀局,那不出三天,来自外堂掌柜搂货商的压力,就会逼到大海这边。 行内有个规矩。 谁若是拿假货去忽悠搂货商,那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赔钱。 一个是,赔命。 赔钱,赔的就是之前商量好的,搂货的钱,比如那个梅瓶,价值可能30万往上。 但因为是快速出货,一般搂货商会压下来三分之一的价格,只给20万。 也就是说,大海想要了结这件事,起码要给搂货商20万。 不但如此,出了这事,他在这武陵城,古玩这一行,也混不下去了,只能远走他乡,离开这个城市。 这就是虎哥的最终目的。 只要把大海给逼走了,那他和少夫人偷情这事情,就没人知道了。 为此,不惜下一手剐刀局。 剐刀局,以大博小,一般来说,几乎不可能失手。 百分之九十九胜算。 毕竟光脚的,怎么可能打得过穿鞋的。 “搂货商是谁?” 我问。 “张洋。” “走,咱们找他去。” 我说。 “好!” www.4e54.icu。m.4e54.icu 第17章 杀门手段 张洋,是这条古玩街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条古玩街里,大多数的散户,手里有了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卖给他。 毕竟他背后有北典苑撑腰。 在大海的带领下,我俩捧着盒子,来到张洋的店里。 店里,同样摆着一张大红木茶桌。 红木茶桌前,坐着三五个彪形大汉,正在那里喝茶。 主人位上,则坐着个四十来岁,看起来儒雅随和、身穿皮衣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就是张洋。 见我们进来,张洋脸色一沉,开口:“大海,你是赔钱来了么。告诉你,没有二十万的话,三天内,离开这条街。” 大海脾气有些冲,差点当场发作。 我连忙一手按住他,拱了拱手:“排琴不对盘,得罪了瓢把子,我替他送米,借一步开剪子。” 龚路扬听到我的话,一愣。 也是拱了拱手。 我用的是道上的切话,意思是,我的兄弟做错事,得罪了他,我替他送钱过来,借一步说话。 这种话,一般只有老江湖才听得懂。 一般用切语说话,代表有背景,有后台,或是道上的资历深,有传承。 毕竟普通的小滚滚,听都听不懂。 比如这几个彪形大汉,就不理解我在说什么。 其中一个汉子,正准备发作,张洋伸手压了压,看向我,开口:“瓜子亮亮。” 我点点头,伸手入怀,从狼皮袄子里,摸出那枚乾隆通宝的母钱,递了过去。 张洋接过去看了看。 他不愧是外堂掌柜,比起之前的内堂朝奉来,要识货的多,见状,立即眼前一亮。 指了指楼上:“借一步说话。” 便示意我跟他上去。 大海本来也想跟着,却被那几个大汉一把按住。 这是规矩。 我给大海使了个眼色,让他放心。 随即跟着张洋,来到二楼。 二楼是个独立的办公室,里面放着好几个货架,货架上,摆满各种各样的货物。 除此外,还有一个大鱼缸,里面养着几条大龙鱼。 张洋关上门,正准备说话。 我伸出手,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直接就提着,按到了鱼缸里。 张洋连忙挣扎起来。 可他这点力气,在我眼里,就和一只鸡差不多。 只听得“咕噜、咕噜”的声音,他喝了一肚子的水。 我这才抓起他的头。 “救……” 张洋正准备喊,我又一把将他的脑袋按进了鱼缸里。 “咕噜,咕噜。” 足足持续了一分钟左右。 我这才把他的头抓起来,提着过去,丢到沙发上。 这货已经喝水喝晕了。 不过,死不了。 这十年里,各种各样的数段,我都学过,对于“生”与“死”的度,把控得基准。 可以刚刚控制到命悬一线的地步。 果然。 过了约莫两三分钟左右,张洋的嘴里,溢出水,缓缓睁开眼睛。 他十分虚弱的说:“兄弟,你这手段,不太讲规矩吧。回头……回头传出去,这个行当,你怕是,别想立足了。” “是么?” 我来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你觉得,你对付我兄弟大海的手段,就讲规矩了?剐刀局。” 我这三个字一出口,张洋的脸色微微一变。 “你先坏的规矩,可别怪咱用手段。” 我看了看他,说:“实话告诉你,今天,就算杀了你,这武陵城的江湖,也查不出我的身份。” 我这句话,吓到了张洋。 道上混的人,不怕有名有姓的人,就怕两种。 一种是愣头。 一种是黑户。 愣头,就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主打一个不怕死。 黑户,就是指没身份的人,这种人,一般是“杀手”,做事,做的比较干净利落。 “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不敢再犟,主动服软。 “你叫我兄弟上来,我们当面说。”我说。 “好。” 张洋听了,觉得机会来了,就挣扎着起身。 我看了看他,又指了指鱼缸,忽然问他:“这鱼缸,有多厚?” “20分厚的超白缸玻璃。” 见我问起,张洋有些得意的说。 “嗤!” 我挥手一挥,一声轻响。 下一刻。 我收回手,伸手在鱼缸的一个角上,拿下一个玻璃的边角下来。 放到桌子上。 这口鱼缸,被我挥手一下,直接切掉了一个角! 我没有继续说话。 张洋的脸色却大变,额头顿时流下了冷汗。 我这一手,实打实的镇住了他。 如果说刚才抓他的脑袋浸水,只是让他暂时屈服,那他现在,就是心服口服。 我这一手,意思是,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把他的脑袋,这样削掉。 他下面那几个人,根本没用。 一起上都没用。 毕竟这20分厚的玻璃,就算是用铁锤砸,也未必砸得开,更别说直接切开。 这已经是超出人能理解的极限! 当然,我依仗的,一,是我苦练十年的本领;二,则是四妹留给我的指刀。 那指刀,是一件古董,也是一件宝物。 通俗的说,十三个字形容:削铁如泥,吹毛立断,杀人不沾血。 江湖十六门里,有个杀门,专门从事暗杀、刺杀等,又称:索命门。 这指刀,便是索命门的宝物。 以前属于四妹,现在,属于我。 我拿着这东西,对于张洋来说,也属于“剐刀局”的降维打击。 我想要他的命,就随时能杀了他。 张洋这才不敢有任何歪心思,而是撑着下了楼去,喊了两声。 很快,大海便一脸不可思议的跟在张洋身后,走了上来。 我拿出手机,点开录音键。 随后告诉大海:“说吧,把你见到的事情,说一遍。” “什么事?” 大海问我。 “就是见到白敬城小老婆,和虎哥偷情的事情。” 我说。 我这句话一出口,张洋的脸色,顿时大变。 他苦笑的看着我:“哥,要不,你杀了让我吧,你让我听这个秘密,与杀了我,没什么区别。” “虎哥让你用剐刀局,害我兄弟,就是因为这个秘密。” 我笑了笑:“现在,你也知道了这个秘密,怎么做,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相信,你有更适合的处理手段,要不然的话,这个消息,不光是虎哥知道,白敬城,也会知道。” “哎!” 张洋重重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破事啊。” www.4e54.icu。m.4e54.icu 第18章 姐妹花 大海一五一十,把自己怎么见到虎哥跟白家少夫人偷情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看了看张洋,提醒他:“你跟着重复一遍。” 张洋想拒绝。 我提着他,又准备丢他去喂鱼。 见状,张洋只能认栽,叹了口气,按照我说的,把大海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那天去北典苑办事情,上二楼的时候,见到虎哥搂着一个女人,一边摸她的屁股一边出来,那女人是白敬城的少夫人,知名女星陈冰冰。” 听了一遍录音,很清晰,我满意的点点头。 收起手机,看向他:“这下,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张洋苦笑。 “老子的梅瓶呢?” 大海见张洋认栽,随即过去,一把揪起他的衣领,问。 “还给土房子了。” 土房子? 我和大海相互对视一眼。 所谓土房子,指的是一些扎根的当地人,从小生在当地,长在当地,和当地已经融为一体。 和本地的村民,没什么区别。 但实际上,这些人,却是受到大佬指示,平时不轻易出手。 出手的话,遇到那种收古董的“游击队”,可以立马从家里拿出一个俏货,就说家里传下来的,又或者说小时候从祖坟里挖出来的,有来历有传承。 周围一问,别人确实是土生土长的人。 于是一转手,可能一件几百万的货,就这么出手了。 土房子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必然是大货。 这种主要是为了给某些价高、不太容易出手的货,进行“洗白”。 两人倒是没想到,为了让大海上套,居然连土房子都出动了。 大海的二叔,是捞荒货的,走街串巷,怎么可能识破土房子的局。 “我服!” 听张洋说完,大海竖起大拇指:“为我这么个小人物,出动土房子,我服!” 张洋两手一摊:“我也是听命行事。” 说着,强撑着站起来,来到一旁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 从里面拿出5札钱,放到桌子上。 然后说:“大海兄弟,事情,是我的错,这里有五万块,算我赔偿你店里的所有损失。 咱们现在,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建议啊,你还是出去,避一段时间,躲躲风头,等过个三五年的,再回来。” 这个年代的钱值钱,大海那个店,估计最多也就一万块的成本。 张洋的话里,显然还有另一层意思:让他拿着剩下的四万,离开这里。 大海也是个犟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听张洋说完,过去伸手,从桌子上的那札钱里,拿了一万: “爷的店,一万就够了。爷的事情,爷自己处理。兄弟,咱们走。” 便拉着我离开。 “喂!” 身后,传来张洋的声音。 我扭头看去。 见张洋拱了拱手,对我道:“兄弟,留个万儿,日后道上,好相见。” “贝勒。” 我回应道:“狼贝勒。” “狼贝勒?” 张洋喃喃自语:“道上,没听说过这号人呀。” …… 我和大海一起,从楼上下来,返回大海的铺子。 两人收拾一下,将那些砸坏的东西,全都装进垃圾袋里,把铺子重新收拾了一遍。 这一番折腾,肚子有些饿了。 大海找来两桶泡面,烧了壶开水,泡好,我俩一人一桶,蹲在桌子边吃了起来。 我喝了一口泡面汤,问大海:“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大海握了握拳:“干他娘,我才不怕他们!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好!” 我很欣赏大海这种心态。 逃避,是懦夫的行为。 虎哥又怎样? 他既然是只虎,那咱们,猎虎就行了。 猛虎再厉害,遇到一群狼,那也得认栽。 “咱们必须主动出击。” 我提出建议: “你想办法,调查一下虎哥,把他的所有资料,都收集一份,他在这一行里,必定得罪了不少的人,咱们联合几个强的,一起动手,拔了他,把他送到局子里去!” 古玩这一行,水很深,危险也很大。 他能做局对付大海。 咱们也能找到他的破绽,把他丢到局子里去。 只要抓住他的把柄。 比如他倒卖文物之类的,只需要人赃俱获,基本就完犊子了。 毕竟古玩,至少有一半的货,只要买卖,那都是有罪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外堂掌柜、内堂掌柜的区分了。 外堂掌柜之所以存在,为的就是要和内堂撇开关系。 只是。 想要对付虎哥这种级别的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而且他毕竟是北典苑的二掌柜,没点牛逼的角色撑腰,单凭咱们两个虾米,根本掰不动他。 当然。 我可以选择,直接杀了他。 但那样的话,就不符合我闯荡江湖的初衷了。 我闯荡江湖,就是要用江湖的手段,找出当年,杀死我父母的凶手,以同样的方法,把他们也杀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江湖规矩。 如果我单纯只是杀人,时间久了,那这个江湖,便再无我容身之地。 江湖,有江湖的方法。 对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一个人:白菲菲。 我记得,她之前做建盏局的时候,曾经问过手下的人,问我是不是虎哥的人。 而我现在知道她的身份,白敬城的女儿,东宝斋的大掌柜。 白乐乐,则是北典苑的大掌柜。 这一对壁玉般的姐妹,看来有些不对路啊。 想着,我问大海:“你知不知道,白菲菲和白乐乐,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亲密关系怎么样。” “她俩啊,是咱们古玩圈的大人物,四大巨头中的两个大掌柜,自然没什么秘密。” 大海解释:“白敬城一共娶了三个老婆。即:大老婆,二老婆,和小老婆。 大老婆早就死了,二老婆离婚了,现在是小老婆跟他生活。 大老婆生了白菲菲,是姐姐;二老婆生了白乐乐,是妹妹。现在的明星陈冰冰,就是和虎哥偷情的那个,则是他的小老婆。” 哦? 同父异母? “白菲菲和白乐乐,姐妹俩的关系,很好么?” “不好。” 大海摇头:“这对姐妹花关系不对路的事情,武陵城基本都知道。 毕竟两人一人执掌一个店,白敬城这是摆明了要从两人里面,选一个当继承人。 所以这些年里,东宝斋和北典苑,也是在明争暗斗。” 这样啊! 听大海一说,我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www.4e54.icu。m.4e54.icu 第19章 东宝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白菲菲曾经单独找过我一次,想让我跟她混。 被我拒绝了。 我自然不可能跟她混,但我能够跟她“合作”。 帮助她,打败白乐乐。 说起来也是巧,这白家两姐妹,堂堂武陵城的双壁,居然短短三天里,都跟我有过了接触。 白乐乐过于傲娇,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是不好。 相反,白菲菲倒是很有大局观,可以合作。 而且,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虎哥。 白菲菲想要击败白乐乐,那首先,肯定是要击败白乐乐手里的第一号大将虎哥。 不过,如果让白乐乐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二掌柜,居然跟自己的小妈偷情,她会有什么反应? 见我沉思不语,大海问我:“哥,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先把你二叔安排好,让他最近不要去当捞荒客了。”我说。 “行倒是行,就是我二叔那里,不太好交代。” 大海抓了抓脑袋:“二叔一直以为,他捞荒搞到了个行货,这可是他捞了十几二十年的荒,第一次捡到的漏,总以为,怎么都能卖个十几二十万。 这不,还等着我拿钱给他呢。” “他很缺钱么?”我问。 大海点点头:“恩。二叔年轻的时候,被人做局,入了赌行,欠了不少的赌债。 这些年,他一直在还债,还差10万,就能还清所有债务了。” 额。 老赌徒么? 赌这个东西,一旦沾了,哪怕是有大毅力,也得搞个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才能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 十赌九诈。 所有和“赌”有关的局,基本都会出千。 千术,手法万千,诸如之前白菲菲使用过的三仙归洞,便是千术的一种。 我精通江湖十六门的所有手法,而我最拿手的,有三样。 一是杀术,这是我复仇的根本。 二是医术,这是我保命的根本。 三是千术,这是我赚钱的根本。 四妹曾经告诉我,赌,是来钱最快的方法。 黄,赌,毒,三害里面,其余两样,只是害人伤身,是个缓慢的过程,而赌,却能让人在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当然。 赌之一道,强中更有强中手。 今日出千赢了别人,明日,可能就会被别人出千赢掉。 正所谓:赢钱只是过程,“洗白”才是结果。 洗白,便是指一个人输到一穷二白,一无所有。 所以我宁愿去鉴宝赌盏,或者捡漏,也不愿意直接进赌场,以钱去赢钱。 按照四妹的话来说,赤裸裸的去赢钱,那是最下乘的手段,就和赌徒,没什么区别了。 一旦成为赌徒,那再大的决心,再大的毅力,也未必把持得住。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赌为赢。 10万的话,不难。 我摸了摸怀里的宝泉雕母铜钱:这枚铜钱,如果遇到识货的,20万没问题。 想了想,我有了主意。 既然白菲菲执掌东宝斋,那就去东宝斋看看。 这北典苑看过了,单纯从里面的朝奉来看,本事不大,连这宝泉雕母的真假都分不清。 白乐乐更是一副刁蛮模样。 外加那虎哥,虽然未见其人,可单从他的这些手段来看,他就不像是江湖人的行为。 一点规矩都不守。 所以,如果白菲菲那边靠谱,那我就选择和白菲菲合作。 “你知道东宝斋在哪里么?” 大海点点头:“知道。” “带我去。” “好。” 经过这件事情,大海已经有点“为我马首是瞻”的味道,而我,也需要这样一个兄弟。 在大海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东宝斋。 和北典苑一样,这东宝斋,同样大气磅礴,但从装潢上来看,却又没北典苑那般“贵气逼人”。 给人的感觉,更加内敛,更有底蕴。 我之前观察过北典苑,窗户用的都是高档的进口玻璃,而这东宝斋,用的却是红木。 二者一对比,高下立判。 我和大海一起,进了门去。 和北典苑一样,东宝斋也有两个美女迎宾站在那里,见到我俩,微笑着出来招呼。 “二位,典当、出货、还是买宝?” “出货。” “玉石、珠宝、字画、文玩,还是其他?” “文玩。” “请!” 经过简短的交流后,在其中一个美女的带领下,我和大海,来到一个老朝奉的面前。 这个老朝奉,年龄更比之前北典苑见过的大,穿着一袭长衫,头上带着个瓜皮帽,留着山羊胡,看起来古雅的很。 见我过来,老朝奉微微颔首,问:“客人出什么货?” “铜钱。” 老朝奉当即拿出一块白毛巾,放在面前:“客人请将货,放到这毛巾上。” 我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伸手怀里摸出宝泉雕母,放到他面前的毛巾上。 老朝奉伸手把毛巾拉过去,先是仔仔细细端详一番。 随后又从旁边拿过放大镜,再详细看了看。 又拿起来,伸手弹了弹,随即放在耳边,听了下声音。 再闭上眼睛,伸出手指,缓缓从铜钱的上方,抚摸过去。 我暗暗点头。 这老朝奉,很专业。 观其形,听其声,抚其纹。 这正是鉴定铜器的标准步骤,毕竟外形可以作假,但材质很难,那种老物件长年累月之后所形成的声音,绝不是新物件能够发出的。 然后就是纹理,古今技艺不同,古时的技艺,多为手工锤炼,必然有特征,老师傅一摸,就能感觉出来。 三个步骤做完以后。 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手中铜钱放下。 站了起来,开口:“经小老儿鉴定,这东西是个老物件,但小老儿还需要,请同僚过来,帮忙掌掌眼。” 我点点头:“请便。” 同时心中,更加赞叹这东宝斋的规矩。 不以一人之力决定一件物件的好坏,而是两人鉴定。 这样一来,收到赝品、次品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老朝奉离开,不多时,又有一个年龄相仿的朝奉,过来检查了一番。 然后起身,对老朝奉点点头。 老朝奉这才重新坐到的面前,开口:“客人,经过同僚鉴定,我们结论一致。 你这东西,确实是乾隆年间的母钱,为宝泉雕母,保存完好,因为数量稀奇稀少,具有较高的收藏价值。 咱们店里,愿意出25万收购,你看,可行?” www.4e54.icu。m.4e54.icu 第20章 金棍女保镖 25万? 算是一个十分公道的价格。 我之前预估的是,这东西价值在20万到30万之间,最低的价格是20万,最高的价格是30万。 东宝斋给了25万的价格,刚好不上不下,意思很明显。 表示他们十分明白这东西的价格,既不压价,也不多赚,大家各赚各的。 十分讲究。 我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老朝奉,讲究人。” “哪里哪里。” 老朝奉从旁边,拿过一个条子,上面写到:货金贰拾万元整。 又拿过自己的印,盖上章。 便站了起来,将这条子双手奉上:“既然如此,客人过去领钱便是,这宝泉雕母,我可就收起来了。” 他自然不可能再让这枚铜钱,经过我的手。 以免出现其他意外。 “行。” 我也是站起来,接过他递过来的条子。 之前带我们进门引路的女招待,也就是“八角”,早就守在一旁,见我们达成协议,便开口:“客人请随我来。” 所有的柜号,鉴定归鉴定,拿钱归拿钱,一般来说,钱,需要经过掌柜的手。 我寻思着,不会遇到白菲菲吧。 不过这东宝斋,家大业大的,自然不可能一个掌柜。 白菲菲作为大掌柜,按说20万的货款,应该还不至于让她出面。 想着,我跟在女招待的后面,上了二楼。 大海并未跟来,而是留在一楼,正吃着茶点,一口茶,一口桂花糕,很是惬意。 二楼。 一共挂着四个牌子,即:大掌柜、二掌柜、三掌柜和四掌柜。 如我所料,我这点钱,还轮不到大掌柜,女招待直接引我到四掌柜的房间里。 我一看,哟,巧了。 这四掌柜,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我在建盏局上,见过的鹰叔。 也就是跟在白菲菲身边,两个人里的老者。 当时白菲菲的身边,跟着一个壮汉,一个老者,壮汉负责开盏,老者则负责鉴定。 倒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堂堂东宝斋的四掌柜。 要是让那个赌市茶楼里的人知道,堂堂东宝斋的大掌柜和四掌柜,居然跑到他们赌市,做个只能赚千儿八百的“建盏局”,不知道他们,会有何感想? “哟。” 见到是我,老者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笑容:“是小兄弟啊,你这是,要用曜变盏,换三十万?” 白菲菲当时给我做了个局。 我拿走了曜变盏,她开口,我可以拿着那个盏,随时去东宝斋,换取三十万。 也正是那样,我才被那群苍蝇盯上,才因此认识了大海。 我摇了摇头:“我是来拿钱的,只不过,我不是打算,用盏来换钱。” 说着,我将手中的条子,递给了他。 “哦?” 四掌柜接过条子看了看,有些疑惑。 却并没多言。 毕竟货条在,就表示收了货,要给钱,这货,自然不可能是曜变盏的货——我从白菲菲那里拿到的,只是个假货。 而且,就算是真的曜变盏,也只不过值万把块左右。 这东西,毕竟是现代烧出来的,再稀有,那也远不如古董文玩之类的稀有。 现代的东西,想要,随时可以烧,一年不知道产出多少,稀有不到哪里去。 而文玩,却是毁一样,便少一样。 所以哪怕建盏里最值钱的曜变盏,放到这古玩行当里,也不够眼去看的。 连一枚小众的宝泉雕母都远远不如。 很快,四掌柜便点了25札钱,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示意我清点。 我大概看了看,便收起钱。 也没带包,便脱下我的袄子,用袄子一裹,裹起这25万,起身离开。 可我才走出四掌柜的门,就见到门外,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的身后,还跟着四个壮汉。 女子二十出头,身穿一套黑色劲装,眉目之间,透露着一股子英气,见到我,伸手把我一拦,道:“这位客人,有位你的老熟人,想要见你。” 老熟人? 白菲菲? 我这次来,本来也就是冲着白菲菲来的。 可她这是什么意思? 派武棍来请我? 这女子,以及她身后的汉子,都是身穿黑色劲装,腰上憋着鸡翅木棍,一看就是堂里的武棍。 掌柜、朝奉、八角、武棍,乃是典当行的基础构成。 任何一个堂里,都会有武棍。 而东宝斋这种大的铺子,一般来说,请的武棍,本领都不会弱,起码也是一个人,单打独斗,能挑三五人的存在。 更不用说武棍的头头,那更是单枪匹马,估计能放倒几十号人的存在。 这女子,看身份,看打扮,以及她腰上的木棍末端,镶了一圈金边。 这叫:金棍。 就和拳击里的金腰带一样,这玩意儿,不是一般的武棍,能够佩戴的。 必须要有过人的实力才行。 白菲菲派了个金棍过来拦我,显然是想要“先礼后兵”。 这是摆明了今天一定要“请”我过去。 可我这个人,偏偏吃软不吃硬。 见眼前的女子杀气逼人,便问:“假如,我不想见那位老熟人呢?” “那只能,请阁下去见了。” 女子说着,身子一侧,身后的四个壮汉,当即往前几步,把我围在中间。 我看了看,笑问:“你是白菲菲的保镖?” 女子瞪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我又说:“我和白菲菲,是打赌认识的,要不,咱们也打个赌吧。” 女子摇头:“我不赌,我只会打架,以及,杀人!” 她的目光,冷冷盯着我。 “巧了,我也会杀人。” 我将装钱的狼皮袄子缠住,做成一个搭头,往肩上一挎。 随即往前一步。 这时候,四个壮汉,见到我的举动,迅速包过来。 我后腿用力,力量直达小腿,一个后空翻,直接跳了起来,跳出四人的包围圈,直接就来到金棍女子的面前。 她也吃了一惊,称赞:“好一个鹞子翻身!” “嗤!” 我的手指,破空而出,五指如爪,直接抓向女子的脸。 女子伸手握拳,一拳击来。 我们拳爪相交。 我五指一扣,扣住她的拳,她却拳势一变,化为肘拳,直击我的胸膛。 这妞,有点本事啊! 如果不用指刀,我想要胜她,最少要几十招才行。 当然,用指刀的话,我能够秒杀她。 但没必要。 想到这里,我摆了摆手:“打不过打不过,走吧,我跟你,去见老熟人。” www.4e54.icu。m.4e54.icu 第21章 鼠局 “你……” 金棍女子有些生气。 她明显看得出来,我的实力,不弱于她。 正准备打起十二分精神,想要好好跟我“切磋”一下呢,却没想到,我居然主动“认输”。 只能咬了咬牙,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这才带着我,往前走去。 穿过两个房间,来到“大掌柜”的房间。 门是开着的。 白菲菲依旧一袭长裙,只不过换成了紫色,看起来更是气质典雅,高贵秀丽。 正在那里,捧着一本书看。 见我进来,把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放,露出个笑容:“咱们又又见面了。怎么,想通了?打算跟我?” “还没这个想法,不过,” 我往里走去,边走边说:“咱们或许,可以合作。” 见我往里走,金棍女子一伸手,就要拦我。 白菲菲挥了挥手,金棍女子愤愤不平的让开。 我走到白菲菲面前,压低声音,说明来意:“你找我,是想要对付虎哥吧?” 听到我的话,白菲菲眼睛一亮。 问:“你怎么知道?” “呵。” 我笑道:“白家姐妹花,东宝斋,北典苑,整个武陵城,谁不知道你俩不对路?” 白菲菲眨眨眼睛:“你愿意帮我对付虎哥?” “自然。” 我点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碰巧,我的一个兄弟,得罪了他,他不给我兄弟活路,那我,自然也不给他活路。” “这样啊。” 白菲菲问我:“你有办法么?” 我摇了摇头:“没有。这不,正是没办法,我才来找你嘛。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对付他。” “有个局。” 白菲菲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书,翻了翻,问我:“鼠局,你听说过没?” 鼠局? 我眉头一皱。 我自然知道鼠局,当即点点头:“略有耳闻,并未真正见过。” 这种局,属于高端古玩局了。 听到我的话,白菲菲眼前一亮,收起手里的书,开口:“说说看。” 她想要考考我? 我微微一笑,开口道:“所谓鼠局,指的是人扮鼠,进入墓里,直接挑选东西。 所以叫鼠局。 做这一行的,可以不敬神明,但必须敬“鬼”。 毕竟大家手里的名器,也就是冥器,那都是从“它们”手里弄到的。 江湖十六门里,有“风门”,即研究风水、阴阳宅地,能够根据地理山川、地七灵枢,来判断吉凶祸福,从而选择建房或者安葬的地方。 后来,风门又延伸出几大派系,即:摸金、发丘、搬山、卸岭。 这里面的“发丘”一脉,多是“鼠局”的发起者。 发丘,门下的人,江湖上称之为:发丘将军,又称:鼠将军。 之所以将其称为“鼠将军”,是因为发丘将军下墓的时候,会在身上,穿一种鼠皮拼凑的“全鼠袄”。 这所谓的全鼠袄,不仅有皮袄,还有皮帽,皮裤,甚至还有根专门制作而成的假老鼠尾巴。 穿在身上之后,全身遮的严严实实,黑不溜秋,就像个人形巨鼠一般。 因为墓穴里,野耗子,狐獾之类,常年进出。 “鬼”对它们很熟悉,属于老相识了。 发丘将军穿着全鼠袄进去,便靠着这东西,遮盖住自己身上的人味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鬼”就把他当成了一只大个老鼠,即便毁坏棺椁,盗走里面的金玉珠宝,也会认为是老鼠所为,而不是人偷的。 “鬼”是死人,死人会跟活人计较,但对畜生一般比较宽容。 毕竟相比起金玉珠宝来说,“鬼”更害怕老鼠啃噬他的尸骸,让他尸骨无存。 站在“鬼”的角度来说,反而希望“老鼠”拿了东西赶紧走。 这样一来,发丘将军拿了墓里的冥器,便能大摇大摆的离开,而不用担心墓主对自己追究责任。 由发丘将军组成的局,便是鼠局。” 说完,只见白菲菲的眼睛里,绽放出光来,连连点头,对我竖起大拇指:“牛!和书上说的,一模一样!不,比书上说的,还要专业。” 是么? 四妹曾经告诉过我,“风门”,是江湖十六门里,除了“巫门”外,最为邪性的一门了。 “巫”,即跳大神。 是否有真本事,我不知道,我虽然学过巫门的手段,但只是了解形式,无法入门。 按照“巫”的定义,必须有血脉传承,就不知道是江湖骗子,还是真有其传承。 相对来说,风门的东西,虽然也古怪诡异,却也能从里面,找到一些科学依据。 而发丘将军,乃是“风门”里,四大派之一,其手段,自然不用说。 当然,发丘将军处理“冥器”的手段,也比较特殊。 他们往往不会把冥器偷出来卖,而是取了冥器后,便把这东西放在墓室的门口,让买家现场去选。 选定之后,现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 因为这也是发丘将军的规矩。 就好比摸金校尉开棺,是要在墓室的西南角,点一支蜡烛,是同样的道理。 发丘将军既然伪装成老鼠,老鼠哪有偷东西去卖的道理。 所以他们并不会主动把冥器拿出墓穴,而是让买家自己动手。 好像这样的话,他们就真的不会被墓主追究责任。 而且,按照四妹传我的知识来看,一件合格的全鼠袄,制作起来,极其麻烦。 甚至还有一些古怪的禁忌和讲究:比如盗墓贼不能全程参与制造过程。 还要委托不相干的人专门帮自己抓老鼠,而且老鼠的皮色必须一致,外观看起来浑然一体,没什么破绽。 还得请手艺最好的老皮匠硝制,请属老鼠的男裁缝缝制。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不能杀老鼠,家里不准养猫。 也正是如此,发丘将军十分难得,却也口碑名声在外,一旦由发丘将军组成的鼠局,里面必然有好东西。 “所以说,在这武陵城,有发丘将军,准备组个鼠局?”我问。 白菲菲自然不可能莫名其妙问这个问题。 那只能说明,她有“鼠局”的消息。 “没错!” 白菲菲点点头:“三天后,有个鼠局,到时候,虎哥也会去选东西。” 她看向我:“我希望你也去,我俩里应外合,直接拿下虎哥!” www.4e54.icu。m.4e54.icu 第22章 邀请函 虎哥也要去? 确实。 其他的小场面,他未必回去,但这个“鼠局”,只怕十年难得一见,他亲自去,也很正常。 我皱眉道:“听说鼠局,必须有发丘将军亲自发的邀请函,才能进入,一个局,不会超过十个人,这邀请函,我可搞不到。” “包在我身上。” 白菲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顿时好一阵晃悠。 我这才注意到,她这方面,倒是颇有“傲人之资”,和春花的,完全两种概念。 “你!” 见我盯着她胸脯看,白菲菲跺了跺脚:“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不以为意,并未收回目光,而是很认真的说:“一直以来,我对你的要求,都没改变过,我,只要得到你。” “好小子,找死是吧!敢调戏咱们家小姐!” 一旁的金棍女保镖,气得抽出腰间金顶木棍,就要对我动手。 “算了,小荷,别跟他一般计较。” 白菲菲拉住她,伸手将手里的书,甩给了我:“自己看。” 我一把接住。 打开一看,见这本书翻到的内容,就是刚刚我说过的,发丘将军、鼠袍、以及鼠局的来历。 除此外,里面还放着两张邀请函。 “啧啧。” 我忍不住称赞:“这发丘将军的邀请函,一函难求,没想到你这里,居然有两份。” “那是。” 白菲菲有些得意,不过很快便过来,伸手从里面,拿走一张邀请函:“我只能给你一张,还有一张,我要派我的心腹去,顺带监督你。” 心腹? 好好好。 金棍女郎是吧? 我目光在金棍女郎身上一扫,恩,比白菲菲小多了。 想来也是,常年练武,自然不可能有多大。 要不然,影响武力发挥。 “看什么看!” 见我目光看她,小荷也是气得牙痒痒,很想跟我动手。 我却懒得理她,伸手从书中,拿起那张邀请函:“多谢。” 收好邀请函,我问:“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随机应变。” 白菲菲只说了这个四个字,随即提醒:“有两点,一,务必留下虎哥,不能让他跑了。二,如果自己出事,不能把我供出来。” “好,道上的规矩,我懂。就算有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说出你东宝斋大掌柜的名字。” 这是基本的江湖规矩。 混江湖的,如果不守规矩,那就不用混江湖了。 “事成之后,给你100万。” 白菲菲张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个时代的100万,已经可以买十个商铺,躺着收租了。 我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到她的胸前:“我说过,我只要你。” 说完,便将手里的书,丢在桌子上,转身离开。 至于身后两个女人是什么态度,我懒得理会。 …… 下了楼来,见大海在那里吃得开心,还跟之前招待我们的招待女郎聊得很快乐。 便开口:“大海,走了!” “来了!” 大海对招待女郎挤了挤眼睛,连忙跟上。 我俩返回大海的铺子。 顺路买了点卤味,买了两瓶啤酒,两盒炒面。 一边吃着卤味,喝着啤酒,我一边把“鼠局”的事情,一五一十,和大海说了一遍。 “鼠局,牛逼!” 大海听完,拍了拍桌子:“贝勒兄弟,你见识,是真广啊!这什么鼠局,我听都没听过!到时候,咱俩一起去,也有个照应!” “恩。” 我肯定会带上大海一起去。 这也是我今天带大海去找白菲菲的目的。 毕竟鼠局凶险,那可是要下墓的,任凭我个人能力再强,也不一定百分百的有把握走这一趟。 哪怕是“风门”里,最牛逼的盗墓贼,下墓都不敢说百分百。 毕竟人,是活在地上的,而墓,是埋在地下的。 人,在不该是人生活的地方呆着,必然会出事。 任凭你再厉害。 善泳者多溺于水,就是这个道理。 比如盗墓贼,遇到墓塌了,埋在里面,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那也是个死。 所以需要队友。 墓上,必须留人看守,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海就是我的队友。 他必须留在墓上,替我把风。 吃完东西,天色已黑。 我伸手打开狼皮袄,从里面拿出刚才拿到的20万,先是数了10万,放到大海面前。 “这个,你拿给你二叔,让他还了债,先离开本地一段时间,等我们解决虎哥,再让他回来。” 大海看了看我,眼眶唰一下就红了。 他并没有矫情,伸手接过钱,握了握拳,点点头:“哥,以后,你就是我的贝勒哥了。” 我并不知道大海跟他二叔的关系。 但从大海懂得古玩行当的皮毛,而他二叔是捞荒客的身份来看,大海的本事,大概率是他二叔教他的。 而且还是他二叔带他入得行。 要不然,这个行当,没有人带的话,根本就入不了。 从之前大海因为梅瓶被掉包,要去跟张洋玩命的情况来看,他跟他二叔的关系,也远比普通叔侄,更加亲密。 所以大海对于他二叔,很在乎。 等大海收了这钱,我又拿出1万,交到他手上:“帮我准备点装备。” “好,哥,你说,什么装备,都包在我身上。” 大海拍着胸脯保证。 我当即列出几样东西。 一套黑色的、能遮住头脸、只露出眼睛的衣服。 既然是“鼠局”,那肯定是要藏匿身份的。 二是一些药,用来应对墓里的“墓气”。 墓里,有墓气。 这是尸体的尸体,以及常年空气不流通,封闭在墓室里,所形成的特殊气息。 哪怕是墓室打开,因为墓穴位置较低的原因,也很难散尽。 若是不常年下墓者,吸了那气,有可能产生幻觉,甚至出现头晕目眩等症状,情况严重的,丢了命都有可能。 故一般盗墓者,打开墓之后,都会丢几个活禽进去,确定活禽没事后,这才敢下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药”一定要准备好。 除此外,就是一些必备的东西,如强光手电,水壶,钩锁等物,甚至还有压缩干粮。 大海听完,表示:“都不是难事,明天我就能弄齐活。” “好。”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想了想,我决定,还是返回春花家。 www.4e54.icu。m.4e54.icu 第23章 雪中送炭 来到春花家。 我心里拿定主意,这是最后一次来见春花了。 和她好好道个别。 以后有缘,江湖再见。 江湖儿女,相忘于江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多少的江湖男女,一面之后,便再也不见。 来到春花门口,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敲了敲门。 门开了。 她正在那里坐着,煮面条吃。 见到我,呆了一下。 然后问我:“吃了么?” 我点点头。 她似乎没看到我点的头,说:“我帮你煮两个荷包蛋。” 便又帮我张罗着,在面里,煮了两个荷包蛋,用碗盛过来。 吃着碗里的荷包蛋,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明知道我跟她,没有任何结果,可我,总觉着心里,莫名的难受。 吃完东西。 她烧了水。 我俩洗了脚,自然而然,又睡到了床上。 我俩并没有提其他。 而是疯狂的扭到一起。 这一次,春花比前两天,都要疯狂,似乎要把她所有的气力,都用尽,用到一滴也不剩。 直到许久。 我俩都没了气力,躺在床上,不再动弹。 她忽然抱着我,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说什么。 “你明天,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擦了擦眼泪,问。 “恩。”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跟她做个了断,便回答道。 “好。” 春花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又翻身,爬了过来。 这一晚,我并未睡着。 春花也没睡着。 直到楼上房东家的公鸡开始打鸣。 她这才忙着起来,各种忙碌,换衣服,煮面条。 和前几天一样,她依旧给我煮了两个荷包蛋。 然后扎头发,最后扭头看了我一眼,出门。 我拿出帆布挎包——这是昨天从大海店里离开的时候,他从店里顺手拿给我的,好让我装钱。 现在我身上还有接近15万,总不能一直用狼皮袄子裹着。 打开包,我从里面,拿了一札出来,有一万,依旧放在枕头下。 昨天离开时,放的那一千,春花并没有动。 钱对于我来说,是身外之物。 春花拿着这钱,或许能换个好点的地方去住吧。 我想着,又躺在床上。 一时间,脑袋里有些空白。 接下来,我打算去找一套房子,不论是租,是买,先换个地方。 我并不挑剔,春花租的这个地方,也能住。 但不安全——估计我手里的钱,会越来越多,手里的宝贝,也会越来越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得提前准备。 实在不济,就找个地方,和大海一起住,两个人好有个照应。 想着。 隔壁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打斗声。 紧跟着,便是女人的嚎叫声。 是隔壁那个陪酒的女租户! 我连忙推开门出去。 只见隔壁的门,已经打开,门里,之前见过的那个陪酒女的老公,正在拿着个木棍,疯狂往女人身上招呼。 一边打一边吼道:“老子让你去起诉离婚!让你去起诉离婚!” 女人额头渗出血来,在那里躺着,口里哼哼唧唧的,动弹不得。 听到我的脚步声,男人扭头过来,看了我一眼,用手中木棍指着我,恶狠狠的吼道:“看你娘!给老子滚到一边去!” 我本来不想理会别人的家里事。 可一来,那女人的起诉书,是我写给她的。 二来,这个男人,骂我的妈。 这我不能忍。 当即推开门,走了进去,“啪”,一个大耳巴子,直接就扇在了男人的脸上。 顿时,留下五个手指印。 “你,你小子,你小子敢打我?” “啪!” “啪!” “啪!” 我左右开弓,四五个巴掌下去,男人的脸,顿时肿得如猪头一般。 他这才发现,我是个狠角色。 也不敢耀武扬威了,一边放着狠话:“你给老子等着!” 一边脚步跄踉,往外退去。 等男人走后,我这才低头看了看女人身上的伤势。 很严重。 那男人显然是往死里打,此时女人身上,浑身是伤。 这很麻烦。 我虽然精通医术,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特别是她伤口破损、感染的地方,需要尽快的缝合,消毒。 要不然,她可能活不过今天。 我当即拿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不多时。 一辆急救车,便出现在楼下。 几个医护人员上来,抬着她上了急救车。 “是你打的电话?” 一个年龄不大、戴着口罩、但眉目间,依稀可以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的小护士,拿着本子,来到我的面前。 “是我。” 我点点头。 “你是她亲人么?” 我摇了摇头:“邻居。” “你能联系到她的亲人,或者家人么。”小护士说:“病人情况很严重,需要有人签字才能做手术的。” 我再次摇了摇头。 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联系她亲人了。 “这可怎么办?” 小护士一听,急了:“病人的情况十分危急,估计又是能放弃抢救了。” 医院有医院的规定。 在没有人签字的情况下,有些抢救手段,是不会施展的。 毕竟那些手段,本就有很大的危险,回头因为抢救死亡,病人说不定还会赖到医院这边。 所以必须有人签字。 我想了想,反正也没事,便说:“我跟你们走一趟吧,真有问题,我帮她签字。” 小护士大喜:“好好好!” 便连忙拉着我,生怕我跑了,带着我,坐到救护车上。 有一说一,这小护士的手,还蛮软的。 …… 来到医院,如小护士所言,很快,负责抢救的医生,就把我叫过去,签了一大堆字,说要马上手术,还垫付了1万块的医疗费。 1万块,不是个小数目,也算是她命大,如果提前一天,我都拿不出这钱。 按说我和她非亲非故,没必要帮她垫钱。 可四妹曾经教导过我,说人在江湖,谁都有落难的时候,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能让人感恩。 力所能及的时候,能救一条命,就救一条命。 有的时候,也许救的是一条狗,翻脸就不认人了。 可有时候,救的,是未来的自己。 说不定什么时候,你救的这条命,就在某个时候,还给了你。 我谨记四妹的教诲。 所以我今天,救了她。 事实证明,四妹的话,那都是在江湖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是有它存在的道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4章 钟馗吞鬼铜牌 一个晚上过去。 女人终于是脱离了危险。 我去医院食堂里,买了点吃的,等到她做完手术后,送到她床边。 见到我,女人挣扎着感谢我: “兄弟,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我摆了摆手,让她不要客气:“出门在外,难免有所不便,你好好养伤。” “兄弟。” 女子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张丽,26岁,年龄应该比你大,冒昧叫你一声弟吧。” 听到这个“弟”,我心中一暖,点点头:“我叫贝勒,19。” “贝勒弟。” 张丽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她随身挎着的包,在里面摸摸索索的,翻了半天。 随后从包的夹层里,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铜牌子。 把它交到我的手上。 说:“弟,这次多谢你了,姐也没钱,给你身子,你也不要。姐这里,有个牌子,是祖母留给我的,估计能值个万把块的,你拿去当铺当了,算是偿还你帮姐垫付的医药费。” 我接过一看。 只见这铜牌子上,一面光滑,另一面,则雕刻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袒露着胸膛,一边喝酒,一边抓这只小鬼。 大汉的脚下,还踩着一只小鬼。 雕工精美,看起来栩栩如生。 又拿起它,伸手一弹,放在耳边一听。 只听到清脆的嗡鸣声,不绝于耳。 我当即将手中的铜牌,还给张丽,并告诉她: “姐,这个铜牌,叫钟馗吞鬼铜牌,又叫镇邪无事牌,是清朝的古董,这东西,价值最少10万往上,到20万之间,你可别轻易给人了。” 钟馗本是唐朝的人,但因为清朝康熙年间,出了本《聊斋》,导致钟馗,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这钟馗吞鬼铜牌,从那时候起,也就流行起来。 当然,这牌子,本身在宋朝时期,就有一些流传。 但古人比较畏鬼,牌子上又雕着鬼,所以数量不多,大规模民间流传,是在清朝康熙之后。 在这个时期之前的铜牌,多为玉雕制而成,价值更是这铜牌的十倍甚至百倍。 见我说出这铜牌的来历,张丽呆了一下,眨眨眼睛,问我:“你居然会鉴宝?” “会一点点。” 我谦虚回应。 “好了,你不用考虑医药费这些,先安心养伤,等伤好了再说。” 我一夜未睡,有些困了。 当即打开包,从里面拿出1000块,放到床上:“这点钱,你留着,雇个人帮你买点饭什么的,我有点事,就先走了。如果钱不够的话,给我打电话。” “好。” 张丽虽然是陪酒女郎,身上却有一股子江湖气,当即收起钱:“贝勒兄弟,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气了。大恩不言谢,等我出院,再报答你。” …… 从医院出来。 我来到大海的铺子里。 收拾准备需要用到的工具,提前准备好。 又让大海去买了一些中药,从其中取几味,熬制成药丸,随身携带。 期间,便不再回春花那,就睡在了大海的铺子里。 等到约定“鼠局”的时间到了。 我们的准备工作,也堪堪完成。 到了晚上。 大海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摩托车,我俩换上提前准备好的黑色衣服,又搞了两个黑色头罩,这才按照白菲菲说的地址,赶了过去。 这地方并不远。 武陵城,是省会城市,辖有八区十县,咱们去的地方,就是这十县里的东川县。 骑摩托车的话,两个小时左右就能赶到。 到了地方。 这是一座山。 山下,停着几辆越野车,几个大汉,在路口守着,见我们过来,便问:“做什么的?” 我回了声:“给老鼠拜年的。” 我这句话一出口,为首的那个大汉,立刻就知道了我的来意,拱了拱手:“看一下请帖。” 我伸手从怀里,摸出白菲菲给我的邀请函。 鼠局的这种函,本身就见不得光,所以上面也不可能写名字。 同样,发丘将军给了函,至于这函落到谁的手中,也不过问,反正凭函入场。 大汉接过我手中的函,一把撕开,就见到里面,掉出一个惟妙惟肖、栩栩逼真的老鼠来。 确认是真的,点点头:“你们两人,只能上去一个。” 我和大海之前就商量过,去,自然是我去,大海留在这里放风。 当即跳下摩托车,背着包,走了过去。 几个大汉还有些专业,手里拿着类似探测仪一样的东西,简单探测了一下我的包。 说出两个要求。 一,不能带手机、照相机。 二,不能带武器。 第一条是担心泄露现场照片,第二条,则是担心黑吃黑。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丢给大海。 至于指刀,以我的手法,想要藏住,他们根本检测不出来。 检查完,这才背着包,往山上走去。 走了不远。 就见到前方,有棵大树,大树下,站着个人,在那里招手。 过去一看,才见到树下,已经打了个大窟窿,通往里面。 我也有些佩服这些盗墓的。 明明这个地方,既无墓碑,也无其他特征,他们就能够根据现场的山形地势,以风水之法,确定这下面是大墓。 那人穿着件大衣,和我一样,也是戴着个黑色面罩,遮住了脸。 他示意我等一会儿。 我俩在大树下,等了不久。 就见到其他参加鼠局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 大家都是遮住头脸,背着包。 包里基本都是钱——这种局,多为现金交易,要不然,就是金条,必须硬通货才行。 所以人手一个包。 之前等待的那人,数了数,确定人都到齐后,便拱了拱手:“大家都到了,请随我来。” 说完,他脱掉外面披着的大衣,露出一身毛茸茸的皮衣。 好家伙,全鼠袄! 果然是惟妙惟肖,还有根老鼠尾巴。 这哥们儿,就是发丘将军了。 只见发丘将军当先带路,进入大树下的地窟里。 其余人,也紧随其手。 这窟窿有些矮,需要低着头,才能进去。 不过为了大家方便,窟窿是直达墓室的,大概走了十来步以后,前方便豁然开朗,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墓室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25章 青花高足碗 墓室里,并没有见到棺材。 只有一张简易的木桌,桌子上,放着一些东西。 以及一盏下矿用的矿灯,将里面照亮。 前方的发丘将军,拱了拱手:“咱们盗墓,也有盗墓的规矩。前方是主墓室,咱们就不进去了。 东西,都在这里。” 他一指放在木桌上的那些东西:“诸位有看得上的,可以先挑选。” 听发丘将军这么一说,来的众人,也不客气,纷纷站开,伸手去拿桌子上的东西,然后摸出自身携带的手电筒,开始验货。 单凭发丘将军的招牌,这里的东西,那就肯定是真的。 唯一需要鉴定的,便是这些货的好坏,品质,以及价值。 有选中的,便去跟发丘将军报价。 报价也不是开口报,而是将手笼在袖子里,做手势。 这样的话,避免哄抬价格,或者其他人煽风点火当托。 价格合适,便自行交易。 我夹杂在其中,一边假装选货,一边观察这些人。 寻找出虎哥和白菲菲的人。 这种鼠局,凶险异常,白菲菲大概率会派一个身手敏捷的人来,之前我见过的那个金棍女郎,很可能是她的人选。 虽说大家都黑衣笼罩,看不出身材,但男女走路,还是有区别的。 细微之间的区别,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却瞒不过我的眼睛。 很快,我就确定,在场的人里,应该有三个女人。 而且年龄,都在二十上下。 只是这三个女人,个子高矮,居然都差不多,哪一个是白菲菲的人,就不确定了。 就在这时候。 我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东西,釉色好像不对啊。有没有能帮忙,掌掌眼的。” 说着,她将手里的一个碗,放在桌子上。 她话音一落,我就知道,她是白菲菲了。 虽然她刻意改变过声音,可她的这点伎俩,对于我来说,班门弄虎。 我曾经特意训练过腹语,能够嘴唇不动的情况下,说出各种各样的语言,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都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她的声音里,还保留着她原本的声线,远没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她居然亲自来了? 不是说,派个手下过来么? 我心中想着,之前我俩约定的,是我配合她的人,既然她亲自来了,那我也随着也以腹语开口:“我看看。” 我用的是腹语,外加黑色头罩遮住口鼻,所以场中众人,并不知道谁在说话。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那个碗上。 几道强光手电,也落到碗上,将其照得透亮。 这是一个明朝时期的青花高足碗。 明朝时期的瓷器,特别是青花瓷器,多以明朝玄德年间为甚,以其胎釉精细、青色浓艳、造型多样和纹饰优美而负盛名。 高足碗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个碗如果是真的,即便是捡漏的市场价,最少500万起步。 如果丢去拍卖会,那更是不低于1千万。 这可比什么梅瓶之类的,牛逼多了。 也正是如此,才得以体现这个鼠局的高端之处。 也就是说,这个小木桌上的货,如果都没问题的话,起码好几千万的东西。 拿出去卖,起码上亿! 但白菲菲既然说,这个高足青花碗不对,那我便仔细看了看。 确实不对! 要知道,宣德时期的高足青花碗,器型规整,胎体轻薄,可眼前的这个碗,器型倒是对了,胎色也对了,唯有那胎体。 我曾经见过真正的高足碗,一个强光手电,便能将其照得前后通透。 而眼前的这个青花碗,在强光之下,胎体虽然通透了,但透得“不均匀”。 也就是说,光打上去,有一种“凝涩”的感觉。 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有真正见过高足碗,并用强光手电照过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差距。 就好比两碗水,一碗是清水,一碗是糖水,二者之间,从外表看,其实并无区别。 但伸手一捏,就能明显感觉到。 因为糖水会“粘手”。 此时这高足碗表现出来的,就是这种感觉。 “哪里不对了?” 场中众人,并不都是和我、白菲菲一个水平的眼力。 其中一个女子的声音,明显反驳白菲菲:“这青花高足碗,不论是花色,还是胎质,又或者釉色,那都是清晰可见。” 她说的有理有据。 场中其他人看了看,大多数人,也都认可她的话。 一旁的发丘将军,也是不太高兴,看着白菲菲:“这位朋友,听你的口气,还很年轻,如果不能掌眼,看不好的话,就当坐商吧。” 所谓坐商,意思是,不要亲自选货,等别人选好以后,再从别人手里买。 他这是暗示,白菲菲的眼力不够。 见状,我决定挺白菲菲一下,随即随声附和:“就是,就是,没那个实力,就不要来。再说了,这可是发丘将军的局,还能有假?” 我这句话不说不要紧。 看似我是在向着发丘将军说话。 可在场的人,出了这里,哪个还不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自然是心思多变。 我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反而引起了其他人的警觉。 是啊。 大家都是冲着发丘将军来的。 可如果发丘将军做局,搞了个假货局,这里黑灯瞎火的,出去以后,如果发现错了,还不是只能自己认栽。 虽然货是发丘将军从墓里挖出来的,可他并未说这墓的年份,来历。 也没让人去主墓室鉴定。 如果这就是个民国时期的墓呢? 民国时期的墓,挖出明朝时期的古董,只能说陪葬品。 陪葬品,可能有真,也可能有假。 毕竟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有交易古董的,自然也有造假的。 而发丘将军,只负责“发丘”,不负责鉴宝。 对于墓里古玩的真假,概不负责,全凭买家自身眼力。 一旦是假货,到时候,搁谁说理去? 所以,我这一个提醒。 便很快,有人也发现,手里的另一个物件,有些不对。 “这个青花长方炉,好像也有些不对劲。老哥们,帮我掌掌眼。” 说着,便将手里一个有着长方形的炉口、有着箱形炉身,以及如意边形底座的青花长方炉,放在了桌子上。 www.4e54.icu。m.4e54.icu 第26章 破鼠局 这个炉子,看起来也很开门,很真。 但我却一眼就看出它的问题所在。 这东西,上面有个“裂”。 有裂很正常,既然是古董,时隔多年,期间不知道经手过多少人,摔到了碰到了,难免出问题。 从古董的角度来说,这就是品相不好,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当然。 这东西要是真的,哪怕是有一条裂,其价格,也不会低于200万。 可怪就怪在这个裂上。 这个“裂”,它补过。 出现了裂,会影响瓷器的价值,如果裂不是很大的话,会有专业的师傅,对裂进行修补。 如果技术好,补过裂的地方,甚至会和原来,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来。 只是不论怎么补,本身痕迹还在,这是物理学上的材质断裂,再怎么补,都不可能复原的。 原本这个裂,不太看得出来,可此时此刻,这里的强光手电,实在是太多了。 七八个强光手电同时照上去,那强度,瞬间就让那条裂,清晰可见。 有裂,对于古董来说,很正常。 补过的裂,对于古董来说,也正常。 古墓里的古董,有裂,也正常,毕竟难免磕磕碰碰。 可古墓里,才挖出来的东西,鼠局上的古董,还能有补过的裂,那就绝对不可能! 这只能说明一点:这玩意儿,是假的! 顿时,众人的目光,落到了发丘将军的身上。 这一行就是这样。 可以怀疑一次。 但不能让人怀疑两次。 两次,那就做不成生意了。 “妈的!” 见状,发丘将军也不装了,猛地伸手,从兜里拿出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往地上一丢。 “嗤”的一声,浓烟滚起。 这一声响之后,有人发出惊呼声:“不好,快出去!” 众人便相互挤着,往墓外逃去。 我没有动,而是盯着两个人。 一个是发丘将军,一个是白菲菲。 她既然要解决虎哥,这时候,就是最适合的时候。 令我没想到的是,发丘将军并没有往外跑,而是转身向着墓里跑了进去。 他进去很正常。 今天来鼠局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他做了这么个鼠局,结果搞的是赝品,出去后,必然会被众人抓住。 到时候,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走前面的通道,必然被抓。 估计他也提前有所打算,既然做局,自然就有“成局”和“败局”的准备。 所以在这墓室里,留有其他通道,此时便是准备从备用通道逃走。 可我没想到的是,白菲菲居然也是一咬牙,追了上去。 姐,你这可是自寻死路啊! 这古墓里,深浅不知,你再厉害,你能有发丘将军厉害? 别人是土里的耗子,随便怎么都能出来,你这跟进去,不是找死么? 白菲菲毕竟是我本趟的“雇主”,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送命。 当即身影一晃,跟了上去。 前方,发丘将军身形飞快,来到主墓室。 居然一伸手,解开墓室里的棺材,跳了进去。 见到他这个举动,白菲菲愣了一下。 这墓室里黑漆漆的,她虽然拿着强光手电,可让她就这样直接跳进棺材里,她还是有些心虚的。 见我追进来,她连忙做出防备。 看她防备的样子,好像还学过一些拳脚功夫。 当然对于我来说,都是花拳绣腿。 “是我。” 我开口,露出本来声音。 白菲菲这才放松戒备,指了指那个石棺:“抓住他!这个发丘将军的局,是虎哥帮他布置的,只要抓住他,就能顺带毁了虎哥!” 这样啊。 怪不得。 看来,白菲菲早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不是正品行货了。 不过这个虎哥也是胆子大,居然敢拉着发丘将军,做这种局。 这种局虽然来钱快,一次就能搞个上亿,但不能做太多。 而且成局了还好,一旦败局,发丘将军的名声,直接就毁了。 眼下只需要抓住发丘将军,便能让他供出虎哥,直接毁掉虎哥的招牌。 说完。 白菲菲见我在场,胆子大了不少,当即来到那棺材面前,招呼我:“有个密道!” 便也跳了进去。 我见状,连忙跟在她的身后,一起进去。 通道很狭窄。 几乎只能够一人爬行。 白菲菲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这种爬行,不是很好操作,力道不太容易掌控,很快,我的脑袋,就顶到一个软软糯糯的东西上。 滑不溜丢的,很弹。 白菲菲顿时惊叫了起来,伸手推我。 好嘛。 我顿时明白撞到她哪里了。 便放慢动作。 可很快,白菲菲就传来了更大声的惊叫声。 随着她声音落下,我用强光手电一晃,这才发现从洞窟里,游出来好几条蛇。 有毒的,没毒的,拇指粗细的,酒杯粗细的,游走不停! 显然这就是那发丘将军的应对方法。 女人天生怕蛇,被这几条蛇一吓,白菲菲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我伸手在兜里一摸,摸出一把雄黄粉,往前面一洒。 顿时,这群蛇四散逃离。 这是下墓的时候,提前就准备好的东西。 墓室里,最多的东西,一般有两个:一个是老鼠,一个就是蛇了。 所以为了应对蛇,我早就准备好雄黄粉,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通道不长,很快我俩就追出去。 外面就是山。 只是,追出来后,早已不见了发丘将军的踪影。 白菲菲出来后,大口吸了两口气,随后身体一软,竟然倒在了地上。 我连忙来到她身边,伸手拉下她的面罩,低头一看,见她脸颊红晕遍布,赫然是中了蛇毒! 被毒蛇咬了! “咬你哪里了?”我连忙问。 这时候,必须尽快把蛇毒吸出来,时间稍缓一点,她必死无疑。 听我问起,白菲菲也明白过来,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腰。 我顾不得那么多,手指一弹,指刀划过,切开她的衣服。 果然,在她腰臀的位置处,两点牙印,清晰可见。 当然,除了这两点牙印外,腰部那完美的弧线,以及下方挺翘的臀,也很完美。 如果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白! “得罪。” 我不是正人君子,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既然是解毒,直接一口吸了上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27章 小妈 还好,毒蛇咬得时间不长。 两口下去,蛇毒便被尽数吸出。 可即便如此,也有一部分蛇毒,渗入白菲菲的血液中,让她浑身瘫软,动弹不得。 无法,我只能一把背起她,迅速离开。 要知道,山下有发丘将军的人守着,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武器,可我和白菲菲从后门追出来,如果那些家伙发狠,说不定会回来找我们,然后把我俩干掉。 必须避开这条线。 哪怕和其他人汇合,都不保险,最好的办法,就是自行下山。 就这样,我背着白菲菲,高一脚浅一脚,往山下赶去。 白菲菲浑身无力,如瘫了一般,躺在我的背后,紧紧贴着我。 有一说一,她的身材,是真的好。 哪怕隔着两层衣服,可和春花比起来,也是让人忍不住的遐想连篇。 …… 从后山下来,不多时,就见到一辆摩托车,发出轰鸣的声音,不停轰着。 我一听这声音,大喜,连忙过去一看。 果然,大海就在下面。 便喊道:“大海!” 大海听到我的声音,招呼:“这里,这里!” 我背着白菲菲跳下去,坐到他的摩托车上,大海一轰油门,迅速离开了这里。 路上他和我解释,原来,墓室里出事后,进去的人,便纷纷跑了出来。 能够入局的人,都是大佬,身边多多少少,都会带了点小弟。 这时候,都各自在小弟的保护下,离开这里。 大海并没有见到我,又听人说,发丘将军跑了,心里一合计,便知道我去追他,所以骑着摩托过来,疯狂轰油门。 果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贝勒哥,你背着的,就是发丘将军么?”大海问:“他被你抓住了?” 我俩的对话,自然没逃过白菲菲的耳朵,她忍不住骂道:“抓住个屁!” “额,女人。” 大海耸了耸肩:“看来不是。” 从山上下来,进入省城的路口处,前方,一排黑衣人,在一个黑衣女子的带领下,一字排开。 黑衣女子腰上别着根木棍,正是白菲菲的贴身保镖,金棍女郎朱小荷。 见状,我让大海停住摩托车,抱起白菲菲,走过去,将她抛给朱小荷。 朱小荷一把接住,见我准备走,身影一晃,来到我的面前:“说,小姐是怎么受伤的?” 我懒得理她:“让她自己告诉你。” “哼!” 朱小荷依旧不饶人:“不说清楚,就不准走。” “哟,你这妞,牛得很嘛。” 大海听了,当时就不干了。 “小荷,小荷……,”白菲菲喊了两声:“放……他们离开。” 有白菲菲发话,朱小荷这才让开。 “哼!” 大海恶狠狠的瞪了朱小荷一眼,跨上摩托,带着我离开这里。 走了一会儿,他才问我:“哥,你背的那个女人,身份很特别啊,居然能有那么多的保镖。” “恩,东宝斋大掌柜,白菲菲。”我说出她的身份。 “我滴个乖乖!” 听出白菲菲的身份,大海吐了吐舌头:“这么牛?” “没什么牛的。” 我笑道:“再牛,还不是被发丘将军摆了一道。” “也是。” 大海点点头:“看来,江湖凶险,连这些个大佬,都在发丘将军手里吃了大亏,我在虎哥手里吃亏,也很正常。” 他倒是有点悟了。 江湖本就是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但小鱼只要不被吃,就会慢慢变成大鱼,而大鱼,也有可能被虾米,给啄瞎眼睛。 …… 回到大海的铺子里,已经快要天明。 我俩折腾一晚上,早就累得不行。 大海泡来两桶泡面,一人一桶,吃完便随便在铺子里的椅子上,躺下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当天下午。 直到有人敲门。 大海这才跑过去,迷迷糊糊的开门。 门一开,好家伙,金棍女郎朱小荷,正提着她的棍子,站在门口。 在她的身后,是白菲菲。 她看起来,脸色虽然有些泛白,但行动已无大碍。 倒也是。 我提前把毒给她吸了,只是一点余毒,很快就会被自身的代谢给消化掉。 “你,跟我出去。” 朱小荷一提大海的衣服,将他揪了出去。 “这我的店,凭啥啊。” 大海骂骂咧咧说着。 却好像拗不过朱小荷,声音渐渐远了。 我看着眼前的白菲菲:“你是来谢我的?” “算是吧。” 白菲菲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解释:“昨晚有点可惜,虎哥并没有亲自去。本来我想着,抓了发丘将军的,可惜也没抓到,不过。” 她声音顿了顿:“你记得,那个发丘将军的托么?” 发丘将军的托? 我回想起来。 她说的,是当时的另一个女的。 场中当时一共有三个女的。 白菲菲第一时间提出青花高足碗有问题的时候,便有一个女的质疑白菲菲。 后面那个女的,又帮发丘将军说话,我已经明白,她肯定是发丘将军那边的人。 “记得。” 我点点头:“怎么,你认识?” “认识。” 白菲菲说:“她并没有掩饰声音,听出来,她是我小妈。” 小妈? 她的小妈,不就是白敬城的少夫人么? “你是说,陈冰冰?” “没错,就是她。” 原来是她。 我就说,那个托的个子很高,感情还是个女明星。 “我只是好奇的是,她怎么会出现在鼠局,而且还给发丘将军当托,难道,她和乐乐,联手了?” 白菲菲紧皱双眉:“不应该啊。” “咳咳。” 我咳嗽一声:“会不会,是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 白菲菲诧异问道。 我抓了抓脑袋,有心想要把她小妈跟虎哥偷情的事情,说出来。 可转念一想,这个秘密,一旦捅破的话,只怕整个武陵城,都会大动荡。 而且其中涉及到方方面面。 不光是他们白家几个人的事情,便忍了一嘴。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问白菲菲:“你今天来找我,不光是来感谢我的吧?昨天失利,你是不是,想到了新的,对付虎哥的办法?” “没错。” 白菲菲对我竖起大拇指:“你这人,很符合我的脑电波,我很喜欢。你要是愿意跟我混,那我拿下武陵城古玩江湖,指日可待。” 我笑了笑:“也不是不可能,想让我跟你混,你先让我睡了再说。” 我这话,又激怒了白菲菲,她抬腿就要踢我。 我一个侧身,她顿时哎哟一声,扭到了腰。 见追我不上,这才放弃踢我的念头,说起正事。 www.4e54.icu。m.4e54.icu 第28章 金线送子观音 她首先问我:“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摆摊做局么?” 我点点头。 “你是不是好奇,以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做那么低端的局?” 我再次点头。 这确实是我的一个大疑惑。 以白菲菲的身份,那种局,实在是太低端了,太没技术含量了。 一个局一天的收入,或许不如她动动手指头挣的多。 要说体验生活,初入江湖,从低端局做起,倒也有可能。 不过看白菲菲的手段,她并不是初入江湖,算是半个老江湖了。 而且有些方面,比老江湖还要辛辣。 比如昨晚,没人敢去追发丘将军,她居然直接去了,而且确实让她找到了密道。 要不是发丘将军提前准备了毒蛇,她说不定,已经追到他,并将其抓住。 要是她再老江湖一点,在身上提前准备了雄黄丸之类的东西。 当然。 发丘将军也没那么好抓,特别是在墓室里。 现在想来,白菲菲应该在那里“盯梢”。 “盯梢”,即某个大宝,或者俏货,即将流出,所以提前在那里盯着,等出来后,便直接拿下。 这就叫盯梢。 可什么好东西,值得白菲菲亲自去盯? “你在盯梢?”我问。 “没错。” 白菲菲点点头。 “什么东西,值得让你亲自动手的?” “送子观音。” 白菲菲解释:“茶这个东西,你知道,里面的水,比古玩还深。能够开茶楼的,都不是普通人。” 这点我知道。 烟、酒、茶,这三个东西,送礼必备。 但前两个,烟和酒,都是明码标价,只有茶,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价标准。 同样的一饼茶,可以卖100,也可以卖一千,甚至可以卖一万。 并不是说,这个东西,值1万。 而是说,他可以办1万的事。 比如你去托某某某大佬办事,但你没有门路,想要送礼给大佬,送现金吧,你不敢送,大佬也不敢收。 毕竟万一留下个把柄什么的,能直接把大佬送进去。 但大佬如果指定一个店铺,让你去买一饼茶。 你买了,拿着这个茶去办这个事情,就成了。 茶,有两个价值。 你买的时候,可能花了1万去买的,但实际上这茶,也就值个100。 拿了这茶,送礼过去,也就是普通的茶,真出事了,100块的礼,也不算大事。 最多只能说你买贵了,被奸商坑了。 可实际上,这茶叶的铺子,说不定就是大佬的亲戚开的。 这,就是茶的潜在含义。 一般来说,开茶楼的老板,本身并不是多牛逼的人,这点,和古玩行,完全不同。 但每个茶楼老板的背后,必然站着一个更牛逼的人。 同理,当初白菲菲他们做局的茶楼,能够在茶楼之中,开出赌场,那茶楼老板的身份,自然也可想而知,并不简单。 “那茶楼老板,姓王。他的堂兄,是公家管文化的二把手。” 白菲菲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便明白了他的身份。 这个身份,说牛逼不算牛逼,但对于白家来说,却正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因为不论白敬城多牛逼,他毕竟只是个商人,挂的,也都是各种协会的头衔。 公家的人,他还是不敢得罪的。 而且还是管文化的。 也就是说,什么古玩、书籍、演出之类的,全都归他管。 也正是如此,那个小小的茶楼,白菲菲竟然亲自去盯梢。 “你在盯什么东西?”我问。 “送子观音。” 白菲菲解释:“那位二把手,当年意气风发,可惜夫妻成婚多年,一直没有怀孕。 后面听了一位风水大师的建议,去城里的观音庙,求了个送子观音。 没想到,求的时候,居然求到了一尊明朝的金线送子观音。” 金线送子观音? 我知道这东西。 这东西,严格来说,不算古玩。 本身以各种彩线制成,或是全彩,或是半彩,或是纯色,类似于布娃娃一般。 主要是摆放在观音庙里,有心诚的去求子,会用彩线去套。 就像是抓娃娃一样。 套出来后,取回家供养着,等求子成功,又将这送子观音给送回来。 一来一去,便给观音庙,贡献诸多的香火钱。 而金线送子观音观音就厉害了,那表示,送子观音的线,是特殊处理过的,不太容易磨损。 而且还是明朝时期的物品,原本普普通通的送子观音,顿时价值连城。 “王先生求了那尊金线送子观音后,也不知道是送子观音显灵,还是其他原因,反正请回去不久,便真的生下了一个儿子。” 白菲菲继续说下去,也是有些唏嘘:“王先生老来得子,高兴的很。那个送子观音,更是被他儿子系在脖子上,从小随身携带。” 俗话说,男戴观音女带佛,观音即“官印”。 显然这王先生,想让儿子,也走上仕途。 “只是他那儿子,也不知道是晚婚晚育的缘故,还是其他,脑袋不太灵光,三四岁了,还不会说话走路。” “后来啊,王先生又找到之前的风水先生,让他一看。风水先生说,送子观音并不适合佩戴,按说送完子,就应该把它送回去的。 结果这一戴,戴了两三年,而且那送子观音,还是明朝产物,上面难免遗留一些不利于孩子生长的气息,导致孩子被魇迷住了。 所以必须尽快把那东西,送出去才行。” “可送子观音不比其他。一来,这东西本身价值非凡,二来,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他们请送子观音的观音庙,已经在市政改造的时候,被拆了,这送子观音,没法送回原地。” “根据那风水大师的指引,他们必须请一尊和送子观音价值差不多、但具有驱邪能力的古董,二者交换,方能解除目前孩子的困境。” 白菲菲说了半天。 终于把这事情,给解释清楚。 “也就是说,那尊送子观音,放在茶楼里?” “没错。” 白菲菲点头:“我在那里盯着,就是看,谁能拿到对应价值的古董去交换,我需要替白家,争取到这个机会。”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她要在那里守着。 听她说完,我想到了一个东西。 正是春花隔壁女邻居的那枚“钟馗吞鬼铜牌”。 www.4e54.icu。m.4e54.icu 第29章 窜货局 金线送子观音,送子,送完子以后,反而魇住了孩子。 而钟馗吞鬼铜牌,则正是克制“魇”的镇压物。 曾经有个著名的文人叫作韩愈,其在《陪杜侍御游湘西两寺独宿》中提到:“犹疑在波涛,怵惕梦成魇。” 就解释“魇”的来历。 梦,不停的做噩梦,然后被噩梦一直缠身,就变成了“魇”。 想到这里,我问:“一直没守到么?” “哪有那么容易。” 白菲菲两手一摊:“古代虽然驱邪的东西很多,但能够和这送子观音对得上的,却屈指可数。 而且,还需要能够佩戴在身上,交换之后,需要那王家公子,在身上佩戴三年,以抵消【魇】对他的影响。” 那也就那枚“钟馗吞鬼铜钱”,最为合适了。 “那你今天来的目的是?”我问。 “茶楼的王掌柜,眼见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感觉辜负了自己的堂兄对自己的信任。 所以请了一位大佬做局,准备请古玩行当的掌柜,搞一个‘窜货局’,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东西。” 窜货,即行内的人,相互交换,不谈钱,只谈“换”,所以叫窜货。 毕竟古玩,带了个“玩”字,有靠这玩意儿牟利的商人,也有真正的“玩家”。 玩,把玩,个人的喜好不一样,玩的东西,也不尽相同。 比如就单单手串这一种,有喜欢木头的,有喜欢骨头的,也有喜欢玉石的,以及各种角串的。 光木头,有分许多种,檀木、楠木、花梨木、六道木,等等不一。 骨头更是,牛骨、驼骨、羊骨,沁血骨,虎骨,等等。 一旦细分下去,甚至还有更细的种类。 如檀木,又分黑檀、绿檀、香檀、紫檀、红檀,种种不一。 这还只是手串。 其他如钱币,字画,那更是浩如烟海。 而文玩爱好者,往往只喜欢其中的一个品类,甚至只是喜欢某个很小的品类。 但有时候,会出现一种情况。 比如喜欢木头手串的,可能无意中,得到了一串品相材质极好的骨头手串。 又或者喜欢字的,得到了某个大佬的画。 不是自己喜欢的,却又很有价值。 于是,“窜货局”应运而生——相互把自己喜欢的东西,交易给别人,主打一个以物易物。 王老板托人组这个窜货局,确实很有可能拿到好东西。 毕竟出钱,不一定会有人卖,但以物易物,能够拿出有价值的东西,那即便一些淡泊名利的大佬,也会心动。 这种局的组织者,一般都是一方大佬,甚至会带头拿出许多好东西来“换”。 正是如此,窜货局才让人神往。 我问:“什么时候开局?” “三天后。” 又是三天后。 “让我做什么?” “去这个局,帮我盯着金线送子观音,见机行事。” 好嘛。 又是这四个字。 见机行事。 不过也是,这种局,人算不如天算,见机行事,最好的处理方式。 毕竟大佬众多,走歪门邪道,抢啊,偷啊,肯定是行不通的。 “行,到时候,我自己去,还是一起去?” “你自己去,不用等我。” 白菲菲说着,站了起来,拍了拍手。 远处的金棍女郎朱小荷,便提着一个帆布袋走过来。 白菲菲接过帆布袋,放在我的面前。 “这里面,是十万,算是昨晚的报酬。” 她说着,将帆布袋子放下,转身就走。 好家伙。 还给过夜费的。 我也不客气,把钱收下。 钱这种东西,多多益善,这点钱对于白菲菲来说,无伤大雅,对于我来说,能够救一个人的命。 正好拿着这笔钱,去找张丽,找她把钟馗吞鬼铜牌,给买过来。 …… 白菲菲和朱小荷,是开车着走的。 我和大海,羡慕的看着小轿车离去。 眼看天黑了,索性来到一个烧烤摊上,点了几十串肉串,搞了几瓶啤酒,吃饱喝足。 我又让摊主帮我烤了点荤素搭配的菜,打包装好,这才让大海骑着摩托,带我来到医院。 直奔住院部去。 可等我来到张丽的病床时,却呆住了。 只见病房里,这时候已经乱翻了天。 几个纹着花臂、一看就游手好闲的家伙,正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而病房里,传来女人的哭声,以及吼叫声。 是张丽的声音。 我连忙过去。 一看,只见张丽的前夫,正在那里,龇牙咧嘴,一脸凶相,咆哮着吼道:“妈的,你住院,1万多,你哪里来的钱?还骗老子说没钱! 你他妈的,钱都花没了,还有脸住院,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去上班!” “就是就是。” 几个花臂少年,在一旁起哄:“嫂子,你也不想大哥,没钱坐庄吧。” 好家伙。 这是阴魂不散,穷凶极恶了。 感情是要把张丽吸血吸到死啊! 这样下去,张丽只怕迟早被逼到自杀。 来之前,我就简单和大海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说来找张丽买那枚钟馗吞鬼铜钱。 此时,大海一旁听着,早就怒火滔天,准备上去动手。 我压低声音:“套一套,他们跟谁混的再动手。” 打狗,也要看主人。 这个张丽的前夫虽然不是东西,但他这种,不算角色,打他简单,但背后肯定有人,回头惹到麻烦,还惹一身骚。 听到我的话,大海也明白我的意思。 当即点点头,拿出烟,上前,拍了拍一个混混的肩头,递上烟:“哥们儿,有些面熟,咱跟谁混的呀。” 那混混接过大海手中的烟,一时间摸不清大海的底气,但见大海一身江湖气息,便回答:“跟张洋哥混的。” 张洋? 我一听,明白过来。 原来是他。 大海稳重,问:“是那个古玩街的张洋么?” “没错,没错,就是他。” 我和大海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我当即拿出手机,拨通张洋的号码。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张洋恭恭敬敬的声音:“贝勒爷,您找我,有事?” “有事。” 我直接了当,说明来意:“你手底下,有个兄弟,喜欢赌钱打老婆的那个,他惹到了我,坏了规矩,我想,你知道怎么处理吧?” 听我说完,张洋连忙回答:“您别生气,我这就安排,马上处理。” 挂断电话。 接下来,就是等着看戏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30章 姐不介意 张洋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带着人到场。 瞧着那满头的汗,就知道他没敢耽搁。 他先跟我打了个招呼,毕恭毕敬。 我冲他轻轻点头,张洋立马会意,带着人进了病房。 病房里,张丽的前夫还在要钱,嘴里嚷嚷个不停,不断逼迫,满嘴粗俗,言语尽是侮辱,压根没把张丽当人看。 他越来越不耐烦,都打算动手了,突然听到动静,扭头就喊就喊:“妈的,哪个不长眼的?” 等看清是张洋,他立马缩了,不住的点头哈腰,尽显谄媚。 “哎呦,张爷,您怎么来了?” 张洋不跟他废话,直接让人动手。 他带来的人手,可不是一群混混可比的,乃是专门供养的武棍。 此刻一群武棍抄起手里的家伙,劈头盖脸就打。 一瞬间,张丽的前夫和那群混混,直接躺在了地上,不住的哭嚎,压根不敢还手。 等打得差不多,张洋让人将他架着,跪在地上。 这会儿,张丽的前夫一脑袋血,腿脚都断了好几处。 很显然,他招惹了我,让张洋恨极了他,下了狠手。 但哪怕被打,他也不敢炸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废物点心。 他有气无力的哼哼:“张爷,我就是来跟我老婆要点钱,没招惹您啊。要是我哪儿做得不对,您递句话,我马上改,您大人大量,饶我这一次吧。” 张洋没说话,看向我。 我带着大海走进病房,原本被吓住的张丽,眼眶瞬间泛红。 “弟!” 我走过去,坐到她床沿,握着她的手,温声抚慰。 “没事了,别怕。” “是你?!” 张丽的前夫瞧见我,惊呼出声,似乎想到什么,脸色顿时煞白。 他不住的求饶,要不是被人架着,恨不能给我磕头。 “这位爷,我错了,我老婆让给你,今后我绝对不敢在碰她一指头。” 一听这话,张丽立马喊:“谁是你老婆,我早就跟你离婚了,别想污染我弟的名声,我跟他干干净净。” “要不是你想害我,我弟能收拾你?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为了点钱,啥事儿都干得出来,情愿自己女人出去卖啊!” 我心里一阵暖意。 张丽这话,等同于作践自己,只为了维护我的名声。 我握紧她的手,对张洋说:“拖走,别让他再碍我姐的眼。” 张洋立马明白:“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他一挥手,让人把张丽前夫拖出去。 张丽的前夫知道,出了这个门,自己极有可能小命不保,一身骨头都软了。 他不断的挣扎,冲我求饶,声泪俱下,恨不能以头抢地。 我皱了皱眉头,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 求饶? 道歉? 冲我喊,有个屁用!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错在哪,什么下场,都是他自作自受。 张洋马上扯下一块布,往他嘴里一堵,让他出不了声。 人一走,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就剩我,张丽,大海三个。 大海看看我和张丽,又看看病房里的各种摆设,一拍脑袋就往外走。 “我出去吸一口。” 房间里就剩我和张丽,此刻她再也忍不住,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伸手擦了擦,轻声安慰:“没事了,姐,今后他再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你可以踏踏实实的活,舒舒坦坦的活,不哭。” 听到这话,张丽直接撞进我怀里,用力的哭起来。 大哭一场,宣泄心里的郁气,她一擦眼泪,满目柔情。 “谢谢你了,弟,我活了这么些年,头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姐没本事,也没文化,但也知恩图报,今后你有什么需要,只要开口,就是这条命,姐都给了。” 我连忙摆摆手:“姐,你这话说的……” 张丽定定看着我,突然问:“弟,你不会馋我身子吧?” 这话一出,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实话,我不是没见过女人。 四妹,春花,白菲菲…… 好些个,长得都比她漂亮。 面对四妹,我敬之如神,她像一道照在我身上的光。 面对白菲菲,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征服调戏,但绝对没有太多情感,因为我知道,我们各有目的,互相利用。 至于春花,哪怕无比亲密,但我觉得,那不过是儿时的恩情,外加上这么些年,各自压力的释放。 可张丽给我的感觉,却全然不同。 或许是她的真,她的诚,她别具一格的、带着些江湖习气的豪爽,以及她对我没有别有用心。 总之,我脸红了。 张丽见状,破涕为笑,往我身上轻轻一靠。 “哎哟,脸还红了,姐倒是不介意,就怕你嫌弃姐脏。” 我马上反驳:“怎么可能。” 张丽闻言,笑得很开心。 她胳膊往我脖子上一绕,凑到我耳边,嘴里轻吐着热气:“只要你不嫌弃,你想要什么,姐都给你。你等姐养好伤,姐一定拿出所有本事,好好伺候你。” 我能感觉到她的柔软,她的温润,她的柔情,还有不断往我鼻子里钻的一缕缕芳香。 这让我心里涌出阵阵悸动。 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真的会把持不住。 于是我轻轻拉开她,说:“姐,你别戏弄我了,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张丽闻言,那张柔弱欲碎的脸上笑容一滞,又继续笑着问:“什么事?” 我说:“我最近要参加一个局,想跟你借钟馗吞鬼铜牌,事要没成,铜牌我会还你,事要成了,我至少还你二十万……” “停!” 张丽伸手一扯,将挂在怀里的铜牌塞我手里:“拿去。” 我感受着铜牌上的余温,保证说:“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坑你。” 张丽在我脸上轻轻拍了拍,温柔一笑。 “别提这个,你救了姐的命,姐都说了,你要什么姐都给你。就一破牌子,用得着就拿去用,用不着你扔茅坑里姐都不不心疼。” 我心里一暖。 就是这种毫无保留的真诚和信任,让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温情。 我点点头:“那姐你等我。” 张丽咯咯一笑,往床上一摔,病服下的身段尽显玲珑,微敞的领子露出白皙的锁骨,凌乱的发丝散落脸上,哭过的脸细碎而温柔。 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去吧去吧。”她摆摆手说。 我走出病房,带着大海回了他的铺子。 三天后,我和大海打扮一新,去往茶楼。 赴宴。 喝茶。 入局。 www.4e54.icu。m.4e54.icu 第31章 入场 大海今天做了伪装。 他穿了一身宽松短打,腰间别着黑色短棍,头戴毡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 明显的武棍打扮,像是我的贴身保镖。 挺好。 毕竟虎哥之前认识他,这样可以避免被一眼认出来,省得麻烦。 我们来到窜货局开办的茶楼。 此刻,茶楼前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等穿过茶楼,到了堂后,一切又变得不同。 经过一条小巷,前方出现一座宅院。 古色古香的朱门前,两排容貌姣好的礼仪小姐列队而立,神态端庄,面露得体微笑,隔出通道,直通茶楼里。 这叫排场。 一辆辆车驶过,停了又走。 车上下来的人,衣着光鲜,气度不凡。 他们身边围着不少人,少则三五个,多则七八个,神情肃穆,面色警觉。 这也叫排场。 排场这东西,自古就有。 摆排场,不是为了装腔作势,这里头同样有讲究。 头前引路,身后随从。 依据排场大小,就能知道来客身份地位高低。 主家摆排场,是礼客。 客人摆排场,是敬主。 彼此默契,都为了给对方减少麻烦,免得招待不周,失了礼节,彼此生出矛盾不满,莫名其妙的树敌。 当然,这是老时候的做法,后来改天换地,大家都主动去了这类讲究。 唯有地下的某些行当,保持着这种“规矩”。 此刻,大海左顾右盼,难免激动。 他跟我说,因为这老板和公家那位的关系,这行当里的人,历来都喜欢在这里聚会,或者交易,或者商议。 但求一个稳当。 不过,人的身份不同,难免分个高低贵贱,三六九等。 能上这里的,全是官商巨贾,各行各业,顶尖冒头的人物,非富即贵。 一般人,进门的机会都没有。 今天,他可算长见识了。 这要不是事出有因,那位急需找法子给自家儿子镇魇,也不可能大门敞开,来客不究。 就这,一般人也不敢往里凑。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冲撞了什么人,惹了什么祸,不说死无葬身之地,今后也别想在这地界混了。 大海很激动,我却很平静。 四妹教我本事,带我走南闯北的时候,这种地方,我去过不少,自然不觉得稀奇。 我们在两排礼仪小姐的恭敬迎接下,进了宅院。 不用开口问,一个小姑娘立马走出,领先半步,不断引导,绝不让客人找不着方向,尴尬难持。 润物细无声,讲究。 跟着小姑娘穿庭过院,廊坊里左弯右绕,终于到了会场。 这院子,就是今日这窜货局的主场。 此时,院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正主坐堂,各自的武棍保镖立在堂外墙角。 堂内欢声笑语,交谈声此起彼伏,堂外武棍静默不语,神情肃穆。 一步之遥,两个世界。 大海跟着我走到厅堂,自觉的止了步,往堂外墙角空处一站,双手交叉,不言不语。 会场里,这会儿人不少。 抬眼一看,大厅内一色人等,穿着得体,又带着股旧社会的味道。 这股味道,我熟得很。 那是属于古玩典当的味道。 这些人,都是“行内人”,且身份不低。 或许是因为那位只求结果,不求门类,所以来的人挺杂。 盘串的,观书的,赏话的,摆瓶的,摸铜的,弄木的……一应俱全。 敢来这儿的人,显然手里都有好货。 他们相互低声交流着,不时发出一阵笑,场面看起来挺和睦,但各自的打算绝对不少,交谈间不乏明枪暗箭,彼此试探。 能解决那位家里公子的问题,就能获得好感,攀上高枝。 但凡有一丝可能,没人会放弃这种机会。 不仅不会放弃,还得抢着来。 这还是正主没到,不然,这些暗里的争斗,甚至会摆到明面上来。 我隐隐明悟。 难怪白菲菲如此重视这桩事,甚至为了盯梢,自降身份,都到茶楼摆摊设局去了。 于她而言,这是非争不可的机会。 白家在这地界,可谓豪门大户,有钱有势,可这只论财。 财要没权,就等同没根,没准风一吹,财就飞了,还得跌一跟头,摔得头破血流。 白家不缺财,就缺稳财的根。 只要她能解决那位的问题,今后就能立住,不用所谓的开疆扩土,至少她这辈子,能保白家不倒。 到了那时,她妹妹白乐乐别想再和她争。 别说白乐乐还有没有这份能耐,她们老爹白敬城都不会答应。 前提是解决问题的事她,而不是她妹妹,也不是虎哥。 所以…… 她让我来这的目的,最主要的,就是不让虎哥入了那位的眼。 其后才是她入那位的眼。 只要第一件事成功,无论如何,她都还有机会。 我一边想,一边观察着场间众人。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一行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为首的是几名身强体壮的武棍。 在他们后边,是一个身穿皮夹克,鼻梁一道疤,鹰视狼顾的人。 他进来后,往椅子上一坐,那几个武棍立马行动起来。 他一伸手,茶就放到他手里。 他喝了一口后,咂咂嘴,张嘴往地上吐了一口茶渣。 随手一递,立马有人结果茶盅。 在他身后,还有人给他扇扇子。 阵仗很大,派头十足。 会场先是陷入寂静,紧接着有人起身打了个招呼。 “虎哥好!” 刹那间,椅子腿划拉地板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古董商人起身,不断问候。 虎哥却眼皮都没抬,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往后一靠,翘起腿一手搭着扶手,一手抓着花生香豆吃。 那些古董商人重新落座,再次若无其事的交谈起来。 可场间的声音,却低了不少。 这是我头一次见到虎哥。 不得不说,这人气场挺足。 本来长相就挺唬人,鼻梁一道疤,更显得凶狠而阴险。 心里一动,我眼睛一斜,看向外边。 站在墙沿的大海,这会儿一动不动,因为带着墨镜,帽檐也低,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 要是不仔细观察,还以为他冷静无比,气定神闲。 可他手背的青筋,微微发抖的面皮,都表明他这是咬牙硬忍。 要不是机会不对,他恨不得冲上来和虎哥拼命。 www.4e54.icu。m.4e54.icu 第32章 全场焦点 我瞪了大海一眼,示意他别冲动,低头看了眼表。 现在离窜货局开场,还有半个多小时。 眼下,场间人挺多,但主事的人还未到场。 一场局,想要办起来,必有人主事。 这叫攒局。 能攒局的人,多是一个行当里深耕几十年,有声望,辈分高,名号响的老前辈。 这种人,有实力,有人脉,能令人信服,开句口,说个事,立马有人响应。 上面有人,屹立不倒,下面有份,一呼百应。 这位不出来,这局就开不了。 镇不住场。 因而此时此刻,场间这些人交流很多,但没一个露底,都藏着掖着,怕失了先机。 只是,终归没先前热闹了。 因为有个人,很破坏氛围。 那就是虎哥。 他往这里一坐,气势就和别人不同。 就好像别人来谈生意,他来砸场子,随时都可能掀桌子。 哪怕他谁都不理,也让人不自在,说句话都得小心翼翼,压着声音,时不时就得抬头看他一眼。 免得哪句话没说对,被他听进去,找自己麻烦。 有时候他懒洋洋的抬头,眼睛随便一扫,和他对上眼的人,立即笑容满面,点头奉承。 即使他压根没把对方放心上。 视之无物。 一举一动,可谓吸引眼球,万众瞩目。 这不仅是因为他手段狠,还因为他背靠北典苑。 但总有人不鸟他,在他进来时,就稳坐八方,岿然不动,仿佛没看见他。 等对上了眼,也是皮笑肉不笑,十分鄙薄。 显然,虎哥的名声极差。 惹不起他的人,敢怒不敢言,还得给他赔笑脸,不怕他的人,压根不给他好脸色。 还有部分人,刚才十分热情的过来给他打招呼,等回了位置,立马沉下脸,还要暗戳戳往地上啐一口。 大概以前被他坑过。 坑人这档子事,正常。 进了这一行,就得有这个准备,别想手里干净,也别想着永不吃亏。 今天你坑我,明天我坑你,看得就是谁眼力好,谁手段高。 但面上总得过得去。 能惹得这样天怒人怨,显然这虎哥不仅手段下作,且不守规矩。 例如那晚的鼠局,不遭人记恨才怪。 哪怕那晚他没露脸,但这局谁组的,谁会不知道。 这名声不臭才怪。 我把场间众人的种种表情看在眼里,突然想起一句名言。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这虎哥,就是一只猴子。 我又看了眼时间,距离开场还有十几分钟。 是白菲菲。 她一出现,立马吸引全场的目光。 跟虎哥进来的时候一样,在场的人纷纷起身,面带笑容的问好。 不同的是,这些人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今天,白菲菲头发披肩,身穿一袭长裙修身长裙,不仅衬托出傲人的身材,还显得庄重。 她脸上略施粉黛,面露得体微笑,顾盼之间,摇曳生姿。 像是烟雨江南里的大家闺秀。 又多出几分气势,不敢让人小看。 我不由多看几眼。 之前我也见过她好几次,但她向来打扮得干脆利落,这模样,我也是第一次见,像是一瞬间把所有的美绽放出来,光彩夺目。 相较之下。 在我见过的女人里,能稳压她一头的,或许只剩四妹了。 此刻,她嘴角含笑,一一和人打着招呼,时不时交流两句,神态怡然,不怠慢任何一个人。 既不显得傲慢,也不显得软弱。 在她身后,跟着两人。 一个是朱小荷,白菲菲的贴身武棍,负责保安全。 还有一个,则是那天我去东宝斋典当宝泉雕母钱时,鉴定的老朝奉,负责今天的窜货鉴宝。 随着白菲菲的到来,全场再次热闹起来。 而一直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虎哥,也第一次放下腿,起了身。 但马上,他又坐回椅子,往后一靠,面皮一抽,冷哼出声,似乎很不屑。 跟在白菲菲身后的朱小荷,此刻猛地扭头,看向虎哥,眼神冰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母豹子。 我嘴角一勾,开始期待起来。 这朱小荷,实力不弱,而且对白菲菲很忠心。 现在虎哥敢跟白菲菲炸刺,她不得炸毛? 但显然,朱小荷知道轻重。 此时,白菲菲应酬完毕。 她眸光一扫,准备找个位置坐下来。 我和她刹那间对视,马上,她带着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坐到了我边上。 我和她,私下相识,但明面上,还是陌生人。 要是一声不吭,似乎太不合群。 于是我微微颔首:“白小姐。” 白菲菲回以微笑,礼貌而梳理:“你好。” 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演员。 这时,我感觉到身后一股强烈的视线,像是一根针,要把我扎穿。 不是虎哥,而是朱小荷。 这女人跟我交过手,显然对我念念不忘,不过,有些不顾场合了。 要知道,白菲菲本来就是全场焦点。 她身边的人,也会被人打量。 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放大了看。 于是我板下脸,提醒一句:“白小姐,我们结过仇?” 白菲菲立马反应过来,扭头看了朱小荷一眼。 朱小荷心有不甘,但还是收回了视线。 “不好意思。”白菲菲和我道歉,也趁机和我搭上话,聊了起来。 “你有把握吗?”她低声问,语气有些焦虑。 我心中一动。 “得到什么消息了?” 白菲菲点点头:“收到风,我妹妹这次有备而来。” 我轻轻嗤笑。 今天这场合,敢进来的,谁不是有备而来? 我打趣说:“你妹妹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白菲菲面露薄嗔:“我今天没心情和你开玩笑!这次我很危险,一只脚踏在悬崖边上,一个不慎,就得栽个尸骨无存……” 这话倒是没骗人。 她们两姐妹的争斗,早就摆在明面上。 她们老爹白敬城,显然再拿她们两姐妹养蛊,就想看谁能耐更足,守得住白家的家业。 原本这种争斗,应该要持续更久。 但谁让出了今天这档子事呢? 等于放出一个大补之物。 谁搭上王家,谁就能赢。 不过…… 我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白菲菲眉头微蹙:“你什么意思?” “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准备。”我说。 白菲菲叹息说:“说实话,我没太大把握,所以才请你这个外援。” 我打量她一眼,似笑非笑:“那我等着你栽跟头。” 白菲菲呼吸一滞:“你什么意思?” “此一时,彼一时,你开价不够。”我说。 白菲菲暗暗咬牙:“你想要什么?” “你!” www.4e54.icu。m.4e54.icu 第33章 响跺 “你!” 白菲菲气急,握住拳头。 那股扎人的视线又回来了。 显然,朱小荷又炸毛了。 我头也不回的说:“别看,想打我就动手。” “小荷!” 白菲菲警告一句,轻呼一声:“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我往椅背上一靠,微微耸肩:“我也没和你开玩笑。” 当然,这只是戏弄。 也是试探。 我是外援,白菲菲才是主要人物。 她没准备好? 谁信谁傻。 这么重要的事,这么大的机会,她自己没把握住,输了怪谁? 我也不觉得白菲菲真会答应我。 可万一呢。 当然,我不会让白乐乐赢。 无关感情,只为利益。 谁让虎哥是白乐乐的人。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她们不分胜负,我赢! 如此一来,我的承诺做到了,两姐妹也会继续斗,我从中得利。 我也能借机亮招牌。 我赢两次,双赢! 这才是我来此的主要目的。 响跺! 我要的,从来不是她料想的。 今天,这行当里有名有姓,有点能耐的人,全都来了。 又恰逢王家这条根。 资本,地位,人脉……一切都摆在这。 天授不取,反受其咎。 合该我立招牌。 接下来,白菲菲还在不断诉说,装可怜,博同情,威逼,利诱,什么法子都使出来了。 不断试探。 只为从我嘴里撬到一点有用的线索,想看看我的底牌。 她虽然引我为外援,但显然不会轻易信任我。 我就静静听着她说,权当听戏。 无论她怎么许诺,我只回一个“你”字。 终于,预定的开局时间到了。 在场的人,都把握着时间。 时间一到,大家都不由自主的闭了口,场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时,堂外进来几个人。 居中一位,身穿常服,西裤配开领T恤,外罩一件夹克,简单干净,嘴角带笑,不怒自威,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左边那位,身材清瘦,头发花白,脚踩千层布鞋,身穿马褂,是个气质儒雅的老者。 右边那位,则是身宽体胖,笑容灿烂,好似一尊弥勒佛。 而当中那位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 小孩很瘦,肤色暗沉,甚至带着油光,眼眶很黑,神情有些呆滞,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这模样,让我想起小时候。 那时的我,被王婆控制,打断双腿,浑身烫伤,吃不饱,睡不好,随时被折磨,人生一片灰白,气象大抵如此。 不过他比我那时好多了,身上干干净净,衣着光鲜亮丽,显然家里不缺吃喝,更别提被折磨。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他胸前挂着的一个娃娃。 那是个金线娃娃,呈送子观音的造型。 显然,这小孩就是今天的“主角”,王先生那个被魇迷住的儿子。 至于居中的男人,则是全场所有人想要攀上的大树,公家主管文化的二把手,王先生。 而那位笑得像弥勒佛的,就是王先生的堂兄,这茶楼的老板。 如此一来,左边的老人,便是今天的攒局者。 几人一进来,在场的人全部起身迎了上去,一个个面带笑容,拱手问候。 就连虎哥和白菲菲也不能免俗。 虎哥那杂毛,这会儿可不敢摆脸色了,即便笑起来很丑,也笑得很用力,怕人看不到。 白菲菲也变得拘谨,面露一丝激动和紧张。 等一阵寒暄过后,所有人各归其位,坐姿端正。 这场局,终于要开始了。 我耳边响起一声轻舒。 眼睛一瞥,就见白菲菲长松口气的样子。 眼看场间还在说话,塑造氛围,我看向攒局的老人,微微倾过身,轻声问:“那位什么来头?” 这几人,王先生也好,王老板也罢,还有那小孩,我都知道他们的身份。 唯有攒局的老人,我一点不了解。 白菲菲庆恒一声,不想搭理我。 可似乎想到,待会儿老人主局,身份不可能隐瞒,我总会知道,所以她同样侧过身,跟我解释起来。 “这位姓杨,我们都称他为杨老,是上一届的古董协会会长。他不仅身份高,眼力也毒,经由他手里的东西成千上万,是真是假,是新是旧,没一样能瞒过他。” “他还是大学教授,退休后又被返聘,交出来的学生很多,坐店的,考古的,掌眼的,乃至身居高位的,不知凡几。” “又因为他几十年来处事公道,大家伙都信服,所以有什么事,摆宴解仇也好,攒局换物也罢,大家都喜欢求他帮忙。” “只是近几年他又退了,除了私交来往,几乎算是远离了这行。” “这要不是王局,一般人可请不动他。” 原来如此。 不出我所料,能攒局的人,身份,背景,声望,人脉,缺一不可。 此刻,场面烘托得差不多。 王老板见状,干咳一声,现场再度安静。 王先生将小孩抱到椅子上,亲手解下他胸前的“官印”,放到了旁边的托盘上,怜惜的看了眼自家儿子。 小孩不吵不闹,两眼惺忪,想睡睡不着,被折磨得够呛。 王老板把托盘端到场中鉴宝台上,笑呵呵的开了口。 “今天能邀请到诸位,王某倍感荣幸。在座的各位,有相识的老朋友,也有些新朋友,今天能来这,全靠大家给面子,我也就不跟各位客气了。” 他一指托盘里的观音送子娃娃。 “今天组这局的原因,大家也清楚。我这弟弟,一直以来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临到中年,这才老来得子。” “这本来是好事儿,我们都觉得,这‘送子观音’寓意好,能到我侄子身上,是我侄子的福分。可随着我这侄子年岁渐长,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做噩梦,睡不着,小小年纪,没睡过几天好觉。” “我们是想尽了办法,都没找到病根,就想着请教一下大家,同时把这‘送子观音’请回去。各位都是这一行里的佼佼者,希望能替我家除块心病。” 王老板笑着冲四方不断拱手:“还请诸位帮帮忙,我在这给大家先行感谢了。” 一番话下来,滴水不漏。 既把目的讲明,又显得囫囵,半点不留尾,将王先生父子摘了出去。 事后计较起来,干干净净。 他介绍完,笑着退后。 而此时,攒局的杨老站了起来。 “各位,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给我这糟老头子长长见识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34章 谋事在人 话音刚落,堂外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一个挽着发髻,身穿无袖流霞锦,笑容端庄,气质干练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先是向着四方微微躬身,而后朗声道:“大家好,我是听泉拍卖行主持,姓宫。今日受王老板邀请,主持今天的窜货局。我也很荣幸,能和杨老这样的考古界前辈合作,观赏、品鉴诸位带来的珍奇异宝,谢谢。” 此话一出,现场立马鼓掌。 大家十分捧场,为听泉拍卖行,也为杨老。 杨老笑着拱拱手。 宫主持说:“那就先请王老板,将这尊送子观音金线娃娃请下去。” 王老板扭着圆滚滚的身体走到鉴宝台前,连带托盘一起,将金线娃娃端走。 此刻,王先生正在照顾他的儿子。 离了金线娃娃,那孩子状态更差了,眼睛不断开阖,似睡非睡,瘦弱的身体在椅子上不断扭动,焦躁不已。 王先生连忙将金线娃娃挂回小孩的脖子上。 小孩瞬间一激灵,瞪大眼睛,气息萎靡下来,但也终于安静。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一定。 要是场间的人没有对症的“药”,那我可以静等着拔得头筹了。 “啪啪!” 宫主持拍了拍手,霎时间,堂外进来一列同样身穿旗袍的礼仪小姐。 她们手持托盘,走到堂间各处,在一个个古董商人身后规矩站好。 宫主持微笑着说:“今天这局,虽由王老板起局,杨老攒局,主局,但前来的朋友总不能干吃饭,不夹菜。有的朋友是来结缘的,有的朋友是来和同行交流的,还有的朋友是来看看,能不能和其他人换个物件观赏把玩的,大家目的各不相同。” “我们也不能让大家不清不楚,一切按江湖规矩来,大致分三个流程:第一,先鉴宝,看品相,看价值,择优而选。第二,让王先生从中挑一挑,看看有没有称心的物件,能请走他那一尊金线娃娃。第三,事成之后,大家再自由交流。” “这鉴宝一事,自然由杨老亲自掌眼,大家也能放心。当然,今儿来得人挺多,要是所有人一一上台,请杨老鉴赏,大家轮一遍,得排到明年去。所以,对金线娃娃有眼缘的,现在可以离掌入托了。至于没这心思的诸位,还请暂时等待。” 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今天能来这里的,哪个不对金线娃娃感兴趣? 或者说,谁不想攀高枝? 可宫主持一上来就定规矩,等于给所有人画了条道。 她在告诉大家:这一行鱼龙混杂,保不齐就有人想鱼目混珠,但有杨老在,咱先交个底儿。 你这东西是真是假,以杨老的眼力,一看便知。 要是“品相”差,东西假,就别上来丢人现眼,自找麻烦了。 这是在警告。 还有,这金线娃娃到底有多大价值,各位心里都明亮。你手里的物件价位实在低,也别想着掺和了,咱总归要优中选优。 这话就有点狠了。 那金线娃娃,来历不凡,可真要算实际价格,最多也就百万。 但今天这局,本来就不是真为了窜货。 金线娃娃的价值,还得考量持宝人的身份。 这可就千金难换了。 宫主持这是明里暗里在告诉大家,交换的宝贝,价值至少也得持平吧,总不能真让王先生吃亏。 你手里的物件没这个价,就别丢人现眼了。 但在场的人,又有多少能拿出价值百万以上的宝物呢? 我抬眼一看,果然,就见场间不少人,这会儿臊眉耷眼,一脸苦涩,显得失望至极。 唯有那些大店的掌柜,一个个面色镇定,嘴角带笑。 显然早有准备。 我细细一琢磨。 这些条规矩,是在警告,也是提点。 攀高枝的念头虽好,就怕你胳膊太细,攀不上,还折了自己。 那些个假货、便宜货,还是等到自由交流环节,你们自己玩去吧。 我手里的钟馗吞鬼铜牌,是真货,但价格就匹配不上了。 按理说,我压根上不得台面,直接被人一笔划过。 但…… 事儿不是这么算的。 真要这样就打退堂鼓,我也别想着响跺、报仇了。 早早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省得四妹重新找上我,将我打回原形,扔路边当条狗。 谋事在人。 你定规矩,我钻空子。 你布局,我破局。 破局之道,就在这“规矩”二字上! 我屈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身后身穿旗袍的礼仪小姐立马上前一步,将盖有红布的托盘放下。 我伸手往红布下一抹,钟馗吞鬼铜牌落入其中。 这叫这就叫离掌入托。 窜货局,本来就是一干同行凑一块,看看有没有合眼缘,愿意换的。 讲究一个私底下交易。 要是东西摆在明面上,难免会被大家伙儿围起来点评。 你一言,我一语,都会“漏底”。 东西价格变低,难保砸了生意,乃至结仇。 价格高了,又免不得会有人设局烘托。 要是评出个品相真假,那可就“锤金”砸挂了。 所以,离掌入托,托上盖布,你感兴趣,双方找个人少的地方,掀开一瞧。看上眼了,各自往袖子里一计较,成与不成,全看缘法。 所以,这窜货局,都得离掌入托,讲究一个“藏”字。 当然,今天这局不同。 说是窜货局,可待会儿端上去的东西,总要摆开品鉴,还是会“漏底”。 但一应流程,该走还得走。 我又看向虎哥和白菲菲。 这两人,都已经置好东西。 虎哥这会儿靠在椅背上,一脸自信。 白菲菲也神色沉稳,无有忧虑。 似乎发现我的注视,白菲菲扭头瞥了我一眼,微微一抬下巴,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我没搭理她。 我就说,她怎么会没有准备。此前一脸焦急,又是撒娇装弱势,又是威逼利诱,全是想探我的底。 这女人,看着漂亮,性格也不差,好像很容易靠近,其实心里的主意多着呢。 虎哥不急,白菲菲不急,那些大店不急。 我也不急。 但大海似乎急了。 他在外边墙角不断探身,脚下迈出步子,又缩回去,像是身上被蚂蚁叮了一口,浑身刺挠一样。 这可太显眼了。 我赶紧瞪了他一眼,大海这才冷静下来。 此刻,场间不少人已经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离掌入托的人,终究是少数,更多人已经打算放弃,静待最后的同仁换宝流程。 宫主持见状,轻轻一拍手,声音响亮。 “啪啪!” 场间安静下来。 宫主持朗声道:“诸位大概心底有主意了,那咱们也不耽搁,直接进入第一个流程。想上台鉴宝的,请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35章 她更不好收服我了 场间立时陷入寂静。 不少人伸长脖子,左看看,右瞧瞧。 都想知道,谁会先上台,拔得头筹。 我也很好奇,虎哥和白菲菲,到底会拿什么宝物上去。 毕竟今天这局挺特殊。 第一个上台,包袱砸的响的,总能更让人记忆深刻。 但这两人,都挺沉得住气。 虎哥软塌塌靠坐在椅子上,翘着条腿,嘴里叼着烟,两眼直瞪屋顶。 白菲菲悠然喝着茶,美眸轻垂,安然如画。 都按兵不动。 显然很自信。 没准都想着最后压场。 这时,有人动了。 一个身穿对襟褂,头戴毡帽的老人站了起来。 “诸位都这么谦让,那就由我南宇轩先来开个场,给大家打个样吧。” 他一挥手,礼仪小姐捧着托盘,走上鉴宝台。 红布一掀,一柄刀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轻轻伸手:“杨老,请。” 杨老含笑点头,带上手套,将刀取出。 这物件,说是刀,又不是刀,因为这刀整体由白玉雕琢而成。 强光一照,通透无比,晶莹细腻,不含半点瑕疵。 这就有的说头了。 刀这种古玩,本来就少见,许多人收藏的,几乎都是现代工艺制品。 这在古玩之中,属于杂项。 一旦鉴定为古,且形制不俗,那价格就会蹭蹭往上涨,乃至有价无市。 堪称国宝。 而刀是利器,象征着力量和勇气,又主杀伐和震慑。 其中一点——镇宅辟邪! 无论是价格,还是对王先生家小孩的寓意,都无比合适。 但这刀又有所不同。 因为它是玉。 这可就是古玩四大项里的主流了。 自古以来,脚下这块大地上的人们,就有崇尚玉的根源,最早可追溯至五千多年前的良渚文化和红山文化。 最后,玉历经演变,从礼器,到随身佩戴的饰品。 其象征意义,从庇佑,到权势,从人格到文化,无不彰显其美好。 人们常言,玉通灵,能养人。 刀和玉的结合,对有所求的王先生来说,堪称绝杀! 我心里也变得凝重。 不愧是武陵市四大巨头之一的南玉轩,出手不凡。 这包袱砸的真响! 但马上,我又冷静下来。 东西是好东西,但这玉刀,有一个弱点。 对一般的古董商人,收藏玩家来说,这个弱点不算什么。 可对王先生来说,这个弱点,足以让他仔细考量。 某种情况下,足以致命! 但不是谁都有我这份眼力。 “赵老,能看出些什么吗?” 白菲菲往后一靠,轻声问道。 她身后的老朝奉躬身说:“大小姐,这玉刀,从品相风格看,应该是唐刀。南玉轩不会拿假东西唬人,那这玉刀就是老物件了。既是玉刀,理应是唐刀四制中的仪刀才对,可……” 老朝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所迟疑。 因为那玉刀形制,并非笔直,刀身略微带着幅度。 这可不简单。 众所周知,仪刀由来,传承已久,最早可追溯至西汉时期的环首刀。魏晋时期,又称为御刀,皆施龙凤环。至隋,谓之仪刀,装以金银,羽仪所执。 唐承隋制,仪刀在唐朝时期,主要为禁卫军千牛卫和仪仗使用,因此又被称为长刀和千牛刀。 因此,这仪刀不仅是兵器,还是礼器。 而仪刀是直的! 乃横刀之一,只因龙凤乃皇家象征,因而刀柄龙凤环被取缔了而已。 白菲菲也听出来,老朝奉有些摸不准这刀的来路。 她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没开口。 她不问,我也不答。 但这动作,被老朝奉看在眼里。 他也知道我跟白菲菲认识,不仅仅是宝泉雕母钱那次,还因到了这,我和她“讨价还价”过半天。 老朝奉自以为白菲菲是让他来问我。 有宝泉雕母钱的经历,他知道我是行内人,也不自视甚高,躬身问道:“贝勒先生,您能给我们讲讲吗?” 白菲菲端起茶盅,没有阻止。 显然,她也想听听我的见解。 我对这老朝奉的态度和心性、能力有些好感,也不藏着掖着,回答道:“仪刀不仅是武器,同时承担着礼器的作用,刀身笔直,赋以威仪。唐刀四制中,刀身弯曲,刀刃带幅度者,唯有障刀。” “因障刀短,乃是士兵近身厮杀时,横刀和陌刀不便使用时,近战的主武器,所以刃口幅度明显,更有利于切割。” “你搞不明白的,是这玉刀由白玉雕琢,理应是礼器,应该雕琢成仪刀才对,怎么会有幅度,是不是?” 老朝奉连连点头。 我问:“提起唐朝,你最先想到哪两个印记?” “盛唐,万邦来朝!”老朝奉脱口而出,似有所悟。 “什么叫万邦来朝?”我又问。 “遣唐使!” 说到这,老朝奉恍然大悟。 遣唐使中,哪一支来的次数最多,规模最大,对唐朝各方面学习最博? 他精神一振,求解道:“这是……倭刀?” 我点点头,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 白菲菲却冷哼一声:“你都确定这玉刀是唐朝了,你觉得唐朝赐下,不选唐刀,选倭刀?它有什么资格,让大唐这么用心?”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没搭理。 白菲菲见状,有些生气。 但这种场合,她也不好发作。 这时,台上的杨老也鉴定完毕。 他将玉刀放回托盘,笑着说:“开元盛世,唐明皇时期的玉刀,看其形制,应该是倭国遣唐使进贡的物品。嗯,算是身为学生的遣唐使,给大唐交的一次作业。” 说到这,他不禁感慨:“好宝贝啊!林掌柜,你们南玉轩,可真实底蕴深厚。这玉刀实打实的镇馆之宝!”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得将“馆”换成“国”。 林掌柜闻言,笑容满面,拱手说:“不愧是杨老,这眼力就是毒!” 显然,这玉刀初选过了,就看接下来,王先生是否会选择此物。 我看向白菲菲,一挑眉毛。 白菲菲放下茶盅,一言不发,脸色很不好。 我笑着摇摇头。 这白菲菲,一直清楚我的本事。 要不然,她也不会几次三番找上我。 一开始,想将我收为己用。 后来,又请我“鼠局”帮拳。 这次,还是请我为外援。 只是,我能耐越高,她现在越郁闷。 因为手段高,眼界就高,她更不好收服我了。 这时,又一位持宝人上场。 来头同样不小。 同为武陵市四大巨头之一的西墨阁。 www.4e54.icu。m.4e54.icu 第36章 轮番登场 礼仪小姐捧托上场,红布掀开,托盘里有一个盒子。 盒子有成年人小臂大小,通体漆黑,在强光照射下,表面泛着深邃的紫意,其形制古色古香,但能看出,这是一件现代工艺品。 可即便是现代工艺品,这盒子也不简单。 因为这盒子,通体由紫檀木制成! 紫檀木,又名青龙木,硬度高,木质致密,香气芬芳永恒,色彩沉古绚丽多变,显得神秘而端庄,典雅而尊贵,自古以来,就深受豪门贵族的喜爱。 又因为紫檀木生长周期长,产出极少,就显得更加珍贵。 这样一个盒子,本身就是宝贝。 可现在,它只是用来置物的。 足见其内的东西有多珍贵。 在场的人都识货,这盒子一出,立马引起一阵议论。 就连拿出玉刀的南玉轩林掌柜,原本觉得稳了,现在也忍不住坐直身体,眉头微皱,神情变得凝重。 而呈物的西墨阁宋掌柜,则一脸矜持的微笑着,带着些自得。 万众瞩目下,紫檀木盒被打开。 杨老似乎也被镇了一下,双手轻轻落下,小心翼翼的从木盒里取出一物。 那是一只毛笔。 毛笔通体细长圆润,由笔顶、笔管、笔镗、笔头四个部分构成。 每一个部位,用料全然不同,从本身材质的颜色就能看出。 笔顶青翠,笔管白中带黄,笔镗深褐,笔头显灰。 这样的组合,一般会很杂乱,从而显得难看。 可这支笔却不一样! 只看一眼,就会让人感到一股浑然天成的美感。 华丽,贵气,又不显得粗俗。 此刻,杨老还在细细端详,没有吭声。 白菲菲有些忍不住了,冲老掌柜问:“赵老,这件物什,又是什么来头?” 赵老掌柜摇摇头:“距离太远,我也看不明白。不过,那笔顶似乎通体由翡翠雕琢而成,笔管用料好像是象牙,笔镗我就看不出了,但能和前两样构成一体,显然也不是普通货。这些材料,往古来今,每一件都无比珍贵,如今这么搭配起来,还不显得粗俗,可见制笔之人的技艺之深。” 白菲菲闻言,看了我一眼。 我没吭声。 因为我的判断,大体和赵老掌柜差不多。 那毛笔本来就算小物件,我们这离鉴宝台又远,我眼力再强,也不可能一眼看出来历。 不过,我比赵老掌柜多看出一眼东西。 笔镗! 那笔镗的颜色质地,是犀角! 就跟赵老掌柜说的一样,这些材料,随便拿出一样,都能制成一支上好的笔。 现在,这些宝料却堆叠在一起,还不显得粗俗,反而让毛笔有种端庄典雅的美。 这份功力,就足够上乘。 而笔这种东西,可不仅看用料,还得讲“文化”。 有名有姓,在历史长河中名留青史的人用的笔,自然比无名无姓之人用的笔要珍贵。 不然,笔这东西,又怎么会是“文玩”呢。 杨老此刻鉴定完毕,忍不住喊了三声“好”。 “西墨阁,不愧是武陵古董大家,拿上来东西,就是不一般。翡翠、象牙、犀角、狼毫,每一个部分的用料都是极品,单论工艺材料,就是宝贝。如果我所料不错,这笔大有来头,是不是?” 西墨阁的宋掌柜微笑着起身:“杨老好眼力。” 杨老摇摇头:“宋掌柜,别藏着掖着了,说说吧。” 宋掌柜说:“这笔确有来头,但我站这说,难免会有人觉得我在自吹自擂。其实,这笔的来历,就在笔冠之上,想来杨老早就知道了。” 杨老笑着点点头,将笔放在强光之下。 毛笔笔冠处,两个瘦金小字出现。 “寿朋。”杨老朗声说出两个小字。 我眼睛一亮,立马知晓这笔的来历。 这是一支名副其实的状元笔! 而在场的人,经年和古董打交道,历史自然不差。 没一会儿,就有人记起莫俦的生平。 “寿朋?是那个莫寿朋莫俦吗?” “莫俦,字寿朋,江苏苏州人,政和二年状元,官至给事中,兼侍讲、直学士院。除吏部尚书,拜翰林院学士,知制诰。后权签枢密院事,进权右丞相!” “状元?那不就是说,这笔是状元笔?” “对了,我听说过,西墨阁有一件镇阁之宝,是支笔,不会就是这个吧?” 听着这些解释,宋掌柜拱手道:“俗话说得好,好马配好鞍,这状元笔配王家小公子,最是合适。” 笔墨纸砚,在这方土地上,历来有浓厚的文化气息。 真要论起来,笔是君子器,也能代表读书人。 而读书人,向来尊崇一句话——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此句出自《孟子》。 浩然之气,又是极端浩大有力量的正气,养出一口浩然气,便能诸邪辟易。 无论价值,还是寓意,都和王先生的要求很搭。 显然,西墨阁同样有备而来。 果然,那边端坐的王先生,此刻笑容如沐春风,满意二字已经写在脸上。 毫无疑问,这状元笔单论价值,绝对没刚才那柄玉刀高,但同样入选了。 而此时,一旁的白菲菲柳眉微蹙,不复之前的恬淡镇定。 她深知自己遇上对手了。 倒是虎哥,先是坐直身体,脸色冷了一下,又变得轻佻起来,一脸满不在乎。 之后,不断有宝物登场。 虽然碰上头两件宝贝,大家多多少少被打击到。 可事已至此,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谁也不想直接放弃。 要是王先生就看上自家的东西呢? 要是自家东西刚好能解决王家小公子的问题呢? 可惜,此后上场的东西,除了一幅观音送子图,就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了。 但观音送子图虽好,王先生却不太满意。 他有些被“观音送子”折腾怕了。 东西是好东西,但他总是觉得忌讳。 渐渐地,上场的人越来越少。 眼看时机差不多,白菲菲屈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扣,招呼赵老掌柜,准备请宝上场。 这时,一个人突然起身。 “北典苑李虎请宝,请杨老掌眼!” 虎哥大喊。 他用力一拍手,礼仪小姐立马端着托盘走上鉴宝台。 他也不关注台上如何,反而一脸桀骜的扫视全场,似乎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www.4e54.icu。m.4e54.icu 第37章 白菲菲的困局 虎哥这种态度,自然令人不满。 可瞧他这模样,不少人心里开始犯嘀咕。 尤其是南玉轩和西墨阁。 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 手里没货,虎哥还敢胡来,那可就是自找死路了。 万众瞩目下。 鉴宝台上,红布掀开。 一件熟悉的东西映入众人眼帘。 一瞬间,所有人神情古怪。 那是一个拨浪鼓。 哪怕到了这年头,都挺常见。 因为,这就是一件用来哄小孩的玩具。 杨老将拨浪鼓拿起来,轻轻一摇,“咚咚”声奏响。 这场面,稍微有些荒诞。 “噗嗤!”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李虎冷冷扫视一圈,冷声说:“笑什么?怎么,看不出我这宝贝的来头了吧?看不出来还好意思笑?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没本事还骄傲的。我看啊,各位还是回去好好练练眼力再出来做事吧,可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他这话十分猖狂,等于把在场的同行全点了一遍。 一众人脸色都不好看,恨不能当场将他一棍子打死。 不过,他这么一刺激,大家都憋着口气,开始仔细打量起那面拨浪鼓。 那拨浪鼓,看起来很陈旧,鼓面灰扑扑,沾染了不少污渍,像是被丢弃好久,又被人随手捡了回来。 至于握柄,形似竹节,却是由美玉雕琢而成的。 鼓面周围的一圈铆钉,则黄灿灿的,显然由黄金制成。 而鼓身上,还带着一些繁复的花纹。 盯了好久,不少人面面相觑。 这确实是老物件,可看起来也太普通了。 古董,可不是“老”就行。 古董,是文化。 它还得有技艺,有来头,最好本身就带着故事。 譬如西墨阁的状元笔,曾被宋朝状元莫俦使过,这就是好故事,所以价格可以一翻再翻。 否则,其本身价格是比不了南玉轩的玉刀的。 南玉轩的玉刀呢,同样有来头。 无论是盛唐,还是遣唐使,倭国进贡的物品……等等,都有得说。 不然,瓷器干嘛还要分官窑民谣? 书画干嘛还要分谁画的? 就算一个老尿盆,太后用过的和太监用过的,能一样吗。 可这拨浪鼓……一些人开始摇头。 他们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 唯有杨老,本着负责人的心,一直在仔细肩上,已经开始上放大镜等各种工具。 最后,他又摇了摇手里的拨浪鼓。 “咚咚咚。” 声音略显沉闷,但很悦耳,让人忍不住想起孩童时期,眼前仿佛出现一群小孩嬉笑追逐,放肆大笑。 心里仿佛一下子放松下来。 “咦?” 一声惊呼突然响起,将大家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堂中主位上,王先生家的小孩,此刻竟然两眼紧闭。 睡着了! 但随着鼓声停下,他眼皮直跳,眉头紧皱,一副做噩梦的模样,像是马上要吓醒。 王先生二话不说,抬手示意杨老继续摇动拨浪鼓。 “咚咚咚。” 鼓声持续不断,小孩神情立马变得平和。 刹那之间,所有人目瞪口呆,看向虎哥,眼神都变了。 这拨浪鼓值钱吗? 不值钱。 至少跟之前几件宝贝相比,压根没法比。 可他对王家小公子的魇症有奇效啊! 此刻,李虎双手叉腰,横扫全场,阴险的脸上,满是嘚瑟。 他这一招,就很高明。 这次窜货局的真正由头,大家都心里有数。 这么些人带着宝贝聚在一块,有的甚至连看家宝的掏出来了。 比来比去,不就为了入得王先生的眼嘛。 一切宝贝,不管什么来路,什么价格,其实都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能让王家公子睡得着觉。 而现在,虎哥的拨浪鼓做到了。 效果显著。 没看到王先生此刻笑容满面,盯着杨老手里的拨浪鼓,都挪不开眼了嘛。 这时,我瞥见白菲菲双手抓紧了扶手。 头一次,她情绪这么大。 显然,虎哥的表现,让她很不安。 哪怕这场局,最终赢的是南玉轩,西墨阁,或是其他任何人,她都不会这么激动。 可要是北典苑赢了,她就全盘皆输。 她忍不住看向身后的赵老掌柜,想求得一份自信。 可赵老掌柜想了想,却叹息着摇摇头。 “大小姐,这东西,我是真看不懂。我只能从鼓身上的文字,大致判断应该是蒙元的物件,其他的……其实不重要了。” 赵老掌柜最后还是说出关键。 显然,他们准备的宝物,赢不过虎哥手里的小小一面拨浪鼓。 摆价格,摆寓意,说到底,这玩法只限于古董行业。 可王先生是行内人吗? 不是。 他的核心要求,从来不是这些。 白菲菲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下意识看向我。 我没回应。 只是气定神闲的看了她一眼。 白菲菲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低声说:“你得帮我。” “可以,只要你能出得起价格。” “我给过定金!” “不够。”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她语气变得急躁。 我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笑了,嘴巴开阖,无声吐出一个字眼。 我相信她能读懂。 我说的,依旧是那个字:“你!” 而此时,经过漫长的鉴定,杨老也终止鉴定。 他苦笑着摇摇头,说:“我只能瞧出,这是元朝时期的东西,这上边的花纹,就是证明,再看用料,应该是蒙元贵族的物品,至于其他,恕我眼拙。” 说完,他和主持这场局的宫主持对视一眼,将这拨浪鼓选入第二轮。 这没什么可说的。 王先生的表情,就能说明一切。 但杨老还是解释说:“即便只看用料和历史来源,这件物品,依旧是宝贝。” 大家都点点头,没有谁质疑。 蒙元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此,留到后世的东西,本来就稀少。 单论东西的价值,也不差。 哪怕大家都不想承认。 虎哥得意的看了所有人一眼,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喇喇的坐回了椅子上。 时间过去一分钟,期间全场沉寂,在无人上台。 “还有人要请宝上场吗?”宫主持忍不住开口。 大家都没什么反应。 他们心里,大抵清楚这次的最大赢家是谁了。 没看到王先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吗。 白菲菲神色不断变幻。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东宝斋,请宝!” 她最后,还是忍不住一试。 哪怕胜算不大。 几乎为零。 www.4e54.icu。m.4e54.icu 第38章 来,笑一个 礼仪小姐捧托上台。 红布揭开。 一件精美瓷器展露。 那是一尊一尺高的鱼篮观音像,通体白皙,胎体致密,釉色乳白,宛如由白玉雕琢而成。 杨老只看了几眼,就看向器底落款,确定说:“明万历年间铸造的鱼篮观音像,胎釉浑然一体,色泽光润明亮,白如凝脂。嗯,还是德化瓷。” 明瓷,代表历史底蕴。 鱼篮观音像,则是为了其寓意。 而德化瓷,才是重点。 德化瓷与景德镇瓷一样,都属于官窑。 官窑,就是收藏价值的代表。 哪怕在明朝,都是极具珍贵的器物。 正应了那句话,真正值钱的古玩,不会因为过去几百年,才变得值钱,而是在那个时代,就已经值钱。 德化窑种类众多,有爵杯、香炉、瓶、壶、碗、瓷塑等多种器形,尤以瓷塑最负盛名。 所谓瓷塑,即瓷造塑像。 例如白瓷观音像,白瓷达摩像等等。 这尊鱼篮观音像,既然出自明万历德化瓷,价格不说翻一番,至少也要加三成! 要是对上眼了,加五成也绝对有人抢着要。 譬如王先生,这会儿看着这尊观音白瓷,就不加掩饰的欣赏。 这让白菲菲心里一定。 杨老的鉴定还未完成。 此时,他将瓷塑托起,对准强光,朝塑底看去。 在官方印章边缘,又一个浅浅印章出现。 他放下瓷塑,点头笑道:“这尊德化观音瓷塑,出自何朝宗之手,东宝斋有心了。” 何朝宗,乃是明朝瓷塑大家。 有他的印章在,这瓷塑的价值能直接翻一番! 可以说,单论器物的价值和用意,白菲菲可谓用心良苦。 就是南玉轩的玉刀,西墨阁的状元笔,也比不上。 果然,白菲菲也不是吃素的。 要是这局只是单纯的窜货局,她的胜算绝对超过七成。 可惜,前边半道杀出个不讲道理的虎哥。 那面拨浪鼓,对王家小公子的效果太显著了。 如果我是王先生,绝对会选那面拨浪鼓。 毕竟寓意再好,也比不过显著效果。 自家的小子才是最重要的。 从目前局势来看,虎哥所属的北典苑,几乎胜券在握。 场间已经有人四下议论起来。 大部分人,更看好虎哥所属的北典苑。 白菲菲也清楚这一点,脸色不太好看。 但她还是礼貌的对杨老表示感谢。 坐回椅子的瞬间,她那股精气神像是一下子被抽走,显得很无力。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扭头看向我,没有说话。 我看也不看她,气定神闲的说:“考虑得怎么样?你要不要求我?” 白菲菲深吸一口气,一脸柔弱:“我求求你,帮帮我。” 啧,我就说这女人不简单。 这见风使舵,扮可怜卖惨的手段,说来就来。 我冲她一挑眉:“这么说,你答应条件了?” 白菲菲闭嘴不大,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我。 我才不会上当,叹息着摇头:“看来,我只能帮你妹妹了?” 白菲菲眼中冷光一闪:“你要背叛我?” 我嗤笑一声:“提醒你一句,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可不是你的手下!” “那你觉得,我妹妹就别我强?还有,你别忘了,虎哥可是她的手下。” 虎哥和我,可是仇人。 我反问:“你妹妹是傻子?”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我的本事,白乐乐难道看不出来? 白菲菲轻咬薄唇,不再说话。 此时,宫主持再次提醒:“还有谁要请宝上台的吗?” 这是惯例,其实她已经不抱什么期待。 哪怕最关注这场胜负的白菲菲,都已经没什么心气,更别提其他人。 我突然说:“来,笑一个,我今天帮你一手。” “什么?”白菲菲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没重复,提醒她说:“再不快点,人家收局了。到时候,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似乎觉得我在说大话,白菲菲撇了撇嘴。 可最后,她还是冲我露出一个笑脸。 没办法,她现在半只脚悬在悬崖,哪怕是一根草,她也会紧紧抓住。 她输不起! 我心里很满意,却还是摇摇头:“不够真心,笑得甜美一点。” 白菲菲板起脸:“你不要太过分!” 眼看宫主持就要落锤,我不再逗她。 我举起手:“我要请宝!”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我。 这个时候,武陵市四大巨头都出场了,其他人该上台的,也都露过脸了。 看了前边那么多宝贝,就算某些人手里有货,也自觉比不上,都不想上台丢脸。 我突然杀出,让所有人很诧异。 “这人谁啊?”有人问。 “不认识。” “没见过。” “圈里好像没这号人物啊。” 议论纷纷中,我镇定的起身。 其实,到底能不能成,我心里也没底。 我确定,我手里的钟馗吞鬼铜牌,轮效果,绝对不比虎哥的元拨浪鼓差。 可论器物本身价格,我就比不过了。 但无论如何,我不可能让虎哥赢。 大不了直接掀桌,把他拉下水。 反正上次鼠局,我就已经撂过他一次,谁让我们早就结仇呢。 此时,杨老已经掀开红布,拿起钟馗吞鬼铜牌。 他先是惊咦一声,而后仔细打量起来。 大家伙见状,立马伸长了脖子。 看向我的眼神,也起了变化。 没辙,先前虎哥那一手,让他们脸都丢尽了。 他们怕我又点他们一次。 到时候,他们可就真没脸混了。 不过,这钟馗吞金铜牌,十分罕见。 甭说在古玩四大项里,属于杂项。就算在杂项里,都是冷门中的冷门。 所以,他们也看不出什么,只能从杨老的反应上揣摩一二。 因而也不敢对我上什么嘴脸。 良久以后,杨老鉴定完毕。 他笑呵呵的说:“小伙子,你这物件,可稀奇得很,要不是我活的久,有点见识,还真得在你身上打次眼。这是钟馗吞鬼牌,又叫镇邪无事牌,是个好物件。可惜,价格有些对不上,封顶就到二十万。” 此话一出。 全场哄笑。 之前那些个,敢上台的,价格至少过百万。 突然来一件二十万的东西,差距太大了。 大家都是本着送钱的心思来的,至少不能让人王先生亏本吧。 我却像是来占便宜的。 www.4e54.icu。m.4e54.icu 第39章 锤金 大家的哄笑声,吓得王家小公子一激灵。 王先生轻轻扶了自家儿子一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更别提冲我不满。 我瞥了一眼,心里一定。 果然,这位王先生,对价格差,其实没那么看重。 如此一来,我就有得操作。 哄笑声中,我清楚的听到一声失望的叹息,来自于白菲菲。 她低着头,眉眼微垂,显得很落寞。 至于虎哥,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对场间一切视若无睹。 显然,他对这局的胜负,有绝对的把我,正志得意满。 也是完全没将我放在眼里。 价格明了,宫主持已经有所判断。 “这位朋友,您的物件不符合入选条件,很抱歉。希望等下的同行交流中,您能有满意的收获。” 她没有给我摆脸色,依旧礼貌而端庄的笑着,说出的话,却很无情。 但我只能在心里提前跟她说声抱歉。 因为我要掀桌锤金了。 我问:“哪条不符合?” 宫主持笑容一滞。 其余人也神色莫明,大概在心里骂我傻叉。 因为,这场局有王先生参与,所以所谓的条件,根本没讲清楚。 真正明确的,只有流程。 可大家都是混这一行的,谁还能听不懂? 真要论个一二,要么得罪王先生,要么得罪听泉拍卖行。 而那所谓的规矩,是听泉拍卖行说出口的。 这要是解决不了,我先不说,听泉拍卖行得先吃挂落。 宫主持觉得,我是冲着听泉拍卖行来的,这会儿虽然还在笑,神情却已经变冷。 因为,她解释不清。 最后,她说:“您这物件,价值有些低了,实在匹配不上。我们干这行的,总不能让持宝人吃亏。” 我一摊手:“你也说了是价值,又没说价格。王先生的实际要求,你们真的弄懂了吗?” 说完,我冲王先生微微一笑。 王先生没生气,反而变得饶有兴趣起来。 因为,事实如此。 钱这东西,从来不是他的追求。 我这表现,显然是在跟他说,我这东西能解决你儿子的问题。 可这无异于再打听泉拍卖行的脸。 她脸色十分难看:“你要锤金?!” 锤金。 这一行里的一个说法,等同于掀桌子。 所谓“真金不怕火来练”。 古董行当里,总是真假各掺,能否捞着宝,全看一双眼。 你要是从一堆东西里,捞着真东西,赚了,那是你眼里够。 你要是被坑了,只能说明眼力差。 这也是为什么古董行当里,总得请老师傅掌眼。 哪怕如此,打眼之事,也是常见。 可你都坑我了,我总不能还老实受着吧。 人总有脾气。 我要是打眼了,被你坑了,钱货两讫,我确实拿你没办法。 但你东西一出,我直接把真假当面挑明了,同样能收拾你一顿。 仿佛把你手里的金元宝扔进火里。 熔出来的是真金,你喊个价,我照赔。 可要是熔出铁水,东西损失先不说,我教训你,你得受着。 这就叫“锤金”! 锤金,等同于掀桌子,也是在结仇。 可这场局,有杨老主局。 他的眼力,大家都信。 被选上的,能有假货? 那我锤的,只有主持这局的拍卖行了。 我笑着问:“不行吗?也没个规定吧?” 宫主持铁青着脸,下意识看向王先生。 这场局,为王先生而办。 现在,听泉拍卖行显然弄砸了。 王先生没理会,微笑看着一切。 对他来说,我敢来这么一手,显然信心十足。 这是好事。 手里有货,他儿子的问题解决的概率就越大。 唯一不好的,也是冲着听泉拍卖行去的。 所以,他没道理阻止。 至于场间众人,就更不在意了。 锤金嘛,自古都有,又不是没见过。 只是今天这局特殊,所以没人敢乱来而已。 他们不敢,却不妨碍他们喜闻乐见。 杨老是主局人,也是这行的老前辈了,开口道:“锤金是老规矩了,但今天我不是主持,应不应,宫主持你说了算。” 宫主持深吸一口气。 这要是不应,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没准,还会有人怀疑他们听泉拍卖行弄虚作假。 拍卖行,最重信誉。 今天这一锤,她不接也得接。 接不上也得硬接! 就算被掀了桌,她也要受着。 于是她冷着脸说:“诸位,今天这一锤,我接了!要是锤中,一切损失,听泉拍卖行承担!这位先生可获得同等挂赏!” 这话说得挺霸气。 什么叫一切损失? 就是说,我这东西,最后真要被王先生挑中了,此前被选上的一切物品,听泉拍卖行得按刚才的报价,一一补给请宝人。 至于我,也能获得同等赏金。 毕竟,是他们模糊规矩,让我钻了空。 不然,最后的赢家,只会从此前请宝的各家出。 当然,这得我锤中才行。 或许,宫主持以为,我就是冲着这赏金去的。 她压根不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 响跺。 亮招牌。 阻止虎哥赢。 这才是我的目的! 就今天这场面,我当中锤金,只要赢,一切唾手可得! 杨老笑着说:“既然宫主持应了,小哥,你上来亲自展示吧。” 我也不客气,大步上台。 宫主持侧身后退一步,看向众人,开口说:“各位,除了这位先生,还有想锤金的吗?若是有,可一并上台!” 她说得大气。 有一就有二,与其让人私下嘀咕,不如把一切摆上台。 到时候,不管锤没锤中,听泉拍卖行的名声可以护住了。 但没人响应。 他们可不想随便结仇。 此时,我接过钟馗吞鬼铜牌,目光却扫向鉴宝台上的其他物件。 主要观察虎哥的元拨浪鼓。 其余物件,我并不怀疑。 这种场合,敢请宝上台,这些人绝对不敢动什么手脚。 输赢是小,得罪王先生才是找死。 但虎哥不同。 就他先前干的那些事,足见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都不是剑走偏锋。 而是什么脏的臭的,都敢使。 第二点,这元拨浪鼓的模样,太值得怀疑。 看上去,确实是饱经风霜,可保存的太完好。 而虎哥此前请宝上台时,可没见有什么特殊保存方式。 没见着西墨阁请状元笔时,那么精细吗,都使上檀木盒了。 拨浪鼓这东西,又不像玉器陶瓷,想保存下来,代价可大着呢。 只是先前我离得远,只能看个大概,判断不出什么。 现在近距离观察,我立马瞧出漏了。 我笑了。 此前的忐忑,一扫而空。 真是不出所料。 那就正好拿虎哥开刀! www.4e54.icu。m.4e54.icu 第40章 落宝,赌金 确定虎哥漏底,我没有立即挑明。 既然上场,总要证明手里的东西有价值。 我虚抓钟馗吞鬼铜牌,高举起来,先展示给大家看,另一只手屈指一弹。 “叮!” 铜牌震颤,发出一声脆响。 下一秒。 椅子上的王家小公子,眼睛一闭,身子一斜。 睡过去了! 王先生一直关注着孩子,伸手一扶。 他抬头看向我手里的铜牌,没有笑。 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动。 此刻,全场寂静。 白菲菲猛地坐直身体,美眸闪亮,消失的精气神重新回归。 就连虎哥,也放下翘着的腿,双手紧抓椅子扶手,神色阴晴不定。 王先生那边的动静,没人会忽视。 大家都清楚,一件真正有竞争力的宝贝,出现了! 哪怕它本身的估量价格低。 铜牌震颤缓缓停下,王家小公子眼皮抖动,面上焦躁不安。 没了压制,他再次犯魇,开始做噩梦。 我再次一弹铜牌。 小孩表情舒缓下去。 场间落针可闻,只剩铜牌震颤声持续。 眼看声音即将停下,小孩再次不安。 这时,虎哥又回到了目空一切的姿态,大喇喇的翘起腿,满脸不屑。 显然,他认为我赢不了。 我的铜牌,和他的拨浪鼓,效果一样。 可有一点比不上拨浪鼓。 价格! 可这一点,我又怎么可能没想到。 我隔空递过铜牌,说:“王先生,给你家公子贴身带上试试?” 王先生没有犹豫,看了眼自家堂兄。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王老板,立即从椅子上窜起,挪着圆滚滚的身子,快步上前接过铜牌,回去放到了小孩怀里。 即将被噩梦吓醒的小孩,神情变得安然。 一瞬间,全场哗然,又怕吵醒小孩,半途憋了回去。 但喧哗声终究制造出来。 即使如此,小孩依旧睡得安稳,没有任何被吵醒的迹象。 “啧,这下有好戏看了。”有人突然开口。 大家反应过来,笑容意味深长,有意无意的看向虎哥。 虎哥神色阴沉得可怕,凶狠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这铜牌的价格,确实比不上他的拨浪鼓。 可有一点好处。 我的铜牌,不用一直摇。 铜牌的效果,远胜拨浪鼓! 它是可以一直贴身携带的,哪怕带到入土那天都行! 还不用怕磨损,包括掉落、磕碰等等。 虎哥同样清楚这点。 所以此刻,他视我为仇敌。 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我不仅要断他财路,还要让他失去唾手可得的一座大靠山。 跟灭他满门,没什么区别。 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我还有手段没使呢。 此刻,脸色和虎哥一样差的,或许只剩听泉拍卖行的宫主持。 她声音不复清脆,有些干涩:“这位先生,请撂地。” 撂地,是一种江湖说法。 双方要是起了冲突,发生争斗,获胜的一方,就可以“撂地”。 而失败的一方,或者往后相遇,退避三舍,或者捧金登门,低头认输。 以示心悦诚服。 宫主持请我“撂地”,就表示她认输。 这次锤金,我赢了! 但我却摇摇头。 宫主持脸色一变:“您这是要亮锤?” 亮锤,同样是一句行话。 我挑她毛病,叫锤金。 现在我锤中了,她请我“撂地”,低头认输。 我要是认了,大家各退一步,她该给的给,我也不在追究,彼此保持一份脸面,不撕破脸。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 我要是不接受投降,就是要砸她招牌,坏她名声,掀她摊子,她也只能受着。 而这,就叫亮锤。 可谓痛打落水狗。 但她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 锤金,从来只是个由头。 我的目标,从来不是她,也不是她身后的拍卖行。 我直言道:“我要落宝,赌金!” 此话一出。 场间再次哗然。 落宝。 即是公然之下,将他人鉴定为真的东西,指认为假! 这种行为,轻易就能将一件价值百万的珍宝,打入凡尘,变得一文不值。 仿佛财神爷赵公明刷宝。 因此称落宝。 赌金。 则是古董行当里,鉴别古玩的一种对赌游戏。 双方指明一件物品,各出赌注,进行鉴定,看谁眼力好。 一旦对赌,下跪磕头都是轻的。 断手,卸腿,乃至丢命,都有可能发生。 全看下什么注,赌到什么程度。 我跟四妹行走江湖时,就曾遇到过不长眼的,打四妹的主意。 他弄了一瓷瓶,非要和四妹赌金,赌的是各自的命,想让四妹跟他。 最后,他在我面前,被四妹割了喉。 此时我双管其下,同样是冲着对方的命去的。 毕竟这场局特殊。 是为了王家小公子办的。 到时候,哪怕我不动手,他能不能活,也得看王先生心情好不好。 我提出赌金,自然是冲着鉴宝台上的东西去的。 可大家都有些想不通。 毕竟,能留在台上的,可都来自东宝斋、西墨阁、南玉轩和北典苑四大古玩巨头。 哪怕不是四大巨头,也有名有姓。 而且,这些东西都经过杨老亲子鉴定。 这还有什么好赌的? 难不成还有人敢在这局里弄虚作假? 大家都好奇,我要挑哪样东西来赌。 环首四顾,能被留在台上的宝物的主人,都很冷静。 唯有虎哥,脸上有些不自然。 但他没表现太过,怕被人看出什么。 想了想,他脑袋往后一仰,嘴唇微微开阖。 隔着一段距离,他又刻意压低声音,我听不清他说什么。 但我会读唇语。 他问:“这愣头青哪儿冒出来的?” 他身后,那个此前鉴定我的宝泉雕母为假的朝奉,早就把我忘了,此刻躬身说:“我也不清楚。” 虎哥面皮不断抖动,脸笑肉不笑:“你他妈第一次跟我做事?!不清楚,不会去查?!” 老朝奉连连点头,掏出手机。 “等等!” 虎哥眯起眼,脸上的疤痕像一条蜈蚣爬动,显得很狰狞。 “你确定,没留下什么漏?” 老朝奉连连保证:“虎哥,我确定!再说来前你也找人看过。” 虎哥这才点头,回归平静。 看我的眼神,似乎在看上蹿下跳的猴子。 另一边,白菲菲瞪大眼睛,身体前倾,快要站起来了。 她红唇微张,欲言又止,似乎想问我是不是疯了。 毕竟,我闹得太大。 我要是赌输,等于把自己送到别人刀下。 哪怕赌赢,也会打杨老的脸。 www.4e54.icu。m.4e54.icu 第41章 树上开花局 失败的下场,我自然懂。 能全乎走出这院子,除非这些人一朝开悟,成了菩萨。 可那又如何? 别说我现在心里有底。 便是没把握时,我不还是选择请宝上台,乃至锤金。 想响跺,哪那么轻松。 真以为摆桌酒席,请客吃饭,大家就能乐呵呵的欢迎你入行? 放眼望去,在场的古董商,包括白菲菲在内,哪一家的招牌底下,不是血迹斑斑? 台下这些位,穿的光鲜亮丽,衣冠楚楚,可撕开皮,里边全是一头头恶狼。 我要响跺,等同在他们碗里抢食吃。 跟恶狼抢肉,拱手作揖没用。 还得亮刀。 如此,才能打响名号,才能站稳脚跟。 也才能让某些人注意到我。 注意到我这头想报仇的狼崽子。 就是有些对不住杨老。 毕竟刚才,他特意点出锤金的老规矩,等同抬了我一手。 而现在,我却要砸他招牌。 身为这一行的泰山北斗,此前鉴定过万千古玩,却在今天打眼了。 哪怕赝品不是他出的,但我要赢了,他几十年来的名望和地位,都将付之一炬。 得亏他先前鉴定拨浪鼓时,曾自认眼拙,没信誓旦旦的硬撑。 这就有台阶下。 不过,要说狠,还得是虎哥。 要不是他,杨老也不可能栽跟头。 谁又想到,他会在这场特殊的局里,掏出这么一件冷门东西,而且还敢作假。 此刻,杨老有些发怔,手指轻轻颤抖。 可毕竟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历经许多风雨。 他没有给我甩脸色,反而微笑着主动后退一步,让开场子。 宫主持也从接连变故中回过神,一脸认真的问我:“这位朋友,你真要落宝赌金?这可不是闹的,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我最后没亮锤,等于护了她的脸面,她才会这样提醒我。 毕竟,我要翻的是杨老定的案。 没人会认为,杨老会出错。 我点点头:“多谢宫主持,我敢赌,就不怕输。大不了赔出一条命。就怕有人不敢接。” “好!那我让我们瞧瞧,您能否大闹天宫!” 大闹天宫的孙猴子,生得火眼金睛,能勘破一切虚妄。 宫主持显然不认为,我本事比杨老还大,能挑出杨老的错。 我微笑着不答。 一抬眼,只见白菲菲已经站了起来,食指不断绞缠,眼里满是紧张,还带着一丝期待。 无论如何,她都希望我赢。 至于大海,更是抄紧武棍,都快踏入堂中。 这时,杨老从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年轻人,就得有这股闯劲,我都活这年头了,自是老眼昏花。但谁又能保证,一生不打一次眼?哪怕看错了,也没关系嘛,总得给年轻人多几次机会。” 我心里一暖。 不识数的人,可能认为杨老在倚老卖老,找台阶下。 可我知道,他确实在找台阶,却是在给我找台阶。 明里暗里的提醒我,不要做的太过分,免得最后收不了场。 也是在提醒大伙儿,我真要出了错,给他一个面子,别跟我计较太多。 他的这番好意,我心领了。 我笑着点点头。 他似乎觉得我听出弦外音,一脸宽慰的说:“小伙子,你要选哪件宝贝赌金?” 我伸出手,在一众宝贝上头拂过,最后伸手一抓,抄起拨浪鼓。 “我选这个!” 虎哥见状,放下腿,身体微微前倾,一脸冷笑。 如狼似虎。 他心里大抵早有预料,只是未曾想到,我还真敢找他麻烦。 就连杨老,也轻轻一叹。 满场豺狼,我却挑了头最凶的来斗。 宫主持尽职尽责的开口:“赌它什么?!” “赌它动过手!”我说。 “动过手”,乃是一句行话。 一般物件,直接论真假。 可有些东西,却是真假参半,即老货坏了,重新修补,使其看起来像原样,然后当真东西卖。 这种手段,在古玩一行,绝不少见。 因为直接作假,太容易让人看穿,但老货修补不同。 手艺精深的老师傅,甚至能做到让老物件完好如初,且辨不清新旧。 而这种手段,最为人所熟知的,便是瓷器拼接。 即用一部分同出处的材料,去修复破碎瓷器。 或者直接拿两个不相干的破损瓷器,上下拼接。 而这种物件,在这一行里,也最容易做局。 这叫“树上开花”局。 场间众人面色一肃,继而若有所思。 不少人低声议论起来。 毕竟我手里这物件,是唯一一件,杨老没完全鉴定出来,自认眼拙的。 再加上虎哥历来的行事风格。 不得不说,挑得极妙。 宫主持队虎哥说:“李先生,这位朋友要跟你赌金,李先生要不要接?” 虎哥大喇喇的斜靠在椅子上,一脸混不吝。 他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咔咔”声,皮笑肉不笑的说:“接!有人踹门,硬要送礼,我为什么不接?不过,我懒得迎客,直接躺金吧。” 就跟他说的一样。 所谓躺金,就是恶客临门,我让你进,但不迎。 你有能耐,将我抬出去。 要是没本事,就乖乖放下“礼物”。 而这“礼物”,可不是金银财宝,而是恶客身上的部位。 我想要他的命,他自然也不会让我落着好。 输了,断胳膊卸腿都是轻的。 杨老眉头一皱,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同时给我们递个台阶,免得闹得太僵,难以收场。 虎哥却厉声打断:“今儿个这局,谁也别开口劝。既然敢上台,就得做好摔断腿,死坑里的准备。咱不是讲规矩吗?那就按规矩来!” 他冷眼盯着我,冷笑一声:“小崽子,敢跟我呲牙,你要栽了,我也不让你死坑里,但我要马王爷的三只眼,千手观音的千手!” “好!” 我点点头:“你要输了,磕头跪谢你贝勒爷指点,然后爬出这里!” 不就是想要我的眼睛和胳膊嘛。 他要能赢,我这眼睛和胳膊留着也没意思。 能输给他,四妹非得回来亲手废了我不可。 至于我为什么没直接要他的命。 毕竟场间这么多人,还有王先生这尊大佛。 佛前杀生,百般理由,都只能惹了厌恶。 区区一个虎哥,先放他一马又如何? 先毁他和北典苑名声,再断他根基。 他还能在我手里翻身不成? www.4e54.icu。m.4e54.icu 第42章 刀出落宝 我这话一出,虎哥还没什么反应,他身后的人立马炸了。 伴随着一阵桌椅拖拽声,几名武棍抄着短棍上前,一副要跟我动手的架势。 大海见状,二话不说,冲进堂内,手里的短棍高高举起。 就要从身后给那几个武棍来个当头炮。 先下手为强! 我心里一暖。 大海是真拿我当兄弟,都不在乎这是什么地儿了。 当着王先生的面动武,手里还攥着器械,他别想走出这里。 即便王先生不计较,周围那些个古董商人,也绝不会放弃这种奉承王先生的机会。 至于他是不是为了报仇,置我于不顾…… 我压根没这种想法。 真要如此,他该冲着虎哥去,而不是冲着这些武棍。 我连忙开口:“出去,这里没你的事儿。” 大海愣了一下,出于对我的信任,低头退了出去。 虎哥倒是没认出大海。 他并不把我放在眼里,摆摆手,让那些武棍退下,冷哼一声说:“杵这干嘛呢?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我玩不起。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滚!” 几名武棍沉默着退到一旁。 宫主持见状,说道:“双方同意,对局成立。这位朋友,请亮招吧。” 我点点头,将拨浪鼓重新举起,展示给大家。 而后,我递给身旁的杨老。 “杨老,您检查检查。” 古玩这一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为了利益,各种手段都使得出。 只要能赢,谁管对方是倾家荡产,还是死无全尸? 尤其涉及到赌金,本来就是冲着对方命去的。 为了增加胜算,一切阴损的招都能往对方身上使。 当年我跟四妹行走江湖,就曾见过两拨人赌金。 其中一方,就曾为了赢,在言语相激,逼对方接局时,趁对方不注意,暗中做了手脚。 眼看对方要赢,他突然指出做了手脚那处,污蔑对方使诈,致使对方身败名裂,在对方开口解释前,招呼人卸了对方的下巴,拔了对方的舌头,最后还断了对方的手。 这叫抽梯局。 行事毫无下限。 但有用。 这也给了我一个深刻的教训。 哪怕输的不是我自己,可亲眼所见,记忆深刻,不敢忘记。 这也是我敢登台的底气。 无论如何,我都会挑虎哥的刺。 他手里的东西,哪怕本身没有破绽,我也能生生给他弄出破绽,保证别人看不出来。 古玩也好,千场也罢,其核心本质,都是玩命。 本就是仇人,我可不会跟对方讲江湖道义。 可既然他的东西,原本就有漏,那这阴私手段,就没必要了。 甚至,我得让所有人挑不出错,马后炮也不行。 我这举动,就是在证明,我手里头干净,没提前做什么手脚。 一切正大光明! 杨老也清楚这点,没有犹豫的接过。 台下众人见状,忍不住应了声“好。” 杨老仔细检查了一遍,冲着全场点了点头。 “东西没事。” 而后他又问虎哥:“李先生,您要复查吗?” 这是为了事后虎哥污蔑两人给他做局。 要不加这一句,到时候一盆脏水泼下来,哪怕所有人知道他是嘴硬,也解释不清。 虎哥此时两眼冒着凶光,面上依旧镇定。 他摆摆手说:“不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还怕他手里抹灰?” 看似大方,我却瞧出,他懒散的姿态下,身体已经紧绷。 他在紧张! 我冷笑一声,没有接回拨浪鼓,而是对杨老问了一个问题:“杨老,这拨浪鼓的鼓耳,您说是用什么做的?” 此话一出,场间众人面面相觑,唯有虎哥,面皮一抖,脸色阴沉如水。 他身后的朝奉,更是急的身体直哆嗦,一手攥着手机,另一只手掏出手帕,不断擦着脸上的汗。 杨老眼里精光一闪,似有所悟。 他说:“拨浪鼓的出现,由来已久,最早可追溯至战国时期。其鼓身多为木质,鼓面以牛羊皮最为常见,鼓耳则历经更迭,随时代而不断变化,从木珠、瓷珠、桃核,乃至玉珠,铜铁珠,珍珠,琉璃珠,玻璃珠等等,各有差异。” “而在元朝,因地域辽阔,银的产量极大,统治者为了炫耀权势和财富,十分崇尚金银,其中金子稀少,便以银为广,不仅大量制作金银器,还广泛用于建筑装饰,以及服侍首饰。” “除了银,元朝也十分喜爱宝石,称其为‘刺子’或‘回回石头’。因奢靡之风尚行,在金银和宝石方面的技术也得到发展,以宝石为例,如掐丝珐琅,宝石镶嵌和镂空玉雕等技术,也是自元朝传入中国的。” “这支拨浪鼓源自元朝,且为贵族使用,鼓身上的花纹文字,原本应该也是由金丝银线装饰的,只是没能保存下来,只剩阴刻的花纹。至于鼓耳,也该由金银宝石制成。” 我点点头,指着黑乎乎的鼓耳说:“那您瞧,这是金银,还是宝石啊?” 杨老摇摇头:“金子太软,容易变形,银子容易氧化,宝石易碎,因此鼓耳上以铅包裹,也是常有的事。” 那两个鼓耳之上,正是一层圆润的铅色。 我肯定的说:“这里面绝对不是金银宝石!” 杨老提醒我:“除非切开,不然没那么简单确定的。” 倒是能称重,以重量体积判断材质。 可因为里面鼓耳材质大小不定,外表铅层厚度也不定,整体密度不明,这法子也没办法用。 我自信一笑:“那就切!” 杨老眉头紧皱,苦口婆心:“小友,这可不能任性啊。” 一旦判断错,这拨浪鼓就毁了。 到时候,找我麻烦的,可就不止是虎哥,没准还有王先生。 毕竟,这拨浪鼓,对他儿子有效。 拨浪鼓毁了,就只有我的钟馗吞鬼铜牌。 势必会被人认为,我算计到了王先生头上。 “谢杨老提醒。” 我语气坚定:“切!” 宫主持闻言,再三问:“确定?” 我点点头:“确定!” 虎哥我吃定了! 虎哥的眼神极为瘆人:“好,好得很!” 我让杨老举起拨浪鼓,两颗鼓耳垂落在半空。 我伸手一挥,指刀划出。 “咚咙”两声,两颗鼓耳一分两半,下半部分掉落在台上。 所有人惊呼一声,继而伸长了脖子。 下一秒,所有人哗然。 鼓耳铅层内,不是金银,也不是宝石,而是铁! 场面形如诡异的死寂。 有人突然开口:“还真叫他落宝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43章 祸水东引 这事说起来长,其实时间都花在了前头。 先把事情说透,免得有人不要脸的嘴硬,到最后泼脏水,或者给我来一招上房抽梯。 我真正出手,只在瞬息之间。 快到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便有了结果。 掉落的两半铅包铁鼓耳,这会儿滚下鉴宝台,砸在地上,铅皮都摔掉了。 宛如虎哥的心。 要说这拨浪鼓是赝品,那有点难。 但我锤的从来不是赝品,而是说它树上开花,在老货上掺了假。 那这物件,可就不值百万了,至少折个半。 最关键的一点,虎哥涉嫌欺诈! 要说这手段,在古玩一行里,从不少见。 可今日这局特殊啊。 如果说,我那铜牌,本身价格不高,等于占王先生便宜。 那虎哥的事儿,可就更完蛋了。 现场彻底炸了。 没人想到,虎哥敢做这事儿。 “啧啧啧,今天我可算开了眼了。” “还是北典苑高啊,这一手树上开花,真真长眼了。” “有道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怪不得北典苑吃的满嘴流油呢。” “可惜猪油蒙了心,灌脑袋里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些人,求他们雪中送炭,比登天还难。 能见着锦上添花,都算仁义。 可要他们落井下石,都不用指示,早就成了本能。 谁让北典苑这些年行事霸道呢。 况且虎哥还在不久前设鼠局,坑了不少人。在场的人里,保准有几个。 杨老直愣愣的盯着手里的拨浪鼓。 原本还算笔直的背影,突然佝偻下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虎哥更是面目狰狞,两眼直冒凶光,脸上的疤痕随着面皮不断抖动,好似一条大蜈蚣。 他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手背青筋突突直冒,牙齿压得咯吱作响。 下一秒,他突然起身,一记窝心脚,将身后的朝奉踹翻在地,抄起椅子凶狠一砸。 猝不及防下,那朝奉被踹翻在地,死死捂着肚子,身子弓成大虾,又被椅子砸中,头破血流,疼得惨叫都发不出。 虎哥脸色铁青,叉着腰狞笑:“好好好,敢做手脚,骗到老子头上,你真够胆!” “还站那儿干什么,把他拖出去废了!” 朝奉闻言,脸色一白,惊恐的爬向虎哥,哀求道:“虎哥,不要啊,你放过我,这可都是……” 话没说完,几个武棍立马上前,捂嘴,架手,将他拖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听阵阵哀嚎声响起,又息了下去。 这一手,来的太快,且出人意料。 包括我在内,都没预料到。 等反应过来,虎哥已经料理完。 虎哥朝四方抱拳拱手:“各位,我李虎瞎了眼,竟然着了道,让下边的人架了一回。我让他挑件出彩的物件,没成想他竟然敢掺水,丢了我的面不算,还污了北典苑的招牌,甚至把杨老也给晃过去了,简直辜负杨老的信任。” “我保证,从今儿起,大家绝不会再见着这人。” 好一招祸水东引,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发挥到极致。 在场的人,谁都能看出他的目的。唯独他自己,装作不知道。 他又冷冷看向我,面皮一抖,抱拳作揖,皮笑面不笑的说:“贝勒爷,今天多谢您指点了。咱们山水有相逢,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说罢,他死死盯着我,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今天我让他身败名裂,他一定恨不得我去死。 临走前的最后一眼,就是为了记清我的模样。 他最后一句话,明晃晃的威胁。 但我不在乎。 就像我不在乎他没遵守承诺,给我磕头跪谢,最后爬着出去一样。 痛打落水狗的事,不急。 这会儿逼着他跪地磕头,显得我小人得志。 他想要体面? 我给他体面。 他想慢慢玩。 我陪他慢慢玩。 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成。 经此一事,我相信,我这块招牌,绝对能亮出去。 从此以后,武陵一地,会有不少人知道我这号人物。 还是踩着虎哥的脸响的跺。 响亮! 至于会不会有人盯上我? 我并不担心。 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之一。 狼崽子露头了,那些杀了公狼母狼的人,总该动一动吧。 想要打断我的爪牙,或者直接刮了我的命。 尽管来! 杨老此刻一脸落寞,叹息说:“惭愧啊,我……” 我立马打断他:“杨老就是太心善,先前就看出拨浪鼓里的异常,故作不知,还自称眼拙。须知您老这双眼睛,鉴定过的物件,何止千万?不就是在暗示李虎别太过分,趁好就收?后来我要揭他的短,您还屡次递台阶,想让他收手,也好过被我点了漏。” “可李虎非但视若无睹,还屡次折了您的好意,分明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他今日的苦果,全是自己造的孽。您老啊,就不要再给他托底留面,大发善心了。” 说罢,我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扶着他下了台。 杨老有些懵,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早就被我送回椅子上做好。 场下的人面面相觑,突然鼓起掌。 “杨老,您脾性好,咱们都知道,可也不能任由李虎这种货色欺负啊。” “就是!李虎这种人,说好听点是个耍棍好手,说难听点就一流氓,不仁不义,没皮没脸。您今后可千万看对人,别再对谁都掏心掏肺了。”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您就别再维护他了。” 白菲菲也在开口劝慰,但显得并不专心,时不时看向我,眸光明亮,带着惊叹,也带着惊喜。 至于这些人心里到底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 突然,“叮当”落金声响起。 大家迅速安静,扭头一瞧。 原来是王家小公子睡太沉,调整睡姿,怀里铜牌掉了下来。 没了铜牌在身,他神情迅速焦躁不安,眼皮不断抖动,一副即将吓醒的模样。 王先生连忙捡起铜牌,又揣回孩子怀里。 宫主持见状,也不敢继续耽搁。 她拍了拍手,喊道:“诸位,还有人要请宝吗?” 一眼扫过,所有人都在摇头。 宫主持立马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进入第二个流程,有请王先生挑选称心的物件,换走他手里的金线娃娃。” 场下的人闻言,神情百态,各有不同。 但相同的一点,他们已经没心思注意这个流程。 我回到座位。 屁股才沾到椅子,一道灼灼目光就落到了我身上。 www.4e54.icu。m.4e54.icu 第44章 撞缘 白菲菲此时扑闪着眼眸,不住的打量着我,仿佛第一天认识我。 她满脸喜色,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最后又有些惋惜。 虎哥的拨浪鼓,被我落了宝。 台上入选的物件,只剩唐玉倭刀,宋莫俦状元笔,明德化提篮观音白瓷塑,以及一副送子观音图,还有钟馗吞鬼铜牌。 要论价格,当属提篮观音白瓷塑最高。 且寓意极好。 可惜,半路杀出了我这么个程咬金。 钟馗吞鬼铜牌的特殊性,将其余物件的光芒,完全掩盖。 在场的人,包括白菲菲在内,都认为之后的选宝,就是个过程。 白菲菲神情复杂,轻声说:“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我懒洋洋的点头:“你确实该谢我,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送上谢礼?” 白菲菲很大气:“结束之后,尾款马上奉上。” 我故作不满:“就这?” 白菲菲柳眉微蹙:“不然你还想要什么?” 似乎想到什么,她气得直咬牙:“你……” 最终,骂人的话没说出口。 她深吸一口气,真诚的说:“恭喜你了。” 我神情平静:“恭喜早了,等尘埃落定那一刻,再说吧。” 她很疑惑,觉得我这话不太对劲。 转念一想,她立马明白。 是了。 换宝是关键,又不是关键。 哪怕王先生不选钟馗吞鬼铜牌,难道最后还不能花钱直接买? 只要最后的结果,铜牌到手就行。 想要达到利益最大值,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用金线娃娃,换取场中价格最高的一件物品,再花钱买下铜牌。 一举两得! 想通这一点,白菲菲顿时自信起来,腰身挺直,饱满的胸口愈发傲人。 真要如此,她将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哪怕是费心费力的我,也无法与她相比。 至于过程如何,不重要。 再看王先生,此刻正低声和自家儿子说这话,似乎在提醒孩子,该选什么。 随着铜牌被送回台上,孩子压根睡不着,精神饱受折磨的他,面容呆滞,坐立不安。 杨老重新登台,老脸发红。 “今天,真是给了我一个深刻教训。眼瞅活了这把年纪,大半截身子入土,还差点被人利用,坑的声誉尽毁……我本想着,在场的都是体面人,哪怕一时行差踏错,也不该一下子打死,得给人改过的机会。” “可惜,北典苑的李虎,为了利益,已经入了魔,压根劝不动,拉不住。还好有贝勒先生补救,提前将拨浪鼓的漏点出。不然,等换宝开始,我还得想着怎么挑明。这次,真是多亏贝勒先生。” 杨老没有古板的认死理,顺着台阶下了。 不然,就是辜负我一番苦心,还损了自己声名,又得让不少人难做。 没有任何价值。 我能清楚的察觉到,宫主持暗自松了口气。 她连忙说:“感谢杨老,也感谢各位。现在,我们请王公子选宝。” 选宝一事,并非王先生和王老板亲自上手。 毕竟这场局的起因,全在王公子身上。 当年,因为套中金线娃娃,他才降生,还是因为金线娃娃,他这些年饱经折磨。 现在,自然也要让他亲手化解这份因果。 这在行内,叫做撞缘。 类似赌场之中,让自家小孩看牌,来破霉运。 王先生还在不断叮嘱孩子。 通过唇语,我能看出他在说什么。 “儿子,看到尊观音像了吗?你待会儿去摸一摸,别的不要碰,知道了吗?” 果然。 事情如我所料。 但我并不失望,也不觉得结局已定。 撞缘这回事,尘埃落定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哪怕千叮咛,万嘱咐,王公子一个三岁小孩,真能懂,然后乖乖听话? 何况他精神并不健康。 这样的孩子,总会下意识寻求安全感的。 此时,场间的人大多都不在乎,唯有留宝在台上的几家,重新焕发希望。 他们突然觉得,自己还有可能。 王公子走向鉴宝台,本能的迈动两条小腿,神情浑浑噩噩,瘦小的身体弱不禁风。 万众瞩目下,他缓缓抬起手,按照王先生的嘱咐,摸向提篮观音白瓷塑。 白菲菲俏脸红润,身体前倾,几乎忍不住起身,眼里带着雀跃,恨不能给王公子加把劲。 眼看王公子就要碰到观音像,他突然触电般缩手,身体一哆嗦,吓得转身就跑,扑进了王先生怀里,哭嚎不止。 这一幕,逗的大伙哭笑不得。 王先生还想让自家儿子去挑,那孩子却怎么都不愿意,只顾着哭。 王先生见状,叹息着朝宫主持摇摇头。 宫主持明确指示,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进入第三个流程吧,大家可以开始交流了。至于王公子待会儿会换到什么,等他安静下来后,再决定,大家也可以看见。” “至于台上几件宝贝,也先各自请回去。”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热闹起来。 一众古董商,纷纷拿着各自的物件,四处走动起来,进行窜货。 有的大大方方拿出自己的宝贝,请所有人鉴赏,看对眼的,即可入手。 当然,难免会出现竞价,价高者得。 还有的,则依旧裹着红布,想看的,掀起一角,瞅上一眼。 看上眼了,就找个地方,互相袖里乾坤,暗中出价。 当然,我先前露了那么大的脸,找我的人也不少。 有的是来打个招呼,互相报个名,结识一下。 还有的,直接冲着钟馗吞鬼铜牌来。 想和我换,占我便宜。 我有些好笑,有些人啊,就是喜欢把别人当傻子。 我并不拒绝和这些人打交道。 但我才刚入江湖,尚未立旗,也没个身份,就只有一个名字拿得出来。 还好有大海在。 他很有眼力劲,主动站了出来,和人换起了名片。 “我是贝勒爷的礼堂倌,各位和我交接就成,有什么合作,我会整理汇报给咱贝勒爷。” 礼堂倌,即是一个场子的对外接待人。 古时候,鸿胪寺负责接待外宾。 后来,鸿胪寺改为了礼部会同馆。 江湖里,就把一个场子里坐堂,接待外客的人成为礼堂倌。 不得不说,大海这招使的巧。 他虽然在这一行里不入流,却有自己的店铺。 还印了自己的名片。 那上面的好些头衔,全是他自个儿编的。 但谁也挑不出假。 按他的话来说,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可这些人不知道。 一瞧大海的名片,都会忍不住打量几眼大海,觉得跟在我身边的一个武棍,还能有这么多职位,一定深受我的信任,能耐绝对不小。 就在这时,一阵惊呼声响起。 大家伙一瞧,就见王公子捯饬着两条小短腿,正在人群里不断乱蹿。 好些人怕他摔倒,或者一个不慎磕磕碰碰,都想抱住他。 可此时的王公子却极为灵活,不断避开这些人的手,又几次挣脱束缚,而后一头扑进了我怀里。 我下意识把他抱住,他却小手一捞,直接抄走了铜牌,抱在怀里不放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懵了。 王先生和王老板追了上来,刚巧看到这一幕。 他们很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再看王公子,这会儿早就抱着铜牌,睡了过去,还打起了呼噜。 王老板反应过来,扭动着胖乎乎的身躯,就要把孩子抱走,再把他和铜牌分开。 可孩子把铜牌抱得很紧,稍微一用力,孩子立马变得不安。 他有些手足无措,求助的看向杨老。 杨老乐呵呵的说:“王先生,王老板,小公子这是撞缘了,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www.4e54.icu。m.4e54.icu 第45章 拼棍郎 王老板闻言,立马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杨老,这,这怎么能算呢……” 他摆着手,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这和他们商量好的不一样。 太亏了。 杨老劝道:“这钟馗吞鬼牌,又叫镇邪无事牌,起源于宋,昌盛于清。因钟馗刚正不阿,不惧邪祟,待人正直的品格,以及抗辩无果,撞柱而亡的事迹,深受民间百姓爱戴,后屡屡被封,成为神明,专司打鬼驱邪,受后世人的崇敬。” “王公子原本和金线娃娃有缘,后来也因金线娃娃,饱经魇症折磨,这才有了此次的窜货局。现在他又挑中钟馗吞鬼牌,得以驱逐梦魇,获得平静安宁,一切都是缘分,是他心灵自主的选择。” “你们瞧,小公子现在,睡得多香。” 一番话,让王老板心悦诚服。 却也更为难。 这时,王先生拍了拍自家堂兄的肩膀,伸手从我怀里抱走王公子。 看着自家孩子睡梦香甜,祥和宁静的模样,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王老板明白自家兄弟的意思,也不再犹豫。 他扭着胖乎乎的身体从人群里窜回去,马上又窜了回来。 这一次,他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金线娃娃。 没有任何犹豫,他将金线娃娃塞到了我手里,拱手朝四方喊道:“诸位,今天这事儿定了,我们以金线娃娃,换这位贝勒先生的钟馗吞鬼铜牌!” 我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金线娃娃,有些懵。 场间各方算计来算计去的宝贝,就这么落到了我手里。 都没给其他人机会。 事实上,我今天的目的,早已达成。 亮了招牌。 也折了虎哥的面子。 还从白菲菲手里赚了一笔。 金线娃娃,我当然想要。 可随着事情发展,我就发现我得手的几率不大。 铜牌会出手。 但大概率不会是换走的,而是被王先生出价买走的。 我也并不亏。 只是这样一来,王先生这份人情,大抵得折半。 结果,阴差阳错。 我没抱什么希望的东西,最终却落到了我手里。 当然,这里头有杨老的帮衬。 他那一番话,打消了王先生最后的疑虑。 我此前给杨老递了次台阶,他立马回了我一份大礼。 我看向杨老,冲他感激的点点头。 杨老微笑颔首:“恭喜贝勒先生,也恭喜王公子,结了这份好缘。” 我回答说:“多谢杨老,也祝福王公子今后安康。” 一言一语,没有太多交流。 却有种交心的感觉。 此时,一层又一层的人围了上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好多人没反应过来。 场面显得很嘈杂。 众人都对我投来羡慕的目光。 尤其是白菲菲。 要是眼神能杀人,我现在或许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要是一开始就没什么希望,她还不至于如此。 可事情实在一波三折。 先是虎哥请宝,让她几乎陷入绝望。 而后我又出手,算是将她从悬崖边上拽了回来。 挑宝之时,又让她重燃希望。 还是希望最大的那个。 对她来说,确实折磨。 她此刻坐在椅子上,神色不断变化,跟变脸一样。 精气神又跌落下去。 这时,有人突然问:“贝勒先生,您这金线娃娃,能否割爱?” 此话一出,不少人心动。 现在羡慕,已经没用了。 还不如想想办法,看看能否大赚一笔。 一瞬间,询问声此起彼伏。 这其中,白菲菲是最为急切的。 她恨不能拽住我的手,把事情当场定下。 我自然不会答应,半点口风不漏。 “走。” 我将金线娃娃交给大海。 大海手忙脚乱的接过,拿布兜缠了又缠,最后放进怀里,护得死死的。 我们两分开人群,直接离开窜货场。 目的达成,留下来也没用。 只会受到烦扰。 此时,外边天已经黑了。 我们走在通往外边的小巷里。 想离开,还得从这里出茶楼。 路上,大海抱紧了怀里,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贝勒,咱这次可赚大发了。百万啊,哪怕扣除铜牌的本钱,也有大几十万!好家伙,我还从没入手过这份量的东西。我现在心里都在打哆嗦,就怕有人突然窜出来,把宝贝抢了。” 说到这,他连忙把装着金线娃娃的布兜拿出来,交给我。 “还是你拿着吧,不然我今晚都不敢合眼。” 我看了他一眼,带着欣赏。 本以为他会被喜悦冲昏头脑,没想到还有这份清醒。 我点点头,接过东西,严肃提醒:“还行,没丢了魂。最近醒目点,别栽了跟头。” 话音刚落,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站住!” 白菲菲带着一干人,脚步匆匆的追了上来。 一群武棍,气势汹汹。 朱小荷这金棍,更是虚握住短棍,随时准备出手。 大海顿时护在我身前,身体紧绷。 “干嘛,想发过路财啊?” 过路财,即使打劫。 白菲菲没理会他,对我说:“贝勒,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加入东宝斋。”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局势。今天,你出了大彩,但武陵就这么大,没人会欢迎有人抢食,你立不住。” 我反问:“我要是立住了呢?” 白菲菲知道我的答案,冷笑着说:“好,我倒是要看看你的本事。你要是能全须全尾走出这里,金线娃娃,我出三倍买!” “成交。”我果断应赌。 她笃定我一个人成不了事,会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 我偏要告诉她,撞不破墙,是她手段不够硬。 我和大海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大海一步三回头。 确认白菲菲他们没跟来,他松了口气:“好家伙,我以为要动手了呢。” 我冷声说:“你轻松太早了。” “什么意思?” “咱们今晚的危险,可不是来自他们。” 便是要动手,也不可能挑这地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自有一套规矩。 就像武人想开馆授徒,端这碗饭,就得踢馆。 一家一家踢过去。 踢过了,挂招牌,开馆。 踢不过,滚! 古玩这一行,摆在明面上,高端,典雅。 可暗地里,少不得血腥。 不然,那些店里,也不用养那么多武棍。 但和武人踢馆不同。 这一行,自认为“雅”。 既然是雅人,做的事自然不能这么粗暴。 一个人想要在某个地方插一脚,端碗饭吃,就得立旗。 立旗,可不是开家店,挂块招牌就行。 你得先让人服,不然,店门一开,自有人三天两头上门,挑你的漏,败你的生意,砸你的招牌。 如何让人服气? 拼棍郎! 棍郎怎么拼? 这地的馆阁,各出人马,约个地,定个时间,聚在一起,等想要立旗的人上门。 各家棍郎这里一撮,那里一堆,就等在路上。 挑战的人一路过关斩将,将本地馆阁的棍郎全挑一边。 闯过关,立旗。 闯不过,砸招牌,滚。 是生是死,全看命! 但今晚不同。 某些人,不会按规矩来。 他们可能会带着棍郎,直接堵路。 为的不是拆招牌,而是要人命。 果然。 我们刚出了茶楼,回家的路上,走到半道,前方一条街,原本不见人影,突然就从四面八方窜出一群武棍。 将我们团团围住。 www.4e54.icu。m.4e54.icu 第46章 斗狠 这些人,显然等待许久,就为了堵我们。 不用猜,都知道他们来自哪里。 与我们有深仇大恨,恨到隔不了夜,非要弄死我们的,出了虎哥,没有别人。 大海终于明白,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和我背靠背,攥紧手里的短棍。 我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对面的人,实在太多。 但他没有逃跑的想法。 选择留下来,和我并肩作战。 “我找机会打电话喊人。”他说。 在这一行里,大海身份地位不高。 但毕竟在这一片混得久,总认识不少人。 我摇摇头说:“没必要。”等他喊的人来,这边早就完事了。 前方人群分开,一个光头吊儿郎当走了过来。 他一脸混不吝,嘴里叼着烟,头上一道道疤,看着就瘆人。 光头走到我跟前,上下打量我一遍,不屑的笑了。 一口烟气喷我脸上,他说:“就是你这小瘪三,抢了我们老大的东西?”我平静的问:“怎么,那赖皮虎自己不敢来?”说实话,我有些失望。 要是虎哥敢露面,今晚我一定直接废了他。 光头哈哈大笑:“就你这种货色,有什么资格让老大亲自出马?”他不耐烦的摆摆手:“别废话,东西拿出来!别逼我们动手!”他想要我手里的金线娃娃。 我当然不会给他。 把东西交出去,他们就会放我们走? 我还没那么天真。 大海转过身,把我护在身后,直面光头,脑门顶在一起,都快亲一块了。 “怎么,本事不够,换不到宝,该劫道了啊?”大海一挺胸口,把光头顶回去一步。 他口水狂喷,溅了光头满脸。 光头一抹脸,神色阴沉,皮笑肉不笑:“这叫什么话?咱是来跟你们拼棍郎的。你们拼不 赢,护不住宝,那是你们废。我们向来讲规矩,只不过,讲的是我们的规矩!”大海被气笑了:“你们说话,跟放屁一样,不仅臭,还废!乖儿子,滚一边去,不然你爹揍 得你满脸开花。”光头被激怒,脸色狰狞,往后一伸手,跟小弟要短棍。 他打算动手了。 “你们他妈是真不怕死啊。给我打,打死了事。注意点,别坏了宝贝。”话音刚落。 大海一记炮拳砸出,正中光头面门。 光头显然没想到,被这么多人围着,大海还敢先动手。 他惨叫一声,眼睑崩裂,口鼻呼啦啦的往外淌着血。 真就满脸开花。 这让一群武棍又惊又怒。 在他们眼里,大海就一个意思。 今晚,我们不仅要动手,跟他们拼棍郎,还要两人挑他们几十个。 这对靠武力吃饭的他们来说,简直是侮辱到极致。 刹那之间,一群武棍围了上来。 争先恐后。 犹如饿虎抢食。 大海反应极快,伸手一抓,将快要仰倒的光头提溜回来,身子一缩,拿光头当了盾牌。 而后他瞅准时机,短棍一挥,砸得边上伸出来的一条胳膊松开了短棍。 但围上来的人太多了。 黑夜之中,一条条胳膊伸出,一根根短棍挥。 舞劈头盖脸。 武棍们面目狰狞,煞气冲天,口鼻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股血腥味。 我早有防备,一把攥住挥落的一条胳膊,用力一扭,夺了对方的短棍。 一记窝心脚踹出,那武棍炮弹般倒飞出去,砸翻了好几个避之不及的武棍。 而后短棍一扫,将砸来的棍棒架开。 短棍在手,我冷眼而视。 眼前这些人,吃的就是这碗饭,拼的是棍,斗的是狠。 谁有一股子狠劲,谁就能赢。 但论狠,我怎么可能输给他们? 我吃过的苦,受过的伤,远不是他们所能想象。 面对几十人的围攻,我和大海不进反退。 棍棒挥舞,呼啸向前。 拼命这种事,拼的不仅是谁命硬,还有谁更不怕死。 以一敌多,以我的实力,最多能应付十个。 大海差一点,但他狠劲足,一挑三四人,不落下风。 空旷的街道上。 呼啸声此起彼伏。 吼叫声,惨叫声,棍棒撞击声,砸中人体的闷响声,交织在一起。 始一出手,我就废了七八个人。 有头锤头,无头砸手。 无头无手,肩胛为首。 除了棍棒,我同样将身体各处用作武器。 拿肘顶,拿脚踹。 凶残如狼,唯一的目标,不是杀人,是废人。 大海一手提溜着光头,一手拿棍猛砸。 他同样激发了凶性,宛如刀盾兵,靠着一声蛮力,横推向前。 靠着一股气势,一时间,以二敌众,我们不落下风。 对方惊讶于我们的凶狠。 可他们同样不服输。 都狠而已,对他们来说,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哪怕头破血流,也要冲向我们。 左手断了就换右手,右手断了就换肩膀撞。 实在不行,那头砸,拿牙齿咬。 他们一次次被我们打退,又一次次冲了上来。 一轮接一轮,仿佛永无休止。 我们身上也挨了好多下。 脑袋胳膊,前胸后背,肩膀大腿……没有一处完好。 地上到处是血。 先是血滴,后来成了血脚印,最后直接化作血痕。 我身上也浑身是血,有他们的,也有我自己的。 噗通一声,大海终于坚持不住,被砸倒在地。 他没劲了,憋着的一口气泄了干净。 但光头比他更惨,几乎变成血人。 倒地的刹那,一条条短棍朝大海身体各处落下。 我怒吼一声,扫翻一大片人,攥住他都胳膊,一边拖着他后退,一边挥舞棍棒。 大海早已动弹不得,但他没有畏惧,没有惨叫,也没有求饶。 他梗着脖子,用力嘶吼:“来啊,再来呀,过来弄死我啊!你爷爷眨一下眼,就算我输!”几名棍郎闻言,追了上来。 我给了为首之人当头一棍,又踹翻另外一人,砸断最后一人的手,继续拖着大海后退。 我没说话,冷冷扫视周围所有人。 此时,四周躺倒一地。 横七竖八。 唯有寥寥数人,还能勉强站着。 但此刻,他们已经不敢上前。 一群人,围攻我们两人,没能拿下。 他们怕了,心气已泄。 没了狠劲,他们就是缺了牙,断了爪子的野狗,再无任何威胁。 在他们的注视下,闪躲恐惧的目光里,我拖着大海,一点点的原理,直至隐入黑暗。 www.4e54.icu。m.4e54.icu 第47章 无声的电话 噼里啪啦。 棍棒掉落声响起。 没人追上来。 弃棍。 代表服输。 哪怕他们部分人,尙有余力,也不会再出手。 我停下脚步,将短棍插到腰间,用力拽起大海,架在肩上。 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去。 大海的店铺,就在前方不远。 我两沉默无言,只剩粗重的喘息。 突然,大海脚下一软。 我用力将他扶起。 大海嘿嘿一笑,紧接着一阵剧烈咳嗽。 “我俩真他妈牛逼!”他说:“今晚,哥们没给你丢脸吧。”我点点头:“你牛逼坏了,放古代,至少得是个先锋。”大海乐得龇牙咧嘴,也许是疼的。 他突然紧张:“那宝贝没坏吧?”那表情,贱兮兮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关心这些?”我没有因此生他的气,反而尽量有问必答,句句有回应。 大海的情况,有些不妙。 单论伤势,还没到那个地步。 但刚才的局势,太过凶险,需要时刻绷紧神经。 现在那一口气泄了,心神松动,反而让他精神逐渐模糊。 大海嘎嘎怪笑一声:“哪能不关心?那可是一百万啊!” “不对,先前那姓白的小娘们说了,咱要是立住了,她得开三倍价格卖,这就是三百万!乖 乖那个隆地咚,从小到大,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说曹操,曹操到。 暗巷中人影晃动,白菲菲带着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此刻她神情复杂无比,有失落,有赞叹,隐隐还有那么一丝崇拜。 她身后,老朝奉一脸苦笑,冲我们拱了拱手,以表敬佩。 而朱小荷,更是攥紧了短棍,两眼直冒光。 仿佛见到了猎物。 她不是想乘人之危,而是想和我动手。 这些人一出现,大海立刻神经紧绷。 那股泄底掉的劲,又回来了,让他状态有所恢复。 搭着我肩膀的手轻轻拍了拍我,大海轻声嘀咕:“来者不善啊。”说罢,他抽出我腰间的短棍,推了我一把:“你走,我掩护你。”下一秒,他两腿一软,险些五体投地,提前给白菲菲他们拜个早年。 我连忙扶住他,笑骂道:“你可消停点吧,他们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大海一脸不服,对我这话充满怀疑。 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没一个收规矩的。 他毫不遮掩的说:“野狗还能放过到嘴边的肉?”话音刚落,白菲菲走到我们跟前:“上车,我送你们去医院。”大海立马摇头:“可别,我那里有药,一直备着呢,就别废那力气了。”显然,他打心眼里不信任白菲菲。 我没有劝说,扶着他继续往前走。 现在他状态逐渐恢复,我也没啥好担心的。 白菲菲也不阻拦,有说:“我送你们回去。”不等大海开口,我摆摆手拒绝。 微光之下,我俩的影子拖得老长。 发现白菲菲他们没跟来,大海精神逐渐放松。 他又开始担心另一件事。 “咱们今晚闹这么大,不会有事吧?”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 今晚,虎哥派出几十人拦路,勉强还能找理由说,要和我们拼棍郎。 可他要的敢接机生事,那就真的坏了规矩。 到时候,哪怕他把我们搞废,其他人也不会翻过他。 反而会借机生事。 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一点,虎哥很清楚,不会犯傻。 既然是“拼棍郎”,那身为输家,就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善后工作,他们一定做的干干净净。 等明天一早,那条街,不会留一点痕迹。 即使死了人,也闹不到官面上。 当然,这事瞒不住。 今晚的有心人,可不会只有白菲菲一伙儿。 想必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我这么一解释,大海恍然大悟。 我们回到大海的店铺。 将他往椅子上一扔,我找出药物。 先给他简单清理一下,上了药,包扎好,而后我选择痛痛快快洗个澡。 洗完澡,我又给自己上药。 大海斜靠在椅子上,看看我,又看看他自己,忍不住说:“我都快包成粽子了,你竟然没什 么大事,这差距也太大了吧?”我没搭理他的搞怪。 事实上,我伤得也不少。 不过,我对这种厮杀有经验,知道什么地方能受伤,什么地方决不能被伤到。 实在避不开,我会选择性的用某些部位承受伤害。 这才是我满身伤痕,但没多大事的原因。 比起伤,我其实脱力更严重些。 不过,这种简单处理,对伤势恢复,不太有利。 有尤其是对大海。 我换好衣服说:“明天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大海这次没拒绝。 折腾一晚,我们筋疲力尽。 没有交流太多,我们各自找了张床,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不沉,时刻保持一份警惕。 虎哥的人品,我可信不过。 谁知道他会不会趁夜摸过来对付我们。 我很庆幸,我有这样的警觉性。 因为麻烦事,马上来了。 后半夜。 夜色依旧漆黑一片。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睁开眼,掏出手机一瞧。 来电的是个熟悉的号码。 张丽。 先前,在从张丽手里要过钟馗吞鬼铜牌时,我曾跟她交换过联系方式。 可大半夜的,她打我电话干嘛? 我心中浮现一股不妙的预感,皱着眉头,接通电话。 我没出声,手机听筒紧贴耳朵。 对面也没出声。 但以我明锐的听觉,还是能听到两个呼吸声。 一个极为轻微,一个正常。 一个悠长无比,一个普通。 正常的呼吸声,大概来自于张丽。 而另一个……克制而隐忍。 电话无声的持续了大概一分钟。 而后,对方主动挂断。 出事了。 对方是冲着我来的。 却利用了我身边的人。 甚至,我跟张丽,其实都不算太熟。 能这么容易调查出我的人际关系,对方的势力和实力,显然不一般。 而且,大概是行内人。 我想起了此前窜货局时,虎哥让朝奉调查我的举动。 现在看来,他的调查,有了结果。 至于是否会怀疑错人…… 我根本不关心。 谁让一切都对上了。 谁让虎哥的嫌疑最大。 穿好衣服,我离开大海的店铺,赶往张丽那边。 我没带短棍。 因为这次的敌人,不是武棍。 www.4e54.icu。m.4e54.icu 第48章 杀门笼鸟局 张丽出院后,就换了个住所。 搬家后,她给我发过短信。 这里依旧是个城中村,楼房低矮陈旧,结构复杂。 正是半夜,四周一片漆黑、死寂。 我找到具体楼层和房间,此刻,房间门露着条缝,没有关牢。 轻轻一推,房门咯吱一声打开。 光线太暗,我只能隐约里面物品的大致轮廓。 一个人影躺在地板上。 是个女人。 张丽。 我没有直接走进去,就站在门口。 从那个无声的电话开始,结合眼前的一切,我确定,对方是杀门中人。 杀门,又称索命门,江湖十六门之一。 阎王勾魂,无常索命。 这是职业一个杀手组织。 他们专门从事暗杀、刺杀等活动。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职业,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他们就敢下手。 而且,他们不问因果,不讲恩仇。 有人请,确定目标,给钱,就能让他们出手。 也是因为这种风格。 在地下世界,索命门身价和声誉极高。 哪怕杀死过很多人,与诸多势力结了仇,杀门也从未覆灭。 既是杀门,和一般的亡命徒,自然不同。 杀门中人做事,讲究干脆果断。 下手前,他们会先确认目标,详细调查与目标有关的信息。 包括人际关系,饮食习惯,行动路线等等。 手段包括下毒、贴刀、阎罗觉……无所不用其极。 我跟四妹行走江湖时,就曾见过不少杀门中人行动。 曾今,在一个宴会上,宴会主人被盯上。 但杀门中人,并未直接对他下手,而是乔装打扮,混入宴厅。 在宴会中,杀手风姿绰约,光芒万丈,吸引了宴会主人,被请到房间里亲密交流。 结果等第二日,宴会主人就死了。 死在床上。 死于后背挠痕上的毒。 至于杀手,早已消失无影踪。 还有一次,我和四妹恰巧碰见,两个人在街上撞了一下肩膀。 错身离开后,其中一人没走两步,就倒在了地上,腹部插了一柄刀,准确刺破胆囊。 而杀死他的人,早已混入人群之中。 这便是贴刀。 盯上我的杀手,大概也想用贴刀对付我。 但他了解情况后,发现我身手不差,普通的贴刀,杀不死我。 于是,他利用张丽,做了一个局。 这叫笼鸟局,也叫捕雀局。 所谓的捕雀局,就跟冬天农村捉麻雀一样,先在雪地里扫出一块空地,支个倒扣的篓,支杆拴一根绳,再在篓下撒一把食。 冬天缺少吃食,麻雀见到谷物,就会来啄。 等进入篓下,一拉绳,麻雀就会被罩住,生死不由己。 眼下,昏迷的张丽,就是谷物,我则被当成麻雀。 那一通电话,示意我张丽出事。 等我赶到,发现昏迷的张丽,一定会下意识的过去查看。 到时候,杀手就能“拉绳收网”。 要是平常,我或许会保持警惕,可今晚,我和大海才刚拼了几十个棍郎。 正常人,精神都会颓靡,身体会疲惫,反应会迟钝。 但我不是正常人。 既然知道有问题,我又怎么可能不警惕? 而且,知道对手大概是谁,事情就好办了。 这屋子陈设简单,能躲人的地方,大概就那么几个。 但杀门中人不能以常理判断。 我站在门口,放轻呼吸,将耳力运用到极致。 静谧之中,三个呼吸声入耳。 除了我和张丽外,剩下一个,自然就是杀手的。 果然,那杀手很专业,呼吸声轻微而绵长。 而且,他躲在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呼吸声来源于屋内门框之上。 那是一个正常逻辑的空白,却是躲藏、袭杀的绝佳之地。 只要我进入房间,他就能突然跳下,一刀扎进我的后背,或者抹掉我的脖子。 我心里冷冷一笑,故作不知,做出戒备的姿态,小心翼翼踏入门内。 四下一扫,我的目光落向地上的张丽。 就是现在! 细微的声音响起,身后掀起一阵风。 我往侧边踏出一步,同时转身。 伸手一扬。 黑暗中似乎亮起一抹银光。 刺啦一声,仿佛锯片入铁。 身后一道人影,手中匕首被我指间刀片斩断。 杀手察觉不妙,起了撤退的心。 他紧绷着身体,退出房间。 刚要转身逃窜,突然浑身一抖,用力捂紧脖子。 下一秒,栽倒在地。 知道对手是谁,有什么本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拼棍郎,是为了立旗,讲究堂堂正正。 哪怕对方有些不讲规矩,我们也得靠棍拼出去。 但杀手不用。 杀手还没死干净,身体不住的哆嗦。 我却懒得多看一眼。 掏出手机,拨出号码。 许久后,电话接通。 “他妈的谁啊,大晚上的打电话干嘛?说不出个一二,老子废了你!” 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气性很大。 我问:“张洋?” 电话那头噗通一声,像是有人掉下床。 没过两秒,张洋小心翼翼的声音再次响起,毕恭毕敬。 “贝勒爷?您有什么事吗?” “知道我在哪吗?”我问。 今晚的事,跟虎哥逃不了关系,张洋算是虎哥手下一条好狗,没准知道什么。 但我懒得试探,直接问。 他要是不知道,今晚这一关,他算是过去了。 可他要是知道,瞒着没告诉我。 我不会直接杀了他,但收拾虎哥的时候,我会一并算在内。 张洋说:“不知道,贝勒爷您要人吗?我马上过来。” 我没听出他声音里的异常,将这里的地址告诉了他,并提醒他,这里有“鲜鱼”。 所谓的鲜鱼,指新鲜尸体。 地下江湖,还保持着诸多老一套的东西。 包括行事作风,各种切口行话。 老时候,涉及人命,事情总归不小,不能随便让人知道,闹得满城皆知。 于是,人们常以鱼来代替人。 因为人 活鱼,是活人。 鲜鱼,指刚死的人。 死鱼,指尸体。 而咸鱼,更多指墓里的粽子。 死了人,总要找人打扫干净,收好尾。 张洋就很适合干这件事。 张洋听懂了我的话,知道该怎么做。 电话挂断,我开始检查张丽的情况。 一番检查,她并没有生命危险。 杀手只是将她打晕,倒是没伤害她。 也是,她只是饵料。 我将她抱到床上,没喊醒她。 她睡得这么沉,就让她继续睡。 醒来看到这种事,不是什么好事。 没过多久,张洋带着人到了。 这下我大概确定,今晚的事,他确实不知道。 张洋等人手脚麻利,应该处理过不少这样的情况。 没一会儿,一切打扫干净。 他们招呼一声,匆忙离去。 我瞧了瞧时间,不早了。 也懒得回大海那边,于是裹紧衣服躺到了张丽边上,逐渐睡了过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49章 换药 或许是昨晚经历太多事,我确实太累了。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 当我醒来,已经是中午。 扭头一看,床头柜上,摆满了各种药品,还有纱布,碘伏,酒精,棉签这些东西。 我身上的衣服,早已消失不见。 光着膀子,只剩一条底裤。 昨夜拼棍郎受的伤,都被细心的处理过,好好包扎起来。 再一扭头,张丽早已没了踪影。 厨房里传来响动,还能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 这时候,张丽端着餐盘碗筷,从厨房里走出。 见我醒了,她肉眼可见的欣喜,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我面前。 “你醒了?今早真是吓我一跳,边上突然多出个人,我好险没一脚把你踹下去。” 我怕她误会,开口说:“昨晚的事,不是我干的。” 张丽似笑非笑:“不是你,还能是谁?想姐就直说,姐还能拒绝不成?结果你来硬的,怎么,喜欢这种调调?” 说到这,她“嘶”的一声,摸向后脑勺。 “我这脑袋,这会儿还疼着呢。” 我连忙摆摆手:“真不是我。” 这事儿得讲清楚。 不能肉没吃到,还染了一脸锅底灰。 正打算跟她解释清楚,她噗嗤一笑。 “好了好了,姐知道不是你。昨晚我听到有人敲门,说是你派来找我的,我就没多想。刚开门,让他进屋,一转身,就被敲了闷棍。今早见着你,姐就知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拉住我的手,一脸关切:“你这是碰着什么麻烦了?没什么事吧?” 从她纯粹的眼神里,我知道,她真心实意。 明明联系前后,不难猜出,那杀手是冲我来的,她是受了牵连。 但现在,她没有任何不满和愤怒,唯有关心。 这让我心里一暖。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跟人起了点冲突。” 张丽一翻白眼:“没什么大事,人家会这么算计你?我又不是傻子,还能瞧不出来,昨晚那人是想要你的命?” “还有。” 她指了指我身上的伤痕:“别告诉我,这是摔的。今早给你上药包扎,可把我吓得不轻。你这得挨了多少打啊,我都怕你没气儿了。” 说到这,她眼眶一红。 我赶紧安慰说:“跟人打了一架,你别看严重,其实没什么大碍的。” 张丽轻轻拍了我一下:“我哪儿知道有多严重,你也真是的,受伤了也不知道去医院。瞧那包扎手法,一看就是你自己弄的,药也上的糊弄,后背好些地方都没涂到。” 说到这,她眉头一皱:“弟,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我前夫那瘪犊子,想要找你麻烦了?” “真不是。”我哭笑不得。 她那前夫,还活没活着,都是个问题。 再者说,他就一地痞,能有多大能耐。 张丽松了口气,也不再问。 “好了好了,你们男人的事,我也不懂,我也不问,免得你为难。但你要记好,我这条命是你的,我没什么大本事,但真碰上什么问题,给你挡挡刀,或者一命换一命,姐绝不眨眼。” “行了,你也该饿了,先吃饭吧。” 我点点头,就要起身,突然想起什么,又坐回床上,伸手拉过被子。 “姐,我衣服呢?” “拿去洗了啊,不然怎么给你换药?” 见我一脸难为情,她噗嗤一笑:“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扭扭捏捏的,还拉被子,跟被欺负的黄花大闺女一样。” 她故意一扯被子,咯咯直笑:“别躲了,有什么好遮的,你衣服都是我脱的,该看的不该看的,我早看光了。” 我心里一惊,忙拉起被子看。 我底裤变了。 我脸上一红:“姐,你先把衣服给我。” 都这时候了,光着不是不行,但我觉得别扭。 张丽拿出我的衣服,扔到了床上。 我看了她一眼,很想让她先避一避。 张丽见我还不动弹,突然坐到床上,往我身上一靠。 “还不起,我看你是不想吃饭,想吃姐了。怎么样?让姐先陪你睡个回笼觉?哎哟哟,你还脸红了,不是被我说中了吧?” 张丽咯咯直笑,似乎觉得逗我很好玩。 她身上穿着松垮,这么一靠,领口从肩膀滑落。 我一扭头,视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这也太慷慨了。 我连忙避开眼,怕她发现。 她却突然凑我耳边问:“好看吗?” 我心里一激灵。 她却把我脑袋掰过来,眼角带笑:“大大方方看嘛,姐又不像你一样小气。不对,你也挺大器。” 她刻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声音,还特意把衣领往下一拉,让我觉得手足无措,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 她笑得几乎爬我怀里,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胸膛,凑我耳边,语气娇媚:“小弟,你这么清纯,不会还是处吧?那我可得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我下意识问。 “红包啊。”她说。 听到这话,再被她嘴里热气一激,我瞬间臊得面红耳赤。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就算你想,我也不会同意,至少得先把伤养好。” 最后调戏我一句,她起身进入厨房。 “快起来吃饭。” 我赶紧穿好衣服,坐到桌前。 吃完饭,我想起那块钟馗吞鬼铜牌。 毕竟是人家的东西,既然换出去,总要她说一下。 我正要开口,电话响了。 “贝勒,你跑哪儿去了?”大海的大嗓门响起。 “出来一趟,怎么了?”我问。 “那你赶紧回来。” 大海突然压低声音,语气有些贱嗖嗖:“白家那个小娘们上门找你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店就要被她给拆了。” 白菲菲? 我眉头一紧。 她又跑来干什么? 想不通,那就直接问。 我跟张丽打了声招呼,赶回大海的店铺。 一进门,白菲菲大大方方坐在堂中,身后是赵老朝奉和朱小荷。 这副姿态,反而像是主人。 至于真正的主人大海,则臊眉耷眼的缩在角落里。 见我回来,白菲菲点点头,在她手边,放着个袋子,里面塞了一堆东西,都是些药品和营养品。 大海咧着嘴走向我,展开双手,似乎想抱我一下。 跟被人欺负了找到家长的小孩似的。 这时,白菲菲开口:“你们先出去。” 赵老朝奉点点头,冲我一拱手,走出店铺。 朱小荷也揪着大海的后脖颈子,出了外面,还细心的关上门。 店铺内,只剩我和白菲菲。 我抽开椅子,大喇喇的往她对面一坐,拿过她倒好的茶,灌进嘴里。 “找我做什么?” www.4e54.icu。m.4e54.icu 第50章 就当赏狗了 白菲菲没说话,定定看着我手里的茶杯,红唇微张,欲言又止。 我打量一眼杯子。 这也不是什么珍惜古董,她这么在意做什么? “怎么,不能喝?”我好笑的把杯子还给她。 她身体微微往后一仰,双手抱肩,声音很轻,细若蚊吟。 “那是我的……” 我耳力很强,本想回一句“这么小气”,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什么,说道:“没事,我不嫌弃你。” 白菲菲的脸,肉眼看见的烧红。 她抄起杯子,就要朝我砸来。 我下意识的脚尖一挑桌子。 哐当一声,桌子几乎掀翻,朝她砸去。 白菲菲被吓了一跳,赶紧按住桌子,没好气的把杯子放回去。 “就当赏狗了。我跟你闹着玩,你想要我的命,你气量也没那么大!” 我有些无辜。 这不能怪我。 昨晚先是挑了几十个棍郎,半夜又处理了一个杀手,我的凶性还没完全回落。 关键,我跟白菲菲相熟,可说实话,我并不信任她。 本能的带着防备。 自然无法像面对张丽一样。 我问道:“你到底来干嘛?” 白菲菲起身,隔着桌子,居高临下看着我:“脱衣服。” 闻听这话,我一挑眉:“你想通了?” 白菲菲知道我在说什么,银牙轻咬:“别废话,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我有些诧异:“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菲菲轻哼一声:“当然有关!你是我看上的人,就当提前关心下属。再者说,虽然不想承认,可你的本事,很强!” 她一脸认真:“你有能力左右我和乐乐的竞争,我需要你继续帮我……哪怕作为外援。” 我清楚,后一句话,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眼下,正是她和白菲菲竞争最激烈的时候。 谁赢,谁就能继承白家的一切! 这么大的利益,足以让她利用任何手段,自然包括利用我。 但我并不反感。 因为,本质上,我也在利用她。 东宝斋在武陵,势力大,名声好,白菲菲又有脑子,是个很棒的合作对象。 关键,白菲菲现在很需要我。 这也是她为什么关心我的根本原因。 哪怕再恨我,我占再多便宜,当有危险时,她会尽可能的拉我一把。 就像昨天晚上,她带人追出来,用一副激进的、近乎逼迫威胁的姿态,想要招揽我。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提醒? 江湖,从不是单打独斗。 尤其是我想要做的事,很需要人手。 想要复仇,做一匹孤狼,疯狂向一切龇牙,是最愚蠢的事。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用爪牙,收服一个狼群。 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立旗的原因。 手下的狼群,不一定衷心,只要有用。 我脱下外套,随手丢给白菲菲。 既然她想关心我,那就让她关心好了。 不论她什么目的,又便宜白不占。 白菲菲接过衣服,挂到椅背上,拿出袋子里的药品,走到我身后。 纤细的手指,拂过我的肩膀,落向衣领的纽扣。 她微微俯身,发丝垂落,时不时擦过我的脸。 痒痒的。 鼻腔涌入一缕幽香,清新淡雅,仿佛还带着温度。 突然,我听到深吸气的声音。 白菲菲冷笑一声:“一股子香水味,难怪不在店里,原来去找女人了,看来你没什么大碍,也不缺人关心。” 她将药品往桌上重重一掼。 一副闹别扭的模样。 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这手段,低了。 以她的身份和相貌,突然施招,一般男人,难免心慌意乱。 没准会立即起身,手足无措的解释。 很有用的拉进关系的招式。 但对我没用。 我从不避讳女色,但也不会轻易被美色所动。 要是真有哪天,我折在女人床上,四妹不仅不会为我伤心,或许还会不屑,认为自己看错了人。 要在我墓碑上踹两脚。 我的无动于衷,令白菲菲很失望。 她重新坐回对面,灵动的表情回归平静。 我问:“不是要给我上药吗?” “真没劲。”美眸瞪了我一眼,她轻声嘀咕。 又来? 我有些想笑:“没别的事,就走吧。” 白菲菲正色:“谈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意思?”我问。 “跟我!”白菲菲再次发出邀请。 “昨晚你也经历了,我承认,你本事确实强,可双拳难敌四手。你亮了本领,不知多少人盯着你。要是你不系领,就是跟所有人作对,不仅登不了堂,还会被人招呼。等你哪天漏了怯,所有人都会冲你踩上一脚。” 系领,是地下世界一句行话。 说的是加入某个势力。 老时候,行走江湖,为的就是捞一碗食吃。 可非亲非故的,谁会平白无故给你添筷? 要是你本事,自然不会有人招惹你。 因为他们懒得搭理。 可你要是有本事,就得入伙儿。 走商的,有商会,商会底下,各有招牌。 过河的,有漕帮,漕帮底下,又有码头。 入了伙,那就是一个锅里搅勺。 你有能耐挣来一份利,自然要从中分一份食。 不入伙儿,你就只能卖力气。 不然,就是抢食。 可江湖这么大,谁知道你入的哪个伙儿,端的哪碗饭? 这时候,有人想了一个法子。 那就是仿照行伍,以甲胄分势力,以鞋子分高低,以帽子分高尊卑。 所谓甲胄,其实就是衣服。 各家势力,各自定一身衣服,或作标记,或款式不同,以此区分。 但…… 又有多少势力,能给所有在册的人,每人一身衣服? 于是,他们又想了个轻便的法子。 那就是弄块布,往脖子上一系,这就叫系领。 根据领子面料、颜色、系的形式,来区分各家。 放在偌大的江湖,这法子还是简陋。 可在同一个地界,就挺靠谱。 于是,这法子就跟行话切口一样,传了下来,直到现在。 白菲菲的警告,也不算夸大其词。 可我怎么可能屈居人下? 难不成有一天,她还能替我报仇? 要是我的仇人,是什么大人物,不得了的存在,她转手把我卖了,可能性更大。 见我无动于衷,她忍不住气道:“怎么,你真以为自己立得住?昨晚那阵仗,只是小打小闹。你能拼赢一家的棍郎,还能拼赢各家联手?” 我轻飘飘的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菲菲一脸恼怒:“当然有!我说过,我看上你了!你能耐这么大,怎么脾气就这么犟?放着宽敞大道不走,非要去闯独木桥?跟我,我保证能护住你!” www.4e54.icu。m.4e54.icu 第51章 搂草局 白菲菲信誓旦旦,听得我想笑。 我反唇相讥:“得了吧,你连自己家的事都理不清,自己妹妹都对付不了,还护的住我?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要不是我出手,你现在已经跑回家,跟你妹妹端茶倒水,鞠躬臣服了。” 白菲菲呼吸一滞,面色涨红。 气的。 她突然冷笑:“你本事高,胆子也够大!你就不怕惹怒了我?到时候,东宝斋和北典苑,都被你得罪个干净,哪怕有人看重你,哪怕你那时后悔,也没人敢收留你!” 闻言,我啪啪鼓掌。 “说得好!那你现在就去找你妹妹联手吧,我相信她一定同意,还会为你的识大体感动得涕泪横流。” 威胁我? 不好意思,不吃这套。 就白菲菲和白乐乐的利益关系,不拼个你死我活就不错,还联手? 头前握手言和,转身怕是恨不能掏刀子给对方后背来一刀。 白菲菲的怒色突然收敛,再次变得平静。 她摇摇头,一脸失望:“白费口舌。” 显然,她意识到,此次的“收服”,再次失败。 先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可能发生的事。 但她难免夸大其词。 先是美人计。 后又敲山震虎,准备趁火打劫。 一切的一切,只为给我下套,让我入她麾下。 好一出连环计。 好一个搂草局! 搂草打兔子,只为让我失去冷静,钻入她的套中。 我问她:“还有什么事?” 白菲菲掏出一沓支票一支笔,随手甩给我。 “我来兑现昨晚的承诺。” 我笑了。 原来她是冲着金线娃娃来的。 要是我之前上了她的套,到时候,为了共同利益,我自然会把金线娃娃交给她。 哪怕花钱,她也不用出说好的数。 商人的本质。 利益! 所以,我才不会像对待张丽一样信任她。 我拿起钞票看了眼,笑着问:“空的?” 白菲菲一脸大气:“自己填!” 我耸耸肩,拿起笔写了个数字,将支票还给她。 她瞄了一眼,俏脸一黑,将那张支票撕下来,撕得粉碎。 “你耍我?” 我摇摇头:“求人就该有求人的姿态。” 白菲菲一拍桌子,柳眉紧蹙:“你什么意思?” 我懒得和她争辩,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起来。 什么意思? 她清楚! 昨天的窜货局,我大获全胜。 要是她能收服我,王先生这条人脉,自然而然就落到她手里。 借此,她就能压过她妹妹。 收服不了我,那就买走我手里的金线娃娃。 金线娃娃到手,足以证明我和她的关系,间接也能搭上王先生的关系。 如此,她又有机会获得官面上的靠山,又能告诉其他人,我和她关系不一般,没准哪天就会加入她的东宝斋,断掉其他人的念想,不给其他人机会。 进而告诉所有人,她东宝斋愈发稳固,愈发势大。 一举多得。 为她和白乐乐之间的争斗,增加筹码。 至于真想到底如何,不重要。 因为,没人会来找我求证。 哪怕我说出去,别人也不一定会信。 大部分人,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 所以,不是她来兑现诺言,而是她需要金线娃娃。 她有所求! 我问:“想清楚该怎么说话了?要不然,门在那边,你可以回去考虑清楚再来。” 我竖起拇指,朝后一指。 白菲菲神色不断变幻,最终叹息一声。 “好,我实话实说。我需要你的金线娃娃,请你将它转让给我。价格我会按照约定,出三倍。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买,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比我出价更高,我请你看在以往的面子上,帮我一把。” 她大眼睛扑闪着,一脸诚恳。 “早这样不就得了。” 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填好支票。 说实话,她的态度,只算一般。 要是按照我以往的风格,非得挑逗她一下。 但现在我没这心情。 白菲菲二话不说,提笔就写,而后盖上印章,把支票给我。 我看了一眼,有些奇怪:“多了四十万?” 白菲菲一挑眉:“上次窜货局的酬劳,尾款!” 达成了目的,说话的气势就是足。 我却撕了支票:“重写。分开写。” 三百万,是转让金线娃娃的价钱。 而金线娃娃,是用钟馗吞鬼铜牌换来的。 这钱,得让张丽知道。 多了那四十万,只要我开口解释,张丽一定会信。 但我不愿如此。 不想有一丝可能,让张丽心里有芥蒂。 白菲菲重新填好支票。 我将金线娃娃交给她。 钱货两讫。 白菲菲脸色缓和,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她小心翼翼放好金线娃娃,变得神采飞扬,又忍不住开口试探。 “说真的,你到底怎么样才肯跟我?” 我说:“条件早就告诉你了。” “什么?” 我没说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白菲菲意识到什么,俏脸一红。 “流氓!” 她拿上东西,转身出门。 随着脚步声远离,大海也哼哼着走了进来,一屁股坐我边上。 开口就是抱怨:“娘哟,那小娘皮,手劲可真大,好险没把握胳膊掰折了。” 他说的是朱小荷。 想来,刚刚被朱小荷揪出去后,他没少吃亏。 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他冲我挤眉弄眼:“贝勒,白家那小娘们,看来是瞧上你了。怎么样,要不吃口软的?” 我轻轻吐出一个“滚”字。 大海一脸怒其不争:“哎哟,多好的机会,你怎么就没把握住?” 说着话,他又倒了杯茶喝,眼睛一斜,看到桌上的两张支票。 等看清上面的数字,他瞬间瞪大眼睛,好险一口水喷出来。 又怕打湿支票,他硬是咽了进去,呛的不住咳嗽。 他伸长脖子,眉飞色舞的说:“乖乖,这么多零,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些钱,要是堆起来,得装一屋子吧!” “那金线娃娃出手了?赚大发了啊!二十万变三百四十万,抢银行都没这么快!” 他举着两章支票,动作小心翼翼,怕撕开哪怕一小道口子。 我跟他明言:“四十万是辛苦费,三百万才是金线娃娃的转让费。这件事,你出了力,肯定分你一份钱。不过你知道,那铜牌不是我的,我得先跟宝主说一声。” www.4e54.icu。m.4e54.icu 第52章 各有各的泪 一听这话,大海当即点头:“这是应该的,那你去找宝主,我再去躺一会儿。” 他对我,抱有百分百的信任。 并不觉得我会为了这点钱哄骗他,卷款离开。 拖着壮实的身子,一瘸一拐的回了店铺后屋。 我则收好两张支票,重新回到张丽的住处。 原本我睡醒,就是中午。 吃过饭,赶回来,又和白菲菲拉扯半天。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 当我来到张丽门前,张丽正准备出门。 此刻,房门洞开。 张丽扶着门框,一只脚向后翘起,微微弯腰俯身,手指勾住鞋根。 此刻的她,和以前我所见的,全然不同。 一袭黑色纱裙,轻薄而贴身,将她妖娆的曲线完全勾勒。 裙摆只到大腿一半,刚好裹住翘臀。 其下是一双过膝黑丝,脚踩一双红色高跟鞋。 裙子的领口有些大。 配上她的姿势。 昏暗的光线下,无比炫目。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展露笑颜。 “哎,弟,你回来了。” 她一把抱住我的胳膊,拉着我往里走。 我微微侧目。 她脸上化了一层装,眼角微微挑起,性感而迷离。 嘴唇朱红,很是勾人。 全新的姿态,或许还有她身上香水味的原因,再加上胳膊的接触,让我有些不自然。 我知道她很漂亮,但这是第一次,将她的美完完整整展现出来。 毕竟,此前我们几次接触,都是她比较狼狈的时候。 张丽发现我的异状,红唇一勾,非但没有松开我,反而贴的更紧。 直到把我摁坐在床。 她在我面前转了一圈,双手抱肩,大大方方摆出各种展现身材曲线的姿势,问道:“姐好看吗?” 我点点头:“好看。” 这种事,没必要说谎。 张丽笑得很开心:“咯咯,看来姐还是有些姿色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转而问道:“你要去哪儿?” 张丽在我边上一坐,翘起腿,双手往后一撑:“去上班挣钱啊。你也知道,我以前攒的钱,都被那混蛋玩意儿拿去挥霍了,要不是你,我连住院的钱都没有。虽然你留了点给我,但我总不能坐吃山空。” “刚才有熟人打电话给我,说今天来了个大客户,要是心情陪好了,单是酒费提成,我就能拿小一千呢。” 她没有任何遮掩。 或许是我见过她最狼狈的时刻。 看了我一眼,见我神色没有异样,她更加开心,抱住我的脸,直接盖了个章。 面对她,我不怎么设防,被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松开我的脸,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佳作”。 尔后。 她关心的问:“刚才你着急忙慌的走了,我怕耽搁事,就没问。是出了什么事吗?需要不要姐帮忙?跟你说哈,有用得上姐的地方,甭跟姐客气。” 我笑着说:“是好事。” 拉过她的手,我将三百万的支票,放到她手上。 “从你手里要走的钟馗吞鬼铜牌,被我卖了,这是价钱。” 张丽一看上面的数字,笑了笑,把支票还我。 压根不信。 “别闹。那铜牌我都给你了,你怎么处理,不用跟我说,丢了也好,卖了也罢,姐又不跟你追究。” 我强调:“是真的。” “咯咯咯,就会逗姐开心,要是姐再年轻个十岁,还真就信了。” 见我还打算解释,她掐了掐我的脸,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抓钱,你要没事,就在我这待着。等姐回来,你再跟我说怎么卖好多钱的,啊。” 整理一下衣服,她拿起包,急急忙忙就要走。 我无奈的笑了笑,知道再怎么解释,她都不会信。 还以为我在吹牛。 除非她亲眼所见。 我拉住她的手,将支票放到她手心。 “这样,你出去,路过银行的时候,去查一查,就花点时间而已,不用几分钟。” 张丽见状,将信将疑。 看了眼时间,她也不拒绝,匆匆忙忙离了屋。 我躺在她床上,一边休息,一边思考。 现在,我的名声,至少在某些层面,大抵已经传开。 有昨晚那一战,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找我麻烦。 冷眼旁观,看谁会忍不住跳出来,再试一试我的深浅,才符合他们的利益。 这段时间,正好能让我发育得更强壮。 眼下,最关键的,自然是“画圈”。 所谓的画圈,就是找地盘。 立陀地。 就如同野兽。 每一种肉食动物,或成群结队,或独行,无论哪一种,都会有“领地”。 只是,猛兽圈领地,是以尿液、粪便等附带自身气味的东西,作为标记。 我要立旗,则是要找一个稳定的地方。 或一栋楼,或一家店。 如今,我有了钱,自然要考虑“安家”。 可到底选择什么地方,我还需要想想。 毕竟,我对武陵,不算熟。 或许,得找大海这个本地人参谋参谋。 正思索着,钥匙和门锁的磕碰声响起。 张丽回来了,神色匆忙,额头全是香汗。 原本整齐的大波浪发型,有些凌乱。 我瞬间坐起,问道:“怎么了?” 她喘得说不出话,只顾得扶着门框喘息,另一只手捏着支票,对着我挥舞。 良久,气息喘匀。 她将门关上,小跑到我面前,面色复杂:“支票是真的?!” 看来,她听了我的建议,自行去查过了。 我笑着说:“我本来就没骗你。” 张丽懵了,一屁股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支票,眼神空洞,神情麻木。 许久。 她声音颤抖:“弟,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回道:“当然不是。” 张丽突然给了自己大腿一巴掌,疼的她几乎蹦起来。 但她顾不上喊疼,反而激动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最后,她重新坐到床上,捂住脸,娇躯颤抖。 哭了。 “呜呜呜,我有钱了,我终于有钱了。我不用再去喝酒,给人赔笑脸,让人占便宜……我可以回家……不,我不回家,我可以重新找个地方,买房,买车,开店做生意,开始新生活……” 她突然起身,用力抱住我。 娇躯入怀,我心里没有任何邪念。 只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任由她哭。 哪怕泪水打湿我的衣服,浸润我的伤痕。 人生百态,各有各的泪。 我们都在挣扎。 现在,她看到希望,我只需要给予鼓励。 以及一丝温暖。 www.4e54.icu。m.4e54.icu 第53章 干柴烈火 哭了很久,张丽的情绪才逐渐平复。 看着我胸前被打湿的衣襟,她有些不好意思。 向来爽朗大方的女人,此刻竟显得羞怯。 她吸了吸鼻子,一抹着泪说:“弟,谢谢你。我真是太高兴了。你救了我两次,还把我拖出泥坑,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 我摇摇头:“你我之间,用不着说这些。” 说实话,我不是轻易会对人好的性格。 一开始帮助张丽,只是顺手。 是她后来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关心,才换来我的情谊。 真心换真心。 可以说,她能获得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挣来的。 付出,该有回报。 张丽起身,话都不说,开始扒拉我的衣服。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姐,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洗衣服啊。” 闻言,我老脸一红。 张丽见状,噗嗤一笑,眼神娇媚:“你想什么呢,小小年纪,一点都不正经。” 我无奈的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也不能怪我。 谁让她老是调戏我。 而且一点不注意我和她直接的距离。 还时不时和我挨挨碰碰。 我紧了紧衣襟,说道:“不用了。” “哎呦,你害羞什么?你身上有啥是我没见过的?快脱,你身上还带着伤呢,沾到水发炎怎么办?正好我给你换下药。” 见我不动弹,她美眸一瞪:“别逼我亲自动手啊。” 说着,她开始解我的纽扣。 我下意识想要阻拦,她两脚一岔,直接坐到了我腿上。 下一秒,她停下动作,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抬头。 紧接着,她惊呼一声,向炸了毛的猫,匆匆忙忙跑进洗手间,还顺手拿走了那个小包。 稀里哗啦的流水声响起,持续很久。 等她再次露面,她脸上的妆容已经洗掉。 没了先前的美艳,却清爽干净,依旧漂亮。 鬓角挂着水珠,宛如出水芙蓉。 重新坐到我身边,她轻轻拍了我一巴掌,娇嗔道:“我脸都哭花了,你干嘛不提醒我?是不是想看姐的笑话?” 我一脸无语。 这也怪我? 果然,女人无理取闹起来,理由张口就来。 张丽继续催促:“不是说了吗?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换药。” 看她一副只要我敢拒绝,她就动手的模样,我心里一横,麻利的解开纽扣。 张丽拿来药,在我背上,用手指涂抹开。 动作轻柔。 与此同时,她再度开口。 说着她过往的经历,说着她背井离乡,孤身一人如何闯荡,说着她的心里的感念和迷茫。 像手持一把刀,在我面前,将她自己一层一层,完完整整剥开。 她说,我听。 从头到尾,我没插一句话。 她也不需要安慰或开解。 只需倾听。 后背抹完,她坐到我面前。 继续上药,继续诉说。 看着她专注的神情,轻柔的动作,听着她的絮絮叨叨。 这一刻,一个想法从我心底冒出。 贤妻良母。 她好像成了我的妻子,我则是她的丈夫。 劳累一天的我回到家,身上添了伤,她一边念叨,一边给我处理伤口。 平淡,温馨。 这或许就是家的感觉。 一如当年和四妹行走江湖,苦练技艺时,在我筋疲力竭,浑身是伤后,四妹总会给我上药,按摩缓解我的疲惫。 唯一的不同,是那时的四妹,总是板着脸,清冷如霜。 药上好,我也收回神思。 张丽嘴角带笑,似乎完成了什么伟大的事业。 她抬起头,笑容干净纯粹,一副得意邀功的模样。 她口鼻间喷出的热气,扑到我的脸上。 我能感受到其中的温度。 像一团火。 我心里也燃起一团火。 一如她眼里的那团火。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两秒。 她猛地扑近,温润的嘴唇狠狠吻了上来。 我将她紧紧抱住。 干柴烈火。 一点就着。 一切不必多言。 唯有两个孤独的灵魂,彼此贴合,紧密相连。 我再次见识到了张丽的爽利。 从另一个层面。 她似乎要借机,将心里的所有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反反复复。 计不清数。 直到深夜,雨过声息。 “收拾一下吧。”她说。 “好。” 我应了一声。 一番整理,我们重新躺回床上,彼此相拥,直至入眠。 第二天一早,我们前后苏醒。 张丽趴在我怀里,慵懒而惬意。 相拥无言。 良久。 她说:“这钱来得不容易吧?和你身上的伤有关?那我打昏我的人,应该也是冲着这事来的吧?” 我组织语言,正要开口,她又说:“算了,反正你也不会跟我说真话。” 我沉默,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结果如此,经历的凶险,何须再提。 说出来,除了让她担心,没有任何意义。 她终究不是行内人,牵扯进来,只会让她涉险。 “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一下?”张丽起身说。 “好,正好我喊个人,介绍给你认识。这次的事,他没少出力。嗯,你之前也见过,医院那次。” 这种时候,总不能忽视大海。 张丽自无不可。 或者说,我介绍朋友给她认识的行为,让她很高兴。 一个电话过去,没过多久,大海就来了。 此时的他,形象多少有些诙谐。 一只手挂在胸前,裤腿摞起一条,猪头似的脸,脑袋上还绑了一圈。 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配上宽厚的身板,有些像一只掉毛的胖企鹅。 一进门,他就开始抱怨。 “说好的送我去医院,结果就那么把我丢下了。贝勒,你不厚道!” 听到声音的张丽,从厨房探出脑袋,手里还拿着大勺。 “来了,随便坐。弟,你帮我招呼一下。”她笑着说。 大海瞬间收敛,神态变得憨厚。 我给他们相互介绍一番,张丽重新钻进厨房。 张丽一走,大海瞬间贱兮兮的挤眉弄眼:“啧啧啧,怪不得,就说你跑哪儿去了……你这是重色亲友!” “滚!”我懒得搭理这货。 不多久,饭菜上桌。 卤味,烩菜,清炒时蔬,冷盘…… 有荤有素,有冷又热。 整张桌子都被摆满。 张丽忙前忙后,热情招呼道:“菜齐了,动筷吧,快尝尝我手艺生没生疏。” 我跟大海自然一阵夸赞,就没个差字。 毕竟,这顿饭,我跟大海都没出力,就等着吃了。 再说,味道确实不错。 一顿饭,我们很快相熟起来。 主要是大海和张丽。 俩人都不是内敛的信子,没一会儿,都能相互调侃了。 酒足饭饱,我提及正事。 “行了,正好都在,说说怎么分钱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54章 早点回来,姐等你 我才开口,张丽就说:“弟啊,那铜牌我早给你了,你能记我一份,姐心里感动。本来这钱姐不该要,现在我就厚着脸皮,不推辞了,姐就要五十万,剩下的你们俩自己分,成不?” 我和大海面面相觑。 不是张丽狮子大开口。 而是这份额,低了。 再怎么说,这钱的源头,来自钟馗吞金牌。 要没这个,我们空口白话,也变不出钱来。 这出乎我们的预料。 在我计划里,张丽分四成,才最合适。 大海也不愿白占这便宜,忍不住问:“姐,你怎么就只要五十万呢?” 张丽一手扶着酒品,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眶微红。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这钱来得凶险,瞧你们挂的这一身彩,这是你们拿命拼来的,我能占你们大便宜?” “就这五十万,我要着都亏心。要是再多点,下半辈子,我要睡不着咯。” 晶莹逐渐溢出眼角,张丽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 “不怕跟你们讲,姐以前这二十来年,过得有些遭罪。简单一句话,重男轻女。” “我那没人性的爹,嫌弃我妈不下蛋,嫌弃我不长根,打从我记事起,三天两头就得遭顿打,稍微有点不顺心,他就拿我娘两撒气。” “后来,我妈挨不住这种日子,丢下我自个跑了,我爹变本加厉,说我妈那份得我替着受。我小学没读完呢,他就说我一个女的白费这钱,让我退学,干活。” “我没书读,被他拴家里干活,他倒是潇洒,无事一身轻,整天闲得慌,不仅沾了酒,还染了赌。钱输光了,就又拿我撒气。终于,等我年纪大两岁,我也偷偷跑了出来。” “但我一没技术,二没学历,正规工作没地儿找,力气也不够大,想有口吃的,总得要钱,这才干了这行。” “一开始,我也攒了些钱,心里还有奔头,想着等攒够钱,我就去外地,开间铺子,踏踏实实活。没成想碰上了那个王八蛋,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先是装的老实,说想跟我过日子,骗我结婚。结了婚,他就暴露嘴脸了,骗我钱去赌,骗不过就抢,怕我跑,还给我拍照。” “现在终于有奔头,我就想买个房,今后有个地方安稳落脚,再做点生意,其他的也不盼着了。” 一口酒,一把泪,张丽断断续续说着辛酸史,脸上却带着解脱。 她要的,一直不多。 但老天总喜欢摆弄人。 这些话,之前她也跟我说过。 我和大海沉默着。 都没开口安慰。 她不需要这个,她骨头硬着呢。 我和大海想法一样,心里头默契。 “姐,这钱你拿大头,别觉得烫手,你该拿!” 张丽噗嗤一笑,一抹眼泪:“得了吧,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手里能藏得住钱?没准一阵风,身上就干净了。听姐的,拿多点,先买房,再存死一部分,剩下的,再折腾。” 我和大海自然不同意。 争论半天,没争出个结果。 都觉得拿太多,对对方不公平。 实在不想争,最后还是张丽一锤定音。 “这样,咱先不说别的,先掏钱买个屋。姐是过来人,跟你们说句掏心窝子话,女孩子不怕你们瞎折腾,但总图个安稳。有了房,人家心里就踏实,今后才好娶媳妇。” “剩下的钱,我再拿二十万,就当拿那什么牌的的本钱了好吧。” 这跟直接要五十万有什么区别? 我和大海自然不同意。 可瞧着她水泼不进,软硬不吃的态度,我也没法说服她拿太多。 “再拿四十万!”我说。 “铜牌就当投资,是投资,就有亏有赚。亏了,自然没话说。现在投资赚了,你这出资人,总不能分文不挣!” 张丽笑笑,不再说话,眼里的欣慰,怎么也止不住。 见她同意,我松了口气,打算和大海分剩下的部分。 大海却摆摆手,醉眼朦胧。 “醉了醉了,顶不住了,剩下的事,改明儿再说,我先回去睡。” 他摇摇晃晃朝外边走去。 我心里却和明镜似的。 这点酒,他能喝醉? 这是跟我打马虎眼呢。 显然心里藏着事,打算跟我说。 我起身说:“大晚上的,别路上再出点事,我送他回去。” 说完,追着往外走。 张丽却跟了上来,依在门口,说道:“早点回来,姐等你。” 说完,还冲我抛了个媚眼。 我老脸一红,赶紧说:“姐,我是说习惯了,你别介意。今晚我就住大海那。” 不解释,还以为我心里藏着龌龊呢。 张丽美眸一翻:“胆小鬼!” 我可不敢和她斗嘴,赶紧朝大海追去。 再不走,我怕真走不了了。 自控力再强,我又不是什么圣人。 大海还没走多远,我追上他时,他摇摇晃晃,眼神却清明。 见着我,他现是冲我贱兮兮一笑,挤眉弄眼的,让我很想揍他一顿。 尔后。 他问:“住我那儿?” 我点点头。 大海笑了:“那成,我俩再喝点。” 回到他店里。 倒了酒,配着一碟炒花生。 大海先干了一口,突然问:“贝勒,你决心要立旗?” “是。” “确定?” “确定!” 大海哈哈大笑,一拍桌子说:“我就知道!要不是为了这个,白家大小姐也不用几次三番上门找你了。真想系领,武陵这地,真没多少势力比东宝斋好的。” 他又问:“想圈哪块地,瞧好了吗?” “还没。”我摇摇头。 “那你看我这店怎么样?” 我一愣,清楚他的意思。 “开的好好的,怎么起了念?再说,这铺子是你家老爷子留给你的吧?” 大海苦笑一声,说:“当初我爹走街串巷,本事不大,地位不高,但也靠着点能耐,攒了这家店。大小我就跟他东奔西跑,受他影响,也入了这行。” “原本我信心十足,自认就算响不了跺,也能擦的亮这张招牌。可惜,学艺不精。再自己折腾下去,老爷子给我存的底都得被我败完。” 他看着我,满脸认真:“兄弟,你本事大,心气高,要是瞧得上我,这店我倒腾给你,今后我跟你干。咱在这行,半桶水晃荡,但给你跑跑腿还成。就这身板,给你当武棍也没问题!” www.4e54.icu。m.4e54.icu 第55章 邀请 一顿酒,大海跟我交了心。 这种事,我自然不会反对。 一来,大海专业性不足,是个半吊子,但为人真性情,还是刨当地土的地耗子。 二来,他这店虽小,但位置真不差。 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前头是店,后面是屋。 白天坐店,夜里帘子一掀,就能回屋休息,连厨房卫浴都有。 不得不说,大海的老爷子,当年目光挺远,眼睛也够毒。 现在,我手里也有钱。 大海既然跟我表明心意,我自然不会亏待他。 “你想好了?”我问。 大海点点头,神色认真,显然考虑充足。 “行!” 我应了一声,这事就算定下。 大海开心的笑了,招呼我喝酒,美其名曰庆祝。 我可不想喝上头。 身处江湖,时刻保持清晰,很重要。 大海闻言,也放下酒杯。 他知道,我这是借机提点他。 时候不早,事情落了秤,我们各自回屋睡了。 到了第二天, 我们再次在张丽的出租屋会和。 简要的交流后,我们各自定下要做的事。 张丽忙着挑选合适的房源。 按照她的话来说,既然决定要买房,自然要好好挑一挑,亲自去看一看。 大海则去将支票兑换成现金。 顺便准备店铺转让的材料。 提起这件事,当时张丽还问过大海:“你都决定跟你兄弟干了,怎么不直接拿店铺入伙?” 如此,我可以节省资金,大海也能占上一股。 对此,大海果断的摇头拒绝,坚持要将铺子完全转让给我,兑换成现金。 大海是这么说的:“我不是跟贝勒合作,而是跟他做事,这完全是两回事。铺子完全转给贝勒,我今后只用听他的吩咐,他指哪,我打哪。要是在这里头牵扯太多,没准我哪天脑子一抽,就会坏事,甚至坏了我和他的交情。” “现在我把铺子转给他,价格公道,他没占我便宜,我也没占他便宜,今后无论怎么样,心里头都干净,咱谁也别觉得亏欠谁。” 听了这番话,当时,张丽一脸欣赏。 等大海走后,她还跟我说:“你交的这兄弟,不孬。” 显然,她之所以提起这件事,不是真的这么建议,而是提前把事挑明,免得我们今后生出嫌隙,掰扯不清。 未曾想,大海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面对她的称赞,我笑了笑。 我不敢说,自己火眼金睛。 但看人这方面,我向来挺准。 大海什么性情,我早就清楚。 不然,我也不会拿他当朋友,当初他一出事,二话不说就帮他。 大海和张丽前后脚出门后,我独自回到出租屋,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按照我的猜测,接下来,该有人上门了。 或是想点我的炮,把我好不容易撂响的鼓给砸破,将我踩回去,免得今后多一个人抢食。 或是趁大家都还在观望,请我出手。借这风向不明,我“身价”还没涨的机会,多利用利用我的手段,榨取最大价值。 两种人,各自找个例子,大概就是虎哥和白菲菲。 如我所料。 没过多久,我房间的门被敲响。 出乎预料的是。 来者并非我想的这两类人。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西装革履,举止严谨的人。 像是某个大人物的秘书。 只是眉眼间偶尔露出的锋芒,证明着他的不凡。 男人礼貌伸手,气质沉稳:“贝勒先生是吧?突然到访,打扰了。” “你是?” “我姓刘,冒昧来访,是受雇主之托,请贝勒先生走一趟。” 我看了看他,点点头说:“请带路。” 刘先生惊讶于我的态度,但没多说什么,带着我下楼,坐上一辆车。 车辆穿过市区,逐渐开往郊区。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 气氛有些沉闷。 我一只手支住下巴,随意看着窗外的风景。 能感觉到,刘先生一直透过后视镜,不断打量我。 对方正大光明,并未遮掩。 良久。 刘先生突然开口:“贝勒先生,你似乎对此行没有任何疑惑?” “你想问什么?”我问。 “你就不问问,是谁请你过去?” 我平静回答:“杨老。” 刘先生闻言,有些吃惊:“你为什么这么判断?” “古玩这行,江湖习气重,要是同行邀请,来的不会是你这样的人。再说你,沉稳,敏锐,眼神凌厉,有股子铁血气,应该出身行伍,大概是退伍军人。在依据身下这车的配置,足以见得邀请我的人身份地位不一般。” “我才来武陵,有这身份地位的,只有两个。要是另外一个,上门邀请的时候,大概会主动自报家门,毕竟我和对方仅仅认识。有这趣味的,只剩杨老。” 刘先生说完,由衷说:“佩服。” 半个小时后,汽车驶进一个小区。 放眼望去,一栋栋低矮楼房。 看着有些陈旧,有种沧桑的历史韵味。 楼房四周,绿化随处可见。 宁静,雅致。 不远处,则是一大片建筑群。 那是一所大学。 显然,这里是那所大学的教职工居住区。 车停在一栋小楼前。 刘先生带我上了三楼,敲响房门。 “杨老,贝勒先生到了。” 脚步声响起。 房门打开。 杨老看到我,脸上笑容灿烂,带着些狡黠:“贝勒先生,你来了。怎么样,看到我这老头子,意不意外?” 说着,他看向刘先生。 刘先生苦笑一声,说:“杨老,贝勒先生一早就猜到,邀请他的是您。” 杨老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似乎在说:真没劲。 看得出来,这位在古玩界素有声望,地位极高的杨老,私下里其实挺有趣,并非一个刻板严肃的老古董。 寒暄几句,杨老先让刘先生离开,又亲热的把我请进屋。 等我坐下,他端来一杯茶。 “贝勒先生,请喝茶。” 我连忙恭敬接过,说道:“杨老年长,又是行内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叫我名字就好。” 无论对方是什么意思。 先生之称,在这位老者面前,我实在担不起。 要是在正规场合还好,如同此前的窜货局。 毕竟,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称呼需正式。 以示尊重。 私底下,就折煞我了。 杨老笑了笑,说:“你的能耐,我亲眼所见,真要去课堂当个先生,也罩得住。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就喊你一声‘小友’吧。虽说我们相识不久,但你的心性、能耐和品格,都是上上佳。我对你,可谓一见如故。” 话音一转,他问:“小友,你猜猜,我这次请你来干什么?” www.4e54.icu。m.4e54.icu 第56章 折倒山,陷地笼 杨老的问题,太过空泛,我自然回答不出来。 但我确定,他至少没有害我之心。 于是我说:“怎么着也不是坏事。” 讨巧的回答,逗得杨老哈哈大笑。 他伸手指了指我,而后突然起身,绕开我和他之间的茶几,冲我左手包右手,往外一推。 低头,弯腰。 神态肃穆恭敬。 这吓了我一大跳。 好险将手里的茶杯都扔了。 我赶忙放下杯子,三步并两步,避让开的同时,将他扶住。 杨老这姿势,分明是冲我行礼。 自古以来,我们便是礼仪之邦,行礼之举,由来已久。 而不同时期,不同场合,面对不同的人,所行之礼,也不一样。 此时杨老行的礼,便可追溯至西周时期。 乃大礼! 还是最正式的大礼。 这种礼,可以儿孙拜亲长,可以士大夫拜天子,可以弟子拜师长。 总之,身份不能乱。 毕竟,西周,最讲“礼”。 否则,孔夫子也不会如此推崇。 若乱了身份,便叫僭越。 放在江湖中,名为“折倒山”,又名“陷地笼”。 所谓折倒山,便是将长者或身份地位高的人,比作大山。 此刻杨老一弯腰,摧山倒海般向我一个晚辈行大礼,若被外人见着,便如同一座大山倒了。 这等举动,不是报生恩,就是要结死仇。 我想将杨老扶起,可这老头,此刻却倔得很,硬勾着身子不让。 我苦笑一声说:“杨老,您这是要逼我退出江湖,自此不入武陵半步?” 杨老摇摇头:“当然不是,我是为报那日小友维护我这张老脸的恩情。古玩这行,考验眼力、阅历、心性、智慧,本事不足,被人撩了锤,也只能受着。那日小友却给了我台阶下,等于维护了我一身清名。” “人到老来,什么都看得淡,唯独‘声名’二字,却怎么也放不下。小友此举,堪称救命之恩。” “实话说,我回来后,时长反思,心里有愧,觉着不该就这般装作无事,甚至心生开口认错的念头。” “今日若不向你大礼相谢,我这晚上,就更睡不着了。” 我心中感慨不已。 不愧是几十年来素有美誉的老前辈。 不仅地位高,本事足,单这一份修养气度,便是常人难及。 我劝说道:“我尊敬杨老的为人,因而才开口相帮,杨老此举,莫非想恩将仇报?再者说,那日之事,终究是我引起。我想出头,但也不愿牵连他人,因而自然要弥补。” 杨老固执的摇摇头:“但那终究是我能耐不足,打了眼。” 我夸张一叹:“咱俩就别论这事了,不然我真得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 我冲他一眨眼,促狭的说:“杨老德高望重,门生故吏不知凡几,要是知道我把您老推一跟头,他们得找我拼命。” “所以,为了我的小命,杨老就揭过此事,你我互相放对方一码,可好?” 这句话,是在提醒杨老。 他代表的,不止他自己。 他不仅是这一行里的老前辈,身后的关系网,千丝万缕。 任何一举一动,都会牵扯许多。 他的许多学生,可都在这一行里打转,纵使脱离这一行,也是藕断丝连。 他们弱小时,难免是借杨老的名声乘风而起,等于是杨老用他的声誉,给他们背书。 现在杨老若是倒了,等于在他们的卷面上,污了一笔。 这可就严重了。 杨老也想到这一点,神情一震。 良久,他怅然一叹:“小友说的是。” 我笑而不语。 江湖,不仅仅是打打杀杀。 还有人情世故。 我孤身入江湖,是为了寻仇。 那些仇人,我尚未知晓,但他们身份地位,一定不低。 靠我一人,便如同孤身闯千军。 不是绝对做不到,只是太难。 既如此,我自然要广交朋友。 杨老,便是可以结交的那类人。 不止他的身份,还有他的修养。 杨老拉着我的手,一脸欣赏。 “你小小年纪,本事高,心性好,难为的是还这么通透,但有一阵风,你必将乘风而起,飞龙在天!你不愿受我一礼,我清楚了。不过我那声‘小友’,绝对真心实意。今后要有能用上我这把老骨头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我微微一笑:“那就多谢杨老抬爱。” 杨老开怀大笑,拉着我坐下,十分亲热。 一番闲聊后,他说:“小友,这次请你过来,还有一档子事,想托你帮忙。” 这是要上正菜了。 我放下茶杯,神色认真:“杨老请讲。” 杨老说:“我呢,有个孙女,打小跟我亲近,受我影响,也爱上了这些个瓶瓶罐罐。最近,她受人之托,去给人撂了趟地。未曾想,有人给她下了套。东西是出来了,却难辨真假。不得已,她只能喊我去看看。” “眼瞅着到了约定的时间,却跟我的行程撞上了。那边离得远,是外边的学校,今日出了一批文物,需要立马鉴定修复。不得已,我只能请你代我走一遭。” “这次的鉴定费,我已经谈好了。小友你既然有心想露头,就得多露露手,也好让更多人知道你的本事,又能多交一些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至于朋友,也别管三教九流。这点你大概清楚,我也就不多讲了。你看,这活儿你接不接?” 我当即点头。 杨老这哪儿是想请我帮忙? 分明是抬我一手。 以杨老的身份地位,他若开口,不知有多少人乐意免费帮忙,只为入得他眼。 再说,他那么多学生和朋友,有必要专门挑我? 还特地让人上门相请。 那日窜货局的风,终究吹到了今天。 那日留的善因,今日也结了果。 至于最后的嘱咐,显然是在暗示,这此邀请鉴赏的人,来路不那么正。 这一点,我倒是没什么想法。 毕竟,需要鉴赏的东西,都是撂地得来的。 至于所谓的“撂地”,大概就是‘从地上捡’的意思。 可有多少宝贝,是这么简单就能得来的? 极大概率,是老鼠钻了洞,破了哪位明主的粮仓,从里头盗了食。 我说:“杨老递梯子,我要再不知道顺杆爬,那就成傻子了。” “至于杨老的嘱咐,我也记清楚了。” 杨老闻言,满意一笑:“我那孙女还在宝主那边,待会儿小刘会送你过去。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等我回来,再请你临家喝茶。” www.4e54.icu。m.4e54.icu 第57章 拐子局,油瓶局 事情谈完,我告辞离开。 杨老送我出门。 依旧是刘先生开的车。 重新回到城区,我看着窗外的风景,总有些眼熟。 是了,这里是王家茶楼附近,大海店铺也在这边,春花的出租屋也离这里不愿。 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刘先生,主动放缓车速。 他问:“贝勒先生是不是饿了,要不先在附近吃点东西?” 我摇摇头,刚准备拒绝,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一个女人。 春花。 按理说,春花现在应该在厂里上班,可她却出现在这里。 神情恍惚,眼神空洞,像是丢了魂。 眼眶红肿,明显哭过。 轻飘飘的步子,让人担心稍微一点磕绊,就会摔倒爬不起来。 这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事,遭到了很沉重的打击。 我连忙开口道:“停车!” 车停下,我朝春花走去。 “春花。”我拦在她面前,喊了一声。 春花听到声音,才发现跟前有人。 抬头看到我,她瞬间红了眼,泪水止不住的流。 “贝勒!” 一声悲泣,她扑进我怀里,娇躯颤抖。 仿佛找到了依靠。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等她冷静得差不多,我没直接问她怎么回事,而是问:“吃饭了吗?肚子饿不饿?” 春花擦着眼泪,摇摇头。 我也不管她是说没吃饭,还是说不饿。 和不远处的刘先生点点头,拉着她走进一家饭馆。 饭菜很快上齐,我招呼着春花吃东西。 瞧她狼吞虎咽的模样,显然之前饿得不轻。 只是心里有大石头压着,吃不下饭。 现在放松了心情,春花总算胃口大开。 吃饱喝足,我放轻声音,问道:“碰上事了吗?跟我说说。” 春花捋了捋头发,低下头,似乎想以此掩盖脸上的憔悴。 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开口说:“你走后,老家就来人了,是我老公那边的一个堂妹,叫小茹,跟我一样出来打工,让我照顾着些。” “我本来想着,就带她去我干活的工厂,结果我去找主管说这事。一出来,她人就没了。我找了她半天,都没找着。” “后来,有个人找上我,说小茹欠了他们钱,人给扣住了,让我筹钱去赎人。” “我跟着到了地方,发现那是一个夜场。他们说,小茹打坏了东西,赔钱才能走。我好不容易凑够钱,结果他们又说,小茹趁他们做生意,胡搅蛮缠,大吼大叫,不仅又打坏了好些东西,还把客人全吓跑了,有些人甚至都没掏钱,这钱还得我赔。” “我就一个山里来的女人,卖把子力气。那么些钱,我哪里赔得起?” “我就求着夜场老板说,先把小茹放了,再宽限我们一段时间,等我每个月发了工钱,加上小茹的,一点点给还上。那老板却说不行,怕我们哪天就跑了,小茹必须扣在他们那里,就给我两天凑钱。” “要是凑不够,小茹就得被拉着去陪酒。他们还说,小茹长得挺好看,没准就被哪位大老板看上,一夜就能挣几千,睡几觉,钱没准就凑够了。” “我当然不同意,小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的,要是那样了,今后还怎么嫁人?” “那老板说,不乐意也行,把钱还上就好,不然他们就要这么干。而且,欠的钱每天还得算利息。” “我没办法,只能先从主管哪里支了俩月工资,想先送过去稳住老板,看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那老板接钱的时候,还挺好说话,真就宽限了我半年。我才松口气,一转身,就撞到了人,打坏了一瓶酒。” “那老板立马变脸,说那瓶酒值大几万,要我立马赔,赔不上,就去陪酒,去卖腰子。要不然,就跟他赌一把,赌赢了直接免债放人,赌输了,债务翻倍。” “我又不会赌,也不敢赌,好说歹说,他们才放我出来筹钱。可我存的钱早就掏空了,还能怎么办?连卖腰子的地方都找不着。” “就算给我老公那边说,让他们筹钱,钱送过来,期限早过了。所以我才……” 说到这,春花捂住脸,痛哭出声。 我冷着脸。 不是冲春花去的。 我知道,她们这是被下套做局坑了。 还他妈是个连环局,计中计。 小茹之所以一转头就没了,想来是有人趁着春花去找主管的时候,上前跟她说了什么。 大抵是类似于“你是春花领来的人吧,主管不在这,她让我领你过去”这种话。 利用春花做轴,加上她们本身关心的事,以此作为信任支点,将人哄骗到夜场。 这叫拐子局。 最常见的招,当属拐子拐小孩。 老练的拐子,挑中目标后,不会直接动手,用蛮力绑人。 因为这样做,哪怕是小孩,也会知道他们是坏人,到时候一挣扎,弄出动静,被人围上,在官家人到来前,能留口气,算他们身体硬实。 巧妙的做法,自然是先调查清楚信息,然后在人少的时候,接近小孩,言称你是谁谁谁,哪家的小孩吧?我是某某某,谁家的哪个人,你不认识我,是因为我老在外边打工,常年不着家。 以此降低小孩的警惕心。 等建立起信任,拐子再说,你爸妈找你,让你去某处,让我来喊你。 等把小孩骗到偏僻的地方,再动手。 这就叫拐子局。 拐子局,不仅针对小孩,还有妇女、老人,乃至任何人。 核心之处,就在建立信任支点,转移目标注意力。 对小孩,信任支点就是自家父母,亲戚长辈。 对老人,就是自家子女。 而对小茹,突然来到这么个陌生的地方,信任支点,除了春花,没有别人。 再加上她是为了打工来的。 一切,变得简单。 至于到了夜场,打碎东西,欠了钱,这办法粗俗,但有用。 尤其是对才从山里出来,心里头本就带着不安和怯懦的小茹来说。 这也是一个局。 名为油瓶局。 局如其名,仿佛在瓶子上抹油,你一捧,瓶子脱手落地,该赔多少钱,人家说了算。 这种局,最常见于玉器买卖。 玉器贵重而脆弱。 买卖玉器时,人家把东西递给你,你只要一伸手,玉器落地,就中招。 至于是不是你摔的,不重要。 因而,这种也叫坠玉局。 www.4e54.icu。m.4e54.icu 第58章 不入套 除了拐子局和油瓶局,这里头还有个销金局。 销金销金,财入此门销断金,解衣刮油敲碎骨。 这种局,讲究一个猛,如烈火熬油。 入得此门,任你家财万贯,不扒了你的衣服,刮掉你身上一切油水,决不放你出来。 不仅如此,还要你背上一身债,再利滚利,让你永远还不完。 若还能搜刮钱,他们会留着你,吊着你,给他们白赚钱。 若你实在凑不出钱了,那就拆了你的五脏,或送到凤巢里插雉鸡毛,或送到山里当香猪…… 总之,非得敲骨吸髓,将你身上价值压榨得一干二净。 这便是夜场老板想和春花做赌,赌赢了免债的由头。 得亏春花实在,不入套。 不然,她甚至都没机会走出来。 那夜场老板,既然敢赌,绝对是有必胜的把握。 敢下这种连环套,一切还都做的这么顺手,这种事,他们显然没少做。 我看着哭成泪人,泣不成声的春花,心里涌起一团火。 那是怒! 我之所以远离春花。 一来,她已嫁做人妇。 二来,我要做的事,太凶险。 她好不容易从王婆手里完好无损逃出来,安安稳稳有了一个家,开启新的人生。 我不愿将她牵扯进来。 但这不代表,我不关心她。 相隔十年,在陌生的城市,人来人往的街头,只一次错身,一眼轻扫,她还能认出我来。 哪怕我曾经救过她。 这份情,我记! 我做人,向来遵守一个准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谁对我付出真情,我也决不亏欠! 我没安慰春花。 一切言语的安慰,都太没分量。 想让她安心,要靠做。 我问春花:“欠多少钱?” 春花红着眼:“十……十五万。” 十五万,放在那个年头,对底层人来说,是一座山。 足以压死人。 在加上利滚利,不用几天,就能到二十万,个把月,就能到三十万…… 永远也别想还清。 “走。”我起身说。 春花问:“去哪儿?” “取钱。”我说。 走出饭馆。 吃饭时不见踪影的刘先生,此刻现身。 这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一举一动,绝不让人感到不适。 我直截了当的说:“刘先生,我中间得解决点事儿。” 毕竟,我才答应杨老,接了鉴定的活,此行就是为了这。 现在要做别的,总得跟人大声招呼。 刘先生没说行不行,只是问:“要不要我帮忙?我还是认识些人,有几分脸面的。” 我笑着说:“不用,个把小时就能解决,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谢了。” 刘先生不再说话,引着我们上了车。 “先去银行。”我说。 车子发动,缓缓行使向前。 我注意到,身边的春花,神态拘谨,小心翼翼,似乎怕弄脏车里内饰,或碰坏什么东西。 这两天的经历,显然让她本就质朴的性子,变得更加胆怯。 我握住她的手,拍了拍,示意她安心。 几分钟后,银行到了。 我带着春花下了车,找到银行经理,拿出四十万那张支票。 当一叠叠钱堆在我们面前,继而放入包里。 春花瞬间瞪大眼睛,紧绷的身体,舒缓下来。 那一刻,我能感觉到,她情绪真的轻松下来。 这就好。 之所以跑这一趟,就是为了安她的心。 出了银行。 回车里的路上,春花拉了拉我的衣袖。 “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声音低微,细若蚊吟。 但很坚定。 我没说话,只是拉住她的手。 底层的人,哪怕再穷再累,也有一份自尊,一份坚守。 跟她说不用还,只会让她更茫然无措。 回到车上。 依照春花的指路,不多时,我们来到那个夜场。 站在外面,我抬头看了眼。 夜场的招牌做得很大,场子也不小。 显然,场子的主人,实力不差。 我带着春花进去,刘先生跟在身后两步。 光线瞬间黯淡,变得昏黄。 因为不是营业期间。 巨大的空间,里面空落落的。 只有几个人,看着是员工,三三两两的坐在吧台和沙发各处。 看到有人进来,这些人有些讶异。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在支使彼此来招待。 最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了起来。 他长得虎背熊腰,满脸横肉,漫不经心的说:“欢迎光临,想喝点……哟,是你啊!” 话音一转,他提高语气,脸上带着笑,一脸不怀好意。 他看清了躲在我身后的春花。 “看来你凑够钱了,怎么着,找着下家了?要我说,你就乖乖在我们这做好了,钱又不会少你。到时候,不仅能还清债,还能攒点辛苦钱。现在你让人养,等人家腻了,没准还得把这钱要回去,再让你出来卖……” 话没说完,一个包飞出,砸到他脸上。 他后退两步,接住包,一脸愤怒。 “你他妈!” 后半截话梗在喉咙里。 他两眼冒光。 手提包拉链半开,露出里面一捆捆钱。 我拉着春花往里走,错身而过的瞬间,抬手拍了拍他的脸。 “钱拿好,少一张,我砸了这破地方!” 男人眼里泛着凶光。 场子里的其他人发现不对劲,三三两两围了上来。 有人问:“莽哥,有百里支角了?” 百里,就是小牛犊子。 其意出自辛弃疾的《破阵子》——八百里分麾下炙。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人是在问,是不是有愣头青跑进来闹事了。 被叫做莽哥的男人摆摆手,回答道:“不是百里,是黑爷,还是位气性大的大爷!” 黑爷,说的是猪。 喊我“大爷”,可不是说我身份高,而是说我斤两足。 是头“肥猪”。 油水厚。 此话一出,那些人纷纷打量起我们。 等瞧见春花,他们一脸“原来如此”。 这让春花更加紧张,脑袋几乎钻胸口里。 拉着我的手,攥得发白。 我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松,带着她走到卡座里,大喇喇的坐下。 装钱的袋子,放到前面桌上。 他们没直接拿走,里面的钱碰也不碰。 或许在他们看来,我的钱,早晚都是他们的。 不用急。 这让我有些失望。 我还准备借着这袋钱,收拾他们一顿。 这也是我没报具体数额的原因。 他们能给春花下套,我自然也能。 可惜,他们没往里跳。 www.4e54.icu。m.4e54.icu 第59章 反设局 那些工作人员,端酒的端酒,奉茶的奉茶,一个个带着笑。 他们没把我们团团围住,分散在四周,各个角落。 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我却能感觉到,一道道似有似无的目光,紧盯着我们。 至于门口,早就被莽哥带着人,守在那里。 我笑了笑,丝毫没在意。 我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 春花却按住我的手,冲我摇摇头:“别喝!他们的茶好贵,一杯要好几千。” 看来,此前这些人还拿这招,对付过她。 我将茶杯放到她手里:“别怕,想喝就喝。人家特地招待,不喝没礼貌。正好,我也尝尝几千块钱的茶是什么滋味。” 说着,我示意另一边的刘先生自己动手,不用拘束。 刘先生没跟我客气,坦然自若。 他跟着杨老,什么没见过? 眼前这局势,小场面。 我端起茶,押了一口。 下一秒,我随口吐到一旁。 “呸!什么烂叶子!” 真不是我找茬。 这茶,入不了口。 普通茶沫子都不如。 那些员工见状,立即围了上来。 气势汹汹。 我和刘先生安之若素,置若惋闻。 有人开口道:“哥们,嘴贱饮不了仙芽,自个儿去漱漱口。咱们这么多人服侍你们,你就憋着乐吧,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别炸刺!” 春花很着急,想起身解释些什么,却被我紧紧拉住。 我把茶推到桌边:“来,你喝。几千块的好东西,没享受过吧?记得喝完,别浪费。”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一脸阴沉,没有动弹。 气氛逐渐凝重。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人群散开,一个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男人走来。 那些员工瞧见他,纷纷低头打招呼。 “老板。” “老板好,您来了。” 男人笑眯眯,故作斯文。 可他西装穿得歪歪斜斜,脖子上还挂着金链子。 显得不伦不类。 男人大喇喇坐到我对面,说:“在下姓程,是这儿的老板。江湖朋友给个面子,叫我一声程老大。” 他笑,我也笑。 我把春花手里的茶杯拿过来,放到他面前:“程老大是吧?第一次见面,我请你喝茶。这可是你们店里的仙芽,贵着呢。” 冒事的举动,仿佛愣头青。 程老大笑容一敛,瞥了眼桌上的袋子,没发火。 这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但我这一举动,让他摸不着脉了。 他扫了眼那些员工,一伙人立马低下头。 噤若寒蝉。 程老大恢复笑容,问道:“这位朋友,走的什么道?端的什么碗?” 这是一句切口。 若我回答走的阳关道,端的白玉碗,说明我身后站着大人物,乃是官宦世家的白手套。 阳光随好,但没准会阴云密布,赶巧就是一阵大雨,落得满地泥泞,天黑都见不着太阳光。白玉碗珍贵,但经不起磕碰。 宛如仕途。 要是我说走的太平桥,端的白瓷碗,说明我来自当地大势力,要在古时候,吃的就是乡绅家的饭。 因为乡绅自古有房有地,而且阶级牢固。声望不低,权势不俗。 天冷有衣穿,肚饿有粮吃。 看似普通,实则最稳固。 在一乡一县。 乃实打实的土皇帝。 我若说走的铁板桥,端的土陶碗,说明我入了义社,靠的民团…… 凡此种种,都有说法。 但我故作不知。 我一拍桌上的袋子:“来平账的。” 程老大看看我,又看看刘先生,笑容愈发深沉。 “是为春花来的吧,那咱们算算账好了。” 他一拍手,立马有人拿来账本。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猴掏出计算器,噼里啪啦按着数字。 一笔笔账从他嘴里说出来。 “打坏各类酒水十三瓶,共计八万八,杯子二十二个,共计三千七,还有……总计十九万八。” 这数字一出,春花立马忍不住了,着急的说:“之前不才十五万吗?!” 程老大轻笑:“你也说了是之前。” 他又看向我:“怎么样,朋友,这笔账,你有什么异议?” 我拿过账本扫了一眼,立马说:“你这不对啊。她说她就喝了杯茶,打碎一瓶酒,你怎么加这么些?你瞧,你这不是记得清清楚楚?” 程老大懵了。 “不对,另外那女的呢?” 我抬了抬眼:“人都没见着,就让我出钱?真当我傻呢?” 程老大松了口气,挥了挥手。 不多时,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被带出来。 穿着质朴,却难掩天生丽质,向一朵山田里的野花。 难怪会被盯上。 我也没犹豫,打开袋子,一捆捆往外拿钱。 数够二十一捆,扔到桌上,我说:“算上今天茶水酒钱,不用找了。” 我拢上袋子。 这一刻,程老大眼里满是贪婪。 他看到了袋子里剩下的钱。 我故意的。 我站起来,作势欲走。 我确信,程老大绝不会让我们离开。 他那身皮,根本遮不住他身上的臭味。 这股味,我熟。 如果我是狼,那他就是狈。 论凶狠,狈不如狼。 但狈更狡诈,更阴险。 俗话说的好,狼狈为奸。 可惜,我这头孤狼太凶,可不会让人踩我背上。 就连白菲菲都不行。 何况眼前的人。 但野兽就是野兽,绝不会放过眼前的肉。 “等等!”程老大喊。 我皱眉问:“还有什么事?别告诉我还有什么东西没算。” “当然有!刚才算的是直接损失,还有间接损失没算呢。这女的在我营业期间闹事,惊走了客人,坏了我的名声。这这总得赔吧?”程老板说。 我脸上顿时难堪,但还是咬牙说:“多少钱?” “两百万!” 果然。 我心里冷笑。 这人开始看碟下菜了。 对付春花她们,只喊到十几二十万。 这是为了给春花她们一线希望。 又叫“活垫脚”。 就像给要吊死的人放一截绳,想活命,就得垫着脚,借着人的求生欲来折磨人。 可见着我的钱,直接喊到上百万。 为的,不仅这一笔钱,还想借此判断我的实力,好给我下套。 “你想屁吃!” 我骂了一句,就打算走。 一群人突然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我嚷嚷道:“你们想干嘛?绑架啊?大不了这事我不管了!” 程老大一听,说道:“这数字确实太大,但我总不能平白遭受损失。至于人,我留下也没什么用……”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跟我赌一把。你赢了,这些账全免了。但你要输了,债务翻倍!” “好!” 没有犹豫,我一口应下。 他以为他算计了我。 其实。 豺狼入套了。 入我下的套。 从来没人说过,入局的人,不能反设局。 www.4e54.icu。m.4e54.icu 第60章 铜板局 我这局,叫铜板局。 铜板,代表金钱,最能勾起贪欲。 若有人为了钱,千方百计,就会掉进钱眼里,忘记危险。 这种局,拿金钱吊目标,共有两种设局法。 一种,简单直白。 拿钱一引,若目标爱贪小便宜,就有可能上套。 最常见的法子,就是在路上丢一空钱包,包里露出半张钞。 有人见了,只要一捡,就会有失主跳出来,说钱包是他的,里面钱没了,要捡包的人赔。 不赔,四方立马窜出几个大汉,将你团团围住。 配合威逼,你不愿也得掏钱。 第二种,就比较复杂。 必须有人先看上你的钱,想要冲你下手,你才能依势反做局。 这种做法,在赌局中最常见。 尤其是千门所设赌局。 千门,共有八将。 分为正、反、提、脱、风、火、除、谣。 每一个人,专门负责一项,合伙组局。 要是有人兜里踹钱,半露半鼓,在赌场外经过。 这时,赌场里负责收风挑羊的风将,就会盯上你。 等确定你好下手,谣将会专门散布谣言,确保你时不时听说,有人在赌场一夜暴富的消息。 等你心里起了念,提将就会出面,拉你入局。 眼瞅着赌局里,钱来钱去,好似一阵潮,来也汹汹,去也汹汹。 辅以紧张激烈的氛围,周围的人面红耳赤。 再瞧见有人一手通吃,一夜暴富,难免就会被激起贪欲。 这时,你若下注开赌,便主动入套。 若你还心有犹豫,便会有主局的正将和诱人入局的反将配合,给你上演什么叫“一注天,一注地,时来钱开门,运去兜空空”。 到时候,你不免心潮起伏,控制不住手,想要下场赌。 哪怕你谨小慎微,一开始下的注小。 等正将和反将配合,让你赢几手。 眼看钱越积越多,来得还那么快,那么凶,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你的贪欲,就会被放大。 等你克制不住,把筹码全梭,就到人家收网抄底的时候。 保准把你刮得半点油水不剩。 你若不甘心,觉得能翻本,那更好。 他们还会“好心”给你借钱,再把这钱套回去。 到那时,你便欠了债。 利滚利,保准你一辈子还不完。 你若想赖账,自有火将上门,跟你动武威逼。 实在顶不住,报了官。 公家人到场前,自有除将散局,脱将规划脱身路线。 保管你扑个空。 可你若生性胆小,那一生便毁了。 他们会宛如水蛭,一辈子趴在你身上吸血。 这便是千门。 出千,便是作弊。 千,就是骗! 千门设赌,但不赌。 因为他们不讲运气。 讲配合,讲本事。 但既然讲本事,难免会被更有本事的人盯上。 有些千术高手,会专门找这种局,装作赌场小白,故意被人拉入局。 入了局,一切看各自的能耐。 程老大走的就是这个路子。 他或许不是千门中人,但不知从哪儿学的套路。 精髓没学会。 敲骨吸髓这套,却用得滚瓜烂熟。 既如此,我便利用他的贪,给他设这铜板局。 见我答应,程老大大叫一声“好”,显得很兴奋。 他丝毫没有怀疑,把我当做愣头青。 他自以为给我下套,脑子里全是我的钱。 其实他自己,才真的掉进我的局里。 不过,他也没失了警惕。 “走吧,去上边玩玩。”他指了指二楼,没打算在这里开局。 我看向刘先生:“你要跟我们去玩玩吗?” 刘先生摇摇头:“不用,我在这里等你们。” 我知道他的意思。 无论如何,总得防备一手。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真有事,也好里应外合,才能保证不出差错。 “那好,我一会儿就下来。”我轻松的说。 收拾这种人,根本用不着耽搁太多时间。 要不是想给他来个狠的,我甚至不用花这么多心思。 提起袋子,我拉着春花,往二楼走。 另一边,一群人押着小茹跟上。 此时,小茹还没松绑,嘴里甚至塞着东西。 但她没低头。 瞪大眼睛,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十分硬气。 带着股子大山里的野性。 也是。 要真和春花一样,她也不会发现不妙后,敢砸人家东西。 上了二楼,在程老大的带领下,我们走进一个房间。 房间空间很大,装修十分豪华,金碧辉煌。 辅以灯光,无不透着奢靡的气息。 仿佛瞬间置身金钱的世界。 房间内部,还被分隔成两半,剩余一半,被两扇木门关着,更为私密。 而我们所处的位置,大抵相当于会客厅。 程老大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 烟雾吞吐中,一切仿佛尽在掌握。 他摆摆手,立马有人拿出许多东西。 麻将,纸牌,骰盅,牌九……一应俱全。 伴随着一阵隆隆声,甚至推进来一个巨大轮盘。 这些东西,不可能买来做摆设。 显然,这个夜场,有暗水。 水主财。 所谓暗水,就是见不得光的经营项目。 如这夜场,明面上是歌舞厅,暗地里却经营地下赌场。 又比如发廊。 最常见的暗水,就是凤巢。 凤巢叫着好听,沾了个“凤”字,听起来高大上。 其实就是鸡窝。 程老大伸手一指,豪气的说:“你想玩什么?随便选,我奉陪!” 我摆摆手:“这些我不会。” 程老大闻言,笑得更灿烂。 他拿起一副纸牌,再推出两个骰盅,说:“那就挑这个玩,简单易上手。也不玩复杂的,就比大小。” “怎么算大?”我又问。 仿佛新人小白。 似乎觉得要进财,程老大没有半点不耐烦。 他打开骰盅,指着骰子说:“要是比这个,就看谁的点数加起来大。” “要是玩纸牌,那就把牌摊开,我们随便抽三张,金花你总晓得吧?” 我点点头:“这个好,那我们先玩骰盅吧,这个最简单。” 程老大哈哈大笑。 因为他听出了弦外音。 我说了个“先”字。 这说明,我的胜负心上来了,哪怕输了,也不会走。 这胜负心,叫瘾。 只要占了“瘾”,不管什么东西,都别想有好下场。 等人挪干净桌面,我们个挑骰盅,开始摇晃。 程老大姿态十足,骰盅被他摇出残影,一看就是熟手。 我则动作笨拙。 几次把骰盅摇到半空,骰子就会掉下来,一通手忙脚乱。 整个一新手。 最后,我闷着脸,乖乖在桌面上摇。 摇好之后,我们开盅。 骰子各五枚。 我打开骰盅,上面点数只有七点。 程老大见状,瞬间笑开了花。 “哈哈哈,你这,都不用比了,我随便摇,都能比你大!” 我一拍桌,满脸郁闷。 “别废话,死我也要死得明白!” “不见黄河心不死。”程老大不屑的评价,打开他的骰盅。 下一秒,他瞪大眼睛。 “这不可能!” 他的骰子总点数,只有六点! www.4e54.icu。m.4e54.icu 第61章 以身入局 程老大神色阴沉。 再也笑不出来。 他想摇的,明明是三十点! 如果是五点,五个一,他还能欺骗自己,是他手法出了差错。 可刚好是六点。 刚好被我压一点。 他看着我,眼神惊疑不定。 开始怀疑,我到底是不是新手。 我自然不会跟他解释。 用力鼓掌。 “看来我运气不错嘛。” 语气风轻云淡。 没有太多波动。 轻飘飘的,似是在嘲讽。 自从程老大露面,春花就几乎没说过话,仿佛鹌鹑一样。 她被程老大数次设局刮油,已经对其产生恐惧。 对事态的发展,手足无措。 此刻,她终于反应过来,一脸惊喜。 “赢了!”她大喊。 这表示,她和小茹在这里欠的所有债,全都免了! 就连小茹,都瞪大眼睛。 随时准备反抗的身体,放松下来。 既然赢了,那她就不用闹腾了,只需轻轻松松走出这里。 下一秒,她左右一扭,挣脱押着她的手,跑向我们。 春花连忙扶住她,把她身上的绳索解开,堵嘴的东西拿掉。 程老大的员工面面相觑,不知进退。 他们看向程老大,等着程老大的命令。 程老大没理会他们,死死盯着桌上的骰子。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一冷。 这么发呆,可不好。 这事儿还没完呢。 于是我把装钱袋子拉链拉好。 钱掏出来,是给人看的,不是真给人花的。 虽然提了钱过来,我可从没打算支出去。 不仅不给,我还得倒捞一笔。 不要钱。 稍微占点便宜。 就要跟手指好了。 我作势欲走。 程老大立马回神,一拍桌,喊道:“站住!” 哗啦啦! 一群员工立马围住我们,眼神凶悍。 如狼似虎。 说是员工,其实是手下。 春花被吓到了,死死拽着我的胳膊。 倒是小茹,攥着拳,梗着脖子,瞪着他们。 “你们想干什么,要掐火吗?来啊,眨一下眼睛,我是你们孙子!” 像一头龇牙的雌豹。 我伸手一拦,看向程老大。 “怎么着,说话不算话?” 程老大目光闪烁,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怎么会呢?不过你们就这么走了,不多玩两把?” 我摇摇头:“我们债都销了,还干嘛还要玩?” 程老大笑呵呵的说:“事儿不是这么算的。你想想,你稍微摇摇骰盅,几十万的债务就没了。等于你一伸手,就赚了几十万!” “就你今天这运气,要是多玩几把,没准几百万、上千万就轻轻松松到手了。还有比这更赚钱的路子?” “这种机会可不常有,你确定要放弃?” 我心里确定。 果然,这人是个二道瓢。 也就是俗称的野路子。 这话术,这手段,也太粗糙了。 要是千门正规军,这会儿早把人套牢在局里了。 等人反应过来,该刮的油水都刮的差不多了。 不过,我也没真的打算走。 我装作犹豫。 最后还是摇头:“算了,我不缺钱,周身几百万。论现钱,你还不一定有我多,跟你玩,有什么意思?” 程老大眼神更加贪婪。 他说:“你只要原意玩,我一定舍命陪君子!掏不出钱,我这场子倒给你!” “那你先打欠条!” 我拍拍钱袋子:“再怎么说,我这保底几十万,你半个钢镚不掏,不是摆明了空手套白狼?” 程老大皮笑肉不笑:“我可以写欠条,拿这场子做抵押,但你也这钱不够,同样得写欠条,七百万!” 我质疑:“你这破地方值这么多钱?” “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可没抬价。” 程老大笑容灿烂。 似乎觉得,这数字超过我的承受限度。 挺好。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今后能能趴我身上吸血,让我给他当苦力,白挣钱? 迄今为止,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内。 我一直保持理智,以身入局。 倒是他,已经被勾起贪欲,完全落入我的铜板局中,爬不出来。 接下来,就等掘土填坑。 将他埋死。 我狠狠点头,似是下定决心。 “好!” 春花一拉我的胳膊,使劲摇头。 焦急的眼里,满是哀求。 小茹却将她拉开:“姐,你别管。” 春花声音带着哭腔:“怎么能不管,他是为了我们……” 小茹气魄却很大。 她说:“我知道。他要赢了,皆大欢喜,欠他的钱,我今后努力挣钱还。他要输了,大不了我去卖,帮他一块还!” 我忍不住侧目而视。 这话敞亮。 本来,我救她只是顺带。 给程老大设局,是因为这孙子打春花的主意。 尔今。 冲这话,我就没救错人。 我们各自写好欠条,签下名,按好手印。 程老大压他的夜场。 我写的七百万。 以此为筹码。 一起压下。 我正要去拿骰盅,他摆摆手。 “这次我们换别的。” 他招招手,有人递上一副未开封的纸牌。 “这次,咱们玩炸金花。” 他一个员工冲作荷官,撕开牌,丝滑的梭开在桌上。 程老大指了指牌:“要不你检查一下,免得待会儿输了说我玩花招。” 这一举动,是为了取信我。 但又不止如此。 我看到他摘下眼镜,放到桌子下擦了擦。 再戴上时,我敏锐察觉,他换了一副眼镜。 那年头,用眼镜看透纸牌花色数字,还只存在电影里。 但用纸牌出千,手段有很多。 千术高手,玩的是手法和脑子。 他们只用一眼,就能记住整副牌,哪张牌什么花色数字,全在他们脑子里。 在用一双足够快的千手,换牌、替牌、洗牌、藏牌…… 想要哪张,就来哪张。 没这本事的,就喜欢在特定牌上做记号。 记号做得很隐秘,几乎和牌背花纹融为一体,常人难以看出。 可借着特殊的眼镜,就能清晰看出记号的颜色。 这种眼镜,很容易做。 程老大戴的,就是这种眼镜。 但他不知道,我这双眼睛,早就千锤百炼。 纸牌梭开之时,灯光照耀下,那些记号,我看到分明。 既然他开始耍花招,那我也不必客气。 我翻开牌,装作检查,其实早已把牌记下。 荷官洗牌,重新梭开。 程老大开始抽牌,依据记号的颜色,这是一手“豹子”。 www.4e54.icu。m.4e54.icu 第62章 翻盘 炸金花,是一种常见的纸牌玩法。 依据纸牌点数、花色的不同组合,判定输赢。 最大的组合,自然是豹子。 也就是三张同点数的牌。 往下算,依次是点数相连、花色一致的顺金,花色一致的金花,点数相连、花色不一致的连牌,对子。 最后自然是散牌。 其中,点数A最大,2最小。 而所谓的赌,本质上是一种博弈。 根据手牌,试探对方心理,通过一次次增加筹码,逼迫对方跟着加码或弃牌。 所以不乏以小博大。 但出千,不是赌,是骗。 就像眼前的程老大。 他在纸牌上做好标记,再借助特制眼镜识别那些标记。 这副牌,拿出来时并未开封。 不可能是决定给我下套时,才急匆匆的做手脚。 一定是早有准备。 而且,他不可能每张牌上都做手脚。 那样太麻烦,记起来很吃力。 如果他有这本事,压根不需要隐晦标记。 直接记牌更好。 还能练得一手好千术。 现在,他就根据标记,抽出了一手豹子牌。 还是最大的一手豹子。 三张A。 如此,即便我再抽一手豹子,也大不过他。 与他而言,这是必赢的局。 这,就是出千的底气。 博弈或有输赢。 出千不是。 掀牌之前,结局早已注定。 程老大笑盈盈的看着我,眼神得意。 或许认为必赢,他再度放松,开始展现气度,没有催我。 但我最喜欢对自信的人说“不”。 验牌那一瞬间,整副牌,早就被我记载脑海里。 虽然荷官洗过牌,但我想要的那几张在什么位置,我一清二楚。 他出千,我也出千。 他自信,我更自信。 不同的是。 他出千靠工具,我出千靠千锤百炼的本事。 他以为,是他给我设了局。 其实,他才是真正入套的人。 甚至他要抽什么牌,都在我预料之中。 这并不难猜。 与我而言,这一切,仿佛照着答案出题。 没有犹豫。 我从剩余的牌堆中,抽出三张牌,盖在桌子上。 程老大推推眼镜,看了一眼,愈发镇定。 我抽的牌,没有一张有标记。 似乎觉得,几百万就要到手。 他有些迫不及待:“那我们开牌吧!” “等等。” 我叫停掀牌。 程老大神色一冷:“怎么,后悔了?告诉你,当你坐下来,抽了牌,后悔也没用,这一局,必须打完!” 一群手下围了上来,冷冷盯着我。 或许觉得结局已定,他撕破伪装,不再和我虚与委蛇。 我摇摇头:“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这么干巴巴的比,有些无聊。要不,我们再加加注?” 程老大愣住,继而大笑起来。 “哈哈哈,可以!” 他冲我竖起大拇指,语气半阴不阳:“小子,你够胆!说吧,你还想赌什么?” 我斜靠在椅子扶手上,懒洋洋的说:“要不就赌子孙根吧。这局谁要输了,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切了!” 程老大脸色一变。 他有些难以置信,眼神变得凝重,看看自己的牌,又看看牌堆里的牌。 想确认,自己没抽错牌。 数了好几次,除了他抽走的三张,剩余十三章牌,还在牌堆中。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应下这赌注。 怕出什么差错。 设计后半生的幸福,再有把握,小心无大错。 于是他摇头拒绝,说:“这个不行,换一个。” “那我们赌跟手指吧。”我说。 程老大开始变得不自信。 他看向洗牌的荷官。 荷官一脸茫然。 程老大扭扭身子,沉吟片刻,点点头。 “好!老子跟你赌了!” 他神色狰狞的大吼。 一副赌红眼的赌徒模样。 他用力掀开牌,三张A出现在桌上。 确定自己的牌最大,程老大兴奋的站了起来。 他双手拄在桌上,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面色阴沉。 “小子,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比!本来,我只要你的钱。现在,还要加上你的手指。这都是你自找的!” 他哈哈大笑,朝边上的人招了招手。 一柄匕首送来,被他拔出,插进桌面。 刀刃摇晃,嗡嗡作响。 程老大指着我喊:“切!” 我看着他上蹿下跳。 宛若小丑。 这可比耍猴有趣多了。 “急什么。”我说。 我掀开牌,从左往右。 第一张,是个2。 程老大讥讽的笑了:“怎么,你还想翻盘?” 我没搭理他,掀开第二张。 一个5。 程老大一脸不屑:“现在你可以死心了。” 我摇摇头,伸手摸向最后一张牌。 豹子很大。 三张A的豹子最大。 可赌博是博弈。 既然是博弈,那就没有绝对的赢。 哪怕对方手握最大的牌,也会给另外的人留下翻盘的可能。 哪怕这个概率极小。 微乎其微。 他高兴早了。 程老大也想到某种可能,笑容逐渐收敛。 从他的眼里,能看出几分紧张。 我捏着最后一张牌,笑着问:“你猜,这最后一张是什么?” 不等他反应,我将其掀开。 一张3。 2、3、5。 连起来,是最小的手牌。 却刚好能吃最大的豹子。 程老大张大嘴巴,宛如泥塑。 一双眼睛几乎瞪出来。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浑身瘫软,神情呆滞。 天堂跌入地狱。 莫过如此。 良久。 他拍桌大吼:“你玩我!你他妈敢出千?!” 最先耍手段的人,倒打一耙。 贼喊捉贼。 很可笑。 我根本不和他争论。 手指轻点拍桌,我说:“愿赌服输。” “输你妈!” 程老大破口大骂,再也维持不住风度。 “敢和我耍花招?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我平静的问:“证据。” 程老大缓过神,一脸冷笑:“我说你出千,你就出千!就算你赢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能走得出去?” “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小子废了!悠着点,可别伤着那俩女人,她们可是我的摇钱树。” 我不说话,伸手去拿桌上两张纸条。 程老大立马伸手,想要和我抢。 这举动,有些可笑。 他都没打算将信用,甚至没打算放我们离开。 抢到手,又有什么用? 证明他努力,不服输吗? 而且,都打算动粗了,不离远点,还敢靠我这么近。 也是蠢! 我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 没有犹豫。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 又拔出插在桌上的匕首,用力一扎。 “啊!” 一声大叫,撕心裂肺。 猩红在桌面上缓缓晕开。 程老大的手掌,被我钉穿。 他此时的姿势,很滑稽。 www.4e54.icu。m.4e54.icu 第63章 陈冰冰 即将乱起来的场面,重新恢复平静。 一群打手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因为,我还握着匕首。 只要一眨眼,我就能拔出匕首,抹过程老大的脖子。 这对我来说,轻轻松松。 这些人不敢赌。 程老大也不敢赌。 习惯了耍花招,提前锁定胜局,玩弄他人的人,就像纸老虎。 看着凶威赫赫,其实一戳就破。 或许,曾今的程老大,也是个和人玩命的人。 但现在,他早就失了胆气。 他所有的凶狠,都是借着曾今的名,以及今日的势,堆积出来的。 仿古一头老豺,看似威风,其实骨头早已脆弱不堪,爪牙都快脱落。 怎么和我这头牙尖嘴利,随时准备嗜血的孤狼相比? 看着我平静的眼神,程老大丝毫不敢大意。 不用我发话,他就发疯的朝手下大吼:“全都给我滚远点!快滚!” 才围上来的一群人,又退了回去。 看着他冷汗岑岑的模样,我感觉有些好笑。 总有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既视感。 扭头一瞧。 春花攥紧拳头,紧咬牙关。 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有点可爱。 小茹不同,一只手抓着椅背,随时准备抄家伙。 但不管如何,她们都没想过束手以待。 比程老大,还要勇敢。 此时,程老大声音都在打颤,带着讨好:“朋友,没必要,有事好商量。” 我没说话,缓缓扭刀。 程老大疼的面容扭曲,冷汗直冒。 他开始求饶:“好汉,放我一马!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我将两张作为赌注的纸条拿起,轻轻甩了甩,笑着问:“你还有什么,是我能看得上的?” “不对,还有一件筹码,我没收。” 说着,我一扯匕首,就要切掉程老大的手指。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是个女人。 “哪阵风刮的柳点,看这儿不对盘,非往澡盆里跺两脚?” 我松了力,看向程老大身后,隔开空间的两扇门。 声是从那里边传出来的。 显然,里头一早就有人。 还是个实打实的摇棹人。 但她一直没出声,静静看着我和程老大的赌局。 直到乌篷遭了浪,眼看着要翻船,她才开口制止。 所谓的摇棹人,就是江湖人。 这可不是那些别把刀,刺个青,街上晃悠两圈,自称“混”的江湖人。 而是有来路,有出处的江湖人,俗称吃搁念的。 她开口说的话,乃是老春点。 也就是切口。 俗称黑话、暗号。 所谓的柳点,就是“大人物”的意思,是奉承话。 不对盘,就是不顺眼。 澡盆,就是地盘。 这句话,是在问我什么来路,看这里不顺眼,非要砸场子。 显然,她看出我的本事。 却猜错了由头。 我指了指程老大,回答说:“别问我,问他!要不是他喧到我的尾巴上,我才懒得钻这油罐子。” 女人沉默。 尔后她说:“大水冲了龙王庙,慢下青子,我让他搬个腕儿,咱们兑个水,如何?” 我冷笑:“你在想屁吃!” 还让我住手。 让程老大赔个酒就饶过这件事。 还想跟我结交情。 想得美! “你!” 女人语气愤怒。 刚一开口,就被我不耐烦的打断。 “少试探我,要谈和,拿出诚意。人丑见不得光吗?出来露个脸。” 房间再次沉默。 过了一会,门开了。 女人依旧没露面。 门里摆着一面屏风,只能隐约看着一个人影。 她也不再跟我对切口,直接问:“你想怎么样?” “愿赌服输。”我说。 女人一口否决:“不可能!这场子不能交给你。我出三十万,这事就此罢休,怎么样?” 我将纸条揣进兜,淡淡说:“给不给,你说了不算。他亲自些的条子,签了字,画了押,这场子已经是我的了。” 女人冷笑:“没用的。大不了他坏了名声,我换掉他。左手倒右手,你什么也得不到。” 显然,程老大只是他推出来的招牌。 真正能做主的,是这个女人。 真要按她所说,我确实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无所谓。 我的目标,从来不是这个。 自从她出声,一切就有了变化。 包括我的目的。 不再是程老大,而是她! 从打一开始,我就觉得,她的声音莫名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只是隔着门,声音有些失真。 现在,我总算把声音和人对上号。 我跟这个女人,确实是老熟人了。 不过。 是单方面的熟人。 她不认识我,我认识她。 唯一的交集,是那次鼠局。 当时,虎哥攒了一个鼠局,为了对付虎哥,白菲菲请我帮忙。 鼠局上,一共出现过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是白菲菲。 另一个,就是她。 只能说,世界真小。 我再次和白家人打起了交道。 只是这一次,既不是白菲菲,也不是白乐乐,更不是她们的老爹白敬城。 而是白菲菲和白乐乐的后妈。 那位美女明星,陈冰冰。 谁能想到,一个大明星,白家少夫人,竟然会是江湖中人。 不仅如此,私底下还开了这么大一个夜场,还干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 如此说来,她和虎哥搅和在一起,就说得通了。 见我不为所动,陈冰冰开口说:“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本事不错,要不要缠我的蔓?” 所谓的缠蔓,就是摆靠的意思。 我有些好笑。 这白家的人,怎么都一个样? 白菲菲也好,陈冰冰也罢,我一显露本事,就想让我跟她们。 我摇摇头:“你庙太小,装不下我的金身。” 陈冰冰嗤笑一声:“看来我还见着真神了。不过,我劝你仔细想想。别一个不慎,淹了水。” 此话一出,门内走出几个凶悍的男人。 这几个男人,和程老大的手下全然不同。 如果说,程老大的手下是一群混混。 那这几个人,就是亡命徒。 这女人,行事可比白菲菲要果断霸道多了。 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我意味深长的看向门内。 这陈冰冰,也不知道什么来路,私下里这么多布置。 所图不小! 看来,得好好查查。 没准,能从她身上,挖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的父母,同为江湖人。 他们死在江湖中。 而四妹,却刻意将我带到武陵市。 这其中,必有关联。 何况,虎哥还是她的人。 想到这,我有了思路。 没准,白菲菲那里,可以利用上。 我相信,她会很乐意帮忙的。 哪怕为了她自己。 不过,眼下最关键的,是离开。 这一点,我并不担心。 我敢入得此门,就有把握全须全尾的离开。 甚至在陈冰冰露头后,我都不用动手。 果然。 下一秒。 敲门声响起。 刘先生的话传了进来:“贝勒先生,时间差不多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64章 江湖路远 咚咚两声。 隔着屏风,陈冰冰手指扣响桌面。 朝我们走来的凶悍男人,停下脚步。 令行禁止。 显然受过严苛训练。 气氛陷入沉默。 数秒后,陈冰冰问:“门外是哪位客?” 声音凝重。 我知道原因。 整个夜场,他们人手不少。 除了程老大带进房间里的,剩下部分,分散在夜场各处。 其中大部分,就在一楼大厅。 至少十来人。 负责盯着刘先生的动向。 一旦他有所异动,即便不阻止,至少也会通知一声。 现在,刘先生却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外。 没有任何动静。 出乎所有人预料。 除非那些人眼瞎,看不到刘先生的动向。否则,只剩一个可能。 刘先生轻而易举解决了他们。 这种武力值,没有人敢小觑。 陈冰冰也不敢。 这也是我自信离开此地的缘由之一。 刘先生为人沉默寡言,分寸感拿捏极好。 该给人空间时,未免让人困扰,他会主动降低存在感,甚至能做到相隔几步,就让人忽视。 就冲这份能耐,加上出身行伍。 还是杨老信重的贴身保镖兼秘书。 他的身手一定极好。 再加上我,一内一外,我自信能带着春花和小茹,安全离开这里。 只是,刘先生的身手,还是出乎我的预料。 老实说,要是交手,我没把握胜过他。 这还是头一次,一个人让我感觉这么强。 还好。 现在,刘先生和我同一个阵营。 这就令人十分安心。 且惬意。 我笑着答:“跟我来的一个朋友。” 陈冰冰开口:“既然是朋友,那就一起进来喝杯茶。” 守门的手下打开门。 刘先生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昂首阔步,步履从容。 一进门,他先声夺人:“喝茶就不必了。贝勒先生,我们该出发了,杨老和人约好时间,总不好让人久等。” 这句话,是警告。 告诉陈冰冰,他是谁的人。 陈冰冰很聪明,立马会意。 杨老在武陵,算是江湖宿老。 只要玩古玩的,就没人不认识。 但她有些不敢相信。 或者不愿相信。 我们竟然会和杨老有关。 于是她问:“敢问,是哪位杨老?” 我反问:“武陵还有第二个杨老?” 陈冰冰再次沉默。 那些手下也不敢出声。 房间里,只剩程老大的痛苦呻吟。 良久。 陈冰冰说:“不好意思,先前多有得罪。你们想怎么办,划个道,我全接了。” 她在无先前的嚣张气焰,主动服软。 我却反而高看她一眼。 进退有度,该硬时硬,该软时软。 善于审时度势,权衡利弊。 关键一点——不要脸。 场面话却说得挺好,没完全丢了面子。 那句“划个道,我全接”,看似强硬,其实就是让我们撩价。 但我懒得跟她讨价还价。 不仅浪费时间,而且小家子气。 有程老大签字画押的那张条子就足够。 虽然我无法借此,不费吹灰的拿到这家夜场。 但有人会乐意为此买单。 比如说……白菲菲。 当然,该收的利息得收。 我从来不吃亏。 尤其是对不对味的人。 我看向程老大,没有说话。 意思却不言而喻。 程老大该兑现赌注了。 陈冰冰这次没犹豫,喊道:“程老大。” 一句话,三个字。 让程老大浑身一抖。 他却没求饶撒泼。 即使眼神恐惧,依旧坚定的握住钉穿手掌的匕首。 深呼吸,闭上眼,他用力一拔,一划。 大片腥红泼洒开来,溅满整张桌子。 匕首落地,叮当作响。 程老大攥住手,跌倒在地,额头冷汗直冒,青筋暴跳,却一言不发。 牙关紧咬。 颇为硬气。 桌上,一小截肉色,静静躺在血泊中。 我一脸平静。 刘先生面色如常。 小茹很害怕,却用力瞪大眼睛,一眼不眨。 唯有春花,俏脸煞白,瞳孔震颤。 被吓得不轻。 我拉她手时,她娇躯一颤。 小手冰冷,仿佛失了血温。 事情了结。 至少暂告一段落。 我提上钱袋子,带着春花大步离开。 小茹紧跟在身后。 刘先生很细心的殿后。 但没有陈冰冰开口,其他人根本不敢乱来。 刚走到门口,陈冰冰的声音响起:“朋友,江湖路远,我们有缘再会。” 我心里一乐。 还敢威胁我? 我头也不回的说:“我等着和你再续前缘。到时候,别害羞。” 撂下话,我们不再停留。 出了夜场。 温暖的阳光洒落周身。 喧嚣声此起彼伏,充满生活气息。 这一刻,春花恍如隔世,一副终于活过来的模样。 小茹也满脸庆幸。 劫后余生,总是让人感觉美好。 “贝勒先生,我先去开车。” 刘先生适时说了一句,主动离开。 春花回过神,紧紧拉着我的手:“谢谢你,贝勒,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摇摇头:“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回去吧,休息两天,好好睡一觉,缓一缓。别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春花点点头,看着我的眼里,包含情意。 我却没法回应。 我们之间,终究不可能。 她侥幸脱离苦海,应该去过自己的人生,温暖而幸福,哪怕辛苦一些,或许还会经历不少坎坷。 但总归平安喜乐一生。 而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报仇! 前路艰险。 荆棘密布。 行差踏错,便是深渊。 随时会摔个尸骨无存。 我们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 命运让我们相遇,却无法永远陪伴、依靠。 各有各的路。 似乎看懂我的想法,春花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吸了吸鼻子,她主动松开我的手。 这时,小茹上前。 明明才经历过凶险,还见了血,她却半点惊悸也无。 确实胆气十足。 她看着我,眼神坚定,好不闪躲。 问的问题,也很尖锐。 “这位大哥,你跟我嫂子什么关系?” 不等我回答,春花抢着说:“贝勒以前救过我的命。” 小茹不质疑,不深究。 说的话,却让我有些顶不住。 “那就好。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想着,也没什么好报答的。要不这样,我给你下个崽吧。” 我好险没被她的话呛死。 春花也一脸震惊,实在想不到她会说这种话。 反应过来,她一拉小茹:“你个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些什么,也不嫌害臊?!” 小茹反驳:“我有说错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得以身相许?” 她又看向我,一脸认真:“当然,贝勒哥你这么大本事,身份一定不一般,我配不上你,但我可以做小!” www.4e54.icu。m.4e54.icu 第65章 杂货铺 瞧她一脸真诚,我知道,小茹没开玩笑。 就是这样,我才不可能答应。 开玩笑都不行。 以免骗到她,让她多心。 真不是我多想。 她有这心思,我就更不能给她任何机会。 人最怕的,不是被骗。 而是自己骗自己。 哪怕我没这份心,稍微说错一句话,她可能就会死抓着不放。 陷入太深。 耽搁一辈子。 于是我板下脸,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我干的事有多危险吗?哪天你要是见到我横死街头,尸体都凑不全,都正常。识相的,今后离我远点,我没空搭理你。” 我说的绝情。 但没有半点夸张。 小茹却振振有词:“就因为这样,你不更应该早早留个后?放心,我绝不缠着你,也不会给你添乱,大不了孩子生下来我自己养,不用你费心!” 我叹息着摇摇头。 她现在这个状态,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哪怕赶她,她都不会走。 还以为我担心她的安全,关心她呢。 她现在这般炽烈。 倒不是说她随便。 只是,我刚刚救了她。 难免会让他觉得有安全感,值得依靠。 没准,她把这种感觉,错认成了所谓的爱。 眼看她还想说什么,我摆摆手。 “行了,废话少说,走吧,我也要去做事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小茹在身后喊:“那你是同意了吗?” 我没好气的说:“今后你能再碰上我再说。” 这不是含糊,而是回绝。 我真是这样想的。 武陵很小,小到不用一天,就能绕城转一圈。 武陵也很大,大到一辈子,你都不一定会从这头去到那头。 茫茫人海,若无意外,今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所以,我没把小茹的话当回事。 辞别春花和小茹。 我往前没走两步。 一辆车停到边上。 刘先生做事,似乎一直这么熨帖、细心。 拉开车门,坐上车。 现在,该去办正事了。 车一路疾行,驶出城区,越走越偏僻。 直至一个乡下村子。 一眼看上去,村子很破旧。 像是时光倒流,突然回到二十年前。 但路却修得很齐整,简直不输城区的马路。 整条路都铺满了沥青。 随着深入,直达村子中心,一切又有不同。 看似破落的村子,实则内有乾坤。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仿古新修的四合院。 四合院很大,正门两边是两个巨大的停车场,上面停满各色豪车。 我和刘先生下车,走到门口。 立马有人上前。 既是迎接,也是检查。 刘先生掏出一张黑色镶金的卡片。 仔细检查后,我们才被放进去。 进入四合院,里面同样内有乾坤。 四合院内部,呈环形构造,一圈套着一圈,好似大大小小几个“回”套一块。 没进入一层,都有专人看守。 经过层层检查,我们总算进入到核心区域。 门口,站着一个身穿浅蓝色长裙,面容清冷,长发披肩的漂亮女孩。 见到我们,她走了上来。 “杨小姐。”刘先生率先开口问候。 女孩微微躬身问好:“刘叔。” 尔后。 她看向我。 刘先生开始替我们介绍对方:“这位是杨老的孙女,这位是杨老请来的鉴宝专家,贝勒先生。” “你好,我叫杨姿仪。”杨姿仪冲我伸手。 看起来冷冰冰,不好接触的女孩,却很有礼貌。 她应该提前收到过风,知道杨老不回亲至,而是另有人到此。 但并不知道来人的具体信息。 眼里的好奇,并未隐藏。 如今看到我,却没有丝毫质疑的意思。 既不怀疑我的年龄,也不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很特别。 握完手,杨姿仪雷风力行,带着我们继续往里走。 穿过一道月亮门。 喧嚣声此起彼伏。 眼前一副热闹景象,人来人往。 而人群当中,当属一个个摊位,很是吸引眼球。 那些摊位上摆的,全是古董。 而且是一水的明器,不少物件上的土,都还没干透。 所谓明器,就是冥器。 是指撂地新出的,刚从墓里刨出来的陪葬品。 许多城市,都有专门的古玩市场。 武陵自然也有,正是东宝斋等四大店所占的长街。 这种市场,通常由各种古玩店、街道两旁的自由摊位等构成。 一般来说,大店里面,古董存真率较高,价格自然也非比寻常。 至于那些摊位,什么都有,什么都卖,但几乎没真货。 而且,这些摊位,总会有一句大店都不敢说的话挂在嘴边,用来揽客。 那就是——我这物件,可是刚撂地新出的。 意为这东西才出土,绝对保证。 事实上,这话几乎是睁眼说瞎话。 他们根本没有冥器的来路。 除非瞎猫碰上死耗子,他们自己撂了地。 可若如此,他们绝不会摆摊卖货。 卖给大店,才更保险。 至于大店,绝不会提这种事。 因为,盗墓犯法! 敢拿这种事当招牌,除非脑子进水,想进去吃公家饭。 可大店保险是保险,压价却狠。 于是,不少撂地新出的物件,总会被聚到一个隐秘的地方,进行窜货。 显然,这个四合院,就是这么个地方。 但这里,还不止如此。 杨姿仪见我好奇,开口介绍说:“这里算是外围。要是出了什么事,这些摆明器的,就是撒出去的饵料。” 饵料的作用,自然是吸引目光,分散注意力。 这些摆明器的,每个手里都带了不少东西。 一旦出事,他们最不好走脱。 正好给别人争取时间和机会。 自然就是最好的饵料。 只凭这话,足以说明此地的不寻常。 果然,继续往里走,各种花式展现在眼前。 此时,我大致确定,这四合院,是个杂货铺。 所谓杂货铺,是句江湖行话。 意指柴米油盐,布匹茶叶……什么都卖。 落到此处,售卖的东西,自然不是凡物。 而是一个吃喝嫖赌,一应俱全的地方。 在杨姿仪的带领下,又经过几道门。 终于。 我们来到目的地。 杨姿仪上前敲响某个房间。 门开。 一个身穿黑裙,叼着烟,满身江湖气的女人走了出来。 杨姿仪说:“幺姐,爷爷介绍的人来了。” 幺姐斜眼看向我,嘴一撇,吐出一口烟,瞬间骂开。 “妈的,杨老说的鉴宝大师就是你?开玩笑的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66章 枕头局 说实话,我有些惊讶。 这杂货铺坐店的庄家,竟然是个女人。 幺姐依靠在门口,双手抱胸,不住的打量我。 她心胸本就宽广。 这么一聚,显得更加豪放。 看看我,又看看天,幺姐把烟一掐。 她问杨姿仪:“妹妹,杨老这是跟我闹着玩的吧?我记得我也没得罪他,他就派个学生仔来应付我?” 杨姿仪面无表情:“爷爷就是这么安排的。” 听了这话,我有些无语。 这丫头的意思是,杨老让我过来,她只是听话照做。 可落在别人耳朵里,搞得好像认同幺姐的话似的。 所幸,幺姐没误会。 她皱着眉头问:“杨老呢?” 杨姿仪不答,看向刘先生。 刘先生温声说:“杨老去外地公干了。” 幺姐问:“那能换人不?” 刘先生摇摇头:“除非幺姐自己找人。” 幺姐烦躁的抓抓头发:“这不闹嘛。就这小白脸,就一雏,怕是连女人都没鉴过,懂鉴宝吗?” 这话显得很粗俗。 她认定我不专业。 这无所谓。 但说我是雏,不行。 我挑眉说:“是不是雏,你说了不算。壳还没撬开,你怎么知道里头没珍珠?” 幺姐愣住。 指着我,问刘先生:“他胆子这么大的吗?” 刘先生笑容得体:“正常,贝勒先生连听泉拍卖行主持的局都敢锤。” 幺姐眼神有所变化,从头看到尾,再次打量我一遍。 尔后。 她摇摇头:“不够。再出彩,也是个后生。大家都是明白人,这一行有多吃经验,你们清楚。没个几十年,练不出一双火眼金睛。我不为难你们,你们也别为难我,大家相互体谅。换人吧,至少换个杨老的朋友来。” 刘先生表情不变,笑容依旧。 “贝勒先生就是杨老的朋友,他们同辈论交。” 此话一出,幺姐终于正视起我。 她笑了笑,说:“那看来是我眼界浅,没认出真神。不过,你们也知道这次的事有多重要,不能有半点差错。有什么斤两,我得上杆秤,称一称。” 她看向我,挑衅的问:“朋友,怎么样?你要是怕了,现在转身出门,我也不跟你计较。可要是待会儿缺斤少两,这门你可不好出了。” 所谓的斤两,就是本事。 幺姐这话,是要试探我的本事。 确定我有足够的能耐揽活儿。 不仅如此。 她还想逼我主动退缩。 如此,就可以正大光明让我们这边换人。 可我又怎么会退缩? 这可是杨老主动交给我的机会。 想让我借此搭上幺姐的线。 甭看幺姐满嘴粗俗。 江湖之中,开馆授徒,开店卖货的人有不少。 可能开杂货店的,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方豪杰。 杨老这次,送了我一个大人情。 万事开头难。 要是这次摔了筷,哪怕杨老再重视、欣赏我,今后也决计不会轻易再给我机会。 否则,就是轻贱自己的招牌。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说:“上秤吧。” 幺姐哈哈大笑起来,花枝乱颤,颤得波涛起伏。 她冲我一竖大拇指,说:“还算个男人,待会儿你要是能压住秤,我亲自给你赔罪。甭说端茶倒水,帮你破壳都行。” 我有些无语。 这女人,长得不差,却是个嘴上没把门的。 什么话都敢说。 再看杨姿仪。 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既不主动询问我的能耐,也不替我说情。 一直冷眼旁观。 像根好看的木头。 倒不是说,她非得做什么。 我也用不着她帮忙。 只是,这样的态度,令我有些奇怪。 没时间多想。 幺姐朝屋里喊话:“把秤备好!” 没几分钟,有人过来汇报:“幺姐,秤备好了。” 幺姐一抬下巴,率先进入屋内。 “跟我来。” 杨姿仪第一个跟上去。 我刘先生说:“贝勒先生,这一行的事,我也不懂。我就不凑惹恼了,就在外头等你们。” 我点点头,抬脚进屋。 等到了里头,我忍不住眯眼。 屋内,是一个地窖。 所谓地窖,是一句黑话。 不是普通人家用来储菜过冬的地方。 而是私牢。 因为里头关的,都是随时准备处理掉的人。 或是其他势力派来的细作,或是偷自家的老鼠,或是背主的手下…… 无论哪一种,进了这里,大多见不着第二个春。 因而这种私牢,就叫地窖。 此刻,这间地窖里,光线黯淡。 一大个火炉烧的极旺。 才进来,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仿佛一个铁匠铺。 火炉对面,两尊青花葫芦瓶并排放着。 葫芦瓶边上,则是一把锤。 两侧则悬着两块钉板。 幺姐往椅子上一坐,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吸一口后,说:“瞧见了吧,那两个葫芦瓶,一个是真,一个是假。” “真的瓶子下边,压着个扣。待会儿,你挑出真的,假的砸碎。要是弄错了,你就准备变烧饼馅吧。” “甭说我没给你机会,刚才我就劝过你,是你非要上秤。今天这事儿,对我挺重要,要是折在这里,只能怪你本事不到家。” 她语气平淡,却极具压迫感。 这考验,不仅考验眼力,还考验心性胆量。 哪怕行内老手,面对生死威胁,也不一定能做到心如止水。 平日里轻易能鉴别出来的物件,换到这,也不敢轻易抡锤。 因为,锤错了,真会没命。 何况,她还特意将光线调暗。 又弄了火炉。 火光摇曳,光线忽明忽暗,对眼力的要求更高。 但我最不缺乏胆量。 更对自己极有自信。 二话不说,我走到葫芦瓶面前,眼睛一瞟,就有了定论。 这是个枕头局。 所谓枕头局,取自一句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仿佛绣花枕头,外表光鲜亮丽,却不知内里是好是坏。 眼前这两个葫芦瓶,表面看起来都挺旧。 别无二致。 分辨其中真假,就是破局关键。 炉火摇曳中,我绕着两个葫芦瓶看了一圈,心里有了数。 这不仅是个枕头局,幺姐还做了其他手脚。 这两件东西,不能单纯分辨真假。 有趣。 我看向幺姐,问:“你确定,你自己搞懂了这两个瓶子?” 幺姐一脸不耐烦:“废话!我摆的秤,我他妈能不知道秤砣的轻重?” “那行。” 我抄起锤子,冲她笑道:“看好了,别眨眼。” www.4e54.icu。m.4e54.icu 第67章 笼络人心 没有犹豫,我抡起锤,用力一砸。 啪啦一声,瓶子瞬间碎裂。 下一秒,就听咔哒一下,机扩声响起。 悬在两侧的钉板,好似巨大的兽夹,朝我夹来。 余光之中,幺姐坐正身体,伸长脖子,眼里带着期待。 我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钉板夹落的速度很快。 但只要有所准备,是个人都有机会避开。 这显然不是设计上的失误。 而是故意如此。 她在期待我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 我却对两块顶板视若无睹。 全然不为所动。 甚至重新举起羊角锤。 哐当一声,两块钉板停摆,距离我左右不到二十公分。 我眼都不眨一下,轻轻落锤。 葫芦瓶被我一点点敲碎,从瓶口不断往下。 直至敲碎一半,只剩下半部分瓶肚。 我甚至有闲心,用羊角锤的另一面,精细的修理一遍,确保边边角角没问题,这才放下锤。 两个瓶子,一个是假。 另一个,也真的不完全。 这就是个拼接货。 只有下半部分的瓶肚是旧货,上半部分,完全是新器修补起来的。 机扩声再次响起。 钉板开始重新活动。 不再是朝我夹来,而是复归原位。 这时,我一把抓起半边瓶肚。 机关没了重量压制,两块顶板瞬间朝中间夹落。 砰的一声撞在一起。 我却已经跳过火炉,来到幺姐面前。 动作不急不慢,从容不迫。 一直面无表情的杨姿仪,此刻瞪大眼睛,用手捂着嘴。 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大反应。 显然,她刚才被吓到了。 幺姐同样一眼不眨。 烟烧了半根,都没反应过来。 我伸手,从她嘴里拿出烟,往手里半个瓶肚里抖落烟灰,又把烟放回她嘴里。 她全程配合,没有任何反抗。 直到我把半个瓶肚放到她怀里,她才回过神。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烟雾。 她一拍大腿。 “草!牛逼!今天我他妈开眼了!” “这杆秤,我试过好些人。大部分人才见着秤砣,都没上秤,腿就软了。剩下几个,哪怕看准了真东西,秤一晃荡,就吓得屁滚尿流。” “只有你,不仅看准了东西,还敢接着下锤,最后把我这秤都砸了!” 将瓶肚随手递给边上的人,她站起身,满脸欣赏。 “朋友……那什么,贝勒是吧,你他妈真牛逼。杨老真给面,往我这送了这么一尊真神。怎么样,要不要靠码头?” 我摇摇头:“我才刚撑篙。” 所谓的靠码头,就是加入她的麾下。 船入避风港,才停得安稳。 但我没答应。 幺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得这么果断。 但她没生气,反而一搂我的肩膀。 “没事,你哪天要是想歇歇,姐姐我这里,随时为你敞开大门。反正你这朋友,我是交定了。” “急急忙忙往这边跑,还空着肚子吧?走,姐请你吃饭,替你接风洗尘。” 胳膊上传来的柔软,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拿开她的手,说道:“免了,先干正事。” 我这态度,很不给面子。 幺姐却没放在心上。 姿态摆的挺足。 求贤若渴。 跟曹操的忘履相迎有得一拼。 “贝勒兄弟真利落,我最欣赏你这样的人了。那行,我们先把事儿办了,待会儿再喝庆功酒。” 她带着我离开地窖,进了另一个房间。 这次,杨姿仪都没跟来。 这间房内,有一个巨大的书架。 她掏出一张卡,在某本书上一贴。 下一刻,书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条通道。 幺姐却没带我往里走,反而在通道入口处,打开另一条向下的通道。 狡兔三窟,真被她领悟了真意。 顺着楼梯,我们往下走。 幺姐叼着烟,平静的说:“你可别笑姐谨慎,我这一手,可给我省了不少麻烦。” “之前我还想装个电梯,到下边也轻松点。后来一想,这玩意儿不靠谱,要是断了电,咱不成被堵住口的鳖了嘛。再说,这下边放的东西,大多数磕不得,碰不得。机器这东西,还是不那么靠谱,我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不管我乐不乐意听,她一直跟我絮絮叨叨。 一副把我当自己人的模样。 我却没中她的套。 能开这么大一个杂货铺,三教九流,都有人脉。 幺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相信人? 这不过是笼络人心的手段。 下了地下空间。 幺姐带我来到一面巨大的合金墙体前。 掏出卡,往墙上一贴。 一块铁皮翻了下来,露出一个小孔。 幺姐把中指往里一戳,鼓捣两下。 合金墙面轰隆一声滑开。 我有些好奇。 这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需要这么大阵仗来保护。 我跟着幺姐进了里面。 奇珍异宝没见着。 反而看到两个人。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亚洲面孔。 另一个,却是金发碧眼的欧罗巴人种。 看到幺姐,两个男人立马迎了上来。 其中,以那个亚洲人最为迫切。 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我第一次见到这人,却怎么看都觉得这人不顺眼。 直到他走到跟前,鞠躬弯腰,开口说话,我才恍然大悟。 “麻雀小姐,这位就是贵国有名的鉴宝人吗?看起来有些太过年轻了,靠谱吗?” 生硬的语气,让人听着就不爽。 这是个膏药国人! 幺姐皱眉,骂道:“我他妈叫幺姐,不是幺鸡……草!我跟你解释个屁!年轻怎么了?靠不靠谱,跟你有什么关系?对你来说,不靠谱最好,是吧?” 膏药国人立刻否认:“麻雀小姐,请你不要这么说,我根本一郎,是个正值的男人,你对我误解太深。” 幺姐有些烦躁,不耐烦的挥手赶人。 “根本先生,别浪费时间了。鉴宝大师我请来了,赶紧的,把东西拿出来。” 这时,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开口了。 “女士,你保证过,会请来当地最优秀的鉴定师。这位先生……真的有能力分出真假吗?” “我打听过,当地最有名的古董鉴定师,是杨,一个七十多岁的教授!” 幺姐两手一摊:“这位就是杨老推荐过来的。” 欧罗巴人一脸不满:“杨呢?为什么不请他来?” 幺姐立马爆粗口:“你他妈有本事,自己去请,他现在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你要认定杨老,就去找吧!” 说罢,她走到一旁,不爽的坐下。 态度极其恶劣。 根本见状,立马凑上来:“詹姆斯先生,要不,我们就让这位先生试试吧。” 詹姆斯一脸不情愿,最后还是点点头。 “好吧,只能这样了。” 我没介入几人的争吵。 一直冷眼旁观。 几人的关系,让我很好奇。 幺姐明明是为这两人服务,却没给他们好脸色。 而现在,我又发现,这俩外国人,关系同样不亲近。 甚至可以说。 詹姆斯对根本,充满戒备。 www.4e54.icu。m.4e54.icu 第68章 木兰局 滚轮在地上滚动,发出一阵隆隆声。 根本一郎推出一辆推车。 推车上,放置着一个巨大的保险箱。 保险箱采用双重密码锁。 根本一郎和詹姆斯,一左一右,位列密码锁两侧。 显然,他们各自掌握一道密码。 若是其中一道锁的密码对不上,这箱子就别想打开。 这就更值得玩味了。 照理说,一件器物,只会属于一个人。 自然只需要一道密码锁。 除非这两人分赃不均,为了防止东西被另一人拿走,才会如此。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 我是来鉴宝的。 只用分清里面的东西,是真是假。 至于东西属于谁,跟我没关系。 我也不在乎。 詹姆斯看起来比较着急。 箱子一拿出来,他就准备开锁。 手刚摸到密码滚轮上,根本一郎突然拉住他。 根本抬起头,看向我们。 幺姐一撇嘴,侧身转向另一边。 这小鸡崽子,怕我们看到密码。 完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且不说我对这个有没有兴趣。 我要真想知道,根本不必用眼睛看。 这种密码锁,全靠滚轮滚动。 当对准正确数字,锁里的声音,会有细微的不同。 以我的耳力,轻易就能听出来。 甚至不用管密码是什么。 手指一滚,正确数字的声音出现,就足够。 但我还是转过身。 懒得和这小鸡崽子计较。 根本一郎说:“詹姆斯先生,您可以输入密码了。” 略带谄媚的声音响起,咬字还是那样生硬。 听着就让人恶心。 詹姆斯说:“你也转过去,不许偷看!” “是,是。” 根本一郎声音讪讪。 我心里觉得好笑无比。 这叫什么? 这叫马屁拍到驴蹄上。 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看幺姐,这会儿肩膀抖动,显然快憋不住笑。 对此,我只能说活该。 没多久,詹姆斯说:“好了,到你了。” “我知道了。” 根本一郎转身输入另一道密码。 咔嗒一声,密码箱打开。 根本一郎说:“这位先生,你可以掌眼了。” 这小鸡崽子,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看来,对这一行了解不少。 或许,他接触过不少古玩。 可膏药国的人,又怎么会接触到本国的古玩? 想到某些事,我心情立马变得不舒服。 我转身上前。 密码箱中,静静躺着两尊瓷器。 那是两尊凤尾尊。 喇叭状的瓶口,颈部挺拔,腹部远鼓,平底外撇,好似凤尾,有二层台圈足。 其上青花色泽青翠艳丽,釉色细腻如白玉,明显采用了分水皴技法。 再看花纹,娇艳富丽。 整体显得雍容华贵、典雅敦厚,气度不凡。 看其器形、花纹,以及工艺,就知道这是雍正年间的瓷中珍品。 最关键的是,这两尊凤尾尊,一模一样! 无论器型、青花色泽、釉色花纹,别无二致。 再想想幺姐考验的方式。 我大致清楚。 这次鉴宝,同样是二选一。 其中一件为真,另一件为假。 但这和之前的枕头局不同。 枕头局,讲究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即以假乱真。 放在古董这一行,就是拿新货当旧货。 古董古董,定的是真假,鉴的是新旧。 若是新货,做得再好,也比不过旧货。 可这两尊凤尾尊,却都不是新货,而是旧货。 甚至,两尊瓷瓶瓶底的落款都一样。 这就不是简单的新旧真假可以区分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尊凤尾尊,都能算真东西。 古玩一行里,这种局,也不少见。 这叫木兰局。 又叫雌雄局。 正应了木兰辞中那句话: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我饶有兴致的将其中一尊竖起来,细细观察。 这一举动,吓得根本一郎屡屡伸手。 看他一脸紧张,似乎很怕我打碎东西。 我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抓着瓶口,把这尊凤尾尊提了起来。 “根本先生,你好像很紧张?难道你知道,这里头的瓶子,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或许,这一尊就是真货?” 根本一郎立马缩手,不安的捏着衣角,神色讪讪。 “先生说笑了。如果我能区分出来,又何必请你来鉴定?” 此话一出,詹姆斯冷哼一声。 他问道:“鉴定师先生,你手里这一尊,就是正品吗?” 我摇摇头,将这一尊放回去,又拿出另一尊。 一边观察,一边说:“这两尊凤尾尊,都是真货。只是其中一尊,此前有过损伤,后来被人修复好了。” 根本一郎脸色一变,詹姆斯则大喜过望。 “我那一尊,从我太太太祖父开始,就一直很小心的保存,从来没有过破损!鉴定师先生,哪一尊,破损过的?” 我将瓶子放下,指向一开始观察的那尊。 “这一尊,花纹曾受到过磨损,后来被人补上了。” 按照行内话,这叫补锅加彩。 意为在旧物上描金绘彩。 这种技法,也不能说是造假。 因为某些古董文物,埋在地下太久,出土时,表面难免不完整。 这时候,为了还原文物本身的样子,让后世人能见到器物本身的美,许多文物修复师,都会用这种技法,对文物进行修复。 可放在眼下,就不合适了。 毕竟,两尊一模一样的凤尾尊,其中一尊,花纹有过磨损。 哪怕修复得再好,也比不过一开始就完整的。 詹姆斯大喜过望,一把握住我的手,不断摇晃。 “鉴定师先生,真是太感激你了,你为我找回了祖传的宝物,让我避免了极大的损失。” 我笑了笑,抽回手掌。 对膏药国的小鸡崽子,我看不顺眼。 可对樱花国的人,我也美太大好感。 雍正年间的凤尾尊。 你告诉我是祖传的宝物? 别开玩笑了。 这两件东西,全是咱老祖宗的! 但这话我没法说。 毕竟东西在人家手里。 总不能直接上手抢回来。 而且。 我这次来,只为坚定。 并不想横生枝节。 再看根本一郎。 此刻他一脸强颜欢笑。 仿佛死了老爹。 我挑眉,忍不住问:“怎么,你对我的鉴定结果不满意?看你的神色,似乎不太能接受。若是如此,你可以另请高明。” 幺姐此时也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两位。还需要再请其他鉴定师吗?” www.4e54.icu。m.4e54.icu 第69章 人心隔肚皮 根本一郎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詹姆斯一直观察着根本一郎的表情。 此刻,他大概确定什么。 一把拿起从未破损过的凤尾瓶,紧紧抱在怀里。 “我想不用了,这位鉴定师的鉴定结果,很正确!” 根本一郎闻言,神色难看的合上密码箱。 “不用了,既然结果已经出来,詹姆斯先生也认同,我们之间的矛盾就解决了。” 幺姐说:“那就好!三天后,我会送两位离开。至于你们是乘船各回各家,还是按照根本先生的建议,去膏药国,与我无关!” 说罢,幺姐带着我往外走。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幺姐。 这女人,似乎话里有话。 好像在提示我些什么。 身后,根本一郎声音急切,不断劝说着詹姆斯。 “詹姆斯先生,这就是个误会。现在,误会解决了,我们再谈谈之前的交易怎么样?您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吃亏……” 没有细听他们的对话。 我和幺姐顺着楼梯,回到地面。 关上通道入口,书架闭合,复归原位。 幺姐突然往地上啐了一口,把烟蒂往地上一扔,高跟鞋踩了下去,用力碾了碾。 “他妈的小鬼子,真他妈晦气!” 而后她问道:“贝勒兄弟,真不考虑靠码头?你要答应跟我干,我把所有和古玩的线,全交给你打理!” 这承诺,不可为不重。 这么大一件杂货铺,涉及地下江湖的方方面面。 吃喝嫖赌,无一不全。 拿古玩这一项来说。 能成为一众撂地党窜货的场子,不知掌握多少人脉。 更别提,除了撂地党,她还搭上不少其他线。 杨老不就是其中一条线嘛。 其余人脉,哪怕不如杨老,也不会差太多。 若我真答应她,立马就能搭上这些线。 至于能否接过这些线,就看我的能耐。 不得不说,幺姐豪气。 头一次交际,她就敢许以重利。 可最后,我还是拒绝了。 “算了吧,我先试着撒几次网,真要没渔获,我再来投靠幺姐您。” 哪怕拒绝,我也不想和幺姐闹太僵。 幺姐也没强求,拍着我的肩膀说:“那成,我这儿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搭不成伙,咱们还能做朋友嘛。” 我一抱拳:“承蒙幺姐看得起。”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我不是不会说好话,只是没太多人,值得我说。 而这幺姐,就是少部分人之一。 杨老给的机会,我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往外推。 回到外面,幺姐说:“又是常联系,各位,慢走不送。” 我点点头:“再会。” 一直等在这里的杨姿仪,此刻见我们有说有笑,古井无波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但她还是冷冰冰的样子,没多问。 我和她往外走。 刚要出月亮门,幺姐突然开口。 “兄弟,我的承诺一直有效,包括帮你破壳的事儿。你要想通了,打电话给我,我让人去接你!” 我嘴角一抽。 果然,女人就是记仇。 我就驳她一句话,她能记到现在。 哪怕我要走,她还不忘调戏我。 我没回应,装作没听到,和杨姿仪一起出了四合院。 外面。 刘先生已经备好车。 见我们出来,他没什么也没问,替我们开了车门,载着我们往城区走。 我和杨姿仪坐在后排。 一路上,车里气氛略显沉默。 刘先生本来就是个习惯沉默的人,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开口。 现在,又多了个木头一样的杨姿仪。 想起她不太寻常的态度,我试探着问:“先前,你怎么不说话?” 她看向我,一脸疑惑。 而后她说:“我说过话。” 要不是她满脸认真,我都以为她故意耍我。 “我是说,幺姐要考验我的时候,你就不帮我说说情?你就不怕我被赶出来,丢了你爷爷的脸?” “你需要吗?” 杨姿仪问,而后摇摇头:“爷爷敢让你来,足以说明一切,你能得到爷爷的认可,绝不会失败。” 这话说的,比我自己还有信心。 或者说,她对杨老很有信心。 但就是这样,我才更加奇怪。 我问:“那两尊凤尾尊,你见过?” 杨姿仪点点头。 “这么说来,你没能分辨出来其中的问题。刚才为什么不跟进去看一看,你就不想知道这里头的道道?” 杨姿仪叹息一声:“我被下了套,险些摔了碗,哪还有脸跟进去?没被扔出来,还是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 “你以为幺姐真瞧上我的本事了?那你可高看我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哪怕不是半吊子,也还是个学徒。这次撂地,幺姐之所以找上我,就是为了后面鉴别凤尾尊。但我哪里辨认得出来?” “她看上的不是我,而是我爷爷。” 我恍然大悟。 原来,所谓的局,是这么个情况。 这幺姐的心眼,还真不少。 也难为这丫头,被人这么利用,平白给人做了一次梯子。 但我还是觉得奇怪。 正常人,碰到这种情况,哪怕再冷静,也会有情绪。 可她似乎一点都不介意。 似乎早就知道情况。 我开始怀疑这次的遭遇。 细细回顾一切。 从杨老派刘先生来接我,到被拜托来帮忙鉴宝,再到见到幺姐…… 一切,似乎合乎情理。 却处处透着股子刻意。 不是我疑心重。 只是。 江湖路远。 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人心隔肚皮。 不得不防。 带着这样的念头,我们回到城区。 下了车,目送刘先生开着车,载着杨姿仪离开,我回到大海的店。 刚一进门,就看到乱糟糟的一片。 仿佛被人打砸过。 再一看,店里的桌子前,围坐着两个人。 正对着桌上一张图纸,指指点点,讨论的热火朝天。 大海在这里,很正常。 可张丽怎么也在这里? 不等我开口,两人抬头。 见到我的瞬间,大海立刻笑嘻嘻的起身,张开双手,似乎想给我一个拥抱。 可没等他走两步,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张丽开心的跑了上来,直扑我的怀里。 仿佛乳燕归巢。 “回来了,怎么样,今天一切顺利吗?”她关心的问。 没问我去哪儿了,都干了什么。 只担心我的安危。 这让我心里暖洋洋的。 不等我回答,大海哀嚎一声。 “哎哟,我还在这儿呢,你们能不能避着点人?” www.4e54.icu。m.4e54.icu 第70章 开旅馆 面对大海的调侃,张丽没有扭扭捏捏。 落落大方。 自带江湖人的爽快。 她一搂我的胳膊,脑袋靠在我的肩上,笑着说:“你要嫌碍眼,就赶紧找个对象去。” 大海挤眉弄眼:“我不着急,贝勒不也单着嘛。” 听闻这话,我瞪了眼大海。 大海的目的,十分明显。 他这是想撮合我和张丽。 对此,我并不介意。 可张丽不同。 明明她时不时就调戏我。 还和我有了肌肤之亲。 可她从未表露过,想和我搭伙过日子的意图。 若我是一棵树。 那对象就是一根藤。 藤缠着树,枝叶相连,共同扎根。 张丽却仿佛一只鸟。 她现在落在我的枝头,毫不避讳的用我的枝叶搭窝、筑巢,遮风挡雨。 而她也为我的人生,带来一抹绚丽的姿彩。 可我总有种预感。 若我身边,出现一个十分优秀的女子,她就会毫不犹豫的飞走。 或许,是她过往的经历,让她对人生的态度,有别他人。 因而,我很怕大海的话,刺激到张丽。 让她就此离开。 再无相见。 张丽却没什么反应。 她顺了把我的头发,笑着说:“我弟弟长这么俊,杵在地上,都不要用招手,就能招蜂引蝶,能让他挑花眼,我才不担心他。甚至,他得好好的挑,细心的挑,挑个最合适的,能跟他过一辈子的。” “倒是你,再不抓把劲,可就要变大龄青年了。到时候,就不是你追求姑娘,而是姑娘对你挑挑拣拣。” 大喊哀嚎一声,捂住脸:“别说了,姐。贝勒是你弟,我难道就不是了?你咋老往我胸口捅刀子呢。” 似乎察觉出张丽的态度,大海也息了心思。 一番嬉笑顽闹,我们坐到桌前。 我问:“你们搞什么?这里乱糟糟的。我还以为有人上门砸店呢。” 大海挠头说:“我这不是要把店兑给你,正收拾破烂嘛。然后丽姐就来了,正给我出主意,后面怎么装修店面。” 我又问张丽:“姐怎么来这儿了?” 张丽没说话,笑着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三份购房合同。 她发牌似的,将购房合同扔到我和大海面前。 一人一份。 得意的说:“我给你们带惊喜来了。” “这三间房,位置好,户型好,价格也算公道,我亲自去看过。之前说好了,咱仨一人先买间房。你们瞧瞧,要是不满意,我再去找。” 我和大海面面相觑。 说实话。 我们真小瞧了女人对房子的执着。 这才几天,张丽就已经拿出结果。 还亲自上门查验过。 可想而知,她这两天,跑了多少地方。 一时间,我有些心疼。 “姐,辛苦你了。”我轻声说。 大海更是使劲搓着手,平日里利索无比的嘴皮子,这会儿却憋不出半个字。 活像一小孩儿。 张丽摆摆手:“别多想,我可没什么辛苦的。也不妨跟你们说实话,我老早就想有个自己的窝,这周围的房,我老早就看过,大的,小的,新的,旧的……哪怕以前买不起,心里不也有个盼头嘛。” “这次,还真沾了你们的光。之前,我只敢看小户型,想着有个睡觉的地方就成。现在不有钱了嘛,我直接整大的,宽敞的!” “就这两天,我都没怎么跑,光顾着和卖房的打嘴仗了,嘴皮子都差点磨掉一层皮,总算让我给说成了。就这三套房,每一套,都让我杀了五万块的价,加起来,那就是十五万!” 我看着合同上的数字。 手里这套房,大概一百八十平。 原本应该五十万左右。 现在四十五万。 这价格,比起后世,自然天差地别。 简直白菜价。 可真要算起来。 也不便宜。 那年头,能够上三千一个月的工资的人,少之又少。 当然,也不算高。 毕竟,张丽挑的位置,已经是极佳的地段。 价格自然涨不少。 要是挑偏僻的地方,价格还能更低。 如今,我们手里有钱,自然不计较这三瓜两枣儿。 一切交给张丽安排。 张丽对此,自然好不抱怨。 能忙活,还有奔头,她可太舒心了。 眼瞅着她把我和大海手里的购房合同拿回去。 心里一动,我抢过她那一份。 看看上面的数字。 和我与大海的别无二致。 我松了口气。 就怕她心里别扭,顾忌着钱,给自己选套小的。 张丽也知道我在做什么,眼里柔光莹莹。 她笑着说:“怎么样,安心了吧?我又不是傻子,白得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我没搭茬。 三百万,买了房后,还能剩一百六十五万。 别看这数字多,其实不经用。 我一边在心里琢磨,冲张丽问:“姐,你之后打算开什么店?” 张丽摇摇头:“我其实也没想好。” 大海建议说:“姐,要不你开个饭馆呗。你手艺那么好,生意绝对火爆,今后我和贝勒也不愁饿肚子了。” 不得不说,这建议不错。 张丽的厨艺,确实没的说。 张丽眼睛一亮。 她心动了。 可考虑良久,她还是拒绝了。 “算了,开饭馆太累了,忙起来晕头转向,脚不着地的,还得防着同行背地里搞小动作。” “我现在,就想清闲点,最好每天只用转悠一圈。” 大海一听,乐了。 “你这是想做包租婆啊。” 张丽闻言,一拍手:“这点子好!” “做不了房东,我还不能开个小旅馆了?” 说罢,她突然否决。 “算了。” 大海疑惑。 这不挺好吗? 我却知道原因。 心里算了算。 除去买房的钱,还有后续兑大海铺子的钱,最后落到我手里的,还能剩大几十万。 加上白菲菲请我出手的尾款四十万,我之前剩的十多万。 林林总总,也有个百十万。 算上张丽自己的。 大海要是愿意入股。 是还有点少。 但也够折腾一回了。 于是我说:“姐,钱的事儿,你别担心。想开旅馆,那就开!” “先别急着拒绝,这事儿有好处。你知道我的本事,我来钱不慢。再加上开旅馆,入住的人,形形色色,你还能帮我收着风,没准什么时候就帮上我的忙了。” 这话,我不是忽悠她。 古往今来,客栈这地方,都是探听消息的最佳场所。 开了这旅馆,或许一辈子都用不上。 可只要有用上的一天,就不亏! 张丽一听,想都没想,答应下来。 “别的不说,能帮上你,这店就值得开!” 大海笑道:“今天可真实喜鹊上门了,接连定了两档子事,咱是不是得好好搓一顿,庆祝庆祝?” 我们正讨论的热火朝天。 砰地一声,店门被从外推开。 白菲菲带着朱小荷,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她扫了眼店里,目光锁定我:“你今天去哪儿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71章 软硬不吃 原本热烈的气氛,骤然一冷。 被白菲菲破坏得一干二净。 我冷下脸,毫不客气的开口:“关你屁事!” 这女人,是不是给她太多好脸色,叫她认不清自己了? 敢这么和我说话。 白菲菲俏脸一怒:“你!” 我不耐烦的打断:“你你你,你什么你!你是我什么人,管这么宽?我去哪儿,还需要跟你汇报?!” “这里是你家啊,不问一声就往里闯?不知道敲门?没礼貌!” 我说话做事,向来对事不对人。 加上我自幼没了父母。 父母一类的词,向来是我的禁忌。 不然,刚才我就直接说“没家教”,或是一句“你妈没教你”了。 白菲菲紧握粉拳,胸口剧烈起伏。 气的不轻。 她一脸气愤,还带着不解。 完全不知道我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或许她觉得,几次联手,我们的关系,已经足够好。 又或许,在她心里,我们早就是一伙儿的。 不过,所谓的“同伙”,并不对等。 她大抵把我当做她的下属了。 可她忘了。 直到此刻,我们之间,还只是利益关系。 不对! 我突然想到,这或许是白菲菲的小算盘。 她这么聪明的女人,不可能忘却这点。 没准,她就是想以此,拉近我们的关系,让我不知不觉中,为她所用! 眼看她站在原地,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我指了指门口:“没事的话,门在那儿。” 我不客气的开始赶人。 白菲菲眼眶开始泛红。 朱小荷忍不住了,一抄腰间的短棍,眯着眼道:“嘴上把点门,小心磕掉满口牙!” 我冷笑一声:“怎么,还想动手?” “有本事,来!你要能敲碎我的牙,我给你折枝。做不到,我让你变滚地瓜。” 所谓折枝,就是下跪磕头,表示臣服。 至于滚地瓜,就是像地瓜一样,滚着出门。 朱小荷闻言,缓缓抽出短棍。 这女人,就是个暴力狂。 实打实的好战分子。 早前,她就想和我交手。 现在有了由头,她眼里全是激动。 气氛一时变得凝重。 全程,大海一言不发。 甚至看得津津有味。 要是又把瓜子,他能现场嗑起来。 倒是张丽,看看我,再看看白菲菲,眼睛一眯,扯了扯我的袖子。 “弟,注意点分寸,别把人吓跑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来头应该不小吧。” 我以为她担心我惹上仇家,安慰道:“姐,你放心,她还奈何不了我。” 张丽一翻白眼:“说啥呢,我是看这姑娘不错,没准你能和她发展发展呢。” 我满脸无语。 张丽却已经起身,热情的招呼起白菲菲。 还挡在了我和朱小荷中间。 瞬间化解了凝重的氛围。 白菲菲很精明。 我看得出来,她对张丽,其实没一点尊重。 可瞧见我这么听张丽的话,她立马对张丽展现出乖巧的一面。 所以我才说,这女人,精明的很,也现实的很。 只要有利可图,她能动用一切手段。 包括她自身的容貌。 张丽笑眯眯的拉着她说话,三言两语,开始唠家常。 几句话,就唠到家庭方面。 家里几口人,家里做什么的,婚姻状况如何,择偶条件怎么样? 白菲菲逐渐招架不住,连忙开口说:“姐姐,我这次来,找贝勒有点事,我能跟他单独谈谈吗?” 可怜巴巴的模样,分外惹人怜惜。 张丽二话不说,同意下来,拽起大海就走,朱小荷也没留在这。 把地方全让给我们。 店门一关。 里面只剩我和白菲菲两人。 我懒得和她虚与委蛇,直截了当的问:“找我什么事?” 白菲菲眼巴巴的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嗤笑一声说:“别装了,没用。不想说,就赶紧走,别浪费时间。” 白菲菲一撇嘴:“你这人,真是软硬不吃。” 她一正脸色,说:“你今天,去幺姐那儿了?” 我冷下脸:“你跟踪我?!” 白菲菲不屑一笑:“用不着。从打你进了杂货铺,好些人,就知道了你的动向。包括送你过去的,是杨老身边的人,迎你入门的,更是杨老的亲孙女。” “不得不说,你还真有几分能耐,才和杨老认识不久,就搭上了线。” 我瞬间明白过来。 “你在幺姐身边插了眼?” 白菲菲没有否认:“那么大一间杂货铺开在你眼皮底下,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在那里出入,你敢闭着灯?” “不止我,好多人都往里插了眼。幺姐自己也知道。” 此话一出,我就知道。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白菲菲朝我跟前凑了凑,低声说:“能在这地界开这么大一间杂货铺,幺姐这人,来头不小。而且,她手底下可不干净,手段也够狠,半截身子都在泥里,你尽量少接触他,免得被她拖下水。” 她神情凝重,语气严肃。 很真诚的在劝说。 但她说的话,我只信一半。 至于劝告,我半个字不会听。 或许,幺姐手底下不干净。 可她手里也不见得清白。 犹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她在茶馆里摆局。 那时候,我就清楚她的狠辣。 我冷笑着问:“知道她手段狠,你们还敢插眼?不怕她恼羞成怒,挖了你们的眼睛,再折了你们的手脚?” 白菲菲不答,反而提醒道:“乐乐她已经盯上你了。窜货局上,你坏了她的好事,还险些砸了北典苑的招牌,她现在恨不能活撕了你。” “还有虎哥,除了窜货局的仇,他已经开始怀疑,上次的鼠局,是你砸了他的锅。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做事不择手段,也不会讲求什么证据,只要有所怀疑,就等于认定是你。” “之所以没下手,是因为他们还没找着机会。他们就等着你崴脚呢,你小心点。” 我笑而不语。 没下手? 这只是你以为而已。 窜货局当天晚上,虎哥就已经下过手了。 还请了索命门的人出手。 之所以现在按兵不动。 不过是索命门的人失手了,让他们投鼠忌器了而已。 我懒洋洋的说:“你专程跑一趟,就为了告诉我这个?那我真是谢谢你。消息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白菲菲没说话,也没动弹。 我支住下巴,似笑非笑的问:“怎么,难不成你想通了,打算以自己为筹码,收我入麾下?” 白菲菲立马瞪了我一眼。 她正色说:“你今天去杂货铺,是不是为了鉴定那两个洋鬼子手里的凤尾尊?” 我顿时恍然。 “怎么,你还想打那两个洋鬼子的主意?” www.4e54.icu。m.4e54.icu 第72章 交换把柄 对于我的问题,白菲菲没有否认。 但我不理解。 “那尊凤尾尊,确实很珍贵。可你们东宝斋,家大业大,又不缺这么一个瓶子。有必要冒险?” 幺姐很不好招惹。 如白菲菲所言。 能开这么大一家杂货铺,手底下绝对不干净。 况且,那两洋鬼子,之所以找上幺姐,原因也不难猜测。 他们认为,幺姐能罩得住他们。 只要有幺姐在,没人敢朝他们下手。 白菲菲先前,也表现出对幺姐的忌惮。 那她干嘛还要费这心思? 一旦出了纰漏,得不偿失。 到时候,风波将不仅限于古玩圈,甚至不限于江湖。 极有可能引发风暴。 例如…… 外交矛盾。 对此,白菲菲并无解释,反而问我:“你清楚这里头的情况吗?” 这问题,让我起了兴致。 我一挑眉:“说说看。” 白菲菲介绍说:“我调查过,这件事,还有些巧合。” “一开始,是那个叫詹姆斯的樱花国古董收藏家,带着凤尾尊,来到这里。他家在樱花国,本来家大业大,结果前一段时间,好多产业接连破产。为此,他准备出手家里的古董,筹集资金。” “因为凤尾尊源于这边,他觉得来这里能卖个好价钱,就打算在这里出手。为此,他打听了不少消息,还搭上了幺姐的线。” “凤尾尊,可是雍正年间的珍品。本来,圈里好些人,都挺感兴趣。这时候,有人发话说,咱们老祖宗的东西,百十年前被人抢走,现在反而要我们花钱买回来?这不是摆明了从我们头上抢劫两次?” “他要是还回来,我们欢迎。花钱买,丢脸!” “那位虽然没明说,但态度很明显。于是,圈里人就息了心思。” “詹姆斯不清楚情况,在这里转悠一圈,发现东西压根无法出手。甭说卖高价,哪怕一个铜板,他也别想捞着。” “无奈之下,他打算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看看。碰巧,一个来自膏药国的古董贩子,那个叫根本一郎的,听说了这件事。” “这次,根本一郎是来找人补锅的,就是他手里那尊破损过的凤尾尊。” “知道詹姆斯手里有一尊无瑕凤尾尊后,他就打起了小心思,想从詹姆斯手里,把完好凤尾尊买过来,再加上他手里那一尊,好凑个双。” “但他忒小气,出的价,詹姆斯没看上。价格没谈拢,詹姆斯急着离开,去别处筹钱。那小鬼子,却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本来想直接偷过来,但詹姆斯知道,他手里也有一尊凤尾尊。这么干,风险太大。于是他找了个理由,说要和詹姆斯重新商议价格。借此机会,想来个调包计。” “结果,他的小动作被詹姆斯发现了。可面对两尊外表一模一样的凤尾尊,詹姆斯也不知道,哪一尊是他自己的。” “他这才拜托幺姐,找来鉴定专家,替他找回宝贝。” “因为涉及到外国人,这事儿,本来是直接联系杨老的。谁承想,最后活儿会落你头上。” 听了前因后果,我这才恍然。 难怪存放凤尾尊的保险箱,会用两个密码。 难怪那两洋鬼子,一脸不对付。 难怪我鉴定出结果后,那个小鬼子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下一秒,我脑海里灵光一闪。 白菲菲刚才说过。 一开始,圈里人对那凤尾尊,挺感兴趣。 后来,是有人发了话,才让所有人息了心思。 发话那位,显然是个大人物。 若是能把凤尾尊留在这儿,势必能讨得欢心。 白菲菲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再联想到,明明那两洋鬼子是客户,幺姐却对他们那种态度。 也不稀奇了。 我问:“想对那两洋鬼子动手的,不止你一家吧?” 就和先前那尊金线娃娃一样。 这可是露脸的机会。 势必会让所有人趋之若鹜。 白菲菲却摇摇头:“有心思的人,不少。敢起念的,不多。” 仔细一想,我明白过来。 这里头,风险太大。 这事儿要成了,做得干净利落,不留把柄,自然露脸。 可稍有差池,就会掀起巨大风浪。 一个不剩,尸骨无存。 少有人敢冒这个险。 与之相比,更多人只求安稳。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菲菲。 一开始,白菲菲还很镇定,坦然接受我的审视。 不一会儿,她开始不自在。 扭了扭身子,她别过脸,又狠狠瞪了我一眼。 “看我做什么?!” 我说:“看你有多沉得住气。” 白菲菲一脸疑惑:“我有什么沉不住气的?” “那看来,你妹妹逼得还不够紧。”我说。 白菲菲一听,面色陡然阴沉。 良久,她叹息说:“被你看出来了。没错,我妹妹她逼得很紧,我有些顶不住压力了。” “不然,我也不会冒险出手。” 她眼巴巴的看向我,眼里带着恳求:“贝勒,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我两手一摊:“凭什么?” “你!” 白菲菲银牙紧咬:“我们难道不是朋友?” 我一脸不屑:“有好事,怎么不见你想起我这位朋友?” 眼看谈感情不行,白菲菲果断换了个说法。 “别忘了,虎哥被你得罪死了,我妹妹也想将你碎尸万段。要是我败了,你就等死吧!” 我一撇嘴:“你赢了,我也不见得会好过。要是你继承了白家,回头第一件事,或许就是对付我。” 白菲菲摇摇头:“不会的。要是我赢了,一定让你为我所用!你的本事,要是没机会施展,就可惜了。” 她一脸自信,似乎笃定到时候我一定对她纳头便拜。 我懒得戳破她的美梦,笑着问:“你就那么看重我?” 白菲菲眼睛一亮:“怎么,你动心了?” 我说:“做你下属,也不是不行。但我怕一不小心,就被你卖了。除非,我们互相交换把柄!” 白菲菲立马说:“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我说:“要不你给我生个孩子吧,这把柄够大,够重,够实在!” 白菲菲俏脸一冷。 “你找死!” 她瞬间暴起,张牙舞爪的朝我冲了过来。 可惜,她的战斗力,约等于零。 我稍微一出手,就将她轻易镇压。 www.4e54.icu。m.4e54.icu 第73章 点绛唇,惊蛰局 一番争斗,白菲菲气喘吁吁。 她被我按在桌上,表情依旧不服。 挥舞着拳头,还想反抗。 我按着她的脑袋说:“继续,别停。你越挣扎,我越兴奋。要是兴奋过了头,你可就真得给我生孩子了。” 白菲菲银牙紧咬,却还是松开拳头。 她看不透我。 所以她不敢赌。 重新坐回桌前,白菲菲平复情绪,问道:“你到底帮不帮我?” 我手指轻点桌面,仔细思索。 这件事,风险很大。 但有句话说得好。 风浪越大,鱼越贵。 我又想起我鉴定结束后,幺姐对那两个洋鬼子说的话。 “三天后,我会送两位离开。至于你们是乘船各回各家,还是按照根本先生的建议,去膏药国,与我无关!” 那时候,我就觉得幺姐话里有话。 现在看来,还真实如此。 她似乎刻意在提醒我,想让我知道这回事。 我问白菲菲:“你打算怎么做?” 白菲菲说:“点绛唇!” 点绛唇,是一句黑话。 又叫点红唇。 取意“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这句诗。 唇间一点,即出风韵。 讲究一个快、准、狠。 下手干净利落。 但人又不是木头,不可能站着不动,任由你点。 因此,想点绛唇,就得有人配合。 有人制造动静,吸引注意力。 有人制造混乱,让人六神无主。 再有描眉的人悄摸靠近,浑水摸鱼。 因而,点绛唇,又叫惊蛰局。 “蛰”是藏伏。 “惊”是惊醒。 所谓春雷惊白虫。 雷声一起,蛰虫出土。 这惊蛰局,要的就是大场面。 白菲菲说:“詹姆斯的凤尾尊在这里没法出手,势必会有两种选择。要么带着东西,离开这里。要么和那小鬼子谈好价,把东西卖给小鬼子。” “无论如何,东西都会被带出去。” “我打算在半道上,给他们点一串炮,替他们去去晦气。但他们有幺姐的人相送,这么做,势必会对上幺姐。” “说实话,我没底气。” 我有些好笑:“你怕什么?” “我怕干不过幺姐,反而被她捉了虫。而且,这次乐乐也会出手。她可不会跟我讲姐妹之情。真要发现得不了手,没准还会把我买了背锅。你本事大,所以我才求上门。” 这一点,我清楚。 白家这两姐妹,只剩最后一点表面情谊盖着,背地里早就拼个你死我活。 这次机会,白乐乐总不会错过。 不用成功,只要让白菲菲失败,她就能坐享其成。 而一件事,想做成,很难。 可想坏事,那叫一个轻松。 但白乐乐,我并不担心。 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个人。 陈冰冰。 她们姐妹俩的明星小妈。 这位,才是藏在水里的毒蛇。 谁也不知道,她蛰伏在暗中,打的什么主意。 但我总觉得,这次她也会出手。 不得不防。 我又问:“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吗?” 白菲菲说:“我会找人一直盯着,他们一露头,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我笑着说:“你还挺执着,执着得可爱。看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好了。那两人,会在三天后,乘船离开这里。” 白菲菲惊的瞬间起身:“你怎么知道?!” “幺姐亲自说的。” 白菲菲激动的在店里走来走去,面色泛红:“三天后,乘船……” “幺姐怎么会告诉你这些?这种事,不该保密吗?她对你这么信任?难道你靠她码头了?” “不对!她不是信任你,她是根本不想遮掩。甚至于,她就是想借你之口,让人知道这个消息!” 一阵分析,有理有据。 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菲菲喃喃自语道:“有幺姐这态度,这次的风险,立马降低了不止一筹。好机会,天赐的好机会!天时,地利,都站我这边……”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炽热,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贝勒,这次你一定得帮我。我不用你帮我点绛唇,你只要替我拦住乐乐他们就行。只要你答应,无论什么条件,随便开。” 我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白菲菲急了:“难不成,你真要我给你生孩子?!” 我点点头:“成交!” 白菲菲立即握拳,似乎想往我脸上来一下。 她胸口剧烈起伏,明显气得不轻。 “别以为除了你,我就找不到人。想借此要挟我,做梦!” 冷哼一声,她转身就走。 我仍旧没吭声。 白菲菲怒气冲冲走到门口,伸手握住门把手。 轻轻一拉,门就能开。 上面又没锁。 但等了好久,依旧听不到响动。 白菲菲好似泥塑,站在门前。 尔后。 她松开门把手,重新走了回来,在我对面坐下。 表情恢复平静。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好笑的问:“门打不开?要我帮忙吗?” 白菲菲板着脸说:“我们好好谈谈。” “不演了?”我问。 白菲菲没回应,说道:“说说看,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出手?” 我说:“凤尾尊归我!” “不可能!” 白菲菲立马否决:“我费尽心思,出人出力,不可能白忙活一场,全给你做了嫁衣!” 我耸耸肩:“那你可以不出手,我自己组局又不是不行。反正,只要凤尾尊留在本地就行,至于留在谁手里,那位又不在乎。” 白菲菲阴沉着脸:“你就不怕我搅了你的局?” 我笑着说:“你没这个胆子。你妹妹敢,因为她没脑子,因为她眼光浅,因为她不择手段,只想赢你,根本不考虑后果。而这些,你做不到!” 白菲菲默然。 最后,她咬牙说:“东西到了你手里,我开价买!但对外,这东西是我留下来的!这是我的底线!” 我憋着笑,说:“算了,让你一尊吧。” 白菲菲眼神茫然:“什么意思?” 我竖起两根手指:“凤尾尊,有两尊。” 白菲菲反应过来,气呼呼的瞪着我。 她被我绕进去了。 全然忘了,凤尾尊不止一尊。 既然要动手,干嘛只挑一个下手? 两尊凤尾尊,一尊完整,一尊受过损。 可无论哪一尊,都是真货。 都是当年被强盗抢走的东西。 既然如此,就该全部留下! 樱花国的洋鬼子,是第一目标,我不会放过。 那个东洋鬼子,我更加看不顺眼! www.4e54.icu。m.4e54.icu 第74章 不是一路人 江湖。 大多由底层人物组成。 三教九流,五花八门。 有力气的卖力气。 动拳脚的,或给人看家护院,或替人走镖押货。 这之外,还有跑腿的,唱戏的,算卦的,做赤脚医生的…… 这些人,有的有底线,但更多人,以利为先。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讲任何道义。 有句话说得好。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到如今,没到这个地步。 可涉及家国天下,他们心中总有一口义气。 或许说不出什么大义,胸中也有一腔热血难凉。 而我,同样是江湖人。 百十年前,那些强盗从我们手里抢走多少宝贝。 若无机会,我顶多在心里骂两句。 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不干他一炮,我心里不舒坦。 听我说凤尾尊有两尊,白菲菲立马想通其中的关节。 她明白,此前我就是故意捉弄她。 但我亲口答应下来,还是让她松了口气。 眼珠子一转,她和我斤斤计较起来:“完好的那尊,得归我。” 我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白菲菲急了,说道:“就当帮我个忙,卖我个便宜。你要是觉得亏,我可以用钱补偿你。” 我眉头一皱。 这话听着,有些扎耳。 我问:“在你眼里,我难道是见钱眼开那种人?” 白菲菲笑道:“要是无利可图,这次你还会出手?” 我心里一怒,转念一想,又消散一空。 算了。 跟她计较,没有意义。 还多费口水。 不值当。 白菲菲有眼界,有城府,手段不低,实力不俗。 但她跟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哪怕我们初遇,她和人做局,宛如一个老江湖。 本质上,她还是一名商人。 她的出身,从小到大所处的层面,决定了她和我,看待事情的眼光不一样。 哪怕她站得高,接触得长,能瞧见一些我们所追求或坚守的东西。 她也不一定能理解。 理解了,也不一定能接受。 商人,是逐利的。 像此次这事儿,好多消息,她知道的比我多,下决定比我早。 可那是因为有利可图。 若是没有利益,她必定按兵不动。 正应了那句话。 无利不起早。 对此,我说再多,也不过鸡同鸭讲。 冲她发火,更是白费感情。 我说:“要分赃,也等东西到手再说。现在讨论,没有任何意义。” 白菲菲点点头,也认同这点。 商定好联手,这件事还没完。 或者说,才刚开了个头。 行动之前,许多东西,都得讨论好。 包括计划 也包括可能干扰计划的一切因素。 白菲菲说:“这里头,最麻烦的,就是幺姐那边。现在既然知道,幺姐不会为难我们,事情就好办了。” 我冷冷一笑:“你想多了。” 幺姐确实看那俩洋鬼子不顺眼,对于我们这些人的行动,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还故意借我之口,朝外放风。 可这不代表,她会配合我们。 身为一个江湖人,名声很重要。 无论如何,那俩洋鬼子找上了她。 现在,那两洋鬼子就是她的雇主。 要是护不住雇主,她的名声就砸了。 砸饭碗的事,她绝对不会干。 有人敢砸她的饭碗,就得做好被她凶狠报复的准备。 被我这么一提醒,白菲菲的态度重新变得认真。 她问:“那我们要怎么做?要改计划吗?” 我摇摇头:“不用,继续点绛唇。不过,点鞭炮的时间,得改一改。” 按照白菲菲此前的计划。 白菲菲打算在半道上,直接下手。 但现在,最好等幺姐和他们分开。 到那时,幺姐和他们的交易结束,我们动手,幺姐也没不会插手。 就当是对幺姐放给我们风的感谢。 我向来相信一句话,当双方利益一致,并且你有求别人时,不妨你自己去当那个坏人。 这件事,凭什么让幺姐承担后果? 我说:“既然幺姐主动放出风,就不会一直护送他们,直到上船。护送到指定地点,在到他们登船,这中间,绝对有一段路,是没灯的,这就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白菲菲想了想,同意下来。 我想起白乐乐和虎哥,问道:“你妹妹那边什么情况?你有什么消息?” 白乐乐眼神黯淡下来。 “按理说,这么重要的事,我们身为姐妹,应该先摒弃前嫌,携手合作才对。等事情做成,白家的根基,会变得更稳固。就算要分蛋糕,也不该忘记把蛋糕做大。” “但乐乐一直想压我一头,为此都魔怔了。我之前找过她,她不仅没答应,还一直防备着我,好像我会设套对付她一样。” 我总结说:“也就是说,你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白菲菲点点头,情绪不高。 我没开口安慰。 因为,换我是白乐乐,也不会告诉她什么。 好听话谁不会说? 可白菲菲要真重视姐妹之情,两姐妹也不会闹得这么水火不容。 现在在我面前,上演姐妹情深,没意义。 我手指轻敲桌面,提醒道:“既然如此,你妹妹那边,就得防备着。” 白菲菲点点头。 我又问:“点鞭炮的人,你有人选吗?” 白菲菲笑容自信:“小荷!” 朱小荷吗? 确实没问题。 虽然是个女人,但她实力够强。 关键一点。 下手够狠! 由她点炮,绝对响亮! “具体怎么做?”我问。 白菲菲全盘托出:“我打算让小荷带人,埋伏在路上。只等时机一到,就让他们杀出去,制造混局。到时候,那两洋鬼子绝对吓得六神无主,你再借机混到他们身边,将他们手里的东西拿走。” “当然,这是先前的计划。” 我二话不说,立马否决:“这计划,真够糙的。且不说你这么做,会不会引来幺姐的报复。就说直接拿走东西,到时候他们告上去,说有人拦路抢劫,怎么办?” “说得再严重点,他们要是说,自己一件国宝级的物件丢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反正东西已经丢了,丢的什么,还不是他们说的算?” 一听这话,白菲菲俏脸一白。 她开始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甭说这计划能不能成。 哪怕成了,她也绝对逃不了好。 到时候,还会把事情弄大。 等搅得满城风雨,就算有功,也抵不了过。 只能拿她去顶! www.4e54.icu。m.4e54.icu 第75章 这铺子后面就有床 似乎想到其后的下场,白菲菲打了个冷噤。 她连忙问:“那我们要怎么做?要不然,算了吧?” 她有了退缩的念头。 就如我所说的。 她终究是个商人。 商人逐利。 因而哪怕风险极高,只要利益够大,她也愿意搏一搏。 可要局势可能超出掌控,她就会权衡利弊,最后偏向明哲保身。 对此,我没劝说。 伸手朝门口一指:“请。” 白菲菲镇定下来。 “我要是退出了,你也会继续动手的吧?” 我不置可否,说道:“那就不关你的事了。” “你!” 白菲菲一拍桌:“我是在关心你。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一旦稍有差错,你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有道理。” 我点点头:“那要不,你给我留个后?” 白菲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我没再开玩笑!” 我一脸无辜:“我也没在开玩笑,你要是愿意,这铺子后面有床,咱们现在就可以把事情给办了。” 白菲菲冷着脸起身。 似乎想转身就走。 瞧她这反应,我心情很美妙。 我开始理解,丽姐为什么总是调戏我。 这其中的乐趣。 确实让人意犹未尽。 白菲菲深呼吸几次,重新坐了下来:“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做?” “怎么,不打算退了?”我问。 白菲菲瞅了我一眼,一言不发。 我正色起来,说:“其一,朱小荷点炮,可以,但得换个法子。等他们和幺姐分开,到时候,别让朱小荷带人傻乎乎的冲上去,搞得是个人都看出来,你们就是冲着抢劫去的。” 白菲菲反驳:“只要有人动手,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出手的人,就是冲着凤尾尊去的。” 我翻了个白眼:“管他们瞧不瞧得出来,关键得有其他由头,让上边的人好做!” 白菲菲不说话了。 我拍板说:“到时候,让朱小荷和大海,各带一伙人,装作火并。那两洋鬼子,就是倒霉,卷入了江湖纷争。但两拨人都挺克制,没威胁到无辜之人的生命安全。懂了吧?” 白菲菲点点头,又问:“那东西该怎么到手?又该怎么收尾?” 我说:“等场面混乱起来,我会想办法,把他们手里的东西掉包。那种局势,磕碰一下,东西脱手,很正常,没丢就好……反正撤离时,得确保箱子在他们手里。” 白菲菲瞬间明白。 她保证说:“我会准备好,确保和他们手里的箱子一模一样。” 我问:“怎么撤离,不用我指点吧?” 对我来说,离开很容易。 而且绝对让人查不到我头上。 不留半点痕迹。 要是白菲菲连这都做不到,那这次的合作,就没有必要了。 还不如我自己下手。 说真的。 要不是这次事情比较重要,我手里可用的人,除了大海,没有其他人。 我甚至想抛开白菲菲,自己单干。 与人合作,其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实在太多。 面对我的质疑,白菲菲没好气的说:“关心好你自己吧,别到时候让人插到你就行。” 计划大致定好,我和白菲菲一起出了门。 门外。 大海正蹲在角落里抽盒烟。 脸上带着股看透人生百态的沧桑。 另一边的场面,就让我惊奇了。 张丽正拉着朱小荷,口若悬河的说着些什么。 也不知道丽姐怎么做到的。 朱小荷这头母暴龙,向来不好接触。 除了白菲菲,对谁都冷冰冰的。 心里似乎只想着跟哪个人打一场。 现在,她却笑着。 哪怕那笑容很僵硬,很尴尬。 根本就是强颜欢笑。 但这已经足够令人震惊。 当听到动静,朱小荷精神明显一振。 她立马拜托张丽,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 眼里带着解脱。 我心里一乐,说:“唠什么呢?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没事,要不给你们多留点时间,让你们多聊聊?” 一股杀气从朱小荷眼里射出。 她握紧腰间的短棍。 似乎很想暴起出手。 我不动声色的往后一退。 白菲菲瞪了我一眼,拉着朱小荷就走。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我好奇的问:“姐,你们聊什么呢?你竟然能和那母暴龙聊这么久?” 不等张丽开口,大海嗷的一嗓子,跑了过来,对我大吐口水。 “兄弟,你不知道,丽姐又给你做红娘了。刚才拉着那母暴龙一通聊,都快把人根底全抠出来了。” 他一脸幽怨的看着张丽:“姐,您不能厚此薄彼啊,弟弟我还单着呢。照你说的,贝勒靠这一张脸,就能骗成排的小姑娘,我不行啊。你不得多关照我一点,怎么就没想着把人姑娘介绍给我呢?” 张丽一翻白眼:“我倒是想,人姑娘一瞪眼,你就变缩头乌龟,躲墙角去了,话都不敢吱一声,我能怎么办?” 而后她看向我,眉开眼笑:“还是咱弟好,敢嘴花花人姑娘。男人,就得这样支棱起来。” 大海神情更加幽怨。 我好笑的说:“朱小荷啊,你镇得住?” 大海思索片刻,立马惊恐的摇头。 “算了算了,这种女中豪杰,也就你镇得住。兄弟,趁早拿下她,免得出来祸害别人。至于我,还是去心疼别的姑娘吧,隔三差五的去照看一下,也让她给我捏捏脚,互相增进一下感情。” 我一脸无语。 他这心疼的方式,可真够特别的。 进了屋,我看向大海的胳膊。 “伤势恢复得怎么样?” 大海一愣,继而眉飞色舞的起身。 “要不我给你翻个跟头?” 张丽拍了他一巴掌:“别耍宝,尽折腾。瞧着得意劲,看来你们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摆一桌,好好庆祝一下。” 我和大海连忙起身,送别张丽。 大海感慨说:“丽姐这心思,可真够通透的,一听我们要谈事,问也不问就避开。” 我没说什么,和大海面对面做好。 大海迫不及待的问:“怎么,又来活儿了?” 我点点头,严肃的说:“这次的事,和以往不同。要是爆了雷,咱们全得炸上天。你想好,真要跟我干?” 大海一拍胸口:“这还用问?咱这百十来斤,不早交给你了吗?要做什么,你给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保证不眨一下眼!” 他这么一说,我也就把事情交了底。 不是我不信任大海。 这种事,总得让他自己选择。 哪怕先前我和白菲菲商量时,早把他算在内。 可他要是拒绝,我也不会强求。 我更不会因此而不满。 人,总得有选择权。 选择权,本身就是生而为人的尊严。 www.4e54.icu。m.4e54.icu 第76章 压桌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忙得跟没头苍蝇一样。 首先,自然是“点绛唇”的事。 正所谓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成于心思,谋于深思。 动手之前,计划越缜密,商量越精细,越好。 白菲菲每天上门,和我一起商讨,查缺补漏。 从人员调度,动手的具体位置。 再到那两洋鬼子用的箱子形制、大小、重量。 无一不斟酌。 另一边,张丽开旅馆的事儿,也不能落下。 说实话,我和张丽萍水相逢。 可眼见她日子有了奔头,眼里浮出光,每天东奔西走,却精神饱满。 和首次相见时,天差地别。 我心里也跟着欣喜。 或许。 我深知我前路的艰险。 每一步,都得精于谋算,无时无刻不在计较。 压根无法停下步伐,沉下心,享受片刻生活的美好。 因而。 我把这份期盼,放在了张丽身上。 看她过得好,过得有精神,我心里便也有了片刻的安宁。 因此,哪怕眼下有大事,我也会每天找时间陪她。 或许一顿饭,或许说会儿话。 听她念叨哪里客流量大,哪里位置好,哪里屋子老旧,哪个楼主很抠门,半点价都不舍得让。 偶尔,我还会和她跑一趟,看看她挑的开旅馆的地方。 在这样的忙碌中,时间一晃而过。 一眨眼,动手的日子到了。 这一天晚上,和张丽吃过饭,我和大海来到王家茶楼。 就是我第一次碰上白菲菲,还砸了她的局的地方。 找到雅间,推门而入。 白菲菲早已等候在内。 在她身旁,是朱小荷。 今晚,她们全换了一套衣服。 白菲菲一身冲锋衣,秀发绑成马尾,脚下一双登山靴,看着干脆利落。 朱小荷更是一身黑,除了腰间的短棍,头上还带了顶帽子。 这种毛线帽,在这年代很常见。 卷起来,是顶帽子。 伸手一拉,就能遮住整张脸,只露一双眼睛。 不仅如此,她手上还带了一双手套。 确保事了之后,少留痕迹。 在她们面前的桌上,摆了好些个密码箱。 不仅如此,屋里其他角落还有。 几乎将房间堆满。 都是全新的,连商标都没撕。 是否撕下商标,得看过那两人手里的箱子后,才能决断。 之所以准备这么多,是因为杂货铺一别,我们再也没接触过那两洋鬼子。 那次鉴宝,他们用的是一个双重密码箱。 但那是因为,根本一郎想使调包计,把两尊凤尾尊混在了一块儿。 詹姆斯分辨不出,只好用同一个箱子,两套密码,来防备根本暗地里耍小手段。 现在,两尊凤尾尊已经各归其主,他们自然用不上那个双重密码箱。 我们又不确定他们会用哪一种,只能全部备上。 这件事,不复杂,但很麻烦。 我没那么多人手,只能交给白菲菲去做。 见我们进门,白菲菲指着那些密码箱说:“你检查一下。” 我没客气,挨个将密码箱拎了起来,仔细检查。 主要是要确保密码箱的重量,和放了凤尾尊的相差无二。 检查完毕,我点了点头。 白菲菲松了口气,而后问:“密码怎么办?” 既然换箱子,自然要换密码。 可谁也不知道,那两洋鬼子,会用哪些数字作为密码。 这是一个极大的破绽。 我却摆摆手,无所谓的说:“不用设密码。” 那两人的密码,我知道。 但没意义。 他们会换掉。 况且,只要保证他们离开时,手里有箱子,就足够。 至于箱子里的到底是什么……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的箱子要是丢了,上报公家,夸上天,也由他们说。 可要是箱子没丢。 那可由不得他们肆意污蔑! 所以,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不重要。 箱子的密码是多少,也不重要。 只要箱子一样,重量不差,就足够。 白菲菲却还是不放心,她问:“真的没关系吗?” 我笑着说:“待会儿,混乱一起,他们有两个选择。第一,往回跑,重新寻找幺姐庇护。第二,往船上跑。” “且不说,他们能否追上幺姐,幺姐又是否乐意接这一单,我们难道就不能引导他们做第二个选择?” “到时候,登了船,他们还能让船掉头不成?” 白菲菲一拍桌子,眼里熠熠生辉。 “好主意!你果然奸诈!” 我没好气的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而后我问:“人手呢?” 白菲菲自信一笑:“放心,他们已经在那边等着了。倒是你,负责最关键的一环。可别掉链子,崴了脚。” 我不说话。 因为没必要。 眼看时间快到了,我提醒说:“别忘了,除了我们,还有人盯上这次宝。得了手之后,大海你负责把东西带走。朱小荷,你拿假货骗人,既要招摇过市,又不能看出假来。” 白菲菲知道,我说的她妹妹和虎哥一行人,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朱小荷一拍胸脯:“放心,事情交给我,保证出不了岔子。” 我嘴唇嗫嚅,下意识就想告诉他们,除了白乐乐和虎哥,可能还有人要下手。 例如……陈冰冰。 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陈冰冰这女人,我看不清。 我只能确认,她是个实打实的江湖中人。 而且,潜意识在告诉我,这女人,对我很关键。 若是现在打草惊蛇,她往暗地里一缩,今后对付起来,会更麻烦。 不如当做不知道。 没准黄雀在后,会有了不得的收获。 不过我这一点细微变化,却让白菲菲瞧出来了。 她问:“还有什么事?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什么重要信息,你可别瞒着我们。” 我面不改色的说:“只是想提醒你,到了地儿,乖乖在边上待着,别给我们添乱。” 白菲菲柳眉倒竖,就要跟我吵。 “你!” 才蹦出一个字,我站了起来,扫视众人。 “事到临头,腿软的,尽早退出。真要到了紧要关头,哑了炮,被人捡了,闭紧嘴,火药压实,别乱炸。” 几人立时严肃点头。 我一按桌子,桌子另一端掀起。 大海几人见状,纷纷出手,按住桌子其他几个角。 这叫“压桌”,意味生死一体,休戚与共。 原本,这是水鬼的规矩。 老时候,水鬼拦江,为避免有人背后捅刀子,会在筏子上各占一角,用力摇晃,告诉彼此,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谁要是跳了水,致使翻了船,就等着喂鱼。 后来传到了岸上,成了江湖人联手谋事时,共同起誓的规矩。 但人们总不能到哪儿都弄条船。 于是,船换成了桌。 谁要是掀了桌,就等着被其他人追杀到天涯海角。 在场的,都懂这个规矩。 压完桌,我们就是一桌子吃饭的人。 谁要是掀了桌,不仅让大伙儿饿肚子,还弄大家一身污,下场自知。 www.4e54.icu。m.4e54.icu 第77章 忍着 出了门,我们各自分开。 朱小荷和大海,得提前去定好的地方,准备搅水。 箱子被提前送往目的地。 临别之际,我提醒他们:“如无必要,别和幺姐他们起冲突。” 大海很听我的话。 朱小荷却有些不爽:“动了又怎么样?不就一开杂货铺的,敢挡路,我照样废了她!” 我皱起眉头。 “你要这样想,就别干了!我们是去点绛唇,夺宝的,不是去和人拼棍郎!” 我话很直,要是平常,朱小荷早就炸了。 这次,她没跟我顶牛。 我也不接着教训。 她是老江湖了,知道轻重。 抿着嘴,一言不发的离开。 白菲菲就要跟上去,我拉住了她。 “你去哪儿?” 白菲菲疑惑的说:“跟小荷一起啊。” 我一脸无语。 朱小荷待会儿要带人搅水,她去干什么? 当裁判吗? “都说了,别添乱。你跟我一起,等一下离远点。” 我黑着脸,拉着她离开。 等到了码头,一艘邮轮正停靠在河湾里。 码头里忙碌不停,邮轮上灯影绰绰。 我和白菲菲立在码头外的一座小土包上,各自手里拿着一台望远镜。 下方。 一条宽敞大道直通码头。 这年头,正是经济起飞之初。 有句话说得好。 要想富,先修路。 因而,各种公共设施,永远都在翻新中。 包括码头。 此时我们在的地方,就是一处施工现场。 现在,工地下班,里头只剩一些看守员照看贵重机械和材料。 免得有人摸进去偷东西。 至于外头,他们可没那精力照看。 这就方便了我们。 因为才开始翻新,大道两边,到处都是土坑和土堆。 正适合藏人。 百十来人往里一躲,不刻意找,绝对看不到。 再加上是夜里,哪怕两边点了灯,也少不了大变阴影。 我和白菲菲站在土包上,正大光明。 却无一人发现。 下方的大道,时不时有车辆经过。 一阵风吹过,白菲菲秀发扬起。 她突然往地上一蹲,坐到一个密码箱上,缩成一团。 我看了她一眼,正巧对上她可怜巴巴的眼神。 “冷?”我问。 白菲菲点点头:“风太大了。” 我冷冰冰吐出两个字:“忍着!” 白菲菲气急:“你就不能绅士一点?” 我不屑的笑了笑:“我一混江湖的,你跟我说绅士?” “那怎么了?放古代,你也算是一方游侠吧?不得发挥发挥侠义精神?” 我点点头:“有道理。” 说着,我拉开衣链。 外套脱到一半,眼看白菲菲伸手,我又穿了回去。 白菲菲懵了:“你干嘛?” 我摇摇头说:“不妥。放古代,怎么的你也是个大家闺秀,穿我的衣服,有损名声。” 白菲菲一翻白眼:“都什么年头了,你跟我说这个?” 我反问:“都什么年头了,你跟我谈侠义精神?” 白菲菲粉拳砸了我一下:“脱!我冷!” 我继续拒绝:“不脱。” “为什么?” “我也冷。” 白菲菲:“……” 她被我气的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祈求:“我快冻感冒了,你可怜可怜我吧。” 我斜睨一眼:“我的衣服,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 “我买!我出高价买!”白菲菲咬牙切齿的说。 “不卖。” “那什么人才能穿?”她有气无力的问。 “我老婆。” “你!” 白菲菲又没声了。 我心里一阵舒坦。 不得不说,身边有个漂亮女人,真不错。 哪怕吃不到,调戏两句,也能打发时间。 白菲菲跟我吵嘴,同样是在打发时间。 冲我撒娇,对我有好感? 我才不会想这么多。 她这人,有八百个心眼子。 真要动了心,才真叫入了她的套。 气氛陷入沉默。 我也不找话题。 举着望远镜,盯着下方大道。 这时,白菲菲再次开口:“问你点事儿。” 我随口应道:“你说。” 白菲菲声音低沉,宛若围炉闲聊:“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意思?” “不瞒你说,我查过你,但除了武陵发生的一切,在此之前,什么痕迹都没有。就跟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你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来路,一切都那么神秘。还有你那一身本事……我总觉得,你突然冒出来,算计着什么大事……” 我打断说:“别好奇。没听过那句话,对一个男人好奇,是沦陷的开始。难不成,你真喜欢上我了?” 白菲菲这次没生气。 她反问:“你这么厉害,我喜欢上你,不是理所应当?” 我笑了,冲她说:“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一下你对我的感情。” 白菲菲问:“怎么做?” 不等我说,她自己反应过来,瞬间红了脸。 “你!” “嘘!”我竖起食指,抵在嘴唇前。 “来了。” 我举着望远镜,一眼不眨。 下方大道,一队车队缓缓驶来。 白菲菲同样举起望远镜,看了眼,肯定的点点头:“是幺姐的车牌。” 她放下望远镜,掏出手机。 车队在码头前停下。 二十多个身手矫健的汉子下了车,护在当中一辆车两侧。 车门打开,幺姐身披黑色风衣,嘴里叼着烟,率先下车。 后排车座上,詹姆斯和根本一郎走出。 目标出现。 各自怀抱密码箱。 借助望远镜,我能看清他们的一举一动,包括唇形。 此刻,根本一郎跟在詹姆斯身后,笑容谄媚,点头哈腰,嘴唇不断蠕动。 看唇语,大抵是再说:詹姆斯先生,您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只要你跟我回膏药国,绝对能大赚!除了凤尾尊,许诺给您的青铜器,我也一并奉上。我保证,那是一件国宝级的珍藏! 詹姆斯紧绷着脸,回答说:希望你没有说谎,不然,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看清他们之间的交流。 我笑了。 拿我们的东西,换来换去。 还真是毫不羞耻心。 我说:“黑色密码箱,7号。” 白菲菲立马发出消息。 7号。 是我们特地标注的序号。 我们准备的密码箱,型号太多。 只能各自标注,等我看清他们手中的型号,才能对上。 现在,最后一道准备,齐了! 幺姐一行人,护送着两个洋鬼子,走到码头前。 这时,另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从码头内迎了上来。 对着根本一郎和詹姆斯鞠躬。 显然,这就是接应根本一郎的人。 和幺姐道别后,在幺姐不耐烦的摆手中,根本一郎和詹姆斯,在那些人的护送下,往码头内走去。 他们和幺姐一行人分开了。 就是现在! 我打了个响指:“动手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78章 两面夹击 这点绛唇,总得挑对目标。 譬如绑架勒索。 总得绑对人,后边才能敲出钱来。 以前那年头,想做这门生意,必须筹集人手,相互配合。 下手前,就得派出收风的,通过一切方法。 不限于吊尾、盯梢、蹲岗等手段。 确定目标的一切信息。 包括长相、行动范围,活动路线,旁侧护卫人手等等。 最后才好选定开市的位置,敲锣打鼓,开门迎客。 这叫踩点。 所谓的开市,便是下手的位置。 点绛唇也好,绑票也罢,总不能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将人掳了。 且不说能不能得手。 得手之后,想走也不容易。 最好的地方,当属荒山野岭,趁着夜黑风高。 再不济,总得挑一条暗巷小径。 而后便是当头一炮,力求吸引注意力,同时制造混乱。 便如话本里的两军对垒,对峙时间一久,总有一方会趁夜袭营。 求的不是自身杀伤多少,但凡能使敌手炸营,这仗便胜了一大半。 今天这一局,我们筹谋许久。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至于目标人物,压根不用我点明。 盖因太明显。 不说詹姆斯那洋鬼子,长相一眼瞧得出来。 根本一郎这小鬼子,同样异于常人。鼻下留了一撮胡子,瞧着就让人不爽。 就说他们手里抱着的密码箱,落在我眼里,就仿佛小儿抱金行于闹市。 扎眼的很。 关键他们不仅没做任何伪装,还摆这么大阵仗。 大张旗鼓。 这要是都失了手,我们所有人,都得把眼珠子抠出来。 此刻,我一开口,发号施令,白菲菲立马发送信息。 似是第一次参与这么大的场面。 又或是这件事风险太大。 又或者她真冻坏了。 白菲菲紧攥手机,脚下不断踩跺,用力摩擦着胳膊,完全闲不住。 我心里却平静无比。 只盯着根本一郎一行人,一眼不眨。 眼瞅着两排西装革履的保镖,护送着詹姆斯和根本一郎,即将进入码头。 倏忽间,一点火光带着尖啸冲上天,继而炸开了花。 “啪”的一声,绚丽多彩。 根本一行人,下意识抬头。 等发现不对劲,那群保镖呼啦啦的围成一圈,将詹姆斯和根本护在当中。 詹姆斯和根本抱着密码箱,弯着腰,神情惊慌。 保镖们神色紧绷,嘴里叽里呱啦的大喊,护着雇主往后退。 他们想重回幺姐身边,寻求庇护。 另一边。 幺姐也愣住了。 被身边的人护在中间。 等回过神,看着朝这边挪过来的根本等人,她不屑的笑了。 点了一根烟,她一挥手,带着人就撤。 不带一丝犹豫。 完全没有理会根本一行人的意思。 我心里一定。 幺姐打定主意不插手,这件事就已经成了一半。 剩下的,就全看我们的了。 察觉到幺姐的举动,保护根本两人的保镖里,有人握拳高举。 等人站定,他又叽里呱啦的喊了一通。 下一秒,他们改变方向,朝码头走去。 这人反应倒是挺快。 就是还慢了一步。 随着烟花一颗又一颗的炸开,他们前头,突然冒出一道黑影。 手持短棍,带着面罩,只露一双眼,二话不说,朝他们就冲了过去。 朱小荷动手了。 这当头一炮,点得响亮。 根本的保镖们脸色一变。 领头的一挥手,四五个人迎上了朱小荷。 另外一些人,还在围着根本一郎和詹姆斯。 但他们小瞧了朱小荷。 能被白菲菲选中,成为贴身保镖,朱小荷虽是个女的,手底下能耐可不小。 那些鸟语保镖,瞧着也是练过的。 可在这地界,他们可没资格持有武器。 手无寸铁之下。 只一个照面,就被朱小荷几棍子撂倒在地。 领头的保镖一瞧,立马派出更多人。 眼瞅着七八个人就要冲上去,一伙十来人,从朱小荷身后冲了出来。 吓得那些鸟语保镖止了步。 一个个畏缩不前。 这时,只听一声大吼。 哗啦啦一群人,从根本一郎他们身后杀了出来。 这次是大海打头,同样做足了伪装。 吆喝一声,就朝根本他们冲了过去。 此时,前有狼,后有虎,根本等人完全被夹在当中,进退维谷。 根本一郎和詹姆斯,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只能被保镖拖着,仿佛海面一扁舟,摇过来,晃过去。 身子随着摆。 慌乱之中,他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跤,不仅拖累了脱身的行程,还绊倒了自己人。 歪七扭八躺了一地。 为首的保镖见状,知道光顾着逃,是走不了了。 当即力断,大吼一声,带着人就要和朱小荷他们干一场。 好杀出条血路。 但我们这一番阵仗,可不是跟他们火并来的。 大海还好。 他虽然莽撞,却知道轻重。 我就怕朱小荷热血上头,忘了正事,只顾着和他们干起来。 于是我手指往嘴里一卷。 一声口哨响起。 以作提醒。 原本冲在最前头,刚给一个鸟语保镖开了瓢的朱小荷,此刻动作一僵。 下一秒,恨恨的改了目标,和大海领来的人,交起手来。 一棍接着一棍,看着狠辣又凶残。 其实全靠配合,短棍压根没朝人身上去。 但二十多人,这么一交手,映入眼帘的,到处是棍棒挥舞。 乒乒乓乓,热闹非凡。 根本一郎的保镖们懵了。 他们有些弄不清楚情况。 因为,这会儿压根没人对他们动手。 只是两伙人冲来冲去,推推撞撞,难免将他们的队伍冲散。 这要是不插手还好。 一旦这些鸟语保镖敢“拉偏架”,保证被双方一并招呼。 眨眼之间,整个场面混乱无比。 这会儿,根本一郎也被人搀扶起来。 瞧着四下打成一片,他呆若木鸡。 詹姆斯人高马大的,却比根本一郎还不如,这会儿抱着密码箱蹲在地上,嘴里直呼耶稣保佑。 可惜他不知道。 这地界,耶稣管不上号。 水以搅浑。 眼下,这次行动只差最关键一步。 现在,该我出马了。 我把望远镜一扔,提起两个密码箱,冲着白菲菲说:“乖乖呆在这,别乱跑!” 白菲菲一翻白眼:“你当我小孩呢?!” 说罢,她身子一缩,也不顾满地的泥土,直接趴在了地上。 很惜命。 主打一个从心。 www.4e54.icu。m.4e54.icu 第79章 陈冰冰出手 没时间和白菲菲斗嘴。 此时,我已经混入场中。 没有搭理任何人。 我在场中游刃有余,不和任何人接触,手提两个密码箱,一点点靠近根本一郎和詹姆斯。 摆在眼前,还有一道坎。 根本一郎的保镖队伍,虽然被冲散,但还有几个人,忠心耿耿的护在俩洋鬼子身边。 但这根本难不住我。 眼瞅着目标据我只剩几步远。 这时,一阵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 由远及近。 一束束刺目灯光,犹如利剑般撕破黑暗。 十多辆摩托车疾驰而来。 临到关头。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伙人来者不善,全然不像我们这般“规矩”。 才一露头,他们卯足马力,扭紧油门,横冲直撞的扎进场中。 根本不顾会不会撞死人。 其中一辆摩托车,不管不顾的朝我撞来。 我脚尖一点,一个打滚翻到后头。 再一抬头,只听一声声惨叫响起。 几辆摩托,径直冲着根本一郎那边去。 剩余的,开着摩托不断乱蹿,见着人就撞,绕场而行,毫不间断。 明显是在压场! 半道抢食儿的来了! 我眯起眼,打量这伙人。 这些人,同样做足了伪装。 但为首一人,还是被我瞧出了门道。 那人身材高大,用面罩裹着脸,驾车的一只手,却捆着绷带。 细看之下,那只手与常人不同,有些畸形。 却是少了一根指头造成的。 他少了一根小指。 而今绷带上,还浸染着血渍。 我才入武陵不久。 却跟指头的人,我只认得一个。 先前设了套,打算坑害春花和小茹的程老大。 他那小指,还是被我逼着主动切掉的。 这才几天,伤势自然不可能愈合。 稍一用力,流血,才是常事。 再看和此人一同冲杀的那几人。 一个个人高马大,气势凶悍,一副亡命徒的姿态,我更加笃定。 果然。 陈冰冰出手了! 就是不知道,她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白乐乐的北典苑。 但不论如何,总不能真让人当面抢了食。 想黄雀在后? 我可没同意。 眼瞅着程老大带着那几个亡命徒,对着根本一郎他们一阵冲撞。 我却按兵不动。 四下打量,寻摸起人来。 程老大他们此举,一副明抢的姿态。 但…… 果真如此吗? 这么大场面,陈冰冰这女人,只派了人来,不亲自出马? 就不怕出了岔子? 我不信。 我正挑着人,一道粗重的呼吸,突然从后方靠近。 我浑身一紧,又放松下来。 大海摸到了我身后,骂骂咧咧说:“草,摘桃的来了!贝勒,怎么办?要不要招呼朱小荷一声,和他们真刀真枪干一场?总不能白让人搂了麦子吧?” 我依旧四下打量。 注意力大多放在根本一郎那边。 此刻,那两洋鬼子跟被狗撵似的,跑两步,就跌一跤,吓得鬼哭狼嚎,狼狈不堪。 哪怕如此,他们手里还紧紧攥着密码箱。 打死不松手。 倒是他们的保镖,确实有点能耐。 此前,我们只搅水,冲散他们队伍。除了开头那一遭,就没太大冲突。 因而,他们也尽量克制,不到迫不得已,没跟我们的人交手。 现在,碰上程老大这群匪,他们也发了狠。 尤其是为首的那人,显然经受过严格的训练。 先是让过程老大的机车冲撞,而后飞起一脚,直接踹翻了一辆摩托,顺带着把边上另一辆也带倒。 紧接着,他夺过一根钢管,拎小鸡似的揪着根本一郎的后脖颈子,奋力冲杀,几乎撕开一道口子。 另一边,詹姆斯也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架住,跟着往外逃。 这两洋鬼子,这会儿吓得两腿直打哆嗦,站都站不直,更别提跑路。 完全是被人拖着走。 三方人马混战。 此前的“默契”被打破。 所有人都打出真火,不再留手。 一时间,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 而根本一郎和詹姆斯,在保镖保护下,眼瞅着就要杀出去。 朱小荷急眼了,很想过去拦住,却被程老大带来的人包围,一时间脱不了身。 大海更是急的抓耳挠腮,不断问道:“到底怎么整啊?兄弟,你说句话!” 我刚打算让他别急,突然眼睛一亮。 根本一行人,又被人堵了回来。 于此同时,一道妖娆的身影,遮了脸,不露半点面容,正悄无声息的从后方接近根本等人。 找到了! 我心里一喜。 虽然瞧不见真容。 我心里却肯定。 这女人一定是陈冰冰! 我就说,这么大场面,她怎么可能错过。 我提起箱子,就往那边走。 留给大海一句话:“告诉朱小荷,准备撤!” 避开一次次冲突,我不断接近那边,心里悠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是螳螂谁是雀,可不是他们说了算。 再说眼下,局势混乱。 可我们本就打着浑水摸鱼的注意。 这下可好,虽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可还有比这更衬合心意的吗? 一抬眼,陈冰冰已经动手了。 她往兜里一掏,手里攥了不知什么东西。 而后冲着根本一郎等人一声大喊。 “喂!” 那两洋鬼子也好,几名保镖也罢,下意识的扭头。 下一秒,陈冰冰伸手一洒。 一把白灰抛出,正中根本一郎和詹姆斯的面容。 两个洋鬼子嗷的一声,当即松开了手里的箱子,用力揉着眼睛,疼得差点满地打滚。 倒是那几个保镖,反应极快,抬手一挡,没中招。 不仅如此,他们还有心思拖着两洋鬼子后撤,那两密码箱,也被他们踢着砸向陈冰冰。 可陈冰冰的手段,不止如此。 她先是避开两个箱子,另一只手里的白灰,从下往上一洒,逼得几名保镖没法抬头。 同时脚跟一磕,脚尖一抬,几道毫光飞出。 就听那几名保镖惨叫一声,全都捂着腿,倒在了地上。 而我此时,却已悄无声息的来到陈冰冰身后。 两个密码箱就在眼前。 我放下手里的假箱子,却没去碰真箱子,反而再度提起两个假箱子。 刚一转身,一股冷意从身后袭来。 我弯腰一避。 陈冰冰的黑手挨着身子擦下。 见没有得手,她反应极快,手跟毒蛇似的往我胳膊一缠。 再轻轻一别。 箱子就脱了手。 她顺势一抄,提起箱子后撤。 四目相对,她说:“朋友,捡东西前,不看看有没有主的?想吃食,自己捞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80章 粉漆局 陈冰冰的话,让我觉得很好笑。 捡? 这字眼好。 充分彰显她的自信。 还真把东西当她自己的了。 我没说话,低头冲她走去。 靠近的刹那,手里的箱子一提。 刚好挡在脸上。 噗的一声,白灰在箱子上炸开。 下一秒,我主动脱手。 箱子坠落。 砰的一声,陈冰冰的脚尖踢在箱子上。 跟刚才对付根本一郎等人的手段无异。 我应付起来轻轻松松。 透过面罩,陈冰冰的眼神很冷。 我拿脚一抵,把脚边的箱子用力顶向她。 陈冰冰踢出的一脚立马后撤。 能看到,她鞋底的一截利刃缩回。 她眼里带着愤怒,还有些许惊愕。 显然没想到,我竟然会拿箱子当挡箭牌。 这里头,可是我们所有人的目标。 磕了碰了,都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眼看我弯腰伸手,要重新提起箱子,一道劲风从面前刮来。 我瞬间蹲下,几乎缩成一团。 一道黑影擦着我的头顶掠过。 陈冰冰直接横踢一脚。 一击不中,她腰身一扭,转了一圈,横摆的长腿再度袭来。 这一次,她降低了攻击高度。 我一提密码箱。 那条腿在箱子前几寸定格。 不得不说,这条腿,很长。 这两脚,很霸道。 真要踢中,少说得躺地上好一会儿。 明面上,陈冰冰是个大明星。 能歌善舞。 但有这手段,就不一般了。 我真是好奇,她到底什么来路,有这本事。 再看陈冰冰,双眼几欲喷火。 她气急败坏的低吼:“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头装的什么?东宝斋从哪儿请的二愣子,里头东西要是坏了,咱们都得白来一场!” 我点点头:“我知道。” 陈冰冰明显一愣:“那你还拿这东西当挡箭牌?!” “因为我更知道,你不敢把东西毁了。”我说。 陈冰冰反应过来,气笑了:“你敢拿这东西作赌?” 我反问:“有何不可?我就赌,你比我更珍视这里头的东西。反正,我是他们请来挂单的,雇主只要求把箱子抢到手,又没说里边东西不能坏。” 这番说辞,堵住了陈冰冰的嘴。 她不再浪费口水,继续和我交手。 事实上,哪怕嘴上说这话,我们手里也没停过。 她想抢走我手里的箱子,我也想把她手里的箱子抢回来。 江湖人做事,不拘于手段。 刚才之所以开口,除了她真的看不过眼,也存了干扰我的心思。 这类手段,很常见。 大到今晚这惊蛰局。 小到两个人比斗,分胜负,见生死。 制造动静,或吸引注意,或干扰心境。 都是正常手段。 正所谓攻心为上。 要是三言两语,就能让对家栽跟头,可就赚大了。 但江湖人,终究要手底下见真章。 不得不说,陈冰冰手里的本事,很强。 她一招一式,动作优雅美丽,好似在跳舞。 却也够狠辣。 招招冲着人体弱点来。 就如我此前的评价一样,像一条毒蛇。 或者毒蝎。 真要被咬一口,当即就得躺倒。 不过,我比她更强。 此时,我更像在喂招。 一招一式,极为配合。 别看我俩打得热闹,其实我一直让着她。 还得让她发现不了。 以为我跟她半斤八两,难分胜负。 倒不是我的恶趣味。 只是,我们正在争抢的箱子,其实是假的。 要是轻易就撒手,让她得了“宝贝”,保不准她就得怀疑。 没错,我就是在给她下套。 当程老大带人杀出。 当她现身夺宝。 这个局,就已经在我心里成型。 并毫不犹豫的使出。 这一局,就叫粉漆局。 又叫偷梁换柱。 讲究以真换加,且以包装粉饰,叫人看不出真假。 恍若偷梁换柱后,往木料上耍一层漆。 管你本来什么木料,都得被蒙过眼。 手段很简单。 但极其考验对人心的把握。 要的就是胆大心细。 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识破。 所以,当陈冰冰对根本一郎等人下了手,我摸到她身后,却没用假箱子换真箱子,反而刻意制造动静,然后提着假箱子就走。 只要她没犯病,绝不会觉得我在犯病,放着真东西不拿,提着俩假箱子满场乱蹿。 再和她打一场,斗一斗。 等她好不容易得了手,只会得意,不会怀疑手里东西真假。 当然,保不齐她疑心重。 因而,我得全局把控流程。 不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 让她抢到东西后,只来得及逃,没时间瞎想。 而这一切。 正如我所预料的那般。 我们两个,可不是在一对一。 眼看不少人的注意力落到这边,她开始着急。 尤其是根本一郎那伙人。 几名鸟语保镖,夺了其他人手里的武器,朝我们就冲了过来。 对此,我和陈冰冰还算默契。 知道什么时候该一致对外。 在那几个人抡起棍棒时,我和她同时停战,将那几个鸟语保镖打倒在地。 可料理了外敌,不等片刻停息,陈冰冰再次对我出手。 她手腕一抖,从袖子里抹除一柄匕首,照着我的脖子就划了过来。 这是下了死手。 见她动了兵刃,我也不会托大。 身子往后一仰,避开这一刀的同时,手掌往上一撂。 呛啷一声响,陈冰冰手里的匕首,直接断了锋。 我手指间,夹了一枚刀片。 薄如蝉翼。 论本事,她不如我。 论兵刃,更是差到没边。 任她手里兵刃再好,能比得过索命门的镇派之宝? 不过,我这一下腰,还是漏了底。 我本来带着帽子,帽檐一压,趁着黑,她一直没认出我。 这下脑袋一仰,到叫她看到了真容。 她顿时惊呼:“是你?!” 我一挑眉,笑道:“你认识我?” 陈冰冰立马否认:“听过风,闻过名。” 这话的意思,就是没见过面。 想否认? 这可不行。 我直接把事情挑明:“这位当家的,程老大才少了指头,这就叫他出来闹场,有些冷血了吧?” 陈冰冰闻言,心知我已经知晓她的身份,也不再隐藏。 “我也没想到,才跟你缠了把,现在又掰上腕了。废话不多说,今儿这事儿,给我个面子,东西让给我,如何?不论东宝斋出什么价,我给双倍!你收的损失,我担着!” “这位当家的豪气!但混江湖的,讲的就是一个名声,这你可赔不了。”我说。 陈冰冰当即放言:“那有什么?只要你愿意今晚让个道,改日你登门,只要我有,你任取!” 好家伙,不愧是一家人。 无论什么时候碰上,都不忘记招揽我。 白菲菲如此。 她的小妈,同样如此。 我下意识嘴臭:“包括你?” www.4e54.icu。m.4e54.icu 第81章 都是熟人 开口的瞬间,我就有些后悔。 实在是白菲菲留下的余毒太深。 白菲菲看似身份高贵,不好招惹,其实就是商人本质。 只要有利可图,她还需要我,面对我的调戏,她根本不在乎。 哪怕愠怒,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她自己知道。 眼前这女人却不同。 混江湖的,有时候格外豪爽大气,有时候却格外记仇。 眼下,我觉得这女人得跟我拼命。 未曾想,她竟然说:“可以。” 一口答应。 毫不犹豫。 让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时,一阵香风袭来。 陈冰冰突然近身,好似要投怀送抱。 我当即用箱子护住胸前,同时抬脚,提前架住可能到来的下三路袭击。 陈冰冰却没使这些阴私手段。 她一甩扎起的长发,发丝如瀑,瞬间遮了我的眼。 于此同时,我胳膊上多了只手。 她打算用一开始的手段,从我手里抢走箱子。 这女人的手段,可比白菲菲强多了。 刚才的回答,只不过是攻心计。 为的就是干扰我的心境。 她好趁机得手。 对此,我下意识要反抗。 刚要放手脚住她的腕儿,余光一扫,场间混乱差不多止歇。 三方混战,全都损失惨重。 放眼望去,地上躺倒一大片。 站着的寥寥无几。 这情况,差不多了。 就差一个扯风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下一秒就到了。 伴随着一阵阵紧张的笛声,场间所有人纷纷停了手。 公家的人到了。 无论是我们的人,还是陈冰冰的人,全都看向主事人。 也就是我和陈冰冰。 唯有根本一郎的人,先是一愣,继而惊喜不已。 他们叽里呱啦喊着什么,紧紧盯着我们。 而这时,吓得跟老鼠一样的根本一郎,也从保镖身后伸了头。 他握紧拳头,用生硬的语气,冲我们大叫:“你们这群土匪,等着坐牢吧,别想跑!” 此话一出,场间气氛一变。 有的人想跑,还有的人,想冲上去把根本一郎撂了。 后一种人,以朱小荷为首。 今天,她算是打满意了。 现在见着根本一郎,顿时跃跃欲试,很想来一出擒贼先擒王。 但这可不是我们今夜的目的。 眼看陈冰冰提着从我手里提的两个假箱子,拔腿就跑。 我立马喊道:“东西已经到手,跟着当家的撤!” 说罢,我朝陈冰冰追了上去。 临走时,还给大海打了个手势。 等跑出十来米。 我一回头,就见大海提着那两个真箱子,逃向了另一边。 身后还有朱小荷带着人,给他断后。 把根本一郎的人,还有程老大他们,全给堵在了码头。 至于根本一郎和詹姆斯,早已在几名保镖的护送下,抱着我们特意给他们重新准备的箱子,冲向了邮轮。 很好。 计划很顺利。 虽然中途有陈冰冰带人搅局。 可反过来,我也利用了他们。 今天的动静,闹得太大。 总得有人扛事儿。 对此,白菲菲没提。 我也没提。 我和大海,本来就是应白菲菲相请,过来挂单帮忙的。 总不能我们扛事儿。 至于他们东宝斋怎么决定的,和我没关系。 倒是陈冰冰,对别人狠,对自己人也狠。 刚才我那一声吆喝,本质还是浑水摸鱼。 让人觉得,我们和陈冰冰他们是一伙的。 跑得了,就让程老大他们给我们垫背。 跑不了,也要拖这些人下水。 可陈冰冰,却理都不理。 再看看程老大他们的反应,根本不着急。 待在原地,神色如常。 仿佛对此事早有预料。 很显然,这一切早就被提前定好。 我唯一纳罕的,是陈冰冰到底施了什么手段,竟然让他们甘愿背锅。 再一抬眼。 陈冰冰早已隐如黑暗中,消失不见。 “倒是跑得挺快。” 我嘀咕一句,停下了脚步。 往后一看,居高临下,此刻警灯闪烁。 一辆辆车抵达,将那一块团团包围。 无数公家人下车,开始控场。 收回目光,我趁机绕了一圈,回到了行动前盯梢的地方。 那个土坡。 放眼望去,坡上乱糟糟一片。 但原本摆放的大量密码箱,却已经消失不见。 一起消失的,还有白菲菲。 显然,这小妞见行动结束,也提前撤了。 我伸了个懒腰,下了突破,顺着大道,开始往码头外的方向走。 按照计划,再走一段距离,会有车等在那儿。 等上了车,回到城里,这一次的事,就算收尾。 可我刚走没两步,又一列车队从对面驶来。 我眉头一皱,当即往边上阴影里一缩。 车队从我眼前驶过。 总共三辆。 两辆公家车,一前一后,将中间的车夹在当中,算是保护。 这三辆车,车速不快。 从我眼前驶过时,我刚好透过半开的车窗,看清了后座边上的乘客。 又是一个熟人! 曾经在幺姐杂货铺里见过的女孩。 杨老的孙女,那根好看的木头。 杨姿仪! 她怎么会来这儿? 照理说,这件事跟她没关系。 唯一的关联,是她曾被做局,去帮根本一郎他们鉴定凤尾尊。 可就这点原因,值当她跑这一趟? 她有这么大的好奇心或是责任感? 不可能! 除非…… 我心里一动,悄然折返,跟了上去。 索性,这地儿距离刚才搅水点绛唇的场地不远。 我回到码头边缘。 正巧看到杨姿仪下车。 下车后,她没往里走,反而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 又一个出乎预料的人露了面。 杨老! 他不是赶航班去了外地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心里一冷,悄然靠了过去。 码头边,杨老和他孙女看着远处的邮轮。 邮轮发出一声鸣笛,此刻已经驶离港口。 宛如巨兽翻身,掀起大片浪涛。 杨老问:“来信了吗?” 杨姿仪低头看向手机,点点头:“上面的人说,根本一郎他们已经上了船。除了他们,上边还有不少熟人,都是行内人。” 杨老冷哼一声:“丢人的东西,他们打什么主意,我能不知道?不想办法在地面把东西留下,还想出了海,悄摸把东西买回来!出了价,哪怕一文钱,我都觉得丢祖宗的脸!” “真以为这样,就能讨上头的欢心?哪怕得了手,他们最好别把东西摆出来,免得一崴脚,摔了东西,还压折了榻!” 他又问:“东西呢?” 杨姿仪摇摇头:“不确定。今晚这伙人挺缜密,不仅搅了水,点绛唇,还使的偷梁换柱。只知道现在根本一郎和詹姆斯手里,还抱着密码箱。至于箱子的真假,没人知道。” www.4e54.icu。m.4e54.icu 第82章 怎么,舍不得我? 我躲在暗中,默默听着。 杨老和他孙女的对话,还在继续。 杨老吩咐说:“告诉船上的人,找个机会,确认根本一郎和詹姆斯密码箱里,东西的真假。若是假的,按兵不动。若是真的,他们劫后余生,离了本土,一定会放松警惕。到时候,该怎么办,应该不用我教。” 杨姿仪点点头,而后问:“今晚动手的,一共两伙人。爷爷,你清楚底细吗?” 杨老沉吟:“听拘捕的人讲,他们来时,见到一个棍郎很能打,瞧身影,还是个女人。这样的人物,我只想到一个,东宝斋白菲菲身旁的朱小荷。” 杨姿仪思索:“这么说,这里头有东宝斋一份咯?” 杨老摇摇头:“不见得。白菲菲那丫头,虽然善于筹谋,却喜欢把事做绝,不给人留活路。这样的手段,无非三种结局:实力相差太大,大胜;实力相差不大,惨胜或惨败。今晚这局势,却进退有度,不像她的手笔。” 见杨姿仪不解,他说:“拿攻城作比喻。白菲菲喜欢将城围死,不让任何人走脱,再以硬实力拼。今晚却不同,好似围三缺一,给人走脱的希望,削弱城中守敌的决死意志,从而减少几方伤亡,能以最小代价,获取成果,且进退有度,不拘于形,善于借势。” 杨姿仪恍然:“您说的是偷梁换柱,且尽量不和根本一郎的保镖动手?” 杨老点点头:“若直接抢,对方会拼死相搏。若明晃晃冲着凤尾尊去,对方也会全力抵抗。先搅水,再借机下手,得手便走……这种风格,倒是让我有些眼熟。” 杨老正在回忆,杨姿仪的手机响了。 点开一看,她欣喜的说:“爷爷,船上传回消息了。根本一郎和詹姆斯,手里的东西是假的!箱子里全是砖块。” 杨老同样欣慰:“好!总算有人撑住了面皮,没给老祖宗丢人!” 杨姿仪问:“现在,凤尾尊应该就在那两拨人手里,要查清楚,拿回来吗?” 杨老摆摆手:“他们使了力,费了心,东西就是他们的。上头只要求,东西留在这片土地,没说非得留在谁手里,这样就挺好。” “不过半路杀出的那伙人……真不是北典苑的?” 杨姿仪回应:“不是。北典苑的人,做事粗糙得很,留下的尾,被我们揪个正着,这会儿还有人盯着他们。他们正在回去的路上埋伏,大抵是想剪径。” 所谓剪径,就是劫道。 杨老冷哼一声:“对外唯唯诺诺,朝自己人下手,倒是没半点心软。这两年,北典苑的风评就越来越差,现在还做上吃俏食得买卖了……罢了,由他们去,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必插手,撒出去的勾,都撤回来吧。” 说着,杨姿仪和杨老,就打算上车。 我也打算离开。 这时,我听到一个压抑的呼吸。 还有随风而来的一缕幽香。 二话不说,我往边上一窜。 砰的一声,一根胳膊粗的棍子,砸在土包上,溅起不少泥土。 抬眼一看,一个浑身紧裹,身量窈窕的女人,抄着棍子,正朝我脑门砸。 虽然遮着脸,我却认出她的身份。 陈冰冰。 她竟然又折回来了。 看着那根棍子。 这要是砸实了,我不死也得瘫。 这女人压根没留手。 完全冲着我的命来的。 如此,我自然不会留手。 面对对手,没必要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但面对敌人,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我往地上一躺,一脚提出,将砸来的棍子踢开。 再抓了把土,往陈冰冰脸上一扬。 趁她抬手抵挡时,我拿脚一绊,直接将她撂倒。 而后我扑了上去,将她摁住,手一挥。 指刀划过。 直取喉咙。 但陈冰冰却如一条蛇,脖子诡异一扭。 刺啦一声。 指刀和金铁摩擦,溅起点点火花。 她的脖子上,缠了一圈锁链。 那锁链,又叫锁甲,以精铁锻造、扣合,乃是防止劈砍切伤的宝贝。 凭着这两样手段,她从我手里逃过一命。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我指刀下活命。 不仅如此,她手里摸出了一把短刃。 那是一柄断裂的匕首,正是她先前和我交手时所用的那柄。 她甚至想反杀我。 我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得逞。 她却顺势缠到了我身上。 两条大腿。 好似一把剪刀。 要将人拦腰斩断。 另一只手,则好似蟒蛇,锢住我使用指刀的手。 如此,我们彼此相贴。 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边的动静,也被杨老他们发现。 “谁在那里?!”杨老大喊。 一道道刺目的光,射向这边。 脚步声响起,有人正在靠近,甚至分散开来,想将我们包围。 只要翻过身后的土包,我们就会被发现。 这关头,我依旧冷静,小声说:“这位当家的,得了宝,干嘛还要回来?怎么,舍不得我?” 陈冰冰恨声说:“你还好意思说,那两个箱子,分明是假的!你设局坑我!” 我轻声一叹:“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惊喜,得回去之后才能打开。不然,极有可能变成惊吓,就像这次。” 陈冰冰呼吸急促,胸口起伏。 不知是累的。 还是气的。 眼看那些人就要靠近,他用力一挣,咬牙道:“松手!再不走,我们两个全都得完蛋!” 我笑着说:“现在跑,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信不信,你刚跑,就得被追?” 陈冰冰冷静下来:“那怎么办?你有办法?” 我将她的手一拧,扭到背后,同时顺势一拉。 揭面。 一吻。 陈冰冰美艳的脸上,顿时慌乱。 眼睛几乎瞪出来。 眸中怒火熊熊。 这时,一道道灯光照下。 能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紧绷。 我乘势将她抱入怀里,同时低头,一副以命相护的姿态。 “别怕,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你会没事的!” 声音恰到好处的颤抖。 灯光山下扫过,继而移开。 脚步声远离。 没过多久,引擎声响起。 杨老等人离去。 陈冰冰立即从我怀里挣脱,半截匕首抵在我的腹部。 我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只手还圈着她的脖子。 手里,指刀泛着冷光。 抵着她的脖颈。 四目相对。 我说:“当家的,你想和我殉情吗?要不赌一赌,咱们下手谁快?” www.4e54.icu。m.4e54.icu 第83章 她以身入局 陈冰冰银牙紧咬,眼神冰冷。 却一言不发。 显然,她不敢赌。 却又不愿就此罢休。 她握着的半截匕首,微微用力。 马上又停下。 因为,紧贴她脖颈的指刀,同样在她脖颈上划动。 我想,她能感觉到利刃贴肤的冰冷。 她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说:“当家的,猜猜看,这次我能否破开你的锁甲,切开你的皮肉?” 陈冰冰默然。 微微低头,先前被我指刀切过的地方,锁甲早已断裂,破开一个口子。 先前那一击,我同样照着要人命去的。 虽然被锁甲挡住,但…… 有了准备。 绝对担不住第二次! 陈冰冰松了口:“各退一步!” 我点点头。 互相抵在脆弱位置的刀刃,缓缓移开。 下一秒,陈冰冰往后一跳。 她倒持匕首,身体紧绷,好似一头雌豹,随时准备对猎物发起扑击。 显然,她还是不甘心。 我大喇喇坐在地上,手指不断抖动,指刀穿花蝴蝶般,在指间飞舞。 对峙良久,陈冰冰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我冲她背影喊:“我知道,你说过嘛,江湖路远,咱们山水有相逢。” 陈冰冰没有应答。 我收起指刀,拍了拍身上的土,越过土包,沿着大道,往城里走。 没一会儿,两道光从路边照出。 随着一声轰鸣,一亮车驶到面前。 车窗落下,露出白菲菲漂亮的脸蛋。 她上下打量我,问:“你跑哪儿去了?” “见故人。”我说。 白菲菲眉头一皱,鼻子嗅了嗅,俏脸一沉。 “女的?” 我点点头。 白菲菲讥讽:“什么故人,怕是老相好吧?” 我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 都互相捅过刀,也亲过嘴了。 算得上相爱相杀。 这么亲密。 哪怕只接触过几次。 说句老相好,也不算错。 其实,她问出这个问题时,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你小妈”。 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这么对白菲菲说,似乎不太好。 车窗上升,挡住了白菲菲的面容。 她扭过头,冷着脸,直视前方。 汽车轰鸣,从我身边窜出。 我没计较她的小孩子脾气,继续沿着大道往前走。 刚转过一道弯,那辆车停在眼前。 白菲菲看也不看我,说:“上车!” 我闻言,拉开车门,上了车。 没坐副驾驶,坐的后排。 透过后视镜,能看到白菲菲气氛的神情。 她似乎把油门当成了我,踩住就不松脚。 车开得飞快,时不时一个甩尾。 得亏大晚上,又出了事,现在路上根本没车。 我任由她飙车,闭上眼。 思维运转,回顾这一次的事。 该从哪里算起? 大概是刘先生登门,杨老请我赴宴开始。 那时起,我就已经落了套。 之后的一切,包括杨老拜托我去鉴宝,见到幺姐,看到那两尊凤尾尊,听到幺姐的提醒…… 一切的一切,都在杨老的算计之中。 什么有重要文物出土,需要赶过去鉴定,只能拜托我帮他揽事儿……不过是他下的饵。 杨姿仪曾说,她会被请去鉴宝,是幺姐对她下了局。 为的,是请杨老这座大山出面。 确实如此。 但有一点,她隐瞒了我。 幺姐设了局。 她却是主动以身入局。 杨老不现身,则是为了摆脱牵扯,也可以躲在幕后,从容布局。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将凤尾尊留在这片土地。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先是利用自家孙女,确认凤尾尊的存在。再利用我去鉴宝,鉴别两尊凤尾尊的真假,同时带出幺姐传递的消息。而后借助上面的态度,放出风,让这一行的人下场搅水。 他则躲在暗中,进行操盘。 若是这些人不成,他还有后手。 在邮轮上安排了人手。 可谓一环接一环。 真不愧是老江湖。 行事就是紧密。 我忍不住钦佩。 钦佩杨老的手段,也钦佩他的家国情怀,更钦佩他拿得起放得下的胸襟。 面对凤尾尊这样的宝贝,也能忍住不动心。 坦然将东西,留给我们。 至于被他利用的事,我并不生气。 说实话,他的利用,只限于杂货铺一行。 而这一行,是利用,也是机会。 我求之不得。 至于后面的事。 按照他和杨姿仪的交流,他并不知道,我也参与了此事。 跟杨姿仪一样。 是我主动入了局,点的绛唇。 想通一切,我放松下来。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白菲菲接通后,问:“什么事儿?” 朱小荷说:“小姐,我们在半道,遭遇了小小姐的人,领头的是虎哥,他们想下货。” “情况如何?”白菲菲问。 朱小荷说:“和他们打了一场,伤了几个弟兄,最后不敌,我们扔下箱子跑了。” 白菲菲松了口气。 我也没什么反应。 因为,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扔下的密码箱,同样是西贝货。 至于真家伙,一直都有大海拿着。 而大海,独成一路。 得手后,早独自脱了身,并没有和朱小荷他们一起。 白菲菲关心起下属:“弟兄们伤亡不重吧?” 朱小荷语气轻快:“比预料的要轻。” 白菲菲眉头一紧,神情开始严肃:“怎么回事儿?” 朱小荷解释:“之前半道杀出的那伙人,不是被我们利用了一次嘛。这次,我又利用了他们一回。现在,我们的人撤了出来,小小姐的人,正和那伙人打呢。” 白菲菲嘴角一勾,很是满意。 她正要挂电话,我弯腰探到前排,拿过她的手机。 “你们直接撤了?” 朱小荷一愣,而后说:“受伤的兄弟,我让人送走了,还剩几个兄弟,和我在这儿看戏。” 我说:“那就先别走,看着他们打,等他们分个胜负再说。” 白菲菲若有所思,插嘴道:“你想营造出,我们心有不甘,还想动手的样子?” 我点点头,说:“做戏做全套,你们要是撤得太干脆,他们或许会怀疑……” 顿了一下,我说:“虽然,我觉得就凭他们两伙人的脑子,压根不会多想,但小心无大错。” 朱小荷应下。 这边电话刚挂断,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一接通,大海兴奋的声音响起:“贝勒,我到窝了!” 我看向白菲菲:“走,收货去。” 白菲菲眼睛一亮,油门直接踩到底。 汽车狂鸣。 不多时,我们到了约定的地儿。 www.4e54.icu。m.4e54.icu 第84章 各怀鬼胎 正所谓狡兔有三窟。 我们商讨计划,是在大海店里。 收了货,自然不能直接回那儿。 容易被盯上。 所以,我们定下的地方,在出租屋。 回到出租屋,房间里漆黑一片。 白菲菲刚准备进去。 似乎想到什么,又缩了回来。 趴在门框上,探头探脑往里看。 她扭头问:“人呢?” 我笑着说:“算你聪明。” 抬手敲了敲门。 节奏是两短一长,重复三次。 这是我和大海约定的暗号。 咔哒一声,隔壁的门开了道缝,透出只眼睛。 下一秒,大海拉开门,一脸高兴。 他顺势放下手里的钢管:“你们终于回来了。” 我一挑眉:“东西呢?” “在你那屋。” 他带我们走到一开始打开的房间,同样没走进去,手一伸,先打开灯。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兽夹。 就摆在门口。 再往里,各种恶毒的布置。 包括滚珠,铆钉等等,洒了一地。 大海拿起扫帚,清出一条路,直通卧室。 开门的瞬间,往边上一让。 悄无声息间,一块砖飞了出来。 上面系了绳子,好似钟摆。 大海将砖头解下,这才带我们进了屋。 一股冷风突然袭来,伴随着呜呜声。 抬头一看,窗户大开,窗帘不断摇晃。 “布置就这些,现在安全了。你们等着,我去拿箱子。” 他转身出了卧室,拐进厨房。 我一屁股做到床上,白菲菲也抽出椅子坐下。 她无语的说:“有必要吗?你都让他躲隔壁了,大不了箱子也藏那边去。再者说,我们都出声了,他还能认错?” 我笑而不语。 说实话,这些布置,很有必要。 因为,这不仅在防尾巴,还在防她。 计划,我们一块儿定的。 大海负责捞底,她也知道。 若是不多准备两手,她给我来个釜底抽薪怎么办? 哪怕躲到隔壁,也不算安全。 至于听到声音就出来,更不可能。 这一点,我郑重嘱咐过大海。 无他。 录音器这东西,这年头不少见。 更高明些,江湖上能模仿他人声音的,也不少。 所以,躲隔壁,布置陷阱,很有必要。 能防尾巴。 卧室开窗,也很有必要。 若有人穿过陷阱,可以来个调虎离山,让人以为大海跳窗跑了。 躲隔壁,人和东西放两边,很有必要。 真要糊弄不过去,至少能保证大海的安全。 凤尾尊是至宝。 但对我而言,大海比凤尾尊重要。 至于让大海拼死护宝,我做不出来。 我朋友不多。 每一个,对我都很重要。 真要到了那关头,东西,他们可以拿走。 大海,不能出问题。 所以,暗号自然更重要。 至于尾巴,到底是对家,还是“自己人”。 不用区分那么明显。 一起防着就好。 白菲菲或许也看出这点。 但他神色如常。 我也不解释。 没一会儿,大海回来了,手里提着两个箱子。 但不是根本一郎和詹姆斯使用的那一种。 他把箱子放桌上,笑着搓搓手,这才打开密码。 夺来的箱子,在里面。 而箱子和箱子的空隙里,还晃荡着一层油。 低头一瞧,大海提着箱子走过的地方,油从箱子里流出,刚好连成一条线。 白菲菲忍不住说:“至于吗?” 她看出了这层油的作用。 若箱子被夺走,靠着这条油线,就能找到人。 可以说,各种可能都想到了。 更关键的是,这些我没跟她说过。 大海手拿抹布,一边抹着密码箱上的油,一边说:“为了这,闹这么大阵仗,你问这话?” 一句话,噎得白菲菲说不出话。 大海把抹干净的密码箱放好,搓着手,期待的说:“还等什么呢?开箱啊,让我也开开眼!” 白菲菲问:“你就没试着打开过?” “那不能!” 大海拍着胸口,正气凛然:“规矩我懂。你们不到场,怎么能动?” 眼见白菲菲不信,他嘿嘿一笑:“再说了,鬼知道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机关?要是胡来,里边宝贝毁了怎么办?” 白菲菲神色缓和。 这话她信。 东西若毁了,我们所有人白干。 所以,她不信大海的为人,但她信利益。 大海问:“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能打开了?要不要什么工具?” 我摇摇头:“等会儿。” 大海有些急切:“等人齐。” 大海疑惑,伸手点了点我和白菲菲:“你俩不已经全到了吗?” 我看向白菲菲,似笑非笑:“咱们这边人齐了,她那边还不够数呢。” 听到这话,白菲菲眼睑一耷。 一言不发。 我却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开始放松。 打从箱子露面。 她表面不动声色,神经却一直绷紧。 尤其是大海提到开箱时。 她恨不能把心脏挤出来。 她在担心。 担心宝贝取出后,我和大海联手将她制住,夺宝而走。 这种想法,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我懒得跟她争。 我们的观念,本就不同。 直接摆开车马,用行动说话好了。 当然,我也不觉得愤怒。 毕竟,我也防着她。 真要论起来,我和她,各怀鬼胎。 半斤八两。 就这样,我们等了好一会儿。 期间,大海抓耳挠腮。 我和白菲菲却镇定无比。 直到一阵脚步声响起。 大海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来了来了!” 因为卧室正对出租房门口。 他探头往外一看,正好见着同样探头往里看的张丽。 张丽瞧瞧我们,又瞧瞧地上,满脸疑惑:“你们要搞专修呢?” 大海哀嚎一声:“姐,是你啊。” 张丽眉头一紧:“你这是什么话?怎么,不想看见我啊?我还不想看见你呢。说,你等谁,是不是想做什么坏事?” 不等大海开口,我将大海扒拉开。 “姐,回来了。” 张丽一见我,眉眼一弯:“弟你在啊,吃饭了没?” “还没。” “那你等着,姐现在就去做。” 我说:“多做点,今晚人多。” “得嘞,你等着哈。” 她直接进了隔壁。 不多时,就听到厨具碰撞声响起。 大海哭丧着脸说:“见着我,问东问西,开口就问我是不是干坏事。见着你,啥都不问,直接给你做饭去,丽姐真偏心。” 我斜了他一眼:“谁让你见着她,先垮了脸。” 这时,又一阵脚步声响起。 其中一个,沉稳,踏实,每一步都带着节奏。 显然不是一般人。 另一个,稍有虚浮,大抵是个老人。 人尚未露面,我说:“人来齐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85章 别说我占你便宜 话音刚落,朱小荷走进屋里。 她身后,跟着一个熟人。 正是东宝斋的掌柜,赵老掌柜。 朱小荷才进来,就兴高采烈的说:“今晚,小小姐可算吃了大亏。被我们利用那伙人,全是狠手,李虎手底下,折了不少人。” “箱子到谁手里了?”我问。 “小小姐亲自提的箱子。” 朱小荷啧了一声:“她这是防着我带人重新入场呢,算准了我不敢对她动手。” 大海喊道:“别计较这些了,咱先看看眼前的东西。废了这么大的劲,才做了这么盘菜,总要端上来,闻闻味吧。” 我和白菲菲对视一眼,点点头。 她问:“箱子怎么打开?” 大海二话不说,抬出一个工具箱,里边什么都有。 “用不着这些。” 我说着,起身拉过两个密码箱。 这两个密码箱,密码全用的数字滚轮,每个密码由六位数组成。 算起来,每一个就有一百万种组合。 真要一种种试,得试到猴年马月去。 还不如暴力拆解。 但对我来说,简直小儿科。 因为这种数字滚轮密码,有个缺陷。 每一个数字滚轮,都有十个数。 当正确数字扣合,里面就会发出一点异响,和错误数字不同。 这种异响,听力敏锐一些的人,都有可能发现。 在我这样,专门锻炼过耳力的人面前,更是形同虚设。 我在滚轮上摩了几下,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锁开了。 白菲菲见状,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密码的?” 不等我回答,她自顾自的说:“对,你给他们鉴过宝,没准那时候,你就摸到密码了。” 朱小荷冷笑:“没想到,你起念挺早嘛。” 我嗤笑一声:“你们觉得,他们会蠢到不换密码?” 两人顿时拉下脸色。 我视若无睹,就要打开箱子。 白菲菲突然伸手,按在箱子上。 “等一下!” 大海不满的说:“都到这会儿了,还等什么?” 白菲菲盯着我说:“东西怎么分?” 我笑着问:“你想怎么做?” “我要完整那件!”白菲菲直言了当的说。 大海一听,立马不干了:“凭什么?!” 他第一次知道,这里头的东西,还有这等情形,但不妨碍他为我们争利。 朱小荷冷笑着说:“就凭我们出力更多。” 大海一撇嘴:“出人多!不是出力多!要不是我兄弟,你们这次能得手?就算抢过来了,护得住?” 朱小荷脸色很难看。 大海戳中了她的痛点。 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要不是我们,就凭他们自个儿,就那漏洞百出的计划,不仅要赔了夫人,还得损兵折将。 没准最后,还得被人当垫背的。 白菲菲却不生气。 “听我说,好的那件给我,差出来的价,我赔!” 大海神色缓和:“这还差不多。” 不过,他没一口答应,而是看向我。 让我做决定。 我手指轻扣桌面,笑着说:“这样吧,也别说我占你便宜,我就给你个机会。现在,箱子还没打开,你先挑。挑到好的,我也不用你补钱。要是挑到差的,我们再换,价格就按你说的来。” 白菲菲自然没有异议,一口答应下来。 她挑来挑去,最后选择一个箱子。 打开之后,造型极美的凤尾尊现身,静静躺在箱子软垫里。 我只看了一眼,就说:“看来你运气不太好。” 大海一听,顿时激动起来。 “这么说,咱们手里的,才是好的?” 他迫不及待的将另一个箱子打开。 同样一尊凤尾尊露面。 无论大小型制,釉色花纹,和另一尊别无二致。 大海看看这,又看看那,开始挠头。 他看不出来。 但他相信我,美滋滋的叉起腰。 白菲菲叹息一声,将她手里的箱子往我面前一推,说道:“钱我后边再补。” 话音刚落,朱小荷立马打断:“等等!”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姐,我们总得验验。” 大海立刻冒了火。 “嘿,我这暴脾气。怎么,就我兄弟这人品,能骗你不成?再不济,以我兄弟的本事,还能贪你那三瓜两枣?” 朱小荷不搭茬,问一旁的赵老掌柜:“一件完整,一件补锅加彩,差多少?” 赵老掌柜说:“那得看补锅那件,加了多少彩。要是造型完整,底釉无损,只补花纹,从花纹的破损多少算,大概查出五十万到一百五十万不等。” 大海一听,瞬间张大嘴巴。 “多少?!”他怀疑自己听岔了。 “乖乖,就一表面花纹,就比上次的金线娃娃还值钱啊!” 这话不差。 虽然上次,金线娃娃在我手里转一圈,换回三百万。 可它本身的价格,其实只有百万。 朱小荷问:“还是三瓜两枣吗?” 大海一听,憋紫了脸。 他梗着脖子说:“有能耐,待会儿别换!这种宝贝,卖谁不是卖,还能卖不出去?” “你!” 朱小荷气得直咬牙。 我将大海拽回来,伸手一摊。 “随意。” 大海嘴里嘀嘀咕咕,说着气话。 主要针对朱小荷。 我对此,却没什么想法。 要是真信任我,就不必玩眼前这套。 赵老掌柜都带来了,还用说什么? 摆明了就是要亲自鉴定。 但朱小荷能做得了这主? 这一切,还不是白菲菲的主意。 之所以她不开口,让朱小荷说话,只不过是给她自己搭条台阶。 要是被我拒绝,她后边好挽回。 真要算起来。 朱小荷顶多是刀。 白菲菲,才是那个持刀的人。 赵老掌柜开始鉴定。 他不敢大意,使出了所有本事,不仅肉眼看,工具都使上了。 到最后,折腾出一脑门汗。 等把凤尾尊里里外外看了几遍,他一边擦着汗,一边说:“贝勒先生说的没错,这一尊,加过彩。但加了多少……恕我眼拙。” 朱小荷眉头一皱:“赵老,您可是咱们东宝斋眼力最好的掌柜,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嗤笑一声。 引来朱小荷一眼怒视。 讲道理,赵老掌柜能看出那一尊加了彩,已经算他本事够硬了。 毕竟。 幺姐一开始找的鉴宝师,可是杨老这尊大佛! 他要是连加了多少彩都能看出,足以和杨老平起平坐,也不必窝在东宝斋。 赵老连连拱手,一言不发。 眼看朱小荷还想说什么,白菲菲摆摆手。 “行了,加的彩,就按顶格算!” 她把箱子一合,推向我。 “要是有多出来的,算我这次请你出手的挂号费。” www.4e54.icu。m.4e54.icu 第86章 她不会想包养你吧? 白菲菲的姿态,豪爽大气。 就连大海,都被镇得没了声。 对此,我自然不会去挑她的理。 甭管之前,她怎么算计。 至少现在,真金白银,她真的往外掏。 我们各自把凤尾尊放回密码箱,又相互交换。 提上箱子,白菲菲起身:“事情了结,我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一开门,张丽热情的声音响起:“饭菜做好了,你们聊完了吗?要不先吃饭吧?” 她系着围裙,将她婀娜的身段完全显露出来。 一头秀发盘起,因为在厨房里忙碌,受了热,脸色红润,额头冒出一层汗渍。 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 手里还拿着擦手的手绢。 白菲菲礼貌的笑了笑:“事情聊完了,我也不耽搁你们吃饭了,我先走一步。” 张丽热情挽留:“白小姐怎么就要走呢?跟我们一块吃一口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白菲菲提了提手里的密码箱,依旧拒绝:“不了,我忙着回去放东西。这要是不放好,心里总装着事,吃饭都没味道。” 张丽看向我。 我摇摇头:“她不吃算了。正好,今晚我和大海出了不少力气,早就饿的不行了。得多吃点,好好补一补。” 大海点头附和:“那是,我现在一头牛都吃得进去。刚才还担心有人跟我抢食,现在可好,可以敞开肚皮吃了。” 他语调有些阴阳怪气。 对此。 白菲菲神色如常。 朱小荷狠狠瞪了大海一眼。 大海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斜眼瞧着朱小荷。 眼瞅着朱小荷摸向腰间的短棍,打算动手。 白菲菲突然说:“这么说来,丽姐手艺挺好,那我是得尝尝。不过,我确实得先回去放东西。待会儿,我就回来和你们一起庆祝。” 说罢,她带着朱小荷与赵老掌柜离开。 外人一走,大海立马催促着张丽开饭。 张丽一翻白眼:“我真是欠你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们妈呢?” 大海嘿嘿一笑:“要不是年龄不合适,我是不介意喊一声。” 张丽一抬手,作势要打大海。 大海立马缩到我身后。 一番耍宝,逗乐了张丽。 她返回自己的房间,开始张罗摆菜。 至于等白菲菲回来,我们都没这个想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说要回来一起庆祝的话,只是出于礼貌。 屋里就剩我和大海两人。 大海笑容一收,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什么人呢,狗眼看人低!” 他对白菲菲几人很不满。 因为他看出来,白菲菲有些瞧不上张丽。 我的态度,与他无二。 不然,我也不会一句都不挽留。 不过,我和大海性格不同。 他有什么事儿,从不藏着掖着。 而我。 更加内敛一些。 除非白菲菲给张丽甩脸子,或者做出伤害张丽的举动。 踩了我的底线。 否则,我不会计较。 我拍拍大海的肩膀,说:“行了。她们和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没必要硬凑。她们不参加,我们还更自在些。” 把箱子一提,我和大海去了隔壁。 今晚的伙食,张丽真的费了心。 冷盘热菜,荤的素的,摆满了一整桌。 用心至极。 我和大海,自然是满嘴的好听话。 说不出半个差字。 并非奉承。 张丽的手艺,确实顶好。 好吃得我俩快把舌头都吞下去。 好一阵胡吃海塞。 张丽却只简单动了几筷子。 后面就撑着脑袋,看我们吃。 偶尔给我们夹夹菜。 大海见状,吆喝说:“姐,别光看啊,你也跟着吃啊。” 张丽摇摇头:“你们吃,姐不饿。” 大海嘀咕:“人是铁,饭是钢,你整天在外边跑,哪有不饿的?别是心里憋着闷,没胃口,吃不下去。” 说到这,他试探着问:“姐,是不是刚才那三人,惹你不快了?” 我也放下筷子,说:“姐,我和大海,可都不是外人,有事儿你直说!” 张丽叹息一声,说:“今天我跑了两个地方,寻摸着开旅馆的位置。有个地方挺好,挨着汽车站,客流指定不差。原本,那里就是开旅馆的,要不是最近老板遇到事儿,我也没接手的机会。 “可我问了价,那地儿房租报价太贵了。” 我和大海面面相觑,突然笑了起来。 张丽一瞧,有些纳闷:“你们笑什么?” 大海一拍桌:“嗐,我还以为有人惹到姐你头上了,原来是开旅馆的钱不够。” 张丽没好气的说:“这难道还不算事儿?” 发现事情好解决,大海安下心,抓起一个猪蹄,啃了起来。 他指指我说:“具体的,你问贝勒吧。” 张丽看向我。 我说:“刚才白菲菲不是来了吗?姐,你猜她来干嘛的?” 张丽随口回答:“我怎么知道?难不成,还给你送钱来了?” 我点点头:“还真是。” 张丽满脸不信。 我伸出手指比了比:“一百五十万!” 张丽目瞪口呆。 良久,她上下打量我,犹豫的开口:“弟……” “嗯。”我认真听着。 “白小姐,不会看上你了,想包养你吧?” 我眼角一抽。 大海更是被呛的不断咳嗽。 我深吸一口气,说:“姐,你想哪儿去了?” 张丽一脸笃定:“难道不是?上次的钱,也是白小姐给的吧?她要是没瞧上你,会几百万几百万的给你送?” 我纠正说:“她可不白送……不对,那怎么叫‘送’呢,那是她给我的报酬!至于上次,那是她看上了我手里的东西!” 张丽还是不信。 她做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开始劝说。 “弟,姐跟你说,那位白小姐,虽然有点高高在上,但那是人家境带来的,我瞧着,她脾气个性,都挺好,对我这样的人,都这么有礼貌。” 我眉头一皱:“什么叫‘对你这样的人’?姐你这么好……” “别插画,先听我说!” 张丽板起脸:“你瞧,她家境好,性格好,对你也好。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比这更好的姑娘。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错过机会……” 一番劝说,听得我头昏脑涨。 差点让我以为,我要是不接受白菲菲,简直天理难容。 但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又不是没给过白菲菲机会。 这不是……她没接手我开的条件嘛。 至于大海,一边吃,一边看我笑话。 我正想找个机会,岔开话题。 房门突然敲响。 大海停了筷。 我们也止了话尾。 面面相觑,我和大海神情凝重起来。 大海用眼神问我,要不要抄家伙。 我眼神示意先冷静,开口问:“谁啊?” “我。”清脆的声音响起。 很熟悉。 是白菲菲。 我起身开门。 白菲菲和朱小荷,俏生生的站在门外。 www.4e54.icu。m.4e54.icu 第87章 我要你陪我 白菲菲的去而复返,让我很意外。 我下意识的觉得,准没好事。 于是我堵着门,没让她们进来,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的语气,并不好。 带着质问。 白菲菲却不生气,回答说:“之前走的时候,我不是说过了吗?” 我皱起眉头。 更加警惕。 还想试探一番,张丽一把将推开,热情的拉着白菲菲进了屋。 还特意将她安排在我另一边坐下。 “哎哟,我这俩弟弟,一直嚷嚷着饿,我就先让他们动筷了,白小姐,你别生气,我马上去给你们换菜上来。” 白菲菲拦住她,笑着说:“不用麻烦,就这么吃吧。” 她大大方方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动作优雅,一举一动带着大家闺秀的端庄。 吃过之后,她点点头:“丽姐的手艺,确实很棒。不输酒店大厨。” 张丽闻言,笑着说:“好吃你就多吃点。” 白菲菲却放下筷子:“这么干吃,没劲。” 她招招手,朱小荷将手里的袋子提上来,拿出几瓶酒。 倒好酒,她端着酒杯起身,笑吟吟的说:“今天,我很高兴,想感谢大家。这第一杯,感谢丽姐亲自下厨招待,给我们办庆功宴。” 说完,她把酒往嘴里一倒。 朱小荷立马跟上。 张丽自然不落于后。 大海见她这么夸张丽,也提了一杯。 我向来不怎么喝酒。 因为酒精,会麻醉大脑。 这种麻醉,更其他欲望上头不一样。 不是想克制,就能克制得住。 因为这种麻醉,作用于身体。 一旦神经麻醉,反应就会变慢,思维也会变僵硬。 这很危险。 但白菲菲都这般姿态,我也不好拒绝或敷衍,于是一饮而尽。 白菲菲又倒了一杯,对我说:“贝勒,这一杯,敬你。谢谢你这次帮我。” 我说:“合作而已。” 她摇摇头:“不一样,对你来说,只是合作,那和谁合作,又有什么区别?所以,我才要感谢你。” 不等我开口,她又干了。 这下子。 我们有些发愣。 张丽疑惑于她说的“帮助”。 大海疑惑于她今天的豪爽。 仿佛在我们面前,打开心扉。 回过神,他们二话不说,同样跟上。 我将酒水倒入口中,心里却警觉起来。 眼前的白菲菲,有些反常。 果然。 白菲菲再三端起杯子:“这一杯,敬大海你!” 没说理由,一口喝下。 大海本来就是爽快人。 现在,他更不会拒绝。 而白菲菲,再次倒满。 朱小荷连忙阻止:“大小姐,你喝太急了。” 白菲菲摆摆手:“今天高兴,这酒,必须喝!既然是庆功宴,怎么能不喝一杯?来,我们一起干一杯!” 我们纷纷举杯。 这番豪爽,很对大海胃口。 甚至让他对白菲菲改了观。 他将杯子倒满,说:“白大小姐,先前我对你有些冒犯,是我的错,你别跟我生气。借着这局,我跟你道歉。” 白菲菲爽快的应下,举杯起身。 正要碰杯,朱小荷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 “大小姐,你真不能这么喝,会醉的。这样,这杯酒,我替你喝!” 大海脸一沉,却也没说什么。 白菲菲却说:“人大海给我敬酒,我要不喝,岂不是说我心里对他有刺?别的可以替,这一杯,不行!” 说完,她仰头一竖。 酒水顺着她的唇角流下,划过下巴,浸润鹅颈。 下一秒,她剧烈咳嗽起来。 身形也开始摇晃,一副站不稳的样子。 朱小荷连忙扶住她,取出手帕,给她擦拭起来。 她却没理会,反而伸手去拿酒瓶。 大海此刻,已经对她升起些许钦佩。 他眼疾手快,抢过酒瓶,说:“得了得了,白小姐,你都敬了一圈了,先歇歇吧。” 张丽也推开我,将她扶坐下来。 “哎哟,喝酒不能这么急啊,你等着,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你们看好她,可别再让她喝了啊。” 说着,她钻进厨房。 白菲菲坐在椅子上,捂着嘴,眼神迷蒙,轻轻靠在朱小荷身上。 一副醉态。 她紧紧抓着朱小荷的胳膊,身体扭捏,眉头逐渐皱紧,一脸难受。 我也没了多余心思。 不管怎么说,她确确实实一连喝了五六杯。 再怀疑下去,倒是我的不是了。 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我说:“将她放床上吧,她会好受些。” 朱小荷冷冷瞥了我一眼,说:“不用了,给为慢慢喝,我带大小姐回去!” 她语气冷硬,带着不满。 我也没跟她计较。 帮她扶起白菲菲,替她们开了门。 “你也喝了几杯,能行吗?” 朱小荷说:“下边有司机等着。” 说完,她就要带白菲菲离开。 白菲菲突然推开她,扑到了我身上。 “我不要她,我要你陪我!” 她紧紧抱住我的胳膊,几乎挂在我身上。 我眼睛一眯,看向她的脸。 她紧闭着眼,嘴里呢喃着什么。 好似睡着了。 朱小荷要来拉她,她却将朱小荷一把推开。 “你别碰我,我要他送我回家。” 她抬起俏脸,神情憨态,直接圈住我的脖子。 我叹息一声,将她抱起,留话给大海:“我去送人,待会儿回来,让丽姐别忙活了,早点休息。” 下楼。 上车。 车辆在城市中穿梭,车窗外灯火通明。 低头。 白菲菲枕靠在我的腿上,身体不断扭捏。 喝了酒,本就难受。 大脑好像失去对身体的支配,天摇地晃。 现在车辆摇晃,她更加摇晃。 还没到家,她就干呕一声,冲司机喊:“停下!” 司机一脚刹车,她推开车门,跑到绿化带前,吐了起来。 朱小荷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漱了口,又要扶她上车。 白菲菲却摆摆手:“你先回去,我想走走。” “这不行。”朱小荷一脸为难。 白菲菲指向我:“放心,有他陪着,能有什么事?我马上就回来。” 她踉跄着,把朱小荷推上车。 尔后。 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着。 我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一阵冷风吹过,她抱紧了胳膊。 看起来很柔弱。 很招人怜惜。 却不包括我。 我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只是跟着她。 也不管她速度快慢,走向何处。 只确保她的安全。 就这样,走了好久,白菲菲突然停下来,扭头说:“你就不能关心关心我?” 我问:“酒醒了?” 白菲菲沉默一会儿,问道:“你看出来了?” 我点点头:“你一直没醉,装发酒疯,就是为了把我喊出来。说吧,有什么事?” 白菲菲笑了:“你这人,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 “有事说事。”我说。 白菲菲舔了舔嘴唇。 微弱灯光下,她散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美。 “跟我。”她直白的说。 我没好气的说:“怎么,答应跟我生孩子,作为彼此的人质了?” “好!” 白菲菲一口答应。 果断得出乎我的预料。 www.4e54.icu。m.4e54.icu 第88章 桃花局 白菲菲答应得这么干脆,让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我问:“你又想耍什么幺蛾子?” 白菲菲反问:“难道在你眼里,我就不能真的喜欢上你吗?” 白菲菲眼神清明。 不复此前的迷蒙。 但酒精的效果,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昏黄的灯光下,她身影还是有些摇晃。 红润爬满脸颊。 哪怕努力克制,不自觉露出的些许小情绪。 有些娇憨。 她脸上带着笑,等着我的回答。 这个问题,处处是坑。 要是承认,就说明我不自信,觉得自己清楚,配不上她。 要是否认,那她突然的“告白”,我就得应下。 我笑了笑,说道:“你是个商人,哪怕你不愿承认,面对任何人或事,你的第一反应,总是进行估值。你敢承认,你喜欢我?” 白菲菲点点头:“你说得没错,就比如今晚这回事,我也思前想后,考虑好久,确认你能给我带来价值,我才会同意和你在一起。” “但一个男人,总要展现出好的一面,才能吸引到一个女人。不拘于能力,也许是相貌,也许是性格,也许是学识……” “只是恰巧,我更看重能力。但这不能说明我有问题。毕竟,狮子抢夺交配权,要在草原上进行决斗,孔雀为了吸引雌性,还进化出了开屏的能力。” 她耸耸肩:“所以,承认喜欢你,有什么好为难的?倒是你,之前开出那样的条件,企图逼退我。现在,我答应了,你敢答应吗?” 一番话,让我陷入沉默。 我有些头疼。 一来,不知道她是不是喝了酒,所以才敢做出这种决定。 二来,我该不该答应她? 总的来说,都是酒精惹的祸。 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她喝了酒,思维不仅没有变的混乱,反而更加有条理。 说实话,这事真要成了,我不亏。 白菲菲不仅长得漂亮,实力也够强,心性上佳。 哪怕现在,她还没站稳脚跟,需要和她妹妹竞争,才有资格继承白氏家族的所有产业。 但我自信,以我的本事,绝对能让她达成目的。 如此,我就等于有了白氏这一庞大的基业。 不用费尽心思,苦哈哈的一点点积累。 到时候,我就能调动更多资源。 去查有关我父母,以及仇人的线索。 但有一点。 哪怕和她结成一体。 等她的目的达成,掌控了白家。 她会毫无保留的支持我吗? 要是我的仇人,手眼通天。 她会帮我报仇吗? 难。 或许到了那时,她还会费尽心思阻止我,甚至动用很多阴私手段。 我按下心中的浮念。 开始思索另一个问题。 一直以来,白菲菲一听到我的条件,都会脸色大变,严词拒绝。 甚至到了后面,这个条件,都变成了我调戏她的话。 为什么今晚,她会突然提起,并答应下来? 仔细想想。 打从她回去放置凤尾尊后,再露面,就有些不同寻常。 一来,她告辞时的话,我肯定,只是礼貌的拒绝。 绝不是真的想回来,跟我们一起庆祝。 可后来,她还是回来了。 二来,回来之后,她的一举一动,也变的不一样。 不复此前她的风格。 更好像是……刻意迎合,想要提前化解一些矛盾。 再到刻意让我送她……趁机提起话题。 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今晚,她是有备而来。 那么,有什么事,是眼下她最为重视的? 白氏产业! 她和白乐乐之间的争斗。 或许,她回去那一趟,发生了什么事。 威胁到了她对这件事的布置。 打破了她的预期。 才逼得她不得不兵行险着。 我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只要确认这一点,她的目的,不难猜测。 算来算去,她还是为了自己。 这没什么错。 但被别人算计到头上,我不可能半点情绪也无。 更可不打算乖乖入套。 我笑着说:“压力很大吧?你这么模样,很狼狈啊。” 白菲菲脸色一僵,扭头往前走。 “哼,我是白家大小姐,掌控东宝斋,背靠白氏,今后还会是白氏的掌门人,能有什么压力?” 我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正所谓酒后胡言。 又所谓酒后吐真言。 按照我的推测,此时的白菲菲,应该是后一种。 老话说得好。 人越缺少什么,就会越强调什么。 越在乎什么,就会越否认什么。 我只刺了她一句。 按理来说,她应该高高在上,面露不屑。 哪怕满不在乎,也好过这种反应。 这么给予否认,只能说明一点。 她碰上的问题,就在她的回答之中。 我心里有所明悟。 或许,她的身份,开始被动摇了。 如果她不再是白家大小姐,后面所说的一切,自然成了空中楼阁。 随时会崩塌。 但她这个身份,会被什么事动摇? 只可能是另一重身份! 她急于稳固这一重身份,所以她才会答应我的要求。 按照她的家室,哪怕喜结连理,也会找个门当户对的。 为什么偏偏选择我? 除了我本事足够外,还有另一重原因。 还是身份和地位问题! 至少现在,我和她的身份地位,有差距。 落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女强男弱。 如此,哪怕真的成了事儿,我也会被当做小白脸。 一个吃软饭的。 到了那时,我付出再多努力,做出再多成果,都会被算在她头上。 更关键的是。 身份地位的差距,她不可能下嫁。 那只能是……入赘! 如此,她还是白家大小姐,还是能掌控东宝斋,还是能和白乐乐竞争。 甚至于,她还有我支持,成算更大!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 或许是我想多了。 但只要有这种可能,我都不会答应。 我和白菲菲往前走了一截。 白菲菲再次停下,扭头看向我:“考虑好了吗?是不是个男人,干脆点。” 我笑着说:“你这激将法,有点粗糙。这里也没别人,咱们真诚点。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说出来,没准我会可怜你,帮你一把也说不定。” 白菲菲冷笑:“真不够爷们。” 我眉头一挑:“你这桃花局,使得有点差。” 所谓桃花局,便是以人作局,引人入套,让人心甘情愿受他人驱使。 其中多为女人。 但这和仙人跳不同。 桃花局,讲究一个光明正大。 落局的眼,也就是女人,不仅身份高,地位足,还要清白之身。 除此之外,桃花局的目的,也不会藏着掖着。 哪怕让你去死,也要让人挑不出理。 让你甘愿赴死。 www.4e54.icu。m.4e54.icu 第89章 攻守易型 这么说起来,桃花局,有点像美人计。 而美人计中最出名的,莫过于貂蝉。 以一女子之身,以身入局,让吕布和董卓反目,最终使吕布刺董卓。 但实际上,桃花局不是美人计。 哪怕三国演义里,确实有桃花局的描述。 但落局之人,不是吕布,也不是董卓。 而是貂蝉。 三国演义里,王允欲除董卓,便打算使美人计。 于是,他做了桃花局,以貂蝉落局。 传言,貂蝉本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后被王允收养,一直善待。 待到打算使用美人计使,他便做局,让貂蝉主动入局。 而这局,便是桃花局。 王允对貂蝉的养育之恩,让貂蝉无法拒绝。 光明正大。 而这桃花局,在春秋战国时,最为兴盛。 那个时代,这方大地上,除了无数王侯君子,发生了许多故事。 这其中,便有四大君子。 其中便有我们熟悉的孟尝君,春申君等。 而那时候,君子之称,不是谁都能有的。 君子,提前是君。 而君,是有封地,能养士,能开府建衙的。 如此,这些君子,便以养士而养望。 他们礼贤下士,广招宾客。 而这其中的宾客,囊括三教九流。 其中就有游侠死士。 凡有游侠死士上门,这些君子来者不拒。 不拘于他们的性格如何,有无刑事之因。 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豢养着。 要钱给钱,要女人给女人。 还会出钱出力,赡养他们的家人。 待到有事需要这些死士,君子便会光明正大的请他们出手。 这其中,便有荆轲、聂政等有名刺客。 被那些君子,设了桃花局。 但因为桃花局光明正大,以成佳话。 而现世,使用桃花局最多的,却是膏药国那边。 膏药国上,有许多大企业。 他们无法保证,自己生下的子嗣,就是男丁。 更无法保证男丁有本事撑起家业。 就会让女儿进行招婿。 所以,桃花局,不仅要有女人。 还要有其他能让人心动,为之付出的东西。 包括恩情、财物、地位、名声等等。 而现在,白菲菲就是以身为局。 以她自己,加上白家的产业。 引我入局。 我之所以说,她这桃花局,用的有些差。 便是因为她不够真诚。 无法完全打动我。 被我识破,白菲菲脸色很难看。 她紧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上前两步,挑起她的下巴。 四目相对,我说:“既然打算设桃花局,就该堂皇正大。你这么搞,反而落了下乘。” 白菲菲扭过脸说:“你既然看出来了,那就直说,你到底同不同意?” 我强行将她的俏脸掰正,迫使她看着我。 我笑着说:“你跟我耍心眼,本就落了下乘。现在,你又没拿出让我心动的东西,我干嘛要同意?” 白菲菲很不满:“难道我还不足以打动你?” 她呼吸急促。 或许喝了酒,有些克制不住情绪。 酒气混杂着呼吸,扑到我的脸上。 我捏着她的脸,问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会盯着女人的色狼?” 白菲菲嗤笑:“不是的话,你又何必三番两次撩拨我?至少,你不挑食,连那种那人都下得了嘴。” 我脸色瞬间变冷。 她没指名道姓。 但我知道,她说的是张丽。 是,张丽确实经历不太好。 但这不是她可以高高在上,指指点点的理由。 我推开她,冷声说:“走快点,别耽误我的时间!” 白菲菲一脸错愕。 她猜出我突然变脸的缘由,却有些无法接受。 眼看我不理会得往前走,她连忙追上我。 “难道我还比不上她吗?”她气愤的问。 我斜睨她一眼,说:“在我看来,她不比你差什么。而在我心里,她比你重要得多!” 这话是事实。 白菲菲却接受不了。 她大声喊道:“你又没试过,怎么能确定?” 我有些愕然。 这话竟然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白菲菲红着脸,眼神没有半点闪烁。 她抬起下巴,一脸骄傲:“至少,也要等你全部试过再说,你敢吗?” 我笑着摇摇头:“又是激将法?还耍美人计?难道今晚,你就没别的手段了?那我可要失望了。” 白菲菲紧攥拳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同意?” 我心里有些感慨。 就这么一晚上,事情全反过来了。 之前,都是我拿这种事调戏她。 每一次,都激得她面红耳赤,一脸抓狂,恨不能和我同归于尽。 现在,反倒是她步步紧逼。 还真有点攻守易型的样子。 我竖起食指,戏谑的说:“有能耐,你让天上下玻璃。这样,我或许会勉为其难的给你个机会。” 话音刚落。 只听“咔嚓”一声,路边一栋居民楼上,稀里哗啦掉落无数玻璃碴子。 白菲菲惊呼一声,吓得面色煞白,不知所措。 我一把抱住她,往前疾行两步。 随着当啷一声响,一口黑锅落地。 居民楼里,响起两个暴怒争吵声。 声音之大,让一整栋楼的灯光都亮了起来。 看看那满地的玻璃碴子,再看看怀里的白菲菲。 我问:“这也是你安排的?” 白菲菲一翻白眼:“我有那么无聊?” 说完,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松开她,大步往前走。 “跟上。” 白菲菲追上来问:“怎么,走那么快,赶着投胎啊?” 我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说:“找酒店。” 身后的脚步声消失。 我扭头看向她:“怎么?打消主意了?” 白菲菲冷哼一声:“去就去!我带路!” 她带着我,站在路边揽车。 我似笑非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白菲菲毫不客气的回怼:“我怕你临阵退缩!” 我笑而不语。 退缩? 为什么要退缩? 送上门来的肉,不吃白不吃。 至于后果,等吃干抹净再说。 况且,我给过她机会。 甚至都指天发誓了。 谁让这么巧合呢。 简直是上天指引。 那我自然不会客气。 出租车在我们身前停下。 上了车,她紧贴车门,隔着我的距离,好似楚河汉界。 她开始紧张。 或许还有悔意。 但既然都送到我的嘴边,哪有松开的道理? 我伸手搂住她的纤腰,一把将她拉到怀里。 白菲菲惊呼一声,却没挣扎。 别过脸,伸手捋了捋发梢。 司机见状,忍不住露出羡慕的表情。 “帅哥美女,去哪儿?” 我指了指白菲菲:“问她。” www.4e54.icu。m.4e54.icu 第90章 绽放的白菲菲 透过后视镜,司机看看我,看看白菲菲,眼神更加艳羡。 他问:“这位美女,我们去哪儿?” 白菲菲声音平静:“酒店。” 正在挂挡的司机,突然踩下油门。 他往前边不远一指:“那里不就有旅馆?” 白菲菲闻言,不屑的哼了一声,说:“这种地方,我才不去,我要去最好的酒店!” 说着,她抬头看向我,问:“这可是我的……我希望能留下一些美好的机会,你不介意吧?” 她的腔调和语气,带着些许羞涩。 更多的,却是挑衅。 一副你要是反悔,可以喊停的意思。 我心里一阵无语。 吃亏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返回? 哪怕她算计再多,不会觉得凭借这个,就能拿捏住我吧? 我一脸无所谓:“你决定,反正是你付钱。” 此话一出。 我本能的感觉到,身下的汽车,行驶得更快了。 出租车,被司机开出了推背感。 油门似乎都被踩进油箱里。 现在是凌晨。 万籁俱静之时。 城市中,没什么车。 平日里塞塞堵堵的马路,空旷无比。 不多时,司机就把车开到了武陵最好的酒店。 我低头一看。 白菲菲枕在我的腿上,呼吸平顺。 已经安然睡去。 我没叫醒她,掏钱付了车费,直接抱着她,进了酒店。 开门进入房间。 打开灯,我把她轻轻放到床上。 柔和的灯光下,白菲菲微微侧着脸,几根凌乱的发丝贴在她的脸颊上。 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晶莹,染上了一抹粉色。 红润的嘴唇微微开阖,吐出混杂酒精的气息。 修长的鹅颈下,是玲珑有致的身材。 哪怕平躺。 胸前依旧饱满。 再往下,是平坦的小腹,以及被腰带裹束后,显得无比纤细的腰肢。 对比起来。 更加诱人。 这一幕,让我有些不愿意挪开眼睛。 微微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这一刻,我感觉到她的呼吸,有刹那的紊乱。 很轻微,但我还是察觉到了。 她在装睡! 我心里发笑。 菜都端上桌了,难不成,她还想用这种法子,阻止我下筷? 我起了玩心。 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摆正。 而后缓缓俯身。 速度很慢。 打算看她什么时候睁开眼睛。 要是她打死不承认,也不打紧。 正好让我品尝一下,她柔唇的滋味。 裹挟着酒气,或许也别有一番风味。 眼看我和她之间,只剩几寸。 她倏然睁眼。 脸颊通红,眼神闪烁。 有几分羞怯,几分慌乱。 她推着我的胸口,别过脸,轻声说:“先去洗澡,一身汗味,臭死了!” “刚才你靠在我腿上,也没见你嫌弃。” 调侃一句,我起身走向浴室。 我决定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要是我洗完澡出来,她还在,那说明,她真的下定决心。 一只脚刚跨进浴室,我扭头问:“要不要一起?” 白菲菲翻过身,背对着我。 我轻笑一声,关上浴室的门。 不多时。 我洗漱完毕。 裹了浴巾走出来。 刚坐到床上,她立马起身,自顾自的低头走向浴室。 “我,我喝了酒,还吐过,我也先去洗一洗。” 我没阻止。 擦干水渍,钻进被窝。 我自是能看出,白菲菲在逃避。 但我不在意。 哪怕我欣赏她的美,有品尝的想法。 但这种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要是她真的后悔,夺门而逃,我都不会生气。 霸王硬上弓这种事,我才懒得做。 她很漂亮,但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吃了能长生不老。 女人而已,我又不是真缺。 再者说,要是这种事都克制不住。 我也别想着报仇了。 我的前路,凶险无比。 明枪暗箭,不知要有多少。 以女人为饵的套子,从古至今,也不少见。 要是连白菲菲这一关都过不去,我还是洗干净等死吧。 哪怕四妹,也会对我失望无比吧。 兴许她会觉得,白教了我这么些年。 还在最后一晚,凭白污了身子。 想到我和四妹临别前的那一夜,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悸动。 这股悸动,带着火。 而这股火,在白菲菲裹着浴巾出来后,旺盛到极致。 此时的她,露出白皙的肩膀,修长的双腿。 浴巾之下,是凹凸有致的曲线。 因为刚洗过澡。 几率头发贴在白里透红的脸上,犹豫的神色,带着一种破碎的美。 恍惚间,我感觉自己回到了和四妹临别前的那一晚。 这种感觉,无论是春花,还是张丽,都没带给我过。 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目光灼灼,紧盯着白菲菲不放。 宛如即将捕猎的狼。 白菲菲被我看得低下头,脸颊红润。 却带着一股得意。 她得意于我沉迷她的美。 她抬起头,眼神不再躲避,朝我款款走来。 掀开被子,躺倒了我身边。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 她却还是主动靠近,半倚在我怀里。 我的心怦怦直跳。 感觉气血沸腾。 好似要火山喷发。 这时,她凑到我耳边,轻声说:“怎么样?我比那些便宜货色,要有魅力多了吧?” 口齿间吐出的热气,带着一股幽香。 褪去酒精的气息,她本身的秀色,重新绽放。 好似一朵盛开的莲花。 我沸腾的热血,却瞬间冷却下来。 此刻的她,足够诱人。 或许是洗了澡,大脑完全恢复清醒,对自身情绪又有了完美的掌控。 她的魅力,完全盛开。 但她的话,却让我失了胃口。 如果先前的比较,可以算作她醉酒后的胡言。 那么这句话,就是她清醒时,真正的想法。 她看不上张丽,我知道。 但她贬低张丽,让我不满。 我翻身压下,引起一声惊呼。 她下意识的要反抗,对上我的眼睛后,却又罢了手。 欲拒还迎的姿态。 慌乱的神情。 好似一杯香醇美酒。 本该细细品味。 我却没了这种心思。 只想单纯的一饮而尽,拿来解渴。 我将她的双手摁在她的头上,另一只手,测量着她的曲线。 她身体瞬间紧绷。 嫩滑的皮肤上。 手指所过之处,泛起一片片鸡皮疙瘩。 我正要动筷,她突然挣扎起来。 “等一下!” 我问:“还有什么事?” 白菲菲语气慌乱,呼吸急促。 “我们,不该循序渐进,逐渐深入吗?我觉得,我们该先谈谈,增进一下彼此的了解,加身一下感情。” 我说:“很晚了,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今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和机会,相互了解。” 说完,我俯身而下。 www.4e54.icu。m.4e54.icu 第91章 没胃口 “等一下!” 白菲菲再次开口。 为了制止我,她甚至支起了手肘。 我皱眉:“又有什么事?” 白菲菲努力保持冷静,说:“今晚之后,你一定会被乐乐盯上。你有想过要怎么应付吗?” “这种事,改天再说。” “不行!” 白菲菲大声拒绝,情绪变得冷静而克制。 眼神恢复清明。 不再是刚才诱人的模样。 而是如平常一般,冷静而精明。 “今晚过后,你我就是一体。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境况,要是你没有对付乐乐的办法,我不是白白付出了?” 我的手在她身上游弋。 眼里的火,却已经不再旺盛。 被她亲手浇灭。 就是这个模样。 让我不会真正信任她。 会防着她一手。 也不会真正把她放在心里。 她眼里的一切,似乎都能开出个价码。 于是,一切都可以交易。 只看价格合不合适。 先前她贬低张丽,似乎是在抬高自己的魅力。 可她这么作比,又何尝不是把自己,也摆上了货架? 只要价格足够,就能出售。 这就罢了,现在,她又想趁机提价。 这可不好。 但我依旧松开了她。 还是那句话,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 我一边摩挲着她的脸颊,一边问:“还有什么事,一并说出来吧。” 白菲菲深吸一口气。 我能感觉到,她对我动作的抗拒。 但她还是忽视掉。 在这种时候,认认真真的和我计较起来。 仿佛这不是温床,而是谈判桌。 “在此之前,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说好。” “今晚之后,你要全心全意的帮我。你的人脉,也需要介绍给我。不是我计较,我需要借这些东西,站稳脚跟,你应该知道。” “还有,今后我让你做事时,你不能拒绝。哪怕有些事,和你的观念有别,我也希望你能多考虑考虑我。” “再一点,今后,你直接加入东宝斋。至于你那个店铺,就别开了。至于你亲近的人,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不会让他们吃亏……” 一字一句。 有条有理。 她还真把这里,当做了谈判桌。 每一个条件,都要反复斟酌,好似怕多吃一点亏。 我享受着她肌肤的嫩滑。 见她说完,我问:“完了?” 白菲菲点头:“就这些。” 我笑了,意味不明。 “要不然,今晚就先这样?等我完成这些条件后,我们再彼此深入了解?” 白菲菲眼睛一亮,下意识的说:“好啊。” 我冷笑,一把捏住她的脸,语气森森:“你想得美!” 低头。 俯身。 我吻向她。 她用力推拒。 紧要牙关。 摆明了抗拒。 我没什么反应,依旧品尝着唇齿间的温润。 良久,我抬起头。 她脸颊红润,发丝散乱。 因为太过使劲。 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液。 那红润的薄唇,此刻微微泛肿。 她气喘吁吁,眼角带着些许晶莹。 四目相对。 良久。 她别过脸,闭上眼睛。 “你记住我的条件……来吧!” 一切都在表明,她后悔了。 我没有趁机压上,反而躺回另一边。 白菲菲疑惑的睁开眼,看向我:“怎么了?” 我没说话,起身穿好衣服。 白菲菲眼神开始变化。 眼看我穿戴完毕,就要离开,她连忙喊住我:“你要去哪儿?” “回家。”我应了一声。 白菲菲坐了起来,用被子裹住身躯。 她质问道:“你想反悔?” 我反问:“反悔的不是你吗?” 白菲菲气愤的说:“你别含血喷人,我哪里反悔?你不能走,这件事,是你输给我的!” “但我可没说过,会答应你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要求。” 白菲菲冲我大喊:“你还有没有点契约精神?!” 我嗤笑一声:“明码标价的是你,临时抬价的还是你。契约精神?这种东西你也好意思开口?” 白菲菲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她似乎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我耸耸肩:“好好一个桃花局,你都把握不住,今后,你还是少在我身上花心思。至于我什么意思……我觉得,不应该我向你解释,你可以自己想想,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的问题。” 说罢,我朝门口走去。 白菲菲脑子并不蠢。 在我离开之前,就想通了关键。 她喊住我,说道:“是我太贪了,我道歉。你先等等,我们可以再谈谈。” 我冷笑:“有什么好谈的?原本,送到嘴边的肉,我是绝不会放过的。但现在……我没胃口!” 我拉开门,走出去。 毫不停留。 这一刻,我在心里默默发誓。 终有一天。 我会让白菲菲,心甘情愿的屈身于我。 而不是像这次一样。 别有目的,还不情不愿。 走到酒店外,冷风一吹。 我头脑更加清醒。 感觉鼻子有点痒,我伸手揉了揉。 一缕幽香钻进鼻腔。 似乎还带着白菲菲的体温。 我脑海里,却没有了她诱人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张丽那张明艳爽朗的脸。 以及她带给我的,安心温馨的,宛如家的感觉。 这一刻,我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 我赶紧拦了一辆车,快马加鞭回了出租屋。 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直接打开张丽家的门。 自从搬来这边,她直接将钥匙给了我一把。 足见她对我的信任。 没有开灯,我摸黑进入卧室。 黑暗中,床上。 隐约可见一道凹凸有致的轮廓。 盖在被子之下。 我脱下鞋子,钻进被窝。 伸手搂住她的瞬间,她被我惊醒,身体有刹那的紧绷。 发现是我,她重新放松,翻身搂住我。 “不是去送白小姐了吗,怎么回来了?” 我笑着说:“只是去送,送回去,当然就回来了。” 张丽哼哼一声:“别糊弄我了,你身上,还有女人的味道,是白小姐的吧?而且你还洗过澡。” 我没说话。 张丽也没再这件事上纠结。 她抱住我的脑袋,吻了上来。 一吻而毕。 张丽咯咯直笑:“我也不问怎么了,来,姐姐好好安慰安慰你。” 说着,她翻身压了上来。 刹那之间。 原本心里沉寂的火焰,骤然爆发。 我紧紧搂住她。 耳鬓厮磨。 唇齿交接。 直至抵达尽头。 www.4e54.icu。m.4e54.icu 第92章 闯窑堂 第二天醒来,身边的人已经不在。 被窝里,似乎还残留张丽的余温。 一扭头,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杯,下面压着一张纸。 拿起一看,上面是遗憾娟秀小字。 “喝酒之后,第二天起来会口干,先喝口水润润。早餐在厨房里温着,记得吃。” 字里行间,没有华丽辞藻,只有满满的关心。 我笑了笑,将这张纸仔细放好。 打开保温杯,喝干里面的水,这才慢悠悠下床。 洗漱完毕,我正吃着早餐,大海突然打来电话。 才接通,大海凝重的说:“兄弟,起了不?” 我察觉他语气的不对劲,问道:“怎么回事?” 大海说:“今早我来店里盯装修,发现外墙上有些不对劲,我怀疑这边被人盯上了,你有时间的话,过来瞅一眼,确定一下。” “我马上来。” 挂点电话,囫囵吃完早餐,我赶到店铺。 大海蹲在店门外,抽着烟。 见到我,他把烟一熄,迎了上来。 他把我带到店铺一面外墙前,伸手一指,说:“就是这个。” 我定眼一瞧,发现墙上,有人用粉笔,画了几个图案。 包括一个星星,一个叉,一堆石子,一个长方形,一个加号,一个减号。 我眉头一皱。 多亏大海,足够谨慎。 正应了那句话——小心无大错。 这些图案,可不是小孩子闲得无聊,随手涂鸦。 而是切切实实的标记。 盗门的标记! 江湖十六门,又分内八门,外八门。 这盗门,就是外八门之一。 所谓盗门,瞧名字就知道做的什么勾当。 偷鸡摸狗,梁上君子,钻穴逾墙,妙手空空…… 总之一句话。 没本的买卖! 既然能统称一“门”,这里头,自然有门道。 这其中,就包括计划! 没错。 盗门行窃,并非心血来潮,随意下手,而是有计划的。 各中细节,又因为目标不同,手法不一,而各不相同。 眼下这种,乃是盗门里最喜欢的一种。 名为“闯窑堂”。 所谓窑堂,就是屋子。 闯窑堂,就是入室行窃。 而这种方式,分为挑屋、瞧烟、听鸡鸣、望采光、下榻、走风。 挑屋,就是确定目标,打算找谁下手。 盗门中人,多为小偷小摸,一经发现,必定人人喊打。 所以,他们下手,讲究一个“窜”。 即不囿于一地。 走南闯北,走街串巷,到处流窜。 但老是乱跑,容易被人盯上。 到了一个地方,人家瞧你面生,也会心生防备。 于是,盗门中人喜欢扮成走马商人,或是挑担小贩。 以此打消他人的警觉。 若是扮成走马商人,那到了一个地儿,总得歇歇脚,甚至为了今后能反复回转,他们还会放言说,这地方,会成为他们的商道,今后会一直来。 于是,他们就要租房,当做今后落脚的地方。 想要租房,自然要挑房。 要挑房,自然得走街串巷。 一切合情合理。 但他们挑的,其实不是今后要住的房,而是目标人物住的地方。 等挑好房,就轮到瞧烟。 这瞧烟,也有讲究。 因为老时候,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到了点,该吃饭了,家家户户都会燃起炊烟。 所谓的瞧烟,就是看这户人家到了点,会不会冒烟。 以此判断这户人家有没有人。 再之后,就是听鸡鸣。 这可不是为了闻鸡起舞。 而是以鸡鸣一词,来代替时间。 所谓听鸡鸣,就是确定这户人家的作息规律。 之后,便是望采光。 其实是为了看看大门往哪儿开,窗户有几扇。 哪里适合入屋,哪里适合翻墙。 之后,便是关键一步。 下榻。 这可不是睡觉。 而是趁着家里没人,或是家里睡着的时候,入屋行动! 最后就是走风。 走风,就是撤退。 每一个步骤,都有人负责。 条理分明,行动严谨。 这便是闯窑堂的门道。 眼下,咱这店铺,就是被盗门的人挑了房。 这上面的记号,各有意义。 譬如星星,代表作案目标,同时也是告诉其他盗门中人,这里有同行瞧上了,不像架火儿,请另寻他处。 长方形,则是警告同伙,这里头有阵仗,得小心。 一堆石子儿,则是说这屋里很有钱。 一个加号,一个减号,则是说,这屋里白天有人。 连起来,就是说:这次的目标是这里,屋里钱多,白天有人,快动手了,记得小心。 得亏大海,他虽然本事不精,终归入行多年,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触过,而且性格粗中有细,瞧见了这些记号。 不然,真有可能被人穿了窝。 大海听完我的解释,顿时火冒三丈。 “他娘的,偷到他爷爷头上了,要是被我逮到,我非得请他吃俏食!” 所谓俏食,就是白食。 落在后边的时代,要是吃白食,跟店主讲清楚,人家顶多骂你两句,再报个警。 可在这年头,以及往前的时代。 哪家开店的,没养几个招风耳。 吃白食,是要挨打的。 皮开肉绽正常。 断手断脚也活该。 只要不死店里和门口,官府都不管。 大海好一顿骂骂咧咧,伸手就要去擦那些标记。 我一把拉住了他。 大海不解:“怎么了?我把这擦了,他们不就没法对我们下手了吗?” 我摇摇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理是这么个理。 擦了标记,等同于告诉盗门中人,你们的手段,我们发现了。 要是这伙人识相,他们就会默契的退走。 避免被人堵了窑,拼个你死我活。 还碰了面,结了仇。 可要这伙人就盯死了我们呢? 擦了标记,他们立马改换计划,还是要对我们下手。 大海急了,问我:“那怎么办?” 我说:“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想到龙宫夺宝,怎么也得证明自己是孙猴子吧。要是过不了虾兵蟹将,活该他们溺死!” 大海一听,立马同意。 他问:“该怎么做?” 我没说,而是和他先回了店里。 店里一片狼藉,各种专修材料,横七竖八摆一块儿,随处可见白粉点子。 显然,今早有人来专修。 是大海发现不对劲,半途把他们支走了。 我问:“那装修队,可靠吗?” 大海知道我问什么,拍着胸口说:“认识好些年头了,都是熟人。” 说到这,他眉头一皱。 “也不能肯定,工头我熟,小工我不可能全认识。听工头说,都是他们同乡后生,给他们当学徒,挣口吃的。私底下,谁又知道?” www.4e54.icu。m.4e54.icu 第93章 油锅局 大海的话,不是无的放矢。 这年头,地里不好捞食。 为了钱文,山里,村里,有点技术,或者有把子力气的,都玩城里走,指望着挣点钱养家。 这些人,为推动城市的建设,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但也给了许多歪门邪道机会。 别的不说。 就论眼下这事儿。 要是盯上我们的盗门中人,为了进屋查探,花钱求装修队的工头,说想在他手底下做事,学点技术,混口饭吃。 工头会不会同意? 大概不会拒绝。 一来,能入钱。 二来,用谁不是用。 再一折,哪怕真是同乡后生,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明面上,这后生踏实肯干。 鬼知道私底下,是不是盗门中人? 都不用花钱,没准工头也不知道这同乡的真面目呢。 我想了想,眼下最关键的,是要确认装修队里的人有没有问题。 真要从米里挑出了虫子。 后边的事,就好对付了。 于是我问:“你支走装修队时,怎么说的?” 大海嘿嘿一笑:“我就跟他们说,这店的大老板,对眼下的装修方案不大满意,先停一停,等大老板点了头再说。” “当时,那些人还跟我抱怨了好久,是我跟他们保证,哪怕改了方案,也交给他们做,要是耽误的时间,会按工价补给他们,他们才闭了嘴。” 我满意一笑,大海这事儿,办的漂亮。 要是装修队没问题。 耽搁人家的时间,确实得补。 人家出来做活,总不能欺负人家,占这点便宜。 当然,这也是这支装修队,是弄得全包,定的工期,才这样。 要是做一天,就开一天钱那种,人家巴不得做一天歇一天,自然就不用多花钱补。 要是装修队有问题。 那这事情,就好往下顺了。 我说:“待会儿,你把装修队请回来,就说我对店里的布置不满意,要他们重新做。再告诉他们,你挨了好一顿骂,今后得在店里一直盯着了。” 大海立马反应过来:“你这是要打窝啊!” 我笑而不语。 人家都想闯窑堂了,我给他们来个请君入瓮,合情合理。 想起我手里的那尊凤尾尊,我打算给他们设一个油锅局。 所谓油锅局,便是锅里熬油,满屋飘香。 要是有人忍不住,伸了爪,保管炸得他满手泡。 狠一点,甚至能把人烫死。 大海搓着手,说:“这法子好,我马上联系工头。” 我指了指店里,说:“你在里,我在外。待会儿,你把我们手里凤尾尊的事透露出去,主要告诉他们,这凤尾尊的价格。” 大海问:“该往什么价格说?” “百万以上!” 大海点点头,揉了把脸,故作愁苦。 点了烟,他拨通工头电话。 我则钻进了斜对门的一家早餐铺。 点了碗粥,一边盯,一边喝。 没过多久,装修队回来了。 而此时,大海又拨通了我的电话。 接通后,大海没跟我说。 而是和装修队聊了起来。 听声音,闷闷的。 显然,大海把手机揣兜里,想让我听到他们的对话,好在之后差缺补漏。 装修队一进了店,就问:“老板,怎么说?” 大海故作郁闷的说:“别提了,大老板觉得现在的方案不好。” 工头嚷嚷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挑刺了,明明之前说好的。真就外行指导内行!” 大海烦躁的说:“有本事,别冲我吼啊,再说,我们又不是不补钱?” 他嘟囔道:“我也没料到,大老板最近得了件宝贝,值钱得很,非说要拿那东西做镇店之宝,得把店里好好设计一下,把东西摆在明眼处,让客人一进店,就能看到,好瞧出咱们这店的本事!” 一个更年轻的声音突然问:“能有多宝贝?非折腾这个?” 大海喊:“嘿!你可别不信。知道我们这店做什么的?倒腾古董!这玩意儿可老值钱了,讲究一个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随随便便一个物件,顶你们施工队一年的工钱!” “就说这次,大老板弄的那什么凤尾巴……什么尊,总之就一瓷瓶,老值钱了,少说能卖上百万!” 此话一出,装修队瞬间哗然。 大海又开始安抚他们,拿加钱说事,终于让专修队的人喜笑颜开。 等装修队干起活儿,他吆喝道:“你们弄着,我回后屋歇会儿。” 那个年轻的声音再度响起:“老板,这里乱糟糟的,你要休息,回家去啊。” 大海说:“你知道什么,就刚才,大老板把我臭骂一顿,说我偷懒,让我今后一直盯着,直到专修完成。别说白天,就是晚上,我也只能在这边对付了。” 说完,他钻进后屋。 没一会儿,他小声喊:“贝勒?” “我在。”我回答说。 大海嘿嘿一笑:“怎么样,又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我说:“干得漂亮,接下来你就歇着。” 电话挂断,我继续盯着店铺。 没一会儿,一个看着憨厚的年轻人,提了泥浆桶走了出来。 他吭哧吭哧盛满泥浆,左右一瞧,突然走进了巷子。 那巷子,正是被盗门做了标记的墙壁所在。 我重新拨通大海的电话,说道:“待会儿,你出去一叹,要是人不齐,你就骂一顿,就说我又打电话过来查你工作的。” 没一会儿,那个憨厚青年从小巷里走了出来。 我喝光粥,走出早餐铺。 电话没挂断。 我朝巷子走去。 这是,电话里传来大海的嚷嚷声:“挨,就你,你去哪儿了?” 憨厚青年的声音响起:“我去打泥浆了。” 大海质问:“打个泥浆,你去那么久?想偷懒是不?知不知道大老板又来电话了,给我骂个狗血淋头。平日里就算了,现在什么局势?你们机灵点,别给我找事啊,咱们都互相给点面。” 憨厚青年说:“是是是,我刚才就是趁着打泥浆,放了下谁,真没偷懒。” “不是我为难你们,把我的话记心里就成。”大海说。 之后,再没了声。 我也走到了先前被做下记号的墙壁前。 此时,那面墙上的记号,有了变化。 此前那一个加号,一个减号,变成了两个加号。 这是在说,这屋里,白天黑夜都有人。 另一个记号,则仿佛两个蛇头山下咬合在一起。 这和一堆石子儿一样,都是再说,这屋里很有钱。 我心里一笑。 鱼开始咬饵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94章 你姐我都敢 太阳落山,装修队离开。 我走进店铺。 大海立马迎了上来,期待的问:“怎么样,发现什么了?” 我点点头,把那个憨厚青年做的手脚,跟他说了一下。 大海一捶桌子,怒气冲冲。 “娘的,还真是这里头的人!我们怎么做?先把那小崽子逮住,再顺藤摸瓜,把其他人揪出来?” 我摇摇头:“别想了,只要这小子落到我们手里,不出半个小时,那些人全都会躲起来,甚至离开武陵。” 这话可不是吓唬他。 盗门和其他江湖中人相比,有个明显的特点。 那就是不头铁。 要是其他江湖中人,自己人落到他人手里,或许会想着解救。 更有甚者,会觉得自己没了面,保不齐就蹲你十天半个月,打个照面给你来一刀。 盗门不一样。 发现不对劲,出了岔子,第一个想法,绝对是望风而逃。 那憨厚青年,明显是个望采光的。 要是在这一步出了漏,其他人立马就会远遁。 大海一听,用力挠头。 “娘的,这群人,属泥鳅的吧?滑不留手的。” 我笑了笑,安抚道:“得了,还是按老计划来。等他们闯了堂,一瓢水浇油锅里,给他们来个中心开花!到时候,谁也跑不掉!” 大海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就是被人盯着算计,很难受。” 我拍拍他的肩膀,没有继续多说。 事实上,今天我在暗地里盯了一整天,不是没有别的收获。 除了那憨厚青年,在店里望采光外,店外,还有人盯着梢。 还不下两人。 这说明,那伙盗门中人,行事很稳。 哪怕将他们全逮了。 只要跑脱一个,人海茫茫,决计再找不到他们。 没准哪天,他们就会给我们来个回马枪。 随意,这伙人,必须全给摁死。 告诫大海两句后,我出了店铺。 想了想,我决定走着回去。 当走到街,我停了脚步,侧身靠在了墙后。 不远处,一个女孩左右徘徊着,时不时四下打量。 这女孩,我认识。 小茹。 春花丈夫那边的堂妹。 之前,她被陈冰冰的夜场下了套,是我救了她。 为此,她直言要给我留种。 当时,我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见她信誓旦旦,我还随口说,等她能找着我再说。 没成想,今天竟然真的见着了。 当然,是我见到了她,她并没有发现我。 可瞧她的神情,分明是刻意找过来的。 我有些无语。 也真佩服她的执着。 更想不通,这种事,她干嘛要固执成这样。 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 当时也跟她说过。 难不成,英雄救美这档子事,杀伤力这么大? 那我好歹救了白菲菲几次,她怎么就老想着算计我?而不是跟小茹一样,张口就是以身相许? 心里调侃着,我暗中看着小茹。 眼瞅着人街上人越来越少。 小茹失落的撇撇嘴。 一脚踢飞一颗石子。 迈步离开。 见她走远,我摇摇头,继续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这时,我身后传来一声轰鸣。 那是跑车的声音。 这年头,跑车可不常见。 哪怕家里有点底子,都经不住这么糟蹋。 非得大富大贵之人,才玩得起这种东西。 我只觉得,是天要黑了,哪个富家少爷出来卖弄,或者寻欢作乐了。 也没想着理会。 可那跑车,却不断轰踩油门。 似乎是冲我来的。 我眉头一皱,扭头看去。 一亮红色跑车缓缓从我身旁驶过,最后在我跟前停了下来。 车窗落下,一张漂亮的脸蛋露出。 那五官,我见过不少次。 熟得不能再熟。 分明是白菲菲。 可女孩眼里的神采,却和白菲菲决然不同。 毫不掩饰的高高在上,以及桀骜不驯。 她是白乐乐。 一只手搭在车窗上,白乐乐嘴里嚼着口香糖,上下打量我。 良久,她嗤笑一声,朝前边一抬下巴:“原来,你喜欢这种货色。” 我微微皱眉。 她指的,是小茹。 很明显,她来的不晚。 刚才的一幕,全被她瞧见了。 我问:“等很久了?” 白乐乐说:“没多久,刚来。没看出来,你口味蛮独特。” 我讨厌这种瞧不起人的话,淡淡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不挑食。你要乐意,我也不介意下嘴。” 白乐乐脸色一冷:“呵,不愧是你,胆子真大,连我都敢撩拨!” 我不置可否:“你姐我都敢,你我有什么不敢?就是你俩长一样,单个来,我没太多感觉。要不,你和你姐商量商量,没准我会更感兴趣。” 白乐乐脸色更加难看:“看来,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那我也摆明了说,坏了我那么多好事,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一脸疑惑:“什么时候的事?” 白乐乐笑了:“之前算我眼瞎,看不清真佛,谁能想到,当初一个小流氓,竟然能闹那么大动静,还专门冲着北典苑来。先是掀了我的锅,又砸了我的招牌,还抢了我看上的东西,顺手还让我的人给你垫了背。” “我还想着,哪里出的真龙呢,结果调查这么久,硬是没找出你的来路,跟个孙猴子似的。这不,我只能亲自露面,会一会你。” 掀锅,说的是鼠局那次。 砸招牌,说的是窜货局上,锤金那次。 抢东西,说的是金线娃娃,凤尾尊。 垫背,说的是我们利用她的人,和程老大拼杀。 最后,还让箱子落到她手里。 致使知道那回事的人,都以为凤尾尊在她手上。 这些事,没什么好反驳的。 只能说,她该的! 当初,我可是率先登的北典苑的门,也是率先和白菲菲结的仇。 甚至,我还扶了她一把。 谁让她恩将仇报,做事又那么没规矩,还让手底下人下套对付我兄弟呢。 我淡淡说道:“会过面了,还有事?” 白乐乐一吐口香糖,冷冷看着我:“说吧,这些事,你打算怎么了结?” 我笑了笑:“要不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白乐乐冷着脸,没有说话,握拳在车门外壁一敲。 刹那间,四面八方,走出不少人。 他们一个个虎背熊腰,虽然没围上来,却散落四方,目光灼灼的紧盯着我。 似乎白乐乐一声令下,就要扑上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95章 借刀杀人,挑拨离间 瞧着这么些人,我面色不变,问道:“怎么,威胁我?” 白乐乐狠辣一笑:“你可以这么以为。” 我摇摇头:“多叫点人,不够看。这场面,可比窜货局那晚,要小多了。” 说着,我眼神淡淡一扫。 那些看似凶狠的汉子,在我平静的眼神下,不少都移开了目光。 显然,这里头有不少人,亲身经历过那晚的冲突。 白乐乐脸色一沉。 不是愤怒。 而是没能镇住我。 她倏然一笑:“其实,咱们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仔细算下来,我们才第二次见面,至于先前的事,全是下边人没眼色,胡作非为。” “至于第一次见面,虽然我们起了点误会,但你毕竟没吃亏不是,算起来,还是你占了便宜。” 说着,她胸口微微一挺。 我有些好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气氛缓和,她说:“之前,算我有眼无珠,咱们化干戈为玉帛。” 话音一转,她又道:“我知道,你跟白菲菲合作很多次,但我觉得,人,不能老想着一棵树上吊死。” “你都帮白菲菲那么久了,局势如何?废了这么大劲,她不还是没能压过我?顶天了和我打个平手。” “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想,你是个聪明人,看得出谁才是明主,谁更有胜算。我枝蔓不密,但还撑得住个凤凰窝。今后,你跟我做事,如何?” 她一脸自信。 似乎觉得,我会认清现实,而后选择站在她那边。 事实上,她说的也不算错。 毕竟,刚才一番话,她没胡说八道。 从此前的局势分析,白菲菲,还真就斗不过她这位妹妹。 若我是个想挂金枝的,选她才对。 可惜。 我骨头硬,实在跪不下去。 哪怕真要做出选择。 我也永远不会选她。 一来,她性格阴狠,做事没规矩。 什么手段都敢使。 只盯着眼前的利益。 先前她说,北典苑的招牌,是我砸的。 可事实上,随便找个行内人都知道,北典苑的招牌,早就脏了。 哪怕没有确凿证据,但大家心里边明亮。 许多痕迹,都指向北典苑。 哪怕她现在占了上风,甚至最后取得胜利,继承白家家产。 多少基业,也只会被她折腾干净。 白家产业再足,能比得上杨坚建立的大隋帝国? 到头来,大隋还不是被隋炀帝败光了。 论家底,白家能有隋朝厚? 论手段,她能比得过杨广? 所以,她口中的“明主”,实在可笑。 简直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第二…… 我们跟她手底下的虎哥,势同水火。 且不说李虎做局,差点坑死大海。 单论窜货局后,他请索命门的杀手对我出手,我就不会放过李虎。 这种情境。 白乐乐竟然还想让我摆靠她。 简直痴心妄想。 不过,这不耽误我利用她。 我饶有兴致的问:“既然你调查过我,那我们和李虎的仇怨,你也该清楚。想招揽我?好啊。先拿出点诚意看看,你把李虎除了,咱们再谈。” 白乐乐闻言,眼眸低垂,思索起来。 她还真考虑起这档子事。 我似笑非笑的看行周围这些人,差点没笑出声。 李虎不是个好人。 做事不择手段。 可他终究是白乐乐的手下。 现在,为了我,她竟然当面被我说动摇。 岂不是在寒手下人的心? 要是她真把李虎除掉,我和大海只会偷着乐。 哪怕没行通。 要是让李虎知道这档子事,李虎会不会心生怨气? 这一招,即是借刀杀人。 又是挑拨离间! 白乐乐回过神,作出决定。 “你们的仇,我找机会摆桌酒。到时候,事情将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怨也就没了。” 显然,这是拒绝。 对此,我并不失望。 毫不在意。 无论如何,她开始思考的一刹那,就已经掉进坑里。 两个坑,她总会踩一个。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我摇摇头。 “没诚意。” 说完,我就要离开。 白乐乐阴沉着脸:“你最好考虑清楚!” 说着,她一敲车门。 霎时间,周围的汉子,缓缓围了上来。 我无语的看着她:“离我这么近,车子还熄了火,你还敢跳火?” 此话一出,白乐乐脸色一变。 那些人也纷纷止步。 不敢上前。 白乐乐也好,她那些手下也罢。 都知道我的本事。 不敢赌。 若是我突然暴起,他们不确定,谁会先得手。 这种风险,有一半。 而对白乐乐这种人来说,已经算半只脚踏出悬崖。 她脸色一阵变换,最后摆摆手。 那些人立马散去。 她恶狠狠的打火,跑车发出一声轰鸣。 车窗缓缓摇上,白乐乐寒着脸说:“你会后悔的!我等着你痛哭流涕,跪在我面前磕头的那天。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还有,你是有本事,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你的本事。就说那三个女人,你能护得住几个?” 听到这话,我脸色一沉。 我不惧冲我来的威胁。 明枪暗箭,我自当接着。 踏入江湖那一刻,我早就有准备。 但我最恨的,就是别人拿我身边的人威胁。 透过车窗,我一字一句的说:“你尽管试试看!只要你敢动手,最好确定能摁死我。否则,今后睡觉的时候,最好睁只眼。” 白乐乐脸色一僵。 她懂我的威胁。 跑车嘶吼一声,飞速驶远。 我摇摇头,也回了出租屋。 躺在船上,我思索着今天的事。 我早就知道,我和白乐乐早晚会见面。 甚至在此之前,我就有所准备。 看看是陈冰冰先找上门,还是白乐乐先露面。 只是没想到,白乐乐的手段,这么……低劣。 仔细想想,其实也符合白乐乐的风格。 从北典苑的风评,就能看出。 所谓蛇鼠一窝。 能和李虎这种人混一块的,又能是什么好人? 这对姐妹,明明长相相同,内里缺全然不同。 白菲菲虽然八百个心眼子,但做事还算大气,也讲规矩。 白乐乐则不然。 她更擅长来狠的。 这种狠,不是手段,而是性格。 一文一武,两姐妹。 这白家的教育,还真够齐全的。 不对,还得算陈冰冰那位大明星小妈。 一群妖魔鬼怪,全混一块儿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96章 野性十足 往后的一段时间,风平浪静。 我也舒坦的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每天一醒,就有张丽做好的早点吃。 吃饱喝足,外出遛遛弯,偶尔去古玩一条街看看,寻摸着能否捡个漏。 或者跟张丽一起,去跑跑开旅馆的手续。 当然,开旅馆的钱,如今是足了。 我原以为,发生那种事,白菲菲总是要躲着我几天。 结果没两天,她就大大方方出现在我面前。 亲自将一百五十万的补缺送到了我手里。 态度亲和。 言语熟络。 没有半点尴尬和为难。 仿佛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过。 除此之外。 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店铺那边。 一来,我还等着早早专修好,早早亮招牌。 二来,那伙盯着我们的盗门中人,我也想及早全揪出来。 剩下的,就两件事。 一件,是陈冰冰。 白乐乐都露面了,我觉得,她不可能不敲锣。 但这么些时间了,她却按兵不动。 这第二件,事关白乐乐。 虽然那日分别,我警告过她。 可像她这样的“公主”,总喜欢掌控一切。 一旦某件事脱离掌控,哪怕风险极高,没准哪天她脑子一抽,真就发了疯。 为此,我特地暗中去过春花那边一趟。 接连去了好几次。 看着春花带着小茹,每天安然的上班下班,一切安安稳稳,我松了口气。 唯一让我头疼的地方,就是小茹这丫头。 她这性子,犟得很。 隔三差五,就会溜到古玩一条街那边,每天站在街口,寻着我的身影。 最后再失望而归。 仿佛我成了她的执念。 对此,我也无可奈何。 只能任由她去。 她能寻我个把月,寻我三五月,寻我一两年……还能寻我一辈子不成? 就算再执着,寻个一两年,一无所获,她终归能想通,自己放弃。 至于现身劝解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做的。 否则,等于给她期望。 反而会更加难断。 一连盯了好些天天。 眼看春花和小茹生活平静,我觉得白乐乐真听进了我的警告,决定撤走,不再来打扰。 刚起了这个念头。 这一天,春花和小茹下班,回出租屋的路上,我突然发现,她们身后,多了条尾巴。 跟了个人。 这是个男人。 老早就守在春花她们打工的工厂前。 等春花和小茹下班回家,他立马跟上。 跟上之前,他还掏出一张照片,仔细对照过。 这显然不是临时起念。 而是早有预谋。 直到春花她们回了家,这男人还在出租屋外徘徊良久。 好似在确认她们的具体住址。 这才准备离开。 我眼神一冷。 我不确定,这人是不是白乐乐派来的。 但他既然敢打春花和小茹的主意,我自然不会就这么放他离开。 刚准备暗中跟上去,确定他背后之人,一个身影响起。 “站住!” 噔噔噔几声,小茹背着手,从楼里跟了出来,喊住那个男人。 男人看到小茹,表情微变,而后笑道:“妹子,啥事儿?” 小茹“呸”了一口,寒着脸:“谁是你妹子,别拉关系。” 男人也不生气,笑着说:“得得得,我不招惹你,我走好吧。” 小茹再次喊住他:“你站住!说,你跟我和嫂子一路,想干嘛?” 男人笑容一僵,皮笑肉不笑的说:“妹子,你说什么胡话呢?谁惹你生气,你找谁去,别平白无故找我撒气啊。” 小茹冷笑:“别狡辩,我出来的时候,你就站厂子门口。等我发现你,还找借口跟嫂子在周围绕了几圈,每次一扭头,都能瞧见你,还说不是跟踪我们?” “妹子,你真别诬赖人,我就住这边,下班了瞎溜达,你别搞得风声鹤唳的……” 一边解释,男人一边缓缓接近小茹。 下一秒,他眼里凶光一闪,一把朝小茹的脖子抓去。 眼瞅着要得手,他往后一缩。 小茹手里,抄着把菜刀。 刚才,他要是反应慢点,手就被剁了。 我躲在暗中,把玩着一颗石子,心里带笑。 这就是我没直接冲出去救人的原因。 小茹这丫头,吃过亏,是真记事儿。 不仅察觉到有人跟踪,还装作不知道。 瞒着春花,找借口绕路,以确保没有发生误会。 等回了家,跑出来质问时,还知道带刀子防身。 她一直背着手,可不是冲男人撒娇。 而是身后藏着刀呢。 胆子大。 脑子也灵光。 像头野性十足的雌豹。 就是经验不足。 自以为握了刀,不说能对付男人,至少也能逼走对方。 实际上,她不是男人对手。 这般举动,还激怒了男人。 差点被砍,男人嘴唇都在哆嗦,脸上也发了狠。 他再次逼近小茹。 几次避开小茹的劈砍后,找准时机,从后腰摸出一根短棍,照着小茹砸了下去。 小茹下意识的举刀一挡。 哐当一声,她手里的刀,就被打落在地。 男人再度举起短棍。 这一次,是照着小茹脑门去的。 一旦砸实了,轻则重伤,重则身死。 这时候,我出手里。 手里石子一扔,正中男人手腕。 男人手一抖,短棍落地。 他后撤两步,捂着手腕,警觉的四处看:“谁?!” 没人回答。 他又看向小茹。 小茹已经知道,自己还是冒险了。 自己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 二话不说,她转身就往楼上跑。 男人还想追上去。 我再次扔出石子。 这一次,正中男人左眼。 只听“嗷”的一嗓子,男人跪趴在地,死死捂着眼珠子,指缝间鲜血淋漓。 疼得直打滚。 好久,他才颤颤巍巍起身,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我失望的叹息一声。 要是男人直接往“洞”里跑,我还能跟着他,找出他们的窝。 现在他上了车,却是不好跟了。 不仅是因为跟车难。 还以为上车后,他喊了一嗓子:“去医院!” 这说明,他有防备。 清楚刚才是有人暗中出手。 也怕带尾巴回洞子。 是个老江湖。 现在,一个问题摆在眼前。 这男人,是谁派来的? 第一时间,我怀疑到白乐乐头上。 看了春花她们的出租屋一眼,想也不想,我直冲北典苑。 既然怀疑,那就走一遭。 没证据? 无所谓。 先提醒她一下,让她回忆起我的警告! www.4e54.icu。m.4e54.icu 第97章 托盘局 因为没有证据,我也不好直接打上去。 何况现在天没黑。 真当那么多人的面动手。 有理也会变没理。 所以,想找事儿,得靠脑子。 而应付这种局面,我有的是手段。 我大喇喇的走进北典苑。 才一进门,两侧的迎宾立马鞠躬弯腰:“欢迎光临!” 排场十足。 不得不说,北典苑的表面功夫,做得极好。 不过,迎宾不认识我,里头看场子的棍郎认识我。 见我第一眼,噼里啪啦一阵动静,好几个棍郎全起了身,死死盯着我。 纵使不认识我,被那些认识的说一耳朵,其他的也全围了上来。 不等他们开口,我推开挡在身前两个汉子。 掌柜的见势不妙,小心迎了上来。 不是上次见的那位。 那位上次跟着李虎去窜货局,因为被我揭了底,早被李虎甩锅,处理掉了。 这位掌柜明显不认识我。 他瞧我一眼,问:“客人,请货出货啊,还是要典当什么东西?” 我笑眯眯的问:“我跟你东家认识,白乐乐她在不在?” 掌柜的摇摇头,说:“客人能否报个名,我这就联系东家。” 我摆摆手:“她不在啊,没事,我今天是来请货的。” 说着,我往怀里一摸。 吓得边上一群棍郎全抄起家伙。 我动作一顿,似笑非笑扫了他们一眼,摸出一张支票,在柜台上点了点。 掌柜瞧了一眼,看见上面的数字,还有白家的印章,脸上瞬间乐开了花。 这是我故意的。 北典苑什么地方,我又不是不知道。 上次带着宝泉雕母钱登门,虽然没吃亏,也能瞧出他们的能耐。 之后偶然外加特意的打听,也知晓了北典苑的风评。 说这里吃人不吐骨头,可能夸张了些。 但说这里是黑店,绝对没冤枉人。 摆出支票,让他看见上边的数字,是为了调动眼前这个掌柜的贪婪。 故意让他看清白家的印章,是为了增加说服力。 支票这种东西,作假太多。 随便掏出来,还这么大额的数字,谁都会怀疑。 就跟之前我在张丽面前,掏出支票一样。 可这是哪儿? 这是武陵。 白家在武陵,可是地头蛇。 还是在北典苑,白家的地盘。 哪怕那些棍郎的动静,会让掌柜警惕。 面对这张支票,什么风险,他都能抛在脑后。 要不是怕出岔子,我甚至想让他看清白菲菲的签名。 而不是故意拿手指按住。 白菲菲和白乐乐的争斗,谁人不知? 让这掌柜知道,支票是从白菲菲手里得来的,我跟白菲菲有关系,没准这位掌柜会更开心。 但我还是忍了一手。 我轻佻的打量一圈,说:“别跟我打马虎眼,给我介绍介绍,拿够格的东西出来,让我掌掌眼,我不差钱!” 掌柜一搓手,把那些棍郎赶走,笑呵呵的说:“客人,我带您去。” 我定点头,跟着掌柜,来到一个置物架前。 这上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 掌柜唾沫四溅,口水横飞,跟我介绍起这上边的东西。 我扫量一眼,就没了兴致。 这上面,没一件真东西,全是西贝货。 我不耐烦的说:“当我槛外人呢?这就是你们做生意的态度?不想做,直说!” 我气氛的转身,就要往外走。 掌柜连忙拉住我:“客人,别生气,您要是看不上眼,我再领你去瞧瞧其他宝贝。” 他又带我去了其他置物架。 这次,有真东西了。 但都是些海货。 所谓海货,不是从海里捞出来的东西。 而是不值钱的货物。 譬如民窑的东西,又或者烂大街的。 这些东西,你说它假吧,它确确实实是真东西。 你说它真……不值钱啊。 跟海里贝壳一样。 看着漂亮,没多大价值。 所以称为海货。 此时,这掌柜就打算拿这类东西糊弄我。 他一会儿指着某个瓷瓶,一会儿端起某个碗,吹得天花乱坠。 简直能把假的说成真的。 把死人说活。 一句话,可劲忽悠! 我冷笑一声,没说话,转身就走。 掌柜见状,连忙拽住我:“客人,您还不满意啊?” 我冷冷说:“想起便宜钱,找半桶水去!” 掌柜的一听,知道我不好糊弄。 他把我带回柜台,朝那些棍郎喊道:“去,把好东西全带出来!” 那些棍郎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个盒子被他们抬出来。 打开一看,里头全是旧货。 价格从十几万到上百万,都有。 我瞧瞧这个,摸摸那个,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 那些棍郎死盯着我,都怕我突然动手,把这些东西砸了。 但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我甚至没碰盒子里的东西,没拿起来看。 顶多碰一碰装东西的盒子。 最后,我拿起一个碗,说:“就它了。” 掌柜笑容一敛。 我挑了个最便宜的。 他张口喊道:“三十万!” 我冷笑一声:“不卖拉倒。” 把东西放回去,我作势要走。 掌柜说:“出个价!” “十五万。” 掌柜的面皮一抽。 这个价,刚好够他们的进价。 一分钱都没得赚。 他似乎也瞧出来,我不是真心要买,没再奉承着我。 若非柜台上宝贝太多,他怕起了冲突,没准都要骂两句,甚至喊人围住我。 最后,他只拱了拱手,对那些棍郎说:“东西收起来。” 我笑了笑,慢悠悠朝外走。 那些棍郎合好箱子,刚一抱起来。 咔嚓一声,一个个盒子突然碎开。 乒铃乓啷一阵响,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吓得后面那些棍郎,全都缩了手。 掌柜的瞪红了眼,恶狠狠的盯着我:“你敢在北典苑砸碗摔锅?!” 与此同时。 那些棍郎也气势汹汹扑了上来。 我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刚好走出北典苑的门口。 冷眼一扫,吓住棍郎。 我说:“别诬陷人。你那些东西,我碰都没碰过。要不你报公?咱们仔细验验,看看上边有没有我的指纹?” 掌柜的气得脸色泛紫,憋不出一句话。 我冷冷一笑,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话。 “告诉白乐乐,洗个冷水脸,别脑子一热,爆了血管,溅一身红!” 至此。 北典苑的人,没一个敢追上来。 那些东西,自然是我动了手脚。 还是在他们眼底下。 东西,我没碰。 装东西的盒子,我却划了个稀巴烂。 以指刀的隐秘,哪怕在他们眼皮底下,他们也看不穿! 这叫托盘局。 局不在东西上,而在托盘中。 而这。 就是我给白乐乐的第一个警告。 www.4e54.icu。m.4e54.icu 第98章 你哪里我没碰过 我当然不可能只玩这套。 到店里闹一场。 砸点东西。 哪怕价格再高。 对白乐乐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 不仅不会让她心疼,让她心生忌惮,反而会激怒她。 因此,第二天傍晚,我没再去北典苑。 反而去了白乐乐的住所。 白家在武陵,产业很多。 住的地方也不少。 其中,最富丽堂皇的,当属白氏庄园。 但自从白家姐妹开始竞争,都搬离了这里。 我不清楚白乐乐住在哪儿。 之前没调查过。 但这种事,有人知道,还不少。 尤其是她那位好姐姐,一定知道。 于是,我主动联系了白菲菲。 白菲菲约我在东宝斋见面。 一进门,就看到店铺当中摆着一个置物架。 置物架有些空旷。 上面只放着一件东西。 金线娃娃。 此刻,白菲菲正小心翼翼的往上摆第二件东西。 她把凤尾尊摆了上去。 这两件东西,单论价格,不一定比得上其他古玩。 白家在武陵发展这么久。 实打实的地头蛇。 收藏的古玩珍品,多不胜数。 但这两件东西,意义不凡。 一件,来自王先生。 另一件,从强盗手里夺回。 中间过程不论。 摆在这儿,对同行来说,就是一面无声的招牌。 等凤尾尊放置好,白菲菲冲我转身一笑,带我上了二楼。 进了房间坐下,她表情一变。 瞬间严肃。 “你打听乐乐的住址干什么?” 她目光灼灼,俏脸紧绷,十指紧紧绞在一起。 表面镇定。 实则紧张。 我笑了笑,说:“放轻松,我没被她招揽。” 白菲菲一翻白眼:“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我不解:“那你还担心什么?” 白菲菲没解释,问道:“我听说,昨晚你去了北典苑,砸了不少东西?” 我淡淡的说:“消息挺灵通的嘛,怎么,一直关注我?” 白菲菲没好气的说:“你想多了!这种事儿,你以为瞒得住?你才出门没多久,整个武陵,有点能耐的同行,全知道了。” “乐乐赶过去后,可发了好大一通火,店里所有人,全都吃了挂落。” 我轻轻“啧”了一声:“就这?” 白菲菲挑眉:“这还不够?” “我还以为,以她大小姐的脾气,得再砸几件东西,才能出气。”我笑着说。 白菲菲一翻白眼:“乐乐脾气是大,但又不是完全没脑子。北典苑是她的产业,里面的东西,是她的根本。本来就被你砸了好几件,她再砸,店还开不开了。就这么一件事,乐乐的脸,可被你打得不轻。” 话是这么说。 对上那双笑吟吟的眼睛。 我总觉得,她在幸灾乐祸。 我不置可否,说:“北典苑的风评很好吗?她在这行当里,什么时候有脸面了?” “那不一样。之前,哪怕她不怎么守规矩,有白家以前的情分撑着,总归没丢尽。这次,最后一点面子,都被落了。”她说。 我似笑非笑的说:“你在怪我?那要不,我去给她登门道歉,再帮她把丢掉的面子捡回来?” 此话一出,白菲菲没了声。 良久,她重新问:“你到底找她干什么?” 我没告诉她真相,只说:“聊点私事。” 见她一脸犹豫,我缓缓起身:“你要不想说,就别纠结了。我可以去问别人。”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才知道白乐乐住哪儿。 白菲菲摇摇头:“我是怕你匹夫一怒,真伤了她。” 这话说出来,我就知道,她知道些什么。 白菲菲叹息说:“那天傍晚,你跟她见面的事,我知道。你们不欢而散,我也清楚。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可瞧你砸东西的举动,她大概招惹你不轻。” “毕竟,你这人做事,一向讲规矩。没招惹你的人,你顶多顺势而为,在其中占点便宜,不会把事做绝,一副要跟人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我笑了,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你还挺懂我。” 白菲菲拍开我的手,瞪眼道:“别动手动脚的。” 我撇撇嘴:“你哪里我没碰过,这么紧张干什么?” 此话一出,白菲菲瞬间红了脸。 她银牙紧咬,攥着拳头朝我砸下。 我没躲,挨了她几下。 算是给她出气。 反正也没多大劲。 等她打完,我问:“你到底说不说?” 白菲菲轻声说:“那你得保证,不会伤害她。” “感情还挺深。” 打趣一句,我说:“放心,我绝不碰她一跟毫毛。” 听到我的保证,白菲菲神色缓和。 她给了我一个地址。 那是一个别墅区。 住在这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其中,就有一套别墅,记在白乐乐名下。 拿到地址,我告别白菲菲,直接前往别墅。 富人区,有一个显著的特点。 安保措施比较高。 放眼望去,一列列安保,在别墅区里穿行。 里里外外都是。 片刻不停。 我观察良久,算出这些安保的行动规律,轻易潜入其中。 而后没有东躲西藏。 正大光明走到白乐乐的别墅前。 轻易翻过两米左右的院墙,在别墅的院子里,找了条椅子坐下。 面前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瓶红酒。 红酒杯中,还残留着一些酒水。 再看别墅里,灯火通明。 二楼的窗户中,隐约看到一个玲珑的身影。 白乐乐愤怒的声音,透过窗户,传了出来。 她在发飙。 显然,刚才她才在院子里,小酌了一杯。 结果一通电话,生了气,跑回房间里发火去了。 我也没理会,她为什么而生气。 不计较杯子被她使用过。 往里边倒了一杯,自顾自的喝起来。 我之前说过。 一般情况下,我不会沾酒。 喝这酒,也只是为了解渴。 润润嘴巴。 能被摆上白乐乐的桌,这酒的品质自然不低。 但我没心思细细品味。 落在我嘴里,算是牛嚼牡丹。 等喝了大半杯。 白乐乐终于挂断电话。 她拉开房间窗帘,冲着院子喊:“把酒端到我屋里!” 语气暴躁。 颐指气使。 一抬头。 四目相对。 白乐乐仿佛被定格,保持着拉开窗帘的姿势。 神情僵硬。 我点点头,回了一句:“好!” 还冲她举了举酒杯。 白乐乐回过神,仿佛炸了毛的猫。 “你怎么进来的?!” www.4e54.icu。m.4e54.icu 第99章 小茹挺好的 她怒气冲冲。 怒不可遏。 原本漂亮的脸蛋,如今五官略微扭曲。 但眼里,却带着一丝慌乱。 我笑着说:“溜达着进来的。” 缓缓起身,我笑容逐渐收敛:“想着几天没见你了,怕你忘了我的话,今晚再过来跟你打声招呼。在房间里乖乖等我,我这就把你要的酒送上去。” 哗啦一声,窗帘被拉上。 白乐乐缩回了房间里。 不知是躲了起来。 还是想冲到我面前。 没准……是喊人抓我来了。 我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放下高脚杯,轻松翻过院墙,大大方方离开。 我人长得不差。 经过和四妹十年的行走江湖,各种场面都见识过,改换气质这种事,轻而易举。 再加上这段时间,张丽给我买了好些新衣服。 她十分舍得在我身上花钱。 每一件衣服,价格都不便宜。 穿戴好后,再抬头挺胸,收敛身上的江湖气。 此刻,我不像从外面闯进来的人。 更像这里的主人。 离开别墅区的路上,两队安保和我相遇。 他们没有任何怀疑,更没有拦截询问。 甚至板板正正和我打起招呼。 就这样,我正大光明离开了别墅区。 直到走了好远,我才瞧见,一大拨人从别墅区冲了出来。 被围在当中的,正是白乐乐。 我笑了笑,沿路返回。 本想直接回到出租屋,想了想,我改变方向,去了春花住的地方。 来到春花的出租屋。 隔着门听了好久,确认里面只有她一个人,我敲响房门。 碗碟碰撞的声音停下。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 门开,春花抱怨道:“你这死丫头,又没带钥匙……” 话没说完,她红了眼。 “好久不见。”我说。 春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将我迎了进去。 她有些手足无措,声音哽咽:“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我有些无奈。 我也不想。 说实话,我是真想和她们断掉联系,免得今后惹了仇家,牵连到她们。 就好像这次。 可没办法。 已经有人盯上她们了。 我叹息一声说:“我来看看你,最近还好吗?” 轻轻一句问候,她冲进了我怀里。 过了好久,她才分开,擦着眼角说:“快坐。” 我坐下后,问到:“你那堂妹又跑出去了?” 春花笑着摇摇头:“不是,今晚她留在厂子里补班。” “补班?”我有些疑惑。 春环说:“自打你救了我俩,她老念叨着要找到你。隔三差五就跑出去打听你的消息。为此,她求了主管,让她每三天空出一个下午,缺的工时,她休息天全补回来。” 我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让她别费心思了。” 春花无奈:“我劝过,没用。这丫头死脑筋,固执地不行。” 说到这,她满怀笑意:“要是让她知道,她找你这么久,一无所获。等她补班的时候,你自己登了门,她得郁闷死。” 我摇摇头:“今晚我来的事,别告诉她。” 春花叹息说:“我是劝不动她,实在不行,你自己跟她说呗。” 我立马拒绝:“她要是见了我的面,还了得?没准更固执了。” “你是怕你那天的话,变成现实了吧?”春花说。 我没反驳。 春花拉住我的手,低着头,语气颤抖:“其实……小茹挺好的……” 我一脸愕然。 “你在说什么?!” 这拉红钱的语气,我怎么听都不对劲。 春花神情苦涩:“反正,我跟你是没可能了,但如果你跟小茹……” 不等她说完,我捂住了她的嘴。 再说下去,关系就乱了。 春花笑着止住了话题。 她起身说:“你在我这边吃饭吗?” 我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一抬头,对上了她期待的眼神。 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我问:“小茹什么时候回来?” 春花说:“怎么也得个把小时后了。饭已经做好了,只等着炒两个菜。” 此话一出,我没了拒绝的理由。 我点点头:“好。” 春花笑了出来,开心的走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饭菜端了出来。 我陪着她吃了顿晚饭。 饭桌上,气氛有些安静。 我和她都没怎么说话。 但谁也没觉得尴尬沉闷。 吃过饭,我起身说:“那我先走了。” 春花没挽留,把我送出门外。 她嘴唇嚅嗫,欲言又止。 其实很想挽留。 但终究没说出口。 我想了想,说:“最近这段时间,城里有些乱,你们别乱跑。要是遇上事儿,记得打我电话。” 我把电话号码告诉了她。 她反复背诵,将号码记下。 我伸手,轻轻抱了抱她。 松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没一会儿,春花追了出来。 她站在楼道口,左右扭头,寻找着我。 手里拿着一部手机,一个信封。 手机,是我留给她的。 我知道她心疼花钱。 为了给她多几手准备,那就我买。 手机里,有我的联络方式。 之所以让她记下号码,是为了避免真出了什么事,手机被拿走,她也有机会联系上我。 至于信封里面,是一些钱。 只有两万。 给她钱,其实不太好。 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求个心安。 能让她过得更好一点,就足够。 离开春花的出租屋,我没有直接回去。 而是在附近,绕了好几圈。 就是想看看,今晚还会不会有人来盯她们。 这一转,就到了晚上。 今天,没人来打扰她们。 眼见小茹也回了出租屋,我这才回去。 拿出钥匙,刚准备开门。 隔壁的门突然开了。 张丽探出脑袋,见到我后,眨了眨眼,而后把我拽到了她屋里。 我一脸疑惑:“姐,有事吗?” 张丽白了我一眼:“你回那屋干嘛?” “休息啊。” “我这边不能休息?” 我被她堵得说不出话。 见我不说话,她咯咯直笑,搂住我的胳膊:“怎么,这就厌烦了?开始嫌弃姐姐了?” 我一脸无奈:“姐……” 张丽哄小孩似的说:“好了好了,我说错话了。但你回那边去干嘛?有人给你做饭?有人给你端茶倒水?有人给你暖床?” “你回了屋,还不是一个人,还不如跟我这边待着呢。” 她嘴上没把门,又开始调戏我。 这种状态,已经好久没见过。 今天的她,似乎很开心。 于是我问:“姐,碰上什么好事了?” 张丽不答,把我按坐在椅子上,跑进了卧室。 没一会儿,她又跑了出来,往桌上扔了件东西。 “你瞧。” 我低头一看。 那是一份合同。 租房合同。 租的不是这边的房,而是开旅馆的房。 www.4e54.icu。m.4e54.icu 第100章 你醉了 合同一出,什么情况,我就明白。 看不看都一样。 但我还是拿起来,仔细翻阅。 张丽和我分享这份喜悦,说明我在她心里有分量。 我又怎么可能敷衍。 等翻看完,我笑着说:“恭喜你,姐。从今往后,你就要当老板了。” 张丽叉腰抬头,一脸骄傲:“那还不快叫声张老板?” 我很乐意配合她。 起身规规矩矩喊:“张老板。” 张丽顿时被我逗得咯咯直笑,东倒西歪。 她拉着我坐下,抱着我的胳膊,脑袋枕靠在我肩膀上。 没有说话。 安静的待着。 好一会儿,她才说:“谢谢你,弟。” 我无奈的说:“说这个做什么?不讲别的,这里头有我的份子呢,还是最大那个。今后赚了钱,我拿大头,还做甩手掌柜,活儿都丢给你干。到时候,你别恨我就成。” 张丽乐得直往我怀里扑。 我扶着她的腰。 不知怎的。 她坐到了我怀里。 我也顺势将她抱了起来。 张丽搂着我的脖子,低头瞧了眼,逐渐露出一个笑容。 “哟,我这好弟弟,终于不害羞了,动作都熟练了不少嘛。” 这话一出,我闹了个大红脸。 正打算撒手,她按住我的手背。 “别动,姐得审审你。” 一本正经的说完这句,她话音一转:“跟姐说说,你又处上哪家姑娘了?” 我哭笑不得:“没有。” 张丽扭了扭身子,似笑非笑的问:“那还是白家大小姐?” 我摇摇头:“不是。” 张丽哼哼一声:“我就说,你身上这味儿不对,就不是白家大小姐那味道。” 我嘴角一抽。 心想,她们女人在这方面,都是狗鼻子吗? 之前,我跟她处了一宿。 第二天白菲菲上门,也是一鼻子就闻出来了。 这次,我也就跟春花在屋里待了一会儿,甚至什么都没干。 张丽就闻出来了。 似乎猜到我的念头,张丽得意的说:“可别小瞧姐,姐这么些年,也不是白混的。跟姐说说,这次又是什么情况?是你瞧上哪个姑娘了?还是哪个姑娘缠上你了?” 我脑海里,浮现春花的面容。 这要是解释起来,得从那段灰冷的年头说起。 往事如刀。 哪怕伤口已经愈合。 留下的疤,依旧刺痛。 我摇摇头。 不愿再提起。 张丽也没逼我。 她看出我的态度,逗弄我两句,轻飘飘的把话题度了过去。 我看时间不早了,就打算离开。 张丽却说,今天是个好日子,该庆祝一下。 她拿出一瓶酒,倒了两杯,跟我喝了起来。 以感念下酒。 一杯酒下肚,她的眼神就变得迷离。 一举一动,充满韵味。 好似将浑身的风情,全部绽放出来。 又没有喝得烂醉如泥,招人厌烦。 我哭笑不得。 明明她以前,就是靠酒端碗。 哪怕豪饮,一杯下去,她也神色如常。 现在慢饮,却醉了。 还一直往我身上贴。 或许和心情有关。 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叹息一声,将她抱到床上。 正要走,她拉住我的手。 我扭头,对上的充满柔情的目光。 情感交织。 我缓缓坐下,靠到了她身边。 她翻身而起,吻了下来。 良久。 唇分。 我说:“你醉了。” 她摇摇头:“庆祝才开始呢。” 说着,再次俯身。 我不再犹豫,和她紧紧相拥。 交缠在一起。 这一夜。 雨打芭蕉,骤雨如梳。 到了第二天。 我睁眼的时候,边上的人已经不再。 床头柜上,同样是一壶水,一张纸。 床沿,放着一套洗过的新衣服。 我没动弹。 躺在床上,揉着眉头。 这种情况,已经好几次。 感觉很不错。 温馨。 满足。 但不应该。 张丽什么时候起的床,什么时候做好的早餐,什么时候离开的家。 我一无所知。 按理说,轻微一丁点动静,我就该惊醒。 这是十年教导,行走江湖后,形成的反应。 哪怕睡得再死。 但有风吹草动,我就能察觉,且立马清醒。 可面对张丽,这种反应,却好像失效了。 或许,我内心期盼着这样的生活。 而她满足了我的期盼。 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 但我无法懈怠,更不能沉溺。 起床,洗漱。 吃完早餐,我跟大海通了电话,问问店铺那边的情况。 大海一直盯着那边。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特地注意那名憨厚青年。 可那天之后,憨厚青年变得过分“乖巧”。 毫无异动。 若非外墙上的标记。 他都觉得,是他犯了疑心病,心里误会了对方。 而外墙上的记号,他也装作路过,看过两眼。 并没有改变。 这种情况,只能继续等。 身为猎食者,耐心,是关键。 莽撞,只会凭白消耗自身。 不到关键时机,最好收敛爪牙,放轻呼吸,静待猎物上门。 于是,我又去了春花那边一趟。 准备看看,那边是否会有人露头。 但那边,同样一无所获。 之前那名男子,仿佛只是凑巧。 我却无法这样认为。 是否是白乐乐派来的人,我不确定。 直接问,她也不会承认。 这也是昨天晚上,我只警告,没有质问的原因。 因为,还有另外一伙人,可能会行动。 那就是陈冰冰他们。 但那个女人,比白乐乐更加难对付。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先敲定一边。 让其中一方不敢乱来。 再死盯另一方。 这个人选,当属白乐乐最好。 于是,我再次去了那个别墅区。 因为我昨晚的行动,别墅区的防范,变得更加严密。 但我还是轻易进入其中。 避开巡逻安保,我来到白乐乐的别墅。 别墅附带的院子里,依旧一片宁静。 白乐乐在里面支起一把巨大的遮阳伞,带着墨镜,穿着白色小裙子,悠然靠在椅子上。 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似乎沉浸其中。 这一刻,白乐乐褪去往常的张狂和狠辣。 宁静美好。 终于由内而外,变得和她姐姐差不多。 要不是我知道两人的区别。 甚至会误认为,里面的人真的是白菲菲,而不是白乐乐。 这么想着,我就要翻墙入内。 可刚要行动,我身体瞬间紧绷。 后背隐隐发寒。 这种感兆,让我停了下来。 不动声色的靠在墙上。 集中注意力后。 一道道呼吸声,落入我的耳朵里。 就藏在院子里。 最近的人,和我只有一墙之隔。 www.4e54.icu。m.4e54.icu 第101章 点种 我瞬间明白。 这是个套。 难怪昨晚给我警告一次,白乐乐还敢这么散漫。 半点防范都没有。 这是早就设好埋伏,再以自己为饵,想给我来个请君入瓮,关门打狗啊。 可惜。 我不是狗,是野兽。 野兽的直觉,让我及早预险,避免了被瓮中捉鳖。 但我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她阵仗越大,说明对我越怕。 这是个好时机。 只要这次的警告再度成功。 足以告诉她,我的话,不是玩笑吹嘘。 只要我想,真能轻易靠近她。 哪怕是重重防备中。 如此。 她绝对不敢再对我身边的人下手。 敲山震虎,讲究的就是一个“威”字。 最好一击即成。 才能带来最大的震慑。 于是,我转身离开。 找到一个绝佳的位置,静待巡逻安保。 没一会儿。 一队安保迎面走来。 隔着一段距离,确认对方看见我,我立即转身。 脚步匆匆的走开。 刹那间,一声大喊响起。 “站住!” 宛若惊雷炸响。 别墅区里的氛围,瞬间紧张。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一堆堆安保朝这边汇聚。 打算对我围追堵截。 阵仗很大。 惊动四方。 但这对我没用。 别墅区很大,又不像城区,有各种街巷,两侧是耸立的高楼。 一栋栋别墅,互相独立。 看似好追捕,视野也更空旷。 其实极好躲避。 躲开所有安保的视线后,我翻近一栋别墅的院子,直接横穿,贴墙而行。 脚步声从墙外响起。 一队安保正好从我这边跑过。 同样和我只隔一面墙。 等他们离开,我翻墙而出。 一扭头,刚好看到最后一个安保的背影在拐角消失。 完美避开。 这一招,就叫调虎离山。 而那些安保,在发现包围的人消失后,又涌向了白乐乐别墅那边。 他们敲开白乐乐家的大门,询问是否有危险。 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而我就躲在暗中,默默看着一切。 没有远离。 现在,这些安保人员,轻易不会再回到这边。 因为他们知道,里面有不少人保护着白乐乐。 但其他别墅的主人不同。 他们需要去往别处,保护其他人。 或者将我揪出。 或者将我赶走。 如此,这里在一段时间内,会形成安保人员的真空期。 仿佛一块石头砸入浅池。 水花四溅,向外炸开,石头落地的地方,却成了无水之地。 等安保离开,我靠在白乐乐家院墙外。 里面动静同样不小。 那些原本躲在暗中,想要埋伏我的人,全都被钓了出来。 侧耳静听。 院子里,有人问:“小姐,我们要不要派人出去,跟安保一起找?” 白乐乐说:“不用,你们不要动,全给我守在这,免得他趁机钻进来。” 那人顿时明白:“你是怕他故意调虎离山?” 白乐乐说:“对。那人本事不小,别小看。他要没能进来这儿,我们不吃亏。他要是真进来了,我们也能守株待兔!” “这一次,我绝对要狠狠收拾他!让他知道惹到我头上的后果!” 说这话时,我能感觉到,白乐乐咬牙切齿的愤怒。 仿佛要把我撕开,嚼碎,咽到肚子里。 那是恨。 随着一阵轻微动静,院子里再度恢复平静。 我笑了笑,弯腰捡起一个石子。 白乐乐还算有点脑子。 没有冲动。 但她没料到,她的一切计划,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想守株待兔? 前提,来的是兔子。 兔子急了会咬人,发狠能蹬鹰。 但终究是吃素的。 而我是狼。 咬人不咬手。 咬脖子。 寻求一击毙命。 微微远离两步,我看向别墅的二楼。 那里,是白乐乐的房间。 窗户半开,窗帘遮挡。 却又露出一条缝。 一切布置,正合我意。 我掂了掂手里的石子,找准角度,计算好力道,猛地掷出。 这一招,正是那天傍晚,那个男人对小茹动手时,我打掉他手里的刀,打伤他的眼睛的手段。 名为“点种”。 取意老农种地,弯腰点种。 种地落地,要准确落入挖好的小坑里。 力气不能过重,过重种子埋太深,庄稼长得慢,不好出头冒芽,甚至会埋坏掉。 也不能过轻,轻了庄稼不抓地,风一吹就倒。 乃是当初四妹锻炼我的眼力、腕力、专注度、定时机的手段。 脱胎于箭术的锤炼方式。 古时候,练箭,是最讲究的。 想培养一个弓箭手,各方面的要求缺一不可。 但四妹说,这年头,不可能让你背着一条弓,一壶箭,东奔西走瞎晃悠。 所以,她对其改良。 弄出了这一套名为“点种”的锻炼方法。 弓箭不好弄,石子总好捡。 实在不行,随身携带些钢珠铁丸,在当下这个时代,更好使。 不得不说,四妹目光长远。 这一招,练习的时候很困难,我吃了不少苦。 现在,我却庆幸有这么一手。 石子掠过围墙,准确钻进别墅二楼半开的窗户,钻进没有拉死的窗帘缝隙。 掀起的风,吹动窗帘。 继而“咚”的一声响。 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跟着响起。 白乐乐大喊:“他在二楼,我的房间!” 刹那之间,刚刚陷入沉寂的院落,再度凌乱喧嚣。 我趴在墙头,只露出一双眼,看着十多个人从院子各处钻出,冲进别墅。 白菲菲站在原地,俏脸冰冷,死死盯着二楼的窗户。 窗帘还在微微摆动。 好似此前有人掀起,又急匆匆放下。 又一次调虎离山。 手段不讲老。 只讲好不好用。 现在证明,今天这一招,接连两次,都挺好用。 此刻,白乐乐紧紧抓着手里的书。 身边还站着两个棍郎,手握短棍,神情戒备。 两个人,可拦不住我。 我翻墙而入,算准了落地位置。 双手已经化作掌刀。 朝两名棍郎狠狠切去。 砰砰两声,两名棍郎瞬间瘫倒在地。 敌明我暗。 解决他们,轻而易举。 而我此时才落地。 白乐乐反应极为迅速。 但她没喊人,也没逃走。 反而迅速转身,手中握着一柄匕首,冲我狠狠扎下。 我迅速避开,同时近身,再从她身边绕过。 宛如穿花蝴蝶。 白乐乐再一转身,却被我拉过的椅子绊倒,一屁股坐到了上面。 她正要起身,又僵住身子。 不敢动弹。 我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指间。 是一片锋利无比的刀刃。 此刻,刀刃紧贴她的脖子。 她能感受到其上的森冷。 www.4e54.icu。m.4e54.icu 第102章 病态的心思 白乐乐微微仰着头,用力抻着脖子。 身体僵硬。 脖子上,指刀相贴的地方,泛起一小块鸡皮疙瘩。 前方的别墅内,热火朝天。 喊叫声,翻动声,脚步声,家具和地板的摩擦声……交织在一块。 嘈杂不已。 外边的院落,却一片安静。 只有微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也掀起了白乐乐的头发。 扫过我的手背,掠过我的鼻尖。 将一缕橘子香味卷进我的鼻腔里。 很清新。 带着阳光的味道。 和她的性格截然相反。 沉默良久后,白乐乐终于开口:“能先把刀拿开吗?瘆得慌。” 我没答应,只是将指刀侧放。 增加刀身的接触。 以减少刀刃锋芒对她的刺激。 白乐乐抬起手,撩起耳边的鬓发。 “你挺有种的,真的。” 我淡淡的说:“谢谢,我不仅有种,还有本事。” “一百万!” 白乐乐突然说:“每年一百万,你跟我干。” 我有些无语。 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 我的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不求饶,不想办法脱身。 竟然招揽我?! 我失笑说:“我才来武陵没多少时间,你猜我挣了多少钱?一百万?你比你姐还扣。” 白乐乐脸色瞬间难看。 不是因为我说她扣。 而是我把她和白乐乐作比较。 她生气的说:“这不一样。你先在挣再多钱,那都是你拿命拼出来的。跟了我,不用你拼命,你就能安安稳稳拿一百万!这钱不比你以前拿的心安?” “那也没你姐给的多!” 白乐乐冷笑:“她给的是多,但她要得更多!我知道她是什么货色,她讲究个屁的‘将预取之,必先予之’,到头来,能把你整个人都赚进去!” 我乐了,说:“跟你不也要替你做事?这好像没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至少我不会卖了你!”白乐乐自得的说。 “就像李虎,哪怕他办砸了多少事儿,我不也没处理他?” 我满脸古怪。 她要是不提李虎还好。 提了李虎,我更不会考虑跟她了。 倒不是我和李虎有仇。 而是,那天傍晚她来堵我,我提出让她处理掉李虎,她犹豫了。 犹豫,就是不坚定。 说明她有过权衡。 哪怕只是刹那。 这哪儿是不会卖掉手下。 这是价格没给足。 她要真如她说的那么豪爽大气,我提出的瞬间,不说派人把我剁了,也该一口否决。 而不是考虑。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重新将指刀竖起,刀刃轻柔滑过她白皙细腻的肌肤。 刹那之间,她身体一抖。 脸色变得僵硬。 指刀落到她的下巴下方。 我轻轻一用力,她仰起头。 我站在她后方,居高临下。 这个角度,能看出她绝佳的底子。 这姐妹俩的基因,确实不错,五官长得很漂亮。 只是白乐乐眼里的狠气,降低了这份美感。 我微微俯身,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还记得我的警告吗?” 白乐乐银牙紧咬,生硬的说:“记得。你就是为了这个,三番两次找我的麻烦?你心眼也太小了吧,我踏马的就放一句狠话,都没动过手呢!” 这话一出,我心里一动。 脸上不动声色,我轻压指刀,手指微微用力。 指刀刀刃,将她脖颈的肌肤,压得微微凹陷。 “你确定?你就没想过利用我身边的人威胁我?” 她刚张嘴,我说:“别妄想骗我。我既然敢来这里找你,你该知道我的性格。” 白乐乐脸色阴沉如水:“我是想过,要不然就不会放狠话。但想想也不行?我踏马又没行动,人公家办案,好歹讲证据呢。” 我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确认她没说谎。 她的气氛,乃至些许委屈,不像装出来的。 这说明,那个尾随春花和小茹的男人,不是她派过去的。 如此一来,就能排除白乐乐这边的威胁。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记住这次教训,你想对付我,尽管来,我全接着。但你要是动我身边的人,下一次,这刀就不会只贴你脖子上了。” 白乐乐没应声,只是重重吐了个字。 “草!” 我拍拍她的脸,“姑娘家家,别张口闭口就是脏话,白瞎了你这张脸,多和你姐学学。” 白乐乐冷笑:“和她学什么?学怎么勾引男人?学大半夜不回家,跟野男人去酒店?” 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她这是在说我。 但我没解释。 她误会就误会,关我什么事。 我又没损失。 我就要收回指刀。 已经过了好一会儿。 再等下去,别墅里那伙人可能就要出来了。 虽然我不放在眼里,但能减少一些麻烦,总归更轻松。 这时,白乐乐突然说:“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姐能给的,我又不是没有。” 我一脸无语。 只能说。 不愧是姐妹。 但她没弄清楚一件事。 她姐那晚,给的可不过。 但这并不妨碍我借此哄抬自身价值。 给她们两姐妹添添堵。 于是我说:“大话谁不会说?再怎么说,你姐已经给了,我总归吃到嘴里,你现在打白条,我能信?” 白乐乐脸色难看的问:“那你已经靠码头了?” 我摇摇头说:“没,你姐心眼太多,她那只是‘定金’。” 白乐乐冷笑:“臭婊子,还真舍得下料。” 话音一转,她说:“你给我个准信,只要你答应展我的旗,我现在就跟你进屋。她陪你一夜,我陪你两夜。她让你使劲,我让你躺着舒服!” 我好险没憋住笑。 她这是为了招揽我? 是。 也不是。 一个关键原因。 她觉得我跟白菲菲靠得近。 我是白菲菲花费巨大代价,宁肯牺牲自己,也要得到的男人。 她享受挖墙脚的快感。 尤其是挖白菲菲的墙角。 她想看到白菲菲气急败坏的模样。 这种心思,很别扭。 乃至病态。 还有一点。 我的本事,得到了白菲菲的肯定。 可以说是另类的白菲菲独家认证了。 对此,我乐于见到。 说不上左右逢源。 因为,我压根不会加入她们两个任何一方。 自然就当不了墙头草。 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她们的利用。 白乐乐,我要敲打。 白菲菲,我也得给她点危机感了。 免得她觉得我只能依附她。 让她飘飘然。 敢对我提那么多条件。 于是我抓住白乐乐的下巴,一口亲了下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103章 给你点甜头 突然的袭击,让白乐乐瞬间瞪大眼睛。 回过神,她一把推开我。 都不顾脖子上的指刀。 她用力擦着最,眼神凶狠:“你他么干什么?!” 我说:“给你点甜头。” 白乐乐狠劲上头。 她握紧手里的匕首,就打算和我拼命。 这又是她和白乐乐的一点不同。 白乐乐能接受威胁。 但承受能力有限。 超过界限,她是真会捅刀子。 不像白菲菲。 随时随地再计较。 哪怕被打个措手不及。 第一时间想的,也不是反抗。 而是提高条件。 确保自身利益最大化。 两种性格,有好有坏。 至于眼下白乐乐的发疯。 这倒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 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指间刀刃发威。 一缕秀发断开,飘落。 被我接住。 白乐乐的眼神,瞬间恢复澄澈。 治疯病,尤其是这种主动发疯的疯病。 打针,吃药,开导,好言相劝,讲道理等等,都没用。 最好的手段,就是让她感受到致命威胁。 白乐乐抓着匕首,一动不动。 良久。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颊。 确认没有伤口,紧绷的神情逐渐放松。 我说:“我有说错话?你的心思,我难道还看不出穿?” 想想看,现在,你打给你姐电话,告诉她,我跟你干了,她第一时间绝对是问,我是不是对你动粗了。要是否定,她立马就会清楚,你在骗她。因为她不会相信,我跟你进展这么快,哪怕你真的和我做了。这样一来,你能得到什么?” “但你要是告诉她,你亲了我,滋味还不错,她绝对会信。因为这份代价,并不大。还符合你的性格。以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成果,不好吗?” 白乐乐神色一阵变幻。 我相信,她最后一定会认同。 因为,我没有骗她。 但她还是冷着脸,凶狠的说:“王八蛋,给我滚!” 我没再刺激她,收好指刀,翻过墙头。 临走前,我最后警告:“记住我今天的话。不想哪天被我挂了红,别对那些无辜的人动手。” 说罢,我跃下墙头。 一路避开安保巡逻。 离开别墅区。 回去的路上,我不断思考。 既然那个男人,不是白乐乐派出去的。 怀疑的对象,只剩下最后一个。 陈冰冰。 但我没想过去找她。 把对白乐乐的行为,对她再做一次。 因为,白乐乐和陈冰冰完全不同。 本质上,白乐乐是富家大小姐。 是高位者。 哪怕踩了泥,身上长刺,她还是一朵花。 她能调动很多资源和人手,但她本身,没那么危险。 最大的原因,是我有自信应付她准备的麻烦。 陈冰冰不一样。 她是江湖中人。 看似漂亮,露出獠牙时,真能杀人。 那天的那个男人,被我出手打伤,回去后,一定会汇报。 到时,陈冰冰就会有所准备。 现在去找她,就是去闯龙潭虎穴。 我还没那么傻。 可陈冰冰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报复我抢了凤尾尊? 今后,她又会怎么出手? 我不知道。 这件事有点难处理。 正当我想着应付的办法时,电话响了起来。 是大海。 我接通后,下意识的问:“店里边出事了?盗门那伙人有动静?” 大海语气有些无语:“不是。” “那你打我电话干嘛?” 大海嚷嚷道:“大哥,你是不是忘了,这边还有另一档子事儿呢。” 我愣了一下:“什么事?” “装修,开店,亮招牌啊!”大海喊道。 我顿时恍然。 确实。 我把这件事给忘了。 主要是最近麻烦事太多。 春花那边被人盯上。 白乐乐半道带人堵我,言语威胁。 还有盗门中人冒头,打算摘牌。 与之相比,开店的事,就显得不那么重要。 甚至,我早已把那店铺,当做对付盗门的陷阱。 我尴尬的说:“我知道了,那你定个时间吧。” 大海有些气急败坏:“大哥,这是你的店!算了算了,我找人瞧瞧,选个好日子……” 话没说完,我脑海里灵光一闪。 “等等!” 大海疑惑:“怎么了?” “时间不用看了,你找人打扫一下,明天咱们就揭红。” 大海诧异:“这么急?店里才装修好,总得散散味,再添些东西吧。不然,明天一开门,让人进来闯空堂,锻炼身体呢。” 我说:“听我的,你就找装修队的过来打扫,可以加钱。顺便抱怨一下我的决定,就说我好面儿,迫不及待想把凤尾尊摆出去炫耀。” 大海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他嘿嘿直笑:“你这是要下饵了啊。成,你等着,我再把我以前的东西摆出来一些,当做添头。” 电话挂断。 我想了想,准备联系一下白菲菲。 找她借两件东西。 增加一下店里宝贝的分量。 刚这么想,电话又响起来了。 好巧不巧,打电话的正是白菲菲。 我一接通,就听她问:“你亲乐乐了?!” 我一挑眉。 没想到,白乐乐会这么急切。 我还没到家,她就已经跟白菲菲炫耀了。 之前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行动起来,却这么迅速。 嘴硬。 我心里编排两句,淡淡说:“是啊。” 白菲菲瞬间大喊:“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把电话拿远些,而后说:“不可以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没娶,她没嫁,一没犯法,二没不讲道德,你急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白菲菲气愤的说:“可你明明和我……” 不等她说完,我打断道:“哎,想清楚在说话,我和你清清白白,可没什么关系。顶多算是有生意上的往来,上一次生意,还没谈好条件,最后没做成。最多再加个朋友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尔后。 她轻笑出声:“我明白了,你花言巧语骗了她,让她和你联手骗我。就你们两个的性子,还有你们的恩怨,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反问,从兜里掏出手,上面握着一缕秀发。 这本来是我威胁白乐乐时,从她头上切下的。 之前忘记没丢,直接揣兜里了。 现在,没必要丢了。 还能利用一下。 “别怀疑来怀疑去,有时候,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所谓恩怨,只是利益还不够大。当利益足够,一切仇恨都能摆平。于你而言,这应该不难理解。” 白菲菲深吸一口气:“她给了你什么条件?” 我淡淡说:“你不愿意给的东西,那天晚上,我们没完成的最后一步。你不是才和她通过话,难道她没告诉你,我才从她那别墅出来?” 白菲菲不说话了。 我笑着问:“怎么,不信?正好我要找你,可以给你看看证据。” 白菲菲说:“来!东宝斋,我等着你!” www.4e54.icu。m.4e54.icu 第104章 君子观 才到东宝斋,立马有人把我迎上二楼。 打开门,白菲菲早就等在里面。 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四方墙壁前,都放着置物架。 上面不是瓶瓶罐罐,就是古玩字画。 居中一张原木茶桌,白菲菲就坐在茶桌后。 举止优雅,动作娴熟的摆弄着茶艺。 一举一动,都带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见我进来,她倒下一杯茶,伸手示意。 我上前坐下,拿起茶杯就喝。 一杯喝完,她又给我倒满。 她自己也端着杯子,慢慢品尝着。 比起我的牛饮,她才是品鉴。 一时间,我们两个谁也没说话。 房间里陷入安静。 明明刚才通话时,她一副着急的模样。 现在却从容不迫。 似乎想以此,在气势上占上风。 但这对我没用。 又喝完一杯茶,我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 一缕头发。 用红绳捆得整整齐齐。 好似什么信物。 这是来的路上,我一根根重新梳理好的。 就为了让白菲菲看上一眼。 结果自然是效果超群。 白菲菲动作僵硬了一瞬。 淡雅的神情,出现刹那的变化。 虽然马上就收敛。 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放下茶杯,拿过那缕头发,手指轻轻缠绕,翻来覆去。 目光却没在上面,反而显得有些空洞。 良久。 她把头发还给我,俏脸冰冷:“你倒是好雅致,还真拿这玩意儿给我看。怎么,来跟我炫耀?” 我淡淡说道:“不是你让我证明吗?” 白菲菲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你下定决心,要依附乐乐了?” 我反问:“你觉得她能收服我?” 听到这话,白菲菲脸色好看许多。 她问:“她不是已经……” 话没说完,其意自明。 我笑着说:“你们姐妹两,真有趣。你呢,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却不珍惜。她呢,为了得到机会,毫不犹豫付出一切,只为了和我化解矛盾。” 白菲菲脸色很不好看。 她入套了。 入我下的套。 原本,我和白乐乐那一边,矛盾很深。 姐妹两人,我是偏向她这边的。 她占据先机。 现在,她却以为我回到了中间,不偏不倚。 仿佛一场拔河比赛。 我就是绳索中间的标记。 她好不容易把我拽向她那边。 一转眼,白乐乐发力,把我重新拽了回去。 胜负再次难明。 很符合我的利益。 好过她自以为胜券在握,对我的态度越来越随便。 白菲菲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谈论,她问:“你说有事找我?” 我点点头:“跟你客点东西。” 所谓的“客”,就是借。 但又和借有差别。 因为古董贵重,随便一磕碰,就会造成巨大损失。 这一行里,便将古董当贵客。 贵客登门,自当慎重接待。 磕了碰了,就要任由主家罚。 代价极大。 因而,我不用借,用“客”。 借过去的东西,要是有损失,只需赔偿。 “客”过去的东西,出了差错,保不准就是倾家荡产。 如果用借,白菲菲可能会同意。 但以她的精明,难免在这件事上拿捏我。 或者提条件,或者赚我人情。 “客”就不会。 果然,她先是诧异,继而惊喜。 “好!” 只一个字,应得极快。 仿佛怕我反悔。 我精准抓住她的心思。 真要出了问题,她便能要求我进她的槛。 我还不能拒绝。 这可比任何人情,都好用。 她饶有兴致的问:“你要做什么?” 我说:“店门要亮招牌了,弄点好东西,撑撑场面。” 我没把实话告诉她。 白菲菲一听就懂了。 她又问:“要那一层的?高一点的话,我让人给你拿。” 我摇摇头,在这个房间扫了一圈,说:“从这里边拿吧。” 所谓的“层”,就是价格阶位。 她倒舍得。 情愿掏出店里压箱底的宝贝。 但我没答应。 只要是“旧货”就成。 摆在店里,不显得空旷。 也不会影响信誉。 没必要非弄些珍品。 白菲菲很大气,说道:“你随便挑。” 我摇摇头:“你挑给我,挑愿意出货的。” 白菲菲乐了:“君子观?” 我点点头。 白菲菲立马起身,东挑西拣,没一会儿就拿了十几件东西。 大多数是瓷器,还有些杂项。 每一件,她都用盒子装好,并且和我定好价格。 要是在我店里卖出去了。 出得高,挣的归我。 出得贱,得给她补齐。 这种事,在古董圈里不常见。 因为古董这东西,太贵重,且做旧这种事太多。 要是自家的货,被人借到其他店里,回头来一句没卖出去,拿回来的货却是假的。 争论起来,不好办。 谁也说不清,到底哪方出了问题。 但这种事,又很有名。 叫“君子观”。 古董圈里,常有一句话。 叫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足以说明古董的珍贵。 可在珍贵,也是一个物件。 落在古董商人手里,那就是一件商品。 既然是商品,就能买卖,就有价格。 不会真的藏着掖着不撒手。 有人乐意替自己出货,是好事。 但古董圈真真假假太多。 能达成这件事,一来,得靠双方的信任。二来,得靠双方的人品。 二者缺一不可。 因而,敢把东西摆到别人店里,敢替别人出货,传扬出去,同行都得竖大拇指。 又因为这一行自诩高雅。 讲买讲卖太难听,难免落了俗套。 因而这种事,得了个雅名,叫“君子观”。 东西到手,我就打算离开。 白菲菲喊住我:“等等。” 我问:“有事?” 白菲菲点点头:“最近得了件东西,店里掌柜瞧不准,想请你掌掌眼。” 我笑了笑,重新坐下。 “拿出来给我看看吧,就冲你今天‘客’我东西,这次就不收你鉴赏费了。” 白菲菲从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掏出一个盒子。 盒子很小,不到巴掌大,一只手就能握住。 却是用紫檀木制成的。 足以说明里面东西的贵重。 打开一看,我乐了。 里面的东西,很眼熟。 那是一枚铜钱。 上面刻着四个大字。 咸丰重宝。 白菲菲说:“这是店里新收的一枚母钱,你看看。” 我疑惑的问:“既然瞧不准,怎么就收了?” 白菲菲解释说:“赌一把,要是真的,我就赚大了。要是假的,我也损失不了太多。” www.4e54.icu。m.4e54.icu 第105章 咸丰重宝 白菲菲说的明白。 她是在赌,赌这枚母钱是真的。 对此,我不做评判。 因为她赌得起。 哪怕赌输了,与她而言,九牛一毛。 我拿起铜钱,仔细观察起来。 铜钱这东西,算是古董一行里的常客。 常见的有五帝钱,还有五铢钱。 而辨别其价值,有四点。 一看真假。 假的铜钱,乃新出的,只能称作现代工艺品,自然不值钱。 二看子母。 所谓子母,就是子钱和母钱的区别。 之所以说眼熟,是因为这枚铜钱,也是一枚雕母。 所谓雕母,就是一版铜钱最初的形制。 之后这一版所有的铜钱,都是以此为样品,制作出来的。 也就是子钱。 母钱珍贵,子钱便宜。 这第三,自然是稀有度。 许多人认为,但凡涉及古董,那一定是越古老越珍贵。 其实不是。 拿瓷器来说,还分个官窑民窑呢。 这铜钱,自然也有类似的讲究。 而这个讲究,无关年代古老与否。 在于稀少与否。 譬如五铢钱。 这玩意儿源自西汉,距今两千多年,按理说,够古老了吧。 但价格很便宜。 究其原因,五铢钱多。 汉武帝时期,有句著名的记载:“国库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栗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 意思是国库里的前财堆积如山,穿钱的绳子都朽烂了。仓库里的粮食堆积如山,甚至装不下,露在仓库外面,装得腐烂没法吃了。 这其中的钱,说的就是五铢钱。 因为五铢钱太多,至今出土的,都是论堆的。 而且古时候的铜钱,不是说江山换了姓氏,前朝的钱币就没法用了。 事实上,哪怕到了明清,西汉五铢钱,都还在民间流通。 因此,哪怕五铢钱源自西汉,也不值钱。 甚至不如清朝的钱币值钱。 这最后一点,在于钱币大小。 钱币这东西,由来已久。在大一统之前,甚至没有统一的形制。 例如春秋战国时期,因为国太多,出了刀币、布币等各种形制。 直至始皇帝统一六国,才定下了圆形方孔的形制。 除此之外,铜钱大小也不一样。 其中就有通宝、元宝、重宝三种规格。 其中,通宝最小,重宝最大。 对于钱币来说,自然是越大越值钱。 眼前这枚铜钱,乃是咸丰重宝。 论大小,论子母,论稀有度,都可谓世间少见。 若是真的,绝对是宝贝中的宝贝。 白菲菲就赚大了。 可惜。 她没这福分。 我放下铜钱,问道:“你收的什么价?” 白菲菲竖起两根手指:“二十万!” 我顿时笑了:“嗯,还好不是一百二十万。” 听到这话,白菲菲立马明白。 “假的?” 我点点头。 白菲菲拿过铜钱,仔细观看起来。 良久,她叹息一声:“罢了,赔就赔吧。”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小姐。”门外有人喊。 白菲菲说:“进。” 门开,进来的事赵老掌柜。 他先是跟我打了声招呼,而后张开嘴。 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向桌上的“咸丰重宝”。 白菲菲注意到这点,说:“赵老,别看了,假的。” 赵老掌柜点点头,苦笑着说:“我知道。” “嗯?!” 白菲菲顿时瞪大眼睛。 我也惊讶起来。 “怎么回事?”白菲菲问。 “之前收回来时,你不是说瞧不准吗?” 赵老叹息说:“之前确实瞧不准,但……刚刚别家好几个同仁打电话过来,都说最近有人上门,出手铜钱。随手就是重宝雕母,品相极佳。好些人已经上当了。” 白菲菲眉头一挑。 我明显看出,她的心情变好了很多。 俗话说得好,自己吃亏固然难以接受,同行一起上当,事情就好起来了。 有些事,就怕对比。 而她现在,就是幸灾乐祸。 她问:“有打听过,哪家亏得最多吗?” 赵老看看白菲菲,又看看我,欲言又止。 最后,他说:“北典苑有人透露,那便收了一枚雍正雕母的大样,花了一百二十万,拍板的还是二小姐。” “听那人说,新来的掌柜其实没瞧稳,不敢做决定,去请了二小姐。二小姐说,先前在雕母钱上栽过跟头,这次绝不能错过,所以……” 这下子,白菲菲也看向我,神色古怪。 良久,她咯咯直笑。 我一脸无语。 怪我咯。 又不是我让白乐乐收的货。 况且,我先前出手的,可是真东西。 白菲菲拿起桌上的“咸丰重宝”,连东西带盒子,一起塞到了我手里。 她笑着说:“之前你出给我一枚,现在我还你一枚。” 我哭笑不得:“一件工艺品,都不够吃顿饭,拿着有什么用?” 白菲菲摆摆手:“我赏你的,拿着玩。”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是把我当小孩了。 摇摇头,我起身告辞。 带着“客”来的东西离开。 至于那枚“咸丰重宝”,我也没丢。 正如白菲菲所说,拿着玩。 没准哪天就用上了呢。 带着东西,我直接去到店里。 此刻,店铺已经清理好。 门口还挂了一块匾,被红布裹着。 见我拿着一堆东西,大海立马跑来帮忙。 他疑惑的问:“这都是些什么?” 我说:“充门面的东西。” 大海一愣,说:“淘来的?你去古玩街捡漏了?” 我摇摇头:“东宝斋借来的。” 大海一脸吃惊:“好家伙,白家大小姐可真舍得!” 他也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敢借这么多东西,白菲菲可谓豪爽。 至于真假,大海问都不问。 他相信我的眼力。 一边归置东西,大海朝我挤眉弄眼。 “你跟白家大小姐,发展到什么阶段了?” 我踹了他一脚:“问个屁!我俩之间根本没事!” 大海撇撇嘴:“没事?她能把这么多东西交你手里?这么多物件,林林总总加起来,得百十万了吧,她能放心?” 我冷笑:“她为什么不放心,我又不是还不起?” 大海瞬间拉下脸,气愤不已:“我就逗个趣,你直接溅我一脸,还是不是兄弟?” 我摇摇头,不在这件事上纠结,问道:“怎么样,那小子有什么反应?” 我问的,自然是装修队里的憨厚青年。 盗门往这里头查的眼。 大海精神一振,就打算跟我讲。 这时,一个穿着有些邋遢,面色蜡黄的汉子,鬼鬼祟祟走了进来。 不等大海打法出去,他左右看了眼,小声问:“老板,你们这边收货吗?” 他一扯衣领,露出里头的物件:“好东西,咸丰重宝,母钱!” www.4e54.icu。m.4e54.icu 第106章 实在人 说实话,我很惊讶。 刚才在东宝斋,我和白菲菲才讨论过古钱币的话题。 一转眼,人家直接找上门了。 偏偏还是母钱,还是那一枚“咸丰重宝”。 我手伸进兜里,摸索着口袋中的那枚铜板,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大海不知道这件事。 本想把人打发走。 见到那枚铜板,眼珠子一转,心里起了念头。 他说:“爷们,别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啊。你就掏出来两秒钟,鬼才看得清楚。” 男人问:“想要?” 大海一翻白眼:“瞧你说的,咱开古玩店的,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理?只要你这东西保真,我们指定想要啊。” 男人扭头看了门口一眼,说:“看好咯。” 他又把铜板掏了出来。 大海下意识看向我。 我笑骂道:“看我干嘛?去拿托盘盛着啊。” 大海一听,屁颠屁颠跑柜台后面去了。 他拿出一个托盘,就放在柜台上,朝男人招手:“爷们,来这儿,东西放里头。” 男人听话照做。 大海戴好手套,拿出强光灯,放大镜。 神情严肃,满脸专注。 装模作样的,还挺唬人。 我依靠在柜台上,在他翻来覆去鉴定时,顺势瞧了眼。 确定了。 这位,就是出货给东宝斋的正主。 这枚“咸丰重宝”,跟我兜里那枚一模一样。 按理说,涉及到鉴定,合该我伸手。 这也是男人掏出铜板后,他看向我的原因。 我让他拿托盘,其实就是暗示。 示意他站台前。 大海倒是挺聪明。 我一开口,他就和我打起了配合。 没打扰大海“鉴定”,我掏出烟,递给男人一根,又拿出火,给他点上。 就这么跟男人聊了起来。 “大哥,这古玩一条街,这么多摊子店铺,怎么想着到我这里来了啊,我们都还没开业呢。” 男人深吸一口,眯起眼,有滋有味。 他摆摆手说:“我乡下来的,不识字,但也不是啥都不懂。那些摆摊的,摊子上能有多少真东西?不说这个,他们想要,不得可劲压我的价?哪怕他们最后乐意掏钱,也不一定能掏出来这么多本啊。” “还是你们这些有门面的店好。” 我笑着点点头,又问:“那怎么不去其他店啊?” 男人露出一个憨厚质朴的笑容,略带一些羞涩。 “那些大店,我瞧着心里没底。他们看上眼了,保不齐也要压我的价,没准跟我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把我的宝贝扁得一文不值,就给骗走了呢。” “还是你们这种新店好。新店开业,总得拿出点好东西撑门面,吸引客人吧。这样一来,你们对价格,就不会那么在乎了。” 我竖起大拇指:“大哥,好想法。都把我心里的念头说出来了。” 男人挠了挠头,说:“我这也是算计着来的。以前我们那里饭馆开店,就这样。他们头一天压根没想着多赚钱,要的就是有人来吃,把店给坐满。这时候,你拿出家里的山货去卖,价格别太夸张,他们都不讲价的,直接收!” “我就想着,都是开店,卖什么不是卖?就来你们这里碰碰运气。” 我一边点头,一边和男人闲聊。 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男人,可不简单。 从穿着打扮,到嘴里的话,都带着扣。 每一步,都在给我们灌输一个念头——他从乡下来,不懂行,有点小精明,但不多,很容易上套。稍微掏点好处,就能占大便宜。 我曲起食指,轻敲柜台。 大海立马把铜板放下。 男人期待的问:“怎么样?你们能给多少钱?” 不等大海回答,我问:“你想卖多少钱?” 男人一伸手,五指张开:“五十万!” “五十万?!” 大海惊呼一声,一脸无语:“爷们,你抢钱来了?” 男人气势瞬间弱下去,犹犹豫豫的说:“那,二十万?” 不等我们开口,他委屈巴巴的说:“你们压价也别太狠啊,我好不容易来一趟,鞋帮子都磨破了,你们总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吧?再说了,这价格也不是我定的。” 我眉头一挑。 这是说漏嘴了? 我问:“不是你定的,谁定的?” 男人回答:“那些摆摊的啊。之前我去那些摊位前探过路,他们卖铜板,张口就是七八十万,说得头头是道,天花乱坠的。我悄悄翻看过,他们卖的铜板,上面的字,跟我这一模一样,我的个头比他们还大呢,总不能比他们的还便宜吧。” “那不会。”我摆摆手说,“但你也说了,他们那都是骗人的,当然是漫天要价,坐地还口了。” 男人为难的问:“那你们说嘛,能给多少。就算不值个十几二十万,三五万总有吧?” 我摇摇头。 男人涨红了脸:“那,七八千总得给吧?” 我还是摇头。 男人急了,还要开口。 我伸手阻止,把托盘往他那边一推,说:“大哥,东西你拿回去吧?” 男人先是茫然,而后着急的问:“你们不买啊?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你先还口价呢?” 我笑着说:“不用了,东西你收回去吧。” 男人似乎反应过来,哭丧着脸问:“这么说,我这东西是假的啊?” 我笑而不语,碰都不碰那枚“咸丰重宝”一下。 男人拿回铜板,三步一回头,犹犹豫豫的往外走。 等走到门口,他又折了回来。 我笑着问:“大哥,还有事?” 男人往怀里一掏,低声说:“兄弟,我看你们也是实在人,没想着骗我。这样,这种铜钱,我还有一些,你们一块儿帮我看看,成不?” 我点点头:“成啊。” 男人兴冲冲的掏出一大把铜钱,往托盘里一洒。 哗啦啦一声,从五铢钱到清铜钱,从通宝到元宝。 大大小小,各朝各代的铜钱,都落入眼中。 大海目瞪口呆:“好家伙,你这是挖着谁家钱袋子了?” 我顺手拿了只笔,在托盘里搅和,将铜钱一点点归置好。 最后,我指着一堆五铢钱说:“大哥,这些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 男人脸一垮,问道:“那这些真的,值多少钱?” 我摇摇头说:“不值钱,因为这种市面上太多了。都是论斤卖的。也因为这个,都没人造假,因为造假的本钱,比卖真的还高。” www.4e54.icu。m.4e54.icu 第107章 宝泉当五十 瞧着男人沮丧的神情,我问:“还有吗大哥,没有的话……” 不等我说完,男人使劲点头:“有有有!” 他这里翻翻,那里找找。 铜钱一把跟一把的掏出来。 把整个托盘都放满了。 大海瞥了他一眼,忍不住说:“爷们,你这是去地摊上扫的货,那我们逗闷子来了吧?” 男人连忙摇头:“别诬赖人,这都是我从地里头挖出来的,我家里还摆着一堆呢,要不是拿不动,我连装钱的瓦罐都一并抱来了。” 大海质问:“你说这钱是新挖出来的?” 男人点点头:“是啊,地里埋的,装在瓦罐里,里头跟掉粪坑里一样,脏兮兮的。” 大海一瞪眼:“那不对啊。才从地里挖出来,这些铜钱怎么干净,有的还崭新的,跟刚出炉似的。” 大海伸手一抓,铜钱在托盘里哗啦啦作响。 一眼看过去,有大有小,有新有旧。 有的上面长满铜锈,看起来暗沉沉的。 有的从古至今,不知道过过多少人的手,铜板上的文字都模糊了,边缘也只剩薄薄一层。 还有的,泛着红彤彤的铜色,字样清晰,连边缘都棱角分明。 男人一脸坦然:“不都说了吗,拿出来的时候,脏兮兮的,跟掉粪坑里一样,所以我就洗了几遍,又全给烘干了。不然怎么拿出来卖?” 大海被气笑了:“古董古董,要的就是上边积累了千百年的泥。你全给洗干净了,还算什么古董?” 他瞧不出男人的底子,却觉得男人异性天开,只是想天上掉馅饼。 想赶男人走了。 男人哭丧着脸,祈求的问:“两位老板,那你们看看,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不是说论斤卖吗?要不就权当废铁,你们帮我收了吧。行行好,省得我白跑一趟,也让我赚个辛苦钱,让我今天有口饭吃。” 大海摇摇头,打算拒绝。 这里头,好大一堆五铢钱。 五铢钱真吗? 保真的! 在五铢钱上造假,本都收不回来。 但不值钱啊。 摆在大门口,都觉得碍眼。 他笑嘻嘻的说:“大哥,我这里是不收,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啊,去找间寺庙或者道观。没准里头的和尚道士,能多给你点钱呢。” 听到这话,我好险没笑出声。 大海这法子,听着有些不正经,好像在戏弄人。 仔细想想,还真行。 那些寺庙道观,喜欢拿铜板当礼物,送给捐香火的人。 一句开了光,放地摊上都没人瞧一眼的五铢钱,都能变成祈福的法器。 也不管铜钱新旧。 但男人显然不会答应。 我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离开。 装模作样,还弄了这么身行头,编了套有鼻子有眼的来历,上我这来使钳子来了。 这要是让他走了,我不成棒槌了。 况且,他费这么大的劲。 我就不信,他身上没一点好东西。 我说:“大哥,你也别生气。我这兄弟碎嘴子,但没坏心眼。你瞧,我们可半毛钱都没骗你头上。实在不行,你要不再翻翻?看看兜里还有没有好东西?” 男人一听,立马往身上摸。 这里再翻出两枚通宝,那里再翻出几块元宝。 兜底都给翻出来了。 他哭丧着脸,絮絮叨叨说:“我还以为发财了呢,还想着赚一大笔回去,把老家掀了重盖。结果,白费半天劲。你们说说,我这不白耽误工夫了嘛。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在家里多翻两亩地……” 说话的同时,他从内兜里面,拿出一枚大钱。 瞧那个头,得是一枚重宝。 掏出来的瞬间,男人脸色一变,就要把铜板收回去。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轻轻一用力,男人松手。 铜钱掉落。 我伸手一捞。 铜钱到手。 这是一枚铜色极佳的“咸丰重宝”。 上面几乎没一点铜锈。 正面是“咸丰重宝”四个大字。 背面是“宝泉当五十”五个字。 仔细一看。 能瞧见字符间雕琢的痕迹。 这是一枚雕母! 而且是“当五十”的雕母。 实打实的老物件。 男人急了,伸手就来抢。 我往后一退,问道:“干嘛?” 男人梗着脖子说:“你抢东西!” 我笑眯眯的说:“怎么能说抢呢,你不就是来店里卖东西的吗?” 男人喊道:“这枚不卖?” “为什么?” 我把玩着手里的雕母,似笑非笑:“难不成,这里头有什么说法?” 听到这话,大海反应过来。 他冷笑一声,翻出柜台,堵在门口处。 男人反应过来,笑着说:“怎么会?我就是想留着做个纪念。而且我家小孙子特喜欢铜板,我想着拿回家给他当玩具。” “那你随便挑一枚不就好了?” 大海上前,从托盘里挑出几枚“重宝”,全都黄灿灿的。 “瞧瞧,这不跟你那枚一个样?” “这样,你不是想一块卖了嘛,我们全收了。” 男人脸色逐渐难看,但还是强撑起一个笑容:“我还是想要那枚。” “嗯?” 大海眯起眼。 “你怎么这么犟?难不成,这枚铜板,有什么特殊之处,你心里边还清楚?要真是这样,你可就得好好给我们解释解释了。” 男人立马摇头:“怎么会,我就是……” 他一边想着借口,一边往后退。 却撞在了大海胸口上。 刹那间,他变了脸色。 指着我们大喊:“你们干嘛非得要这枚?哦!我知道了。这枚是真的,你们想糊弄我,把我的宝贝占了!” 我冷笑着说:“别满嘴喷粪,我们什么时候说要占你便宜?这么铜钱,确实是真的,我们收了!大海,给他拿二十万。” 大海一听,笑开了花。 “好嘞。” 他跑进后屋。 没一会儿,提着一大袋钱出来,直接扔男人怀里。 “你数数。出了大门,少了一个子儿,可别找我们要。” 男人抱着钱袋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眼珠子乱转,突然说:“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压价?我不卖!” 大海怒了,捋起袖子,就打算跟男人好好讲讲道理。 我拉住他,冲男人说:“你怕我们占你便宜?没关系,咱们可以去其他店。要是别家出的价比我高,我二话不说,让你卖给别人。” 说着,我扯住他的手,往外走。 “这武陵,有四家古玩店,规模大,且有口皆碑。咱们先去东宝斋,再去北典苑。你要是还不放心,我陪你把所有古玩店全逛一圈!” 那女人一听,顿时慌了。 他死站着不走,说:“我信,我信你!东西给你,就这个价!” www.4e54.icu。m.4e54.icu 第108章 揭红亮牌 抱着钱袋子,男人走了。 步履匆匆。 看着有些狼狈。 我和大海站在店门口,看着他走远。 大海迫不及待的说:“给我瞧瞧。” 我把铜钱递给他。 大海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左看右看,挠了挠头。 “看着跟新的一样。”他说。 我回答道:“这是人家保存的好。” 大海摇头晃脑的说:“我是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能值二十万?” 我笑着解释:“咸丰重宝雕母钱,宝泉当五十。” 大海是个半吊子。 眼光不好,鉴定水平也不高。 但他知道的东西广。 嘴皮子说,他能说得头头是道。 听到这话,他眼睛顿时亮了:“真的?!” 他看着手里的铜钱,两眼放光。 他可太清楚这东西的价值了。 “要这么说,这小东西,至少能卖三十万!” 大海看着我,满脸羡慕:“还是你们这些有本事的人好赚钱。一来一回,十万块就赚到手了。” 我似笑非笑:“十万?不不不,至少三十万。你以为这人被我摆了一道,能甘心?等着吧,他还会再来的。” 或者说……“他们”。 这个男人,不可能是个“穿草鞋”的。 所谓“穿草鞋”,就是单干。 按照白菲菲那儿听来的消息,这两天中招的店铺,可不少。 他一个人,没这么大本事。 大海问:“刚才到底什么情况?” 东西虽然到手,大海却没弄清楚其中的门道。 只是看我的态度,猜出这里头有说法。 我把刚才的一切,解释了一遍。 大海一听,直拍大腿:“好家伙,骗到我们头上来了,这个人,好大的胆子!” 我笑着说:“我们是什么东西?人家连四大店都耍了,还会忌惮我们两个小角色?” 话是这么说。 我没觉得自己比四大店差哪儿。 论东西,我们没四大店多。 但只要有我在,绝不输四大店。 要不了多久,整个武陵,都将有我的名号。 再说,四大店又如何? 还不是被人给耍了。 最后那人还折在我手里。 大海摸着下巴问:“我们要不要给‘同仁’们知会一声?” 这种事,很正常。 大家都在一个锅里捞食。 现在有人不讲规矩。 硬挤进来抢食就算了,还往锅里丢沙子。 哪怕平时相互竞争,恨不得各位“同仁”去死。 这种时候,互相交交底,一致对外,理所应当。 这么一想,我其实也是硬挤进来抢食吃的。 只不过,我讲规矩。 是凭着硬本事吃饭的。 但大海有这么好心? 我看出他眼里的幸灾乐祸,忍不住笑了。 大海哪儿是好心,心里全憋着坏呢。 他压根不是想提醒同行,而是想放出风,告诉其他人,那个骗了大伙的人,折在了我们手里。 到时候,不仅能砸响名声,还能借机宣扬,我们手里有真东西。 一石二鸟。 我掏出手机,下意识想告诉白菲菲一声。 没准白菲菲会愿意出高价,买走这枚雕母呢。 但我反应过来,又息了这个心思。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以前,我是一匹野狼。 随走随食。 现在,我起了窝。 有好东西,干嘛非得卖给白菲菲? 我留着自己出货,才是最好的方法。 拍拍大海的肩膀,我说:“收拾收拾,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咱们还要揭红亮牌呢。” 这一晚,我没回出租屋。 跟大海一块在店里休息了一晚。 我倒是很平静。 大海却兴奋得不行,翻来覆去,大半夜才睡过去。 翌日一早。 他又起了个大早。 顶着一对黑眼圈,洗漱好后,把店门打开,打了满满一盆水,浇在了店门口。 水,代表财。 浇水,就是浇财。 取意招财。 而后,他提了一挂鞭炮点燃。 伴随着噼里啪啦一阵响,他催着我把招牌上的红布一扯。 这店就算开起来了。 街上已经有不少人。 来来往往,好奇的朝我们这看。 但也只是看。 没想着进来转转。 毕竟这里是古玩一条街,随处可见古董店。 多出一家,不稀奇。 他们也更愿意去相熟的老店。 想捡漏,他们更喜欢摊位。 于是。 个把小时过去了。 店里冷冷清清,没一个客人登门。 大海从兴致昂扬,到索然无味。 都快闲不住了。 我倒是不觉得如何,依旧镇定。 古玩这一行,讲究的就是一个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成交量不大。 客流自然也不多。 新店铺,无人无津,很正常。 大海忍不住问:“我们就这么待着?” 我反问:“那怎么办?要不你出去吆喝两声,拉拉客?” 大海讪讪一笑:“我不是坐不住嘛。要不,你在店里守着,我去外边转一圈,看看能不能铲到一篮好土。” 铲土,就是收货。 这一行里,三教九流混杂。 有开店坐堂的,自然也有背着个包到处跑,走街串巷,乃至跑农村收货,回来卖给各大门店的人。 这类人,行内叫他们“游击队”,也叫铲地皮。 乃是一个贬称。 笑话他们捞不着干饭,只能刮地皮吃。 以前,大海就是偶尔开店,大部分铲地皮的。 我摇摇头,正打算开口,门外突然来了一个人。 张丽抱着个花篮来了。 我和大海连忙迎了出去。 大海接过花篮,我苦笑着问:“姐,你这是做什么?” 张丽一翻白眼:“你们开店,我不得来道个喜?” 我拿过花篮上的字条一瞧。 用的是她那边还没开业的旅馆的名义。 我有些哭笑不得。 但也只能说一句“有心了”。 原以为,今天就张丽这么一位“客人”了。 但从张丽开始,似乎起了头。 没一会儿,一个个花篮接二连三送了过来。 有东宝斋的,看着就是白菲菲的手笔。 有杨老的,用的是杨姿仪的名义。 更令我惊讶的,是“北岗村”的。 那里,是幺姐的地盘。 就连白乐乐也送来了。 还是熟人亲自送来的。 送花篮的人放下东西就走,也不说话。 我们抬头一瞧。 只见不远处一辆车,副驾驶上,坐着李虎。 见我们看过去,李虎冷笑一声,驱车离开。 而他送来的花篮,跟其他人的大不相同。 乃是祭奠死人用的白花。 大海脸色一沉,就要把花篮踢开。 张丽连忙拉住他:“别踢,人家这是故意给你设套呢。你要是踢了,就把财运提走了。” 大海气得不行,骂骂咧咧说:“那驴冲的,就是故意的!财运?他能送来财运,我是他孙子!” 刚一骂完,一个头发花白,穿着宽松的老人走了过来。 他抬头瞧了眼招牌,问道:“你们这里头,有好货嘛?” 大海顿时换了副笑脸,说:“绝对有!老爷子进来搂一眼呗。” 老人点点头,背着手走入店里。 左看看,右瞧瞧,却不上手。 一副老斋主的模样。 所谓斋主,乃是一句行话。 意为在这一行里浸淫许久,对古玩无比熟悉和热爱的人。 也即是老玩家。 大海忙着跑前跑后,围着老人转。 只要发现老人目光在哪件东西上多逗留一会儿,他立马介绍起来,说得唾沫横飞。 似乎打定主意,非得做成这笔生意。 我没兴趣往上凑。 目光随便扫量着。 下一秒,我眼神一定,看向老人的双手,嘴角勾起。 昨天才和大海说,那个被我套走咸丰重宝雕母的男人,不会就这么甘心离开,绝对会回来。 这不,我们才开业。 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回来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109章 子冈玉 老人的手,很粗糙。 食指第二节和虎口上,长满厚厚的老茧。 且手指骨节根根分明。 指甲又厚又丑,不仅带着皲裂,乃至已经变形。 仔细看,还能看到手掌上有不少疤痕。 那些疤痕很浅,却很多。 新的旧的叠在一起,纵横交错。 有不少,还是新伤,都没完全愈合。 按理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年头的老人,都是艰苦年代过来的。 许多老人,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干的都是粗活重活,一双手常年粗糙开裂。 但这里头,有个基本。 这类人,浑身上下,都带着辛苦劳动带来的痕迹。 不仅仅是手,脸上,脚上,胳膊上,背上,肩膀上……浑身皮肤都蜡黄干燥。 像是永远挑着一个担子。 哪像眼前这个老人,就一双手遍布痕迹。 其余各部分,全都细皮嫩肉的。 精神头好得很。 看着就不是常年劳作的人。 再者说,常年劳作的,有几个有心情摆弄古玩? 古玩,是一种兴趣。 但养这个兴趣,代价不小。 得有钱有闲。 不然,连古玩的基本知识都没法了解。 眼前这个老人,活脱脱一副老玩主的样子。 绝非装模作样。 那他手上的痕迹,就有得说道了。 瞧着那双手,我立马想起一类人。 一类从古至今,这一行当里从未消失,让人又爱又恨的人。 烧锅炉的。 也叫烧开水的。 古玩一行,水货,代表假货。 所以烧锅炉,就是造假。 修复古董,又叫补锅。 这类人,虽说名声不好,能耐却不差。 不仅擅长鉴定,还具备极高的动手能力。 把东西做的以假代真。 乃至连时间、环境在古董上留下的痕迹,都能填补。 也因为他们常年要动手。 身上会有养尊处优的痕迹,一双手却又好似长年累月劳作。 再看老人手上的伤痕,明显是利器所伤。 恰巧这两天,有人出手了一批让各大店门掌柜瞧不准的铜钱。 恰巧昨天,那个男人上门设套……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多巧合。 我确定,这老人和昨天的男人是一伙的。 这是昨天吃了亏,今天来找场子来了。 想到这,我上前问:“怎么样?有看上的吗?” 老人摇摇头,神情颇为嫌弃。 “就不该来新店,没一件好东西!” 我淡淡说:“至少都是真东西。” 这种话,大部分古玩店不敢说。 谁也不敢保证,自家店里没假货。 更有甚者,会有相熟的烧锅炉的,私底下进行合作。 专门拿假货来骗不懂行的人。 或是故意从半吊子兜里捞钱。 但我敢。 店里的东西,除了那两件,其余全是从白菲菲那里“客”来的。 我不敢说,自己绝对不会打眼。 但我拿来的,都是瞧准了的。 老人面色一僵,又嚷嚷说:“讲什么大话呢。就算是真东西,那也分好坏贵贱。你这店里,全是些便宜货色,就没一件能入眼的。” 我没生气,问道:“那你说说,什么样的东西,能入得了你的眼?” 老人不屑的说:“不说百万以上,至少也得五十万往上走吧?” 大海乐了,跟老人逗起乐子。 “老斋主,古董这玩意儿,哪有什么明确的价格?一件东西,有人瞧不上眼,在”另一个人眼里,没准是无价之宝呢。 “按你说的算,咱们这店里,每一件都是价值百万的好东西!” 说着,他伸手一指:“你瞧瞧这碗,至少喊价一百万!” 我抬眼一看,差点笑出来。 眼前这碗,是清光绪时期的内青花外粉彩大碗。 这个碗,市场价不足十万。 碰上喜欢的,顶天多喊几口价。 大海一开口,直接翻了十倍。 气得老人脸色难看无比。 我也伸手一指:“要实在看不上,你瞧瞧这个,咱们店里压堂的宝贝。” 我指的,正是那尊补过锅的凤尾尊。 老人冷哼一声,说:“当我不知道呢,你能拿出这种宝贝?一看就是假的!最近一则凤尾尊的消息,出自两个洋鬼子手上,你可别告诉我,他们卖给你了。” “东西差就算了,还跟我耍心眼,你这店开不长久,走了。” 老人说完,作势要离开。 这时,又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笑眯眯的,好似一尊弥勒佛。 一进门,他就问:“老板,你这边收货吗?” 我点点头:“当然。” 男人也不多说,拿出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尊佛像。 佛是文殊菩萨,手持经书,端坐灵台,身后趴卧一头狮子。 看起来惟妙惟肖。 最关键的一点。 这尊佛像,是透明的。 大海一瞧,不由嘀咕说:“你这哪儿来的玻璃制品?” 胖乎乎的男人认真说:“老板,你可别乱说。我这可是玉!” 大海瞬间瞪大眼睛:“不可能吧?” 他看向我。 我没说话。 眼前这尊佛像,确实是玉。 玉石这种东西,也是古玩里的常客了。 按照玉的种水分,由糯种,冰种,水种等等。 种色质地越干净,价值越高。 眼前这尊佛像,就是一尊半水种。 因此,哪怕佛像不大,只有巴掌大小,也值不少钱。 这还是佛像本身材质来论。 因为雕刻品需要极为精湛的技艺,所以,有些东西越小,显得雕工越好,价值也就越高。 我仔细翻看。 最终在文殊菩萨的莲座下面,发现了一个落款——子冈。 一瞬间,这尊佛像的价值,翻了个倍。 胖乎乎的男人见我这么认真,笑呵呵的说:“老板,你看出来了吧?” 我点点头。 胖乎乎的男人瞥了大海一眼,得意的说:“我这可是子冈玉!” “子冈玉?!”原本站在边上的老人,惊呼出声。 他直接将我挤开,一眼不眨的盯着佛像看,神色中带着迷恋。 大海悄声问我:“什么是子冈玉?” 我解释说:“子冈玉,乃是明代著名玉雕家陆子冈的作品。因为他玉雕技巧高深,题材作品多言,性制多变,且书法字画精湛,因而在嘉靖年间就是闻名朝野的大师。又因为他出生太仓,乃古吴之地,因此他的技艺被称为‘吴中绝技’,他的玉雕也被称为子冈玉。” 胖男人一听,笑着说:“这位老板有眼力,这尊玉佛,你们收不收?” 我还没答话,一旁的老人抢着说:“我收!多少钱,你卖给我!” 我心里一动。 看看胖男人,又看看老人,心里冷笑。 得,恶客组团上门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110章 擂鼓局 老人表现得迫不及待,对那尊文殊菩萨玉雕爱不释手。 连连恳求胖男人将玉雕转让给他。 胖男人也不介意,笑呵呵的和老人聊起来。 你一眼我一语,打得火热。 急的一旁的大海抓耳挠腮。 经过我的鉴定,大海毫不怀疑玉雕的真假。 这种好东西出现在眼前,没人能不动心。 他数次插嘴,想要将玉雕留下。 可惜他对这一项了解不多,插不进话。 每次才说两句,就被老人和胖男人应付过去。 甚至引得胖男人有些不快。 大海讪讪闭嘴,不敢再胡乱开口,怕胖男人直接把玉雕让给老人。 只能眼巴巴的在一旁立着。 屡屡给我使眼色。 对此,我冷眼旁观,没有轻易入场。 心里甚至有些发笑。 这两人,一唱一和,开始下套设局了。 他们分明是一伙的。 就是为了从我们身上刮油。 如果说一开始,我没看出他们设的什么局。 现在,我却清楚了。 这叫擂鼓局。 鼓这东西,始于祭祀用品,后来又用作战场,借助声响指挥军队。 发展到后来,成为乐器的一种,且种类多样,在各种庆贺表演中都能见到。 但无论是何种鼓,都以沉闷、严肃、节奏为特点。 擂鼓局,以鼓为“名”,讲究的就是一个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设局之人,必然不会走单帮。 势必有帮手相助。 且如战场指挥一般,步步为营,又灵活多变。 很考验临场指挥。 眼下这老人,便是擂鼓局的先锋,讲究的就是一个先声夺人。 他一来,就显露出老玩主的身份,姿态摆得很足,且对我们店里的东西指指点点,各种贬低。 看似要求高,瞧不上我们的东西,实则是为了打压我们的心态。 之后的胖男人,便是这擂鼓局的主军。 其携带玉雕而来,为的就是让我们动心,引出贪欲。 之后,他再配合老人,将这玉雕抄热,营造出喧嚣声势,其实是在告诉我们,他这东西很珍贵,有的是人要,想入手,得尽快。 把握人心。 让我们变得急躁,陷入他们的局中。 为了争抢玉雕,我们不免求快,想尽早得手。 或是喊高价。 或是和老人竞价。 总之,让我们最大限度的自愿掏钱。 如此,我们的注意力,难免就会被他们吸引。 若我所料不错,只要我们露出兴趣,必然会再有人现身。 一方面,继续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另一方面,进行收尾。 而此时,那个胖男人,在和老人畅聊时,已经隐晦看了我好几次。 因为我的不为所动,他们反而焦急起来。 却又不动声色。 我心里冷笑。 既然如此,那就入局!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耍什么把戏。 我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对胖男人说:“先生,玉雕能否让我再掌掌眼?” 胖男人笑容变得更加真诚。 不等他回答,老人不满的说:“他这是不信你,既然这样,别卖给他了,直接转给我!” 胖男人笑呵呵的拒绝:“别动气,大家和气生财。做买卖嘛,买方讲究货比三家,卖方讲究价高者得。” 他往边上退了一个身位,抬手说:“掌柜的,请!” 我走上前,将玉雕拿起,反复打量,啧啧称奇,一副心动的样子。 良久。 我放下玉雕,说:“确实是好宝贝,您出个价。” 胖男人笑而不语,显然是想让我先开口。 对此,我耐心十足,一言不发。 眼瞅着陷入僵局,老人忍不住了,喊道:“小气巴拉的,抠门!我出五百万,你把东西给我。” 胖男人露出心动的神色。 大海急了,在我后面扯了扯衣摆,示意我赶紧出手。 因为有我在,他不敢乱开口,怕打扰我做事。 我拍掉他的手,扭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冷静。 眼见大家目光都在我身上,我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叫做“撤梯”。 在古玩一行,表示我不打算争了,是种优雅的退场。 胖男人和老人神色一僵。 似乎没预料到我会走这一步棋。 胖男人问:“您不打算端茶?” 端茶,有送客之意。 而在这一行里,意味着请走竞争者。 也就是抬价。 我摇摇头说:“这位老先生喊价太高,我这杯茶端不稳啊。” 胖男人和老人都不说话了。 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们确实喊了口高价,超出玉雕本身的价值。 却没预料到,我会如此冷静。 事情再次陷入僵局。 胖男人反应极快,说:“我来这儿,是为了出货,回转资金,不是为了结仇,甚至想和列为结个善缘。感谢老先生这么喜爱我这玉雕,但这价太虚,哪怕入了您手,事后回想,我怕您记恨我,还是重新喊个价吧。” 这话说得很顺耳,且有理有据。 老人做斟酌状,似乎也有些后悔,说:“是我太激动了,这样吧,我出三百二十万。” 这价格,就合理不少。 我故作心动,却还是有些犹豫。 这时,店里又进来一个女人。 身上穿金戴玉,看着就有钱。 身后还跟着个尖嘴猴腮,瘦猴似的男人。 才进门,她就喊道:“老板,有没有玉器?我请件寿礼。” 玉器作为寿礼,自然是上佳。 若这玉器是佛像,更好。 眼下,店里就有一尊玉佛。 却不是我的。 若我有意,现在便该拉着胖男人私聊,将玉雕收进手里,再转手一买,赚一笔财。 但我清楚,这女人,跟胖男人和老者是一伙的。 她这是来抬价来了。 我清楚的看到,胖男人隐晦的朝女人使了个眼色。 女人反应极快,看向柜台上的玉雕,眼睛一亮,问道:“哟,我这是撞大运了,这玉雕不错,多少钱?” 胖男人乐呵呵的说:“现在这位老先生出价三百二十万。” 女人一听,立马摇摇头:“太贵了,我还是看看其他的吧。” 说着,她转向其他地方,又时不时看向这边。 而那瘦猴,紧紧跟在她身后。 一副随从模样。 胖男人说:“怎么样,小掌柜?你要不要端茶?要是没个主意,这玉雕,可就是这位老先生的了。” 我故作犹豫,最后喊道:“三百三十万。他要是超过这个价,我只能舍手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111章 移花接木 按理说,老人这时候应该抬价。 但我这话一出,老人没继续喊价。 这是个大破绽。 这擂鼓局,算是垮了一半。 但眼下这局势,老人也没辙。 世间一切局,算计的都是人心。 利用的都是人的贪欲。 只要足够冷静,就掉不进坑里。 正如现在。 胖男人回转了一手,问道:“老先生,您要端茶吗?” 老人叹息着摇摇头:“算了,我杯里没水了。” 这意思是,他身上带的钱不够。 胖男人不继续问。 我却没放过他,说道:“老先生谦虚了,你刚才可是喊价五百万的。” 老人脸色很不好看,冷哼一声说:“我这是见着好东西,太激动了,只想着入手,才喊了高价。” “刚才这位朋友劝我,我冷静下来,心里还有点后怕。” 说到这,他似乎脸上挂不住,呛道:“你别跟我炫耀!大不了等我回去拢一拢手,再来你这儿买!” 我心里了然。 这话是在架秤了。 一般而言,和人竞价,好不容易得到称心的宝贝,难免得意洋洋。 而今老人这表情,会让人心里舒爽。 再加上后面的话。 让人以为,能凭此大赚一笔。 若是一般人,指定已经喜不自胜。 例如一旁的大海。 我却觉得好笑。 这局已经垮了一半,也难为这老东西还能重新撑上一杆。 我说:“那就成交!” 场间的气氛,骤然轻松许多。 大海笑开了花,挤到柜台前,将玉雕合上,抱在怀中,宝贝的不行。 这时,最后进门的女人拿了尊瓷瓶回来。 她说道:“老板,这就要收起来啊,给我们掌掌眼呗?” 大海一脸警惕:“你不是嫌弃太贵了吗?” 女人撇撇嘴:“那也不妨碍我长长见识啊,这玉雕这么珍贵,我挺心动的。再者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还没掏钱,这东西还不是你们的呢。” 大海一听,脸色垮了下来。 他把东西放下,凑到我耳边说:“我们踩着水坑了!” 我看向大海,一脸诧异。 他竟然察觉到了! 大海又说:“咱们手里没这么些钱,东西留不住!” 我满脸无语。 还以为他发现不对劲了呢。 钱的事,好解决。 压根不算什么问题。 我掏出手机,拨通白菲菲的电话。 白菲菲接通,问道:“什么事儿?客在你店里的东西卖完了?” 我直言道:“没有,找你借点钱。” 白菲菲很好奇:“怎么个事儿?” “捞了件好东西,你要不要来看看?”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白菲菲语气变得认真:“有什么问题?” 她注意到了其中的关键。 按理说,我不可能对她发出邀请。 我心情很不错。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我说:“好东西,你指定没见过。比你前两天收的三瓜两枣要珍贵多了,你那才几个子儿?要看的话,记得带钱,要多!可别带一场人,我怕你抢。” 白菲菲立马明白:“懂了,等着!” 我挂断电话。 胖男人他们脸色不变。 似乎没听到。 围在柜台前,盯着玉雕高谈阔论。 没一会儿,白菲菲到了。 只身一人。 连朱小荷都没跟在身边。 她一进门,眼神扫过胖男人他们。 胖男人他们只看了眼,就继续围在玉雕前。 我却看得分明。 白菲菲进门的瞬间,他们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们认识白菲菲! 但白菲菲不认识他们。 她掏出一张支票给我。 我转手把支票递给了胖男人。 胖男人接过支票,笑呵呵的离开了。 老人摇头叹息着跟了出去,似乎很不甘心。 女人带着瘦猴,也做出离开的架势。 我说道:“等一下!” 霎时间,几人动作一僵。 几人纷纷扭头,看向我,神情警惕。 我冲老人和胖男人摆摆手:“不是说你们。” 女人顿时板起脸:“那就是说我?你想干嘛?” 瘦猴将女人护在身后,浑身紧绷。 我拿起柜台上的两件物品。 一件是装了子冈玉雕的盒子。 一件是女人从置物架上拿过来的瓷瓶。 我当着几人的面,将子冈玉雕揣进兜里,空出的手拍了拍瘦猴的肩膀,笑着说:“女士,你不是要买这瓷瓶做寿礼吗?怎么不买了?” 女人神色缓和,冷哼一声说:“不买了,瞧不上!” 我又掏出子冈玉雕的盒子,说:“那不看看这玉雕?” 女人摇摇头:“太贵了,钱没带够。” 我笑着说:“没关系,可以先欠着。” 女人态度很坚决:“算了,反正东西就在你这里,你先给我留着两天,我考虑清楚再来请宝。” 我点点头,没继续阻拦,任由他们离开。 店门外,女人,瘦猴,胖男人,老者。 四个人,前前后后,且方向不一。 我掂了掂手里的盒子,随手递给了白菲菲。 白菲菲玩笑说:“怎么,送我了?” 我淡淡说:“也行。” 白菲菲愣了一下,而后说:“你不会想拿这东西抵债吧?” 我笑了:“那更好。” 白菲菲察觉到不对劲,将盒子打开。 一尊透明如水的玉雕,静静躺在盒子里。 大海探头看了眼,斜眼说:“白大小姐,这东西可是宝贝。要抵债,也不能光抵那三百三十万,总得让我们过一手油吧?” 白菲菲冷笑一声,将木盒丢向大海。 动作随意,吓得大海手忙脚乱。 她说:“拿一破玻璃,就想赚我几百万的钱?想得美!” 大海脸色一变:“玻璃?!” 他拿出文殊像,仔细观察,脸色逐渐阴沉。 “还真是玻璃!指定是被他们当中的一个掉包了,贝勒,咱们被耍了!快去追!” 我拦住大海,从兜里缓缓掏出一物。 正是那尊子冈玉雕。 大海见状,小心翼翼的接过,观察许久,缓缓松了口气。 把玉雕装回盒子里,他一脸惊奇:“这是怎么回事?” 我随口解释:“不过是移花接木而已。” 没错,真正的玉雕,早就被柜台上,被人掉包。 出手之人,正是跟在女人身后,一直没太大动静,甚至没怎么靠近玉雕的瘦猴。 那瘦猴,乃是盗门中人。 他下手很快,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在同伙的遮掩帮衬下,使了招偷梁换柱。 但俗话说得好,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先前我可以拦住女人,又可以当着他们的面,将盒子揣进兜里,正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 实则,在拍瘦猴肩膀,胳膊顺势落下时,我就已经将真东西换了回来。 乃至,连假的玉雕,都没还给他们。 www.4e54.icu。m.4e54.icu 第112章 贼偷贼惦记 知道东西没丢,大海一脸轻松。 他疑惑的问:“盗门?那些人不该是走街串巷,小偷小摸吗?怎么还设局坑人了?” 我解释说:“坑蒙拐骗不分家,盗门干的都是没本的买卖,哪怕是耗子,还会咬人呢。” 这话,我可没夸张。 这年头,好些偏远地方,还很落后。 但即便是再穷的人家,夜里睡觉的屋子,也一定装一扇稳当的门。 不仅如此,门关之后,还得扣好门栓,再拿桌椅木棍顶住。 为什么? 因为这些地方,盗门中人猖獗。 一到夜里,必定有小偷流窜。 这些小偷,可不仅仅偷东西。 他们时常备着刀,随时准备捅人。 而且这年头,大部分人来钱少,攒了钱,也没多少人会存到银行里。 而是一张张的叠起来,找块布一裹,或弄个袋子一包,再塞进自觉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这类地方,多是卧室。 所以小偷上门,几乎都趁着人家睡着后,夜黑风高,冲着卧室去。 一旦家里主人听到响动,被他们惊醒,他们就会立即动刀。 甚至都不会给家里主人反抗的机会。 免得被缠住,或直接折在里头。 入室盗窃,随时变成行凶杀人。 所以,盗门中人,多冠以小偷之名,却不止于鸡鸣狗盗。 甭说设局坑人,便是杀人,只要符合利益,他们都做得出来。 眼见大海和白菲菲没什么感觉,我也不多言。 白菲菲生来富贵,哪怕碰了江湖这潭水,也见不到潭底深处的冷与暗。 大海虽说大小就走街串巷,终究混迹城市里,顶天了下到附近的村庄。 这种凶险,他没碰到过。 我不一样。 我大小可是被打断手脚,被拍花子丢在雪地里要饭的。 后来被四妹救出,走南闯北,碰上的情况数不胜数。 我问白菲菲:“外边你布置好了吗?别让那群人跑脱了。” 白菲菲自信一笑:“放心,小荷亲自带人盯着呢。到时候揪着尾巴,找到他们的窝,一定将他们一锅端了!” 话音一转,他问道:“这次,我可帮了你的忙,你怎么感谢我?” 她面带微笑,看起来灵动青春。 澄澈的眼眸里,带着狡黠。 一脸的得意。 我理解她。 之前,都是她求我帮忙,好不容易帮我一次,她不得拿捏一下。 但我不会上她的当。 我指了指大海放在柜台上的玻璃文殊像,说:“谢礼不都给你了么。” 白菲菲一翻白眼:“去你的!” 我正色说:“开个玩笑。不过,这次的事,得你谢我,不是我谢你。” 白菲菲一脸无语:“你占便宜没玩了是吧,简直倒反天罡。” 我提醒她说:“还记得吗,你们店里收到的那枚咸丰重宝雕母钱。” 白菲菲反应极快,思索着问:“这事儿跟这伙骗子有关系?” 不等我开口,大海嘿嘿一笑:“关系大着呢,这事儿就是他们干的!” 我没说话,默默拿出一枚铜钱。 白菲菲接过一看,神色怪异。 “你也被骗了?” 我拿回铜钱说:“这是真的。他们想拿假的骗我,被我截了手,不得不咬牙用这雕母钱,借走我二十万。” “借?”白菲菲敏锐察觉这个字眼。 我淡淡说道:“等你抓住他们,记得把二十万还给我。” 白菲菲气得直咬牙。 绕来绕去,她不仅出了力,到头来,还得免费替我做事。 不仅没法拿捏我,甚至得感谢我。 因为,我替她抓到了骗他们的骗子。 于她而言,被骗走的几十万,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脸面。 现在,就是她找回面子的最好时机。 甚至,她还能借此,赚取其他被骗同行的人情。 想通这一点,她点点头:“我确实得谢谢你。等我逮住这群老鼠,一定亲自登门拜谢。” 我说:“你别让他们溜走就成。” 白菲菲疑惑。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特意警告。 她不明白,问道:“就是一群小偷,一群骗子,怎么感觉你很忌惮?” 我说:“别小瞧他们。盗门中人,最记仇。” 江湖十六门,各有各的规矩。 譬如索命门。 虽说是一个杀手组织,但他们讲究给钱出力。 拿了客人的钱,替人杀人。 要是没杀掉,他们可不讲究报仇。 想继续让他们出手? 可以。 给钱,重新评估猎物的实力,派出新的、更强的杀手。 相对而言,盗门最没底线。 惹上他们,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哪怕他们先挑的事,只要折了人手,一定死盯你。 因此,盗门在江湖中,名声很臭。 时常被其他人排挤。 这也逼得他们更爱抱团。 当年,我跟四妹行走江湖,就碰上一件事。 一个盗门中人,想摸进某一户贫苦人家偷东西,结果被主人家发现,乱棍打了出去。 结果这个小偷记了仇,接连个把月,围着这户人家转。 偷钱不成,就偷其他东西。这户人家房檐下挂着的玉米辣椒,灶房里的锅碗瓢盆,圈里关的猪仔鸡鸭……全都被摸走。 甚至,他还盯上了这户人家的女人和小孩,吓得这户人家不敢出门,夜里睡觉,必须把卧室门窗堵死,身边还要放把刀。 结果一天晚上,村里闹出了响动,街坊邻居高喊“抓小偷”。 像这样的村子,邻里乡亲都是互帮互助,有事儿一起上。 这户人家的男人听到响动,就打算出去帮忙。 刚打开手电筒,就发现墙头和房梁间的空隙,冒出一颗脑袋,冷冷盯着他们。 吓得一家几口人抱在一起。 原来,村里的动静,是这小偷刻意弄出来的。 就是为了把男人调走,他好入屋行凶。 从这里,便能看出盗门中人内心有多记仇。 我是不怕他们,但我也不想被这些人一直记恨。 大海和白菲菲听了这个故事,心里也警惕起来。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他们也不想被人整天惦记。 大海说:“这事儿确实得慎重,不能走脱一个。不然,就等着被苍蝇缠吧。” 白菲菲点点头,说:“我这就回去,多调一些人。” 走到门口,她又退了回来。 脸色犹豫不定。 www.4e54.icu。m.4e54.icu 第113章 幺姐相请 大海问:“怎么了?” 白菲菲没说话。 我却看出她的顾虑。 这会儿结局不定。 谁知道是否有盗门中人发现问题,提前走脱? 要知道,刚才那些人设局时,她可是送钱过来,露过面的。 眼下没人护着,她也怕那些人狗急跳墙,给她来个狠的。 我对她说:“你还是留下来吧,等事情结束,让朱小荷来接你。” 白菲菲点点头。 就这样,我们三人,在店里灌了一天的茶水。 等到傍晚,朱小荷终于来了,还带了个棍郎。 一进门,她板着脸说:“事情出了点岔子。” 大海一听,忙问道:“怎么了?” 朱小荷解释说:“有两条尾巴发现了我们的人,被他走脱了。” 大海一听,瞬间炸了:“不是,就跟几个人,这都能出问题?” 朱小荷脸色阴沉:“其中一个,在我们手里吃了亏,受伤不轻,走不掉的。” 白菲菲神情凝重的点点头,安慰说:“不是你的错,之前我们都没重视。” 大海别过脸,一脸不满。 我看着朱小荷的神情,心里一动。 朱小荷是什么人? 她是白菲菲的贴身保镖,是实力强横的金棍,是性格暴躁的武人。 按照之前接触的经历,她几乎一点就炸。 只要白菲菲吩咐下去的事,她拼尽全力也要完成。 可这次,却失了手。 虽然脸色很不好看,却也没有太大波澜。 这不像她的性格。 我眯起眼,问:“你们去了多少人?” 朱小荷一愣,下意识看向白菲菲。 白菲菲挑眉说:“跟他讲。” 朱小荷这才开口:“二十来人。” 我心里更加确信,这里面有问题。 她这反应不对。 因为,我一直对白菲菲“不尊敬”,时不时调戏白菲菲。 她一直没给我什么好脸色。 这次,她有些过分规矩和乖巧了。 我按捺下心里的念头,继续问:“他们有多少人?” 朱小荷说:“七八个。” “找到窝了吗?” “找到了。” 我嗤笑一声,满脸讥讽:“二十来人,抓七八只耗子,还堵了窝,竟然还能走脱两只。你们就这点本事?大街上随便雇一伙人,都比你们强!” 说这话时,我一直盯着朱小荷。 被我这么激,她紧握拳头,一言不发。 于是我看向白菲菲,说:“难怪帮了你这么多次,还能被你妹妹压着,你还真是不挑嘴,什么破烂废物都收。我看,你趁早给你妹妹低头认输吧,省得今后跌了跟头,摔断腿,爬都爬不起来!” 白菲菲冷着脸,没有任何回应。 朱小荷也咬着牙,不说一个字。 我笑了。 这不是朱小荷! 或者说,这不是朱小荷的性子! 如果说,我是一匹孤狼。 那朱小荷,绝对是一条体格强壮的忠犬。 忠犬挨了训,可以不还嘴。 但我都针对她主人了,她还这态度。 除非背主,否则,只有一种可能。 她事先被人叮嘱过。 有谁能让她乖乖听话? 白菲菲。 一个新的疑惑出现。 白菲菲为什么这么做? 她一直跟我们待在一起,从未离开我的视线,又如何跟朱小荷他们联络沟通? 除非这件事,早就被白菲菲嘱咐过。 这就有说头了。 白菲菲难道会未卜先知? 还是她和那伙盗门中人,有不可言说的关系? 明明只是一伙小偷,一群骗子。 现在,事情变得复杂了。 我叹息一声,问道:“被他们弄走的东西,拿回来没有?” 朱小荷点点头,拿出一张支票,刚好三百三十万。 交给白菲菲后,她又从身后的棍郎手里,接过一个袋子。 “这里头是十六万,剩余的部分,被走脱那两人带走了。” 这很正常。 老鼠偷了现粮,不可能完整存着,总要分给同伙。 我随口问:“还有此前他们用假铜板骗走的钱呢?” 朱小荷说:“已经全找回来了,赵老掌柜正在联系其他被骗的同行。” “你们确定,是同一伙人?” 朱小荷想也不想的说:“当然是,当初那铜钱,还是赵老掌柜做主收的。先前我们去逮人,赵老掌柜就认出了那个人。” 此话一出,一直没说话的白菲菲突然开口:“行了!这件事,是我们的错,你的损失,我来赔!店里还有事,我现回。” 我笑着点点头,看着她带着人离开。 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很复杂。 我仍然微笑以待,直至他们离开。 下一秒,我收敛笑容。 大海凑到我边上,问道:“这里头有问题?” 我很意外:“你瞧出什么了?” 大海嘿嘿一笑:“我瞧出气氛不对。你这人,嘴虽然毒,对自己人没话说。刚才你却劈头盖脸把她们一顿训,不对劲!” 我一脸怅然:“我也希望,是我态度不对,她们能回句嘴。” 没有跟大海解释太多。 如今一切还是猜测,没有证据。 我掏出兜里的雕母钱,指腹轻轻摩挲。 心情很复杂。 更多的是失望。 眼下,该想想怎么把走脱了老鼠逮回来。 若是这其中,没有白菲菲的影子,那两只老鼠,绝对会回来报复。 我只要守株待兔。 现在却不同了。 就怕那两只老鼠窜了窝,直接离了武陵。 不对,或许只有一只老鼠。 另外一只,我所料不错,更像白菲菲故意放的尾巴。 这时,大海惊呼一声:“糟了!” 我问:“怎么了?” 大海焦急的说:“你说这伙人是盗门中人,之前在我们墙上做标记,想闯窑堂的那伙人,也是盗门中人。他们不会是一伙儿的吧?” 我哭笑不得:“你才反应过来啊。放心,这两天,我会跟你一起在店里守着,直到事情解决。” 大海这才宽了心。 他不怕这伙人回来找他报仇,就怕店里东西没了。 有我在,他信心十足。 时间一晃而过。 一转眼,天黑了。 我跟大海随便弄了点吃的,就打算睡下。 这时,电话响起。 接通之后,一个出乎预料的声音响起:“咯咯咯,大师,还记得我不?” 我笑着说:“幺姐有事找我?” “哎哟,难为大师还记得我,看来我在大师心里,还有点分量。” 这说话的方式,又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 我说道:“幺姐做事儿敞亮,我自然记忆尤深。” 这话说的,乃是当初点绛红时,她的行事。 幺姐当即明白,笑得很开怀。 笑过之后,她说:“大师,大半夜给你来电,不是我找你。今天店里钻来只耗子,尾巴差点被人剁了,躲到我这里求庇护。我就是替他传话的,来不来,你自己决定。” 我眼睛一亮。 未曾想,这事儿的线头,落到了这里。 我立马说:“幺姐都开口了,我一定来!麻烦幺姐替我看顾好那只耗子,别死了。” 挂断电话,我让大海警惕些,直接打了辆车,往幺姐的杂货铺而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114章 八面玲珑 幺姐的杂货铺,设在北岗村。 北岗村距离城市不远。 不久后,出租车在村子外停下。 不是司机师傅不愿意送我进去,而是村口有人设卡拦道。 我降下车窗,一个眼角带疤,神情凶恶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看着凶狠,却很讲礼貌。 “请问是贝勒先生吗?” 我点点头。 凶恶男人说:“我是老宋,幺姐专门派我来接您。” 我有人送,何须来接? 显然,北岗村设防很严密。 一般人,到了晚上,进不去。 对此,我自无反对。 行走江湖,有个基本准则。 遵守他人的规则。 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到了谁的地盘,就走谁划的道。 这是对一地主人的基本尊重。 除非本就是冲着这里的主人去的。 而我和幺姐,此前相处得不算差。 我下了出租车,换乘幺姐备的车。 往里走,村里一片宁静。 时不时又能见到岔道路口蹲着的人。 这些人,显然都是幺姐的手下,专门在村里巡逻的。 老宋看出我的兴致,解释说:“咱们店铺就在这里,白天日头大,开的是白市。到了夜里,开的就是鬼市。夜里天黑,难免撞鬼,所以四处有人巡逻。”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所谓鬼市,便是没有划定的,人群自发汇聚的时长。 往古来今,各朝各代。 坊市都会有专门的划分,以便管理。 可轻松了上边,却为难了下边。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于是便有人想出法子,不在规定时间。规定区域内买卖。 而是寻个人少的地方,趁着天黑,做起买卖,方便彼此。 因为这事儿其实违反律法,来往集市的人,不敢高声,动作就显得鬼祟。 且天黑即聚,天亮即散,宛如鬼魅出行。 便称作鬼市。 这种法子,最是方便那些来路不正的人。 他们手里的东西,大多见不得光。 不能光明正大的交易往来。 因而,鬼市也成了这些人交易的最佳地点。 眼下,此地的鬼市,就放在了北岗村。 且由幺姐的杂货铺经营管理。 不多时,车辆停在巨大院落前。 有老宋在,这次不用邀请函等信物,一路畅通无阻。 与外面宁静的村子不一样。 这里灯火通明。 无数人在其中来来往往。 摆摊的摆摊,挑货的挑货。 哪怕刻意压低声音,也显得喧嚣。 比上次我来时,白天的时候,还要热闹。 等进了最里间的院子,幺姐早已在此等候。 看到我,她表现得很熟络,完全不像第二次见面,张开手,冲我抱了过来。 我不好拒绝,免得落了她的脸面,便和她抱了抱。 娇躯入怀,扑面而来一阵芳香,带着烟草的味道。 幺姐抱得很紧实,毫不避讳与我接触。 报过之后,她更是搂住我的腰,带我往里走。 “兄弟,你也不想着来我这坐坐,是嫌弃姐这地方窄吗?” 她语气带着责怪,却丝毫不让人为难。 反而轻易拉进距离。 且刚才还喊大师,这会儿就喊兄弟了。 一副不跟人外套的模样。 这女人,手段很厉害。 相比之下,白菲菲姐妹两,简直是新兵蛋子。 我笑着说:“哪能呢,只是最近忙,这才没机会来找幺姐聚一聚。” 幺姐咯咯直笑:“我懂,你又是开店,又是抓老鼠的,确实走不开。” 她随口说出我近日的经历,而后说:“别怪姐盯着你,做咱们这行的,最讲究情报风声。最近,你出了大风头,下边人不可能注意不到你,往我这一报,我就知道了。” “而且,以你的本事,姐知道你早晚能冒头。” 两句话,解释了缘由,还抬高我的本事。 绝不让人心里留下芥蒂。 不愧是能开杂货店的。 可谓八面玲珑。 我心里感慨,脸上带笑:“还要多谢幺姐的花篮。” 幺姐摆摆手,爽朗的说:“我心里清楚,开杂货铺的,没多少好名声。你没把我的花篮扔了,姐心里就高兴。今后有事儿,你大可来找我。” 她妩媚一笑,说:“你这么大能耐,谁瞧了不眼红,也让姐赚一赚你的人情,今后拐了脚,也有根杆子撑啊。” 我笑着应承:“刚好,最近才开的店,手里正缺货呢。幺姐发了话,真是帮了我大忙。今后,我难免要多来这走走。” 幺姐咯咯直笑:“这话说的,姐听着喜欢。” 她往跟前的屋子一指,说:“那只老鼠就在里头,姐还有事,就不陪你进去了。” 说罢,她扭着腰肢,转身就走。 进退有据。 分寸拿捏得半点不差。 难怪她能做这杂货铺的掌柜。 我目送她离开,转身推门而入。 屋里,一个男人坐在桌前,见我进屋,立即起身。 我看到男人,顿时乐了。 这男人,今天才见过。 正是到我店里做擂鼓局的人之一。 扮作富贵女人的跟班,使了偷梁换柱,想弄走那尊文殊玉雕像的瘦猴。 我做到他面前,似笑非笑:“还敢跟我见面,你胆子挺大。” 瘦猴沙哑着嗓子,笑容发苦:“此前不知道真佛,关公面前耍大刀,恕罪。” 我饶有兴致的问:“你不恨我?” 瘦猴摇摇头:“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哪儿还有心思记恨。” 他掏出一摞钱,面色诚恳:“这是我分走的部分,现在还你。” 我眼睛一扫,估算出那摞钱的数目。 不多不少,四万块。 正好是没回来的四万。 按照朱小荷所说,这四万块,应该被两个人分走。 现在,却出现在瘦猴一人手里。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我没动钱,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瘦猴说:“其实,我们的目标里,没你。” 这话我可不信。 要是真的,那店墙上的盗门标记,又作何解释? 瘦猴也不管我什么态度,自顾自的说起来。 “我们这伙人,虽然聚在一块,其实是两个道的。我一般走单帮,有了目标,才会挑人聚伙,和另外那些人不是一个来路。” “先前,我手里空着,本想休息一段时间。突然有人找上门,说支了口大锅,就在本地。一开始我没信,因为我是本地人。这附近哪儿有大货,我能不知道?”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不是要撂地,而是要组局。吃的不是阴席,而是财神饭。” www.4e54.icu。m.4e54.icu 第115章 你说个数 所谓财神饭,是个切口。 老江湖里,有这么几种白食。 一种,是直接到店里点餐,吃完就走,不掏钱,名为“霸王餐”。 这种白食,较为常见,就是容易挨打。 且对店家损失小。 顶天了一顿饭。 一种,常见于乞丐。 某些乞丐讨饭要钱,会讲些喜庆的话,来讨店家欢心,换顿饱饭。 这叫讨口彩,又叫莲花落。 又有一种,打着吃斋念佛的名义。 算准了这方土地的人,对出家人有敬畏心,名为化缘。 正经的出家人,只要一口饭。 但总有人心术不正,扮作出家人,借神鬼之名,欺骗、敲诈他人。 还有一种,就是财神饭。 所谓财神饭,乃是有人扮作财神,上门讨要钱财。 按理说,财神应该送财才是,他们却反其道而行之。 又因为他们扮作财神,让人不敢轻易打骂,往外轰,所以也叫强要钱。 碰上这种路数,大多数人只能躲着走。 一不小心被缠上,多数人也只敢自认倒霉。 后来,这种白食法被盗门中人借鉴,转换。 他们会组成局,先拿好东西诱之以利,再借偏将起哄抬价,让人陷入局中,急不可耐的掏钱。 最后再有手段高超的后军收尾,把东西取走,留一假物给他人。 以此聚财。 这种法子,明面上给人送好处,暗地里能把人骗的分文不剩。 因而名为财神饭,实为散财饭。 其中设局多为擂鼓局。 这一次,这伙盗门中人,使的就是这一招。 瘦猴说:“一开始,我并不想入伙。因为我吃的是阴席。虽然同为盗门,但脉络不同。一来,我不认识他们。二来,我也怕他们背地里捅刀,栽在里头。毕竟人心比鬼恶,比起活人,还是阴宅里的主人好打交道。” “但它们三番两次上门,甚至把计划摆在了我面前,连下手的目标都挑好了。我也是被巨利遮了眼,动了心,就答应了。” 说到这,瘦猴一脸懊悔。 “一开始,咱们配合得挺好。武陵许多店铺,都中了招。在我心里担忧时,他们很恰当的提出风险,说要散风,免得被人扯了尾。” “结果第二天,组局的人就提出,说要干最后一票。” 瘦猴看向我,“他们说要对你下手。一开始,我很不解,不懂他们为什么要盯上你这新开的店铺。组局的人说,他们在你手里吃了亏,得找回面子。” “这理由合情合理,我没多想。再次和他们行动,自认得了手。回到窝里后,还分了赃。这时候,我一掏兜里,才知道不知不觉,被人教训了。当时,我想着到了夜里,亲自去你店里拿回文殊玉像。结果他们阻止了我,说他们早盯上你了,打算找时间闯窑堂。到时候,甭说一件玉像,店里所有东西,都得拿走。” “这时候,我起了疑心。他们怎么就死盯你了?哪怕是报复,也该挑人才对。这不像一般盗门的作风。不等我问明白,一伙人闯了进来,想要逮住我们。我们被惊得四散而逃。后来我才发现,我是被人给利用了。” 我一挑眉,问:“你发现了什么?” 瘦猴阴沉着脸,咬牙说:“这伙人,是被人致使的,那个所谓支锅的,压根只是个掌柜,后边还藏着个财主。” “我逃脱后,本想找个机会,救他们出来的。结果等我回到窝,发现那个支锅的,和逮我们的人,相谈甚欢。” “我恨,但不敢吱声,悄悄退走,然后来到了幺姐这儿。” 我又问:“那你怎么想着找我?” 瘦猴直言说:“因为他们的目标一直是你!我亲耳听那财主的人教训支锅的,说他几次都没得手,坏了好事。” 我没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雕母钱,放到桌上,点了点。 瘦猴点点头:“这是支锅的,他手里有不少铜板。” 我问:“财主的人,是个女的?” 瘦猴继续点头:“很漂亮,下手也挺狠。” 他起身转身,掀起衣服,漏出后背。 上面一片青紫。 瞧着像是被棍棒砸中。 他又抬脚踩在凳子上,捋起裤腿。 大腿上,捆了一圈圈的绑带。 上面还不断浸着血。 瘦猴就要解开绷带,想证明他没说谎。 我抬手制止。 “行了,我相信你。” 瘦猴一愣,继而坐下。 我问:“你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我不信,他会这么好心。 瘦猴阴狠的说:“我想报仇!栽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下手被断手,只能怪我技艺不精。哪怕被你当场打断腰,我也毫无怨言!但被他们算计利用,我不甘心!” 这下我懂了。 他这撂地吃阴席的,也算盗门一脉。 要说他是好人,那算不了。 但比起栽在他人手里,他更恨被人背后捅刀子。 因为我一手移花接木,解了他的偷梁换柱,他认可我的本事。 因此,他打算和我联手。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但我为什么要和他联手? 不说他的本事,我根本瞧不上眼。 我又凭什么信任他? 我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瘦猴明白过来,二话不说,掏出一把刀。 并非想和我拼命。 他把手掌往桌上一放,说:“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我切根手指给你,算作先前之事的赔礼,也证明我的决心,你要哪根,随便挑!” 我眉头一挑。 这倒是有趣。 不过,我不会轻易信任他。 鬼知道他是不是装模作样,就为了骗我的信任。 瘦猴却想偏了,以为我不满意。 他神色一阵变幻,说:“不够?那就两根?” 见我还不说话,他再次加码:“你说个数!” 我也不解释,缓缓举起手掌,五指缓缓握拢。 瘦猴脸色一变,却还是点头。 “好,五根!不过,先给我留最少三根,等我报了仇,剩下的一起还给你!现在,我先给你下订金!”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刀猛地一挥。 这力道,绝不是装腔作势。 他来真的。 见此,我也不再为难他。 眼看刀要落到手指上,他一摆腿。 咯吱一声,桌子被我踢到一旁。 他按在桌上的手,随之移动,带得他一个趔趄。 刀扎进桌面里。 瘦猴看向我。 我起身往外走:“待会儿来找我,别让人发现了。” 说完,我离开房间。 这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www.4e54.icu。m.4e54.icu 第116章 毒酒局 这是对瘦猴的一个考验。 白菲菲计划周全,说得上天衣无缝。 她找上这伙盗门中人,许诺利益,让这伙人对付我。 开店,得有商品。 古董店,靠的自然是古玩。 而我开的这家店,最关键的一件东西,是那尊补过锅的凤尾尊。 要是没了凤尾尊,这家店,只算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气候。 如此一来,她便一直有机会,将我收入麾下。 哪怕店不倒闭,她也能诱之以利。 需要帮忙的时候,请我出手。 到那时,我大概会答应。 没人会拒绝有偿的帮衬。 如此一来,便如同在我脖子上套了圈绳。 可惜,我不是狗,是狼。 她想利用那伙盗门中人,摘掉我店里最亮的灯,就得做好被我狠咬一口,撕下一口肉的准备。 想驯化一匹狼,就要有受伤的决心。 至于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一切是白菲菲设的套,其实很简单。 我怀疑过白乐乐,怀疑过陈冰冰,就是没怀疑过她。 反过来,她利用了这点。 更好的隐藏起来。 不仅如此,她还能借机,让我和白乐乐等人的矛盾扩大。 诸如我对白乐乐的威胁。 只要成功,到时候,她就会成为我最好的选择。 进而形成依附关系。 哪怕她求我帮忙的时候,会更多。 但,她付出的只是一些钱财。 而对她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她计划得很好,想给我来一手釜底抽薪,布置了一个复杂的局。 而这个局,名为毒酒局。 如同将人丢入沙漠,在人饥渴难耐时,递上一杯酒,并明确告诉你,这酒里有毒,却不致死,只会让你成瘾,而解药就在他手中。 这时,你有两个选择。 要么渴死。 要么中毒,被他控制。 两害相权取其轻。 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喝下毒酒。 先将人逼入绝境,再给人以希望。 以阴谋架阳谋。 很不错。 可惜,她算漏了两件事。 一件,是瘦猴。 她不会想到,本不会被她在意,找来搭手,随时可以放弃的瘦猴,会成为漏洞。 被瘦猴逃脱,跳出计划之外。 另一件,是今天在店里,我问朱小荷的最后一个问题。 当时我问朱小荷:“你们确定,这是同一伙人?” 朱小荷确定,并说出了关键:赵老掌柜认出了那个以假铜钱骗他的人。 按理说,我跟白菲菲合作逮老鼠,并未提前商量过,只在电话里达成默契。 之后,她让朱小荷带人行动。 为何还要带上赵老掌柜? 除非……这件事,本就在白菲菲预料之中。 赵老掌柜,也是白菲菲刻意安排的。 她没有向赵老掌柜透露这件事,并且利用赵老掌柜,完成了自证。 这也是朱小荷吐露赵老掌柜的存在后,一直沉默的白菲菲,立马开口打断,并且急着带人离开的原因。 而刚才,我和瘦猴的对证,也证明了这一点。 如此,我自然不会让这件事,轻飘飘的渡过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我是狼,不是鸵鸟。 缩头乌龟,不是我的底色。 我向来信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瘦猴也有此意。 那我不介意给他个机会。 前提是他要向我证明,他有入局的本事。 出了房间,就见幺姐站在月亮门里。 她手里夹着烟,倚靠在墙壁上,眼神迷离。 见到我,她问:“聊完了?” 我点点头:“这次,多谢幺姐帮忙。” 幺姐摆摆手:“小事儿,我还能赚你一份人情。”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那间屋子,问:“那老鼠怎么处理?” 我相信,只要我开口,无论什么方法,幺姐一定答应。 即便是要瘦猴消失。 我摇摇头说:“不用动他,让他自己决定。” 幺姐思索一番,笑道:“怎么,你打算给他递绳?” 所谓递绳,就是拉人一把。 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选择。 拽了那根绳,代表你欠了人情,需要时,得还。 而人情债,最难背。 没准得把命搭进去。 我点点头说:“他要走,不用留。他要留,按你的想法来。” 幺姐了然,又问:“需要我派人送他出去吗?” 我摇摇头:“只递绳,不搭梯。” 幺姐懂了,送我出门。 “还有什么事儿,又不要我搭一手?” 我笑着说:“还真有,我要带点东西回去,幺姐能否先帮我垫着。” 幺姐一翻白眼:“还以为什么重要的事儿,能再赚你一个人情。走着,你挑中哪样,直接拿走。债就压在我这儿。” 我们往外走,回到最外层的院子,摆鬼市的地方。 因为有幺姐在身边,大家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却不敢探究,以免刺了眼睛。 我在鬼市转了一圈,挑了三件古董。 一件古彩麻姑献寿纹盘子。 一方清代端石砚台。 一块晚明雕龟玉牌。 都是真东西,上面还带着土,显然是撂地新出的。 有幺姐押底,那些摊主很痛快的让我带走东西。 幺姐细心的找来几个盒子替我装好。 而后,我告辞离开。 幺姐安排车,将我直接送回店里。 此时,店里亮了灯。 大海发现我出门,起来等着我。 见我回来,他上前接过东西,打开看了一眼,疑惑的说:“这几件东西很珍贵?值得你大晚上不睡觉都要跑一趟?” 他并不清楚,我出去干什么了。 只以为我收到风,去收宝了。 我刚要回答,电话响起,拿出一看,是幺姐打来的。 接通后,幺姐说:“那小猴子挺有手段,我还打算去跟他说一声,结果他人已经走了,就给我留了张纸条。见着他后,替我告诉他,记得回来付账,我可不会白帮人的忙。” 电话挂断,我指着拿回来的三件东西说:“先收好,别摆出来。” 大海不懂,却很听话。 我没解释原因。 这三件东西,虽然是真货,论其价值,其实不算高。 加起来,顶天了几十万。 但我去了杂货铺一遭,得让人知道目的。 至于目的的真假,并不重要。 我得让盯着我的人知晓,我出去,是为了收货。 藏起来,是为了避免那些人瞧出三件东西的真实价格,心里多想。 至于是否真有人盯着我…… 这件事,根本不必怀疑。 我嘱咐大海几句,离开了店里。 现在,该回去等人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117章 一网打尽 此时,夜已深。 街道上空空荡荡,人影寂寥。 出门的瞬间,我敏锐察觉到,黑暗之中,几股视线纵横交织,落在我身上。 我装作没注意到,神色平静的往出租屋那边走。 回到出租屋,推门而入的瞬间,我动作一滞,身体瞬间紧绷。 屋里有人! 马上,我又放松下来。 那人的呼吸,平稳而舒缓,并未刻意隐藏。 房间里,飘荡着一缕淡淡的幽香。 很熟悉。 是常常问道的沐浴露的气味。 打开灯,沙发上,张丽静静地躺着,身上只改了一件外套。 听到动静,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揉着眼角说:“回来了。” 我问:“姐,你在这做什么?” 张丽懒洋洋的说:“等你啊。大半夜的,你这边也没个响动,电话也没打回来,我就来这儿等你了。” 不等我说完,她起身朝隔壁走去。 “困了,不聊了,我回去睡觉了。” 房门关闭,我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 这种微不足道的关心,最让我心动。 很平常,却很温馨。 我做到沙发上,还能感觉到张丽娇躯留下的温度。 我索性躺到沙发上,也不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感觉到,一阵风吹进了房间。 还能听到窗帘被卷起的声音。 仔细一听,我对面,多出一到呼吸声。 斜眼一瞧,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个人。 因为身材的原因,很容易让人忽视。 我打了个哈欠,也不开灯,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对面的人说:“刚来,才坐下,你就出声了。本来你一走,我就跟了出来,见你进了店,我就打算露面。后来发现,那边盯着不少人,所以我放弃了,才跟到这来。” 他解释了很多,声音沙哑,语气恭敬。 似乎怕我误会责怪。 对他失望。 我说:“很好,现在,你可以说了,那伙人之后打算怎么做?” 瘦猴说:“就在刚才,跟我一样逃走的人联系上我,说是被人捅了窝,赚来的钱全没了。他要召集人手,再干一票,问我干不干。” 说这话时,他有些咬牙切齿。 这很正常。 打从一开始,对这伙人来说,他就是个外人。 别人在过家家,唯独他拼死拼活。 他绰号瘦猴,但也不会喜欢被人当猴耍。 至于那个所谓的逃走的人,不过是白菲菲那边故意放的一条线。 我问:“你答应了?” 瘦猴说:“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过去,我说考虑考虑。本来想套出他们的计划,他很警惕,说不去那边,就不能知道。” 我又问:“那你觉得,你应不应该去?” 瘦猴没回答,将选择权交给了我:“你决定!” 这股痛快劲,我很欣赏。 我说:“他们在玩游戏,唯独你当做真的。现在他们联系上你,只是想骗你自投罗网。” 以我的猜测。 瘦猴去了,如果表现正常,就会被当枪使。 稍有异样,没准就被他们摁死。 我想了想,问道:“钉在我店外边的人,你看出什么来路了吗?” 瘦猴想了想,说:“大概就是那伙人。还有几个,路数对不上,应该是今天逮我们那些人。” 听到这话,我瞬间起身。 “还动得了吗?” 瘦猴一愣,拍着胸口说:“拿得住刀!” 我点点头,让他打头,从窗户摸了出去。 按照线索,依据我的推测,那些人应该会在今晚动手。 因为我又带了三件东西会去。 因为店里只有大海一人。 因为今天他们才来过,又被我喊人捅了窝…… 无论怎么想,我都会放松警惕。 是最佳时机! 至于走窗户不走门,也是为了避开可能得盯梢。 我住的位置,在三楼。 这点高度,对我轻轻松松。 瘦猴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更难不住他。 我们悄无声息的溜出窗户,没有往下爬,而是沿着连接窗台的外墙上几公分凸起,饶楼半圈,最后才落了地。 之后,我们又在黑暗中绕了一圈,这才赶往店里。 抵达之后,我们没进屋,而是躲在暗中,默默等待着。 过了个把小时。 这个时间,是人体最疲惫的时间,也是人的戒备心最松泛的时间。 终于。 店铺四周,其余店铺里,阴暗小巷中,不远处的楼顶…… 一道道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悄无声息的接近店铺。 他们七八个人,行动很果断,没有任何犹豫,准确选定位置。 而后,其中一人套出了一柄抹灰刀。 他轻手轻脚,将一道窗户下沿的砖头,一个个撬开,最后将整扇窗户拿了下来,连玻璃带框架。 借着撬下的砖头当垫脚石,两个人留手望风,其余人全部潜入店里。 我心里冷笑。 耗子钻套了。 现在,正是一网打尽的时候。 我带着瘦猴悄悄靠近,而后果断出手,瞬间将望风的两人解决。 下一秒,我跳入没了窗户的窗户中。 外边的动静,终究惊动了里面的耗子。 有人低喝:“谁?!” 说话间,一束光照了过来。 借着声音,我锁定此人的位置。这术光,更为我标明他的确切位置。 没有任何犹豫,我借助店里置物架的遮挡,迅速接近他。 那人反应很快,手电筒朝我砸来。 我反手接过,往他眼睛上一扫。 强光突然照射,让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而我已经来到他面前,一拳砸出,猛击腹部,再踩断他的手脚,让他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这一手,很狠辣。 但我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这人倒是算条汉子,只是闷哼一声,也不惨叫。 这时,一道劲风朝我脑后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加掩饰的脚步声。 我反手一砸,将手电筒当做棍棒,挡住砸来的抹灰刀。 手电筒一照,让我看清了他的面容。 这是当初混入装修队里的青年。 眼看有人朝这边冲来,是当初装作乡下人,想以假铜钱设局坑我的男人。 我果断踹出一脚,将青年踹飞出去,同时砸翻奔来的人。 而后,我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没有回头,我蹲下一缩,手肘往后一顶。 一声哀嚎,是个女人。 她手里攥着根棍子,想要偷袭。 正是当初装作富家女,说要买东西贺寿的女人。 我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用力一捏,她手里的棍子瞬间掉落。 她用力抓着我的手,满脸无助。 “放过我……” 话没说完,一道身影如猛兽般窜出,看起来娇小,却迅猛无比。 我用力一拽。 砰! 手里的女人,被砸中后背,替我挡下一击。 我掐着女人,当做盾牌,往前冲撞而去。 那人见势不妙,立刻躲开。 我用力一扣,直接将手里的女人,砸进柜台。 噼里啪啦一阵响,柜台上的玻璃,碎裂成渣,不少碎片撕开女人的皮肉,一瞬间鲜血淋漓。 说来繁琐,其实都在片刻之间。 一眨眼,四只老鼠被我解决。 而我也看清刚才出手凌厉,迅猛无比的人的面容。 朱小荷。 www.4e54.icu。m.4e54.icu 第118章 身材不错 或许是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也或许是没想过会失手。 总之,朱小荷没有进行任何伪装。 我把手电筒往她脸上一照,她立马抬手遮挡。 并非为了隐藏身份,而是保留视线。 她怕我趁机动手。 我笑了,心里很轻蔑:“东宝斋现在这么下流了?连闯窑堂的活儿都接了。” 朱小荷没说话,举起短棍,朝我冲了过来。 我看出了她的想法。 我的店里,没装摄像头。 她又带着手套。 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只要不被我当场拿下,任凭我说破天,也是一家之言,做不得证据。 按理说,现在她应该逃走。 但她还是向我冲来。 她想跟我交手很久了。 或许,还想着将我制服,当着我的面拿走凤尾尊,回去跟白菲菲交差。 对此,我只有一个评价——自负。 我和她在店铺里交起手来。 大多数时候,她攻,我避。 偶尔我会把手电筒当做短棍,挡下一些不好闪躲的攻击。 店铺空间很足,可算上置物架,还有上面许多物件,就显得不那么宽阔。 这里面的东西,加起来少说近百万。 但我压根不在意是否会造成损失。 她也不在乎。 一时间,店里碎裂声不断作响,置物架东倒西歪。 朱小荷出手很重,下手果决狠辣,招招冲着弱点而来。 但打不到人,就是没意义。 朱小荷冷声道:“你就只会躲?” 听起来她很气愤,似乎对我很不屑,对我使用激将法。 但我没上当。 她下手依旧很稳,节奏不紧不慢,没有半分焦躁。 她只是想让我跟她硬碰硬。 我嗤笑一声,没回答。 而此时,其他地方,也响起交手的声音,不时传出几身惨叫。 声源来自“耗子洞”。 显然,还能站着的人,除了朱小荷外,剩余的几个,见势不妙,准备开溜。 但洞口守着人。 我不是一个人,瘦猴就在洞口守株待兔。 再一瞥,店铺正中间,那尊凤尾尊已经不在了。 难怪朱小荷带来的那几个棍郎,没来帮忙。 他们对朱小荷的实力有信心。 同时,朱小荷负责牵制我,而他们负责拿走凤尾尊。 但他们没料到瘦猴会在这,所以吃了亏。 不久,另一边的动静消失,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我和朱小荷同时扭头。 黑暗中,一个瘦小的声音站在一旁,一手拿刀,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瓶子。 正是凤尾尊。 朱小荷气势一遍,攻击更加迅猛,将我逼退后,她就打算朝瘦猴而去。 她还想夺走凤尾尊。 我心里冷笑。 这么瞧不起我? 之前,她几次想跟我交手,我没答应。 这次,我又以纠缠为主。 或许,这让他误以为我不如她。 我立即转守为攻,将她重新缠住。 与此同时,瘦猴退了半步,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我说:“不用,你拿好我的东西,别摔了,很贵的。” 瘦猴立马往后屋走,刚推开门,他突然转身,提醒我说:“这屋子里有股子熏香的味道,我以前闻过,这里头加了料,能让人睡得很死。” 我心里了然。 难怪外边这么激烈,里头大海还没个动静。 我笑着和眼前的朱小荷说:“你们东宝斋,真是越混越回去了。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白菲菲又能比她妹妹好多少?” 此话一出,朱小荷怒道:“闭嘴!” 她攻势更加凌厉,显然被我激怒。 她对白菲菲很忠心。 可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瘦猴放好东西回来了,细心的守在通往后屋的门口。 我随口问道:“那几只耗子怎么样了?” 瘦猴说:“有两个被我放了血,不致命,但也别想动弹。有一个走脱了,因为手里拿着瓶子,我没追。” 我笑着说:“没关系,跑就跑了,只要把她留下就成。” 一边交手,我一边和瘦猴搭茬。 轻松而随意。 这对朱小荷来说,是一种侮辱。 她向来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可眼下这局面,任谁都瞧得出,她不是我的对手。 再听了我说的话,她的心终于乱了。 表现在外,就是她的攻击节奏开始混乱。 甚至。 她开始用不要命的打法。 想逼我后退。 她想逃。 我戏谑的说:“别费劲了,今天你走不掉。你不是一直想跟我交手吗?我今天成全你,你怎么又变卦了。专心点。” 此话一出,朱小荷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 我继续戏耍,没怎么攻击她,却也绝不让她脱身,一直逼她连续出手。 终于。 我明显感觉到,她的力气开始衰减,速度也变慢。 她快力竭了。 玩到这会儿,我也没了心情。 于是我认真起来。 啪的一声,我将早已被打坏的手电筒砸向朱小荷。 朱小荷矮身避开,径直冲我扑来。 手中短棍高高举起,猛力朝我砸下。 这要是被砸中,轻则骨断筋折,重则当场死亡。 我手一挥,仿佛要用胳膊硬抗。 但指刀早已夹在两指之间。 咔嚓一声,短棍在半空中和我的手一触即分,继而断成两截。 骤然失去举架的力道,朱小荷又已经疲惫,还动用全力,一时间,她难以控制身形,脚下踉跄一下。 虽然她马上可控制住。 但,这点机会,我还是能轻松抓住的。 指刀贴在朱小荷喉咙上。 一瞬间,朱小荷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我手腕轻轻一动,好似要划破她的喉咙。 朱小荷反应极快,抬头,后仰。 我趁机握拳,重重砸出。 砰的一声,朱小荷腹部遭创,身子一软,就要倒地,手里半截短棍都脱了手。 我灵巧绕到她后面,大手一捞,将她抱在怀里。 手掌触及到的,是一份呗束缚的柔软。 朱小荷浑身一抖,就要挣扎。 我立马改变位置,掐住她的脖子。 稍一用力,她再次失去力气。 指刀收回,我反剪她的双手,笑着说:“身材不错,跟白菲菲有得一比。” 朱小荷不说话。 我继续刺激她:“跟了白菲菲这么久,你不会还没见过吧?这算什么贴身护卫?还不如我呢。不得不说,她很润,就是不知道你的滋味如何?” “你住嘴!” 朱小荷继续挣扎,可她已经被我擒下,无济于事。 www.4e54.icu。m.4e54.icu 第119章 一家子凑不出半个人 “开灯。”我说。 啪的一下,店里亮堂起来。 入眼可见,原本整齐干净的店铺,此刻好似一片废墟。 各种置物架东倒西歪,压在一起。 上面的古董,大多成了一地碎片。 古玩这一行,瓷器是主流。 当初我从白菲菲那里客来许多物件,大多也是瓷器。 现在,全成了废品。 但我并不心疼。 朱小荷的体质确实不错。 就这么一会儿,她已经缓过劲。 我掐着她的脖子,推着她往前走。 她低着头,一副反抗无力的模样。 下一秒,她瞬间挣脱,转身一腿扫出。 我早有预料,此刻不退反进,将她的腿架在肩上,紧紧抓住,用力一掀。 趁她站不稳,我一拳击打在她小腹之上。 不等她瘫软倒地,我再一推。 正巧将她摔进椅子里。 朱小荷银牙紧咬,抬头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冷笑一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 适时,瘦猴递来一根绳子。 很有眼力劲。 虽然第一次合作,但我们配合默契。 接过绳子,我指了指后屋的方向。 “里边有个人,把他叫醒。” 瘦猴说:“常规方法有点困难。” 我问:“浇一盆水呢?” 这并非开玩笑。 为了不出岔子,这些人提前给大海点了熏香,那熏香又被加了料。 但这料,只会让人昏迷。 一盆水下去,人就能醒,并不难解决。 瘦猴懂了,寻了个盆,出门打水去了。 我重新看向朱小荷,说:“手伸出来。” 朱小荷的身子还在发软,难以动弹。 这并不妨碍她和我较劲。 她冷哼一声,讥讽的看着我。 我没强迫,空出一只手,摸向她的脸。 她别过脸,不像被我碰到。 我伸手一抓,直接将她脑袋掰正。 “乖,听话,不然你会后悔的。” 朱小荷一脸不屑:“有本事,和我再打一场!” 我笑了,突然俯身,吻了下去。 朱小荷瞬间瞪大眼睛。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推开我,我提前分开。 朱小荷脸颊通红,嘴唇变得湿润。 她一脚踢出,却被我轻松抓住,轻轻一扯。 “你确定要跟我动手?刚才只是警告,再不听话,我就不客气了。正好,你家大小姐不守承诺,你可以替她实现诺言,我不挑。” 朱小荷低吼道:“有本事,你杀了我!” 我噗嗤一笑,觉得她这话挺幼稚。 “你在搞笑吗?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活着,才有价值。” 朱小荷冷笑:“你以为拿了我,就能威胁大小姐?做梦!” 我摇摇头:“她要有这份心,我挺乐意见到。她要不为所动,也没关系。我这人,最珍惜粮食,从不浪费一粒米饭。你这么讨厌我,要是有一天,怀了我的种,不知道你会什么反应?” 我一脸饶有兴致,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来。 朱小荷冷着脸,眼神中,却露出一丝慌乱。 她怕了,却还强硬的说:“你休想!” 我似笑非笑:“你在激我?还是说,你想试试我的胆量?” 说着,我手腕一抖。 指刀入手。 我轻轻一挥手,朱小荷的衣襟瞬间崩开。 纽扣被指刀切断。 朱小荷娇躯一颤,捂住胸口。 而后,她缓缓伸出手。 我拿绳子一捆,将她浑身捆住,不留任何会让她逃脱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瘦猴回来了,抬着盆水,走进了后屋。 没一会儿,一声惨叫发出。 大海中气十足的大吼:“他娘的,发大水了!等等,你丫谁啊?!” 瘦猴没说话,出来后,又摸了几条绳子,将其他人捆住。 大海一脸狼狈的冲出,看到我,松了口气。 这才注意到店里的情景。 他瞬间黑了脸:“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来搅事儿?我怎么没听到动静?哎哟,怎么坏了这么多东西,这可都是钱啊!” 说着,他看到了朱小荷,也看到了被捆住的其他人。 他立马明白过来,冷笑着说:“行啊,不愧是姐妹俩,都特么一路货色,难怪白家能攒下这么大家业呢,一家子凑不出半个‘人’。” “我还想着,白家大小姐总算有点底线。现在看来,都特么一丘之貉啊。” 朱小荷抬头怒视大海:“嘴巴放干净点!” 大海一脸不屑:“我嘴巴不干净,你是手里不干净,你家大小姐,心里不干净。都不是什么干净人,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我看呐,李虎那东西不该跟着白二小姐,应该去跟白大小姐。他俩都一路货色,般配!” 不等朱小荷谩骂,他问:“贝勒,现在怎么着?找白家大小姐要个解释?” 我摇摇头,对他说:“你留在店里,收拾一下,我去处理。” 说着,我提起朱小荷,推着离开。 瘦猴也拽住绳子,拖着那几个盗门中人跟上。 隐约间,我听到大海嘀嘀咕咕:“不是,这人又是谁,怎么感觉很眼熟啊?” 他问的,是瘦猴。 我们带着人,趁着夜,出了城区。 而后,我掏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 一个打给幺姐,一个打给杨老。 我先打给幺姐。 幺姐接通很快,问道:“兄弟,怎么个事儿?” 我笑着说:“幺姐,没睡呢?不忙的话,出来瞧个热闹呗?” 幺姐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怎么,逮着耗子了?” 我回答说:“逮着了,家养的,主人身份还不一般。” 幺姐二话不说,立马答应:“等着,我就来!” 我又打给杨老。 杨老显然已经睡了,很久才接。 他问:“小友,大晚上的,出了什么事儿?” 我说道:“惭愧,杨老,这么晚还打扰你。今晚逮着几个人,想动我店里一件东西。” 杨老声音立马凝重起来:“摆你店中央那瓶子?” 果然。 点绛唇过了这么久,凤尾尊在我手里这件事,杨老不会不清楚。 那么另一尊在白菲菲手里,他也该知晓。 如此,我想将白菲菲和当初两个洋鬼子编排成一伙儿的事儿,就成不了。 但没关系。 人在我手里,店也确实砸了。 不用他相信,我只要他知道今晚发生的事儿。 我说道:“对,当初随手捡的,没准宝主想要回去。” 朱小荷立马喊道:“你说谎!” 我没看他,抬手一巴掌。 啪! 朱小荷脸颊肿起,嘴角带血。 杨老人老成精。 听到这边的动静,知道这里头还有问题。 但他还是说:“成,我这就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120章 玩的挺新潮啊 挂断电话,我斜眼一瞧。 朱小荷低着头,沉着脸,一言不发。 但我能感觉到,比起之前,她多了几分惊慌。 和在店里时,被我威胁不同。 她担忧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耳边不时响起哼哼声。 这是被捆住的盗门团伙,还有那两棍郎的痛哼。 当时我和瘦猴都没留手,他们受伤不轻。 没有躺在地上哀嚎,已经算他们有忍耐力。 表现最差的,自然是盗门团伙中,唯一的女人。 她曾经扮作富贵女人。 如今,却成了阶下囚,还浑身是血,原本还算漂亮的外表,现在狰狞可怖。 她她恍若不觉,呜呜哭着,声音像小猫。 她一点点的挪动身体,来到我身旁,身体一斜,朝我靠了过来。 我心里冷笑,一步迈出,让她扑了个空。 瘦猴嗤笑一声,说:“牡丹,别傻了,就你现在的容貌,还想勾人?” 牡丹。 绝非这女人的真名,反而像是行走江湖的诨号。 倒也蛮贴切。 牡丹停止呜咽,冷冷瞪了瘦猴一眼,低声威胁道:“你给老娘等着!” 瘦猴满不在乎:“是你们特么先摆的我!” 只这一句,瘦猴再也懒得搭理。 他问我道:“你刚才联络人,是要请他们帮你处理这些人?要是这样,其实没必要,我就可以。” 我饶有兴致的问:“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做?” 瘦猴嘿嘿一笑,声音冰冷:“我吃了那么多阴席,总认识几户人家。他们大多孤零零,最缺人陪。到时候,挑几户人家,把他们送过去!” 吃阴席,就是盗墓。 由此可见,他说的几户人家,不是活人。 他这是想把人丢地底墓穴中。 别说,这法子挺好。 到时候,在里头弄点痕迹,再丢几样破烂和工具,把盗洞一封。 神不知,鬼不觉。 哪怕被人发现,也会让人觉得,这些人都是盗墓贼。 是吃阴席时,分赃不均,起了杀心,才折在墓穴里头。 我摇摇头说:“没必要。” 瘦猴疑惑:“那你联系人干嘛?” 我笑着说:“让他们来看戏啊。” 瘦猴无语:“你还真打这个主意啊。” 我话里有话的说:“有些事儿,取人性命,很简单,作用却不一定够大。丢了面,才能叫人疼。” 朱小荷也好,盗门团伙也罢。 都是他人手里的刀,或是供人驱使的狗。 没了他们,对方还能养更多的狗,使更多的刀。 唯有将其做的事,暴露别人面前,才能给于对方最大打击。 面子这种东西,有时候屁用没有。 有时候却重若千钧。 尤其是对某些自以为有实力,有地位的人来讲。 例如……白菲菲。 她在外人面前,一向是能力足,性格好,讲规矩,有身份的形象。 与她妹妹相比,更是浑身的优点。 可若今天的事儿,被他人知道了,那造成的损失,比没了几百万,输给白乐乐一招半式,还要严重。 因为到了她这地步,形象,或者说名声,很重要。 一旦有损,与之关联的人脉等等,都要受到考验。 尤其我喊来的,还是幺姐和杨老。 这两个人,一个是杂货铺的店主,一个是德高望重的前辈。 前者在地下江湖,声明远播。 后者门生故吏无数,遍布四方。 一黑,一白。 一个连通江湖,一个在上层都有影响力。 只要这两个人知道了这件事,并且亲眼所见,白菲菲可以把东宝斋交还回去,向白乐乐认输了。 当然,我不介意放白菲菲一马。 前提是,她能拿出够分量的价码。 如此,在幺姐和杨老抵达之前,我可以将朱小荷交还给她。 到时候,即便幺姐和杨老知晓内情,甚至说出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正如白乐乐和李虎。 所有古玩一行的同仁都知道,他们手底下不干净,臭名远扬。 至少在明面上,他们也有块遮羞布。 哪怕在窜货局上,万众瞩目的场合,闹出作假的蠢事,也会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给自己留点体面。 至于菲菲会不会在杨老和幺姐之前到达,我并不担心。 先前抓老鼠时,有一只可跑掉了。 今晚的事,白菲菲会知道的。 甚至,她可能已经快到了。 一念至此,前方传来发动机的轰鸣。 一束束灯光射来。 一亮车驶到我们十来米左右停下。 后方是一辆辆摩托。 车门打开,白菲菲下了车。 她穿着一条修身牛仔裤,脚踩马丁靴,衬衫下摆扎进裤腰里,外罩一件大衣。 显得英姿飒爽。 在她身后,一个个棍郎聚拢,手持短棍,眼神凶悍。 其中两个棍郎手上,还牵着两条狗。 那两条狗,龇着牙,身躯微微低伏,喉咙里发出一声声低吼。 明显是训练有素的猎犬。 白菲菲手插口袋,神情镇定自诺,对我爽朗一笑:“大晚上的,你俩跑这荒郊野外干嘛?背着我偷腥呢?还用绳子绑着,玩的挺新潮啊。” 一上来,她就跟我玩先声夺人,反客为主的招式。 先用言语拉近关系,再用某些词,表现暧昧。 还想借机冲淡今晚的矛盾。 我心里冷笑。 她还真不当回事儿。 我淡淡说:“这些话,应该让你妹妹来说,你不合适。” 白菲菲轻笑一声:“怎么,和我以往的形象相差太大?” 一句话,明里暗里两种意思。 我冷笑:“你没她放得开,也没她騒!” 直白的话,让白菲菲沉下脸。 她清楚,今晚的事,不好摆平了。 于是她说:“这事儿是我不对,你把小荷放了,改天我亲自登门道歉。” 我笑出了声,感觉无语至极。 “你那里是镶了金边,还是嵌了珍珠?还是能吐甘露?一句话,就想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 白菲菲俏脸一红,骂道:“你无耻!” 我淡淡一笑,这种话,丝毫没有杀伤力。 白菲菲深吸一口气:“你想怎么样,撂下底!” 我叹息一声说:“怎么说,咱两也相识一场,我也不为难你。给我跪下,磕个头吧。” 此话一出,白菲菲立马拒绝。 “这不可能!” 在场的人,只有我和她双方人马。 都不算“外人”。 可只要一跪,她今后别想在我面前直起腰。 我一脸无所谓:“爱跪不跪,提醒你一下,你时间不多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121章 赔偿 听到这话,白菲菲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不等我开口,朱小荷大声说:“他联系了人,是幺姐和杨老!” 白菲菲脸色一变。 她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 一旦在这两人到达之前,没和我谈好。 今晚过后,她在武陵,等同被划了脸,割了舌头,断了腿。 脸面、名声、人脉,都将折损。 白菲菲死死盯着我,眼神含煞:“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我反问:“为什么不能?出来混,挨打要立正。今晚要是让你得了手,你会心生愧疚,把东西换回来,再贴出脸面替我吆喝,把我的损失赚回来吗?” 白菲菲沉默不语。 这显然不可能。 良久。 她说:“客给你的东西,当做补偿。” 我看着她,一脸纠结。 很想问:她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闹这么大场面,让我费这么大劲,到头来,给我百十来万就想摆平? 再说了,那些东西,已经毁了大半,没剩几件好的。 这话她也好意思说出口。 我一把拽过朱小荷,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 她很抗拒,却反抗不了。 我仔细打量她的身材,笑着说:“你主子抠门,要不你跟我算了,给我下个崽,就当赔我的损失。” 朱小荷冷笑:“休想!” 我反问:“你有选择的的机会?” 朱小荷闭上嘴,别过头。 白菲菲听出我话里的意思,说道:“一切损失,我赔,说个价!” 我翻了翻白眼:“这不理所应当?你哪来的得意劲?” 白菲菲改口说:“我赔双倍!” 我懒得再跟她讨价还价:“爱跪不跪!” 白菲菲认真说:“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确实不大可能。 但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时,我电话响了。 幺姐打来的。 我接通后,开了外放。 幺姐豪放的声音响起:“兄弟,你在哪儿呢?他妈的,刚才忘了问你具体地址,害我瞎饶半天。” 我把位置告诉了她,挂断电话。 一抬头,白菲菲脸色很是难看。 我慢悠悠的提醒:“幺姐快到了,就那么几分钟。” 白菲菲急道:“你提条件,只要别过分,我都答应!” 这才对。 我随口说道:“我那尊凤尾尊,单独摆店里,看着空落落的。” 白菲菲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可以!现在你可以……” 不等她说完,我又说:“之前窜货场上,见着一尊鱼篮观音像,瞧着挺漂亮。” 白菲菲恨恨瞪着我。 鱼篮观音像,是之前窜货场,他们东宝斋请出的宝。 能在那种场合拿出,绝对是东宝斋的压堂货。 俗称镇店之宝。 我现在,可谓狮子大开口。 白菲菲冷笑:“你做梦!” 话音刚落,我的电话再次响起。 这次打来的,是杨老。 他问道:“小友,你在什么位置?我已经出城了。” 我跟杨老聊了两句,挂断电话。 看着白菲菲,笑而不语。 白菲菲面色阴沉如水。 比起幺姐,杨老的到来,更让她紧张。 再怎么说,幺姐也只是江湖势力。 哪怕放出风,大不了影响一些不可言说的进货渠道。 可杨老若对她不满,随口一句话,就能让东宝斋垮掉一半! 等于斩断她的手脚。 于是,她咬牙道:“好,我给!” 我再次开口:“店里的损失……” 白菲菲打断说:“我赔!” 我下意识说:“西墨阁有只状元笔……” “你别太过分!” 白菲菲毫无风度的大喊,声音尖锐,有些破防。 她知道,若是答应下来,我一定还会狮子大开口。 我有些失望。 本想借这次机会,将武陵四大店的压堂宝,全部拿到手的。 到时候,不怕亮不出招牌,起不来势。 但现在,大概已经是白菲菲的底线。 对此,我自然不在乎。 我皱眉说:“吼什么吼,爱答应不答应!” 白菲菲深吸一口气,冷着脸说:“我要答应了,东宝斋也不用接着开,下场有什么区别?倒不如跟你打一场,敲金锣!” 敲金锣,就是火并。 也可以说是明抢。 抢的可以是人,是宝,是地盘。 赢家通吃。 她这话一出,身后的棍郎立马蠢蠢欲动。 那两条猎犬,更是龇牙咧嘴,一副随时会扑出的模样。 瘦猴默默掏出刀,摆好架势。 从打白菲菲露面,他就没吱过声。 现在气氛凝重,他也没想着退。 是个汉子。 不知有意还是失误,大概是白菲菲想恐吓我们一下。 那两条猎犬,突然脱了手,分做两路,朝我们冲了过来。 瘦猴反应极快,大吼一声,朝其中一条迎了上去。 我一动不动,静静看着朝我冲来的猎犬。 眼看它临空跃起,张开嘴巴露出獠牙,咬向我的脖子,我手腕一抖,一枚铜钱飞出。 一手“点种”,例无虚发。 使的当然不是那枚宝泉当五十,而是一枚普通五铢。 猎犬嗷呜一声,在空中歪了形体,从空中坠落而下。 它被我打中左眼,控制不住身体。 我往前一步,手一挥。 指刀轻巧划过猎犬脖颈。 猎犬落地,抽搐两下,没了声息。 再看另一头,瘦猴将猎犬压在身下,正从脖颈出拔出刀。 噗嗤一声,鲜血喷涌,场面看起来有些惨烈。 他踢了猎犬一脚,往地上啐了一口,缓缓退到我身旁。 我手指把玩着指刀,抬眼问道:“怎么着,要敲锣?来!我也是折在这,今晚的账一笔勾销!” 白菲菲手掌送了又握紧,脸色一阵变幻。 她没信心。 不然,她绝不会犹豫。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这个动作,让白菲菲愈发着急。 良久,她下定决心说:“再添一件瓷,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不够!”我摇摇头。 “你!”白菲菲一瞪眼,举起手,就要挥下,打算和我同归于尽。 我清楚,她已经被我逼到极限。 在她挥手前说:“你过来。” “不要!”朱小荷立马大喊。 我冷哼一声,朝她下巴一捏。 咔吧一声,她就被我卸了下巴。 白菲菲犹豫了两秒,大步走到我面前,神情冷漠:“你还有什么事?” 我笑了笑,突然伸手,将她拽到怀里,捏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白菲菲瞳孔一缩,就要推开我。 我却抢先一步。 舔了舔嘴唇,我说:“现在够了。” 不等白菲菲开口,我把朱小荷也推了出去。 白菲菲搀扶住朱小荷。 那群棍郎也冲了上来,护住她们,紧张的看着我。 而这时,引擎轰鸣声响起。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朝这边驶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122章 做桥搭线 眼见于此,白菲菲没了和我对峙的心思。 她连忙解开朱小荷身上的绳索,挥挥手,让围住她的棍郎推开。 两辆车在不远处停下,幺姐和杨老下了车。 他们身后,各自带了人。 幺姐带的,是刀疤脸老宋。 杨老身后,跟着的事杨姿仪和刘先生。 打过照面,两拨人互相点点头,一起朝这边走了过来。 当他们瞧见白菲菲在场,先是一愣,继而若有所思。 在场的人,都有一定身份。 能走到这个地步,没人是傻子。 他们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白菲菲快步上前,礼貌得体的问候两人。 幺姐看看我,看看白菲菲,笑着问:“白大小姐,你怎么也在这儿?贝勒大师也邀请你了?” 一开口,就是绵里藏针。 白菲菲表情不变,脸上带笑的回答说:“收到些风声,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幺姐“啧啧”两声,有些阴阳怪气:“也是,你们这些人,手底下谁没两个招风耳,还老喜欢往别人身边插眼。” “我最近,就从身边抠出几只眼,头疼。白大小姐,你说说,我该怎么处理?” 白菲菲摇摇头:“这是幺姐的事儿,我可不敢吱声。” 两人才碰面,你一言,我一语,斗了几个回合,不相上下。 面对幺姐的针对,白菲菲打起了太极,没有针尖对麦芒。 要接似乎觉得无趣,主动结束对话,问起我来:“兄弟,你又觉得,我该怎么处置?” 我淡淡说:“你不都把眼抠出来了嘛。” 她问的,从来不是答案,而是威胁。 幺姐立马笑了起来:“咯咯咯,还是你懂我!” 说着,她看向地上捆着的一串人,抬起脚,时不时踹上两脚。 “就是这几只耗子?” 我点点头。 幺姐摇摇头:“什么东西?本事没多少,还敢钻人家的油罐?现在好了,淹死了。” 她问:“你打算怎么处置?” 我一摊手:“要不,就按照幺姐说的,你帮衬一手?” 幺姐一愣,继而明白过来:“也行!” 她吆喝一声,喊来刀疤脸老宋,拽着绳子,拖着那几个盗门中人离开。 这时,杨老也走上前来:“小友,你电话里跟我说,有人打你店里凤尾尊的主意?有没有头绪,是不是海外的人?” 这个问题,对他很关键。 若是“自己人”,他不会大动干戈。 可要是海外,他绝对动用人脉,一究到底! 我没回答,似笑非笑的看向白菲菲。 这一动作,瞬间让白菲菲成为焦点。 白菲菲神态自若,看起来很镇定。 但她的脸,都显出几分苍白。 我的回答,一定程度上,会决定她的结果。 而幺姐和杨老,已经大抵明白什么。 我开口说:“还没有,要不白小姐你帮我分析分析?” 白菲菲捋了捋鬓发,说:“我知道的不多,可没这本事。” 幺姐立马接茬:“你不是来帮忙的吗?没点作用,跑这来干嘛?吹风?喂蚊子?” 白菲菲反驳:“我只是怕他手底下没人,摁不住老鼠!这才带些人手,来接应他。” 幺姐嗤笑:“以贝勒兄弟的本事,抓几只耗子,不是轻而易举?需要你献殷勤?带这么多人,我还以为你是半道截人来了呢。” 我开口说:“其实,白小姐不仅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求我帮忙的。” 此话一出,几人生出兴趣。 “哦?怎么说?”杨老问。 他人老成精,怎么不知道,我这是提条件了。 至于喊他和幺姐过来,就是为了做个见证。 对此,他自无不可。 他是老江湖,深知挨打要立正的道理。 得了手,证明你本事好,苦主只能吃闷亏。有能耐,自己找回来。 若失了手,还被苦主踩住尾巴,是死是活,你都得受着。 白菲菲板着脸,眼睑低垂,显得有些淡漠。 但她没说话,趁机耍花招,以言语争取利益。 只能代表一件事,她对先前的条件,全盘接受。 这反而让我少了些兴趣。 我将先前她答应的条件,一条条的摆了出来。 改了说话方式,不再是她被我威胁,不得不将东西送给我。 反而变成她自觉守不住宝,所以无条件将物件转到我手里。 为此,她还支付给了我一笔不菲的费用。 此话一出,杨老和幺姐震惊的看着我。 他们哪里不知道,这是我放过白菲菲的条件。 可我的要价,属实夸张了一些。 甚至他们有点难以理解,白菲菲竟然会答应。 转念一想,他们两个,代表黑白两道。 白菲菲要是不答应,今后别想在武陵这一行混了。 杨老没说什么,表情平静。 只是等我说完后,点点头,问了白菲菲一句:“白小姐,小友的事,你是否认可?” 白菲菲点点头,一言不发。 “好!那这桥,我做了!” 做桥,也就是搭线。 也称见证人,或是说和的。 又称摆桌的,摆酒的,请茶的。 老时候的江湖,某些人想结识其他朋友,却够不着手。 或是彼此起了矛盾,想要化解。 若是直接碰面,难免达不到目的,尤其是后一种,没准会加深矛盾。 于是,就会请一德高望重,镇得住场子的前辈,用摆酒请客等名义,喊来彼此。 宛如一座桥,架起河的两方,给人交流的机会。 即使做桥。 事情说定,白菲菲难以忍受众人的目光,草草交流两句后,带着人离开了。 杨老打了个哈欠,笑呵呵的说:“小友,这次,你赚大了。真是应了那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我平静的说:“若是可能,我情愿赚不了这手。” 发生这种事,我和白菲菲之间,将永远有一条不可见的裂缝。 再回不到曾经的关系。 表面上不必提及,但裂痕永远都在。 杨老闻言,一脸欣赏的看着我。 “人生在世,多数人利字当先,一辈子能结交二三挚友,就不错了。” 话音一转,他故作不满的问:“怎么过了这么久,都没来找我喝茶?上次的鉴定费,我还没给你呢。本想着你来家里,顺便给你,结果这么长时间,也不露个面。” 我随口解释:“忙啊。” 杨老冷哼一声:“是挺忙,一眨眼,你都亮起招牌了,也不知会我一声,所以我故意没给你送花篮。” 我有些哭笑不得。 杨老德高望重,私下里,却是个挺活泼的人。 他伸手一招,杨姿仪提了个袋子上前,递给了我。 杨老说:“这里头是鉴定费,今晚正好给你。年纪大咯,没你们年轻人有精神,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有时间上我家来,我最近新得了一柄好茶也,你也帮我品鉴品鉴。” 说完,他带着人,慢悠悠的离开。 www.4e54.icu。m.4e54.icu 第123章 秤命 现场,只剩我和幺姐两拨人。 我对她说:“今晚麻烦幺姐跑这一趟了。” 幺姐笑眯眯的冲我竖起大拇指:“可不白跑,今晚看了场好戏,来回的邮费,没白花!” “兄弟,可真有你的,白家大小姐,都被你刮了层皮,她这回,可是大出血了。” 我有些好奇。 幺姐今晚的表现,可谓处处针对白菲菲,且毫不避讳。 摆明了幸灾乐祸。 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矛盾? 我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幺姐也不隐瞒,点了根烟,幽幽的说:“其实也没多大仇,还是铜板的事儿。” “咱开的是杂货铺,摆的是鬼市,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聚的是四面八方的货物,收的是管理和出货的钱。” “她开的古董店,明面上干干净净,暗地里也收明器。不然,真东西只会越卖越少。所以,她翘了我手底下两条地道。” 明器,即是冥器,俗称坑物,也即是陪葬品。 地道,便是收售明器的渠道。 因为明器埋地底,收售也不能摆明面上,所以有了这说法。 难怪幺姐和白菲菲不对付。 断人钱财,如杀人全家。 白菲菲做的这档子事儿,幺姐自然不可能没反应。 没准私底下,早就斗得你死我活。 幺姐踮起脚,一把搂住我的肩膀。 她为人豪放,一眼瞧过去,便能看出浓重的江湖习气。 但她即便穿了高跟鞋,个头也比不上我。 这会儿,她有些站不稳,却也不慌,娇躯直接朝我一靠。 半点不避讳,动作自然。 我下意识搂住她的腰。 她也不生气,反而咯咯直笑:“你这次,可算给姐姐我出了口气。姐姐欠你一个人情。” 她说得是“欠”,而不是我“还”她一个。 毕竟,我最近请她帮了好几次忙。 本质上,她是用这法子,让我和她关系更紧密些。 对此,我自然不会推拒。 我笑着说:“那要不我请你吃宵夜?” “算了吧,时间也不早了,我那边还得回去盯着呢,免得出了岔子。” 她看看周围,问道:“你俩走着过来的?” 我点点头。 幺姐立马搂着我往她汽车那边走:“上车,我送你一程。” 我没有拒绝,和瘦猴坐上了车。 没一会儿,车停在我那店铺前。 我和瘦猴下了车,幺姐跟了下来。 她看看我,又看向瘦猴,突然抬腿,踢了瘦猴一脚。 瘦猴一言不发,也不避开,硬生生受了一脚。 索性幺姐没使劲。 幺姐说:“你小子,把我那儿当凤巢了?想来就来,完事了,提起裤腰就走,也不吱一声。我可告诉你,别以为靠上了我这兄弟的码头,就万事大吉。记得来交钱,不然,我把你填你自个儿挖出的地道里。” 瘦猴点点头,认认真真鞠躬,抱拳拱手:“多谢幺姐!” “走了!” 幺姐上了车,潇洒走人。 我进了店,瘦猴也跟了进来。 大海还在等我们。 见我们回来,他立马端茶倒水,而后坐下来,兴冲冲的看着我俩。 “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怎么弄的?” 他抓耳挠腮,很是好奇。 就想着听故事。 我端起茶,喝了一口。 正打算简单说一下,对面的瘦猴“噌”的站了起来。 大海一愣,疑惑的问:“兄弟,你砸了?水洒裤裆了?” 他随口玩笑,瘦猴却一脸凝重,没有搭茬。 下一秒,他猛地抽出刀。 大海吓得窜了起来,一手抄起刚刚屁股下的凳子,随时准备砸出。 瘦猴却恍若不觉。 他把手摊开放在桌面上,刀用力一切。 对此,我早有预料。 回程的路上,瘦猴就一言不发。 神色阴沉。 心里藏着事儿。 我也猜出,大抵就是这件事。 对此,我把选择权交给了他,算作对他最后一个考验。 要是瘦猴不把这件事撂清楚,当做没发生过,我不会提,也不会逼他真切了手指。 毕竟,这次他表现不错。 算他补偿了先前对我的冒犯。 但今后,各走各的路。 我绝不会再和他有半点交集。 碰上了,也是陌生人。 该下手下手,该谈利益谈利益。 可若他遵守了约定,那就不一样。 事实证明,他这人,值得结交。 我以“点种”的手法,甩出手里的杯子。 “啪”的一声,杯子碎裂,茶渣混合瓷片,散落一地。 叮当一下,短刀在地面上弹了弹。 瘦猴捂着手,沉默的看着我。 我曲起手指,扣了扣桌面。 瘦猴默默坐下。 我说:“以前的账,一笔勾销!” 瘦猴紧抿嘴唇。 良久。 他说:“我还不起。” 我摇摇头:“不用你还,这次的事,我很满意。你这人,我欣赏。” “那我跟你……” 他话没说完,我抬手打断:“你是不是想,今后专门替我撂地起货?” 瘦猴点点头:“我做的就是这个门生,别的我也不会。放心,这方面,我对自己的本事,有自信。” 我没拒绝,点点头说:“好,可以。但话说在前头,你出货给我,我给你的钱,你也不能拒绝,一码归一码。” 瘦猴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这不是……” 我笑着说:“没错,你这朋友,我交了。你要是想靠我的码头,我会很高兴,但分出个高低主次,没必要。” 这件事,我有我的考量。 若想成事儿,得亮招牌,得聚声势,得广结人脉。 但不能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 有些人,留在外边,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没准,关键时刻,能保命。 大海不行,他莽撞,容易冲动。 瘦猴却合适。 这么安排,没准哪一天,他就会给我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瘦猴重重点头,弯腰捡起刀。 下一秒,他一刀扎下。 刹那间,鲜血摊开。 此举,出乎我的预料,我没能阻止。 大海哎哟一声,慌忙跑进后屋,拿了纱布药品,拽过他的手,小心包扎起来。 瘦猴一脸认真:“打今天起,这条命,你的!哪天需要我卖命,你说!” 这是个很重的承诺。 名为“秤命”! 等于把命,完全交付给我。 我没回答,只是提醒他:“最近小心点。白菲菲吃了这么大的亏,对付不了我,没准会找你麻烦。” 瘦猴点点头:“放心,我今晚就走,去外边躲一段时间。正好以前认识的兄弟,跟我说发现了一座大宅,约着我拜访一下,起点儿口嚼。” 等大海包扎完,他孤身一人离开。 我和大海收拾了一下,也各自回屋休息。 www.4e54.icu。m.4e54.icu 第124章 你又招惹了多少小姑娘 之后的几天,日子变得平淡下来。 我也得以忙里偷闲,喘一口气。 白菲菲答应的东西,第二天一早,就派人送了过来。 包括那尊完好的凤尾尊,鱼篮观音像,以及昨天晚上,被他们打碎的所有物件。 那些物件,原本属于白菲菲,我只是“客”来店里冲数。 现在,不仅完全属于我,还要他们赔偿补货。 除此之外,还包括专修的损失。 一应赔偿,我都照单全收,没跟白菲菲客气。 白菲菲也没在这件事上耍花招。 他不敢。 打理店铺的事,我全交给了大海。 大海一阵唉声叹气:“得,店铺才开一天,就又闭了门,真不是个好兆头。” 可等看到白菲菲送来的一件件物件,他立马看花了眼,差点流哈喇子。 一抹嘴,他瞬间变得斗志昂扬。 “哎哟,都是好东西!这次咱们可赚大发了,就这几件东西,比我们整个店都值钱!这种好事,要是多来几次就好了。”他抱着凤尾尊和鱼篮观音像,爱不释手。 我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他梗着脖子说:“你这什么眼神?我说的有错?” “是是是,你说得对,那你忙着,我先走。”我连连应承,没跟他争。 这些杂事儿他愿意做,我乐得撒手。 离了店铺,我回了趟出租屋。 才开门,隔壁房门从内推开。 张丽拽着门把手,探出脑袋,见着我,脸色一喜。 我有些诧异:“姐,你在家呢?” 现在大白天的,张丽竟然没去工作。 张丽摆摆手,说:“旅馆那边正打扫专修着,快好了,我也没事做,就在家闲着。本来还想着,旅馆开业的时候,你们总得来,这一天天的,也见不着你们。现在好了,正巧提前告诉你一声,大海那边你提一嘴。” 我有些惊讶,旅馆那边都快弄好了。 最近忙于古玩店那边的事儿,我都没注意到。 我满口答应下来,就打算回屋。 张丽突然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往她房间拽。 “你回那边干什么,过来姐这。正好,有件事,我要问问你。” 我半推半就的被她拽进了屋:“姐,有什么事?你说。” 张丽把我按在餐桌前,小跑进厨房,端出碗筷。 她盛了一碗粥给我,说:“你还没吃饭吧,先喝点粥,填填肚子。” 我点点头,端起粥碗,小口的喝着。 粥很淡,气氛也平淡,我和张丽没怎么说话。 但这样的感觉,很踏实,很温馨。 我很喜欢。 吃过早饭,她把桌子收拾好,给我泡了杯茶。 我喝了一口,将茶杯放下,双手虚握,撑在桌子上,笑着说:“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张丽一改刚才的热情,隔着桌子站在对面,双手抱胸,板着脸,居高临下看着我。 “跟姐说说,这些天,你又招惹了多少小姑娘?” 我愣了一下,茫然的抬头:“姐,你在说什么?” 张丽冷哼一声:“还装,姐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我有些哭笑不得。 最近这段日子,被白菲菲设了套,一边要盯着店铺那边,一边要想办法对付盗门中人,我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招惹小姑娘…… 再说了,以前我也没这兴趣啊。 张丽仔细打量我,若有所思:“难道是搞错了?不对啊,那小姑娘就是来找你的。” 听到这话,我认真起来。 “姐,你说说清楚,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张丽点点头,说起了事情的经过:“昨天傍晚,我刚回屋,就见着一个小姑娘,在你房间外面站着,我好奇看了她一眼,她就问我你是不是住这儿。” “我也怕这是你外边惹的风流债,没敢实说,随口把她打发了。但我瞧着,她走时还看你那屋。我想着,她可能还会再来。” “所以我才问问你,那姑娘是谁,免得下次见了,我还得编瞎话应付。” 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一个姑娘,打听我的住处? 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影子。 我问:“她长什么样?” “干干净净的,个子不矮,穿着挺普通,身段不差。嗯……气质挺野,防备心很重,跟我问话时,一只戒备着。”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小茹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她应该接触不到这方面的人才对。 谁给她的消息? 春花? 也不可能啊,春花也不知道我住哪儿。 蓦然,我想起了那个曾经跟踪她们的汉子。 不对! 之前,我总把这件事,归咎与盗门一伙里。 现在看来,他们不是一个路数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 或许,我的住处,就是她们故意透露的。 但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 他们又是什么人? 一连串的疑惑,涌现在我的脑海里。 这是,一抹冰凉落到我的额头。 张丽站在我身后,轻轻给我揉捏着。 我逐渐松开眉头,感觉很舒服。 可渐渐的,她的手不断往下,伸进了我的衣领中。 我连忙抓住她的手,无奈的说:“姐,别闹。” 张丽咯咯直笑。 她向来喜欢在这方面捉弄我。 看到我手足无措的模样,她就很开心。 她故作哀怨的说:“我要看看你的心到底什么样,这么喜欢沾花惹草。”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你再捉弄我,我要摸回来了啊。” 张丽压根不怕,反而一停胸口。 我的后脑勺瞬间糟了一下撞击。 张丽娇笑着说:“你来啊,别跟姐可气。” 她跟我开了几句玩笑,却点到为止。 眼看时间差不多,她收拾收拾,提上包出门了。 我待了一会儿,回到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我若有所思。 眼下,这件事有点难办了。 一来,那伙人的身份不明,还躲在暗处。 二来,他们盯着小茹,我总不能时刻待在她们身边保护。 除非把春花和小茹接到这边来。 但……我不愿打扰他们。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找出这伙人,把事情解决干净。 可谁知道他们多少人,什么时候会露头,又想做什么事儿。 想来想去,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幺姐的电话。 眼下最重要的,是春花她们的安全。 www.4e54.icu。m.4e54.icu 第125章 姐都懂 摆在我面前的一个难题,是我能用的人不多。 放在以前,我还能找白菲菲帮忙。 她有人脉,有实力,又有朱小荷这样的女武棍在身边。 摆脱她找俩身手好点的女人,不算困难。 但现在,我跟她几乎形同陌路。 若我开口,这种关系马上就能破冰。 她一定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连条件都不提。 但我又不是狗,没那么下贱。 人家都设套对付我了,我还会腆着脸凑上去。 所以,白菲菲不在我的考虑之中。 如此一来,能找的,就只剩下杨老和幺姐这两位。 杨老和我交情不错。 但他身份有点高。 最适合的,还是幺姐。 反正人情欠了好几次,债多不压身。 幺姐这次,没立马接通电话,等了好一会儿。 电话接通后,她问:“兄弟,又有什么事?不会是请我喝早茶吧?” 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慵懒,似乎才醒。 我有点不好意思,问道:“幺姐,打扰你了。” 幺姐轻笑一声,说:“别客气,你要实在过意不去,找个时间,给我暖次床,让姐姐好好疼爱疼爱你。” 这话,我不敢接。 跟张丽,我没了以前的拘谨,偶尔还能回应两句。 但那是因为,我和她有了肌肤之亲。 而且,她进了我的心。 但幺姐不同。 虽然眼下我和她关系挺好,称兄道弟的,没准哪天,就翻了脸。 我装作没听到,说道:“幺姐,我有事想麻烦你一下。” 幺姐不满的“哼”了一声,说:“得得得,你就是个小白眼狼。没事的时候,也不问候一声,有事的时候才想起我。跟你说,你再这么对我,姐可翻脸了。到时候,把你捆了,丢床上,给你来个霸王硬上弓。” 这话,我依旧不放在心上。 真信了她的话,就太天真了。 这不过是她拉进关系的一种法子罢了。 我没回应,她也不在乎。 发完牢骚,她问:“什么事,说吧。” 我回答道:“想跟你借点人手,保护两个人,要女的。” “女的?!” 幺姐惊讶了一瞬,啧啧调侃起来:“你小子,我还以为出家人呢。现在看来,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嘛。” 我无奈的说:“别误会,我要请人保护的,是两个女的。” 幺姐一本正经的说:“不必解释,姐都懂,要不是保护女的,还能是你自用啊。等着,我待会儿派人过来。” 她似乎清醒过来,饶有兴致的问:“说说看,你又碰着什么事儿了。要不要我抬你一手?” 听到这话,我眼睛一亮。 反正都开了口,再加个请求,也无所谓。 正好,她坐的暗庄,人脉广,人手足。 这种事,她处理起来,最是得心应手。 于是我说:“那就多谢幺姐了。最近有人盯着我身边的人,还请幺姐帮我调查一下他们的来历。” 幺姐没有拒绝,果断应下。 等挂了电话,没一会儿,敲门声想起。 我愣了一下。 幺姐的人来了? 速度这么快? 刚准备开门,我停了下来。 不对,这绝不是幺姐派来的人! 我放轻脚步,贴到门上。 这年头,大多数房门,还没转猫眼,至少这出租屋没有,我也没法轻易看清外边是什么人。 只能靠自己的本事,弄清楚门外之人的来路。 仔细一听,门外的人呼吸正常,没有刻意压制。 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口左右徘徊。 脚步声也没问题,并没有江湖人的习惯。 身边也没藏着人。 我放下心,就要开门。 这时,门外之人开口了:“怎么回事?他还是不在家吗?不会弄错了吧?他根本不住这儿?” 开门的动作一滞。 我心情很复杂。 来的人,是小茹。 张丽说准了,她又来了。 我心里幽幽一叹,这丫头,怎么那么轴。 我打定主意,不合她见面,不给她任何机会。 打算当做没这回事,不给于回应。 可下一秒,我想到了什么。 小茹能找到这里,大概是有人故意给她透露消息。 那么,这伙人,会不会跟着她来到这里? 我心里一沉,没理会还在门外徘徊的小茹,快步走到窗口。 微微拉开窗帘,朝外看去。 此时的楼下,没几个人,很容易看出他们的反应和动向。 这当中,不少人只是路过,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各处隐秘的角落中,也没藏着人。 “咚”的一声响,吸引了我的注意。 楼下楼梯口处,一辆三轮车停在哪儿,车棚里摆满了牛奶。 一个中年男人,此时正在清理脱手摔坏的牛奶。 我看了一眼,移开视线。 下一秒,又将他锁定。 不对,这栋楼,都被房东改造成出租屋。住在这里的,几乎全是租客。 这当中,大部分是外来务工的,每天想着的,都是挣钱,恨不能一个钢镚掰成两块花,绝不会乱花钱。 喝牛奶这种事,他们只会觉得浪费,压根没这习惯。 我搬来也有段时间了,此前从没见过送牛奶的。 再看这男人的动作,慌慌张张,手忙脚乱。 一看就不是经常干这活儿的。 他绝不是牛奶工! 我冷笑一声,静静看着他表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撒了的牛奶清理干净。 而后,他提了两箱牛奶,进了楼梯口。 我再往四周扫了一圈,确认没其他人盯着,轻轻拉开窗户,翻窗而出。 三楼的高度,又有各种小台子,我轻而易举的攀爬而下。 而后,我堵在楼梯口,没有立即动手。 一来,我怕打草惊蛇。 二来,我怕他情急之下,威胁到小茹的安全。 这时,我的电话响起,是幺姐打来的。 她说:“人到了,你接一下,要是不满意,我再给你换一批。” 我感谢一声,挂断电话。 抬头一瞧,不远处,一辆车上下来几个姑娘。 他们打扮得清新靓丽,一副都市潮流丽人的模样。 但脚步沉稳,走动的步伐很有节奏,说笑之间,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反而不断打量着四周。 正是幺姐派来的人。 我朝她们轻轻一招手。 她们愣了一下,继而走了过来,眼里带着好奇。 “你这么快就认出我们了。”有人惊叹着说。 我点点头,没跟她们多聊,指了指身后的楼房。 “三楼有个姑娘,是你们要保护的对象。这会儿有人跟着她,装成牛奶工。等一下,你们上去,想办法制住他。” www.4e54.icu。m.4e54.icu 第126章 要不你别反抗了 不得不说,幺姐派来的人,有点本事在身。 没一会儿,那三个女人,就捉了送奶工下来。 此时,送奶工被绑着手,堵着嘴,走路时一瘸一拐,一条腿上流着血。 戴帽子的女人耍着把匕首,用手帕擦干净上面的血,手腕一翻,藏了刃。 她问:“你要审审吗?” 我点点头,也不挑地儿,找了个角落,拔掉送奶工嘴里的毛巾。 “你是什么人?” 送奶工扯着脖子,冷冷一笑,也不说话。 显得很硬气。 对付这种人,我有的是经验。 我绕到他身后,脚尖一点,他立马跪倒在地。 他还想挣扎起身,那三个女人立马动手,将他死死摁住。 戴帽子的女人甩了他一巴掌,掏出刀,往他肩膀上一扎,警告说:“老实点!” 男人闷哼一声,不敢再反抗。 我冷冷说:“别让我问第二遍。” 送奶工咧嘴说:“有种你弄死我!” 他眼里带着怕,却有很坚定。 这倒是麻烦了。 这种人,嘴最硬。 想屈打成招,很难。 戴帽子的女人说:“要不交给我们,保证撬开他的嘴!” 我没拒绝,摆摆手。 三个女人立马带着男人离开,回了杂货铺。 这里毕竟人多眼杂,他们不好下手。 可回了北岗村,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临走时,戴帽子的女人说:“刚才我们装成公家人,那姑娘被我们劝了一下,马上就会回去。” 正如她所说,没过都就,小茹绷着脸,急匆匆的下了楼,离开了这里。 我松了口气,就打算回出租屋。 可刚进楼梯口,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摆明了冲着我来。 我二话不说,扭身出手,打算将对方制住。 “哎哟!” 一声惊呼,我触电般缩了手。 小茹红着脸,揉着胸口,埋怨的看了我一眼。 下一秒,她扑进我怀里。 我抬着手,一脸尴尬,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回过神,我赶紧推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也没想到,她会杀我个回马枪。 我板着脸问:“你胡乱跑什么?忘了之前被骗进套的事?这么不长记性?” 小茹低着头,任由我教训,也不说话。 我有些头疼,拿出手机,打算联系春花。 小茹似乎知道我要做什么,问道:“你要打给我嫂子?” 我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胆大的很,冲上来就要抢我手机。 我一手摁住她,教训道:“别闹!” 小茹又扑了过来,连带胳膊,抱住了我。 她得意的说:“她管不了我!” 我气笑了,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茹察觉到我生气了,连忙松手,后退一步,说:“你不用打给她,我这就走。”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头也不回。 但我清楚,依着她这性格,指定还会再回来。 这边是住不了了,我直接去了店铺那边。 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 连白菲菲这种豪门贵女,我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面对小茹,却得想方躲着。 终究还是他们对我的目的不同。 白菲菲,总想利用我。 小茹却只想把一切交给我。 相比起来,我情愿喝白菲菲玩脑筋。 压力没这么大。 回到店铺,大海瞧见我,有些疑惑:“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叹息一声说:“别提了,被一个小姑娘给缠上了。” 大海先是一愣,几个幸灾乐祸,哈哈大笑起来。 “你也有今天!活该,谁让你老是沾花惹草的。等哪天有小姑娘上门,抱着你的娃,你就知道怕了。” 我瞪了他一眼,大海却不收敛。我冷笑一声,追着他一顿打。 力道不重,但能让他疼。 直到他求饶,我才放过他。 打闹过后,我陪着他收拾起店铺。 我干的热火朝天,一扭头,大海却没动弹,直愣愣的盯着外边。 我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别偷懒!” 大海捂着屁股,指着外边说:“你看看,刚才你说的,是不是就是那姑娘?” 听到这话,我连忙看向外边。 还真是小茹。 被我瞧见,她也不躲,推开门进来,左右一瞧,拿起扫把,默默打扫起来。 大海皱起眉头,低声说:“这下不好办了,这姑娘,性气很大,不好打发。” 我当然知道这点,淡淡说:“别管她,看她能忍多久。” 就这样,小茹一直干到晚上,这才停了手。 也不跟我说话,自顾自的离开了。 大海问:“你不去送送?大晚上的,别出什么事。” 我没回答。 她不会出事,也不用我送。 小茹走后,一个女人立马跟了上去。 正是幺姐派来的人,之前就守在了店门外。 我以为,这么对待她,小茹一定会觉得委屈,受不了离开。 可一连几天,小茹每天傍晚,就会跑到店里。 无论我怎么对待她,她都坦然以对。 她也不主动跟我说话。 反而借着开朗的性格,和大海混熟了。 就连张丽听了这件事,都打趣了我好几次。 我心里一横,有一天,直接带着张丽,在店里露了次脸。 还当着她的面,搂着张丽的腰,故意表现得很亲密。 小茹也不在乎。 根本没用。 这一天,小茹走后,大海跟我说:“要不你别反抗了,成全她算了。反正你又不吃亏,白得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她长的又不差。” 我瞪了他一眼。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更不会乱来。 我这人重情。 对我好的人,我绝不会去伤害。 这要是换做白菲菲,我早把她吃干抹净。 大海讪讪一笑,溜回了后屋,也不再乱出主意。 我叹息一声,锁了店门,也回了后屋。 转眼间,夜已深。 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 我瞬间清醒,迅速起身,指刀夹在指间,走到了店里。 黑暗中,一道身影坐在柜台后。 身子低伏,似乎在撬钱箱。 我有些无语。 这店才开多久,怎么这么招耗子,都被关顾好几次了。 可马上,我察觉不对劲。 我问道了一股血腥味。 那人明显发现了我,却没动弹。 再看那道身影,有些熟悉。 “啪”的一声,我打开灯,继而一惊。 趴在柜台上的人,分明是瘦猴。 眼下,他浑身是血,神色虚弱。 见到我,他踉跄着起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流着泪说:“掌柜的,求你帮我!” www.4e54.icu。m.4e54.icu 第127章 登门不计双 我心里一惊。 瘦猴是老江湖,性格内敛。之前要切手指给我时,眼都不眨一下。 如今却搞成这样,哭成泪人。 我赶紧拉起他:“快起来!” 瘦猴没吭声,被我扶起,身体一歪,差点倒下。 他脸色蜡白,眼神发虚,时不时哆嗦两下,明显失血过多。 我没提送医院的事。 他径直来找我,不把事情讲清楚,绝不会去。 我扶着他坐下,又喊醒大海,找来药品绷带,给他清理起伤口。 为了让他保持清醒,我问:“怎么回事?” 瘦猴舔了舔嘴唇,讲起了经过。 先前,他被白菲菲利用,和我联手。 我曾告诫过他,白菲菲不敢找我麻烦,没准会挑他的筋。 瘦猴听进去了,趁夜离开了武陵市。 恰巧他以前认识的兄弟给他传了信,说附近山里有一座大宅,估摸着是个王公贵族,邀他一起下去探一探。 那是座明墓。 瘦猴去了,和几个兄弟一起探明了位置,相互配合,钻了个洞。 本想着他们能捞上一笔,便分好工,一人放风,其他几人下墓。 进去一看,这阴宅早被人登了先,好东西一件不剩,只留了一堆破烂。 正当他们失望时,其中一人说,这是座“叠宅”。 也就是两个不同朝代的墓,一上一下,修到了一块儿。 这明墓之下,还有个古墓。 他们不断查探,最终确定,底下还有个汉墓,且离明墓底子不深。 几人一合计,这要是改日再来,没准就会被盯上,端了他们的锅。 于是,他们硬着头皮,又打了个洞,进了下边。 庆幸的事,这次很顺利,汉墓也没被动过。 而且,里边的东西不少。 这可把他们乐坏了。 各自拿了东西,就回了明墓。 瘦猴他们,都不是土夫子,而是正儿八经老师傅带出来的,很重规矩。 土夫子,说是盗墓,其实就是撅坟。 只要没了钱,扛上铲子锄头,见坟就挖。挖到东西,不管价值几何,全都带走,不留余地,很不讲究。 且挖的坟,多为普通人的坟。 而瘦猴他们这一脉,属于南派走阴门,起源于长沙帮。 按照他们这一脉的规矩,走阴不走空,登门不计双。 也就是说,下了墓,无论如何,都得带走点东西。 哪怕已经有前人光顾过,不剩好东西,也得捡快碎片,或是抓把土回去。 可一旦得了手,夹到肉,只能夹一筷子。 出了洞,不能回来第二次。 这次他们运气好,碰上了大肉锅。 可坏就坏在这规矩上。 因为不能回第二次,他们必须得在墓里,挑捡好值钱的东西。还得规划好大小,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 如此一来,他们在下边耽搁的时间就长了。 等回到明墓,准备回地面,却发现洞口已经被堵死。 听到这,大海皱眉问:“内讧了?外边放风的给你们压了盖,准备吃软油?” 瘦猴摇摇头:“不是。” 我问道:“被人端锅了?” 瘦猴咬牙说:“对!” 端锅,是盗门一行的黑话。 有人发现了大墓,召集人手一同发财,叫支锅。 下墓捞财的过程,叫夹筷。 要是这墓被人登了先,就叫空锅。 若这墓里宝贝多,就叫肉锅。 可混这一行的,敢碰死人钱,品性都不太好。 内讧、黑吃黑,屡见不鲜。 没准碰上宝,还没回地面,就先在下边背后捅刀子了。 因此,必须有信得过的人,留在外面放风。 一来,免得被人发现,全堵在了洞里头。 二来,也是防止下墓的人互相残杀。 可这种事,全靠人品,自然靠不住。 没准下了墓,放风的见财起意,直接把洞一堵,将下边的人活活闷死在墓里。 这就叫压盖。 因为夹筷的过程已经有人提他做了。 他只需要等下边的人死绝,把洞一打开,就能得到全部好处,可谓毫不费劲。 所以这种行为,也叫吃软油。 好似有人给他炖了一锅肉,炖的软烂,他不用干什么,就能吃上肥的。 但瘦猴他们,不是被自己人压了盖。 而是被外人端了锅。 好似他们千辛万苦炖了锅肉,结果被外人给一锅端了。 按照瘦猴所说,他们一开始,也以为是放风的出了问题,想要吃软油。 仔细一找,却发现了放风那位的尸体。 他是被人敲碎了脑袋,扔到了墓中。 想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盯上了。 那些人没有轻举妄动,就把他们当探路石。 风险由瘦猴他们冒,好处却被另一伙人给占了。 而且,那伙人还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等瘦猴他们死干净,那伙人拿了东西,哪怕今后被人发现,也会以为是瘦猴他们分赃不均,起了内讧,互相残杀,死在了里边。 大海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惊呼:“这伙人下手可真狠啊!” 盗墓是为了谋财。 虽然见财起意的,相互残杀这种事,很常见。 可为了财,把所有人活埋这回事,还是令人胆寒。 突然,大海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瘦猴红着眼眶,咬牙切齿的说:“那伙人趁我们下汉墓,偷偷把工具全给拿走了,我那几个兄弟,想方设法,重新寻了个方向,硬生生钻了新洞,这才让我逃了出来!” “他们为了送我出来,指尖都磨烂了!” 大海听得一哆嗦,倒吸一口凉气。 从瘦猴的叙述,能听出其中的惨烈。 他们没有工具,只能用墓里本来就有的东西,做成简陋的工具。 能用的,只剩陶瓷瓦罐的碎片。 乃至用手! 墓穴深埋地下,经历成百上千年的日晒雨淋,绝对板硬。 更何况,建墓时,工匠会反复夯实。 这都能重新打出盗洞,一靠他们本事够硬,二靠求生欲。 倒是有一处,土质松软,正是瘦猴他们下墓时,打出的盗洞。 即便被另一伙人回填,挖起来也更轻松。 可想也知道,那伙人绝对守在外头。 从这里出去,只会自投罗网。 甚至瘦猴能脱身,还占了身形瘦小的优势。 否则,他们的工程量会更大。 没准还没等挖穿盗洞,就全死在了里边。 瘦猴说:“新挖的盗洞,离一开始那条不远。我探出头后,见到那边有好几十人守着。我本想瞧瞧逃走,可还是被一个人发现了,生生挨了几刀。” 他看向我,神色激动,又要给我跪下。 “掌柜的,我求求你去救救我兄弟,不然,他们死定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128章 请神局 大海是个热心肠,也是个急性子。 听了这回事,焦急的说:“这还等什么?咱们快抄家伙上吧,再耽搁一会儿,只能去给他兄弟收尸了!” 我一把拽住他,教训道:“急什么?瘦猴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对方发现了。他们要想下死手,现在过去,那几个兄弟也活不成。” 瘦猴一听,嘴唇发白,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我扶住他说:“先定心,把事情搞搞清楚。那伙人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瘦猴摇摇头,一脸痛苦:“不知道,当时我没敢仔细看,但那些人,我一个个瞧着都眼生,以前也没擦过肩。” 所谓擦肩,就是起冲突。 既然没起过冲突,那就不是复仇。 大海抓耳挠腮:“他们摆明了吃软油的,要不我们报公吧。” 瘦猴立马拒绝:“不行!” 江湖事,江湖了。 在这泥潭打滚几十年,谁身上也不干净。 真要报了公,那伙人不一定逮得住,瘦猴绝对跑不脱。 他入这行也不短了,下地撂阴,不知闯过多少阴宅,从他手里流出去的明器少说百八十件,轻则蹲到死,重则强喂花生米。 更关键的是,那伙人能这么准确蹲到瘦猴他们,连他们下墓的时间都把握这么好,绝对早就盯上瘦猴等人了。 而且他们轻易就聚集几十人,势力不小。 这要是报了公,只要走脱一个人,瘦猴他们哪怕得救,今后也别想着安生。 不仅他们自己,连家人也得被连累。 敢吃软油,手段还这么娴熟,他们身上的人命债,指不定有多少。 我思索良久,问道:“你们干这一笔,怎么定的盘?望的势,还是收的风?” 所谓定盘,就是确定大墓所在。 这片大地,传承数千年文明,朝代更迭,出过不知多少王侯将相。 时光更替,外加山川走势也会变化,不少大墓,早就被埋在深层土壤里,连墓刻碑文都没了。 想在这种情况下找到大墓,就得靠自己的能耐。 其一,靠风水。 往古来今,生死都是人生大事,便是帝王也不能免俗。因而,故人极重风水学说,认为一个好的风水,不仅能利家利宅,还能给子孙后代延福。 所以,各种大墓的建造,都会依托风水。 后来人也可借风水之道,找出藏于地下,不露山野的大墓。 其二,便是靠各种县志古籍。 古今将相多不胜数,累积起来,成千上万。 如此多的大人物,能在古史中留有声明者,寥寥无几。更多大人物,哪怕生前权势煊赫,也没办法被记上一笔。 但不能说他们不够尊贵。 且他们相对整部古史,或许不算什么,却一定在他们的家乡族地,封地治下等,占具重要影响。 因而,一部分盗墓贼,寻找大墓的方法,就是流窜各地,查阅县志,找出零星线索,确认此地有大墓存在,再一点点的依据山川走势,确定具体位置。 这便是望势。 至于另一种寻到大墓的办法,便是收风。 所谓收风,就是打听消息。 譬如某地流传的人物故事,或者三教九流嘴里透露出得零星说法。 借此判断何处可能有肉锅。 两种方法,各有效果。 可落在眼下这事上,就有说头了。 瘦猴也反应过来,立马瞪大眼睛:“掌柜的,您这是什么意思?!” 大海急道:“别说你听不明白。要是这墓是你们自己望势出来的,那伙吃软油的,又怎么会恰巧盯上你们,还恰巧在你们下墓后,压了盖!可如果你们是收风打听来的,那极有可能,你们是被下了套了!” 瘦猴闻言,身体晃了晃,整个人神情恍惚。 他声音颤抖的呢喃道:“撒纸钱,请神局!” 所谓请神局,又叫借尸还魂局,也叫鬼上身,来源于民俗志怪传说。 传闻有些鬼怪,活到头了,又不情愿死,就会把纸钱变成阳钱,或者是宝钞,或者是金银,撒在地上,引生人进门。 进了门,等你弯腰捡钱,它立马往你身上一趴,跟你抢身体,好让自己活出第二世。 这就叫请神局。 请神请神,请的不是神,是鬼! 正神不上身,而请鬼容易送鬼难。 他们以利相诱,就是等人跳坑,替他们探路。 等探好路,人他们要弄死,利益他们也要霸占! 敢这么干的,来头都不小。 瘦猴打了个哆嗦,脱口而出道:“册门!” 江湖十六门,难过三教九流,各行各业。 这其中有一门,便以经营古玩,买卖古董为业,名为册门,隶属上八门。 这一门,瞧着风光,却在私下里,也干着另一门行当。 盗墓! 而且他们和普通盗墓贼不同。 普通盗墓贼,讲究个亲力亲为。从望势、定盘、定穴、打洞、凿门、夹筷……一应流程,所有行动,都要自己动手。 夹了肉锅,各自散货,亏了赚了,全凭眼力。 同样的,有什么风险,自己担着。 无论是闹了内讧,为了抢宝死在墓下边,还是被公家人盯上,都是自己活该。 册门不一样。 他们表面上风光,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真要发现了锅,绝不亲自去碰,而是放出风声。 到时候,必有盗墓贼打听到消息。 而后,他们只需尾随盗墓贼,让盗墓贼当车前卒,去帮他们干脏活累活。 等夹到肉,他们再出面。 占着人多势众,威胁恫吓,东西就到了手。 肉吃到嘴里,锅还得盗墓贼背。 我拍了拍瘦猴的肩膀,让他冷静,而后问道:“仔细想想,你们下墓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碰到什么奇怪的人?” 瘦猴苦笑着摇摇头:“不用想,我记起来了。先前我和几个兄弟,不是本地老鼠,还是做的货郎。后来我们在老家那边被人盯上,这才转到武陵。” “我们也清楚,我们是外来户,来了当地混饭吃,等于在别人锅里捞食,就想着拜拜码头。可当地的册门被老家那边的人放过话,他们不收。” “正巧我一个兄弟家里老人病重,需要治病,我们一合计,直接撇下当地册门,自个儿继续当货郎。也因为这个,好几次,我们和册门擦了肩,有一次还吐了口水。” “也因为这个,原本我们打算歇一阵,所以上次盗门那伙人找上门,我才会答应他们一块对付掌柜的。” www.4e54.icu。m.4e54.icu 第129章 装神弄鬼 所谓的卖货郎,就是走散帮。 也就是没当地册门做靠山,自己聚一伙人支锅,自己单干。 从锅里夹了肉,立马人做鸟兽散,各自带着东西,往外出货,挣多少算多少。 至于擦了肩,吐口水,并非两个人贴面对骂,而是一句江湖黑话。 本意是“见了血”! 瘦猴他们,不仅和武陵的册门起了冲突,还动过手! 瘦猴说:“那伙人,完全将我们当金钱鼠。我们弄到东西,卖到店里,他们直接串联好,根本不收。真要动了心,也一定狠狠压价!” “要是我们不卖,他们还会想方设法,找人堵门,就占着人多势众,想空手套白狼。” “但因为我们是外地来的,做事比较隐秘,所以他们一直没发现,我们是怎么夹的锅。” “现在看来,他们压根是等不及了,故意设局,想把我们坑死!” “那座明墓,还有更下边的汉墓,都是他们洒的米,就等着我们去啄呢。” 大海倒吸一口凉气,用力搓着胳膊。 这伙册门,下手也太狠了。 他也在江湖闯荡过,各种心黑的手段,见过不少。 乃至上次,李虎还给他下过套。 但李虎也没非要整死他不可。 要是他想忍气吞声,只要离开武陵,李虎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哪像这伙册门中人。 抬手就要人命! 连旁的活路都不给一条! 眼下,大墓那边被人团团围住,直接冲进去救人,就凭我们几个,很难成事儿。 报公? 更不行。 不说此前担忧的后果,哪怕这会儿瘦猴的兄弟还活着,我们一去,他们直接下狠手怎么办? 找人助拳? 我立马想起了幺姐。 可下一秒,我就否定了这个法子。 没办法,她是经营杂货铺的,庄子里还开着鬼市,肉眼可见的人脉广。 要说她和册门没打上线,鬼都不信。 我可不觉得,她能为了我,和册门的人交恶。 别看她和我关系挺好,之前请她帮忙,她答应得很痛快。 这是因为,她看重我的本事,且不损她的利益。 如果我是她的人,没准她还会考虑两秒。 现在,就别痴心妄想了。 我又想到了白菲菲。 最终还是摇摇头。 她跟册门,又怎么可能没关系? 跟她开口,等于低头,且起效不大。 我闭上眼,脑海里飞速运转。 大海急的团团转,骂道:“他娘的,这些吃软油的,怎么就没被阴宅主人去做客呢。人家都把手伸到他们墓里了,还鬼上身,他们怎么就没被鬼上身?!” 鬼上身?! 我灵光一闪! 他们能撒纸钱,我们如何不能洒?! 我仔细琢磨,最后心里一定。 我问道:“墓地那边,环境怎么样?” 瘦猴回道:“群山环抱,林深草密。” 我又问:“附近有村子吗?” “有!不过那村子早被废弃了,如今压根没人住!” 他一脸疑惑,显然不明白我问这个做什么。 我没解释,对他们两个说:“大海,等一下你带上店里那堆铜钱,到了大墓那边,听我准信,朝他们撒钱。” “瘦猴,你去弄些死老鼠,还有鸡血狗血。待会儿我们先在那个废弃村子集合!” 大海一听,又是鸡血狗血,又是铜钱的,这是打算装神弄鬼? 他不由开口质疑:“这能成吗?” 我淡淡的说:“成不成,看结果。” 瞧了眼时间,我们迅速行动起来。 不多时,东西就给凑足了。 我也去抱了只大公鸡,又找了两条狗,正好是娘儿俩。 最后又弄了两桶油,以及各种破布。 准备好后,我们先去了大墓旁的废弃村子,打扫出一间干净屋子。 而后,我又在正中桌子上,摆了香烛纸钱,还立了块牌位。 又把油撒在屋里各处,拿破布四处一挂。 最后,我们将小狗拴在了屋里,摸黑上了山。 此时天还黑着,又是深山老林,等我们到达大墓那边,那伙人还在。 瞧着人影,估摸着二十来人,一个个的拿着刀枪棍棒。 他们看着很散漫,可我瞧得出来,一个个都打起精神。 四处走动,是在望风。 彼此交头接耳,眼神却在四处打量。 我把母狗交给大海,说道:“带会儿,那些人吸引过来后,你就把狗放了。” 而后,我让瘦猴带着我,悄摸靠近了后边打出来的那个盗洞。 瞧着附近的痕迹,这里早就被发现了。 但他们没守着,也没堵上。 明显是等着瘦猴回来。 还想让下边那几个人生不如死,在绝望里死去。 夜里山中,静悄悄一片。 我能听到,靠得最近那几个人,正在交流打发时间。 “娘的,那蹿走的老鼠,到底还回不回来,别是丢下底下几个跑了吧?要不我们把盖压上算了。” “别废话,个把月都熬过来了,今晚再累一晚,之后我们就能休息了。” “他娘的,都怪那几个长沙帮的,跑这里捞食不说,还敢跟我们吐口水,要不是三爷想使唤他们,早把他们剁了!” “谁让下边有个汉墓呢,要是挖塌了,动静太大,还会连累到我们身上。正好,来了一窝外地老鼠,他们的命不值钱。” 我眉头一挑,明白过来。 看来,这明墓就是这伙人夹的。 而今墓里那几个人,都还活着。 之所以发现了瘦猴脱身这个盗洞,还没堵上,就是为了引诱瘦猴回来。 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留在地面上,给我递东西。 瘦猴明白过来,一脸焦急。 他打着手势,想亲自下去。 我阻止了他,往盗洞里一钻。 四妹教导了我十年。 这十年,我学的本事,可不仅仅那几样。 这钻洞锁骨的本领,我也不差。 哪怕盗洞再窄,我也能钻进去。 刚到了下边,不等我通知瘦猴,眼前突然窜出来几个人,恶狗似的冲我扑上来。 我抬脚一踹,将他们踢开,低声说:“别动!我是瘦猴的朋友!” 那三人愣了一下,没有相信。 我也不搭理,拽了拽身上的绳子。 没一会儿,绳子上系了东西,被我扯了进来。 我把鸡血狗血等一堆东西交给那三人,说道:“去,把棺材弄洞口那边,浇棺材上面。” www.4e54.icu。m.4e54.icu 第130章 成全 情况紧急,我没心情跟他们解释、证明,直接开口命令。 三名盗墓贼面面相觑,最后一人说:“娘的,反正死路一条,干了!走走走,照他说的做。” 他们三人,在墓穴里待久了,又被人堵了口,拼命挖了另一个盗洞。 一番折腾下来,又累又饿,神经紧绷。 这会儿就连走路,都摇摇晃晃。 但他们还是下了死力,把棺材挪到了头一个盗洞口。 之后,他们又下到汉墓,把另一口棺材吊了上来,挪到第二个盗洞口。 一开始,他们还小心翼翼,害怕惊动上边的人。 我说道:“别管他们,有能耐他们下来查!” 此话一出,三人也反应过来,精神轻松许多。 这下边的动静,确实引起了外面那伙册门中人的注意。 我能听到,守在洞口的人,正在疑神疑鬼。 “下边咋这么大动静?起肉粽子了?” “别说屁话!那明墓,我们又不是没下去过,里边的粽子是干的!” “那不还有汉墓嘛。” “别在这鬼扯,闲不住就巡逻去。这指定是下边那三只耗子搞的动静,没准被憋疯了,正互相捅刀子呢。” “……” 听到这话,我微微一笑。 眼看三人已经把鸡血狗血抹在两口棺材上,我掏出手机,给瘦猴发了信息。 眼下,实际还不成熟。 我们之所以尽早赶来,是怕瘦猴的兄弟出事。 现在,既然这三人还活着,自然可以等等。 等到外边的人防备心最轻,身体最困顿的时候。 大概凌晨四五点。 距现在还有差不多个把小时。 我又掏出饼干和水,让那三名盗墓贼分了。 因为盗洞太小,我也没带多。 他们三个也不客气,囫囵吃喝后,默默看向我,等着我发号施令。 我提醒他们说:“等!再坚持一下,别睡。” 人的身体,是件很特殊的物件。 若是碰着什么困难,神经一直紧绷,你会累,但总有一口气让你撑住。 可要是这口气松懈下来,再想绷紧,就没那么简单了。 熬夜也一样。 一直睁着眼,哪怕再困,也撑得住。 只要敢合上眼,除非睡饱了,不然只睡个把小时,醒来后很难再坚持。 这三人都是老江湖,对这一点门清,纷纷点头,没敢睡觉。 时间一晃而过,上边的动静逐渐变小。 这时,瘦猴给我发来短信。 那伙册门的人,逐渐松懈了,不少人已经横七竖八围在火堆旁,睡了过去,只剩那么几个人还在守着。 我立马发给他信息,如果这伙人有落单的,直接打昏,不要放回去,也不要弄死人。 瘦猴可能不明白,但他听话,听命照做。 没一会儿,瘦猴就传信说:那伙人里,有三个人离开解手,已经被他打晕,扔在了草丛里。 与此同时,外边有人大吼:“起来,快起来,别睡了!” 有人抱怨说:“刘哥,干什么呢?这大半夜的,还不让人眯一会儿?” 刘哥说:“三儿和小五他们去解手很长时间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你们去找找。” 一伙人嘀嘀咕咕,抱怨起来,显然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兴师动众。 就是这个时候! 我让边上三人,尽量搞出动静,怎么吓人怎么来。 三人瞬间清醒,扯着嗓子,鬼哭狼嚎,拿着趁手的东西,敲敲打打起来。 与此同时,我也发消息给大海,让他“撒钱”! 几秒钟后,外边那伙人“哎哟”“哎哟”的叫喊起来。 有人大喊:“特么的谁啊,大晚上胡乱扔沙子玩。” 立马有人说:“这不是沙子,是铜钱!” “妈的,有人搞事,指定是之前逃走那老鼠回来了,去几个人,把他逮回来。他喜欢玩是吧,那我们就送他下去,跟他那几个兄弟一起玩。” 这时,又有人说:“刘哥,你听,这下边什么鬼动静,我听着咋这么渗人呢?” 上边的人全闭了嘴,几秒钟后,刘哥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有人反驳:“不对啊,下边那三耗子身上又没手机,他们没法联系,怎么可能配合得这么好?” 刘哥立马呵斥:“别他娘的多想,咱们夹了这么多锅,真要有鬼,早特么该死了,还用等到今天?” 话音刚落,刚刚派出去抓瘦猴和大海的人,突然回来报告:“刘哥,那边没人,只抓到一条狗。这狗一直闹,好像想到什么地方去。我们去不去?” 刘哥一听,说道:“去,为什么不去!分一半人,跟着狗去,那小耗子想调虎离山,咱们将计就计。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怎么从我手里捞人!” 等一阵脚步声离开,刘哥又说:“找几个人,下去瞧瞧,看看下边那三死没死。死了的话,就把明器全拿上来。等抓到溜走那小子,直接压盖!”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有人顺着盗洞进来了。 我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我示意那三盗墓贼躲起来,我直接掀了棺材板,躲进了里面。 又留出一线空间,注视着盗洞口子。 抬头一瞧,就见一道灰扑扑的身影钻了进来。 这些人很谨慎,一直防着下边这三没死,会反戈一击。 所以,打头这人手里,直接持着一把驽。 这玩意儿,杀伤力可不小。 一旦射到人身上,近距离之下,不比火枪差。 但这人冒了头,却吓得大叫一声,不住往盗洞里缩。 他身后的人问:“怎么了?” 他大喊道:“棺材,有棺材,上边还在冒血!” 敢吃死人饭,没人是胆小的。 哪怕胆小,历练几次,也就不把棺材这东西当回事了。 可现在不同。 这棺材,本不该出现在这,更别提上边还染着血。 所以骤然看到,他被吓了一跳。 他身后的人骂道:“你他娘的怕什么?这绝对是那三耗子干的,你手里拿着家伙呢,哪怕起了肉粽,你给他一箭,他也得重新睡下去。别耽搁,快进去。” 那人一听,也不再紧张,一点点的爬了进来。 他腰上,系着一股绳子,绳子不仅把他和后边两人栓在一起,还连通外面,一头有外面的人拉着。 一旦出了岔子,外边的人就可以借助绳子,迅速将他们拉上去。 但我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 那三人进了墓,先是四下打量,最后把目光放到了棺材上。 为首那人,直接踢了棺材一脚,骂骂咧咧。 “他娘的,装神弄鬼,尽吓唬人。有本事,你从里边爬出来啊。” 说着,他举起手弩,一副要掀开棺材,往里射一箭的模样。 那我就成全他! 我骤然掀开棺材盖,吓得这三人一哆嗦,放声尖叫起来。 “鬼啊!” www.4e54.icu。m.4e54.icu 第131章 救命之恩 不得不说,我这出场方式,很唬人。 之前接二连三搞的动静,在他们心里留了颗种子。 哪怕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没再当回事儿,潜藏的念头,却没那么容易打消。 现在,趁他们放松,我揭棺而起,结结实实镇住了他们。 尤其是拿着手弩的男人,脸色苍白,眼神发直。 手里的东西,直接成了玩具。 而被我掀开的棺材板,也朝他们砸了过去。 哪怕是大墓,墓室的空间也很狭窄。 如今三人乱作一团,腰间的续命绳,此时化作了扯命绳,彼此也成了拖后腿的。 最终,棺材板结结实实砸到了最前边的男人身上,一瞬间骨断筋折,鲜血直流。 身后那两人,见着同伴的死状,顿时尖叫出声。 胆大归胆大,跟会不会吓到,没有直接关系。 活着的两人反应很快,直接掏出刀,把砸死那位腰间的绳子搁断。 他们没想着逃,反而想冲上来对我捅刀子。 确实有点血性。 可…… 且不说我一个人就能轻易制服他们,我也不是一个人。 躲在角落的三人,此刻全都冲了出来,将他们摁住。 其中一人,用力的抓挠起来,将对方抓得皮开肉绽。 还有另一个人,举起一块砖头,死命往下砸。 砸的不是脑袋,而是手。 那人的胳膊,留下一道道抓痕,还被硬生生砸断,皮肉烂糟糟一团。 下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上边人的关注。 他们腰间的绳子被用力扯动。 瘦猴一朋友还想拽住身子,不让他们把人拖上去。 我阻止了他:“人留下,东西给他们回一件。” 我切断绳子,把那断手一系,任由他们拽了上去。 而后,我结果了这俩册门中人的性命。 他们这种人,身上大多背着认命,了结他们,我心里没半点不适。 而此时,地面已经惊呼出声。 下来三个人,却只剩一条胳膊回去,实在吓人。 尤其那胳膊,断口太渗人,还有不少抓痕在上面。 有人问道:“刘哥,咱们怎么办?” 不等他回答,电话响了。 刘哥接通,顿时惊呼一声:“什么?!跟条狗到了村里,人没找到,又没了几个兄弟?!只找到一个灵位?!” 刘哥当机立断,说道:“快快快,把盖子压实了,别让里边的东西出来,咱们去下边村子支援。” 而后,盗洞里开始铲下一堆堆土。 最后,两个盗洞直接被堵死。 瘦猴三个兄弟见状,焦急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摆摆手:“别急。” 早在之前,我就给瘦猴和大海发过消息。 他们把人引到废弃村子后,立马就会赶回来救我们。 果然,册门中人离去没多久,封死的盗洞上,又传来挖土的声音。 不一会儿,盗洞重新被打通。 瘦猴从外往里喊:“掌柜的,快上来!” 一根绳子顺着盗洞滑落。 我没客气,先走一步。 之所以如此,只因一句话。 防人之心不可无。 哪怕瘦猴可以信任,另外三人,可不是我兄弟。 要是他们出去后,起了歹念,我可讨不得好。 出去后,才帮着瘦猴,将另外三人拽了上来。 顺带还有他们这次的收获。 一堆汉代明器。 我们重新将盗洞封死,瘦猴很仔细,还想将其复原成册门中人做的一样,我却阻止了他。 “没必要,要的就是他们回来发现不对劲。” 瘦猴一愣,想不通原因,但也没质疑。 我瞧了眼手机,上面有大海发来的一条短信。 看了眼后,我得意一笑,拔出电话卡掰断,又将手机丢到附近草丛,和瘦猴他们穿林子下了山。 黑灯瞎火的,林子里的情况复杂,免不了坎坷崎岖,很难行走。 可这么做,面对的危险,只来自环境。 我们走得不快,必须时刻注意周围和脚下。 才走不远,一大伙人抄着家伙,怒气冲冲的跑上了上。 我们往下一蹲,借着林深树密,轻易躲藏下来,目送这伙人跑到了盗洞那边。 而后,一个人喊:“刘哥,不对劲!这里被人动过!” 刘哥留着关头,上边还吻了条龙,此刻一脸阴沉。 他咬着牙说:“挖!把洞重新挖开!” 一伙人立马吭哧吭哧刨起土。 瘦猴低声问:“我们看他们做什么?” 我竖起手指,抵在嘴唇前,示意他别说话。 侧耳一听,微微一笑。 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仔细瞧着。 没一会儿,一伙人猫着腰,压低脚步,朝册门中人围了上去。 瘦猴几人立马瞪大眼睛。 这是公家人! 等靠近之后,公家人立刻大喊:“全部别动,趴下!” 册门中人瞬间炸了,一个个抄着家伙,缩在一起,似乎想突围。 可这次,公家人来的不少。 还都配着火器。 一声枪响,大局已定。 我这才带着瘦猴他们,悄悄下了山。 等退到安全距离,大海也迎了上来。 他脸上还带着激动,兴奋得手舞足蹈:“哈哈哈,贝勒,你是没看到,之前那伙人,被我在村里,遛得跟狗一样。” “之前我还想不通,你弄母子两条狗干嘛,原来是为了这个!” 我笑而不语。 母子两条狗,自然是为了调虎离山。 幼犬栓好,把母狗带走,只要一松手,母狗就会奔着幼犬去。 既能装神弄鬼,又能弥补我们人手不足的缺陷。 笑容一敛,大海又问:“刚才你们没碰上公家人吧?” “没有,我们早躲起来了。” 这伙公家人,同样是我的手笔,算是收尾的后手。 早在出墓穴前,我就已经拨通公家电话,却没说话,只是让对面的人听到那伙人的交谈。 之后,大海发来信息,也是告诉我,公家人来了。 这么做,自然是为了瘦猴。 不仅是给他出气,也是为了给武陵册门添乱,好让瘦猴他们有喘息之机。 我对瘦猴他们说:“眼下,册门大概不会有心思盯着你们不放。趁现在,你们马上走,去把家人安排好。” 瘦猴看了他朋友一眼,二话不说,和三人一起双膝跪地。 “多谢大佬救命之恩!” 大海嘿嘿一笑,说:“哥几个,别这么客气啊。” 他搓着手,想上前把人拉起来。 瘦猴几人却不为所动。 我拦住了他,任由他们恭恭敬敬磕了头。 凡是涉及跪拜磕头的礼,都是大礼。 一般人承受不起。 但我可以,且必须受! 等他们磕完,我才扶起他们。 瘦猴一招手,三人将一堆东西,放在了我面前。 瘦猴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次,我们差点射在下边,也是为了这些东西。掌柜的,你看上什么,直接拿走,全拿走都成,就当做我们的一点谢礼。” www.4e54.icu。m.4e54.icu 第132章 身材不吻合 说是让我们随便挑,但瘦猴他们放下东西后,转身就走。 压根没想带走一件。 他们没忘恩负义,不是白眼狼。 这就足够。 我拦下他们,让他们把东西带走。 他们却不乐意。 几人梗着脖子说:“大佬,您这是瞧不起我们?你要是不乐意收,随便扔了砸了吧。” 瘦猴也说道:“掌柜的,你不收,我们心里不自在。” 看着他们真诚的眼神,我没再拒绝,眼睛随便一扫,挑了一块玉璧。 这是一块环形玉器,型制微扁,好似厚一点的光盘,但没光盘大,通体成灰褐色,灰扑扑的,好像染了油渍,看着并不起眼。 但这东西,价值很大,来头也不小,乃是传统玉质利器之一,也被称为“六瑞”。 因为古人认为,玉身为“美石”,乃是山川之精华,上天恩赐之宝,具有头痛天地鬼神的灵性。因而,玉璧常被用于祭祀天地鬼神。 而玉璧的使用,最早可追溯至五六千年前。 这样的东西,本身材质就不一般,又带着文明特性,在古玩一行中,最受欢迎。 拿了玉璧,我说:“就这个吧。” 瘦猴还没开口,他一个朋友立马摇头。 “不行不行,你这要得太少了。” 我说:“古董这东西,大小多少没意义,我挑的这件,是这里头最宝贝的。” 这话有安慰的性质。 这座汉墓,墓主人身份不一般。 拿瘦猴他们夹出的东西来说,玉器、青铜器、漆器、陶器都有。 每一件都价值不凡。 我之所以挑中玉器,是因为其他东西不好出手。 漆器在古玩四大项中,属于杂项。 陶器这东西,不像瓷器那样受人追捧。要是捐给博物馆,博物馆一定是爱不释手,可对于普通人,还是偏了点。 至于青铜器,这玩意儿太扎手,敢摆到店里卖,属实不要命。 相比之下,玉器就安全得多。 几人还要开口,瘦猴拦住了他们。 他弯腰在一堆物件里挑挑拣拣,最终拿出一块形似宝塔,顶部尖锐,下端平直的片状玉器,而后扔给了我。 这是一件玉圭。 乃古代帝王、诸侯朝聘、祭祀、丧葬时所用的礼器。 和玉璧一样,同为“六瑞”之一。 和玉璧不同的是,玉璧从古至今,各代王朝,都有使用。 玉圭却在商周之后,变得不在流行。 也即是说,这玉圭,虽出自汉墓,却源于商周。 价值巨大,比玉璧还要珍贵。 瘦猴眼力劲不错,挑了件好东西,却同样给了我。 他把其他东西一裹,抱拳说道:“掌柜的,时间紧迫,我们也不耽搁了。这次多谢你相救,等安排好,我再来找你,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们转身离开,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我看着手里两件玉器,笑着摇摇头。 这一遭,废了不少劲,还担着巨大的风险。 本来,我只是为了瘦猴二来。 未曾想,还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我和大海看着他们离开,也不久留,趁着夜色离开。 这地方太偏,出租车不好打。 有也不敢搭车。 大海还好,我现在一身灰,瞧着太晃眼,容易引人注意。 这年头,盗墓的太多。 要是被人怀疑上,可就糟了。 我们走了好久,终于回到城郊。 我们先是弄了身农工衣服,又往身上洒了不少灰,这才找了家宾馆,住了进去。 这一晚上,有些惊心动魄。 现在事情解决,我和大海都有点扛不住,稍微洗漱一下,挨着枕头就睡。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我和大海收拾一下,打车回了城里,又各自回家。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我才开了门,眉头一皱。 不对! 屋里有人来过。 我没开灯,轻手轻脚摸到卧室,往里一瞧,床上躺着个人,裹着被子。 看那曲线,是个女人。 我以为是张丽,毕竟我这房间,她也有钥匙。 心里一松,我把两件玉器放好,稍微洗了把脸,也不折腾其他事,躺到了床上。 下一秒,边上的人被子一掀,盖住我的脑袋,朝我扑了上来。 我顺势一搂,问道:“我吵醒你了?” 心里却有些疑惑,张丽换洗发水了? 她没回答,直接翻身到了我身上,抱着我的脑袋,吻了下来。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东奔西跑,心里也憋了火气,立马火热的回应起来。 眼看即将坦然相对,我察觉不对劲。 这不是张丽! 不仅身材不吻合。 一切都太生涩。 完全是个生瓜蛋子。 我立马推开她,轻轻在她腰上一掐。 她轻哼一声,重新贴了上来。 我摁住她的肩膀,眉头紧皱:“小茹?” 她还是没回应,不断往我怀里钻。 我扯开被子,看清了她的面容。 果然是她! 我沉声道:“别动!” 小茹却不听话,满脸倔强。 看着她生涩的动作,胡乱的摸索,我笑了。 屏气凝神,任由她施为。 小茹废了半天劲,泄气的松了手,背对着我躺了下去。 似乎很羞愤。 她不会。 我强忍着笑,没有碰她。 心里的火气被挑起来,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打算起身找人帮忙。 下一秒,小茹翻身面向我,用力扑了上来,像八爪鱼一样搂着我。 我每次把她推开,她就会重新扑上来。 我叹息一声,只能放弃。 没办法,推搡之时,难免挨挨碰碰。 非但不能解决问题,还愈发忍不住。 我搂着她的腰,感受着她皮肤的细腻,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小茹顶嘴道:“我乐意!” 她有点气急败坏,又抱着我一顿啃。 我被她搞得心里发痒,连忙止住她,说:“你别动,赶紧睡,不然我把你扔出去!” 小茹哼唧一声,没有再胡来。 躺了一会儿,她突然不好意思的说:“要不,我给你找个懂的过来吧。” “嗯?!” 我瞪大眼睛,满脸震惊。 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小茹说:“我不会,你又不乐意碰我,别憋坏身子。” 我的胸口,突然触及到一抹湿润。 那是泪水。 显然,我的态度,让她很委屈。 她抽泣着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老缠着你?”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多想,没这回事。” 小茹抱紧了我:“随你怎么想,反正我就认定你了,谁让是你救了我。我之所以跑出来打工,就是家里逼着我嫁给同村一个男的,我才不想跟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过一辈子。” www.4e54.icu。m.4e54.icu 第133章 别光耍嘴皮子 我这才知道,她年纪不大,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 这种事,在这年头,实在太常见。 在一些偏远地方,好些人的观念,还是女孩不值钱,儿子才重要。 要是生了女儿,能好好养大就不错,甚至书都不给读。 到了合适的岁数,家里直接找个条件好,给得起厚礼的男人,就嫁出去。 也不管女儿喜不喜欢,合不合适。 可我也不是能和她安生过日子的男人。 不提我还背负血仇。 我现在,已经止不了步,必须随时露出爪牙。 不然,有的是人想我死。 我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小茹反驳:“你怎么就确定我想要什么?” 我认真的劝导:“别犟,我跟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哪天你看到我死在街上,都是正常。” 小茹执着的说:“我知道,我不怕,我也不用你负责,大不了生下孩子我养!我宁愿跟你开开心心活一个月,甚至几天,也不远回到家里,跟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她主意很正,我劝不了她。 再说,我又有什么资格劝她。 她都这么说了,我理应毫无负担的享受。 于是我反手搂住她,用力吻了起来。 心里的火,愈发旺盛。 但最后,我还是停在最后一步前。 小茹气喘吁吁,眼神迷离。 她疑惑的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给她掖好被子,盖住她的娇躯。 “睡吧。” 说着,我隔着被子,抱住了她。 免得她偷袭,真就发生什么事。 终究,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她什么都不要,像是要把一切都交给我,我心里越是动容,不愿轻易伤害。 小茹这次,没有乱来。 我憋着火气,怎么也睡不着,还不敢随便翻身,怕她又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挑动那团火。 不知道挨到多久,我才沉沉睡了过去。 结果第二天一睁眼,她又缩进了我怀里。 我的手,还搭在她身上。 随着每一次呼吸,彼此轻微碰触。 憋得我心里发慌。 我赶紧起身,钻进浴室,狠狠洗了个冷水澡,才降了温。 出来时,小茹已经穿好衣服,乖乖坐在床边。 和昨晚的狂野,相差甚远。 发生那种事,她眼神毫不躲闪,直直看着我,说:“我要回去了。” 我点点头,坐到她对面,问道:“你怎么进的我家?” 小茹说:“隔壁大姐给开的门。” “……” 我感觉很头疼。 好端端的,张丽插什么手。 现在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小茹见我脸色不太好看,连忙说:“你要怪就怪我,怎么收拾我都成,别怪张姐。” 我一脸无语。 你都情愿把一切交给我了,我还能怎么收拾你? 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确实会忍不住发笑。 我没在这件事上多言,带着她出了门。 她都跑我床上了。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总不能连顿饭都不给她吃,就赶她走。 一出门,一个女人从上层走廊里冒了头。 是幺姐派来的人。 我黑着脸说:“你就这么保护人的?” 那女人不以为然:“我只负责保护她不被其他人伤害,至于你们俩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深吸一口气,压着火。 这件事,还真不好和她争论。 扭头看了隔壁房门一眼,我带着小茹下了楼。 一起吃过饭,我就让她回去了。 而后,我重新上楼,打开隔壁的房间。 这事全是张丽害的。 她架的火,总得她来熄。 头一次,我主动为了这档子事找她。 可她似乎早有预料,在我和小茹出去吃饭时,偷摸跑了。 之前,她绝对在家。 我出门时,敏锐的发现,她就躲在门后。 这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让我憋得慌。 我决定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于是去了店铺。 推门而入,我喊道:“大海,今天我们……” 话没说完,我眼神一冷。 眼前的人不是大海,而是朱小荷。 她依旧一身短打劲装,宽松的衣服,被一条腰带束住,凸显出姣好的身段。 她的表情同样冰冷。 见我打量她,她眼神含煞,呵斥道:“再看,挖了你的眼!” 我冷笑一声,缓缓走近她。 昨晚到现在,我就压着火。她和我,还算“仇家”,我可不会跟她客气。 我挑衅道:“别光耍嘴皮子,有能耐你试试,要是在落到我手里,白菲菲也别想救你,不给我生十个八个,你别想离开。” 朱小荷俏脸一冷,立刻掏出短棍,朝我砸了过来。 我没心思跟她耍,手一挥,一抹银光闪过。 指刀斩断短棍,我又抓住她踢来的脚,用力一推。 她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打法,不顾平衡,另一条腿也扫了过来,瞄准我的脖子和脑袋。 顷刻就想要我的命。 我抓着她的脚踝,饶行一步,直接将她这条腿折了起来。 她腰身一拧,还想反身一拳,我又抓住她的手,同样反剪到她身后。 她顿时变成金鸡独立,上身前曲。 我用力一推,将她压到柜台上,膝盖轻轻一顶,封住她立地的腿,免得她不管不顾的发疯。 她用力挣扎,低吼道:“松手,不然我……” 威胁的话,依旧没能说完。 我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脑袋掰了过来,用力一吻。 朱小荷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她用力甩开脑袋,我的手顺势往下,五指一扣。 刹那间,朱小荷娇躯一颤。 她的耳根瞬间通红,眼里怒火汹涌。 却无济于事。 这时,通往后屋的门开了。 白菲菲走了出来,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 “这么喜欢小荷?要不我做主,把她嫁给你?” 我松开了朱小荷,朱小荷立即拉开距离,握紧拳头。 似乎还想冲上来跟我动手。 我轻笑着看了她一眼,松了松衣领。 “还不甘心?来,你看看我会不会顾忌她。” 朱小荷满脸憋火,却没再犯傻。 我收敛笑容,大步走向白菲菲。 面对我的迫近,白菲菲言笑晏晏,毫不害怕。 她侧过身,示意我进屋。 明显有事跟我说。 但我现在懒得交谈。 我一把拽住她的手,用力一甩,反手关上门。 www.4e54.icu。m.4e54.icu 第134章 摸够了吗? 白菲菲娇呼一声,趴到了屋内的桌上。刚要起身,被我从后面抱住。 我的手,并不规矩。白菲菲娇躯一僵,继而耳根通红。 “摸够了吗?”她问,声音冰冷。 不等我回答,她一用力,把我推开。 我没继续碰她。 刚才,是报复,是恫吓,是试探,是收利息。 也是顺应本能的冲动。 但我不会任由欲望控制大脑。 我施施然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喝起来,也不搭理她,当她不存在。 白菲菲边整理衣服,边说:“你搞什么,吓我一跳,我腿都磕疼了。” 比起抱怨,更像撒娇。 对此,我的评价是:“活该。” 白菲菲坐到我对面,问:“你还在怪我?” 我反问:“难道不应该?” “可上次那件事,不都已经过去了吗?该赔偿的赔偿,你的条件我全都答应并完成,你又何必还放在心上?” 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差点气笑了。 她把那件事当成什么了? 过家家? 还是一场生意? 无论讨价还价时吵得如何凶,交易达成,就恢复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很清楚,她今天之所以来找我,一定有事求我,而且这件事只有我能帮她。 她在等我开口。 但她想多了。 我冲她点点头,说:“有道理。” 之后,再不发一言。 气氛陷入沉默,白菲菲数次张口,欲言又止。 她本想我开口询问她来这儿的原因,她在顺势说出目的,请我帮忙。 但现在,计划被打破了。 终于,她忍不住说:“你就不想问点什么?” 我恍然的点点头:“哦,对。大海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他守在店里?这小子真是,让他做点事,他又偷懒……” 听着我一阵絮叨,白菲菲深吸一口气,沉声打断:“够了!” “有意思吗?”她问。 我笑了笑:“这不是得问你?” 白菲菲叹息说:“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故意拿乔。” 我摇摇头说:“不怪你,你只是占便宜占顺手了。” 白菲菲脸上很不好看。 她发现,我怎么都不上道。 看起来好说话,绕来绕去,半点进展没有。 她再也忍不住,说:“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找你帮忙。” 我故作认真的点点头:“说说看。” 白菲菲说:“瘦猴,那只撩地打洞的耗子,我想你把他交给我……” 她话没说完,我就气笑了。 且不说瘦猴是我认定的兄弟。 他是人,不是一件物什。难不成我点个头,就能做他的主? 可笑! 白菲菲也察觉到,她这话说的不合适,改口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我就是有件事,要请他帮忙。” “那你去找他啊,找我干嘛。”我说。 白菲菲眉头一皱,说:“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上次,你们不就联手了吗,我不信你跟他没关系。至少麻烦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我摇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 这一句,真不是骗她。 瘦猴的来历,我就知道个大概的方向。 如今,他跟他那几个兄弟回了老家安置家人,早离了武陵。 他家具体在哪儿,我并不清楚。 白菲菲轻咬薄唇,有些着急,她喊道:“你这人,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我沉下脸,伸手一指,说:“你有意见,门就在那儿,慢走不送。” 白菲菲愣住,而后叹息说:“抱歉,我不是故意冲你撒气,但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你既然不知道他在哪儿,至少给我一个电话号码吧?” “可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没有。” 说到这,她笑眯眯的盯着我。 我神色古怪,险些笑出声。 电话号码,我当然有,可…… “我电话丢了。” 丢在了山里,那座大墓的周围。 白菲菲瞬间起身,脸上阴沉:“你要是不愿意帮我,可以直说,没必要耍我!” 我冷笑一声说:“是不是耍你,你难道不会打电话试试?再说,我就算耍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白菲菲脸上一阵变幻,没了刚才的怒气冲冲。 她心里清楚,我敢这么说,大概不会骗她。 但她不甘心。 于是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我的号码。 电话里先是一阵忙音,紧接着提示,我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并非我的电话超出服务范围,而是前天晚上,我早把卡掰折了。 当然,我记得瘦猴的号码。 我认识的人不多,觉得重要的,号码都会记在心里,就是为了避免有朝一日,发生类似的事。 但以瘦猴他们的机灵,绝对也会更换号码,甚至连卡带手机一块扔掉。 避免任何可能被册门找到的机会。 白菲菲失望的放下电话,眼眶微红。 我坐在椅子上,静静欣赏她略显破碎感的美丽。 这就是她比白乐乐强的一点。 不论她心里如何想,至少面对人和事,依据好坏,她总能给出恰当的反应。 一颦一笑,撩人心弦。 令人不由自主的着迷。 白菲菲呆呆站在屋里,手里攥着电话,眼神空洞。 也不知道她是在琢磨该怎么做,还是太过失望,陷入失神。 我慢悠悠起身,绕到她身后,按住她的肩膀。 轻轻一推,她机械的往前走。 再一按,她坐到了椅子上。 我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指尖感受着她肌肤的柔软和弹性,随口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别太担心,你这么聪明,总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话音刚落,她掏出手机,按下一个短号。 那是公家的号码。 我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挂断电话,冷声道:“你脑子进水了?” 白菲菲扑了上来,想要抢回去。 “还给我!” 我被她烦的不行,伸手一抓,将她胳膊反剪,重新压到桌上。 “这么不听话,是想我教训你吗?” 白菲菲冷笑:“你敢!小荷还在外面呢。” “你不会以为她能对付得了我吧?她敢进来,我就一块收拾,也省的麻烦。” 白菲菲陷入沉默。 良久,她开口说:“我知道了,你松开我。放心,我不会乱来。” 我放开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让你这么急?” 帮不帮忙另说,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能把白菲菲逼成这样,乃至都打算报公,挺不简单。 www.4e54.icu。m.4e54.icu 第135章 六器 白菲菲问我:“你听说过六瑞吗?” 我瞬间直起身子:“什么东西?” 白菲菲重复:“六瑞。” 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继续。” 心里却开始掀起波澜。 所谓“六瑞”,即商周时期,贵族士大夫用以朝聘、祭祀的六种玉器。 依照身份地位不同,所用型制不一。以王公候伯子男的爵位划分,他们所执玉器也不一样。 及至西周时期,《周礼》成书,为显示祭祀的庄重,六瑞和六器也有了区分。 而所谓六器,即是玉壁,玉琮,玉圭,玉琥,玉璋,玉璜六种玉器,以此代表天地四方。 可在后世,譬如现在,即便是古玩一行,也不会将六瑞和六器进行详细区分,更多将二者都认作一体。 除非有人特意提及,要某一形制的六瑞。 我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前天晚上,瘦猴下墓,遭人设计下套,差点死在墓里,还是被我救了出来,才逃得一命。 关键是,他从那墓中夹出的肉,其中两件,正是六器之二。 且如今正在我的手中。 这也太巧合了。 我心里开始警惕,专注听起白菲菲说的话。 白菲菲并不知道我的想法,对我刚才的问题,也不怎么在乎。 此时,她说:“你知道的,古玩这一行,多多少少信点什么。才入行的新人可能觉得百无禁忌,可做得越久,地位越高,身份越重,就越信这个。而我爸爸,虽说不上位高权重,只能说小有资产,但他就信这个……尤其是娶了后妈之后。” 说到这,她表情复杂:“他其实一直想要个儿子,可想尽办法,都没成功。哪怕是在外面养小的,那些女人也没能给他下个崽。” 我打趣说:“别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吧?” 白菲菲摇摇头:“他去检查过,各大医院都跑遍了,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所以,他也更信这些。” “等他后来娶了陈冰冰,也不知道打哪儿听说的,六器聚齐,可以旺子孙。他就一边寻找其他和子孙有关的古董,一边不断收集六器。” 说到这,她看了我一眼。 我读懂了她的眼神。 我想起她在窜货局时,拿出的送子观音像,还有白乐乐的北典苑拿出的元拨浪鼓,乃至她宁愿花费巨大代价,也要从我手里买走的金线娃娃…… 白菲菲曾跟我说过,她要金线娃娃,是为了物件背后所代表的关系。 现在看来,根本原因,还是为了这些物件所蕴含的意义——送子,旺子孙。 白菲菲继续说:“我爸分别让我和乐乐掌管东宝斋和北典苑,一方面是为了挑选白家今后的继承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我们寻找六器。” “之前那次鼠局,我冒险前往,除了不想让乐乐占上风外,也是怕她从地下找到六器。” 我差不多听懂怎么回事了,问:“所以,你找瘦猴,是为了让他帮你在地下找六器?真要这样,你何必着急,时间有的是。” 白菲菲一脸苦涩:“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你知道册门吗?” 我微微挑眉:“知道。” 不仅知道,前天晚上,我们才做过一场。 当然,这种事,我不可能告诉他。 白菲菲说:“最近,册门黄家黄三爷放出话,声称他们找到了一座汉墓。通过蚯蚓洞,他们发现墓里有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六器之二的玉圭和玉壁。” 蚯蚓洞,是这年头才流行起来的一句黑话。 老一辈盗墓,按照南北不同,地域差异,手段风格也不一样。 可大致来说,也就望势,定盘,打洞,夹锅这几个流程。 其中在打洞这方面,有的擅长从墓穴穹顶直接破坏,有的擅长打入甬道,寻找机关,破解封门石,还有的擅长直接打进墓室。 但这些法子,都有一个共同点——破坏性! 一旦盗洞打下,墓穴和外界连通,里面的环境立马遭到破坏。不论里边有什么东西,值钱不值钱,有没有其他价值,都没法挽救。 蚯蚓洞不同。 这是这些年来,依靠科技发展,兴起的一种全新盗墓行事。 盗墓贼会利用极细的铲子或钻头,打出一个极小的洞,再利用小型摄像头进行画面传输。不用进墓,就能看清里头有些什么东西,值不值得下筷。 要的值得,立马挖掘。要是不值得,把蚯蚓洞一堵,便能减小对墓中的影响。 听起来,这法子很文明,乃至能减少墓中损失。 实际上,破坏性更大! 因为能使这法子的,都是势力极大的。他们要是发现不值当下筷,还会利用这墓穴放风,借此坑人,给他们背锅。 我笑了笑:“这消息,放得可真有目的性。” 白菲菲点点头:“他们就是冲我家来的。黄三爷知道,我爸一直在搜集六器。他直接明言,想要玉圭和玉壁,除非我或乐乐嫁给他。” 我乐了:“册门可不简单,能被成为黄三爷,他的家世应该不若于你们白家,你们姐妹,无论哪一个嫁过去,都不会亏啊。” 我故意打趣:“这买卖可以做。” 白菲菲冷笑:“黄家可比我们白家厉害多了,三个白家捆一块,也比不过一个黄家。黄家背靠册门,生意横跨好几个省。他要是明媒正娶,我当然不会拒绝,但,黄三爷早就有老婆了。” 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 白菲菲直言了当:“他要我们姐妹俩其中一个做小!没名分,还要占便宜。真要答应,别说我们姐妹俩,整个白家,都得被他吞下去。” 我挑眉说:“这种事,你看得清楚,就怕有个‘但是’。” 白菲菲沉默。 良久。 她才说:“但是,我爸动心了。但是,我妹妹答应了。她太想胜过我,早就被欲望迷了眼。前几天,我去找过她,想和她好好谈谈,结果人没见着,反被她笑话了一顿。” “所以,我才来向你要瘦猴。他是盗门捞阴席的,能耐不差,又是走单帮,和册门没关联,底子干净。我想让他帮我夹锅,把那玉圭和玉壁提前盗走,破了黄三爷的打算!” www.4e54.icu。m.4e54.icu 第136章 来我房间 我现在已经肯定,前天晚上那伙册门中人,就是所谓的黄三爷派来的。 玉圭,玉璧。 两件东西,出自那汉墓,又被黄三爷提及。 哪儿那么凑巧。 这下好了,在白菲菲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又机缘凑巧的帮了她一次。 现在,没了玉圭和玉璧,白敬城和黄三爷的“交易”,自然没法达成。 白菲菲也就不用忧心于要给黄三爷做小这件事。 但我不会告诉白菲菲。 即便这算一个大人情。 除非,她给我做小。 可惜,我没黄三爷那身份地位和权势,她不可能答应。 见我不说话,白菲菲急了:“我已经把完整的事都告诉你了,到底帮不帮忙,你倒是说句话。” 她有些气愤,鼓着脸说:“对你来说,就一个消息,一个电话的事,有必要这么为难吗?我承认,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我似笑非笑:“你还知道对不起我?说得倒是简单。我要是把瘦猴的消息告诉你,甭管他答不答应,你一定会想方设法使唤他,哪怕威逼。” 白菲菲银牙紧咬:“我发誓,这次绝对不会!” 我摇摇头:“你觉得,你在我这儿还有信任度吗?” 我越这么说,白菲菲越发确定,我跟瘦猴有联系,关系还不差。 她又急又气,一拍桌子道:“我就不信你绝不答应!任何事情,都有价格,除非给得不够多!说吧,你到底什么条件。” 我冷冷一笑,嘲讽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什么事都标个价格,认为只要花钱,就能出卖一切?” 转念一想,我改口道:“让我把瘦猴交给你,绝不可能。不过,我可以给你他的电话,你自己跟他谈。至于他会不会答应,能不能联系上,我可不负责。” 白菲菲眼睛一亮,立马答应:“好!”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来,亲我一口。” 白菲菲一愣:“什么?” 我说:“这就是我的条件。” 白菲菲柳眉一竖:“你!” “怎么,不愿意?那你可以走了。” 白菲菲轻咬红唇,一脸犹豫。 我靠在椅背上,半点不着急。 良久。 她深吸一口气,板着脸,缓缓走向我。 我微微侧过脸。 她慢慢弯腰。 近距离下,能看到她闪烁的眼神,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通红的脸颊。 那张精致的脸上,白皙,透亮,不含一丝瑕疵。 终于,她眼神变得坚定,脑袋迅速贴近。 我的脸被碰了一下。 温暖,柔嫩,带着一丝湿意。 我和她,亲过好几次。 可前几次,都是我主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 哪怕是被逼的。 触及即分,白菲菲迅速直起身。 我咂了咂嘴,问道:“你亲完了?” 白菲菲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无辜的说:“我没感觉到啊。” “你!” 白菲菲气得不行:“你还想怎么样?!” 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再来一次。” 白菲菲眼神冰冷:“你痴心妄想!” 我耸耸肩,没有逼迫。 态度却很明显。 要是不乐意,她可以走。 白菲菲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拉开房门后,她又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关上门,重新走了回来。 我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又不是没亲过,别搞得好像很为难。” 白菲菲冷笑着点点头:“也是,大不了,就当亲了口猪!” 说罢,她按住我的肩膀,迅速凑近。 轻贴,唇分。 没有犹豫,也没有停留。 她侧过脸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 我一挑眉。 嫌弃我? 我伸手一捞,往她后腰一按。 白菲菲跌坐到我的腿上。 双手撑着我的胸口。 我一抚她的后脑勺。 嘴唇触碰。 温暖、柔软,弹性十足。 好像果冻。 轻轻一吸,仿佛就能吸进嘴里。 白菲菲用力推搡,发现没用,握紧拳头,奋力捶打起来。 但她这点力气,就跟按摩差不多。 她越愤怒,我就越专心。 渐渐地,她的呼吸粗重起来。 灼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 眼神也变得水润而迷离。 我松开了她。 她却没有分开。 像是失了神,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几秒钟后,她眼神恢复清明,迅速跳开,用力抹了抹嘴唇。 俏脸通红。 “你!” 我笑着问道:“怎么,你还想再来一次?” 白菲菲恨恨的看着我,冲我伸手:“电话号码!” 我随口报出瘦猴的电话。 白菲菲没有怀疑,掏出手机,迅速拨了出去。 电话的回音,让她脸色瞬间难看下来。 “怎么是空号?!” 我随口说道:“那我就不知道,可能他换号码了吧。” 白菲菲皱眉,再次伸手:“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我摇摇头:“真不凑巧,我手机丢了,正打算重卖一个呢。” 我可没骗她。 我的手机确实丢了,还是我故意丢的。 白菲菲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觉得,要不是打不过我,她一定冲上来和我拼命。 她一扭腰肢,转身就走。 眼看她走到房间门口,我开口道:“这就要走了?” 白菲菲停下脚步,扭头瞅了我一眼:“怎么,你还要强留我不成?” 我摇摇头:“我做事向来讲究,可不会干绑架的勾当。不过,你就打算这么放弃了,不准备想想其他办法?” 白菲菲眉头一紧,而后转身回来,坐到我对面,双手抱胸。 “你有办法?” 我笑着说:“你找瘦猴,不就为了让他替你夹锅嘛。他找不到,你可以找找其他人啊。” 白菲菲眼睛一亮:“你还认识其他盗墓贼?” 我摇摇头:“不认识。” 白菲菲神色古怪:“你不会在说你自己吧?” 我冷哼一声:“不要算了。” 白菲菲瞬间变了脸色,由阴转晴。 她走到我身边,摇晃起我的胳膊,娇滴滴的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看着我掉进泥潭里。哥,帮帮小妹嘛。” 我闭着眼,一脸享受。 一言不发。 她又走到我身后,给我按肩捶背。 直到估摸着差不多,再继续下去,她可能翻脸,我才开口:“这事儿很简单。你不就是想绝了黄三爷的心思,让他没办法打你们姐妹两的主意嘛。” 白菲菲用力点头。 我笑着说:“其实,不用把他说的两件玉器夹走,你钻死胡同了。” 白菲菲一愣:“还能怎么做?” 我促狭的说:“今天晚上,你和你妹妹,一起来我房间。等你们怀上我的种,这事儿就成不了了。” “当然,你妹妹要是不乐意,你自己来也行。” www.4e54.icu。m.4e54.icu 第137章 姐一定帮你兜着 白菲菲迅速垮下脸。 她一捶我的肩膀,气冲冲的出了门。 我没挽留,也没继续逗她。 至于刚才的事,就当做我替她解决麻烦,收的报酬。 正应了那句话。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暗中标好了价格。 等白菲菲离开,我迅速定神。 思考起这件事的后续。 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件事里头还有这么多牵扯。 我之所以出手,纯粹为了帮助瘦猴。 但我并不后悔。 四妹曾今告诉过我,混江湖,得也好,失也罢,自己受着。 古玩,千术,骗局……都是算计人。 算计不过对方,只能说你本事不够。 后悔也没用。 但必须收好尾。 免得对方抓住狐狸尾巴。 黄三爷会不计较吗? 绝不可能! 以他的身份地位,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忍着不出声。 哪怕藏得再严实,他干的事儿,必定有人知晓。 哪怕为了脸面,他也要跺跺脚,亮亮嗓子,免得别人以为他好欺负。 而这件事里,他有一条明确的线索。 瘦猴! 夹锅的人,被他下套,差点闷死在锅里的人——瘦猴! 如此一来,以他的能量,不难查到我头上。 当然,他没证据。 可像他这种人,不需要讲证据。 只需要一个怀疑。 到时候,明着不好下手,暗地里使手段。 只要在我身上翻出货,他就有了借口。 所以,那玉圭和玉璧,不能放在我身上。 也不能放在家里或店铺。 只能交给他人保管。 白菲菲? 不行。 这件事,绝不能让她知道。 张丽或大海? 更不可能。 春花那边? 我本来就不愿把她们牵扯到我的世界中。 如此一来,只剩两个人。 杨老和幺姐。 思索良久,幺姐那边也不靠谱。 我不敢保证,幺姐会为了我,瞒下这件事。 玉璧和玉圭往她跟前一摆,她一定会知道怎么回事。 以她的生意和人脉渠道,和黄三爷有交集,是一定的。 所以,只能找杨老。 以他的身份和人品,纵使清楚来龙去脉,也不会为了黄三爷卖我。 打定主意,我就准备出门。 先买个手机和卡,再联系一下杨老。 刚走到楼下,一辆豪车驶到我面前。 车窗降下,一个头顶刀疤的狠辣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我心里一动。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才想到幺姐,幺姐的人就来了。 难道她知道了我前天晚上干的事儿? 也对。 她知道我和瘦猴之间的联系。 倘若黄三爷私底下放出话,她收到风,立马就能想到我头上。 这倒是麻烦了。 看来,我不用去找杨老,可以先见见幺姐,看看她的态度。 刀疤脸刘三迅速从驾驶位上下来,冲我微微一躬身,态度恭敬的说:“贝勒爷,幺姐请您过去一趟,让我来接您。当然,幺姐嘱咐,您要是有事走不开,也不勉强。” 从他身上,倒是看不出幺姐什么态度。 或许,幺姐也没把这件事告诉他。 “好。” 我没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果断上了车。 管他龙潭虎穴,闯一闯再说。 在这一个人胡乱猜想,没有任何意义。 豪车很快驶出小区,却没驶向幺姐的地盘,反而在城区里东跑西饶,最后在一家豪华酒店前停了下来。 “贝勒爷,到地方了。” 刘三带着我走进酒店,最后在一个豪华包厢前停了下来。 他说道:“贝勒爷,幺姐就在里边等您。” 他敲了敲包厢的门,说:“幺姐,贝勒爷到了。” 说罢,替我推开门。 我走了进去,他顺手把门一关,守在了外面。 防止不相干的人打扰。 包厢里,只有幺姐一人。 今天,她穿了一条绣花长裙。腰身处用一条腰带束着。 花色很艳,却不显得艳俗,反而将她的身段完全凸显出来。 以她的气质,也完全撑得住。 脸上还化了淡妆,仔细勾勒眼角,唇色艳丽,还烫了个波浪卷。 显得妖娆大气。 见我进屋,她迅速起身,笑着说:“兄弟,麻烦你跑一趟,多谢你愿意走这一遭。” 这次,她没贴上来。 似乎顾忌场合,交流很正式。 我笑着回答说:“幺姐好不容易开次口,哪怕天塌了,我也得来啊。” 幺姐咯咯直笑:“就冲兄弟这句话,你要碰着什么事,姐一定替你兜着!” 我心里一动。 觉得她话里有话。 在她身边坐下,我问:“幺姐喊我什么事?” 幺姐倒了杯茶,放到我面前,正色说:“我一生意上的朋友,弄到一件宝贝,看不清真假,想找人鉴定一下,向外放出了风。他这人来头不小,我挺重视,想到了兄弟你的能耐,所以想找你帮个忙。”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姐也不勉强。” 我果断说道:“幺姐你帮了我那么多次,亏你瞧得起我,我要是拒绝,不成了白眼狼了嘛。” 幺姐笑了起来:“那好,我们就约在这里,待会儿他就到,我们边吃边聊。” 我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茶盅喝了一口,问道:“姐你提前给我撩个口呗,我也好有个准备。” 幺姐说:“黄明昊,绰号黄三爷。” 她没问我知不知道这人,似乎笃定我认识。 我心里一动,试探着问:“听说最近他正放火烧山呢。” 放火烧山,意指发脾气,找麻烦。 有关幺姐知不知道前天晚上的事,我还没法确定。 但我不能一开始就问。 免得她以为我拿这事儿摆阵。 那就不懂事了。 她要是转头卖了我,也是我活该。 如今她的事,我已经应下来。 倒是可以问一嘴。 幺姐摆摆手,说:“别提。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刚才姐就说过,你要是碰上事儿,姐都给你兜着。当然,真要兜不住,你也别怪姐,姐就这点能耐,只能顾好自家这烂摊子。” 她这话说得不清不楚,我却听懂了。 果然,她已经知道了。 但她没准备卖我。 至于黄明昊从别人身上查到我这里,她也没办法。 我不确定,她是因为早做了决定,还是看我的态度才定的主意。 至少结果不差。 我也不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多时,包厢的门被敲响。 门外的刘三提醒说:“幺姐,三爷到了。” 门开。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138章 袖里藏花局 男人头发油亮,梳的一丝不苟,一身休闲西服,穿得潇洒不羁,又带着几分轻佻。 整个一富少作态。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黄三爷,黄明昊。 虽然被称为“爷”,但他的年纪并不大。 只是身份地位的缘故,被监护人尊一声“爷”。 在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年纪挺大,估摸着五十来岁,脸上却皱纹密布,单看脸,能凭空多出二十岁。 最引人注意的,当属那双眼睛。 如鹰似狼,被他瞧一眼,就让人脊背一寒。 不用猜,都知道这双眼睛,一定特地练过。 这练眼一说,不是夸张,自古就有。 譬如《纪昌学射》一文中,就详细记录了纪昌向飞卫求教箭术时,飞卫所教之法。 其中,就有练眼的说法。 而这练眼,也分不同方向。 有的法子,是为了洞察入微。有的法子,是为了夜里观物。还有的法子,则是为了辨明动静…… 就是不知道,这老头练的是哪一种。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审视,一直垂眸的老头,突然看了我一眼。 四目相对,我和他互不相让。 良久。 他率先移开视线。 我微微一笑。 略胜一筹。 这时,我身边的幺姐笑吟吟的起身,伸出手掌:“黄三爷,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黄明昊随意的握了握幺姐的手,抽出椅子,往上一坐,坐姿松松垮垮,突出一个随心。 也能瞧出,他压根没把幺姐当回事。 幺姐也不生气,拍拍手说:“人齐了,先上菜吧。” 刘三点点头,退出包厢。 没一会儿,一道道精致奢华的菜肴端上桌。 自然少不了好酒。 幺姐主动给所有人倒酒,没有冷落任何一个人,招呼着大家吃喝。 八面玲珑,不外如是。 等菜上齐,黄明昊随便夹了几筷子,把筷子往桌上随便一扔,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说:“幺姐,咱闲话少说,你请我吃饭的目的,大家都清楚。现在我来了,把你找的鉴宝人喊过来吧。” 说到这,他瞥了我一眼,轻蔑的说:“可别告诉我,你找的就是这小子。” 被黄明昊轻视,我并未动怒。 眼高于顶的人,我见过不少。 鉴宝,靠的是眼力,凭的是能耐。 只要有真本事,到时候,他自然会改变态度。 何况,我才从他手里,端了锅。 占了便宜,总不能还不许他抱怨几句。 幺姐笑着说:“三爷可别瞧他年轻,我这兄弟,能耐不小。在鉴宝这方面,就连杨老,都称赞过。若非如此,我也不敢请你过来。” 黄明昊闻言,有些诧异。 马上,他嗤笑一声,说道:“到底是不是真有能耐,别人说的,我不信。也别搬出杨老,就算他背书,我也不认!古玩这一行里,谁不知道花花轿子众人抬?你捧我,我吹你的事,我见的多了。机会,我给。能不能端稳我手里这盘菜……啧啧,我看难。” 他摆明了瞧不上我,不信我的本事。 幺姐心里有些不舒服,脸上的笑容都收敛许多。 她说道:“三爷,话不用说得这么实,我敢开这口,总不会砸自己的碗。他要是假把式,我也不会带他来。” “您要是不信,大可以摆开阵势,亲自称量称量。要是入不了您的眼,算我不知轻重,没托住您的船。但在此之前,还请三爷说话客气些。要不然,今天咱们就好聚好散,也别提鉴宝的事儿了,总不能让我这兄弟白吃一顿欠!” 黄明昊一听,来了兴趣。 他一挑眉,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样,我考考他,他要是全过了,无论这次的鉴定成不成,我都记你一份功,再给你们道歉。” 幺姐说:“我没意见,不过得看我这兄弟答不答应。他要是不乐意出手,我也不会替他拍板做主,一切以我这兄弟的想法为主。” 她看向我,真诚的说:“兄弟,你自己决定,不用顾忌我。心里要是不舒服,不用藏着掖着。就是一次生意,姐姐还亏得起。” 无论她心里怎么想,这句话,就挺令人舒服。 这要是别人,我还真不一定答应。 爱看看,不看滚。 就凭我的本事,还用不着讨这口受气财。 可我之前已经答应了幺姐,她帮过我不少次。 而且,对面坐着的,还是黄三爷。 那怎么着,我也得答应下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探一手底,瞧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我往后一靠,说道:“幺姐这么为我着想,我总不能丢了幺姐的面。想怎么考,支招吧。” 这话,主要说给幺姐听。 再怎么样,场面话总得给足。 免得幺姐觉得我这人不值得深交,转身漏了我的底。 幺姐开怀大笑,说道:“姐先谢过兄弟!” 黄明昊冷哼一声,瞥向一旁的老人。 老人默不作声的起来,开门离开。 不多时,他又回到包厢,手里托着一个盘,上边盖着一块红布。 里边却干干瘪瘪,压根没放什么东西。 他托着盘,一伸手,在我们面前过了次眼。 等收回托盘之际,但觉眼前一花,那干瘪的红布下,凸起一大截。 一眨眼的功夫,里头就放了东西。 好似变戏法,其实是在显摆能耐,借此压一压我们的势头。 这一手,名叫袖里藏花。 讲究的就是一个眼疾手快。 练就这一门本事的人,最喜欢做一种局,便叫袖里藏花局。 我看向老人的手。 进门时,他一直把手背在身后。 垂手时,他的袖子格外肥大,还加长一截,又把手藏在里头。 哪怕吃菜夹筷时,他也只露食指和中指的前一节手指。 因而,我没能看出身前。 现在,他使这一手袖里藏花,终于露出完整的手,我总算看出他手掌的模样。 那是一只瘦瘦巴巴,却又很大的手掌,手背干干净净,手面却极为粗糙,像是用砂纸打磨过,连掌纹和指纹,都被磨得一干二净。 而且,他的食指和中指,显得又细又长,看着就很特别,指节却不显的粗大。 这又是一双能工巧匠的手。 显然,这老头不仅练过眼,还练过手。 这种人,要么再各大博物院,修补文物。 要么,就是被人招揽在身边,专门造假的。 既然他陪在黄明昊身边,身份不言而喻。 又一个补锅加彩的能人。 www.4e54.icu。m.4e54.icu 第139章 泥塑福娃 我又看向老人手里的托盘。 红布之下,大致能瞧出模样。 那似乎是个矮瓶,喇叭口,大肚子,浑身光溜溜,没有用以握持的“耳”。 像这类矮瓶,从古至今,各朝各代,都有型制。 要是清清楚楚摆出来,我自信能一眼瞧出来历,辨明新旧真假。 可盖着红布,根本无从判断。 黄明昊和这老头,耍这一套把戏,摆明了为难我。 黄明昊点了点托盘,皮笑肉不笑的说:“来吧,先过了这一关,再谈其他!” 幺姐脸色很不好看,开口问:“三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货不露脸,怎么看?” 黄明昊轻笑着说:“这话说的,好像我故意挑事一样。这不正如你刚才所说,就是一次生意,你亏得起。恰好,我黄家也不怕没人请货摆柜台。” 黄明昊这话,明显是在针对幺姐。 只因刚才幺姐的话生硬了一些,没捧着他,她立马反唇相讥。 睚眦必报。 幺姐气得想要起身。 我伸手阻止了他。 黄明昊见状,说:“要是看不出来,就算了。我就当顺道过来,吃个便饭。” 听着像是给我们递台阶,其实是阴阳怪气,绵里藏针。 摆明了想打我和幺姐的脸。 在这武陵,敢这么对待幺姐的人,屈指可数。 可惜,地头蛇遇上了过江猛龙。 黄明昊显然不怕幺姐这位地头蛇。 而幺姐之所以受到针对,全因刚才替我说了话。 既然如此,我绝对不会让她丢了脸面。 我看也不看托盘,一边夹菜,一边说:“黄家家大业大,爱好也挺独特。我还以为,就凭黄家的分量,再怎么着,也得玩一些稀少的杂项。没想到,你竟然喜欢玩包装。” 这话一出,黄明昊笑容一敛。 那老人更是特意看了我一眼。 “你什么意思?”黄明昊问。 我直言了当的说:“托盘里边,是个酒品,里边应该还剩半瓶酒。” 说着,我把边上未开封的那瓶酒拿过来,轻轻一推。 正好滑到黄明昊面前。 “你喜欢,这瓶也给你。别客气,幺姐家底还不错,实在不够,让她多买几瓶给你,论箱也行。” 这酒很贵,包装自然也不差,装酒的瓶子,刻意用的仿古土陶,弄成矮瓶的模样。 凸显一个高雅。 古色古香。 刚才幺姐让人上菜上酒,一口气喊了两瓶过来。 其中一瓶,开了封,倒了一半。 剩下这一瓶,压根没动过。 那老头使袖里藏花这一招时,又是托盘,又是红布,还在我们面前显摆了一圈。 不仅仅是做样子,也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而后,他把那半瓶酒,转移到了托盘上。 一般人,在这种时候,压根不会在意到桌上少了个酒瓶。 但我不同。 所谓“袖里藏花”,前提是有东西可藏。 想玩这招,要么用身上带着的东西,要么依照环境,从身边拿东西藏。 这老头进门时,我仔细观察过。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很宽松,能藏住东西,但顶多一些小物件。 像这么大的物件,不是没法藏,可只要带在身上,我一定能瞧出来。 既如此,他能藏的东西,只能是身外之物。 恰好,我记忆力挺好,也没感觉到任何压力。 自然不会被他绕进去。 黄明昊眯起眼,看向老头。 老头沉吟片刻,揭开红布。 幺姐眼睛一亮。 托盘上的,果真如我所说,正是她倒了一半的酒瓶。 黄明昊眉头一紧,似乎有些不满。 老人头一次开了口,声音沙哑:“好眼力,好心性。” 我淡淡回答道:“过奖。” 黄明昊也松开了眉头。 老人这话,既是夸赞我,同时也是像黄明昊解释。 我眼力不差,他这一手袖里藏花,在我面前做不了假。 若不然,他可能在我说出答案后,就暗中使手段,把托盘里的东西给调换了。 袖里藏花局,老时候就不少见。 一些游方道士,就喜欢用这一手,去高门大户取财。 之所以挑高门大户,因为这类人家富足,有钱,给的多。 而且家底富足,便容易高寿。 到时候,瞧见哪家老人过大寿,他们立马往里凑,借口说给老人贺寿添福。 等到了老人跟前,再使这一手袖里藏花,献上寿桃,便能骗的钱财。 哪怕被看穿,因为彩头好,主人家也不会怎么为难,少说几两银,一顿好酒好菜招待。 能使这一手,自然也能在揭开红布之前,使一手偷梁换柱。 尤其是同行在同一家里碰了面,使的把戏一个样,总要分个胜负。 这时候,便能以此来破坏对头的把戏。 黄明昊先是沉默,继而哈哈大笑,用力拍手。 “好好好,有点本事。咱们接着玩,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他脸上虽然在笑,眼神却很冷。 显然,我打了他的脸,他十分不爽。 他和老头对视一眼,完成了交流。 老头这次没再耍手段,出了门,捧回一个檀木盒子。 打开一看。 里头是一尊泥陶,塑成福娃的模样,看着圆滚滚的,很是喜庆。 老头将檀木盒子放到餐桌的转盘上,说道:“这位朋友,请掌眼!” 说罢,他用超出常人长度的食指轻轻一点。 餐桌上的玻璃转盘缓缓转动。 檀木盒子转到了我面前。 恰好停下。 稳稳当当,没有一丝差错。 我低头一瞧。 那泥陶福娃正好对着我,微微抬头,像是对着我笑。 我有些讶然。 他又故意在我面前露了一手。 这餐桌的转盘,很难控制。 一般人转桌,得一直用手扶着。 哪怕如此,很少能正好转合适。 可他当用一根手指,轻轻一推,之后没再控制。 泥淘福娃还是刚好落到我面前。 足以让人惊叹。 我看向泥淘福娃。 虽是泥淘,做工却很精致。 动作活灵活现,且上面全无半点错漏。 若是摆在一般古玩爱好者面前,指定让人抓瞎。 但我不一样。 因为。 我一眼瞧出这是假的。 乃是新做的新货。 只因他身上全无特征。 好似完美无缺。 这恰巧暴露了它的来历。 www.4e54.icu。m.4e54.icu 第140章 三鉴四款一识料 古玩古玩,“古”字为先。 能被人收藏,不仅是因为古玩值钱,还因为古玩身上自带的历史和文化印记。 这种印记,来源于各朝各代,盛行的文化和审美潮流,以及它们本身主人的风流韵事,还用制作它们的工匠的精致手艺。 也因此,鉴定古董,一定会从这几方面着手。 先是定型。 看古玩的形状型制。 历朝历代,古董多不胜数,却都有迹可循,都是从更远古的时代,一代代流传、改良,推陈出新,直至完美符合那一时代的人的审美,方才盛行开来,在那一时代就变得有价值。 因此,哪怕同一项的古董,各朝各代,都会有细微的差距。 陶器和瓷器,并称陶瓷。 其中瓷器更加精美,现世之后,就一直受人追捧,因此在古玩一行,比陶器价值更高。 可若论起源,陶器更加源远流长,最早可追溯至新石器时期,比商周更加渺远。 这其中,泥陶福娃,最早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无锡惠山泥人中的大阿福。 大阿福乃无锡惠山泥人的代表作,原型乃当地传说中降妖除害的“沙孩儿”,其胖嘟嘟,笑嘻嘻的孩子心想,具有浓厚的江南韵味,制作工艺十分讲究,被称为“三份胚子七分画”。 因其讨喜的相貌,一经出现,便受到民间喜爱。 历朝历代,都有人收藏。 随着时代的变迁,更是从一开始的降妖镇宅,发展出诸如添子、添福、辟邪等内含。 眼前这尊泥陶福娃,便是最传统的“大阿福”。 它身上,还有“古”的痕迹。 若是一般的鉴定师,或许会认为,这就是最开始那批无锡惠山泥人。 可我却轻易看出其上的破绽。 这第一个破绽,便是工艺! 虽说模仿得惟妙惟肖,工艺却做不得假。 古今之间,工艺并不相同。 一来,古时候战乱频发,许多能工巧匠,在当时又身份不高,不受重视,传承只能依靠手把手的教,口口相传。 一旦中间突遭变故,一门工艺就会失传。 另一方面,工具也不相同,现代各种工具更为发达,制作陶器更加简单。却也因此,造就了工艺与古人不同。 哪怕一部分人,刻意仿古,追求纯粹的人工。 可…… 新的就是新的。 其后是落款。 所谓落款,又有四种不同形式。 其一,便是印章,常见与各种瓷器底部。瓷器烧制好后,会依据器形、质地,釉色、花纹的区别,判断优劣,划分成不同的规格。 规格最上等,作为御用。第二等,用作出口,或通过海贸,出口海外,或通过丝绸之路、茶马古道,销往中东。到第三等,才会在国土内销售。 而依据规格的不同,落款印章也不一样。有名工匠出品,便会留下私章。规格最上等,会留下制作窑口的名字,譬如鼎鼎有名的“景德镇瓷器”。 不仅要留下篆书印章,若为御用,还要留下年号。 譬如在“景德镇瓷器”的篆书印章外,留下“某某年号某某年制”的小章。 除了印章,还有铭刻。 这种落款,多见于金银玉器,或是竹木漆器。 这第三种,便是添料。 某些工匠或窑口,为了让自己的器物独一无二,又避免被他人抄袭模仿,会在铸器之时,特意往器物中添加一些材料,且于铸器本身的材料不相容。 等器物成形,那种材料便会永远留在器物当中。 若是出了问题,例如被同行的对头栽赃陷害,只要将器物一摔,取出掺杂的材料,便能自证清白。 添料之法,不仅有这一处好处,也因为添了另一种材料,会使器物本身出现“偏侧”的效果。 即某一件对称的器物,若是悬空,器物会偏向一侧,达成某一方面的“头重脚轻”,或是“头高脚低”的状况。 许多珍贵器物,都能借此,初步判断真假。 这种鉴定方式,又称悬拴法。 这最后一种,乃是烧空。 此种落款方式,需得真正的大匠,才有这本事。 他们依靠一双巧手,以及精湛的技艺,纯熟的经验,在器物成型之时,让器物的某一位置,形成空室,且烧制之时不会坏掉。 如此,器物也能用“悬拴法”来辨别真假。 可眼前这尊大阿福,却没有任何落款。 不仅没有印章和铭刻。 我拿起一掂量,完全没发现有添料和空室的位置,整个泥陶浑然一体。 当然,即便对这双手对物件重量的判断极有自信,我也没有轻易下判断。 我又那手指轻轻弹了弹。 无论哪个位置,这尊大阿福上发出的声音,都没区别。 这显然不对。 此时场中,幺姐屏气凝神,哪怕黄明昊对我有看法,也没制造动静干扰,包厢里一片寂静。 这样的环境下,我对自己的耳力很有信心。 若有添料或空室,磕碰的声音必定和其他部位不一样。 通过上手和耳力,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尊新出的工艺品! 至于最后一种判断方式,则是通过材料。 陶也好,瓷也罢,制造时期不同,用料也不一样。 哪怕特地用和古人相同的料子,因为环境的改变,料中必定增减一些东西。 若是瓷器,通过上釉和表面纹饰,能遮掩用料的诧异。 可泥陶不行! 用料中但有成分的增减,烧出的色泽、上手时的手感都不一样。 即便能主动添加缺失的成分,终究还是不一样。 这种差别,若是由技艺极好的工匠制造,一般鉴定师,真不一定瞧出来。 毕竟古玩一行,东西太多,单论整体,就分了四大项。 一个鉴定师,终其一生,能精通一项中的一类就不错了。 其中陶器一类,又因为市场价不高,偏冷门,干古玩这一行的,本质上还是为了钱,除非是公家背景的大师傅。 如此,能鉴别陶器的鉴定师就更少了。 但我不同。 通过“三鉴四款一识料”的层层鉴别,我自信能判断出这件大阿福泥陶的真假。 我把泥陶福娃放回檀木盒,对着有些忧虑的幺姐自信一笑,伸手将檀木盒一转,同时在转盘上用力一推。 刹那间,转盘飞速旋转起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141章 身上要是还有块布 “哗啦啦”一声,伴随着转盘飞速转动,桌上餐盘碗筷滑动起来,菜肴汤料也跟着晃荡。 老头下意识伸手,想要按住转盘,却被往后退了一截的黄明昊阻止。 他眯着眼,想要看看我玩什么把戏。 我这一手,可比刚刚老头的要厉害太多。 可若是只为了争口气,砸了场子,那可就出大乐子了。 我确实为了出口气。 那老者刚刚抬指点转盘,露了一手,本意是为了敲山震虎,敲打我。 我自然不想让他如愿。 一句话,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想踩我的脸,就别怪我反过来踩他的脑袋! 我靠在椅背上,同样按住紧张的幺姐的手,不让她动手干扰。 转盘好似旋涡,上边的餐盘碗筷因为离心力,不断往外滑。餐盘里的汤水,更是开始晃荡打旋,随时可能洒出。 眼瞅着餐盘就要滑出转盘,黄明昊冷笑着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瞧瞧,好端端一桌子菜,就这么撒了。年轻人,就是撑不住气。” 我淡淡说道:“事情还没定,话别说太满,免得折了脸面。” 话音刚落,转盘旋转的速度逐渐变慢。 与此同时,上边的东西,也慢慢稳定下来。 当最外围一圈的餐盘底部,擦近转盘的边缘,转盘终于停下。 而那装有泥陶福娃的檀木盒子,同时停止旋转。 哐当一声轻响。 檀木盒子滑出转盘,正巧落在外边餐布上,正对黄明昊。 黄明昊脸色有些不好看,伸手一拍檀木盒子。 幺姐觉得很出气,咯咯直笑:“三爷,我这兄弟的本事,不错吧?” 黄明昊冷笑一声说:“我找的是古玩鉴定师,不是江湖耍把式的。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我要真想看,随便在大街上撒把钱,比这更精彩的,能看一整天不带重样的!” 他还在嘴硬,打开檀木盒。 泥陶福娃讨喜的笑脸,刚好对准他的臭脸。 他没好气的将泥陶福娃拿出来,丢给边上的老头,说:“孟伯,检查检查,别让人把咱们的东西磕了碰了。” 孟伯伸手一摸,摇了摇头,又将东西放回盒里,还贴心的将泥陶福娃调了个面。 黄明昊脸色更加难看,不耐烦的说:“吱声吧,我这东西是个什么情况。” 我故意一笑,说道:“要不我刚才怎么说,黄三爷品味独特呢。喜欢的东西,就是与众不同。先瞧上刚才存酒的仿古矮瓶,又看上这大阿福。” “不仅独特,还专门挑工艺品。” 黄明昊猛地俯身,双手撑在餐桌上,死死盯着我。 下一秒,他哈哈大笑:“有趣,实在是有趣,好久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了。小子,你有种!” 幺姐闻言,微微变了脸色。 她连忙说:“三爷别介意,咱这弟弟,本事大,自然也就年轻气盛,您多担待。” 她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示意我别胡来。 先前,她敢用软话刺黄明昊,因为她自忖以她的身份地位,哪怕买卖不成,黄三爷总也对她有几分忌惮,不敢轻易对付她。 我不一样。 我孤家寡人。 虽然并不需要,可幺姐的态度,让我很熨帖。 我没拒绝她的好意。 黄明昊似笑非笑的说:“你想多了,我这人脾气大,但喜欢同样脾气大的人。因为这种人,能耐才够!我最喜欢有本事的人了,欣赏他还来不及。” “怎么样?你要不要入我黄家?” 幺姐脸色立马变得不好看,她说:“三爷,您这就过分了,我好不容易认识这么好的一个兄弟,你开口就要抢人,不大合适吧。” 黄明昊摇摇头,笑道:“你这话就不对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哪怕你先认识,总不能就把这兄弟拴在腰上,不让人进步吧?” 他对我说:“兄弟,以你的本事,困在区区一个武陵,太可惜了。她就一杂货铺,养不活你这条蛟龙。眼光放长远点,只要你答应,我给你提供更高更大的舞台!别的不提,她有的,我黄家也有,她没有的,我黄家更有!” 说完,他一脸自信。 认为我一定会心动。 至少不会拒绝。 但我就是喜欢对这种人说“不”!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我摇了摇头。 动作不大,态度却很坚决。 连犹豫都没有。 黄明昊沉下脸。 他冷笑着说:“兄弟,你刚入行的吧?没听过我黄家的名号?” 我回以微笑:“你说得对,我还真没听过。” 黄明昊脸色阴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这话,很打脸。 他面皮微微抖动,再问:“那你总知道册门吧?” 我点点头:“这倒是听说过。” “呵呵,混江湖,讲人脉,讲背景。要是没有册门点头,在这一行里,你寸步难行。我再问一次,你要不要跟我做事?年轻人,嘴别太快,多想想,露头的钉子,要是没遮拦,会挨捶的。” “是吗?那我还真想试试!” 我依旧微笑,扭头说:“幺姐,哪天弟弟要是混不下去了,我要是来找你,你可千万别当做不认识。” 幺姐乐开了花,笑容灿烂,当着黄明昊的面说:“我求之不得!放心,只要你肯来,姐姐还有口吃的,绝不饿着你。身上要是还有块布,绝不冻着你!” 黄明昊冷冷看着我和幺姐。 良久。 他又笑了起来,眼神冰冷。 他“啪啪”鼓着掌,阴阳怪气的说:“咱今天真幸运,还能见着这姐弟情深的场面。幺姐人美又大方,胸中有沟壑,难怪能撑起这么大的摊子。” 这话,是在讽刺我,也是在讽刺幺姐。 意指幺姐裤带子松,靠着下流手段笼络人心。 幺姐气得攥起拳头,很想翻脸。 但这种事,压根不值得吵。 越是解释,越是生气,对方反而更开心。 若幺姐真因这话动了怒,才叫真个掉进坑里,中了黄明昊的套。 我一挪椅子,椅脚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一声响。 而后,我斜过身,伸出手。 搂住幺姐的腰,又靠在她肩上,一脸微笑。 “可惜,幺姐不好你这口,要不然,没准你也能跟着幺姐做事呢。” 幺姐一楞,继而展颜一笑,身子一软,和我贴在一起。 黄明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话题反丢还给他。 他要是开口辩论,说自己怎么怎么厉害,压根瞧不上幺姐,便是死要面子硬撑脸。 他要是答应,刚才对幺姐的嘲讽不攻自破。 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 对付这种满嘴烂疮,又还要面的人来说,完全无解。 www.4e54.icu。m.4e54.icu 第142章 汤盆 三道考题,我已经连过两场。只要再下一城,黄明昊答应幺姐的生意,就算成了。 我也完成了对幺姐的承诺。 除非他翻脸不认账,耍流氓。 但我已经大致摸清黄明昊这人的性格。 嚣张,目中无人,睚眦必报,却很爱面子。 只要有人落他半点脸,他想方设法也要找回来。 这样的人,大概做不出街头混混的举动。 真要做了,我们也那他没办法。 毕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幺姐不算行内人,但她看得懂局势。 眼下,我赢面很大。 嘴里说着“只是一场生意,不缺这口吃的”,可要真的不在乎,她也不用请我助拳,又宴请黄明昊。 因而,她眉开眼笑的说:“三爷,这最后一场考验又是什么?古有关公温酒斩华雄,咱们也别耽搁了,趁着菜还没凉,先把事情定下来再说,你看怎么样?” 她现在很是自信,说话都开始大气起来。 黄明昊闻言,却摆了摆手:“既然你怕菜凉了,那咱们就先吃饭吧。” 说罢,他拿起了筷子,在餐盘里挑挑拣拣。 很没礼貌。 面对他突兀的拐弯,顺杆子往上爬,幺姐都怔住了。 面面相觑,我也搞不懂他的打算。 但也不好催促他。 毕竟,他算是我和幺姐的甲方。 我们心里都清楚,这第三道考验,在这顿饭吃完,散场之前,一定会摆出来。 至于他为什么转移话题,我自己也有几分猜测。 不外乎想要争取时间,好想个为难人的法子,给我们难堪。 无所谓。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再怎么折腾,我也有把握胜他一筹。 除非他拼着不要脸,弄些稀奇古怪,不算古玩一行的手段出来。 我轻轻拍了拍幺姐的手,示意她不必轻举妄动。 尔后。 我同样拿起筷子,开始祭五脏庙。 一整天下来,劳心费神,我早饿了,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 一时间。 一桌四人,心里各自打着主意,都不说话。 包厢里静默无声,只剩筷子磕碰碗口的声音。 还没等我吃几口,黄明昊又开始作妖。 他一摔筷子,嫌弃的说:“这汤都冷了,重新上一份!” 他喊来服务员,点了一份老鸭汤。 不一会儿,老鸭汤端上桌。 打发走服务员,黄明昊拿起汤匙,一敲汤盆边缘,说:“这位兄弟眼力竟然这么好,要不看看这盛汤用的盆,是什么来历?” 老鸭汤起源于中原沿江地区,属于传统徽菜。最早可追溯至明朝。 乃是江畔海边的渔民在打鱼时,用来抵御寒冷的食物。 《本草纲目》曾记载,鸭肉具有“性味甘、寒,填骨髓,长肌肉,生津血,补五脏”的功效,又有“主大补虚劳,最消毒热,利小便,除水肿,消胀满,利脏腑,退疮肿,定惊痫”的效果。 因而,人们尝尝加入诸多食材中药,以做食补,进行养生。 老鸭汤,需文火慢煨,用砂锅炖煮最佳。 普通人喝老鸭汤,自然没那么讲究,炖好之后,连锅端上就开吃。 但这是五星级大酒店,除了食物本身的味道,还讲究摆盘等等。 这老鸭汤炖好,他们没有连锅端上桌,而是换了个陶瓷大盆。 看上去古色古香,外面还有青花釉饰。 幺姐看了眼那瓷盆,把筷子重重一放:“三爷,这跟古玩不搭边吧?” 黄明昊阴沉一笑:“怎么不搭边?这不是陶瓷?瓷器可是古玩四大项!” 幺姐气得胸口起伏,就要起身跟黄明昊争论。 我伸手拉住了她,冲她微微摇头。 幺姐能为我出头,我很开心。 但在这个问题上,她玩不过黄明昊。 真要算起来,这陶瓷盆,确实不算古玩。 古玩古玩,“古”字在前。 一件物品,它得先是老物件,才有被老玩主收藏的价值。 可这陶瓷盆,既然拿来盛汤,能是什么老物件? 显然不可能。 再者说,这种陶瓷盆的生产厂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几乎都是流水线制品。 只要东西齐整,没有缺口裂纹,花纹釉色也别太离谱,就算合格产品。 一没什么工艺技术,二没什么审美价值,这第三,制作用料也不是什么金子。 连买来当摆件的资格都没有。 就一纯粹的日常生活用品。 可话又说回来,黄明昊说的也不算错。 谁让这盆是陶瓷呢。 他来这招,摆明了想耍我们。 而今,他已经定下考题。 我们要是不答或者答错,等于被他反将一军,之前的一切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想破题,只能迎难而上。 不仅要答,还要答对,答得漂亮。 我轻轻拍了拍幺姐的手背,安抚好身边这个性侵暴躁的女人,问道:“真让我说?” 黄明昊自认为胜券在握,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点头:“说!” 我继续问:“这是闲得无聊的游戏,还是最后一道考题?” 这问题,得问清楚。 免得我真答了上来,他又不作数。 黄明昊冷笑:“最后一道考题。你放心,我不会在言语上设套坑你们,反正你们也答不上来。” 说罢,他畅快的大笑起来。 我静静看着他,好似再看猴戏,看得他不自在,看得他逐渐收声。 等他笑声停下,我说:“武陵市四环泰安路十七号天青陶瓷厂,出厂不到一个月。” 我话说完,黄明昊再次大笑起来。 笑得前仰后合,脖子上血管根根暴起,两眼暴凸,好像马上就会抽过去。 最后笑得剧烈咳嗽起来。 吓得他身边的老头急忙掏出手帕,又给他拍背。 黄明昊接过手帕,擦了擦嘴。 我窥见那手帕上,多了点点斑红。 那是血。 黄明昊咳出了血。 不可能是一场大笑,几声咳嗽闹出的毛病。 这顶多算“标”,而不是“本”。 他的身体本身就有问题。 大概出在脏腑。 一句话,体虚。 难怪特地点了老鸭汤。 从服务员的上菜速度来看,这汤不可能是现炖的,只能早有准备。 看来他常来喝汤。 就这身体,是得补补。 我静静的看着他发疯表演。 这一刻。 黄明昊笑得想咳出肺,心情很是畅快。 甚至忘了今天这顿饭的目的。 在我手上连番吃瘪,他现在只有找回面子的兴奋。 www.4e54.icu。m.4e54.icu 第143章 天青陶瓷厂 幺姐的脸色很难看。 她站了起来,拿起地上的包,就要拉着我走。 她没怪我,这态度也不是冲着我来。 她虽然不想招惹黄明昊这样的过江龙,却也不想受这份气。 她有这个底气。 我拉住了她,坐在椅子上不动:“幺姐,饭还没吃完呢。” 黄明昊也一边咳嗽,一边抬手假惺惺:“对对对,饭还没吃完呢,你们花的钱,总得吃饱吧,更别提桌上还剩这么多东西,别浪费啊。” 幺姐恨声说:“你爱吃,这些全留给你,我们不跟你抢,免得你吃完后还饿着肚子,还要怪我怠慢你。” 被幺姐这么拿话顶,黄明昊也不生气,还在笑。 他现在,完全不在乎什么考验,什么生意,只想发泄之前憋屈的情绪。 幺姐被我拉着,走也走不了,又不想甩开我的手,生气的重新坐下,别过头,一脸憋闷。 过了几分钟,黄明昊终于笑够了。 一顿笑,累得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好像亲自拉犁重了两亩地。 我起身,弯腰,好心的盛了一碗老鸭汤给他,提醒道:“喝一口吧,免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场抽过去,挺麻烦的。” 对于我的冷嘲热讽,黄明昊满不在乎。 他冷笑着说:“还以为来了个火眼金睛的孙大圣,原来是只装腔作势的六耳啊,假的就是假的,有点本事,却取不了真经。” 见我表情依旧,他似乎觉得没那么畅快了,冷哼说:“怎么,见了如来佛,还不显真身?硬撑没用!” “实话告诉你,我常来这里喝汤。为了这口汤,我特地入了这家酒店的股,还从家里搜罗来整整十套餐具,包括汤盆、餐盘、饭碗,乃至炖锅!每一件,都是我精心挑选,无论工艺还是釉色纹饰,全都是一等一!” “知道我怎么挑的吗?以为我随便选个陶瓷厂,从里头买啊?这些物件,全都是我通过黄家的渠道,联系所有古玩商人,专门挑了一家民国旧窑,指定窑口来的。” “这汤盆,就是那十套餐具中的一件。” “现在你们告诉我,这东西是不是古董?还说什么天青陶瓷厂,哈哈,笑死我了。” 幺姐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我也沉默以对。 民国的陶瓷,算不算古董? 算。 毕竟不是这个年代的物件。 从理论上说,这个考题,没有任何问题。 但这真的是民国的陶瓷? 不好意思。 我报以质疑的态度。 我再次强调我的结论:“武陵市四环泰安路十七号天青陶瓷厂,出厂不到一个月。” 黄明昊冷笑:“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那好,我让你死了这条心!来个人,把酒店经理叫来。” 不多时,西装革履的酒店经理急匆匆的进了包厢。 他先是给大家鞠了一躬,而后问:“三爷,各位老板,怎么了?菜不合口味,还是哪个服务员服务不到位?亦或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他的神色有些惶恐。 包厢里的人,不论请客的一方,还是黄明昊他们,他都得罪不起。 黄明昊心情不错,摆摆手说:“跟这些没关系。陈经理,你来告诉他们,这汤盆是什么来历。” 陈经理愣了一下,一脸镇定的说:“三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汤盆不是先前您特地送来的嘛,一共十套,每一件餐具都有。拿来时,您还特地嘱咐过我,这些餐具,都是您特地从各地古董商人手里收来的民国瓷。” 他竖起拇指,称赞道:“不得不说,三爷您的生意头脑,真是这个。自打用了这些餐具,咱们包厢里招待的贵宾,全都说好,生意比以前多了不止一成!” 他趁机拍了个马屁。 黄明昊得意一笑:“听到了没?耳朵应该没聋吧?” 我心里一沉,却没有就此认输。 我看着陈经理,一字一顿,眼神严肃的问:“陈经理,三爷面前,千万别扯谎。你实话说,这汤盆,到底是哪儿来的?” “说实话,哪怕中间出了漏,三爷也不会跟你计较。可要是三爷自己查出来,发现不对劲,可没人能帮你。” 此话一出,黄明昊一愣。 他以为我是想威胁陈经理说谎,未曾想,我是借用了他的名声,却只是为了陈经理说真话。 他开始怀疑,扭头看向陈经理。 而磁石的陈经理,一脸惊慌。 看他的反应,我就知道,这事儿错不了。 我赢定了! 黄明昊脸色一沉,死死盯着陈经理。 几秒钟后,他一拍桌,碗筷差点震掉在地。 “说!” 陈经理吓得一哆嗦,连连弯腰道歉。 “三爷,对不起。之前有人来包厢里吃饭,一个娃娃失手掀了桌,将这套民国瓷全给摔了。” “我没办法,就想着先补一套,将瓷器餐具先补齐。就找了武陵当地一家陶瓷厂,按照以前的模样,重新定制了一套。” “本来应该给您上民国瓷的,可今天包厢全满了,所有民国瓷全用了。我也是实在没想到,您今天会突然来……” “不过您放心,这套瓷也是我们精心挑选过的,保证和原来那套民国瓷一模一样,无论重量、大小、釉色花纹,全都一样,绝对让人看不出……” 话没说完,黄明华大吼:“滚!” 陈经理脸色苍白,缓缓退出包厢。 “等一下!”我开口拦住了他。 在黄明昊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下,我问陈经理:“说说看,这瓷哪来的?瞧着确实不错,改明儿我也去定一套。” 陈经理连忙回答:“是武陵市天青陶瓷厂,就在泰安路十七号,四环那边。” 我摆摆手,让他离开。 包厢门重新关上。 里面气氛沉闷,寂静无声。 我拿起筷子,重新开始夹菜。 幺姐也回过神,先是惊艳的看了我一眼,而后笑容满面的开口招呼起来。 “别光看着呀,吃菜吃菜,再不吃,菜都凉了。” 可惜,除了我,谁也没搭理他。 黄明昊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回过神。 至于他边上那老头,同样用那双锋利的眼睛审视着我。 似乎觉得这件事实在太神奇。 www.4e54.icu。m.4e54.icu 第144章 另一桩生意 事实上,我又不是能掐会算,自然没这能耐,连这汤盆的厂家都看得出。 做到这一步,关键在两点。 其一,判断这汤盆的新旧。 正如先前所言,民国瓷,也算古董。 只要是古董,我就有自信鉴别出。 刚才我只看了一眼,就确认,这汤盆绝不是什么旧货,而是现代制品。 如此,我就赢了一半。 第二点,也是巧合。 昨天晚上,小茹考验了我一整晚。 我虽然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没有碰她。可一个女孩愿意为我付出至此,我没办法不敢动。 今天早上,送她回去之前,我特意陪她吃了顿饭。 这顿饭,没有找什么豪华餐饮店,但也不是随便的路边小馆子。 那家餐馆上菜时,餐具用的就是一整套的瓷器。 当时我看了一眼餐具,发现那套瓷器做工很精美,于是便跟老板顺口问了一嘴。 老板的跟我说,他家的餐具,就是出资泰安路天青陶瓷厂。 我记住了这个地址。 并且在黄明昊为难我时,顺口说了出来。 为了不让黄明昊轻易怀疑,我说得信誓旦旦。 未曾想,这套餐具,同样出自那家陶瓷厂。 我能赢下这一道考验,只能说一半靠本事,另一半纯属巧合。 二者叠加,造就了他人眼里玄奇的一幕。 但我并非全靠赌。 毕竟。 这汤盆的新旧,我确确实实看出来了。 顶多出处不对。 若我没说对,黄明昊想借此为难我,我也有话说。 但现在,已经用不上这点。 黄明昊仰头靠在了椅背上,双眼紧闭。 似乎深受打击,抽空了力气。 良久。 他猛地睁开眼,坐直了身体,冷冷问道:“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我笑而不语。 这个问题,我当然不会回答他。 有时候,保持神秘感,才能让他这种人心生忌惮,不敢仗着性子胡来。 幺姐帮衬着说:“三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可是我这兄弟吃饭的本事,要是放在古代,想学艺,怎么也得三跪九拜,磕头奉茶,给他做学徒十年八年,规规矩矩侍奉身侧,才有机会。你这一句话,就要撬我兄弟的秘密,属实不合规矩。” 一番话,将黄明昊的麻烦挡了回去。 黄明昊也不再追问。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确实是我失礼了。今天,我算是开眼了。杨老的称赞,看来不是奉承。” 一开始,幺姐就提过这话,想借杨老的名声,给我提身份,免得黄明昊小觑我。 当时黄明昊没信,以为我们吹牛皮,想借此抬高自己。 现在,他终于承认。 他对幺姐说:“你找的人不错,我言而有信,这桩生意,就先交给你们。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不谈谈另外一桩生意?” 事已至此,幺姐也不怕黄明昊跳水违约。 黄家背靠册门,势力遍布周边几省,家大业大。他家的生意,没人能不动心。 于是她期待的说:“三爷请讲。” 黄明昊伸手一指我:“你把他让渡给我,条件任你开!” 幺姐瞬间失了笑容。 “三爷,这是我兄弟,不是我手下!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你要是能说服他,压根用不着问我。要是他不答应,我可做不了他的主!” 黄明昊这下真的惊讶了。 他还以为,这不过是托词,我是幺姐手里的秤。 所以,哪怕我刚才露了本事,他也没把我当回事儿。 反而把我当做货物一般,直接跟幺姐讨要。 现在,事情出乎他的预料。 他看向我的眼神,明显带着忌惮,一击不易察觉的担忧。 黄明昊这人,性格霸道,不可一世。 最讨厌超出掌控的东西。 而现在,我明显超出他的掌控。 我就像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一样,浑身迷雾,他对我一点都不了解。 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我大概清楚他的想法。 他这样的人,高高在上惯了。 一旦有人冒头,有点本事,他就想施展那几招——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要么笼络在身边,要么直接除掉! 他现在,大概在犹豫,该用什么方法对付我。 我没给他时间思考,看了眼幺姐手腕上的表,淡淡说:“时间不早了。” 黄明昊闻言,顿时沉下脸色。 但他理智尚存,还记得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他瞅了眼边上的老头。 那老头立马会意,出了包厢,不多时,抱回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既然这位朋友赶时间,那咱们也不继续耽搁,直入主题。今天我带来一个物件,还请朋友帮忙掌掌眼。” 他伸手在桌子上一点,老头把包裹放下,转动转盘,将东西转到我面前。 幺姐立马起身,主动离开包间。 这是古玩界的一条规矩。 若是某些宝主,看不透一样东西,便会放出风,请其他鉴定师来鉴别。 有些人收到风,自己没本事,但能联系上厉害的鉴定师,便会牵线搭桥。 等三方到场,鉴宝之时,中间人会主动离席。 避免走露风声,影响东西的价值。 以此表示自己嘴严。 所以,我这次没开口挽留。 要是非让幺姐留下,不仅没法让幺姐感动,反而会让幺姐陷入麻烦,更会让对方鄙夷。 小孩子才会这么做。 等幺姐离开,包厢里只剩我和黄明昊三人。 我伸出手,掌心向上,放在包裹边上。 这个举动,一为请示,问宝主是否可以开始。 这同样是规矩。 哪怕我对黄明昊再不爽,也得遵守这规矩。 否则,就是主动给黄明昊递把柄。 二来,这也是证明我手里空空,没耍手段。 黄明昊同样伸手示意:“请!” 我这才接过老头递来的白手套,仔细戴好,将包裹解开。 这包裹很严实,包了一层又一层,除了布面,里边还用不少东西填充,看着歪歪扭扭一团,压根看不出里边是什么物件。 等打开一看,里边却是一个盒子。 盒子看上去很朴素,四四方方,漆面油亮,上面除了一个锁扣,全无其他装饰,也没有多余的镂刻花纹。 我却一眼看出,这是一个老物件。 其材质为红木,成型于明朝。 实打实的古董! 但这东西的来历,并不难看出,任何有真材实料的老掌柜,都能辨认出来。 显然,黄明昊想让我掌眼的东西,不是这个。 www.4e54.icu。m.4e54.icu 第145章 真假之辨 能用这么珍贵的盒子收纳,还层层包裹,这里头的东西,一定不一般。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红木盒子。 心里却没太在意,很是平静。 可见到里面东西的第一眼,我瞳孔一缩,心头狂震。 红木盒子里,有两件东西。 一块玉圭,一块玉璧。 若只是如此,我还不至于如此。 关键在于。 这玉圭和玉璧,和我手里那两件,一模一样! 不论型制、大小、其上的纹路,都没有半点差别! 这怎么可能?! 我手里那两件玉器,可是瘦猴和他兄弟,历经千难万险,才从重叠汉墓里夹出来的。 因为这个,他们险些丢了命,还和册门中人做过一场。 若说瘦猴他们狼心狗肺,拿假东西糊弄我,更加不可能。 因为,是我将他们救出来的。 当时情况紧急,连人带东西,都是我带下的山。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西汉墓里的东西,早就被夹走了,留在墓里的东西,只是册门中人弄的赝品,用来糊弄鬼的。 是了。 之前白菲菲登门,就和我说过,黄三爷早就打过蚯蚓洞,用微型摄像头,探明了某座墓里的东西,乃至放出风,想用其中的两件玉器,让白菲菲两姐妹中的一个给他做小。 如此一来,眼前的一幕,就说得通了。 但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 我手里的玉圭和玉璧,我曾仔细看过。 分明是真货。 怎么又变成假的了? 难不成,黄三爷早派人盯上了我。等我一离开,他们立马潜入我住的地方,将东西拿走了? 亦或是……幺姐卖了我?! 真要是这样,那今天这顿饭,就是专门给我下的套。 所谓的生意,商品就是我! 古玩古玩,玩的不是物,而是人。 难不成,我今天被玩了? 一连串的疑问,让我几乎没办法定下心思考。 我绷紧了面皮,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以免黄明昊看出异常。 事情的真相如何,尚且不清楚。 眼下,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心里保持最高的警惕,明面上若无其事。 我将红木盒子里的玉圭和玉璧拿出,打开高光手电筒,往上一照。 马上,我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两件东西,绝不是我手里的。 哪怕型制、纹理都相同,但还是有区别。 最大的区别,在材料本身身上。 这两块玉器用的玉料,确实是古料。 所谓古料,又可以称为老料。 玉石这种东西,大多是包裹在石皮里。不是这方面的行家,压根区分不清玉石和普通石头的区别。 纵使行家老手,面对石皮包裹的玉石,也不敢确定,时不时就会中招。 因为玉石这东西,讲究太多。 除了石皮,还有种水的区别。 好的种水,指甲大小那么一点,就价值不菲。 坏的种水,不比石头高太多。 也是因为如此,才会有赌石这种行为,才会有一刀穷一刀富的说法。 而玉石老料,也不是指玉石本身形成的时间长短,关键在于玉石切掉石皮的时间。 许多珍贵玉石,在被切开石皮后,因为太过珍贵,玉料主人万分珍惜,不愿轻易雕琢成器物,反而会珍藏下来。 这一藏,或许只有几年几十年,却也可能千百年不曾动过。 这样的玉料,就是老料。 眼前这两件玉器,用的就是老料,料的时间还不短。 以我的判断,至少在秦以前。 当然,我判断的依据,不止料的新老,还有玉料上的沁色。 一块玉料,无论是未经雕琢,还是早已成型。 放置久了,就会受到环境的影响,被其他物件的元素侵蚀,形成和玉料本身不同的颜色。 这就叫沁色。 因为沁色无法控制,所以每块玉料,沁色的形状都不相同。 眼前这两件玉器,上面的沁色,就和我手里那两块的有区别。 即便这两块玉料是千挑万选,沁色大致形状和我那两块一样。 边边角角,细微的差别,还是能一眼能瞧出来。 我原本躁动不安的心,瞬间变得平静。 我懂了! 黄明昊的这两件玉器,是两件赝品! 他好大的胆子,也好大的赌性! 此刻,我已经将整件事想通。 因为瘦猴和我的原因,他原本口出狂言放出风,用来威逼利诱白菲菲姐妹的两件玉器,最终没有到手。 但他不甘心。 他不是单纯的好色,他打白菲菲姐妹俩主意的真正目的,是侵吞白家的产业。 这么大一口肉,眼看就要得手,却突然飞走了,放谁身上也接受不了。 于是,他找来两块历史久远的老料,将其雕琢成玉圭和玉璧的模样,想借此继续谋划白菲菲她们。 可这么古老的老料,价值本身就不一般。 一旦补过加彩的师傅出一点错,不仅他的目的达成不了,整块玉料都会废掉。 哪怕造假最终成功,可师傅的手艺,也不一样。 若是被轻易看穿这是新雕的,整个计划也会坏掉。 极大的造假难度,以及对造假师傅手艺的考验,让这件事,显得胆大包天。 不过。 正如那句话,风险越大,收获也会越大。 一旦赝品做得好,做得让人真假难辨,获利比之这块玉料,何止翻了千百倍。 至于他们通过幺姐,找其他鉴定师的原因,也很容易想得到。 一般有点能耐的鉴定师,大多早就靠了码头,多为各大古玩店的坐馆掌柜。 这些鉴定师,几乎都互相认识。 要是直接找这些人,一旦事情出了岔子,瞬间就会传的人尽皆知。 于是,他们才会找上幺姐这个行外人,让他联系不怎么相关的鉴定师。 我抬起头,将目光从两件玉器上面移开。 正好对上了黄明昊和那老头的眼神。 他们目光灼灼,浑身紧绷,看起来很是紧张,又尽量伪装得一两轻松。 尤其是那老头,我的每个动作,都会引起他的高度注视。 很显然,这赝品,就是出自他的手。 不得不说,他造假的本事十分高超。 哪怕是我,单从技艺上,也没法轻易鉴别出真假。 若非那两件真品在我手里,我大概要着了他们的道。 可惜,他们终究棋差一着。 放下玉器,我就要开口。 话到嘴边,一个想法从我脑海里瞬间闪过。 不到一秒钟,我做了一个决定。 于是我脱口而出:“商周时期的玉圭和玉璧,鉴定为真!” www.4e54.icu。m.4e54.icu 第146章 活扣局 这一刻,气氛接近凝滞。 之前,黄明昊和老头的表情紧绷,精神高度集中,甚至屏住了呼吸。 这一刻,他们却放松下来,眼里甚至闪过一抹惊喜。 按理说,黄明昊请人鉴宝,现在宝贝鉴定为真,他应该高兴。 但他很聪明。 非但没有表现出兴奋,反而满脸质疑。 “你确定,不多看看,可别糊弄我?” 我将红木盒子推到他们面前,起身用强光手电照在里面。 一瞬间,那玉圭和玉璧被照得通透,任何细节都纤毫毕现。 我指着两件玉器说:“首先,这玉是老料。玉石在切开后,没了石皮的保护,一定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尤其是埋藏于地下的古玉,收到土壤和地下水等物质的侵蚀,产生氧化现象的痕迹会更加清晰。这种痕迹,我们行内一般称作‘沁色’。这种沁色,也是我们判断玉料年代的主要依据。” “根据埋藏地下时期长短的不同,沁色深浅也会不一样。一般而言,商周时期的玉器,沁色会很深,汉代和魏晋时期,沁色会比较浅。” “还有,玉器长时间深埋地下,表面还会被腐蚀。根据埋藏时间的长短,腐蚀的情况也会不一样。除此之外,判断玉的新旧年代,还可以根据上面的包浆和气味。时间越久,包浆越厚,腥味也会越重。” “像这两件玉器,沁色很深,氧化程度不一般,表面腐蚀较为严重,包浆浑厚,且腥味很重,基本可以判断为商周时期的古物。” “而且,这上边的腥味,到现在还没怎么散掉。依我看,这是撂地新出的吧?” 黄明昊和老头对视一眼,眼里带着一抹窃喜。 就仿佛是偷到鸡的黄鼠狼。 黄明昊没承认,一抬下巴示意:“接着说。” 我组织好语言,继续说道:“除了玉料本身外,还可以靠玉器的工艺来判断。因为玉器起源比较早,所以各个年代的工艺,也大不一样。一般而言,新石器时代的玉器,大多采用切割和打磨的工艺,因此玉器表面的纹路,会比较简单,而且能看到曾今打磨的痕迹。” “商周时期,随着工具的发展,工艺的进步,玉器更多采用钻孔和琢磨的工艺。而这两块玉器,是典型的商周时代工艺。” “再说到具体的玉器。这块玉圭,本身选取了墨绿色玉料,平面呈矩形,平刃,器身较长,阑部又齿状纹路,造型古朴。一看就是商周时期的款式,因为商周时期,宗教礼仪的影响非常大。所以作为祭祀礼器的玉圭,形状会很接近更早时期的石锛或石斧。又因为它呈现尖首长条形,判断再细致些,应该是西周时期的东西。” “再说这玉璧,可以清晰看出上面的纹路,刻的是鸟形图案。我之前说过,商周时期,宗教礼仪的影响很大,人们对事物,往往都具有神秘信仰崇拜。最为典型的,就是商超的‘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还有西周的‘凤鸣岐山’两个说法。因此,商周两朝,鸟形图案很多。” “这其中,又有细微的差别。例如这块玉璧,鸟形更接近凤鸟纹。所以,我判断其为西周玉器。” 说完,我忍不住看了眼那老头。 不得不说,这两件玉器,作假的手艺十分高超。 且用了特殊的手法,进行“精加工”,也就是用现代的科技手段,让原本才做出的物件,只要极短的时间,就具有年代感。 若非两件真东西在我手上,我还真不一定鉴定为假。 但我却故意将其说成真的。 也就是“打眼”。 古玩一行,最怕“打眼”。 打眼,代表认不清真假。一次打眼,轻则损失钱财万贯,重则能让人家破人亡。 可这次,我却主动“打眼”。 主要目的有两个。 其一,降低黄明昊对我的戒备和关注。 其二,我想让他再多得意一段时间。 我很期待,当他信誓旦旦掏出东西,洋洋自得的时候,我再掏出真东西,他会是什么表情。 没错,我就是在给他下局! 这叫“活绳局”,又叫活扣局。 仿佛一个紧扣,看着扎实,却留了尾巴。 等需要时,只要一抽尾巴,不用太用力,就能轻易将扣解开。 那老头,此刻已经控制不住表情,激动万分。 他不断看向黄明昊,似乎想邀功。 甚至我猜,要不是有黄明昊在场,他得跑上来,抓着我的手不放。 一个补锅加彩的好手,做出的赝品,骗过半吊子货色,并不能让他们高兴。 可经过先前的三场考验,我已经证明,我不是半吊子,我是“真佛”,生具慧眼,能识得宝珠。 能骗过我这尊“真佛”,才是对一个作假之人,最大的褒奖。 这是一个手艺人的骄傲。 可黄明昊不同。 他不是手艺人,他是商人,不在乎所谓的骄傲和认同,只在乎利益。 所以,哪怕他们的算计成功了一半,他也忍得住。 他冷冷瞪了老头一眼,将红木盒子一盖,缓缓起身,眼神阴冷,反复一条恶狼。 “这位朋友,我刚才没听清,麻烦你再给我重复一遍。这两件东西,是什么来头?是真……还是假?” 我说道:“西周时期的玉圭和玉璧,实打实的老物件。” 他继续逼迫:“是真是假?你确定?!” 迎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我缓缓摇头。 “老物件,不确定。” 黄明昊闻言,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餐具哗啦啦作响。 “你耍我?!” 我一脸讥讽:“三爷,你也是行内人,问这种问题,过分了。” 一般而言,古玩这一行,从不会轻易说真假。 大多以“新旧”来代替。 新东西,自然是假货,老物件,大抵是真品。 可这种事,谁也不敢保证。 毕竟人这一辈子,谁敢说自己绝对不打一次眼。 以新旧替换真假,也能在出了岔子的时候,给自己找回点脸面。 而现在,我就是利用了这条规矩。 还是当着他的面耍的把戏,还要让他挑不出毛病。 因为,这本就是行内的老规矩。 黄明昊脸色一阵变换,脖子上血管根根暴起。 下一秒,他哈哈大笑。 “是我无礼了,这位先生,你别介意。” 可马上,他一脸冷笑:“可惜,你打眼了!我这两件东西,就是路边摊上随便买来的,用来唬唬每入门槛的新人还行,碰上稍微有点眼力劲的掌柜,都骗不过去!商周?哈哈,上周才对!” “就这点本事,还敢出来卖弄。想吃这碗饭,我看,你还是滚回去重新学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147章 越界的距离 黄明昊瞬间翻脸,简直是天生的狗脸。 要不是我知道真相,没准还真被他唬过去了。 我心里冷笑。 都这时候了,他还在跟我耍心眼。 他说这话,一来是在故弄玄虚。 他之所以通过幺姐这样的行外人,找鉴定师鉴定,就是怕有人泄露了风声。 哪怕有这层保障,他也不敢把一切底儿交到我们手上。 所以,我说东西老,他非说是上周的。 还说得跟真的似的。 从而保证我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 哪怕泄露了,也让人真真假假,难以辨明。 二来,是在报复,报复我和幺姐先前顶撞他,没有跟条狗似的乖乖听话。 我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却又跟耍猴一样,想跟他多耍耍。 于是,我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仿佛在坚持我的说法。 黄明昊也不继续开口嘲讽,害怕言多必失,说多了,引起我的怀疑。 他一挥手。 身旁的老头立马将红木盒子抱走,层层包裹起来。 尔后。 黄明昊冷哼一声,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他身旁的老头替他打开包厢的门。 一瞬间,门外的几人纷纷看向这边。 幺姐迎了上来,有些紧张的问:“三爷,怎么样?” 黄明昊故作不满,又一副懒得多费口舌的模样,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你找的什么人?浪费老子时间!” 说罢,他不顾幺姐的脸色,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走了一截,他的声音才轻飘飘的传了回来。 “待会儿会有人来跟你交接,就当你的跑腿费,免得有人说老子白占便宜。” 幺姐叹息一声,走上前来,一把挽住我的胳膊,说:“不好意思啊兄弟,让你受委屈了。” 她不知道具体情况,还以为我事办砸了。 但她依旧没怪我,反而安慰起我来。 这反而让我又多高看一眼。 哪怕她是为了邀买人心,就凭她这态度,谁受了心里不熨帖。 想了想,我提醒道:“怎么说,这次的生意,总算没掰。而且,我对自己的眼力,还蛮有自信的。” 我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 再多的,我也不会说。 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幺姐显然是个心细的。 听了我的话,她若有所思。 尔后。 她看了眼满桌的狼藉,说:“刚才乱糟糟的,兄弟你应该也没心情吃饭。这样,我让人收拾一下,再给你摆一桌。总不能你来帮姐姐的忙,还让你空着肚子回去。” 我连忙拒绝:“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真的?” “反正我是没少吃,不中听的话,直接当狗叫了。” 一个小玩笑,逗得幺姐咯咯直笑。 她也不再坚持,披上外套,和我一块儿出了酒店。 一路上,她一直挽着我的胳膊没撒手,不知是没想起来,还是有意的。 等出了酒店,她搂着我的胳膊,站在街边,另一只手往兜里一掏,掏出一张卡,递给了我。 “这是姐的一点心意,里面有一百万,不多,你别嫌弃。” 我看着那张卡,没接。 幺姐玩笑似的说道:“拿着吧,姐虽然不是行内人,但也不能不守规矩。多多少少,你收下。要是不够,就当给姐一个折扣了。” 我依旧没接,反而问:“要是这么算,之前姐的几次出场费,我该给多少?今后我想姐帮我,又该给多少?要不趁着今晚的机会,您给个准价,免得今后占了姐的便宜。” 幺姐闻言,明显愣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我。 下一秒。 笑颜如花。 “是姐不懂事了,姐道歉。” 说着,她举起那张卡,在嘴唇上轻轻拍了一下。 又把卡收了回去。 而后,顺势掏出一盒烟。 因为一只手搂着我,她取烟的过程,显得有些笨拙。 我顺势从烟盒里取出一只烟,递给了她。 她没接,反而一撩头发,微微张开红唇,把烟叼住。 见状。 我被搂住的手,顺势往她腰间一搂。 她没反抗,反而很顺从的靠到我身上。 我从她上衣兜里摸出打火机。 她伸手挡住风。 一缕烟气冒起。 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双眼变得迷离。 而后,她轻轻一抖,从烟盒里抖出一根,递到我的嘴边。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同样低头叼住。 她将烟盒揣回兜里,伸手想要拿过打火机。 我摆摆手,示意自己来。 她便拉起一侧的外套,替我挡住风。 另一只手,依旧没松开我的胳膊。 这一刻,我和她的距离极近。 低头的瞬间,一股芳香,带着一阵温热,扑面而来。 点好烟后,我和她彼此紧贴,看着前方的闪烁霓虹。 刘三还没出来,在酒店结账。 幺姐主动开了口:“黄家靠着册门,家大业大,人脉广,渠道多。这次,他们想要出一批货,我一外地朋友听说这回事,也有了想法。但他跟黄家没关系,找不到门路。我这朋友,对我挺重要的。所以,我才这么想搭上这次的生意,甚至请了你帮忙。要不然,我也用不着跟那姓黄的这么低声下气,还委屈了你。” 我有些惊讶,她竟然会主动跟我解释这个。 事实上,她压根用不着这么做。 除非,她打心眼里,真正的在乎我。 仔细想想,我和幺姐相识时,关系其实没这么亲密。 甚至一开始,她都没瞧上我。 后来,我显露本事,她言语热络,想让我靠她码头,却也只为招揽我,和我之间,客套居多。 直至我先开口,屡次请她帮忙,才算熟络起来。 关系依旧一般。 哪怕这次,是她请我帮忙,她依旧只当一次合作,纯粹的利益关系。 要不然,她也不会预备着那张卡。 直至我拒绝了她,说了那番话,一切变得不同。 她任由我给她点烟,还给我拉起外套挡风。 这样的举动,早已超过普通交情。 搂个胳膊,乃至搂个腰,其实对她这样的人,压根不当回事儿。 可给我拉起衣服挡烟不同。 彼时的距离,其实早已越界。 甚至显得暧昧。 此刻主动解释,也证明了跟以往不一样的地方。 对此,我关心的说:“事情办成了就行,没必要跟他较劲,免得他找你麻烦。” 幺姐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怕他啊?他家势力确实不小,但他本人就是个棒槌!也就占着有点家底,才到处耀武扬威。称他一句三爷,那是冲着黄家的脸面。是他自己脑子不清楚,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多能耐。别的不说,在这武陵,他还没法拿我怎么样。” “不过,他这人确实小心眼。奈何不了我,可能会找你麻烦。到时候,记得跟姐说,别一个人撑着,知道了没。” www.4e54.icu。m.4e54.icu 第148章 今晚我上去陪你 幺姐说得很认真。 我能感受到她的关心,笑着点点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这时,刘三从酒店里出来,又把车开到我们面前。 幺姐一拽我的胳膊,说:“走,姐先送你回去。” 我正打算和她上车,余光之中,突然扫到两个人。 那两人站在酒店门前,头上带着鸭舌帽。其中一人电话贴在耳边,嘴上动个不停,像是在打电话。 另一人蹲在台阶上,抽着烟,随便的往四处瞧着。 看起来,似乎只是两个路人。 我却敏锐的察觉到,两人时不时看这边一眼。 那种眼神,不是随便一扫,也不是好奇的打量,更像是锁定目标,并且加以关注。 俗称盯梢。 有人盯上了我们。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目标是我还是幺姐。 这一点,很好确定,只要我和幺姐分开,看他们尾随哪一方就行。 我当做不知道,也没告诉幺姐这件事,和幺姐钻进汽车后座。 汽车启动。 驶出一截后,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了一辆车。 就跟在我们后面,不到二十米。 以我的目力,立马就认出,后车的驾驶员,正是刚才那两人。 想了想,在经过一家酒店的时候,我说:“三哥,就在这把我放下吧。” 刘三一踩刹车。 幺姐疑惑的问:“怎么了?还有事儿?” 我摇摇头说:“累了,不想动,打算随便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回。” 幺姐是个聪明人。 我们这会儿就在车上,她会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都不用走几步路。 这有什么累的? 她看了眼边上的酒店,不知想哪儿去了,冲我暧昧的笑了笑,调侃道:“怎么,晚上睡不着,约了人?你早说啊,要不然都不用跑这一段路,刚才直接开个房间住下更方便。” 我有些哭笑不得,说:“没有,就我一个人。” 幺姐不信,打趣说:“你说真的?那要不今晚我上去陪你?” 汽车引擎突然轰鸣一声。 开车的刘三,都被这话震惊到了,一脚油门,差点把车窜出去。 我下意识想要拒绝。 我之所以在这里下车,是为了和她分开,同时不想把尾随的人带到住的地方。 转念一想,她都这么说了,要是拒绝,不得让她小瞧了。 管那两个人有什么目的,她敢开口,我就敢答应。 于是我一甩头,示意说:“走,下车!” 被我反将一军,幺姐丝毫不觉得尴尬,咯咯笑道:“算了吧,姐今晚还得等黄明昊那边的消息。你要是真觉得寂寞,待会儿我派个人过来陪你。” 我玩笑说:“那算了,我还是等幺姐空闲吧。” 说罢,我下了车,进了酒店。 来到前台,不等我开口,刘三追上来了。 他抢在我前边,开了最好的一间房,把门卡交给我,这才离开。 这显然是幺姐让他做的。 我拿着饭卡,上了楼,打开房门。 这里当然比不上幺姐请吃饭的酒店,却也挺豪华。 一晚上的费用,都快接近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我先洗了个澡,搬了椅子,看着窗外的繁华夜色。 一边等着看看是否有人登门,一边让思绪在大脑里乱跑。 想到哪是哪。 可慢慢的,一个人影在我脑海里浮现。 随后,思念不受控制的蔓延。 我想四妹了。 那个即便我见过不少女人,乃至碰上了富家大小姐白菲菲,依旧被我认为是最漂亮的女人。 她在我现如今短暂的生命中,占据了最重要的十年。 在我人生最痛苦的时候出现,救我脱离苦海,是神女,也是严师。 却在教完我本事,上了最后一堂课后,消失不见。 那么神秘,那么决绝。 她来自哪里,如今又去往了何处,一切都成迷。 相识十年,我从未真正了解过四妹。 相处的越久,她身上的谜团就越多。 她年纪明明不大,是从哪里学来这么多的本事的? 还有,她带着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 临到终了,却选择在武陵离我而去。 我肯定,这个地方,绝对不是随便选的,她是有意为之。 所以,我选择在这里踏入江湖,在这里立旗、扬名。 当初相遇时,她的第一个嘱咐,就是让我记住我的名字。 临走之前,她最后一个嘱咐,便是父母的仇。 我相信四妹,她绝不会做没意义的举动。 这里一定有关于此事的线索。 哪怕如今我尚未查出蛛丝马迹,但我有种预感。 这一切,随着我在江湖不断响跺,都在一点点露出水面。 而四妹,一定知道所有的真相。 但她没直接告诉我。 我也选择不问。 这是相处十年,我和她之间的默契。 杀害我父母的仇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所以,这是一个考验。 要是我能依靠自己,找出他们,就有了报仇的资格。 要是我连仇人是谁都查不出来,一开始就直面他们,无异于送死。 四妹不说,我也能想到这一点。 或许,这就是独属于她的烂漫。 我能读懂她心中所想,让我有种发自内心的窃喜和骄傲。 仿佛更靠近了她一点。 可这也让我更加想她。 想她曾今的严厉,想她离别前那一晚的狂野和温柔,甚至到现在,我还能在心里,清晰的勾勒出她的一点一滴,每一个细节。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 我回过神,缓缓起身。 “来了?看来目标是我。” 上前打算开门的同时,指刀滑落到我的两指之间。 握紧门把手,我透过猫眼朝外看去。 出乎预料。 外面并非刚才尾随我们的那两个男人,而是一个姑娘。 姑娘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眼睛,小嘴巴,一头靓丽的长发披在身后,有几缕搭在肩上,清纯又干净。 身上穿着小白裙,腿上裹着过膝丝袜,一副大学生打扮。 此刻,她双手绞在身前,一脸怯生生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误入村庄的小鹿。 我有些疑惑,却没有放松警惕。 门开一半,我问:“你是?” 女孩见到我,耳根瞬间泛红,紧张的问:“请问您是贝勒先生吗?” 我点点头。 女孩欲言又止,左右看了看。 我一挑眉,让开门口说:“进来说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149章 贝贝 女孩进了房间,主动关上门。 等我坐下,她立马一躬身:“贝勒先生,您好,我叫贝贝,是本地艺校舞蹈系大四学生。” 我有些不明所以:“所以呢?” 贝贝说:“我是幺姐派来的。” 听到这句话,我瞬间明白前因后果。 表情差点绷不住。 之前下车时,我和幺姐开了个玩笑。 我当做玩笑,幺姐却玩真的。 但为了避免误会,我还是特地问一嘴:“她让你来干什么?” 贝贝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吟:“幺姐让我过来……伺候贝勒先生。” 我有些哭笑不得。 很想现在就摸出电话,告诉幺姐,有本事她自个儿来,别随便找个人敷衍我。 但这话不合适。 且不说我和幺姐虽然关系亲近了些,乃至面对面的时候,能开个玩笑。但特地打电话,就有些不把她当个人物了。 而且,贝贝就站在我跟前。 说这种话,显得瞧不上人家姑娘。 我摆摆手说:“你回去吧,我没什么好伺候的。” 贝贝急了,慌忙解释说:“贝勒先生您放心,我是幺姐特地选的,保证干干净净,您要是不信,可以,可以先检查的。” 我皱起眉头。 她说的这些字眼,有些不对劲。 这个年纪的女孩,不仅是爱美的年纪,也是自尊心强盛的年纪。 能说出这番话,不正常。 我坐直身体,问道:“幺姐威胁你了?” 贝贝立马摇头否认:“没有没有,幺姐对我很好的,我能从山里走出来,摆脱原来的生活,还能上大学,都是幺姐的恩情。” “您不知道,我以前在的地方,跟地狱一样。能有现在的人生,我很感谢幺姐,是她给了我希望。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想做点什么报答幺姐。” “这次机会,还是我主动争取来的,幺姐从来没威胁过我,所以您千万不要误会。” 我明白了。 她没说得太清楚,大致情况我也想得到。 这是幺姐的一场交易,也是一场投资。 投资的对象,就是贝贝这样的女孩。 而且绝不是贝贝一个。 等这些女孩长大,她们又会成为幺姐的筹码。 但幺姐没用强。 之所以称之为投资,是因为她赌的就是这些女孩是否有感恩之心。 要是失败,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打水漂。 又是一种笼络人心为自己所用的手段。 但没什么可指摘的。 你情我愿的事,由不得别人指指点点。 我也不是这样的人。 但总觉得,幺姐对我有什么误会。 我难道是什么色中恶鬼不成? 我对贝贝说:“你回去吧,要是幺姐问起来,你就跟她说,你都讲明白了,是我主动拒绝的。” 贝贝闻言,急的快哭出来了。 她上前两步,伸手就往纽扣上摸。 “真的,贝勒先生,我真的是干净的,不信你看……” 我赶紧制止她,说:“我信我信,我今晚就想好好休息,所以你可以走了。” 贝贝闻言,目光黯淡下来。 她问:“贝勒先生,是我不够漂亮,入不得您的眼?还是您不喜欢我这款?没关系的,你要是没看上我,我可以换人过来。幺姐那边都准备着,只要您一个电话……” 我有些头疼,打断说:“你很漂亮,我就是……我今晚吃素,这下您听明白了吧?” 贝贝瞬间恢复神采,她恳求说:“那您能不能别赶我走?我会推拿按摩,我可以给您放松一下身体。实在不行,我在椅子上坐一晚上都成,绝不打扰您休息。这是我第一次给幺姐做事,我不想她对我失望。” “……” 我算是明白了。 幺姐这投资,虽然有可能血本无归,可一旦选对人,一定对她忠心耿耿,什么都愿意付出。 简直把她当唯一的救赎一样。 这种情况,我就是说破嘴皮子,也别想劝动。 当然,想解决,很简单,给幺姐打个电话,说清楚就行。 但这女孩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是别想睡个好觉了。 我站了起来,按住贝贝的肩膀。 这一瞬间,贝贝浑身紧绷,脸红得能滴出血。 她很紧张,却又一脸轻松,仿佛干成了什么大事,终于达成了目的。 我有些无语。 手上轻轻一推。 贝贝顿时转了个身。 我推着她往门外走。 贝贝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又不敢反抗,扭过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能上艺术学院的,贝贝的样貌无可挑剔。 再加上学的又是舞蹈,身材气质都是一等一。 这样一个女孩,这么看着我,说实话,我没法不动心。 但我不是见着美女就走不动道,连脑子都泡进水里的人。 更何况,刚才我还在想念四妹。 临走时,她教我的最后一课,就是别被美色迷了眼。 为此,她甚至将自己交给了我。 所以。 哪怕从昨晚开始,我心里的火气一直没下去过,我也依旧坚定的拒绝。 就当为了四妹。 所以,无论贝贝怎么卖乖,我都板着脸,当做没看到。 走到门口时,我拿起客房电话,拨通前台,喊来酒店服务人员。 等服务人员赶到,我推着贝贝走出房间,指着她说:“给她开间房。” 服务人员一脸微笑的答应下来。 贝贝则一脸错愕。 等开好房间,正好在我斜对面。 我把房卡往她手里一塞,推着她进了那个房间。 正要随手拉上门,贝贝用身体卡住门,讨好的问:“贝勒先生,您真的不要我伺候吗?要不然,我再喊几个姐妹过来?” 我伸手往她额头一戳,威胁说:“再不安分,我打幺姐电话,让她派车接你回去!” 一提这回事,贝贝瞬间缩回身体,冲我深深一弯腰。 “您放心,今晚我绝对不会再打扰您,助您一夜好梦。” 我有些好笑。 这小丫头,瞧着规规矩矩,恭恭敬敬。 实则古灵精怪的。 我并不讨厌,但也绝不会中她的计。 把门一拉,我回了自己的房间。 又待了好一会儿,等的人一直没上门,我这才息了心思。 看来,那两个人的目标不是我。 我本想打电话给幺姐,提醒一下她。 转念一想,以幺姐的能耐,还用得着我提醒? 再说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幺姐或许已经睡了,改日再说也不迟。 于是我躺到了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 一阵轻微的动静,却将我惊醒。 我屏气凝神,侧耳静听。 动静源自我房间的门口。 www.4e54.icu。m.4e54.icu 第150章 看走眼了 如果是酒店客服,真碰上什么和我有关的事,应该会直接打客房电话。 如果是贝贝,她就住我斜对面,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敲门。 像现在这样,好似老鼠刨动,更像是偷鸡摸狗的勾当。 脑子迅速清醒,我翻身下床,不露任何声音。 透过猫眼,往外一看。 两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凑在我房间门前。 其中一人,手持匕首,弯腰侧靠在门上。 这个姿态,一是防止门内的人有所防备。二是开门的瞬间,他可以迅速入屋。三是为了保持平衡。 另外一个人,手里握着一个瓶子,瓶子没有封口,只用大拇指死死摁住。 此刻,这人正握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磁卡,贴在门锁上。 这家酒店,档次不算低。当时,幺姐又派刘三,给我开了最好的套房,所以房间用的是这年头很少见的磁卡锁。 这种锁,看着高端,但在这个年头,有个很大的缺陷。 那就是锁里的磁感。 出了对应的磁感钥匙,一旦遇到其他强磁性物品,锁里的磁感就会混乱。 到时候,随便就能把门打开。 这两个人,显然不是为了偷盗行窃。 他们拿着刀,是想直接要我的命。 我没有愤怒,甚至隐隐有些开心。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终于来了。 之前我和幺姐在路边等车时,这两个人就盯上了我们。 后来,又开车吊在我们后头。 我等了他们好几个小时,本以为他们跟着幺姐去了。 现在看来,他们的目标还是我。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握着瓶子的男人把门推开一道缝,慢慢蹲下,小心翼翼的伸手,将瓶子放到了我的房间里。 松手的瞬间,没了大拇指的封堵,瓶里瞬间冒出一股烟。 那人立马把门关上,松了口气。 手握匕首的男人说:“都跟你说了,不要开门,直接把猫眼下了,用瓶口一对,更简单。” 开门的男人低语:“你懂个屁!瓶里头的东西劲大,要是洒出来,咱两也得遭殃。等着吧,马上就好。哪怕他有防备,过个几分钟,他也得睡死过去。” 我听着他们的交谈,看了眼手上的东西。 在他们把瓶子塞进房间的瞬间,我就已经将瓶子堵上。 里头的烟不免泄露一些,但没关系。 在他们下手前,我就已经屏住呼吸。 等解决了他们,我再开窗通风,打开空调。把味散一散,就没问题了。 至于这瓶子里的东西,单凭模样,看不出什么,功效大概也能猜到。 要么是毒。 要么是迷药。 想弄清楚,得闻一闻。 但这就没必要了。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等。 等他们进屋。 直接出去也可以,我自信能收拾得了他们两个。 就怕他们见了我,直接跑。 要是让他们走脱了,就可惜了。 眼看时间过了两分钟。 手握匕首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了,催促说:“可以了吧,快开门,早弄完早回去睡觉。大晚上的,困死了。” 另外一人嘟囔:“催什么催,赶着送死啊。把口鼻捂上,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两人掏出手帕,上面湿哒哒的。 准备得还挺充分。 大概是认为我已经昏迷,这一次,他们俩就没那么小心翼翼了。 动作粗暴,动静也大。 眼看就要打开门,斜对面的房间突然开了门。 贝贝从里头走了出来。 样貌没变,衣服没变,气质却变了。 从古灵精怪的单纯女孩,变成了老练狠辣的江湖客。 她冷冷警告说:“瞎了你们的眼,也敢到这儿来找茬。想偷鸡,去鸡棚,别上这来挖粮仓,滚!” 她显然把这两人,当成了偷东西的贼。 头戴鸭舌帽的两个男人面皮一抽,对视一眼。 下一秒,果断改变方向,朝贝贝冲了过去。 甚至还互相打起配合,一左一右,防止贝贝逃走。 手持匕首的男人,眼神凶狠,用力往贝贝肚子捅去。 动作很小,手段娴熟。 看着就是常做这事儿。 危急时刻,我就要开门,将两人制服。 这时,我瞥见贝贝脸上一抹不屑。 她腰一扭,避开匕首,伸手一抓,攥住男人行凶的手腕。 再一拧,男人吃痛,松开了匕首。 贝贝顺手一接,往男人腰上一捅,身体绕到男人身后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顺势捂住男人的嘴。 男人疼得瞪大眼睛,两眼赤红,却发不出声音。 贝贝又往男人腿上扎了两刀,拉起男人的衣服,往男人嘴里一塞,将他往另一个男人身上一推。 等另外一人闪躲之际,她已经悄然靠近,匕首连捅,同时还不忘捂嘴。 眨眼间化解了危机,还重创两个男人。 她把匕首架在其中一人脖子上,说:“闭着嘴,敢吱声,要你们的命!” 两个男人死命捂住嘴,连连点头。 贝贝往那男人的肩胛一扎,轻轻拧了拧。 疼得男人满头大汗,浑身直打哆嗦。 她不是故意折磨对方,而是为了抹除刀柄上的指纹。 “滚!” 轻声一吐,两个男人立马跌跌转转起身,互相搀扶着跑远。 一路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我躲在门后,亲眼目睹了一场好戏。 原本乖巧温顺的小绵羊,突然撕下伪装,化作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就连我都看走眼了。 实在有趣。 贝贝脸上的凶狠冰雪般消融,她担忧的往我这边看了一眼,上前两步,抬手打算敲门。 想要确认我的状况。 手在半空,她又停了下来。 神色一阵变换。 最后还用力抓了把头发。 稍微一想,我就知道原因。 先前,我曾告诫过她,不准打扰我。 她倒是听话。 不论如何,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没对我表现出敌意。 于是。 在她犹豫良久,打算回屋的时候,我开了门。 贝贝的背影一僵,缓缓转过头。 我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就我开门的速度。 以她的聪明,很容易就能想到,刚才的一切,我全都看在眼里。 我一甩头,说:“进来。” 贝贝低着头,双手抓着裙摆,一言不发的走进我的房间。 关上门,我坐到椅子上。 贝贝乖巧的站在我面前,小心翼翼,手足无措。 这样的审视,持续好久。 终于,我开了口:“舞蹈系?” www.4e54.icu。m.4e54.icu 第151章 君子养士 “现在的艺术学院,教学内容挺高端啊?” 贝贝脸色涨红,十指用力绞在一起。 看着乖巧又单纯。 仿佛犯了错,正在接受批评的学生。 要不是我看到刚才的一幕,还真会被她这模样骗过去。 我往口袋里一摸,这才想起,我的手机早丢了,还没重新买呢。 于是我朝贝贝伸手:“电话给我。” 贝贝急了。 她知道我想做什么,慌乱的开口:“贝勒先生,我……” “别废话,快点!” 贝贝闭上了嘴,默默掏出手机,交到我手里,眸光在这一刻飞速黯淡下去。 我伸手一指:“过去那边站着。” 贝贝紧抿嘴唇,走到了墙角,乖乖面壁思过。 我拨通幺姐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幺姐慵懒的声音响起:“弟弟,大晚上的打扰我不合适吧?怎么,贝贝伺候得你不满意?” 她显然才被吵醒。 我说:“伺候得挺好。” 幺姐咯咯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不满意,非要让我过去哄你睡觉呢。” “行了,到底找我什么事,你直说吧。这时候打给我电话,你肯定不是让我听服务评价的。”她的声音恢复清醒。 我说道:“我想知道,幺姐送这么个女孩来我身边,到底什么意思。” 幺姐一愣:“出事了?” 我“嗯”了一声,没解释太多。 幺姐说:“我跟兄弟你,也算是一见如故,相交莫逆。你本事很大,连身边帮衬的人太少。姐不是故意对你指指点点,也不是说这不好,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之前你能连过三关考验,让黄明昊都拿你没辙。但我清楚他这人的本性,本事不大,心眼挺小。明面上他奈何不了你,你又不愿意跟他做事,暗地里他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 “姐不是不信你的本事,但你总不能每天都防着这些。所以我把贝贝送过来照顾你。贝贝这孩子,别看年纪小,心思细,身手也够好,做事干净利落。” “关键这丫头心眼实,认准了人,就不会背后给你来一刀。哪怕黄明昊没对你下手,这么漂亮的姑娘,摆身边看,你心情也会舒坦许多吧。” “你也别担心,我既然把她送给你,今后她就跟我这边再无关系。哪怕你把她赶走,我这边也绝不会收回来,道理你也应该懂。” 我当然懂。 贝贝的身手,绝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至于幺姐,大概没这本事。 不然,她不至于囿于武陵这一亩三分地。 所谓的“心眼实”,加上后边的解释,也是在提醒我,贝贝不会“背主”。 能说得这么肯定,贝贝的来历,不用她说,我也大概猜得到。 “士”! 不是“士农工商”的“士”。 而是“君子养士”的“士”。 春秋战国时期,曾有诸多封君,以“养士”而闻名。 例如孟尝君,又例如春申君。 他们养的士,不仅仅是士大夫这一阶层的读书人,三教九流,全都囊括其中。 不论辩家名嘴,还是贩夫走卒,只要有一技之长,他们都愿意招揽。 这其中,就有一类人,名曰游侠。 游侠仗剑而行,擅武艺,好打抱不平,以忠义为先。 这其中,便有鼎鼎有名的游侠,诸如荆轲和专诸。 他们被燕太子丹和公子光看重后,为了偿还恩情,一个刺杀秦王政,一个刺杀王僚。 因此,这样的“士”,就有了刺客的称号。 后来,这些刺客自发形成了组织。 成为了大名鼎鼎的杀门,也就是索命门。 和现在的索命门不同。 一开始的索命门,规矩森严,不是用金钱就能请得动的。 他们以信义为重,以忠义为首,每次出手,必是为了家国大义。 甚至有传闻,杀门原先曾和春秋战国时的两大显学之一——墨家有关。 只是到了后来,人心不古,杀门也没了以往的追求,逐渐沦为只要给钱就会出手的风格。 但也有部分传承,还维持着古老的规矩。 很明显,贝贝就是来源于此。 同为索命门的人,但她和之前暗杀我的人决然不同。 甚至,她跟如今的索命门压根没关系。 真要碰上,都不用我吩咐,没准她就要跟索命门的人拼命。 挂断电话,我看向正在面壁的贝贝,有些难办。 维持最初传承的索命门,以及现在的索命门,真谈不上谁优谁劣。 现在的索命门,虽然见钱眼开,但束缚不多。 至于贝贝这一脉,讲究可就多了。 之所以会没落,他们那严苛的规矩,也是原因之一。 最基础的两条规矩,一为奉主,二为取义。 所谓奉主,就是这一脉的索命门人,出师之后,必须侍奉一位“君主”。 这个侍奉,可不是作为奴婢,而是将“君主”当做依靠。 他们为“君主”而活,也需要“君主”的供养活着。 一旦被“君主”抛弃,轻则自废,重则自裁。 所谓的取义,便是听从“君主”的命令。 命令一旦下达,必当舍生取义,全力以赴。 若是没能完成,证明他们没有价值,自然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按照规矩,一旦被下达命令,他们只有三个结局。 要么在任务成功中存活,要么在任务成功中死去,要么在失败中舍身。 没有第四条路。 这也是在我讨要手机时,贝贝的心情会那么落寞的原因。 在被幺姐送给我之前,她算未出师。 送给我之后,我就成了他的“君主”。 一旦我找幺姐“退货”,疑惑直接将她赶走,等于被“君主”抛弃。 按照规矩,她要么自废,要么自裁。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能够活,谁又愿意死呢。 转念一想,其实这件事没有纠结的必要。 贝贝是索命门的人,却跟如今的索命门无关,乃至因为理念原因,堪称深仇大恨。 而我父母的仇。 即使四妹没跟我说过。 但我猜测,绝对跟索命门脱不了干系。 而今,我身边有这么一个老派索命门人,不信那伙人不朝这里看一眼! 前提是,贝贝真的是这个身份。 女人的话,不能轻易相信,漂亮女人的话,更不能轻易相信。 这一点,白菲菲早就给过我教训。 于是,我把贝贝喊了过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152章 您又何必拒绝呢 贝贝走到我面前,低着脑袋,一脸紧张。 不为别的,只因我将决定她的命运。 我静静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不然她看出半点情绪。 我已经决定要收下她。 可接下来,我会询问几个问题。 她的答案,将决定她在我心里的价值。 是耗材。 还是值得培养的下属。 “我问,你可以决定回不回答,也可以决定说不说真话。” 听到这话,贝贝瞬间绷紧俏脸,神色专注。 我开口说:“第一个问题,你之前跟我说的来历,是编造出来骗我的?好骗取我的同情心?” 贝贝立马摇头:“不是不是,我以前,真的是那样活着的。只是……我故意掩盖了一些经历。” 她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我小时候活得很不好,一次我爹在外边喝酒赌钱,输了很多。回来借着酒劲把火撒到了我身上,差点没把我打死。” “我师父恰巧路过,看中了我,花钱带走了我,对我进行了很严苛的训练。后来,幺姐又挑中了我,把我带了出来。” 我点点头,布置可柔,不做评判。 不说信不信,让她看不出我的态度。 我又问:“你师父是谁?跟你一样的人又多少?训练你的地方在什么位置?” 这一次,贝贝一言不发。 她脸色惨白,态度却很坚决。 她怕被我抛弃,却依旧谨守秘密。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口风不错。 我不仅对她的话多信了一分,也对她多看重一分。 原因有二。 其一,我的问题,等于再挖她这一脉的根,她要是说出来,算不上背弃师门,但也差不多。 第二,能守住秘密的人,终归更有价值。 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她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说出口的东西,可不一定为真。 于是。 我朝她伸出手:“你的身引,给我看看。” 身引,是一个江湖行话。 类似于现在的身份证。 古时候,没有身份证这种东西。 但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却从未缺少过。 在宗族里,需要上族谱。 对于官府,需要户籍。 想外出,需要路引。 考公民,不仅需要同窗的证明,甚至需要记录考生的外貌特征,避免有人冒名顶替,或是替考。 凡此种种,极为严格。 哪怕没了田亩根基,沦为佃户,或是去大户人家为奴为婢,都需要去官府变更户籍,签订身契。 而对江湖人,同样如此。 出门在外,你是什么来路,不是张口一说,别人就信。 得拿出能证明的东西。 这东西,就是身引。 也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宗门信物。 比喻起来,大概类似于武侠小说里的门派武功。 跟人一动手,露出招式,别人就知道你的来头。 现实里,不说没法做到这一点,但不多。 所以,你要是来头大,身上一定有相关的身引信物。 要是掏不出来,任你说破天,也是个假货。 贝贝显然知道这一点,伸手一掏,拿出一块令牌。 令牌不大,四四方方,以红木雕刻,且用漆细细刷过,上面遍布各种纹理。 这些纹理,大概等同于“防伪标识”。 身份命牌这东西,大多以木料雕刻,高端一点的,也就用铜铁,名贵不凡的,最多用金银玉器。 若是有人想使坏,最多花费一点代价,就能复刻。 所以,有些古老的传承,都会在这类命牌信物上,藏入隐秘的细节,只有本门的人才能看出来。 这叫山符。 当然,一切防伪标识,在有心人面前,都做不到百分百的保证。 真要有心思复刻,怎么设计,都挡不住。 真正能保证没人敢轻易打主意的,唯有自身的实力。 敢借这些传承的名头做事,就要承受相关的代价。 拿索命门来说,这份代价,就是悬赏,就是永无止境的追杀。 一般人,还真不敢乱借索命门的名头。 但总有人脑子缺根弦,或者胆大包天,对自己的能耐极有自信。 例如我。 保不齐贝贝也是。 所以,我要检查他的身引命牌。 经过我的确认,这命牌确实是真的。 我敢确认,自然是因为我知道索命门命牌的山符在什么位置,具体为什么形状。 毕竟,我都握着索命门的至高利器了。 这还得靠四妹。 死在她手里的索命门人可不少。 当年我和她行走江湖,就有过好些索命门的人来找她麻烦。 那些人,全都留下了性命。 他们的身份命牌,也被四妹捡了起来,当做教学工具,给我上课。 我把命牌扔还给贝贝。 贝贝细心的收好,紧张兮兮的看着我。 任谁见了这场面,都会以为我一个大男人在欺负一个乖乖女。 谁又能想到。 这么单纯乖巧的一个女孩,其实是个经受严格训练的杀手。 还是传承最古老,遵守着老派规矩的“士”。 既然确认了身份,我也不再为难她。 我说:“情况我都知道了,等我想想,现在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送上门来的肉,还是这么好用的“工具”,我没必要往外推。 但怎么安排,我还得仔细想想。 我走回床上,正要躺下。 一扭头。 贝贝就跟在我身后两步远。 我皱眉说:“跟着我干嘛?” 似乎确认自己不会被抛弃,贝贝又恢复了古灵精怪的姿态。 她眨眨眼说:“伺候您啊。贝勒先生放心,我推拿按摩都是专业的。” 这一点,知道她的来路后,我不否认。 只不过,她口中的推拿按摩,不是因为练习舞蹈,需要保养身体,所以学会的。 而是学习怎么杀人学会的。 想知道怎么杀人,总得熟悉人体的各个部位。 转到推拿按摩上来,自然就专业。 我想了想,没拒绝。 随便趴到了床上。 贝贝立马坐到我背上,认真推拿起来。 她的纤纤玉手,在我身上不断游走,或轻或重,力道事宜。 马上,我就感觉一阵轻松。 可渐渐地,有些不对劲起来。 她整个人,开始向我倾斜。 最后,我感觉到了后背一阵柔软。 我忍不住皱眉,就要扭头让她下去。 下一秒,一阵温热的呼吸扑到我的脖子上。 我听到了粗重的喘息声。 贝贝搂住了我的脖子。 她问:“贝勒先生,这本来就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所以,您又何必拒绝呢。” www.4e54.icu。m.4e54.icu 第153章 叫你叔叔 比起白菲菲,贝贝多了真诚。 比起小茹,贝贝不仅大胆,而且认知更多。 显得更专业。 引导性更强。 一瞬间,被我压制的火,彻底被她点燃。 我将她掀翻,转身一搂。 刹那间,天雷勾地火。 贝贝主动又热情。 给出的理由,也让人无法抗拒。 我仿佛陷入泥潭,被她的温柔笼罩,不愿挣扎。 良久。 一切平息。 我将她抱在怀里,回味着刚才的疯狂。 她乖巧趴在我身上,指腹不安分的滑动。 我问:“要清理一下吗?” 贝贝羞涩的点点头:“嗯。” 我抱她进浴室。 清理完毕,我和她并肩躺着。 我和她都没睡着,却都没说话。 气氛沉默下来。 贝贝问:“先生,您在想什么,合适的话,我可以替您分忧。” 我回答说:“在想怎么安置你。” 这个问题,变得更加迫切。 事已至此,总不能太随便。 贝贝想也不想的说:“我是先生的人,当然是跟在你身边,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不分昼夜,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先生。” 听到她的称呼,我纠正说:“首先,别喊我先生。其次,我用不着你保护。” 身边的娇躯明显一颤。 贝贝急忙说:“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哪怕去死!” 声音中充满坚定和决绝。 我解释说:“别多想,我还用不着你替我挡道。” 说着,我伸手在他眼前一挥,又立马收回。 贝贝瞬间坐了起来,满脸惊诧的看着我。 刚才那一刹那,我向她展示了一点东西。 她明显看清楚了。 所以才这么大反应。 那是四妹交给我的指刀,也是索命门的镇宗之宝。 按理说,这东西出现在外人手里,她应该想和我拼命。 但情况有些不同。 她属于老派的人,而这件东西,早被新派的人带走。 理论之争下,她不仅不会跟我拼命,反而恨不能新派的人全死绝。 所以现在,她看着我的眼神,满是崇拜。 要不是不显示,我觉得她恨不得跟我再战三百回合。 我将她反倒,体贴的掖上辈子,安抚说:“睡吧,很晚了。” 贝贝点点头,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呼吸变得平和。 我不知道她睡没睡着。 刚才展示指刀,并非单纯为了在她面前装逼。 我还没那么幼稚。 之所以这么做,原因有二。 如果她对我没有隐瞒,今后,她会对我更加死心塌地。 如果她有别的目的,见了这东西,一定能引出不少人。 或许,那些杀害我父母的人,也会忍不住露头。 我将她当做鱼饵。 同时以身为饵。 只为了有机会将仇人钓出来。 哪怕只有半分机会,我也毫不犹豫的做了。 从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父母。 唯一的印象,还是四妹离开前,给我看的照片。 可…… 血仇就是血仇。 我不会因为没有太多记忆和情感,就放弃复仇。 如果他们没有被杀害,我本应该有个幸福的家。 就因为那些人,我从小颠沛流离,受尽折磨。 就像心里开了个洞。 哪怕因为四妹,因为进入江湖后,遇到的那些人,将这个洞填上,不至于太过空洞。 可伤疤还在。 伸手去摸,不疼。 但麻木。 缺失的情感,从不会随着长大而不再需要。 否则,我不会因为张丽等人对我的好而感动。 更不会因为一点点的平淡和温馨,就享受其中。 我这头孤狼,早已长大,磨利了爪牙。 就等着撕开仇人的脖颈,让他们的血洒在我身上。 伴随着这个念头,我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和贝贝前后苏醒。 穿戴好衣服,贝贝起身说:“先生,您等一下,我去给您拿早餐。” 说着,她迈动脚步,眉头有刹那的紧皱。 我拉住她说:“没必要,待会儿一起下去吃。还有,别叫我先生,听着别扭。” 贝贝苦恼的说:“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喊您。” 我随口说:“叫我名字就好。” 贝贝立马摇头:“那不行。” 想了想,她试探着问:“要不,我叫你叔叔?” “……” 我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这样我更别扭了……算了,叫我‘哥’吧。” 贝贝乖巧的点点头。 洗漱完毕,我带着她下楼退房。 刚出酒店,贝贝在身后轻轻喊道:“哥。” 我扭头看向她,她一脸局促,小声说:“你能牵着我吗?或者让我拽一下袖口也行。” 我愣了一下,继而了然。 她认了我当做“封君”,我也答应下来。 可这一切,只有我知道。 具体情况,总得经过确认。 空口无凭,说真话也不一定有人信。 这附近,一定有人盯着她。 要是情况不对,贝贝又没有遵守规矩,必定有人替她遵守规矩。 我往回退了一步。 没有牵她的手,一把搂住她的腰。 贝贝显得很高兴,眼里的神彩都不一样了。 看着天真烂漫,丝毫不为往后的生活发愁。 这一点,倒是很正常。 “养士”这东西,说起来简单,一般人可玩不了。 因为身为“封君”,除非有事要让“士”去做,平日里,可得靠自己养着手底下的“士”。 包括吃穿住用行,一切都得负责。 正应了那句话,手下只管做事就行,身为“封君”,要考虑的可就多了。 我搂着贝贝,就要去路边拦车。 昨晚之所以没回家,是因为黄明昊派了人。 我不想将麻烦带回家里。 免得让张丽陷入危险之中。 现在,那两个人已经被贝贝打发走,自然没有继续在外晃悠的必要。 就在我准备冲出租屋招手时,不远处突然响起阵阵喇叭声。 我一扭头,一脸熟悉的豪车停在几米外。 见我扭头看过去,那辆车按喇叭更用力。 鸣笛声吵得人头疼。 贝贝俏脸一冷,说:“哥,你等着,我去教他怎么讲礼貌。” 我阻止了她,搂着她朝豪车走去。 豪车的车窗降下,露出白菲菲漂亮的脸蛋。 只是现在白菲菲脸色不太好,像是抓住外室的主母一样。 我才不管她什么情绪,问道:“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疯?” 白菲菲气呼呼的瞪了我一眼,眼光特意在我搂着贝贝的胳膊上停留了两秒,似笑非笑的说:“贝勒爷挺会享受生活的嘛,家里养蜂,在外引蝶,真是一天都不让自己闲着啊。” www.4e54.icu。m.4e54.icu 第154章 那女人什么来路 面对白菲菲的阴阳怪气,我不为所动。 甚至将贝贝往我怀里搂紧了一些。 见到这一幕,白菲菲气得直瞪眼。 我调侃道:“吃醋了?” 白菲菲冷哼一声,别过脸:“你在外边鬼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吃醋?” “说得对。”我点点头。 尔后。 我不再搭理他,搂着贝贝,从她车旁走过。 身侧的豪车发出一声轰鸣,紧接着窜到我们面前。 白菲菲一脸错愕:“你打算就这么走了?” 我反问:“那不然呢?” 白菲菲沉默。 大清早的,才出酒店大门,就遇到她。 我才不信什么巧合。 白菲菲也很清楚这一点。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她既然不说目的,我就当时巧遇。 路上碰上熟人,打个招呼,交谈两句,足够。 白菲菲知道我的性格。 于是。 她主动低头,说:“我找你有事。” 我轻哼一声,不以为然的问:“所以呢?” 她找我有事,我就得听她说完? 什么态度。 我才不惯着她。 白菲菲一愣,深吸一口气,说:“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这还不错。 我搂着贝贝,就要上车。 白菲菲见状,欲言又止。 贝贝很细心,注意到这一幕,主动停了脚步。 我想了想,也不愿让她这么快掺和到我的一些事情和关系里。 于是我掏出钥匙,告诉了她我住处的地址,说:“你先去这里等我,我待会儿再回来安排你。” 贝贝乖巧的“嗯”了一声,接过钥匙,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上了白菲菲的副驾驶,闭目问:“什么事?” 白菲菲没有回答,发动车驶离这边,问:“那女人是什么来路?” “幺姐送过来的。” 轻轻一句话,让白菲菲瞬间踩住刹车。 我稳住身体,扭头瞪了她一眼:“你搞什么?” 白菲菲不甘示弱的瞪着我,一脸恼怒:“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我警告过你,别和那女人靠得太近,她不是什么好人!” 说着,她重新发动车子。 我沉下脸,淡淡说:“停车!” 白菲菲一踩油门,不明所以的看向我,脸上怒气未消。 我解开安全带,就要开门下车。 白菲菲满探过身体阻止我,紧紧抓着我的胳膊。 “你又怎么了?” 我甩开她的手,冷笑道:“你管得有点太宽了。” 幺姐不是什么好人,难道她是? 至少,从打认识起,幺姐还没坑过我。 倒是这个女人,一次次试探我的底线,乃至冲我伸过爪子。 要不是我能耐够,化险为夷。 现在,我早就跟条狗一样,狼狈的离开武陵了。 她心心念念,以为将我打垮后,稍微一招手,释放一点善意,就能将我收入麾下,为她所用。 却全然没有考虑过,这么做,我得付出什么代价。 金钱,财富,地位,身份,荣誉……这些我都不在乎。 可她差点让我报不了血仇! 她的自以为是,几乎毁了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用作复仇的一切! 我还愿意搭理她,算我脾气好。 她却一次次得寸进尺,还敢管我的事。 谁给她的勇气? 白菲菲肉眼可见的慌了。 她能感觉出来,这一次,我没跟她开玩笑。 我真的对她感到不满。 乃至厌恶。 事情超出她的预料。 顾不上多想,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用力扑到了我怀里,紧紧将我抱住。 “你听我解释,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关心你,怕你受伤出事。” 我冷笑,握住她的手腕,一点点将她的手从我身上扒拉开。 关心? 可笑的借口。 也是,她早把我当做她的所有物,信心满满,觉得将来一定能让我替她做事。 我就是她手里一件工具。 自然得爱惜一些。 我打算将她推开,她却两腿一圈,环住了我的腰。 我把她腿扒拉开,她的手又环了上来。 我气笑了,说:“堂堂白家大小姐,现在变这么不要脸了吗?” 白菲菲红着脸质问:“就为了认识不到一天的女人,你跟我生这么大的气?” 在她嘴里,似乎除了她,任何一个出现在我身边的女人,都是风流浪荡,不检点的。 这种高高在上的蔑视,让我更讨厌。 我讥讽的笑了:“你能为了笼络我,扒光跟我躺一块,又在关键时刻,跟我谈一大堆条件,你好意思看不起人?” 白菲菲气得俏脸通红。 眼里更是逐渐积蓄泪水。 她一脸难以置信:“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我反问:“这难道不是事实?” 白菲菲红唇颤抖,突然就失去了力气。 她不再缠着我,冷笑着说:“所以,你昨晚应该很开心吧?” 我说:“至少她比你乖,也没挖空心思算计我。” 白菲菲回了驾驶位,一抹眼泪说:“我今天就不该来找你。既然你这么嫌弃我,那事情也没必要谈了。” 我懒得听她说无聊的话,开门下车。 白菲菲也不看我,继续说:“赶紧滚,我好去找黄明昊。” 听到这个名字,我瞬间警觉。 但我没有暴露态度,专做不在意,自顾自的下车。 直到白菲菲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我这就去答应他,给他当小!” 我瞬间皱起眉头,坐回了车里。 不是不甘。 更不是放不下她。 单纯觉得恶心。 白菲菲一直哭,哭的我心烦意乱。 我不耐烦的说:“再装委屈,扮可怜,我就下车!” 白菲菲瞬间收声,掏出手帕,慢斯条理的擦干脸上的泪水。 女人,果然都是天生的演员。 不到十秒钟,她恢复了往常的姿态。 冷静,优雅。 我问:“你到底有没有正事?” 白菲菲翻了个白眼:“要不然呢?我在这等了大半晚上,就为了听你墙角,顺便给你放风?” “我也不介意你直接加入。” 轻飘飘一句话,噎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缓和一下情绪,冲我说:“你能跟我去趟册门吗?” “找黄明昊?” 白菲菲点点头:“对。前天晚上,我打听到消息,黄明昊声称能夹出六器的墓,被人闹了一场,不仅一无所获,连派去夹锅的人都被公家摁了几个。” www.4e54.icu。m.4e54.icu 第155章 别来这套 “事情闹大了,专家对那座汉墓进行了保护性的挖掘,发现里边不少东西早没了,还发现了两个回填的洞。公家连夜审问,但那几只老鼠一口咬定,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公家的人就出现了。” “事情僵在了这里,所有人都觉得,黄明昊这次出了岔子,失了手。” “我本以为,这事儿就此告一段落。没成想,黄明昊今天突然联系上我爸,他说,他拿到了两件玉器,想要对我们展示展示。并且以此为由,邀请我和乐乐去册门。” 我瞬间明白了黄明昊的谋划。 他还盯着白家不放。 只是他先前的计划被我和瘦猴他们破坏,没了玉圭和玉璧。 于是,他立马让那补锅加彩的老头,用旧料做了两件赝品。 之所以让幺姐这类行外人联系厉害的鉴定师,就是避免这事儿被喊内人知道,消息传开。 他想从我们这些鉴定师口中得到验证,证明他手里的赝品足以以假乱真。 所以,在我主动“打眼”,认定那两件玉器为“老物件”的时候,他计划的最后一环,终于补足。 只是,我终究是个破绽。 所以,昨晚他才会派出人,想要将我除掉。 把最后一个破绽填补上。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于是,他大张旗鼓,邀请了白菲菲和白乐乐。 他却不知道,我没死。 还和白菲菲认识。 白菲菲已经对我形成某种依赖。 发现事情不妙,直接找上了我。 还真是……巧合。 我满脸古怪,问:“你老爹就没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 白菲菲叹息一声,摇摇头:“没有。哪怕我提了一嘴,也被他否定。” “我爸觉得,黄家家大业大,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做手脚,败自家名声。他还说,黄明昊这么大张旗鼓,总会有人好奇。若东西为假,到时候被人看出来,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我点点头。 确实。 正常人的思维,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黄明昊敢做这么败口碑的事。 但他真就做了。 我又想起四妹曾嘱咐我的话。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黄明昊胆大包天,就是自信手里的赝品无人能看穿,能把所有人玩进去。 白菲菲说:“黄明昊声势浩大,圈里好些人都知道了。我也不太信,他敢在这里头做什么手脚,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想来想去,如果真有问题,也只可能出在那两件玉器上。所以,我想请你跟我走一趟,替我好好辩辩真伪。” “贝勒爷,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女子先前的冒犯,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她一脸讨好,装纯卖乖。 我果断拒绝:“不好。” 白菲菲一愣:“你不想去?” 我回答得依旧果断:“不想!” 我才替黄明昊鉴定了两件赝品,把他玩了进去。 现在跟白菲菲走一趟,不是故意在黄明昊头上拉屎吗? 我还不想暴露,给黄明昊盯上。 白菲菲一脸想不通:“为什么?” 我随口说:“我这小胳膊小腿,受不住黄家和册门的打压。” 白菲菲立马保证:“你放心,有我在,无论结果如何,他绝对没法拿你怎么样。” 我冷笑:“想得挺美。” 她这话,我信。 但她没说清楚其中的门道。 真要出了事,她绝对护住我,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 而是要我躲到她身后。 到了那时,我不成了她手里的卒子了。 有时候,我真想打开她的脑袋看看,为什么她总能找到机会,暗暗坑我一下。 我没回答,表情却很决绝。 说不去就不去。 说破天我也不会去。 白菲菲沉默良久,委屈巴巴的说:“你怎么能这样?” 这下子,她拿我没办法了。 除非拼着决裂,用暴力把我带过去。 不然,她劝不动我。 之后的时间,白菲菲一言不发,两眼失神的看着前方。 好在她还记得她在开车,我真怕她一个恍惚,把我和她的小命全赔了。 不多时,车停下。 我扭头一瞧,发现她把我送回了住处。 白菲菲轻叹一声,说:“今天麻烦你了,谢谢你陪我胡闹了半天。” 说完,她看向我,催促说:“你怎么还不下车?” 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问:“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去见黄三爷?” 白菲菲皱紧眉头,不满的推了我一把:“你说什么呢,我要是有的选,宁愿跟你在车上坐一天。可我不是没办法嘛,人家都发了话了,怎么着也得去转一圈,露个面。” “然后呢?回家告诉你老爹,那两件东西是真的,可以给你们姐妹俩准备嫁妆,开开心心嫁过去了。不对,你们是去当小,过不了正门,只能养外头。” 白菲菲气得只磨牙,握紧拳头使劲朝我身上砸。 “你都不帮忙了,还在这说风凉话?我真想撕烂你的嘴!” 我一脸无辜:“可你这表情,就是在告诉我,事情要往这个方向发展。” 白菲菲一脸泄气:“那我有什么办法?” 我幽幽的说:“你没有,我有啊。” 此话一出,白菲菲立马坐直了身体。 “什么办法?” 见我不回答,她伸手推了我一把,最后解开碍事的安全带,抱住我的胳膊用力摇晃起来,娇滴滴的说:“贝勒爷,您救救小女子吧。” 我冷笑:“撒个娇,你就准备骗我帮忙?” “我给钱!” 此话一出,我脸一冷。 白菲菲见势不妙,一拍嘴巴:“错了错了,那这样……”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我感觉不对劲,睁眼一瞧。 她拉开衣领,露出半个肩膀。 我张了张嘴,被她搞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算想空手套白狼,你至少给点诚意吧?就这?一个肩膀?谁没见过似的。” 白菲菲俏皮的眨眨眼:“我这是……肉偿。” 我连忙伸手:“免了。昨晚刚吃饱,不饿。别来这套,我现在心如止水。” 白菲菲闻言,修长的腿一跨。 四目相对,我一脸无语。 “你就……” 话没说完,她搂住我的脖子,俯身而下。 我瞪大眼睛,什么话都被堵了回去。 渐渐地,我身体本能的反应过来。 伸手抱住了她。 直至逐渐沉浸。 白菲菲突然推开我,低下头,似笑非笑。 “饱了?心如止水?那你手放哪儿呢?” www.4e54.icu。m.4e54.icu 第156章 好妹妹 我收回手,沉默以对。 我是心如止水,但又不是和尚。 面对白菲菲这样的撩拨,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 自然而然,没什么好解释的。 “下去。”我说。 白菲菲一脸得意:“我要是不呢?” 我没回答,反而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这车的玻璃防窥探吗?” 说话的同时,我的手已经往里探索。 白菲菲身体一僵,终究不敢和我闹得太过火,干脆利落的跑回了驾驶位。 整理好着装,收拾好情绪,她问:“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有什么办法?” 我说:“很简单,到时候你见到那两件玉器,一口咬定那就是新的!” 白菲菲很聪明,瞬间领悟我的意思。 古董这种东西,哪儿有什么绝对的保证? 假的说成真的,真的说成假的。 是真是假,全凭一张嘴。 即便黄明昊请来再多专家,拿出再多证据,白菲菲一口咬定自己不信,他又能如何? 本来,在给黄明昊鉴定时,我就故意“打眼”,给他挖好了坑。 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玩他。 现在好了,机会自己出现。 这要是不踹他一脚,都对不起他之前的态度。 我不去,是不想被黄明昊死盯上。 也是给幺姐面子。 我可不怕他。 事实上,我挺期待黄明昊之后的反应。 桌上为难我就罢了,事后还敢派人暗算我。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真当我泥捏的啊。 况且。 黄家背靠册门,在这几省之内势力很广,根深树大,在江湖里呼风唤雨。 四妹又特地让我从武陵入手。 很难说,他们跟我父母的死,没有关联。 从黄家和册门入手,怎么也能摸到几条线索。 对他们下手,我毫无心理负担。 至于被白菲菲打脸,他恼羞成怒,记恨上我,认为是我鉴定失误,才坏了他的好事,继而找我麻烦…… 我很期待。 白菲菲的神色轻松了不少,但她还是心有忌惮。 “他敢放出风,肯定对那两件玉器很有自信。我一个人认定为假,没什么意义啊。反而会让人觉得我恼羞成怒,嘴硬不承认。” 我继续给她出主意:“这简单,你去赴约的时候,多带上几个鉴定师。等他把东西摆出来,你让他们去看。” 白菲菲沉着脸说:“要是他们看不出来呢?哪怕他们在我店里坐席,让他们说假话,很难。” 这点我也早有预料。 行内有点本事的鉴定师,大多供职于业内的大店。 看上去,他们和店铺老板是上下级关系。 大多数时候,他们也不会违背店主的意志。 可真要涉及名声,想让他们损己利人,难。 毕竟,他们练就一双眼,靠的就是口碑和能耐吃饭。 坏了口碑,要是被店主扔出去当替死鬼,他们可就完了。 我笑着说:“这简单,你只要在他们鉴定的时候,稍加引导就行。不需要他们附和你,让他们犹豫,不敢开口下定判断,你就赢了。” 白菲菲眼睛一亮。 我继续指点:“黄明昊敢摆这么大的阵仗,说明他对手里的物件很有自信。一眼实的地方,你不能挑刺。只有那些让人轻易探不清虚实的地方,才能让所有人不敢反驳你。” 所谓“一眼实”,不是保证为真。 而是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白菲菲似乎认定,我心里早就有成套的计划,都懒得自己动脑子了,问道:“比如?” 我也不卖关子,说:“比如……旧料新雕。” 跟旧底接新器一样,旧料新雕,同样是古玩造假的手段。 只是前者多用于瓷器,后者多用于需要雕琢的器物。 我都把真相告诉给她了。 她要是还成不了事,那就怪不得别人。 白菲菲没说话,直直盯着我。 良久,她说:“一环接一环,好像一切都在你眼前过过一遭。你到底怎么知道这里头的事的?” 她不信这是我听了她的事,临时想的法子。 我瞥了她一眼,说:“不该问的别问。要是势头不对,你把我拉出来当垫背的,我也不会承认。” 最后这句话,我说的很冷漠,很无情,活脱脱一个穿上裤子不认人的人渣。 让白菲菲很不习惯。 她还没回过神,我已经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白菲菲连忙喊道:“等一下!” 我回头问:“还有事?” 白菲菲一脸严肃的提醒:“刚才那个小姑娘,知道我们见过面。” 我摆摆手:“她不会漏底。” 白菲菲眉头一皱:“你就这么信任她?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交个底,我好安心。” 我戏谑一笑,走回去,俯身说:“昨晚就等在这儿,你就没上去找过我?” 白菲菲脸色瞬间涨红。 我没继续逗她,回了住的地方。 房间钥匙,我早交给了贝贝。 我刚准备敲门,门开了。 贝贝笑容灿烂,身上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 “哥,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走进屋,一眼扫过,有些惊讶。 房间被仔细打扫过,家具摆件也变得规整,厨房里甚至还咕噜咕噜炖着汤。 窗口处,我换下来的衣服,也被洗干净晾晒好。 一直以来,我的房间,都是张丽帮我打扫的。 但她更喜欢直接扯着我到她那屋。 所以,我的屋子总会比较乱。 可现在,焕然一新。 我指着屋里的一切,问:“你弄的?” 贝贝点头,仰着脸,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 我反而问出一个疑惑:“你这套工具,哪儿弄的?” 贝贝眨眨眼,说:“隔壁姐姐给的,她说她是你姐。” 我欲言又止。 一个自称我姐,一个自称我妹。 这关系,有点乱。 我又问:“她还说什么了?” 贝贝犹犹豫豫::“话倒是没说,不过,她听说我喊你哥……眼神不太对劲。” “……” 我没跟她解释太多,拿过贝贝的手机,拨通张丽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张丽打趣的声音立马响起:“哟,弟弟,这是终于想起我来了?” 我没接她的茬,说:“姐,你替我再租一个屋子。” 不是我懒,她在这方面,知道的消息更多,毕竟之前不是白跑的。 张丽了然道:“给你那小妹妹租的?” 我“嗯”了一声。 张丽立马兴致高昂,压低声音问:“你老实跟我说,她算你哪方面的妹妹?堂妹表妹还是好妹妹?” 一瞬间,女人八卦的天性,彻底释放出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157章 借花献佛局 我哭笑不得的说:“义妹,刚认下的。” 张丽“哦”了一声,声音拐出个九曲十八弯。 她见识多,如今风气又大变样。 可我也没法解释。 所幸她只是调侃一下,没打算追根究底。 她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张丽大大方方问:“你是打算一直养着她,专门养屋里,还是打算让她自由点。” 这话问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看向贝贝,贝贝立马说:“我听哥的。” 听觉倒是挺敏锐。 我想了想,虽然贝贝是老派索命门人,遵从春秋战国时期养士这一套。 可真要让她整天呆在屋里,只会养废掉。 说实在的,我身边的人手,确实少。 但我不缺替我捉刀挡马的人。 真要碰上动手的时候,我更信手里的刀。 要是我应付不来,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真正缺的,是眼睛,是耳朵,是能为我收风跟尾的巧手。 大海不错。 但他不擅长这些。 相比之下,贝贝是个伶俐的。 于是我说:“只是给她找个休息的地方。” 张丽顿时打趣说:“那还租什么屋子?你让她住你那屋不就成了?” 开过玩笑,她正色说:“你那好妹妹,我观察过了,又乖又能干。这样,你要是不心疼,让她来帮我呗?至于住的地方,我这里那么多屋子,让她挑一间好了,还不费事儿。”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张丽那边,当时我给她的理由,就是替我收风的。 但那只是说服她的借口,我压根没想过能发挥作用。 毕竟,张丽虽然经历多,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终究不是专业的。 这下可好,贝贝过去,即插即用。 我眼神示意贝贝,问她意见。 贝贝两眼亮晶晶,用力点头。 挂断电话,我和她吃过饭。 看着她在屋里忙前忙后,我陷入沉思。 安排是有了,可她能满足我的要求吗? 她的身手,我不担心。 但跟尾收风,要的不仅是伸手。 不仅要胆大心细,还得有头脑。 我决定试她一试。 要是能达到我的要求,关键时刻,她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于是我将她喊过来,说:“我这人,仇家不少,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贝贝眼里闪过慌乱,还以为我要赶她走。 我摆摆手,示意她冷静,继续说:“我既然收了你,就不想你哪天人没了。可你要是只会杀人,我也懒得多管你。”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养着你,你今后安安分分生活。要么,让我看看你还有没有别的能耐。” 贝贝忙不迭的点头:“哥,您说,要我做什么。” 我屈指轻点桌子,说:“我要你现在出去,给我弄一部手机一张卡,不能用你的钱买,不能偷,不能抢,更不能找熟人要。一天之内,我要看到手机。” 贝贝瞪大眼睛。 这考验,有难度。 这年头,一部手机,新的要大几千。 好一点的,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都不一定够。 旧的当然便宜。 可我又有限制。 很考验脑子。 见她眼神发直,我淡淡的问:“干不了?” 贝贝噘着嘴起身:“成得了!” 我看得出,她其实心里也没底。 但现在还有半天时间,不到最后时刻,总有机会,她不打算放弃。 我点点头,敲了敲桌子。 贝贝郁闷的掏出手机,又从其他口袋掏出面值不一的钱,全放到桌上。 而后,她走到我面前,慢慢转了一圈。 示意我身上没藏东西。 我要是不信,随时可以搜。 我当然不会怀疑这点,示意她可以行动。 贝贝立马出了门。 我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她身后。 她没有匆匆忙忙行动,而是慢悠悠的走在街上,东张西望。 一副悠闲逛街的模样。 我在后面,暗暗点头。 不错。 懂得观察,足够冷静,没有着急忙慌的乱来。 走了十来分钟,贝贝在一家游戏厅停下了脚步。 我一挑眉,来了兴趣。 这年头,各种游戏厅,开满了全国,内容也是五花八门。 可大多数游戏厅,其实内有乾坤。 其中最常见的,便是赌。 借游戏厅的皮,私底下开赌场。 这里距离我住的地方不远,这家游戏厅内里到底什么情形,我当然熟。 她就算不知道,也总不可能冲着游戏去。 大抵还是要靠赌。 这法子不错。 我给的限制条件很多,不偷不抢,可变不出一个手机。 但别忘了,我还说过,不能用她的钱买。 她要是有一手赌术,我会高兴。 可哪怕赌够了钱,也会触犯规则。 我没提醒,跟着她进了游戏厅。 现在正是中午,午饭时间。 这年头,娱乐的方式还不多。 游戏厅这地方,对许多人来说,有很大的吸引力,尤其是小年轻。 所以,游戏厅里人不少。 这里的赌场,就开在深处,由一扇门隔着。 里外还有人看守。 一是怕查,而是为了拦住不小心闯进去的人。 这类赌场,都不正规,自然不敢正大光明。而且,为了避免有人搞事,他们几乎不会接待陌生人,想入场,必须有熟人带。 我现在更好奇,她要怎么进去。 出乎我的预料,贝贝在赌场门口绕了一圈,却没进去,反而在外场的游戏厅里晃悠起来。 这令我疑惑。 她不可能没发现入口。 直到她停在了一伙年轻人身后。 这伙年轻人,此刻正聚在一起,玩着一款名为《大满贯》的游戏。 游戏的内容,其实是麻将。 说是游戏,其实更像赌博。 只是筹码不再是现钱,而是游戏币。 要是赢了,在去柜台把游戏币换成钱。 打的擦边球。 贝贝在这伙年轻人身后看了好一会儿,才凑了过去。 此刻,那货年轻人正在大呼小叫。 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的屏幕,玩的玩,支招的支招,压根没注意到她。 直到一局结束,年轻人输了个底朝天,一伙人唉声叹气,她才开了口,故意发出声音,指指点点。 玩游戏的黄毛小伙被说多了,不满的回头:“别在这马后炮,有能耐你们他妈……” 话没说完,他愣了神,话都开始结巴:“你,你是谁?” 贝贝笑颜如花:“我就是凑上来玩的,你们要是不开心,我可以走。” 一伙小年轻,还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开朗的女孩,都没了刚才的嚣张劲,变得拘谨起来。 连话都少了。 直到又一局游戏结束,那黄毛小伙又输了,似乎觉得脸上挂不住,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贝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来我来,我替你赢回来!” 欢快的声音,让黄毛小伙让出来位置,还好心的塞了游戏币。 “你来就你来。”语气有些不服。 贝贝眨眨眼,给足了面子:“还是算了吧,我就开个玩笑,你这么厉害都赢不了,我指定把你币输光了。” 小伙顿时一挺胸,大气的说:“输了就输了,你想玩,我去给你换币!” 贝贝立马眉开眼笑,开始操作起来。 我在身后,若有所思。 我算看明白了,这丫头进入这里,不是为了直接赌。 她是想弄……借花献佛局? www.4e54.icu。m.4e54.icu 第158章 踢到铁板 所谓借花献佛局,便是慷他人之慨。拿别人的东西,去走自己的人情,结交关系和人脉。 既然是做局,那必定是损人利己。 贝贝这是想利用这伙年轻人,把我要求的东西弄到手。 这倒是个好办法。 就看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此时,贝贝已经在一群人的围观下,启动游戏。 这类机器,本质上是游戏厅老板捞钱的工具。 虽说不能实时操控胜负,大体的胜率,却早就设定好。 或许有人能从这里头挣到钱。 但极大部分人,绝对是亏的。 贝贝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但她脑子活络。 凡是沾“赌”的东西,想赢,全靠两样。 一是出千,行的是骗。 二是靠脑子。 即便是游戏,里头的麻将数目,也是恒定的。 既然恒定,那就能记。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听到她身边的一群年轻人大呼小叫,惊呼连连。 随之而来的,是“哗啦啦”的游戏币散落声。 直到连输两把后,贝贝才起了身。 一群年轻人急了,劝说道:“你不会不玩了吧?别啊,你运气正好呢,看你赢了这么多,今天保证能大杀四方!” 贝贝很冷静,笑着说:“老玩这个,有什么意思?都来游戏厅了,怎么着也要把好玩的都玩一遍吧。” 而后,她向这群年轻人发出邀请,说是一块儿玩。 这伙年轻人,早被她迷得五迷三道,当然说不出个“不”字。 于是,一伙人开始在游戏厅里转悠起来。 这里玩两把,那里玩两把。 说是玩一遍,贝贝却记得正事儿,专门挑胜负赔率高的玩。 每一次,只要胜负变得艰难,她就果断换游戏。 只用了个把小时,她就赢了一大堆游戏币。 身边的一群年轻人,这个抱一堆,那个抓两把。 别提多得意。 眼瞅着游戏币的数目差不多,她露出疲惫的神色,说:“累了累了,不玩了。” 最殷勤的黄毛小伙急了:“别啊,这才一会儿呢。” 贝贝摇摇头:“不成,再不走,家里人要跑过来揪我了。” 说着,她把手里的游戏币,全塞到了黄毛小伙手里:“这些全还给你。” 黄毛小伙一愣,下意识拒绝:“给我干嘛,这不全是你赢来的嘛。” 贝贝笑嘻嘻的说:“那启动资金,还是你给我的呢,转了的钱,不得还给你?” 黄毛小伙面红耳赤。 他看着就是好面的人,又没见过贝贝这么漂亮,还这么大方的姑娘,心里原本的一点小心思,这会儿直接没了。 他梗着脖子,把手里的游戏币往外推,说:“帐不是这么算的,我就给了你几个币,这可全是靠你赢回来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推拒几次,贝贝终于说出了目的:“你这人还挺讲道理,行吧,那咱们一人一半。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今后有时间一起玩。” 说着,她往兜里一摸。 黄毛小伙眼睛一亮,把手里的游戏币全塞给了边上的人,也摸出手机,眼巴巴的等着。 可贝贝左找右找,就是没掏出手机。 她肉眼可见的惊慌起来:“我手机丢了,钱包也不见了。” 说着,她将空空的口袋拉了出来,眼眶也变得水汪汪。 黄毛小伙一听,心里直冒火。 “妈的,什么人啊,连你这小姑娘的东西也偷。你别急,好好想想,大概在哪儿丢的,我们这么多人,一定帮你找到。” “实在不成,我认识周围散货的,稍微问一问,绝对帮你把那贼手抓住!” 贝贝摇摇头:“算了算了,这样太耽误时间了。” 她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既然认识人,等钱兑好,我那半不要了,你直接帮我弄个手机弄张卡吧。” 黄毛小伙还想坚持他的办法。 贝贝噘着嘴说:“就这样吧,不能再耽误了,要是我爸妈知道我溜出来玩,还把手机丢了,今后肯定不让我出门了。” 最终,在露脸和今后能与贝贝玩之间,黄毛小伙选择了后者。 一大群人,抱着游戏币,去了柜台。 一路上,不少人惊讶羡慕的看着他们。 让黄毛小伙等人,得意的不行,觉得长了脸。 等来到柜台,一群人把游戏币哗啦啦的往柜台一堆,看柜台的小妹蒙了。 她还没见过这阵仗。 听说贝贝他们要把游戏币换成钱,她更是做不了主,赶紧联系老板来。 不一会儿,老板骂骂咧咧从游戏厅深处走来。 等听了怎么回事,他脸色更加不好看。 “要走啊,有必要通知我?我又没扣着你们,你们想走就走,走走走!” 黄毛小伙一指柜台上的游戏币,说:“你先把钱兑给我们啊。” 老板冷笑着说:“兑什么兑?你见过那个用游戏币当钱的?就这堆破烂,你当美金呢?不兑!” 黄毛小伙恼怒的说:“不兑怎么着?我还把这堆游戏币带回去啊。” “那我不管,你爱带走带走。但是我丑话先说前头。带出去的币,今后不能在我店里使。” “你踏马占便宜不够是吧?赶紧兑,否则我掀了你的店!”黄毛小伙火了,一拍桌子,骂骂咧咧的威胁。 他身边的一群年轻人,也一个个的撸起袖子,扯着嗓子喊。 就连边上的客人,也指责起老板,说他做生意不地道。 老板冷笑,压根不在乎。 他开店是挣钱的,哪有把钱送出去的道理? 这么一大堆游戏币,真要兑了,至少七八千,他不得亏死。 眼瞅着黄毛小伙他们打算动手,老板主动把脸凑了上去:“来来来,往这打。” 说话间,一群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大汗从游戏厅各处钻了出来,将贝贝等人团团围住。 黄毛小伙等人蒙了,肉眼可见的惊慌。 他们喜欢耍横,一般人不敢跟他们较劲,让他们以为自己很牛逼。 现在好了,他们算是提到铁板了。 老板见他们一动不敢动,嗤笑一声,伸手拍了拍黄毛小伙的脸。 “小兔崽子,以为带俩人,就是老大了?在我面前耍威风,找死是不是?说吧,这事儿你要怎么了结?不给我的说法,今晚你们别先走了。” 计划瞬间被打乱。 眼瞅着就要成功通过考验,却被这老板阻断,贝贝秀眉微蹙。 我站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www.4e54.icu。m.4e54.icu 第159章 掏出来看看 我并非完全冷眼旁观,绝不会插手。 只是,事情还没到这一步。 而且,我只要出面,贝贝的考验会直接判失败。 事实上,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证明了自己。 只是,还没到我满意的程度。 就看她打算怎么解决眼下的局势。 而此时,贝贝动了。 她瞬间出手,一把抓住老板的手腕。 老板一愣,而后乐了。 “怎么着,你要给他们出头啊?” 他上下打量贝贝一眼,露出恶心的笑容:“也成,只要你……” 不等他说完,贝贝用力一拽,老板摔趴到柜台上,游戏币都被推洒大半,叮叮当当掉落一地。 老板一脸凶狠,正打算说什么,贝贝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老板神色顿时变得惊疑不定。 贝贝冲她一伸手:“不信?手机拿来,我打个电话,你跟对面聊,让他们来捞我。” 忌惮压过怀疑。 老板用力摇了摇头,拉开抽屉,数出一沓钱,也不看具体数额,恭恭敬敬的递给贝贝。 “不用了,这是您要兑的钱。” “不数数?”贝贝似笑非笑的问。 老板满脸堆笑:“不用不用,多出来的,算我的赔礼。” 说着,再次往前一递。 贝贝没有接,推了目瞪口呆的黄毛小伙一下。 “接啊,记得给我弄手机和卡。” 黄毛还没反应过来,机械的接过钱。 直到走出了游戏厅,他才回过神,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贝贝,把钱塞给了边上另一个人。 “去,买手机和卡。” 说完,他问贝贝:“你有什么要求吗?” 贝贝摇摇头,表情变得不咸不淡。 计划出了波折,这些年轻人已经不敢跟她随便,她也没必要刻意表现得亲近。 不多时,离开的青年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气喘吁吁的说:“卡已经放好了,都是新的。” 说完,把手机和剩余的钱往前一递。 贝贝接过手机,却没碰钱,在一群年轻人复杂的目光中,摆摆手,直接离开。 拐过一个路口,我早已等在这里。 她见到我,立马展露笑脸,蹦蹦跳跳的走到我面前,把手机递给我,紧张的问:“哥,您看,我算通过了吗?” 我点点头:“通过了。” 贝贝瞬间松了口气。 我把玩着手里的手机,随口问:“你告诉那老板,你是幺姐的人?” 贝贝笑容消失,再次变得紧张。 我冲她笑了笑:“别慌,懂得借势,说明你有脑子,这又没违反我定的规矩。只要在规矩之内,百无禁忌,我不求手段,只要求结果。” 贝贝再次开心起来,搂着我的胳膊,好奇的问:“哥,你怎么知道我跟那老板说了什么?” “用眼睛看的。” 这不是敷衍的借口,而是事实。 贝贝虽然压低了声音,却没挡住嘴。 我轻而易举的读懂了她说的话。 贝贝一脸崇拜的看着我:“哥,你好厉害!来之前,幺姐只跟我说,你是位很厉害的鉴宝师。可从昨晚到现在,我才发现,你本事那么多,能耐那么大。我都觉得,我跟着你,反而会成为你的累赘。” 我拍了拍她的头,淡淡说:“别多想,你已经证明你有用,等哪天你成了累赘,我会告诉你。” 贝贝的娇躯明显一颤。 神色变得落寞。 她大概把我的话理解错了。 我的意思是,她哪天要是跟不上我的步伐,我会说明,让她过普通人的生活。 而不是抛弃她。 但我也没有解释。 我淡淡说:“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我再给你介绍丽姐。到时候你跟她做事,具体情况我会告诉你。” 说完,我停下了脚步,拿出一沓钱。 “昨晚你什么都没带,就这一身衣服,总不能不换洗。趁现在还有时间,去给自己添几件衣服吧。” 贝贝没拒绝,很爽快的接过。 这也是“养士”的规矩。 她跟了我,吃穿住用行,就得我来负责。 至于让她去张丽那里打工,是她自己的选择,并非我的吩咐。 贝贝毕竟是个青春活泼的姑娘,长得漂亮,本身也爱美。 见我一指身后的商场,她欢呼一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就兴冲冲的进了店里。 我微笑着目送她消失,继而收敛了笑容,把手机一揣,往前走了一截,路过一辆面包车时,突然伸手,猛地一拉,很自然的钻了进去。 车里坐着五个人,此刻全都呆呆看着我。 似乎没搞清楚状况。 我笑着说:“走啊?” “去哪?”我边上的人下意识的问。 我笑了,问:“这种事,你们问我?怎么,让你们来的人,没告诉你们地址?” 刹那间,车里的五人回过神。 不顾车厢狭窄,他们一拥而上,目光凶狠,想将我摁住。 我一脚踹开边上的人,抓住他的脑袋往车门一扣。 又抓住身后伸来的两只手,用力一折,转身抓住他们的脑袋,相互一撞。 再避开来自副驾驶上砍刀的凶狠一劈,一招夺刀,用刀身在他后脑勺一拍。 最后轻轻一挥手,用刀架在了前方驾驶位胖子的脖子上。 由静及动,再由动到静,五秒不到。 车上五人,只剩一个醒着,其他的全部昏迷。 四妹十年的教导,不是白费力气。 动手这回事,早成了习惯。 按照四妹的指导,动手就是先下手为强,出手要狠。 能打一拳,绝不出第二招。 驾驶位上的胖子咽了口唾沫,直挺挺的靠在座椅上,一动不敢动。 “哥们,小心点,别收不住力,犯下一辈子弥补不了的错。” 话是这么说,他手上小动作却不少。 这会儿已经伸到兜里。 我笑道:“兜里什么好东西,掏出来,让我开开眼呗。” 说着,刀往他脖子一按。 刃口紧贴皮肤。 胖子一哆嗦,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那是一部手机,上边有条信息。 只要发送出去,车上的事立马就会传出去。 这年头,手机都是按键的。 习惯的人,练就一手盲打,不用看,都能把信息悄悄传出去。 我称赞说:“你这本事,挺厉害啊。行了,发出去吧。” 胖子一愣:“你认真的?” 我没回答,握刀的手,又加了点力道。 胖子立马把手机递给我:“不发不发。” 我没接,冷冷说:“我让你发!” 胖子快哭了:“真发啊?” www.4e54.icu。m.4e54.icu 第160章 黑码头 “除了你们,边上还有不少人吧?告诉他们,你们得手了,然后去该去的地方。别搞小动作,不然,你第一个没命。” 警告完,我把刀从他脖子上拿下。 胖子乖乖照做,在手机上按了一通,把手机递给了我。 “哥,您看这么发,成么?” 我冷笑着问:“成不成,你自己不知道?” 胖子有些懵逼,哭丧着脸。 最后他一咬牙,发出信息。 我把玩着手里的刀,没搭理他。 从游戏厅出来后,我就发现有人跟踪。 这些人,全开着车,都没露面。 以为这样很保险。 但他们逃不开我的眼。 他们的来历,我不清楚,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但无所谓。 所谓艺高人胆大。 哪怕敌不过,我也自信能从容脱身。 于是,我上了车,主动跟他们接触。 一来,瞧瞧他们什么来头。 二来,看看贝贝能不能发现。 三来……试试贝贝是否真的衷心。 信息才发出两秒,胖子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哆哆嗦嗦的回过头,冲我说:“哥,电话,是其他兄弟打来的。” 我冷冷问:“知道该怎么做?” 胖子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他先发动车,才接通电话,还开了免提。 一个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猪哥,牛啊,这就被你逮住了?怎么做到的?” “你们下手是真快啊,我们就跟你们后面不远,拐个弯,人就不见了,我们还以为他发现什么,脚底抹油溜了呢。” “这小子不是挺能打的吗?怎么栽这么快?” “这话说的,他再能打,也得反应得过来啊。亮哥应该给他套狗绳了吧,哈哈哈……” 一伙人,自顾自的交流起来。 哪怕有疑惑,不等胖子解释,他们就圆了回来。 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胖子浑身一颤,骂骂咧咧开口:“行了,都特么别聊了,按计划行事!” 他挂断电话,开车驶出商场门口。 没过多久,后边就跟来五辆面包车。 似乎因为得了手,这些人挺高兴,一路上不断按喇叭,气得路上其他车很不爽,纷纷回敬。 我问:“你们就六辆车?” 胖子一脸沮丧,说:“哥,六辆车,不少人了。” 我瞪了他一眼:“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别跟我扯其他的。” 胖子急忙点头:“是是是,就六辆车。” “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胖子如实说:“虎哥。” 我愣了一下:“李虎,白乐乐?” 胖子回答说:“是虎哥,不是白姐。” 这有什么区别? 李虎就一白乐乐养的狗,狗仗人势,听命行事。 仗着背后有人,他才敢张牙舞爪。 要是白乐乐不发话,他敢龇牙? 我没纠结这点,又问:“他怎么跟你们说的?” 胖子说:“他让咱们找机会抓了你,把你带蛇口,再,再……” “嗯?” 胖子结结巴巴说:“再把你弄死。” 我笑了:“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虎哥就吩咐到这,弄死你后,我们就撤,剩下的不归我们管。” “蛇口什么地方?”我再问。 我来武陵没多久,好些地方,还不清楚。 胖子说:“我们下货出货的地方,就一小码头。” 我懂了。 玩古玩的,尤其是开大店的,手底下都不可能干净。 有些货,都是才撂地新出的。 要是直接摆到店里,无异于直接挑衅公家。 这时候,他们有两种做法。 第一种,先把货压下,压个三五年。等风声过去,公家不怎么关注了,再拿出来卖。 第二种,就是把货出到别地。 不在当地出手。 因为货物不能见光,自然也没法走正常的渠道运走。 所以,他们会在暗地里建私人码头,从这里进出货物。 这档子事,风险极高。 一旦出问题,便是火烧眉毛。 所以,这种地方私密性很强,且有不少狠手把关。 守在那儿的不少人,不说全带着人命,至少都见过血。 车子一路驶出城区,越走越偏。 到最后,直接驶出正道,钻进了林子。 一路颠簸,等到了地方,天已经黑了。 此时,被我打晕的几人,已经醒了过来。 可哪怕带着伤,疼得龇牙咧嘴,他们也不敢吭声。 他们大概已经清楚局势。 可见识过我的伸手,他们丝毫没有反抗的念头。 不多时,漆黑的夜幕,亮了起来。 前方一片灯火,河里停着一条条小船,不少人在其中忙碌,卸货,装货,干得热火朝天。 边上还有一大片仓库。 面包车驶向码头,即将进去时,又拐了个弯。 与此同时,后边五辆车,就此熄了火。 我立马注意到这点,问道:“什么情况?” 胖子讪讪道:“虎哥嘱咐过,具体送哪里,只有我们这辆车知道,其他人不能跟。” 我问:“李虎在那里吗?” 车上的几人面面相觑。 我冷声喊:“哑巴了?!” 胖子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虎哥在不在,他就让我们把你弄死……” 我冷笑一声,心里杀气腾腾。 这李虎,打的好主意。 我想,他大概是不会露面了。 甚至整个过程,都分出好几拨人,相互之间,可能都不知道彼此。 例如胖子这些人,负责抓住我,杀了我。 杀了我后,他们立马离开。 而后,另一伙人会接手。 以这码头的性质,我的尸体,大概会被送到外地。 或是跟新出土的明器一样,积压起来。 不论哪种办法,都会让人轻易查不到。 哪怕出了问题,几波人压根没接触过。 就算抓住接手的人,也等于断了线索。 他这是要用我玩一手“大变活人”啊。 我问:“仓库是空的?” 胖子摇摇头:“不是,里头有东西。” 我眼睛一亮。 “新卸下来的,还是要送出去的?” 胖子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心里重新活络起来。 仓库里有东西,新卸下来的和要送出去的,完全不一样那个。 要是新卸下来,李虎绝对不在。 货到,只需有人接手。 货物具体情况,可以回更安全的地方再检查。 要送出去则不一样。 送出去前,这一方必须有个能扛事儿的人贴封。 免得货对不上,被手底下人啃了东西。 这人哪怕不是李虎,也一定是个重要人物。 www.4e54.icu。m.4e54.icu 第161章 五体投地 原本,我已经打算下车。 李虎不在,闯这码头,就是白费力气。 不如直接去北典苑,给李虎和白乐乐一个惊喜。 现在不一样了。 李虎有可能在,我自然不能就这么离开。 免得他见不到人感到失望。 这时,身下的车速度减慢。 我问:“到了?” “没。” 胖子求饶道:“哥,大爷,我把你在这放下吧。” 我冷声说:“继续开,开到原定位置。” “啊?”胖子垮了脸。 我微微抬起刀,说:“别让我说第二遍。” 胖子不敢吭声了,再次提速。 车子在这边仓库群里东绕西饶,最后停在了一个仓库前。 胖子小声说:“就是这儿。” 透过车窗,我打量着眼前的仓库,随口道:“你们北典苑,生意做挺大嘛,” 仓库里并不是黑漆漆一片,里头点着灯。 好些人待在里头,要么聊天,要么打牌。 这些人,都是守仓库的。 免得有人对里头的货下手。 听到动静,他们不少人站了起来,手摸向边上的东西,或者刀片,或者钢管。 防备心极重。 对此,我很冷静。 倒是胖子他们,一个个体若筛糠。 他们本来不用怕。 但现在我醒着。 我命令说:“开进去。” 胖子等人立马灰了脸。 他们跟我耍了点小心机。 以为瞧见这么多人,我会不敢进去。 免得暴露。 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后,我压根不担心。 守仓库的人再多,也无所谓。 因为他们压根不会检查进出的车辆。 这不是他们的责任。 他们只负责守仓库,避免有人来找茬,下黑手,坏了东西。 至于来的是谁,他们管不着。 只要来的车能对上号,其他的跟他们没关系。 果然,车子驶进仓库,那伙人看了眼车牌号,就坐了回去,继续打牌吹牛,都没多看一眼。 当车经过这伙人时,我一只手搭在前座椅背上。 看似空着手,指间却夹着指刀。 “别再跟我耍心眼,想死就吱声,看我们谁死得快。” 胖子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寒意,一点都不敢反抗,安安稳稳把车开进仓库里。 等到了仓库深处,他拿出一把钥匙。 “虎哥嘱咐的地方,就在后面。” 车前,是一堆巨大的箱子。 我搭着他的肩,指刀贴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从他们手里夺来的刀。 “全都下车,想跑的可以试试,看是你们跑得快,还是我刀更快。” 车上五人,没一个敢轻举妄动,拿自己小命冒险,全都规规矩矩下车。 我们进了最下边的箱子,里头零零散散放着些东西。 等到了最里边,胖子翻起巴掌大小一块木板,露出下边的锁孔。 他拿钥匙开了锁,用力一拉,拉开一道隐蔽的门。 这才是藏货的真正仓库。 外头的大仓库,压根就是拿来应付人的。 毕竟,这里虽然隐蔽,但保不齐就会被公家查到。 查到黑码头和查到货,是两回事。 等进了秘密仓库,最后那人很懂事的关了门。 眼前的秘密仓库,空间不小。 可放的东西却不多。 一样看过去,就十几个封箱。 看着不算少,其实这里头大多都是空箱。 说是空箱,也不对,里头也有东西,可多是些平常的物件。 甚至是砂石。 真真的货物,只有几箱,藏在其他寻常物件中。 哪怕直接打开,也没法一眼见着东西。 除非把箱子全翻过来。 当然,这样做,动静太大。 所以,哪个箱子有货,出货这一方,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 等到了送货的时候,这几个人里,会有人过来,在有货的箱子上,做下隐秘标记。 等货送到对方手里,对方只要找到标记,就知道货在哪里。 我上前检查了一下箱子,顿时确认,这些货,是要送出去的。 因为上边没封。 若是送进来的,上面一定有封。一旦撕了封,货必然被取走,绝不会留在这。 所以,哪怕李虎不在这,我也大概确定,今晚会有人过来。 李虎计划得很好。 把我弄死,装入箱子里,当晚送走,神不知鬼不觉。 可他就是没算到,我会活着,还找到了这里。 我问胖子:“我的尸体,本来要装哪里?” 胖子伸手一指某个箱子:“212号箱。” 我把指刀轻轻按了按:“没记错?” “没没没,我绝不敢骗你!”胖子急忙说。 我笑着点点头,收回架在他脖子上的指刀:“很好,你活下来了。” 胖子脸上一喜,就要开口。 我攥住另一只手上的刀柄,往他脑袋上一砸。 砰的一声,胖子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另外几人惊了,忙不迭的就要逃跑。 我将手里的刀丢出,刀贴着其中一人的头皮飞出,钉在了仓库木墙上。 “规规矩矩站好,想死的继续跑!” 一句话,吓得他们立刻止步。 有两个倒霉蛋,冲得太快,没能控制住平衡,还栽了一跟头,却紧咬牙关,没敢出声。 不是他们太胆小,是他们有自知之明。 他们打不过我,我手里还有指刀,杀他们全部,或许有点难度,杀他们两三个,轻而易举。 他们就剩四人,不敢赌自己活下来的机会。 几个人直接冲我跪了下来,求饶道:“这位老大,今天的事是我们的错,可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您大人有大量,绕我们一命。我们保证,今晚就离开,绝不再出现您跟前,免得脏了您的眼。” “想活命,简单,听话就行。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全趴在地上,摊开四肢。 这叫五体投地。 乃是一个大礼。 除此之外,也代表他们彻底认输,不再反抗。 我扒下昏迷的胖子身上的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而后吩咐到:“把他扔箱子里去。” 两个没断手的家伙站了起来,打开箱子,将昏迷的胖子扔进了箱子里。 我瞅了一眼,心里冷笑。 那箱子里,垫着一层层厚厚的海绵。 还真是刻意为我准备的。 海绵吸水性强,自然也能吸血。 李虎这是把我可能流血这档子事,都考虑进去了。 瞥了一眼,我没再管他们。 几次敲打,再加上胖子没死,他们心里都有了活命的盼头。 绝不敢再打小心思。 我转而看向另外那些箱子。 打开之后,里头沉甸甸,全是一袋袋米面。 我拿手按了按,找出里头可能藏东西的袋子,用指刀划开。 伴随着米面撒入箱子,里头的东西被我取出。 这是一件瓷器,被袋子封紧,瞧着样式,乃是明青花,上边还沾了土,仿佛撂地新出的一般。 可我心里却一惊。 不是因为手里的物件太贵重。 而是因为。 这物件是假货! www.4e54.icu。m.4e54.icu 第162章 车祸 青花瓷,最早可追溯至唐代,却因烧制技术不成熟,胎质疏松,表面灰暗,因而不被人所喜。 到了宋代,虽然技术有所进步,却因当时审美不同,未能成为主流。 直至元朝,蒙古铁蹄征服欧亚,各种材料和技术不断碰撞爆发,青花瓷技术趋于成熟,青花瓷器跃入达官显贵眼帘,被人所喜。 到了明朝,技术完全成熟,风格也从元朝的雄浑豪放,色彩浓郁,图案繁复,转为更细腻,色彩更清新淡雅,图案更加丰富,受世人所喜。 因而,自元明始,及至现在,青花瓷,都代表着端庄,典雅,以及……珍贵! 哪怕不是这一行里的人,大街上随便揪个人问,都知道青花瓷的价值。 此刻,我手里这尊,便是一件山水人物纹梅瓶。 其形如梅花,线条优美,紧口而饱肚。 再看底部落款,上书“万历十五年”。 实打实的“大件”。 一旦现世,能让所有行内人瞪红了眼。 可它却是一件赝品! 若是换做一般鉴定师,可能看不出来。 可我这双火眼金睛,不是白练的。 这种暗地里进出货物,讲究的就是一个信誉。 因为,这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压根受不得保护。 只能靠双方的信任。 北典苑简直胆大包天。 敢给人出赝品。 这到底是白乐乐的决定,还是李虎私底下做的手脚? 我又打开其他有货的箱子。 豁! 宋代哥窑烧制的冰裂纹葵口盘,还是“攥珠聚球”的佳品。 唐代越窑烧制的胆式瓶,还是行内最值钱的“千峰翠色”。 甚至还有汉代琥珀有翼蹲兽…… 一件件令人瞠目结舌的宝贝,一水的精致赝品。 如果说,之前李虎在窜货局弄虚作假,还能推出替罪羊找补。 这批货要是送出去,简直是砸北典苑的招牌! 乃至连整个白家的名誉,都得受损。 这不是暗地里做生意。 这是要往死里结仇! 除非……这批赝品,本就是对方所要求的。 我将东西重新返回去,箱子原样盖好,暂时不去想这里头的门道。 那被我打晕的胖子,已经被塞进箱子里。 其余四人,眼巴巴的瞧着我。 我不动声色,沉声说:“走,出去。到了外面,我会让你们离开。” 四人脸上一喜,立马往门口跑。 开门的开门,去开车的开车。 等人全上了车,点火发动,面包车驶出仓库。 守在外边仓库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抬头,看了眼后,又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儿。 路过他们时,车上的四人,下意识的往外看,眼里冒出一丝意动。 这时候,只要他们喊一嗓子,这数十人立马就会包围上来。 等仓库落了锁,我绝对出不去。 可最终,他们没敢喊。 他们已经被我下破了胆,不敢拿自己的命来赌。 车子安稳的驶出仓库,驶离黑码头,直至回归小道。 开车的人看向我,想请示后边的行动。 我问:“事情结束后,李虎怎么吩咐的?” 那人不敢隐瞒,老实的说:“直接开车去外头,没得到信儿,不回武陵。” 我心里冷笑。 李虎还挺谨慎。 我又看向车里几人,眼神怜悯。 他们兢兢业业为李虎做事,还以为自己忠心耿耿。 要是开车回去,毕竟好几条人命,李虎还不敢随便动他们。 可要是去了外面,把人处理掉,再把车丢了。 死无对证! 现在,因为我没被他们的手,计划一开始就失败。 他们反而因为听话,给自己挣了条命。 我让他们交出手机,免得待会儿他们联系李虎。 准备给他们留条活路。 正当他们纷纷摸索口袋时,前边一棵树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从天而降,穿着一声红袍,在灯光照耀下,正在半空中晃荡。 “我艹!” 开车的人吓了一跳,一打方向盘,同时猛踩刹车。 面包车一个摆头,险些翻车。 下一秒,一辆面包车从边上窜出,从侧方重重撞了过来。 我们身下的车,当即打了几个滚,最后撞在一棵树上,才停了下来。 我松开车顶握柄,甩了甩头,被撞了个七荤八素。 这还是我反应快,把自己死死钉在车座椅上。 不然,少说也得头破血流。 扭头一瞧,其他四人,已经被撞昏过去。 顾不上他们,我解开安全带,一脚踹开车门,往外一窜。 落地的瞬间,一道人影从斜后方冲了上来,手里还握着一把水果刀,冲我后腰扎了下去。 这一刀,吓得我冷汗直冒。 来人速度太快,下手也太果断。 得亏我防着一手,见势不妙,一个驴打滚避开。 不然,今天我就得见阎王。 我一手掏出指刀,另一手抓了把泥,用力一撒。 来人立刻止步,抬手挡在脸上。 瞧见那娇小的身影,我愣了一下。 “贝贝?” 贝贝放下胳膊,眨眨眼,冲我灿烂一笑,蹦蹦跳跳迎了上来。 “哥。” 此时,她换了身衣服,不再是白裙,而是一身宽松的工装。 披散的秀发,也扎成马尾,最后用鸭舌帽压着。 我长舒一口气,伸手往她额头一戳:“怎么,第一天投效,你就准备噬主啊?” 贝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换了身衣服,我还以为是那伙人呢。” 我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工装,和我身上一个制式。 所谓的宽松,不仅是衣服本身的原因,还因为根本不合她的身。 我问:“哪儿弄来的?还跑到这?” 贝贝一翻白眼:“哥,小瞧了我不是?打从出了游戏厅,我就注意到这伙人了,等我从商场里买好衣服,出来后,就发现你不见了,那些面包车一溜的跑了,我立马跟了上来。” “后来其他四辆车停在了外头,又调了头,分开跑,我找了个机会,抢了辆车,还问出了你的踪迹。听说你落他们手里了,虽然不怎么信,但我不敢耽搁,就想去救你。” “结果刚走了一截,就听到动静,看到了车灯。我就把车开到了林子里,关了灯,准备把这伙人也收拾了,问问你怎么样了。” “没想到,你竟然就在车上。” 我没好气的说:“你就没想过,我会在这车里?” 贝贝撅起嘴说:“我想过啊,所以我才耍了个花招,想把车逼停,看看你在不在上面。” 说着,她往路边树上一指。 www.4e54.icu。m.4e54.icu 第163章 给他上全套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棵树上,挂着一件红裙。 领口位置,还被塞了气球和假发套。 看着活像一个女鬼。 就是这玩意儿,吓得开车的人猛踩刹车,猛打方向盘。 贝贝继续说:“你那车刹车时,我往里瞧了一眼,就见一水的工装,我才撞了上来。” 合着还是我换的这身衣服,险些害了自己? 我哭笑不得的说:“你就不能看清楚了再动手?” 贝贝认真反驳:“那不成!这可是面包车,谁知道里头多少人?一旦被他们反应过来,我虽然应付得了,但得花不少时间,还会暴露自己。” “要是他们联系了你那边的人,还会害了你。所以,我才决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等把他们全撂倒,我再捉条舌头,好好审一审,就能知道你的状况,更好的救出你。” 说到这,她吐了吐粉舌:“我也觉得,就这路货色,一定对付不了哥。但我又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只能这么干,搜集线索,看看哪里能配合你了。” 我敲了她脑门一下,说:“知道我没告诉你计划,你还跟上来?” 贝贝正色说:“那不一样!我跟了你,只要你有一丁点危险,我就不能不管,这是我的职责。” 我掐了掐她的脸,柔声说:“辛苦你了。” 我没把暗中考验她的事告诉她。 我问:“你弄的那辆车,上边的人怎么处理的?” 贝贝嘿嘿一笑:“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那几个人还活着,只是被我打晕了。” 我点点头,指了指被撞翻的车,说:“上边还有四个人,全扔那边。” 我和她一起动手,把昏迷的四人从车里拖了出来,又扔到了她那辆车上,而后开车驶离这里。 贝贝开的车,到了一间汽修站。 里头黑蒙蒙一片,要么没人,要么人早已休息。 我们又把人拖了出来,扔进了一辆拆了一半的车里。 里头已经有几个人,全都昏迷着,身上还带着伤,伤势不轻。 一看就是贝贝之前收拾掉的人。 一切都对得上,跟她说的一模一样。 我不再对她抱有怀疑,彻底信任她。 出了汽修站,贝贝继续开车,她问:“哥,这事儿完了没?我们回去还是……” “不,这事儿还没收尾。” 贝贝立马开车往黑码头的方向走。 瞧她一脸好奇的模样,我一边给她指路,一边把今天这事告诉了她。 她听完后,用力一捶方向盘,冷着脸说:“北典苑,好大的胆子!哥,等李虎来,你别动手,我来料理他!” “他不是要杀你,还要把你塞箱子弄到外地吗?这套流程,让他自己享受享受!你想让他打结,还是祭五帝,亦或是做鱼生?” 打结,祭五帝,鱼生,这是三个江湖黑话,分别代表三种处理人的办法。 打结,就是折断手脚,像绳子一样系在躯干上。 祭五帝,就是分尸。因为古时车裂,被叫五马分尸,又因为五帝代表五方,祭祀需供奉肉食,所以叫祭五帝。 至于鱼生,就是凌迟! 贝贝显然很愤怒,把最折磨人的手段,全提了出来,任我选择。 我不怀疑她的能耐。 老派索命门出来的人,绝对会这些。 我笑着说:“他要是真来了,你给他上全套吧。” “好!” 贝贝重重点头。 车重新开到黑码头,绕回了我之前来过的仓库,不等靠近,就关了灯,熄了火。 我们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安稳的待在车上。 从这边看去,清晰的看到仓库门口,乃至里边不少守仓库的。 可反过来,他们却注意不到我这边。 我闭上眼,静静等着。 一旦有动静,贝贝会通知我。 这时,边上窸窸窣窣响起。 睁眼一瞧,贝贝在驾驶位上扭来扭曲,一会儿捋袖子,一会儿卷裤管,一脸不自在。 见我看向她,她皱了皱鼻子,抱怨说:“这衣服太大了,跟套了个麻袋似的,烦人,碍事。” 确实。 贝贝的身材虽然很棒,却还是娇小这一款的。 穿这身,仿佛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却依旧遮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段。 反而有种别样的美。 美则美矣,属实有点妨碍行动。 瞧她仿佛被套了衣服的猫一样不安分,我笑出了声。 贝贝顿时扭头,委屈巴巴的说:“哥,你笑话我!我这身是不是很丑?” 我摇摇头:“别多想,很漂亮的。” 她一脸不信,直接解开扣子,将外套脱掉,手伸到了裤腰上。 我忙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换衣服啊。” “这里哪儿来衣服给你换?” 贝贝得意一笑,伸手往后一抓,提出个袋子。 里边全是衣服。 她笑着说:“这可是哥你花钱给我买的衣服,我一直带着呢,可舍不得扔。” “那也不成!我还在着呢。” 贝贝一翻白眼:“那有什么,我们俩都……” 不等她说完,我一把捂住她的嘴。 不是怕她说出什么虎狼之词,而是外边有了动静。 一辆越野车,驶到了仓库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人。 长得并不壮实,却一身凶悍气场。 鹰视狼顾,瞧着就不是好人。 正是我们要等的人,李虎! 他下车后,先往四周瞧了眼,看着很警惕。 可惜,现在是黑夜,我们又隔了一段距离,还刻意躲在角落里,他发现不了。 环顾一周后,他大大咧咧走进了仓库。 守仓库的人,立马站了起来,一个个抬头挺胸,等待李虎的检查。 为首的人迎了上去,开口问了句好。 李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过多寒暄,进了仓库深处。 守仓库的人,再次分散开来。 我看着这副场景,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李虎会来这,大概是来给那批赝品封箱。 同时借着机会,确认我的尸体。 所以,他一定会进入秘密仓库。 算准时间,我们就能把他堵秘密仓库里,还不会被这伙守仓库的发现问题。 等时间差不多,我说:“开车。” 贝贝立马启动车,驶进仓库。 守仓库的人见状,愣了一下。 但他们看了眼车牌号,就没再管。 他们只负责看守仓库,确认车牌号。 其他的,不归他们管,也轮不到他们管。 我正是利用了这点,才敢玩这一手。 进入秘密仓库,贝贝顺手关好门。 货箱前,李虎一脸阴沉的看着面前的箱子。 面皮不断抖动,眼睛好像要冒火。 箱子里,一个没穿衣服的胖子,正昏迷着。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 见到我的瞬间,他猛地睁大眼睛。 一脸活见鬼。 www.4e54.icu。m.4e54.icu 第164章 山不转水转 李虎愤怒,夹杂着震惊。 愤怒于箱子里的“货”不对版,震惊于我堂而皇之出现在他身后。 这里,是他的地盘,好似天罗地网。 箱子里,本该是我的尸体。 可现在,他的所有计划,全被打破。 这让他迷茫,乃至见到我时,除了瞪大眼睛,连声音都发不出。 我喜欢他这副表情。 作为回报,我率先开了口:“虎哥,山不转水转,咱们又转一块儿了。” 李虎终于回神。 他那张阴狠凶厉的脸阴沉得可怕,面皮不断抽搐,两眼瞬间赤红。 他明白过来,他被耍了。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羞耻和愤怒,开口大吼:“入恁娘!” 随即。 他往后腰一摸,掏出一样东西,指向了我们。 或者说……我! 那是一把黑星。 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就能喷射死亡。 隔着几十米,也能闻到上边散发的硝烟味。 要是再过个十来年。 有谁掏出这玩意儿,被指的人,只会不屑的瞅一眼。 乃至嘻嘻哈哈把脑门顶上去。 顺便问一句:哥们儿,你这玩意儿看着挺真啊,哪买的?我也去搞一支。 可放在当下,我绝不怀疑他的真实性。 也不怀疑它的威力。 正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往前数百来年,当年的江湖高手,能避开子弹,乃至身中十来枪不倒。 可那年头用的是火铳。 发射的是铁丸。 跟李虎手里这东西,完全没得比。 我哪怕再自负,也不认为身手能和当年的高手比。 这一刻,我浑身汗毛倒竖。 彻骨的森冷将我笼罩。 这是我的失误。 我小瞧了李虎。 没预料到他有这玩意儿,还随身携带。 只要他扣动扳机,我的小命立马不保。 能决定生死的,唯有他的准头。 可这无异于将自己的小命,交代在对方手里。 这种感觉,我很不喜欢。 但我没有惊慌失措。 反而很镇定。 李虎瞄准了我,也过于在意我。 以至于,他把贝贝完全忽视。 这是个错误。 犯了错,自然得承受代价。 李虎神色狰狞,笑容猖狂,带着洋洋得意。 仿佛将我的生死拿捏在手。 下一秒。 他脸上的笑容化为痛苦。 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肩上,将他的肩膀完全贯穿。 准确的说,那是一把水果刀。 轻薄脆弱的刀身,塑料制成的刀柄,比起武器,更像玩具。 却几乎废了他一条胳膊。 让他持枪的手无力垂落,更无法扣动扳机。 不得不说,李虎是条汉子。 反应也很快。 被刺穿肩膀的瞬间,他不顾疼痛,咬着牙,用全身力气撬动胳膊,拼命举起枪。 他快,贝贝更快。 胳膊抬到一半,贝贝已经冲到他面前,一只手挡住他左手的攻击,另一只手直取水果刀。 拔刀,以割喉做掩招,对准手腕精准扎落。 最后用力一扭。 伴随着鲜血喷溅,李虎松了手。 啪嗒。 黑星掉落在地。 贝贝脚尖一点,将黑星往后梭到我身前。 动作干脆利落。 没有一个是多余的。 李虎吃痛,就要嚎叫出声。 不止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他还想借此喊人。 贝贝却料敌先机,手指聚拢,化作喙状,往他喉咙一点。 李虎下意识往后仰。 躲开了大多数力道,却没完全躲开攻击。 他两眼暴凸,五官几乎皱在一起。 用力捂着脖子。 哀嚎堵在了嘴边。 贝贝顺势提刀,以刀带动李虎的胳膊,乃至全身。 同时往他膝盖上一踢。 将他受伤的胳膊反剪。 逼迫他跪倒在我面前。 “噗嗤!” 水果刀拔出,疼得李虎五官扭曲。 贝贝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眼神睥睨。 只要她一用力。 不说割下李虎的脑袋,也能轻松切开他的颈动脉。 我看了眼脚边的黑星,没捡,一脚踢到秘密仓库的角落里,这才上前。 走到李虎跟前,我停下脚步。 李虎梗着脖子抬头,愤怒,暴怒,桀骜。 表情丰富。 我居高临下,礼貌微笑。 “老朋友见面,虎哥你就这么招待我的?看来,你很不想见到我啊。” 话落。 抬脚。 将他的脑袋踩下。 没有太用力。 让他能稍微挣扎一下。 最后却依旧得低头。 我继续说:“巧了,我也不爱看你这张丑脸。” 李虎用力扭头,额头不再点地,将半张脸翻到我的脚下,只为看向我。 喉咙的痛苦趋于缓和,他撕扯着喉咙低吼:“小狼崽子,你特码敢这么对老子?赶紧放了我,不然我让你死无全尸!” 我淡淡一笑:“威胁我?你要不要动动你的狗脑好好想想?要不是我本事不虚,这会儿早蜷在箱子里了。你以为我还会怕死?” 李虎狞笑着说:“老子能整你一次,就能整你两次,三次!你本事再大,能全躲过去?跟老子斗,你有这个资格吗?!” “前提是你能活过今晚。不然,你只能在下边等什么人替你实现愿望……或者下去陪你。” 我松开脚,走到货箱跟前,挑了个高的,往上一坐,对贝贝说:“别一下子弄死了,出了师,我看看你手艺落没落下。” 贝贝俏皮一笑:“您就瞧好吧。” 说着,他收回了架在李虎脖子上的刀。 李虎没有拔腿就跑。 相反。 骤然远离几步生死威胁,他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 一个踉跄。 他滚倒在地。 以下半张面皮做刹车。 他捂着被扎穿的手腕,撕下一块布,用力包扎起来。 一举一动,毫无惊慌失措。 很冷静。 瞧着就是做大事的。 直到…… 贝贝不耐烦的踢了他屁股一脚。 “别躺地上装死,赶紧起来。” 李虎回头瞪了贝贝一眼,眼神凶狠。 可如今的情景,毫无威慑力。 贝贝把玩着水果刀,一脸随意,带着浓浓的蔑视。 李虎喘着粗气,嘴唇不断蠕动。 下一秒。 “呸!” 一大口唾沫吐向贝贝。 贝贝瞬间躲开,远离了好几步,一脸嫌弃。 趁此机会,李虎拔腿就跑,动若脱兔。 贝贝没立马追上去。 她轻轻脱下了身上肥大的工装外套,卷成一团。 尔后。 用力往李虎一扔。 正往前狂奔的李虎,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往侧边一躲。 看到外套落地的瞬间,他表情变得无比可怕。 他被耍了。 没时间计较,他脚下用力一蹬,就要窜出去。 下一刻,他整个人扑倒在地。 www.4e54.icu。m.4e54.icu 第165章 猫戏老鼠 “噗嗤!” 一抹鲜血从他腿上冒出,上面还扎着一把水果刀。 李虎疼得脸皮抽出,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吼。 声音却不大。 不是不想,而是不行。 贝贝那一下,没完全废掉他的喉咙。 他还能扯着嗓子说话,却别想高声。 贝贝慢悠悠走到他身后,脚尖一挑,扎在他腿上的水果刀重新落回手里。 刚才那一刀,贝贝压根没近身。 完全是甩出去的。 看似随性,充满了技巧。 实打实的飞刀技。 贝贝又踢了李虎一脚。 “起来,继续跑,别耽误事儿。” 李虎气的两眼猩红。 他从没被这么侮辱过。 但形势比人强。 他只能继续起身,拖着残腿,用最快的速度,跑向秘密仓库入口。 “哗啦”一声响。 贝贝捡起衣服,再度扔出。 这一次,李虎没上当,任由衣服盖住脸。 “噗嗤!” 他的另一条腿,同样冒了血。 这下子,他战斗站不稳。 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贝贝把玩着水果刀,扭头冲我抱怨:“哥,要不直接把他卸了吧,没意思。” 猫戏老鼠,老鼠得会跑。 要是老鼠没了力气,不能再动弹,猫就会失去兴趣。 作为代价,老鼠会被猫直接咬断脖子。 就如此时此刻一样。 我笑着说:“那你还先废他两条腿?” 贝贝嘟嘴说:“我下手精准着呢,挑的地方都是关节处。待会儿卸起来,照着口子下刀,不费事儿。” 话音刚落,李虎突然怒吼:“有本事,跟老子一对一来一场!只会耍阴的,算什么好汉?!” 贝贝闻言,咯咯直笑:“你奶奶又没把儿,从来不是好汉。要不你自己来一刀,把你的借给我,再说这话?” 李虎恶狠狠的瞪着我,看也不看贝贝一眼,气喘如牛。 他知道,能做决定的,是我。 所以,他问的对象也是我。 我问贝贝:“还想玩不?” 贝贝连连点头:“好呀。” 于是。 我伸手一抛,将从之前那伙人手里抢来的西瓜刀,丢到了李虎面前。 哐当一声,刀片落地。 李虎二话不说,一个驴打滚,抓住西瓜刀,警惕的看着贝贝。 他以为贝贝会抢先下手,甚至偷袭。 实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贝贝站在原地,只是单纯的用不屑的目光看着他。 这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心。 李虎低吼一声,强忍着两腿的伤痛,举着西瓜刀,劈向了贝贝。 西瓜刀,刀片不算长,也不算宽厚,但比起贝贝手里的水果刀,称得上高一档的武器。 而今,长手打短手,还跟容易使上劲。 劈砍起来,也更顺手,更不容易折。 只要贝贝敢跟他拼刀,他的胜算绝对大。 但…… 贝贝又不是傻子。 一侧身,她避开李虎的劈砍,水果刀轻轻一划,李虎疼得直抽抽。 他腰间开了个口子。 甚至。 掉了块肉。 但他没叫喊,更没缩头。 反而激发出血性。 不管不顾的冲向贝贝,西瓜刀不断劈砍。 贝贝灵巧如猫,轻轻松松避开他的攻击,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身上添加伤口。 精湛的技艺,让李虎身上每次都得掉点东西。 好似几十年经验的刀削面老师傅。 几分钟后,李虎浑身是血。 唯有那张脸,没被动过手。 他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哐当一声,手里西瓜刀落地。 他慢悠悠趴到了地上额头抢地,四肢摊开。 五体投地。 他认输了。 贝贝看向我,我从箱子上跳下,朝他走去。 靠近的瞬间,李虎突然暴起。 他手里多了一片木片。 大概是先前检查货箱时,随手从开裂的货箱上扯下的,之后一直被他藏在身上,没有扔掉。 他攥紧木片,用力朝我捅来。 可真正的杀招,在他的嘴里,在他的牙齿中间。 木片不过是诱饵。 他咬着一片刀片。 对准的,是我的喉咙。 他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果然是头豺狼。 可惜,他想多了。 不提我一直防着他,瞬间看出他的想法。 贝贝可就在边上。 索命门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刺杀。 无论那一派。 这可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本事。 他那点小心思,在贝贝面前,特别可笑。 一句话形容,班门弄斧。 贝贝甚至没动刀,脚尖一点,精准踢在他的膝窝上。 挑的大筋,也就是韧带。 力道正正好好。 还没等他靠近我,他就扑倒在地。 脑袋再次落到我脚前。 这才是真正的猫戏老鼠。 任由老鼠挣扎,逃窜,用牙,用爪子,用一切方法和手段。 所能达成的,不过是让猫获得乐趣。 我抬起脚,再次踩在了他脑袋上,用力研磨。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就这点本事,你也好意思威胁我?” “你是来搞笑的吗?那你差点成功了,我快被你逗笑了,真的。” 说罢,我踢了他一脚。 踢在他受伤的肩膀上。 李虎疼得身体紧绷,直挺挺的好似尸体。 还在不断抖动。 面容狰狞无比。 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我的羞辱。 而是身体的疼痛。 他浑身上下,可掉了不少肉。 这会儿接触地面,还被他的体重按压。 蚀骨挠心。 贝贝加了把火,愤恨的踩在他的脚上,踩在他的伤口上。 “咔嚓!” 一声脆响,他的脚踝诡异的弯折起来。 再一脚下去,他的脚踝又接了回去。 贝贝没直接断骨,而是拆了他的关节,又接回去。 反反复复。 她咬牙道:“在我面前耍把戏,你敢看不起我?!” 她抬头气鼓鼓的说:“哥,我能下点重手吗?” 我点点头:“请便。” 贝贝顿时将他揪了起来。 小小的身躯,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提鸡仔似的将李虎抓在手里,用力一扔。 砰! 李虎重重砸在墙上。 砰! 又掉落在地。 一动不动。 只见鲜血缓缓扩散,眨眼间汇聚成一小滩。 我看懵了。 几秒钟后,无奈地说:“不是让你先别弄死他吗?” 贝贝想下重手,我同意了。 但我以为,她最多扎两刀,消消气。 贝贝一脸讪笑:“他应该……还没咽气呢。” 下一秒,她丢下水果刀,急匆匆的跑向李虎。 将李虎翻转过来,拍打着李虎的脸,不断喊道:“喂,你醒醒,别装死!” 焦急的态度,比先前任何时候都显得紧张。 只为求李虎别死。 www.4e54.icu。m.4e54.icu 第166章 拱卒局 李虎死不死,不重要。 我也不在乎。 早在之前,我就已经没拿他当对手。 但现在,我要问话。 所幸,李虎身板不差,挺抗造,只是晕过去,没有死。 眼看“文”的喊不醒,贝贝握着水果刀,往他大腿上一扎。 鲜血喷溅。 李虎猛地睁眼,瞪大眼睛,不断在地上扭曲、抽搐。 痛不欲生。 他翻了个身,跪在我们面前,声音沙哑的说:“我投降,我认输,别折磨我了,放我一马。” 我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问道:“北典苑在搞什么把戏?白乐乐脑子进水了?敢拿假货糊弄人。还是说,对方特地要求?说,对方什么人?” 一连串的问题,混杂在一块。 但我真正在意的,只有一个。 和北典苑交易的人是谁。 这么大批赝品,做工还如此精细,摆明了要坑人。 我有预感,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李虎愣了几秒,低下头,一言不发。 我乐了:“吆喝,你还挺硬气。贝贝,给他点教训。” 贝贝二话不说,一刀扎进李虎的肩胛。 靠近胳膊的位置。 再偏一点,刀身插入关节中间,能将他的胳膊完全废掉。 李虎疼得浑身打颤,再次感受到了贝贝的狠辣,以及我的果决。 我们都不是会受他威胁的人。 真惹我们不耐烦,我们真会结果了他。 李虎一脸苦涩:“你们还是杀了我好了。这事儿出了嘴,我同样活不了。”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演技挺好。 但他有点认不清好歹了,或者说,他还想赌一把。 赌我们会为了从他嘴里抠出答案,跟他扯半天。 我摆摆手说:“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你把,好歹相识一场。” 贝贝二话不说,一拽李虎的衣服,缠在了李虎的脖子上。 随着用力,李虎两眼暴凸,嘴唇发青,脸上血管直冒。 他不断挣扎,眼里满是惊恐。 换来的是贝贝往他背上的一脚。 如此,他的身体被定住,更好使劲。 李虎瞪着眼,张大嘴巴,舌头伸得老长。 他拼尽全力,艰难吐出两个字:“我……说!” 下一秒。 脖子一松。 李虎软到在地,一脸劫后余生。 我冷冷看着这一切。 贝贝也满脸不屑。 在我们面前耍心眼,他有点分不清大小王了。 折磨人的手段,我有,贝贝这个索命门人更多。 硬气? 在死亡面前走一遭,还能紧着嘴,我才服气。 至于李虎,一条豺狼,要是能硬气起来,我名字倒着写。 我没有催促李虎。 任由他像条狗一样躺在地上,缓和情绪。 当然,他可以借此拖延时间,只要他敢。 而显然,过了几天吆五喝六的好日子,这条豺狼,贪婪还在,胆子却已经没了。 经过前边几次教训,他已经感受到我们的杀伐果断。 等喘匀气,他说:“这批货,不是北典苑的。” 我愣了一下,皱眉问:“你不是在白乐乐手底下做事吗?这里不是北典苑的黑仓库?” 李虎木着脸说:“这里是北典苑的地盘,但货不是北典苑的,白乐乐也不知道这回事。”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愤怒,仇恨,恐惧……很复杂。 “自打在窜货局交上手,北典苑的招牌差点砸了,金线娃娃没了,废了老大的劲,凤尾尊也没能得手。再加上你的挑拨……” 李虎嗤笑一声:“白乐乐那娘儿们,就是属蛇的。饱着肚子的时候,我干什么都样样好,哪怕手段有点过,她也当看不到。等开始饿肚子了,头一个想拿我开刀。老子以前喂的食,全当白费,反而想一口吞了我!” “我看得出来,她早对我起了杀心。要不是最近我比较安分,没让她抓到尾,她早特么下手了!” “所以,你换了码头?” “没错!” 我饶有兴致的问:“挺机灵啊,这么说,这批货,就是给新主子送的咯?你这新主子是谁?” 李虎脸上露出一个很是畅快的笑容,缓缓吐出三个字:“黄明昊!” 我惊了一下:“谁?” “黄明昊!背靠册门的黄家三爷,黄明昊!” 我心里咯噔一下:“对家是谁?” 李虎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幺姐那娘儿们!” 我倒吸一口凉气。 乱了,全乱了! 这里头的门道,和我之前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哪儿是白乐乐胆大包天,分明是北典苑出了家贼。 不仅从家里捞好处这么简单。 而是将北典苑和幺姐,一块儿坑了! 我无语的笑了笑:“所以,这批货,其实是被你掉包了是吧?” 李虎破罐子破摔:“是!在发现白乐乐想过河拆桥后,察觉到黄三爷想吃掉白家,我就暗中靠了过去。先主动开口,揽下仓储、转运这批货的生意,再将货掉包,送到幺姐手里。” “我早就打听清楚了,幺姐揽这批货,也是替别人要的。只要货出了事儿,白家和幺姐都别想讨着好!” 我忍不住鼓掌拍手。 李虎这头豺狼,黄明昊这头病狈,合一块,真没愧对狼狈为奸的形容。 俩祸害加一块儿,连眼界都开阔起来了。 再加上明面上那两件玉器…… 好一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面上用两件玉器吸引注意力,暗地里给白乐乐埋雷。 等雷一爆,白家若是暴死,他就能轻易吞掉白家。 要是白家半残,他还能借着玉器弄好的交集,打着为白家解决麻烦的主意,一点点的将白家的产业变成自个儿的。 好一出拱卒局。 俗话说得好,小卒过河当車用。 过了河的卒,借着车马炮的遮掩,每晚前一步,都是对将帅的威胁。 步步为营,一点点的蚕食胜局,只找到机会,还能一锤定音! 可惜,他碰上了我。 玉器的事儿,被我挖了坑。 今晚这谋划,也被我搅了局。 算他倒霉。 想到这,我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一个新的问题冒出来。 “白家就算了,黄明昊为什么要对付幺姐?” 李虎冷笑:“黄三爷胃口多大,既然往武陵踩了脚,又怎么甘心只吃一口蛋糕?他要心情好,不介意给别人剩口汤,但决不允许自己只能坐等分蛋糕!” “武陵白得手后,幺姐的杂货铺,就是他的眼中钉!” www.4e54.icu。m.4e54.icu 第167章 哥,你真好 我恍然大悟。 黄明昊胃口太大。 他不甘心只在武陵扎根,还想做最大一棵树。 往上,枝繁叶茂,亭亭如盖,遮住武陵的天,是雨是晴,全看他心情。 往下,根系交错,占据整个地下,抖一抖,就能掀了地。 古玩古玩,有“古”才有玩。 “古”从哪儿来? 从地底下来。 还有什么法子,比挖坟掘墓更快更多的得到古呢。 黄家背靠册门,压根不缺明器。 眼下,白家有最大的店,幺姐有最全的渠道。 拔除这两家,他就打通了上下,可以在武陵唯我独尊了。 想通全部关节,我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李虎笑容狰狞:“就因为你,老子才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我早就想弄死你了,可那时候忙着应付白乐乐,想着把你留到后边。一眨眼,你上交杨老,下交幺姐。说实话,老子怕了。” “可你却一次次踩着我的脸上位!还对白乐乐挑拨离间!正好这次,黄三爷要收拾白家和幺姐。把你弄死,顺便的事儿!” 说到这,他一脸懊悔。 我理解他的心情。 要是他没想着动我,这拱卒局,没准就成了。 到时候,武陵必定掀起惊涛骇浪。 白家,幺姐。 武陵两座大山。 所有人都想着取代他们,却没敢直接将他们挖倒。 因为这两座庞然大物一旦倒地,势必天翻地覆。 没人能不受牵连。 至于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能挽大厦于将倾。 顶多自保,再从混乱中抢一口食,趁机喂饱、壮大自己。 到那时,李虎再借黄家的势,就算弄不死我,也能给我添大麻烦。 可他太急迫了。 从而让我躲过一劫,还坏了黄明昊的大事! 我笑了。 原本还想直接弄死李虎。 现在,不用我动手了。 得罪了黄明昊,他活不了多久。 在此之前,我还能废物利用一下。 李虎似乎察觉到危险,脑袋重重一磕,扯着嗓子说:“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全告诉你了。这些年来,我也攒了不少家底,钱,古董,黄金,房子,女人……我把这些全给你,只求你饶我一命!你给我一条活路,我发誓,从今往后,你绝对不会看到我哪怕一眼!” 顿了一下,他说:“这些东西,除了我,谁也不知道藏哪儿……” 话没说完,我忍不住笑出声。 “李虎啊李虎,说你蠢,你还不承认。你都求饶了,还敢谈条件,威胁我。还是用一些我压根看不上眼的东西。” “你觉得,以我的本事,会缺钱,缺古董黄金吗?至于女人……” 我冲贝贝招了招手。 贝贝立马走到我身旁,乖巧的靠在了我肩上。 “就你那口味,好意思在我面前提?” 没说一句,李虎脸色难看一分。 直至他以为没了活路,我索然无味的说:“杀你,脏了我的手。” 李虎猛地抬头,一脸愕然。 我斜了他一眼,说:“怎么,不高兴?” “不不不!” 李虎连连摇头,一张丑脸上露出菊花般灿烂的笑容。 “那你还在等什么?” “啊?”李虎一脸懵逼。 我一撇嘴:“干活啊,这批货应该马上就要出了,你打算就这样送到下家手里?” 李虎闻言,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不顾伤痛的走向了那堆货箱。 我心里冷冷一笑。 这就是李虎的格局。 碰上这档子事儿,不干想办法跑路,寻找活命的机会,竟然还想着当做没发生,从而把事情办好。 贪婪,不知死活。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我不用开口,就知道了另一件事。 这批货,马上就要出了。 此前的开口,是试探。 李虎的态度,是答案。 否则,他没必要强撑着伤痛,现在就要封箱。 看着他从角落里拿出一样样东西,先涂了蜡,再贴好封条,最后掏出一个钢印,往封条上戳红,我收回眼神,陷入沉思。 这件事,其实跟我没多少关系,我大可拍拍屁股就走。 但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被我掐断。 不提我和幺姐的关系,她现在,已经勉强算是我的一道助力。 若说此前,她不可能什么事儿都帮忙,必然有其利益考量。 经过这档子事后,她欠我一命。 以她的性格,只要我碰上事儿,她绝对不会冷眼旁观,倾力相帮。 如此,我上有瘦猴他们,中有店铺,下有幺姐。 比不得黄明昊的布局,却在古玩一行,打通上下。 在外还有张丽开的旅馆,只等贝贝走马上任,替我搜集线索。 嘿!全乎了。 如此,我终于可以松出一部分精力,开始追查有关父母之仇的线索。 回过神,我问贝贝:“怎么样,学会了吗?” 贝贝点头,一脸自信:“学会了!” “那好,让他闭眼。” “一直闭?” “不,小命留给其他人。” “懂了。” 贝贝反握水果刀,悄无声息走到李虎身后。 李虎一直防备着我们,在贝贝靠近时,猛地回头,愤怒的质问:“你们不是说……” 不等说完,他栽倒在地。 贝贝拿他的衣服擦干净刀,看向我。 我说:“扔箱子里,里边的胖子提出来。” 贝贝立马照做。 等李虎装进箱子,他按照刚才李虎的模样,将箱子封好。 将我们留下的痕迹清理了一遍,她又脱下强来的外套,往那还在昏迷的胖子身上一套。 之后,我们俩将胖子搬上车,离开了仓库。 到了外头,我们又缩回之前待的那个角落。 关灯,熄火。 我让贝贝拿出手机,拨打幺姐的电话。 贝贝的表情明显雀跃起来。 之前,听到李虎提及幺姐,她虽然极力克制,表情还是紧绷起来。 克制,是因为她现在是我的人。 惦念前主,坏规矩。 怕我生气。 但幺姐对她的恩情,又让她没法不在意。 她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冲我说:“哥,谢谢你,你真好!” 即将按下拨号键,她又犹豫下来。 我问:“怎么了?” 贝贝苦恼的说:“咱们没有证据,就这么跟幺姐说,她大概不会信啊。除非接收货物前,她直接开封检查,但……”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开了封,哪怕里头的东西不对,责任也是幺姐的。 除非让出货的一方做。 可出货的,是黄明昊。 做局的,还是他。 他怎么可能自揭其短? www.4e54.icu。m.4e54.icu 第168章 八面来风 我对贝贝的担忧不以为意,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说:“有证据也没用。” 贝贝一愣,松开按住拨号键的手指,问:“这是什么说法?” 我说:“你跟幺姐时间长,应该了解她什么性格。” 贝贝若有所思的点头。 幺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爽朗大气,手段了得,八面玲珑,极重信誉,讲义气…… 靠着这些特性,在这江湖里,以女子之身,闯出偌大的名头。 坐镇杂货铺,八面来风。 这样的女人,警觉性很高。 同样的,她会有超越常人的自信。 尤其是在武陵,她的大本营。 现在有人打电话告诉她说,黄明昊想设局坑你,她会放在心上,但绝不会草木皆兵,马上相信。 哪怕告诉她这事儿的人是我。 因为她本事大,能耐足。 就像当初宴请黄明昊后,她跟我说的话一样。 明面上,她会因为黄家,给黄明昊面子。实际上,黄明昊在她眼里啥都不是。 如此心态,她又怎么会信,黄明昊敢坑她? 但这通电话,必须打。 幺姐信不信是一回事。 我既然知道了,说不说又是另一回事。 贝贝拨通电话,递给了我。 幺姐凝声问:“怎么了,贝贝,碰上麻烦了?贝勒兄弟没事儿吧?” 我开口说:“姐,是我。” “兄弟?” 幺姐一愣,继而调侃道:“你俩这是什么玩法?拿我给你们助兴呢?” 我敏锐的听出她那边轰鸣的噪音,问:“你在车上?” 幺姐说:“是啊,去接那批货。” 我没废话,说:“幺姐,那批货有问题。” 电话里骤然沉默。 过了十几秒,幺姐才重新开口:“兄弟,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那批货在黑码头,存货的地方,是北典苑的黑仓库,是也不是?” 幺姐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我沉声说:“巧合。替黄明昊存货的,是北典苑的李虎,那孙子和我有仇,暗地里投靠了黄明昊。他想借这次机会将我弄死,反而让我识破了这件事。存货的黑仓库,我已经进去过,货我也检查过,我不会骗你。” 电话那头,幺姐的呼吸变得粗重,又被强行压下。 “兄弟……” 她才开口,我打断道:“那批货里有那些物件,姐你清楚吗?” 幺姐声音喃喃:“清楚,黄明昊给过我那朋友货单,我那朋友给我瞧过一眼。” “明万历十五年的山水人物青花纹梅瓶,宋代哥窑烧制的冰裂纹葵口盘,汉代琥珀有翼蹲兽……”一件件东西被我报出。 我问:“是这些吗?” 幺姐不语,答案很明显。 我劝她说:“姐,这批货,绝对不能接!只要入了你的手,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要是信我,现在就掉头回去。” 幺姐再次沉默。 良久,她苦笑着说:“兄弟,不是姐不信你。可按照江湖规矩,约定时间不接货,出了事儿,我得全当!” “赔钱道歉无所谓,可我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名声,可就全砸了。你也知道,姐开的杂货铺,讲究一个八面来风。砸了名声,等于堵了风口,姐今后别想在这地界混了。” 这次轮到我沉默了。 行走江湖,讲究一个“信”字。 劝说的话,说得轻松,终究是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 换做我,我也不可能半途而废。 哪怕知道前边有坑,应下的事儿,摔断腿,也得咬牙爬过去! 我不再劝,跟她说:“那姐你自个儿小心点。要是能让黄明昊接封查验,再好不过。实在不成,我在一个货箱里,塞了个人,你想办法将他掀出来。” 我将塞了李虎的货箱号码告诉了她。 幺姐真诚感谢一句,挂断电话。 接过我递回的手机,贝贝担忧的问:“幺姐能脱险吗?” 我摇摇头:“难。” 办法我给了,实施起来却不简单。 李虎是存货封箱的,交接时,却没他露脸的份。 约定时间一到,交货的,收货的,双方必须到场。 到那时,黄明昊一定盯死幺姐,确保幺姐使不了任何手段。 一旦货到了幺姐手里,磕了碰了,砸了摔了,纵使摔出个真相,担责任的,也是幺姐。 如此,幺姐纵使有七十二变,也改变不了什么。 贝贝忧心忡忡,一脸焦急:“那怎么办?” “等!” 贝贝愣了一下,担忧逐渐化作喜悦。 她看出了我的想法。 我的事儿,早就解决清楚,连尾都收拾干净。 之所以还待在这儿,就是为了帮幺姐一把。 这事儿只要一成,此前欠幺姐的人情,就算还干净,她还得反过来欠我。 到那时,打通上下游,贯穿一条江的预想,就成了! 接下来,我和贝贝在暗中默默等待。 有了法子,我们都很沉得住气。 没过多久,几辆车行使到北典苑的仓库门口。 黄明昊从打头的豪车上下来,手里握着一把折扇,穿着一身练功服,头发理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很是骚包。 后面的车上,陆陆续续下来十多个人,小跑着立在了黄明昊身后。 黄明昊左右一瞧,眉头突然一皱。 仓库门口不远处,有一辆越野车,那是李虎的座驾。 按照计划,李虎做完事儿,应该离开才对。 他气冲冲的走到车前,发现李虎没在车上,顿时沉了脸,骂骂咧咧往仓库里走。 看守仓库的人纷纷起身。 在瞧了一眼黄明昊的车牌后,又重新坐了下去。 显然,李虎早就做好准备,让黄明昊的车牌成了通行证。 但不等黄明昊揪出李虎,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黑暗之中,一辆大卡车驶出,停在了仓库门口。 大卡车身后,还有一辆豪车。 幺姐从车上下来,一身风衣,英姿飒爽。 在她身后,同样跟了十多个汉子。 他们是幺姐带来的装货工。 黄明昊见状,顾不上找李虎的茬,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 幺姐同样言笑晏晏,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两人寒暄几句,随着黄明昊一挥手,他身后的人进了仓库。 不多时,一个个货箱被抬了出来,交到幺姐的人手里。 两伙人,相互配合,干得热火朝天。 没有一个人闲着检查四方。 正是我们插手的好时候! “下车!” www.4e54.icu。m.4e54.icu 第169章 点种砸箱 降下车窗,我扒住车顶,灵巧往外一钻,悄无声息的落地。 一回头,贝贝已经猫在我身后。 我满意的点点头。 不愧是老一脉的索命门人,就这潜行的能耐,可比上次暗杀我的高多了。 我指着正在交接的两拨人说:“还记得李虎封哪个箱子吗?待会儿你绕到另一边,等那个箱子出来,你就弄出点动静,然后立马转移,剩下的交给我。” 贝贝点点头,猫着腰迅速离开,眨眼间融入黑暗之中。 我也没闲着,在地上捡了两个石子,缓缓靠近仓库门口。 这期间,已经有七八个货箱完成交接。 幺姐神色沉凝,脸上平静无波澜,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黄明昊说这话,眼睛却没从货箱上离开过。 直至标号“212”的箱子出现,她的表情微微一变。 眼瞅着这个货箱就要交接,幺姐终究没忍住,喊道:“等一下!” 顷刻间,火热的氛围一滞。 黄明昊微微一愣,笑容依旧的问:“怎么了,幺姐?” 幺姐抱着胸,手指在胳膊上轻点着,神情凝重。 眼睛死死盯着“212”货箱 随着时间推移,黄明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幺姐冲黄明昊笑道:“三爷,这里头的货,不会有问题吧?” 她死死盯着黄明昊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变化。 黄明昊心机很深,没有露出半点异常。 他把折扇往手心里一砸,笑道:“幺姐说的哪里话,我黄家的信誉,你还信不过?” 幺姐回答说:“黄家的信誉,自然是一等一,可这次不是不一样嘛。” 她指了指仓库:“这次封箱的,可不是黄家人。这中间掺了外人,我心里有些不踏实。” 黄明昊自负一笑:“你放心,我黄家的生意,还没人敢动手脚!” 一举一动,很是自然。 完全符合他的身份和性格。 幺姐深深看了他一眼,闭上眼,手一挥:“继续交接!” 这一刻,黄明昊眼角一挑,脸上笑容极为灿烂。 眼看幺姐的人已经伸手,就要接过货箱。 “咚!” 一声闷响,从对面的黑暗中传出。 “谁?!” 幺姐脸色一变,眼神凌厉的看向那边。 其余人也纷纷警惕起来,绷紧了神经。 幺姐冷声道:“去两个人看看!” 两个汉子顿时从腰间抽出短棍,掏出手电筒,缓缓朝那边而去。 其他人没有放松,一眼不眨的瞧着两人的身影。 我在心里暗暗点头。 贝贝的任务完成了。 接下来,就看我的。 此刻,我已经摸到近处,距离他们,仅蜃二十多米。 这个距离,刚刚好。 既能让我容易动手,又能让我从容脱身,不被人发现。 我手腕一抖,两颗石子飞出。 一手“点种”再次施展。 只听两声闷哼。 两名抬箱的人用力捂着手腕。 “哐当”一声。 “212”箱子砸落在地。 因为两个抬箱的人一前一后被点中,不是同时送的手,箱子失了平衡。 落地的瞬间,箱盖子被震开。 一个人从里头滚了出来。 李虎进闭着眼,鲜血粘了浑身土,一动不动。 他此时的形象很渗人,身上到处是伤口,被片掉肉的地方,早已因为失血过多,红里泛着白。 令人毛骨悚然。 巨大的动静,令全场的人投来目光。 在见到这副场景后,所有人都懵了。 这一刻,没人去想箱子为什么会砸到地上,也没人关注两个汉子为什么捂着手。 更没人将刚才另一边的动静关联道一块。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大条了! 幺姐二话不说,往后一撤。 只一个动作,他带来的手下,立刻哗啦啦的涌了上来,将她护在中间。 幺姐指着昏迷的李虎,厉色喊道:“三爷,这是怎么回事?!” 黄明昊闻言,下意识说:“这不关我的事!” 确实不关他的事。 这会儿,他还懵逼着呢,脑子里一团乱麻。 幺姐冷笑:“不关你的事?出货的是你,封箱、压仓的人也是你找的。旁的不说,这箱子,我的人可还没碰着一根手指,你说不关你的事?难道这还是我做的不成?!” 黄明昊脸色阴沉如水,手里的折扇被他攥得咯吱作响。 他反应很快,咬牙解释说:“我出的货,绝对没问题,一定是李虎做了手脚!他妈的,北典苑竟然敢碰砸我的生意,还差点坏了我的名声!” “你们还站在这干嘛,将这死狗拖出去埋了!” 二话不说,他直接祸水东引。 反正李虎转投他门下的事,幺姐也不知道。 同时,他还想斩草除根。 只要解决了李虎,哪怕这拱卒局毁了一半,没办法弄垮幺姐,白家也别想脱身! 这边的动静,将守仓库的人也吸引过来。 不等他们踏出仓库大门,黄明昊铁青着脸吼道:“滚回你们的狗窝,这里没你们的事儿!” 守仓库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退了回去。 黄明昊话糙理不糙,出了仓库,外边哪怕交上火,也跟他们没关系。 所以,哪怕心里很不爽,也只能忍着。 黄明昊松了口气。 这伙人,可不是他的手下。 要是让他们瞧见李虎,事情就更麻烦了。 幺姐没这么容易糊弄。 更何况,这里头的门道,我早就跟她说过。 她冷冷说道:“别动!” 简单两个字,她的人马立马冲了上去,拦住了黄明昊的人。 黄明昊脸色一变,质问道:“幺姐,你要干嘛?” 幺姐冷笑着说:“事儿还没弄明白呢,这么好的一条舌头,可不能轻易死了。” 黄明昊眼神逐渐凶狠:“你怀疑我?!” 幺姐反驳:“我这是为了还三爷你清白。这么大的事儿,总不能让你背了黑锅,沾了脏水。去,将人弄醒,再通知北典苑的白乐乐过来。敢撬我的压路石,不给我个交代,老娘将她填进去!” 一声令下,她的手下立马拖起昏迷的李虎,就要离开。 黄明昊急了,猛踹跟前手下一脚。 不用他吩咐,他的手下一拥而上,冲向了幺姐的人。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两拨人抄出家伙,剑拔弩张。 幺姐怒吼:“三爷,您想茬架?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有能耐,你让人动一下,今晚你能全乎着走出这儿,老娘跟你姓!” 这一刻,幺姐不再给他好脸色,拿出了八面来风的风采。 黄明昊神色一阵变换。 阴晴不定。 白乐乐绝不能过来。 李虎也绝不能开口。 不然,事情全砸了。 不仅捞不到半点好处,还得结仇。 心思电转间,他灿然一笑:“幺姐,事情没必要闹这么复杂。货是由我这边出的,封箱、压仓的人,也是我找来的。既然是我这边出了差错,责任自然有我扛。你放心,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个交代。” “现在,你先把那人交给我。你大概担心这批货,这样,我做主,亲自揭封,给你验一验,如何?” www.4e54.icu。m.4e54.icu 第170章 驱虎吞狼 货箱一封,等于签了契。 除非送到下家手里,由下家亲自开箱。 否则,中途谁揭封,出了岔子,谁承担。 这是规矩。 而今,黄明昊主动开口承担这事儿,下了大决心。 幺姐明显愣了一下。 事到如今,她几乎跟黄明昊撕破脸,确定黄明昊下局坑她。 未曾想,黄明昊竟然会这样自证。 但她没掉以轻心,说:“好!不愧是响当当的黄三爷,请!”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她绝不可能再上黄明昊的套。 黄明昊一句话,别想挽回她的怀疑。 黄明昊没说话,一挥手。 霎时间,他的手下抬着货箱,放到了幺姐面前。 “幺姐,请验货!” 幺姐眯起眼,冷声问:“三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黄明昊折扇一拍手心,笑眯眯的说:“验货啊。” 幺姐牙齿咬得咯吱响。 她若是放松警惕,信了黄明昊的鬼话,开箱验货。 出了问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黄明昊还想耍花招。 牛皮吹得震天响,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又是搬出黄家的名号,又是说一力承当,给幺姐验货。 但他刚才,说得可是自己揭封! 幺姐死死盯着黄明昊,说道:“黄家的做生意的风格,我今天算是见到了。咱们走!先前搬上车的货,卸下来还给他们!” 黄明昊沉下脸,冷声质问:“幺姐,你什么意思?你这是不想做生意了,砸黄家的招牌?” “别特么血口喷人!” 幺姐大喊:“你在货里掺水,货不对板,是你的问题!” 黄明昊冷笑:“哪里掺了水,怎么货不对板?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幺姐也笑了:“往货里塞血葫芦,不是掺水?你可别告诉我,原本定好的货,就是死人!” “你等着,这笔账,老娘今后一定找你算!” 说完,她一挥手,一群手下立马行动起来,将装上车的货箱重新搬下来。 此时两拨人剑拔弩张,双方火气都挺大。 幺姐带来的人,手下全部在乎轻重,箱子直接往车斗外扔。 伴随着噼里啪啦一阵砸,里头的货,不知碎了多少。 幺姐恶狠狠的瞪了黄明昊一眼,转身离开。 被扔下的货箱,其中一个砸的烂成八瓣,里头一个唐代瓷碗正好滚到了黄明昊狡辩。 黄明昊愤怒得一脚将瓷碗踢飞,大吼道:“给老子站住!” 刹那间,他身后一群手下呼啦啦的冲了上去,将幺姐和她的人包围。 幺姐扫了一眼,转身冷笑:“怎么,黄三爷想跟我晒铁把子?” 黄明昊摇头晃脑:“话别说这么不客气,你砸了黄家的货,不该给我个交代?幺姐,你最好当面跟我讲清楚,不然,今晚你走不了!” 幺姐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伸手指了指围住她的人:“就凭这群废物,你也想留下我?” “不不不,这你可误会了。幺姐这么大威风,又带了这么些人,就凭我手底下十来头蠢猪,怎么能拦得住您?怎么说,也得再加两倍!” 黄明昊嘴角咧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转身冲仓库大吼:“你们这群蠢猪,还不赶紧滚出来!” 话音刚落,先前被他骂了一顿,早憋了一口气的守仓库的,全部抄着家伙走了出来,脸上写满了不爽。 黄明昊指着为首的人骂道:“瞅什么瞅,说你们是猪,简直败坏猪的名声!让你们守仓库,眼全瞎了?还能让人在眼皮底下坏事!瞪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瞧瞧,他们手里的事谁!” 黄明昊拿折扇一指。 那伙守仓库的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大变。 他们看到了幺姐手下人提着的李虎。 幺姐脸色一沉,心情季度糟糕。 她抓李虎,是为了今后和黄明昊对峙,能有个证人。 未曾想,黄明昊竟然反将她一军。 现在,李虎在她手里,她绝无可能解释清楚。 黄明昊得意一笑,而后冲着这伙守仓库的吼道:“还站在那儿干嘛,动手啊!” 守仓库的人没多想,抄着家伙,冲幺姐一伙冲了上去,团团围住。 “放下虎哥!”一个面容凶狠的大汉抄着刀片,大摇大摆的走到幺姐面前,张口大喊。 他们人不少,至少几十人,加上黄明昊带来的手下,比幺姐他们多好几倍。 他们不信,这种情况下,幺姐还敢反抗。 可他们小瞧了幺姐。 能在江湖里闯出那么大名头,开杂货铺,幺姐靠的可不是脸,而是胆识和手段。 二话不说,她一撩风衣,从腰间抽出一把类似螺丝刀的短刺,往这人肚子一捅。 这人猛地瞪大眼睛,两眼暴凸,话都说不出来,弯腰踉跄着后退,最后颤颤巍巍倒在了地上,不断抽搐。 幺姐手握短刺,眼神凶狠,面无表情,连呼吸都没紊乱。 一滴滴血,还在顺着短刺往下滴。 “谁敢挡老娘的路,死!一群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蠢货,滚!” 这一幕,镇住了不少人。 那伙守仓库的,更是惊疑不定的看向黄明昊。 黄明昊神色不变,折扇一展,笑眯眯的说:“老子黄家黄明昊,李虎替我做的事儿,你们信我还是信她这个娘儿们?” 这下子,这伙守仓库的不在动摇。 黄家的大名,他们听说过。 黄明昊更是时常被提起。 他们不知道李虎和白乐乐之间私下里的矛盾,他们只知道,最近黄明昊一直再频频放话,接近白家,为的就是白家两位大小姐。 按照他们所想,黄明昊没准哪天就成了白家的女婿。 如此一来,该信谁,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于是乎,这伙人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黄明昊又加了一个筹码,他轻飘飘的说:“这是我第一次和白家合作,你们就搞成这样,好好想想,该怎么给你们掌柜的,给黄家交代!当然,要是你们能拿下这伙人,老子亲自给你们放赏,并且准你们为黄家做事!” “下手利落点,死活不论!” 威胁加利诱。 这伙人纷纷红了眼。 下一秒,一个守仓库的汉子大喊:“宰了他们,登台阶领赏了!” 霎时间,所有人行动起来。 其中这伙守仓库的,冲得最快。 驱虎吞狼之计,已成定局。 www.4e54.icu。m.4e54.icu 第171章 围追堵截 冲突瞬间爆发,惨叫声连成一片。 人影交错间,随时有人流血倒地。 今晚这么重要的场合,幺姐并不敢大意,带来的都是手底下最勇猛的一批人。 可人数差距太大了。 黄明昊的手下和那伙守仓库的,也都是不要命的主。 不过几秒钟,幺姐这边就只剩六七人,个个身上带伤。 他们护着幺姐,边打边退,没有任何人背叛,突出一个忠心耿耿。 要接虽然是女流之辈,同样不是好惹的。 她攥着短刺,怒声嘶吼着,不断拼杀,招招要人命,一副要和人同归于尽的姿态。 可双拳难敌四手。 她接连挑翻几个人后,身上也多了许多伤口。 黄明昊一伙人,全都杀红了眼,眼里没带怕的,手里刀棍挥舞,招招冲着幺姐死穴去。 尤其是一个胳膊纹龙的,直接在混乱中捅了幺姐一刀。 刹那间,幺姐脸色发白,血流如注。 这种时候,我不可能冷眼旁观。 事实上,早在冲突发生时,我就已经冲了上去。 但我没失去理智。 对方人太多了,哪怕我再能打,这么多人,我也没可能应付得了。 想救幺姐,只能先抓住黄明昊。 擒贼先擒王,以此威胁黄明昊下令罢手。 可幺姐受的这一刀,打乱了我的计划。 这会儿,她身边就剩两三个人。 要是再耽搁,没等我抓住黄明昊,幺姐就得死。 心里一横,我一脚踹翻几个挡路的,劈手夺下一把砍刀,用力挥舞,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在最后关头护住了幺姐。 对方被我杀了个措手不及,可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嚎叫着将我们包围。 人群外,黄明昊愣了一下,立马认出我。 聪明如他,立马想到了什么,指着我说:“那小子就是刚才坏事的,给我把他剁成碎肉!” 除了这个理由,他还忌惮我先前替他鉴宝的事儿,以及刚才我想对他动手的仇。 他攥紧折扇,上前两步,伸长了脖子。 要不是身上有病,还怕死,兴许他早就自己动手了。 我瞥了他一眼,一边搂着幺姐,一边不断用刀格挡四面八方的攻击。 哪怕身上添了好几个伤口,也没有失去理智。 眼下的局势,除非抛弃幺姐,否则,我们绝对脱不了身。 但我绝不可能抛下幺姐。 不然,我不是白挨这几刀了。 我在等,等另一股力量杀入场中,打破局面。 下一秒,我等的力量到了。 引擎竭力嘶吼,仿佛野兽的咆哮。 黑暗中,一脸面包车冲了出来。 黄明昊率先察觉到,猛地扭头。 车灯突兀打开,照得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一瞬间的机会,面包车已经冲到他脸上。 我心里畅快的笑了。 贝贝这丫头,干的漂亮,是个有脑子的。 她没有因为局势不妙而失去理智,抄着刀子一个人冲进来救我们,而是回去开了车! 只要黄明昊躺地上,哪怕不死,今天的危机也会立马解除。 可惜,黄明昊这个杂毛运气太好了。 正当我以为他会被车撞飞十几米时,他身边一个消瘦的男人猛地窜出,将他扑了出去。 虽然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看着狼狈,却救了黄明昊一命。 砰的一声,面包车撞到了那些货箱,瞬间撞了个稀巴烂。 没能得手,贝贝气得一砸方向盘,来了个原地甩尾,再次踩紧油门,朝黄明昊冲了上去。 那个消瘦男人脸色一变,一把将黄明昊提起,丢了出去,同时往边上一滚,再次躲过。 贝贝还想再来一次,可刚一掉头,那男人不退反进,提着刀冲向了面包车。 他大吼一声,一刀劈碎了挡风玻璃。 贝贝猛地放开方向盘,身体往后一倒,堪堪避开砍刀。 那男人借机跳上车头,就想钻进车里。 贝贝抬腿一踢,将他踢了出去,冷着脸再次发车。 这一次,她没去撞黄明昊,而是朝这边冲了过来。 我有些失望。 但我清楚,接连两次,黄明昊已经不可能得手,为今之计,只能尽快逃出去。 贝贝也是这样想的,这才调转目标。 刚才惊险的一幕,早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此刻看到面包车朝这边冲来,对方的人脸色大变,纷纷避开。 他们可没黄明昊身边那高手的能耐,敢正面应付一辆车。 但还是有几个倒霉蛋,速度太慢,被车撞了出去。 正好给面包车减了速。 贝贝一个甩尾,将车停在我们面前,车禁止的瞬间,车门刚好开启。 我粗暴的将幺姐扔上车,自己也钻了进去,喊道:“走!” 贝贝一踩油门,面包车冲出包围,冲进黑暗中。 可黄明昊却不愿放过我们。 他捂着刚才摔痛的胳膊,神色狰狞的大吼:“艹,你们这群废物,赶紧追!放跑了他们,老子拿你们打生桩!” 一声令下,那伙人不顾身边倒着的弟兄,再次追了上来。 我接着后视镜看了眼,将幺姐抱到后座,轻轻反倒。 幺姐捂着腹部,嘴唇发白。 我轻轻拍着她的脸,柔声说:“姐,再坚持坚持,我这就带你回杂货铺。千万别闭眼!” 幺姐点点头,更加用力的捂住腹部,笑容勉强的说:“对不起,连累你们了,要不是我……” 她话没说完,驾驶位上的贝贝冷峻开口:“哥!” 我抬头一瞧。 透过后车窗,身后一盏盏车灯亮起。 那伙人开车追上来了。 商务、越野、轿跑……乃至幺姐开来运货的货车! 除了货车,我们身下这辆小面包,根本比不过对方的车。 没一会儿,他们就已经咬住了我们的尾巴。 甚至一次次的冲上来,撞在我们车屁股上。 我抽出安全带,将幺姐捆了个结实,翻身爬回副驾驶,再车里摸索起来。 也是我们运气好,我竟然翻出了一把钢珠。 一看就是原车主人从轴承上卸下来的。 我抓起钢珠,探出车窗,对准身后的车,不断砸出。 十年的艰苦磨砺,哪怕在这种状态下,我的手依旧很稳,准头依旧精准。 随着钢珠砸出,身后的车立马碎了挡风玻璃。 下意识的举动,让他们纷纷低头打方向盘。 一时间,身后追兵速度大减。 但我们并未脱离险境。 我们本想一口气离开黑码头。 可刚开到码头入口,一辆辆摩托车堵了过来。 后方还有一辆辆面包车。 前有狼,后有虎,简直是天罗地网! www.4e54.icu。m.4e54.icu 第172章 生死不论 堵前方的那伙人,摩托车打头,面包车压阵。 每辆摩托车上,除了开车的人,后边还坐着一个“车右”。 所谓“车右”,就是车上负责拿武器跟人拼刀子的人。 可眼前这伙人,手里拿的不是棍棒刀子,而是一个个羊角锤。 他们见了我们,立刻驾着摩托朝我们冲了过来。 临到近前,他们又一拐车头,窜到我们两侧。 那伙“车右”当即扔出锤子榔头,朝我们身下的面包车砸来。 顷刻间,面包车两侧的车窗玻璃噼里啪啦破碎成渣。 贝贝操控着车,左摇右晃,尽量躲避,焦急的问:“哥,怎么办?” 我迅速作出决定:“回码头,多绕两圈,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脱身!” 贝贝瞬间掉头,面包车窜回码头,和后方追来的车辆交错而过后,冲进了码头另一边。 我看着后方一大串车流,心里轻轻一叹。 刚才那情况,要是前边只有摩托车,我早就让贝贝踩死油门,直接碾过去了。 管他们手里拿了多少家伙什,铁包肉撞肉包铁,看谁赚得过谁。 可惜。 这伙人没给我们机会。 除了摩托,后边还有一大排好几辆面包车。 这要是撞过去,那就是找死了。 现在。 我们只能想办法甩掉他们,再离开黑码头。 黑码头很大。 武陵里但凡有名有姓的,都在这里有点“产业”,顶多大一点或小一点。 因此,这黑码头夜夜不停工,每晚上都灯火通明。 简直比正规码头还忙碌。 今晚,或许是黄明昊打了招呼,亦或许是李虎那狗娘养的狗仗人势,总之,北典苑仓库那一块,就他们一伙人镇着场子,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可到了这一边,场面瞬间大不一样。 无数叉车货车来来往往,好些工人赤膊上身,挥汗如水,干得热火朝天。 一切杂乱又井然有序。 直至我们开着车冲进这里,撞翻了不少东西。 所过之处,所有工人全都吓懵了。 不等他们回神,黄明昊的人追了上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各种推车、货箱,七零八落扔了一地。 我时不时探出脑袋看向身后。 情况很不妙。 哪怕我们东躲西绕,却一直没能甩掉追兵。 不仅如此。 追我们的人,很大一部分是先前在这儿守仓库的。 他们比我们更熟悉黑码头。 因此,他们弄到车后,不再一股脑的追赶,时不时就抄近道堵我们,甚至驱车把持住各个路口,再一点点缩小包围圈。 绕了半天后,能逃窜的地方越来越小。 不得已,贝贝甚至咬牙将车开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这是一个及其冒险的举动。 这小巷太窄了。 距离稍微把控不好,不等车钻进里头,就得撞个人仰车翻。 所幸,贝贝车技顶好。 面包车宛如一只断了尾的老鼠,瞬间蹿进小巷。 咔嚓一声,两侧的后视镜率先掰断,碎了一地。 而后,刺耳的刮擦声响彻耳边。 车体和两侧的墙壁死命摩擦,溅起一大串的火星。 可我们依旧没能拜托追兵。 四轮不敢追,那伙骑摩托的可没任何阻碍。 眼瞅着我们越来越狼狈,他们甚至开始鬼哭狼嚎,鬼喊鬼叫,极其兴奋。 我和贝贝脸色阴沉,神情凝重。 情况很不妙。 今晚,可能得拼命了。 这时,幺姐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 “兄弟,你们……把我放下,然后跑……” “闭嘴!”我已经没心情安慰,冷声大吼。 幺姐仿佛没听到,虚弱的说:“我这就打电话……喊人。他们不敢弄死我……我留下牵制……” 她腹部一片猩红,鲜血甚至顺着座椅,流到了车厢底部。 在她身上,盖着无数玻璃碴子。 她咬牙掏出了手机,就准备打电话。 可她此刻太虚弱了,虚弱到握不住一个小小的手机。 手一滑,没等她拨通电话,手机掉了下去,又被甩到角落里。 她颤抖着伸手,却怎么也够不到。 不仅是因为身上的安全带,还因为她快坚持不住了。 我扭头冲她大吼:“你给我安稳躺着,别乱动!” 她越动弹,死得越快。 看她的表情,我知道,她已经心存死志,觉得自己没法活着出去了。 而今她还想着打电话,不是想摇人来救她。 她就是想动员所有手下,和黄明昊火并,拉黄明昊和更多人垫背。 我深吸一口气,轻声安抚说:“姐,放宽心,我还在这儿呢,你死不了!” 说完这句话,我抄起砍刀,随时准备下车断后。 下一秒,车窜出小巷。 贝贝却一个急刹车。 面包车骤然停下。 我被甩了一下,一抬头,前方早被人堵住。 再看两侧,同样没了出路。 加上身后的追兵,四路被堵,简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走,下车!” 我和贝贝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车上看似安全,仿佛能用车箱做盾牌。 其实更危险。 很容易让人瓮中捉鳖。 就连幺姐,这会儿也捂着肚子,攥着短刺,从后座上下来。 这伙追兵,没有开车撞上来。 他们同样从车上下来,一个个抄着家伙,看着我们,好似再看猎物。 前边路口的人群突然分开。 黄明昊拿着一面手帕,轻轻擦拭着脸上的伤口。 之前他差点被贝贝开车撞到,所幸被手下及时救下。 却也免不了摔了个狗吃屎,脸上擦破了皮。 左擦右擦,看着手帕上斑斑点点的血渍,他猛地攥紧手帕,用力往地上一扔,张嘴啐了一口,眼神凶狠。 “跑啊,怎么不跑了?这么大个码头,不够你们跑吗?要不我让他们撤了道儿,让你们再跑一次?”他冷笑着说。 幺姐弯着腰,几乎是靠我撑着才勉强站住。 她嘴唇发白,气若游丝的说:“黄明昊,一人做事一人担。这件事跟他们无关,你放了他们。有能耐,你跟老娘一对一,看谁死得快。” 黄明昊一脸讥讽:“跟他们无关?你当我傻呢。刚才的动静,就是他们整出来的,货箱会砸到地上,也是他们做的手脚!就连李虎那血葫芦,也是他们干的!” “还一对一?你当打擂台呢?” 嘲讽完,他伸手接过手下递来的折扇,轻轻一展,扇着扇子,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句话:“拿下他们,生死不论!” 一声令下,所有人拎着武器,嘶吼着冲向了我们。 www.4e54.icu。m.4e54.icu 第173章 虎口脱险 这是一道江湖诛杀令,不是拼红棍。 拼红棍,讲究一个过五关斩六将。 九死一生,但总有一条活路。 闯过一关,还给你缩头的机会。 可江湖厮杀,没有任何规矩。 胜者站着,败者倒地。 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四妹曾跟我说过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踏入江湖的第一步,你就得防着脚下的绊子,两侧的冷箭,以及背后捅来的刀子。 哪怕你能挡下这些明枪暗箭,踏入江湖之后,便如同进了泥潭。 每往前一步,都只会越陷越深。 想脱身,洗干净身上的泥? 或者抽身而退? 绝无可能。 只要踏出第一步,哪怕你不想走,也总有人推着你走。 这一刻,我深刻明白了这句话。 从为了一口饭,碰上白菲菲设建盏局,再到今天被人团团包围,刀剑加身。 或主动,或被动。 哪怕有些事我不愿意掺和,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 就像一艘扬帆的船,出了码头的那一刻,就再也停不下来。 风会推着你走,浪也会推着你走。 但我不后悔! 要么船毁人亡。 要么,撕开浪,撞碎礁,重见雨过天晴,海阔天空。 不过就是搏命,要么站着生,要么站着死。 我左手砍刀,右手指刀,同样大声嘶吼,就要杀他个天昏地暗,闯他个鱼死网破。 就在这时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响起。 无论是我,还是黄明昊一伙人,全都停了步,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两个巨大的车灯亮起,宛若巨兽的眼睛,刺得人眼睛生疼。 伴随着引擎的咆哮,一辆油罐车横冲直撞而来。 挡在它前面的车和人,全都被碾压而过。 霎时间,那个方向的人纷纷躲避。 我脸色一变,同样和贝贝一块儿,架着幺姐后退。 油罐车径直冲到我们面前,而后猛地一个神龙摆尾。 伴随着刺耳的吱呀声,整辆油罐车打着横侧倒。 刹那之间,无数燃油泼洒而出。 “咔嚓!” 一点火星冒出,继而熄灭。 再度冒出,又消失不见。 那是一只手,从油罐车的车窗里伸出,手里握着一个打火机。 所有人见到这一幕,脸色巨变。 “跑,快跑!” 有人大声嘶吼。 黄明昊一伙人,再也没心思跟我们厮杀。 一辆油罐车,遍地的火油,打火机。 三者合在一起,足以让任何人亡魂直冒。 他们不怕被人砍死,但绝不想吃大呲花。 被人砍死,还能安慰自己一句技不如人。 被大呲花烧死炸死,那可太亏了。 此刻,他们连车都不愿开,甚至想离得远一点,害怕大呲花炸开,响成一串炮仗,将他们给炸上天。 于是,油罐车里的人翻窗跳了下来,轻巧钻进边上的越野车里,迅速窜到我们身边。 “上车!” 见到这人,我心里狂喜。 瘦猴! 二话不说,我和贝贝将幺姐往后座上一扔。 贝贝跟着窜了上去,我也钻进了副驾驶。 瘦猴一踩油门,越野车狂飙而出。 黄明昊那伙人没了载具。 我们所过之处,无人敢挡! 但他们反应极快。 立马窜上自己的车,准备继续追上来。 这时候,瘦猴拿出一颗石头。 一颗火石。 他哈哈一笑,探出身子,用力往后一砸。 “回见了您!” 火石落地,在地上打起水漂,一次有一次弹起。 每一次都在地面上擦出一串串火星。 哗! 地上的火油被点燃。 火石瞬间蔓延成火海,点燃了追上来的车,也点燃了最中心的油罐车。 不少人更是化身火柴人,惨叫着,嘶吼着,不断在地上打滚。 追上来的车,在冲出火海后,也迅速停下,上边的人跟被狗咬了一样,飞速的远离汽车。 一场火,将整个黑码头的人都吸引了。 不到片刻,无数灭火器和高压水枪被调来。 虽然是黑码头,但各种应对措施都做的不错。 我们没管这场火会有什么后果,能不能扑灭。 此刻,瘦猴一路紧踩油门,没往码头外走,反而一路开车窜到码头偏僻的角落。 一脚刹车后,他招呼我们下车。 等我们下车,他重新发动车,直直冲向河里。 再车入水的瞬间,他从车窗跳出,游回岸上,而后一挥手:“跟我来!” 他跳上了靠岸的一艘筏子。 等我们全上了筏子,他立马启动涡轮,朝对岸而去。 等我们开到河中心,一回头,十来个人已经追到岸边。 可他们已经没机会追上我们了。 只能目送我们远去。 筏子没到对面码头,反而一直开进了一个浅滩,最后直接搁浅。 瘦猴率先跳下筏子,招呼我们往岸上走。 上了岸,林间一条小路上,静静停着辆面包车。 等我们上了车,瘦猴再次带我们离开。 一连三次更换交通工具。 从岸上,到水里,再到岸上。 从油罐车,到抢来的越野,再到筏子,最后又回到面包车。 一切井然有序,调理清晰。 终于助我们虎口脱险。 我忍不住看了瘦猴一眼。 第一次为当初救了他而庆幸。 妈的,四妹说得没错。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价值。只要不是敌人,能伸手帮一把时,不用顾虑当时出的那份力。 面包车在山林间狂飙。 我还在为之前的事而兴奋,贝贝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让我的大脑迅速冷却下来。 “哥!” 我扭过头。 贝贝抱着幺姐,伸手死命按着幺姐的腹部,双手染满鲜血。 “哥,幺姐她快坚持不住了,怎么办?” 我还没说话,瘦猴说:“附近有一家医院,十分钟,就十分钟,十分钟一定到!” 他再三强调,同时又加了一脚油门,油门踩到死。 幺姐这时艰难的说:“去……去济民医……院。” “不成!” 瘦猴立马拒绝,神色坚决:“太远了!” 幺姐再次重复:“去……济民……” 话没说完,她头一歪,昏了过去。 瘦猴嘴唇紧抿。 他看着镇定,心里同样冷静不下来。 仗义每多屠狗辈。 鸡鸣狗盗之徒,亦有一颗真心。 幺姐曾今同样帮过他,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护过他的命。 此刻,幺姐就站在生死边缘。 每多耽搁一分钟,幺姐的情况就越危机一分。 他知道,幺姐这么坚持,一定有她的理由。 可两个选择,瘦猴不知道怎么选。 于是他将问题抛给了我。 “掌柜的,你定!” 我二话不说,翻回后座,对他说:“去济民!” 这一刻,只有我够冷静。 不是我无情。 而是因为,我有信心吊住幺姐的命。 江湖十六门,医门也在当中。 而我,掌握着十六门所有秘术! www.4e54.icu。m.4e54.icu 第174章 一奴不侍二主 我的医术,做不到生死人肉白骨,也做不到从阎王爷手里把人抢回来。 可只要人还没过奈何桥,吊它半个小时命,我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随着幺姐呼吸喘匀,车里的气氛骤然一缓。 但我们都没敢放松。 吊命不是救命。 吊住的这一口气,总会泄掉。 想救回幺姐,必须在这之前,赶到医院,进行真正的急救。 瘦猴一路踩死油门,一辆面包车,被他开出赛车的感觉,沿途不知闯了多少红绿灯。 除了给幺姐抢时间,此举还为防着黄明昊的人追上来。 出了这档子事,黄明昊一定恨不能吃了我们,没发疯都算他足够理智。 眼下幺姐又受了伤,鬼知道他会不会派人紧追不舍。 还好这会儿已经是大半夜。 路上车辆稀少。 一路疾行,我们没受到任何阻碍。 终于。 半个小时后,我们赶到了济明医院。 车一停,贝贝瞬间拉开车门。 我抱着已经昏阙的幺姐,狂奔进医院。 刚把人放到医用推车上,一个带着眼镜,气势很足的医生,双手插兜,正领着一群白大褂朝这边走来。 他看到我们后,脸色一沉,忙带人赶了过来。 等见了车上的幺姐,脸色瞬间大变:“幺姐?!” 贝贝着急的催促道:“快,快救人!” 这个医生二话不说,转头吩咐道:“紧急检查,以最快速度送入手术室,我亲自动手术!” 他身后一名女医生连忙提醒:“徐院长,金陵那边来的重要病人还等着您给他手术呢,人已经进了手术室,您看……” 徐院长扭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我需要你提醒我?” 女医生顿时不敢吭声,转身就要去准备手术。 徐院长大喊:“回来!” 女医生低着头,小跑着返回。 徐院长放缓语气,嘱咐说:“将金陵那位推出来,就说我很重视他的病情,为了避免任何差错,需要在手术前进行最后一次全身临检,手术推到明天。” 女医生点点头,小跑着离开。 徐院长怀疑的目光在我们身上逡巡几次,走到了远处的走廊,掏出电话。 没过太久,一个医生跑了过来,跟我们说:“医院人手不太够,快,把病人推进手术室。” 我们立马照做。 等幺姐进了手术室,一群医生跟了进去,我们才有心思喘口气。 瘦猴伸手抓了把头发,又揪起衣领抖了抖,走到我身边,弯腰小声说:“掌柜的,您在这守着,我先去放个水,在换身衣服。” 他现在浑身湿漉漉,瞧着都难受。 是该换身衣服。 我点点头:“去吧,别着凉。” 瘦猴应声离开。 没一会儿,脸色难看的走了回来。 贝贝抬头瞧了一眼,一脸诧异:“怎么了?不是说要换衣服吗?” 他还是原来那一身。 瘦猴摇摇头,在我耳边低声说:“掌柜的,咱们可能有麻烦了。” 我默不作声,示意他往下说。 瘦猴小声道:“刚才去了趟厕所,我本来想去车上拿衣服,没等走出这栋楼,就被挡了回来。” 他伸手指了指。 我起身走到窗户旁,往外一看。 整座大楼,包括正门和安全通道,乃至窗户,全被堵得严严实实。 一辆辆车围在大楼外,严丝合缝。 我眉头一挑:“医院干的?” 这一点,我有预料。 幺姐之所以坚持要来济明医院,必定是这里才让她放心。 换句话说,这里是她的地盘。 这一点,从那徐院长看到幺姐后,连从金陵来的重要病人也往后推就看得出来。 虽然是我们送的幺姐来医院。 可那时候幺姐已经昏迷。 徐院长压根不清楚我们的身份,是敌是友。 这也是她对我们态度那么冷淡的原因。 刚才他打电话,应该就是喊人过来,防着我们离开。 当然,也是防着可能从外边来的危险。 但马上,我就察觉到不对。 楼下那伙人,不是徐院长派来的。 我看到了一辆车。 车上有个人,此时正探头探脑的往医院大楼看。 那人我见过。 是黄明昊的保镖。 要不是这个人,先前黄明昊早被撞飞十米八米,去见阎王了。 我问瘦猴:“堵你的就是这伙人?” 瘦猴摇摇头:“不是,我还没出门,就被人挡住去路。现在这伙人,也被挡在了外头。” 我点点头,说:“那就没问题了。放心,他们进不来,我们安安静静等着好了。” 瘦猴闻言,烦躁的挠了挠头。 他是盗墓贼。 既然沾了个“贼”字,就讨厌这种被人堵门的感觉。 哪怕我安慰他,他还是很不自在,对我说:“掌柜的,要不我们还是找机会脱身吧。” 说到这,他一脸气愤:“他妈的,明明是我们救了幺姐,结果这会儿,反倒我们里外不是人了。” 我摇摇头。 瘦猴继续劝说:“掌柜的,您放心。连阴宅那种严实的地方,我都能打孔钻进去。别看他们人多,只要我们想走,他们绝对拦不住我们。” 这话我信。 但我还是拒绝:“徐院长是幺姐的人,现在幺姐性命垂危,他反应大一点,情有可原。你也说了,咱们是救人的一方,千方百计钻出去,不是漏了怯?到时候真就黄泥巴掉裤裆了。安静等着吧,一切等幺姐醒了再说。” 瘦猴闻言,终究没再提这回事儿。 可被人围着,他就是不自在。 还不到两分钟,他又站了起来。 在走廊里来回走了两趟,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说:“有话别藏着,都是自家兄弟,我还能怪你不成?” 瘦猴一屁股坐到了我边上,小心翼翼的问:“掌柜的,您现在给幺姐当坐馆了?”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他这是以为我靠了幺姐的码头。 瘦猴连忙解释:“掌柜的,您别介意。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条命早就是您的了,哪怕您让我现在就去死,我也不眨一下眼睛。” “一奴不侍二主,幺姐对我的恩,这次我算是还清了。所以,幺姐这边……” 不等他说完,我拍拍他的肩膀:“别多想,我就是救朋友。” 瘦猴闻言,松了口气。 “那就好。” 他一拍大腿,说:“先前您那么奋不顾身,属实吓了我一跳。” www.4e54.icu。m.4e54.icu 第175章 伸手探腿 瘦猴会多心,我也想得通。 毕竟,之前黑码头那场面,属实惊险。 我拼死拼活,死命保幺姐,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生死危机面前,连夫妻之间都不一定靠得住,我那时却没放弃幺姐。 怎么看,都有些不一般。 我也没怪他。 毕竟他不知道我的想法。 我他娘的兜拼到那个地步了。 要是没把幺姐捞回来,岂不是亏了。 似乎觉得误会了我,瘦猴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的说:“掌柜的,您也别怪我,咱不介意做吕布,头上多个义父。可突然又多个爷爷,我可受不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无语,最后实在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你他娘的不会形容,就闭嘴!” 好家伙,吕布都整出来了。 你这是想哪天看我不顺眼,一叉子攮死我啊! 瘦猴被我踹了个趔趄,也不喊疼,咧嘴直笑。 “噗嗤!” 对面的贝贝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瘦猴瞧了贝贝一眼,问道:“这位又是……” 贝贝一挺胸,憋着笑说:“我是董旻。” 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还董旻,真当我董卓了。你咋不说你是貂蝉?” 贝贝想了一会儿,还真改了口:“这也说得通,那我是貂蝉。” 瘦猴吓得立马起身,疯狂摆手:“嫂子,我就打个比方,您可别害我!” 贝贝咯咯直笑,前仰后合。 我微微一抬眼。 贝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古灵精怪。 我实在不想在这话题上多扯,问瘦猴道:“你啥时候回来的?还正巧赶上捞我们。” 瘦猴坐了下来,向我解释起来。 原来,自那天分开,他和另外那三个兄弟,就急匆匆的各自回了老家,悄悄安置好了家人。 那三个兄弟,经历这次西汉墓的凶险,没能马上缓过劲,于是就蛰伏下来,打算回口气。 瘦猴不同。 他这人有恩必报,有仇必偿。 吃了那么大的亏,险些被人盖了锅,闷死在地下,这口气他忍不了。 于是,他安置好家人,就赶回了武陵。 他的敌人是黄家。 他知道,背靠册门的黄家,是一尊庞然大物。 为了不给我带来麻烦,他就没联系我,而是偷摸盯上了黄明昊。 打算找机会给黄明昊来个狠的。 盯了几天,还真叫他找到了机会。 他发现,黄明昊跟北典苑的李虎,暗中走得很近,两人时常私底下碰头,商量着什么。 等他跟到黑码头,发现黄明昊往北典苑的仓库里塞了批货,立马兴奋起来。 能被黄明昊这么重视,这批货一定不简单。 以他的手段,想要混进去,捞个把件,轻轻松松。 可这顶多让黄明昊气个半天,骂两句娘。 想让黄明昊疼,怎么也得把整批货砸了。 要是能顺便给黄明昊一刀,就再好不过。 可惜,黄明昊身边安保措施太严,每一次出入,身边绝对跟着不少人,还全是高手。 于是,他直接弄了一整车油,打算找机会给黄明昊来个油车居合。 等一车撞死,他再把车往仓库里一开,洒了油,点了火。 管杀又管埋。 连中间的火化都承担了。 一条龙服务。 瘦猴自然不想给黄明昊陪葬,早早就准备好了脱身的方案。 一旦得手,立马远走。 今晚本来是他动手的时间,他早早就埋伏在附近。 未曾想,他竟然瞧见了我。 他不知道我有什么谋划,怕坏了我的事,于是就忍了下来,没敢动手。 再后来,就是幺姐来接货,而后一场冲突发生。 在最危急的时候,他果断开车油车杀出。 虽然没能弄死黄明昊,却也给黄明昊添了个大堵。 顺便救了我们。 听完他的讲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我坏了你的好事。” 瘦猴一脸淡然:“可别扯了。要不是掌柜的您,我都没机会报仇。这次放了个大呲花,黄明昊应该是笑不出来了,这就够了。” 我没再跟他扯来扯去。 他救我,我救他。 早成了生死兄弟。 是个能把后背放心交给彼此的。 多的话矫情。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场手术,持续了很久。 当代表手术结束的绿灯亮起,天已经亮了。 黄明昊的人,昨晚围了医院个把小时,就撤走了。 或者说,被赶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人马。 那是幺姐的人。 现在,整座医院都已经被幺姐的人掌控。 可谓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手术室的门打开。 徐院长率先走了出来。 他扯掉口罩,脸上写满疲惫,看了我们一眼,神情依旧冷淡。 连话都不说一句,像是看不到我们,径直从我们眼前走过。 瘦猴早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起身拦住了他。 “徐大院长,你什么意思?幺姐怎么样,不该给我们说说?要不是我们,她早没命了,一晚上摆一副臭脸,给谁看呢!” 徐院长闻言,扫了我们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你们到底是邮差还是赤脚医生,只有你们自己清楚。别跟我废话,有什么事儿,等幺姐醒来再说。” 邮差送信,也送终。 他这是怀疑我们的身份。 我不在乎,因为他级别太低。 正如他所说,跟他多言,都是浪费口舌。 瘦猴却忍不了。 眼瞅着徐院长要下楼梯,他身影一晃。 下一秒,只听一声惊呼。 徐院长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在徐院长迈开脚的瞬间,他伸腿绊了一下。 不过,徐院长没摔太严重。 有人在下边接住了他。 一伙气息凶悍的人,从楼下走了上来。 扶住徐院长后,他们瞬间围了上来,眼神凶狠,像是随时准备动手。 瘦猴瞬间伸手,摸向了腰后。 贝贝也窜了起来,挡在我身前。 一个身材魁梧,肩宽如门,呼吸如牛的汉子看了我们一眼,沉声道:“带走!” 一伙人正要上前,贝贝冷声道:“洪城,你想干嘛?” 她之前跟的就是幺姐,认识这些人很正常。 哪怕相熟,洪城也没给贝贝面子,声音洪亮的说:“贝贝,识相点,你们要是自己跟我走,我也不为难你们,别让我难做。” 贝贝气笑了:“不分青红皂白,你脑子被狗吃了?幺姐是我们救回来的,至于你,连主子都护不住,也配跟我这么说话?” 这话气到了洪城,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敬酒不吃吃罚酒!” www.4e54.icu。m.4e54.icu 第176章 撬梁 这句话,像是一个提醒。 话音刚落,洪城一步踏出,抬拳就打。 力气之大,速度之快,仿佛一颗炮弹炸开。 我瞬间瞧出他的路数。 八极! 自古以来,就有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的说法。 两种拳法放一块儿,不仅因为强,还因为两种拳法刚好对立。 太极阴损,八极刚猛。 八极,讲究大开大合,拳法暴烈。 虽只出了一拳,瞧这声势,也足以看出洪城的厉害。 这是个高手。 但贝贝也不是好惹的。 他没硬接这一拳,娇喝一声,矮身一缩。 再出现时,已经绕到了洪城身后,胳膊如鞭子般甩出,直取洪城脖颈。 洪城脸色不变,炮拳未收,另一只手往后一肘。 贝贝见状,同样抬手抵挡。 砰的一声,贝贝后退数步,抵挡攻击的手不断颤抖。 她刚才同样用的肘。 可她挡不住洪城的力道。 但她脸上却带着笑。 洪城也没继续出招。 他伸手一摸,脖子之上,一道血线缓缓浮现。 贝贝一抖手,指尖的刀片收到暗中。 索命门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会这一手。 她吃了亏,洪城也不好过。 两人都收着力,没有下死手。 不然,贝贝早就连胳膊带胸口,被砸碎骨头。洪城也会被抹了脖子。 只过了一招,算是试探,却很凶险。 且不分胜负。 两人相互对视着,都没动。 周围一伙人却急了。 见到洪城脖子上的血线,他们瞬间围了上来。 洪城一抬手:“好好看着!” 他脚尖缓缓探出,还想再和贝贝过两招。 胜负未分,他还不打算罢手。 贝贝也不怕他,同样摆好架势。 论正面打斗,她胜不过洪城。 但眼下,她绝不想输了气势。 就在这时,一个医生快步从病房走来。 他没顾忌在场剑拔弩张的一群人,挤开人,冲洪城说:“幺姐醒了。” 洪城脸色一喜,没了较量的心思。 “在这等着,先别动手!” 嘱咐手下一声,他就打算进入病房。 那个医生挡住了他:“幺姐请贝勒先生进去。” 洪城闻言,侧身看了我一眼。 没有不满,没有愤恨。 就连此前的警惕和丝丝敌意,也就此消失不见。 他站到一旁,让出路,伸手道:“贝勒先生,请!” 我心里暗暗点头,是个稳重的。 没有给他甩什么脸色,我跟着医生进入病房。 幺姐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各种仪器导管,原本红润大方的脸,此刻异常虚弱,连眼皮都只能半抬。 尽管如此,她没有半点露怯,神色冷静,眼神霸气。 正应了那句话——病虎还有威。 见了我,幺姐露出一抹笑容:“兄弟,昨晚多亏了你……” 我抬手制止道:“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 幺姐脸上笑容更加灿烂:“那就不提,从今往后,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这次仇,等我恢复了再说。至于你,最近先去帮我看一下铺子吧。” 我拒绝道:“幺姐不倒,杂货铺就不可能出乱子。” 幺姐郑重提醒:“你应该清楚,黄明昊已经盯上我们,如今他势大,我又成了这副模样,咱们且先避他风头。” “我那杂货铺,算不上护卫重重,可凭借里头的人手,他绝不敢去那里搅事儿。我知道兄弟你本事大,可你身边的人呢?黄明昊可不会跟你讲什么江湖规矩,你总得替他们考虑考虑。听姐一句劝,就当姐求你,成吗?” 我知道,幺姐是为我好。 也正如她所说,黄明昊就是一条疯狗,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我也不是在乎名声。 只是,天底下惟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与其整天防着黄明昊,不如直接打上门,让黄明昊怕!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哪怕做不掉黄明昊,也要敲山震虎,让他不敢嚣张,把脑袋缩回壳里,免得他乱咬人! 我笑着说:“这些事,你甭考虑,安心养伤就行。你要信得过我,借我一批人。” 幺姐一愣,因为太过惊诧,她甚至想坐起来。 我一把按住她的肩,不让她乱动,幺姐却还是抓住我的手,神情凝重的问:“你先做什么?” 我缓缓吐出两个字:“撬梁!” 一哪怕一间破屋,有了梁,才有顶,有了顶,才能叫屋。 像黄家这样的大户,更是梁大柱粗。 撬梁,意味着推墙倒屋,斩草除根! 唯有死仇,才会干这事儿。 而现在,我们和黄明昊,就是死仇! 他只要活一天,我就不可能安生。 我不担心自己,可张丽呢,春花呢,小茹呢,大海呢? 以黄明昊的势力,不用半天,他就能把我到武陵后的一切,查个底朝天。 我身边的人,也将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既然如此只能请他去死! 这一刻,我满脸杀气。 幺姐微微张嘴,明显被我的狠辣镇住。 但马上,她面露欣赏。 “好!吃江湖饭,就得够狠。之前我还担心兄弟性子太软,现在,我放心了。你要多少人,尽管说,姐在武陵还有几分脸面,哪怕你要一万,姐也给你凑齐!” 我笑着回答:“用不着这么些,就外边那一批吧,洪城我也要带走。” 幺姐一点不打磕绊,豪爽的应下:“好!我等你的消息!” 事情谈好,我不再打扰幺姐休息。 出了病房,我带着贝贝和瘦猴离开。 洪城就守在门口,宛若门神。 他冲我微微颔首,让人带我们下去。 走出医院,一辆车早已安排好。 瘦猴二话不说,主动坐到驾驶位。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我对贝贝说:“帮我一个忙。” 贝贝精神一振,一脸兴奋:“哥,你说。” 身为我的“士”,她不怕苦不怕累,就怕没活干。 我把跟幺姐的计划告诉了她,说道:“你替我护着几个人。” 贝贝闻言,顿时失落起来:“哥,你干嘛不带我去,反而让洪城去?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如他?我跟你说,刚才是正面交手,我没法发挥全力。索命这事儿,我才是最在行的!” 我掐了掐她的脸,安抚道:“我知道,我没说你不如洪城。正因为你擅长索命,我才这么安排,到时候,我让你保护的人才最安全。” www.4e54.icu。m.4e54.icu 第177章 我赚钱养你们 对于我的决定,贝贝还是不乐意。 她就想跟着我。 因此一路上,她都噘着嘴,满脸不高兴。 瘦猴见状,笑道:“贝贝,掌柜的这么决定,是因为你来做这事儿,他才能放心。” 贝贝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来来来,你说说的你的理儿。” 瘦猴说:“保护人这种事,只能交给自己人。你想想,要是让洪城去做这事儿,他反手在背后捅我们一刀怎么办?” 贝贝闻言,闪着大眼睛,期待的看着我。 “哥,是这样吗?” 我轻轻一拍她的脑袋,没好气的说:“不然呢?” 贝贝嘿嘿一笑,对我的安排,不再有任何抵触。 不多时,按照我的指路,我们到了一家旅馆。 进门的瞬间,有人喊道:“欢迎住宿……贝勒?” 张丽惊喜万分,笑容满面的从前台绕了出来。 下一秒,她责怪道:“你还知道来啊,这旅馆你可是占大头,结果一眼都没来瞧过。” 我刚要解释,她不再搭理我,细细打量着贝贝,而后一把拉过贝贝,亲昵的说:“这就是先前你说的妹子吧,长得可真水灵。瞧瞧这脸蛋,这气质,这身段……先前不会是唱昆曲的吧。” 贝贝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之前学跳舞的。” “哎哟,跳舞好,瞧着就有气质。来来来,姐姐带你去你屋子看看。昨天他打电话过来,我就准备好了,没成想,你们这会儿才来。” 说着,张丽拉着贝贝,开心的上楼了。 留我和瘦猴在大厅,也没人招呼。 我和瘦猴面面相觑,走向靠墙的沙发,准备休息一会儿。 这时,张丽从楼梯上探出头,冲我们喊道:“站在那儿干嘛,跟上来啊。” 一旁,贝贝俏皮的冲我眨了眨眼。 “来了来了。” 我赶紧起身,拽起瘦猴跟了上去。 正如先前商量好的,张丽特意在旅馆留了间屋,专门给贝贝住。 她带着贝贝在屋里转了一圈,问:“妹子,你看还满意吗?哪里不满意就说,咱们立马改,或者直接换一间。” 贝贝没看摆设如何,反而打量起房间的格局,还开了窗户看了一眼。 最后,她看向我。 张丽敏锐察觉到这点,对贝贝说:“你别管他,跟我说就行,姐一定让你住的舒心。” 贝贝抿了抿嘴,笑道:“没有不满意的,不过,姐,你住哪儿?要不我先跟你住一段时间吧?” 张丽闻言,开心的一拍手:“成啊,有个人作伴,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我知道贝贝的想法。 刚才她所观察的一切,都是处于安全。 想和张丽住一块儿,也是为了保护张丽。 事实上,旅馆的空间,并不安全。 黄明昊真要找到这儿,很不适合贝贝发挥。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这段时间直接离开这儿,尽量躲起来,别露头。 但这事儿,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张丽说。 她吃过太多苦,对这家旅馆,寄托了太多期待。 让她直接关门,无疑是在她心口上扎一刀。 看过房间后,张丽瞧了眼时间,说:“走走走,回家吧咱们,今晚来了个妹子,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我亲自下厨。” 她留了两个招来的员工继续营业,带着我们回了住处。 忙活半天,在贝贝的帮忙下,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上了桌。 吃饱喝足,瘦猴也主动告辞,说是要买两套衣服去。 贝贝则主动收拾起桌子和厨房。 我拉着张丽,去了隔壁我的房间。 才进了屋,张丽四下打量一眼,冲我打趣说:“你这妹妹,收得好啊,不仅人长得漂亮,嘴还甜,干活还勤快。刚才帮厨就不说了,你瞧瞧,你这屋子,她给你收拾得多干净。” 我回答道:“你要喜欢,送你,你直接养在身边。” 张丽一口拒绝:“那可不行,她是你的好妹妹,又不是我的。” 说完,她咯咯直笑。 我也跟着笑。 张丽突然说:“行了,你有什么事,说吧。” 我愣了一下。 张丽朝我一翻白眼:“得了吧,之前在旅馆那边,你就不对劲。昨天说好的把妹子送过来,也没成。我就知道,你一定碰上什么事儿了。” 原来她早就瞧出来了,只是一直没问。 直到我拉她到这边,她才主动开口。 这样的举动,更让我不好说。 但我沉吟许久,还是说出了心里的主意:“姐,旅馆那边歇两天吧,你和贝贝,去乡下散散心呗。” 张丽沉默良久,问:“要直接关门吗?” 我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就歇一段时间。你要是担心,就开着。你不是还招了两个员工嘛,让她们守着就行。” 张丽抬头,一脸认真:“这次事儿很大?” 我下意识否认:“没……” 可看着她担忧的神情,欺瞒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我不说,是不希望她为我担心。 可她心里已经有了念头,不说,她就不担心了吗? 不会的,她只会更担心。 于是我点点头:“惹了条疯狗,我怕他咬着你们。” 张丽又问:“很危险?” 我说:“我没事儿,就怕他盯上你们。” 张丽二话不说,起身道:“咱们把旅馆卖了,然后离开武陵,躲到外边去,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整个华夏翻过来。” “不,别管那破旅馆了,也不值几个钱。咱们这就收拾东西,尽早离开!” 这一刻,她果断得让我惊讶。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又说:“东西也不带了,身上带点路费就成,有手有脚的,咱们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安全了再说。” 她一把拉起我,就要带我离开。 我忙拉住她,说:“姐,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只要跟贝贝去乡下安心待几天,等事情结束,我就接你们回来。到时候,你继续开旅馆,贝贝给你打下手。” 张丽瞬间红了眼:“你骗人!要是事儿不大,你会让我躲出去?想我走,好啊,你跟我一块儿走!” 我还要劝,她突然流下两行清泪。 “弟,算姐求你了,以你的本事,到哪儿能没饭吃?你看你现在还带了个贝贝,她这么漂亮,等到了外边,她再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咱们踏踏实实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你要是不想动弹,我赚钱养你们都成,只要你们安安全全的。” 我沉默以对。 我喜欢家的感觉,也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有些人,注定没这个选择。 例如我。 身负血海深仇,我只能往前,停不下来,更退不了后。 www.4e54.icu。m.4e54.icu 第178章 通情达理 看着不断哽咽流泪的张丽,我站了起来。 头一次,我主动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眼见她情绪逐渐缓和,我开口说:“姐,你听我说……” 不等我说完,她在我怀里挣扎起来。 这种行为,仿佛很任性。 但我没有丝毫不满,心里只有暖意。 她只是在表明态度。 她只是不想我冒险,想让我跟她一起离开,踏踏实实过一辈子。 我捧起她梨花带雨的脸,用力吻了下去。 张丽浑身一颤,没有反抗,也不再挣扎。 情绪的激动,让她用力的回应着我。 良久。 唇分。 我擦干净她的的泪,柔声说:“姐,我也想安安稳稳的过踏实日子,但我不能。” 张丽问:“为什么?” 我缓缓道出理由:“我的父母在我小时候,被人联手杀死。我被迫沦落江湖,甚至被打断了手脚,只能靠乞讨苟活……我这一身本事,练了十年,就是为了报仇!” 这一刻,我彻底敞开心扉,将埋藏心底最深的秘密说出。 这样一个情愿为我付出一切的女人,我不想随意找借口。 张丽闻言,瞪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 她又红了眼。 一言不发的抱住了我。 贾宝玉说过,女人是水做的。 张丽进入社会得早,各种肮脏事,见得很多,亲身经历得也不少。 所以,当我平静的说出过往,她再也忍不住,对我释放出一切温柔。 我拍着她的后背,轻笑着说:“好了,这都是老黄历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完完整整吗?” 张丽擦擦湿润的眼眶,张开嘴,欲言又止。 从她的眼神里,我读懂了她内心的想法。 她想让我退出江湖,她不愿我为了报仇,陷入危险之中。 从我简单的三言两语中,她听出了其中的波涛汹涌,暗潮起伏。 她不想我死! 可最后,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身为人子,为父母报仇,她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呢。 她挣脱我的怀抱,一抹眼泪,掏出手机。 “喂,小梅啊,是我。你和小菊去找旅馆里还住着的客户,跟他们一一沟通,双倍赔付房费,请他们去别地住。” “记得好言好语,说话客气些……为什么?你就说咱这旅馆有安全隐患,问题很大,我们要整改!等客人都离开,你俩把门锁了,也回家去。” “放心,不是辞退你们,给你们休息还不乐意,不营业这些天工资照发。” 嘱咐完,她挂断电话,看向我。 “明天我就跟贝贝去乡下。” 这一刻,她如此果断,如此通情达理。 我笑着点点头,嘱咐说:“碰到麻烦,就听贝贝的。” 她惊讶一瞬,问道:“她是你故意找来的?” 我摇摇头:“不是,她真是我干妹子,但她本事很大。” 张丽了然,没再耽搁,回了她那边,开始收拾行李。 我点了根烟,拿出手机,拨通某个号码。 这个号码,是幺姐给我的。 当初我找幺姐帮忙,让她替我找人保护春花和小茹,她派来了三个身手不错的女人。 这个号码,就是联系她们的。 电话接通,一个略带戒备的声音响起:“喂?” 我直言了当的说:“是我,你们替我把那俩姑娘送乡下去,全程保护,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立马回答道:“刚才幺姐已经来过电话,我们现在已经动身,正在去接她们。不过有个问题,她们不一定听话,我们也许要用点强硬手段,放心,不会伤着她们。” 我笑了笑。 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幺姐,做事就是精细稳当。 这都替我想到了。 我说:“找到他们后,你跟他们说,是我的安排就成。” 尔后。 我又拨通大海的电话。 “哟,贝勒爷,您有啥吩咐啊?” 大海笑嘻嘻的调侃。 我说:“把店闭了,你赶紧走,别走正门,咱们去王老板的茶楼会和。” 大海一听,立刻认真起来:“怎么个事儿?” “上次压盖烧灶的主儿找上门了,这次,不仅要灭了他们的火,还要掀了他们的梁!” 大海一听,顿时行动起来。 “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一根烟燃尽。 我拿出藏在家里的两件玉器,径直下了楼。 楼下,瘦猴换了身衣服,就在门口等着。 我招呼一声,带着他往王家茶楼赶。 王家茶楼,正是先前窜货局的场地,也是我初入江湖时,和白菲菲相遇的地方。 这地儿背靠王先生。 这位的身份可不简单。 纵使黄家势力再大,也绝不敢在这里搅事。 我把会和的地方放在这,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安全。 走了一段路,瘦猴突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我一下。 像是并肩走路时,正常的接触。 但力道很不一样。 我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神色如常。 瘦猴嘴唇微微开合:“掌柜的,后边吊了几条尾巴。” 我微微颔首,没有回头,只是借着路边停着的汽车后视镜,往后看去。 来往的人群里,确实跟了几个人。 他们时不时往四处看,目光却总是在我们生长停留。 不仅如此,街道上,还有几个骑摩托的,那速度,跟龟爬一样。 这显然是黄明昊放出的眼睛。 故意来盯我们的。 他们行动还挺快。 一天不到,就已经找到这里。 我轻声说:“待会儿岔道口,我们分开走。等甩脱他们,再到王家茶楼汇合。” 瘦猴点点头:“好!” 我们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等到了岔道口,瞬间分开。 瘦猴往左,我往右。 原本慢悠悠的步伐,也变得迅速。 下一秒,沉重凌乱的脚步声,以及摩托车的轰鸣声,混合在一起。 身后那伙人显然发现不对劲,立马加速。 他们分成两拨,一伙追着瘦猴而去,一伙朝我追来。 我提着东西,大步往前走,在来往密集的人群里不断穿行,同时借着路人来遮挡后面这伙人的视线。 看似在走,我的速度却极快。 身后那伙人急了,摩托车直接偏离马路,冲上了马路牙子。 步行的几人也开始飞奔,面对来往的人流,直接伸手去推,想要把碍事的人弄开。 猝不及防之下,好几个人被推到在地。 这下子,可惹怒了路人。 他们被团团围了起来,唾沫星子混着推搡不断往他们身上使。 www.4e54.icu。m.4e54.icu 第179章 脸对脸,面对面 我往后看了眼。 此时,那伙人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但这法子,能拦得住讲理的人,能镇得住普通混混,却吓不住他们。 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出手,对着围堵的路人拳脚相加。 生生打出一条路。 见状,我眼睛一扫,直接走进了边上一家商场里。 那伙人也跟着冲了进来。 这座商场很大,算是武陵的地标之一,人流极其密集。 我混在其中,瞬间融入人群,仿佛一滴水汇入江河。 完全不引人瞩目。 他们冲进来后,环首四顾,看得眼都花了。 领头的一脸焦急,立马招呼人散开,想通过这种方法扩大搜索面积,将我找出来。 更有几个人,两两散开,朝商场的出入口而去。 想对我瓮中捉鳖。 我微微一笑,抬眼一扫,见到一家装修奢华的服装店,二话不说,走了进去,抬手拿了一套和我身上这身风格迥异的衣服,一顶帽子,顺便还把假人模特头上的假发也拿了下来,顺手套在了头顶上。 正打算钻进换衣间,把衣服换好,有人突然从背后拍了我一下。 此刻我正绷着神经,被这么一拍,身体的本能瞬间反应。 我一把拽住肩上正往回缩的手,同时扭腰踏步,用力一拧,脚也踢了出去。 “哎哟!” 一身娇呼,身后之人已经被我反剪胳膊,摁得半跪在地。 看到这人的第一眼,我立马止住踢出的脚,又松开手。 “你怎么在这儿?” 白菲菲揉着肩膀,怒视着我:“我怎么不能在这儿?跟你打个招呼而已,你有必要下这么重的手?” “谁让你不出声,你知道我的身手,还敢这么跟我打招呼,活该。” 白菲菲闻言,气得抬脚就往我身上踹。 原本清新端庄的长裙,瞬间上下翻飞,变得灵动。 我不断退让,没让她得逞。 让店里的员工和客人看了好一出戏。 我不敢闹太大动静,最后停了下来,挨了她两拳一包。 将她还不消气,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好了好了,这次是我的错,我道歉。” 白菲菲一愣。 这不是我的性格。 面对她时,我向来得理不饶人,至少嘴上要占足便宜。 于是她主动罢手,说:“你先去换衣服。” 我点点头,进了试衣间。 换好衣服后,结了账。 并肩走出服装店,她忍不住打量我此刻的着装和造型,抿着嘴,忍着笑。 我一脸无奈。 实在是头上的假发颜色太惹眼。 哪怕我戴了帽子,也压不住那一头黄毛。 她问:“怎么了?” 我没吭声,眼神示意了商场出入口。 白菲菲扫了一眼,顿时明白过来。 “你又惹了什么人?” 我回答道:“你未婚夫。” 此话一出,路过我们的行人纷纷看了过来,眼神很不对劲。 白菲菲俏脸一红,伸手在我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你要死啊!” 我立马改口:“对不起,我不该乱说……是你头号追求者。” 路人的眼光愈发古怪。 白菲菲却没再动手。 她清楚我的性格,第一遍可以说是调侃打趣,第二遍,就值得说道了。 眼看正面走来一个追踪者。 我摘下白菲菲胸前的眼镜,往鼻梁上一搭,轻声说:“待会儿再跟你说,你配合我一下。” 白菲菲很聪明,一把抱住我的胳膊,脑袋还靠在了我肩上。 怎么看,我俩都是一对小情侣。 那人扫了我们一眼,立马不再关注,从我身边急匆匆的走过。 白菲菲立马松开我的胳膊。 我忍不住逗她,说:“咱俩都一张床上绻过觉了,你还躲什么?” 白菲菲瞬间恼羞成怒,耳尖都红了:“闭嘴!” 我不说话,将胳膊一伸。 她凶狠的瞪了我一眼,再次挽了上来。 沿途经过一家咖啡店,我还顺手买了两杯咖啡,一人一杯,一边走一边喝。 眼看就要走到商场门口,两个汉子跟门神似的守在左右,每一个出入的人,都免不了被他们仔细打量。 白菲菲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压低声音说:“我的车就停在外边,这两个人怎么办,要教训一顿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算了,让他们多在这儿等一会儿,给商场看看大门。” 教训这两人,固然能出口恶气,但也会暴露我的行踪。 未免打草惊蛇,我决定放他们一马。 不过耍他们一下,还是可以的。 从他们身旁走过时,眼看他们的视线扫过来,我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直面其中一人。 这一刻,脸对脸,面对面。 白菲菲这副墨镜很大,几乎能遮住大半张脸。 我又换了衣服,还弄了顶黄毛假发。 虽然没法易容改变相貌,气质却全然不一样。 他们大概见过我的照片,但不可能熟悉。 于是,面前的汉子愣住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将还剩一半的咖啡杯往他手里一塞,趾高气昂的说:“丢了!” 说完,我一搂白菲菲纤细的腰肢,大大方方走出门。 那汉子立马怒了,却又碍于任务,没敢追上来找茬,只能用力一攥纸杯。 噗嗤! 杯子瞬间变形,大半杯咖啡弄了他一手,洒的满地都是,还弄了不少到行人裤腿的鞋子上,引起阵阵喝骂。 我们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出了商场。 白菲菲回头看了一眼,眯着眼说:“你还真是报仇不隔夜。” “我就当你在夸我。”我说。 白菲菲诚恳的点点头:“当然是夸你,你不是安全脱身了嘛。” 我疑惑的看向她。 白菲菲一翻白眼:“所以,你可以松开我的腰了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我没有半点尴尬,松手之前,还轻轻掐了一把。 气得白菲菲怒气冲冲的瞪着我。 她一伸手,说:“墨镜还我。” 我低头看了眼,没有还东西,反而拉住她,朝接边那辆豪车走去。 “先上车,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听到正事,白菲菲没有挣扎。 上了车,我指挥道:“去王家茶楼。” 白菲菲发动车,驶离商场,这才开口:“他们是谁?” “黄明昊的人。” 白菲菲闻言,没有吃惊,只是沉着脸。 显然,她早有预料,之所以问,不过是为了确认。 “今天早上,我收到消息,黑码头那边出了好大的事。杂货铺的幺姐被人围攻,损失惨重,还受了重伤,最后是被人从鬼门关前抢走的。救人的,是你?” www.4e54.icu。m.4e54.icu 第180章 匹夫之怒 面对白菲菲的问题,我点了点头。 白菲菲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没再跟我说话。 我也没心情开口,靠在椅背上,眉头紧皱。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离了住处,我就一直心神不宁。 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想了想,我掏出电话,拨通出去。 先是春花那边。 护着春花的人跟我说,她们已经接上春花和小茹,正在去乡下的途中,具体去哪儿还没确定,走到哪儿算哪儿。 至少现在,她们暂时安然无恙,也没发现有人跟踪。 等到了落脚的地,她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挂断电话,松了口气。 走到哪儿算哪儿,听起来跟开玩笑似的,其实是个挺好的办法。 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会到什么地方,黄明昊想找到他们,会更困难。 我又翻出另一个电话,给大海那边打了过去。 接通电话后,大海说:“兄弟,我已经到茶楼了,瘦猴也到了,你那边怎么样,要不要我们过去接你?” 我回道:“不用,我马上到。” 心情变得更轻松,我准备最后问问贝贝和张丽的情况。 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听到一阵呜呜啦啦的鸣笛声,两辆消防车从我们身侧经过,一眨眼超过我们。 原本放松的心,再次提了上来。 我沉声说:“跟上去!” 白菲菲没问原因,吊在消防车后头。 等到了地儿,我透过车窗往前看去。 这里,是张丽开的旅馆。 此刻,整座旅馆像是经历过一场轰炸,无数浓烟和火焰还在透过窗户不断喷出。 我立马下了车,没有冲进旅馆。 张丽早就回家了,依照她的安排,顶多损失点钱。 但我还是不放心,伪装成看热闹的,挤进人群里,向身边一个大娘问:“大姐,这是咋回事儿?” 大娘摇摇头,撇着嘴说:“还能咋回事,火灾呗。” “怎么发生的?” “那我哪儿知道。” “瞧这地方,应该是座酒店。哟!出事的人应该不少吧?” 大娘继续摇头:“这倒是没见着。” 另一侧的一个大爷说:“我听说啊,出事之前,这家旅馆就关门了,连门都是俩员工锁的。至于原本的客人,全给送走了。” 我刻意瞪大眼睛:“这是有预感啊,看来这不是意外。” 那大爷立马压低声音说:“我也这么觉得。这老板指定惹什么人了,被人报复上门了。” 一时间,周围的人纷纷讨论起来,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 我趁机退了出去,回到白菲菲的车上,拨通贝贝的电话。 电话立马接通,贝贝灵动清脆的声音响起:“哥!” 我催促道:“别收拾了,快走!别走正门,想办法悄悄溜走。” 贝贝轻快的说:“放心,哥,我和丽姐早就离开了。丽姐本来打算收拾一下,我察觉到有人围了上来,带着她躲了出去,等那伙人冲进屋里,我又带着她下了楼,这会儿已经上了车。” 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问道:“有人跟着你们没有?” 贝贝语气骄傲:“放心,有两根尾巴,被我切了。” “干得好,接下来小心点。” “嗯嗯。” 挂断电话,我露出笑容,朝白菲菲说:“去王家茶楼。” 白菲菲一边开车,一边问:“用不用我帮忙?” 我冷冷说:“到时候再商量!” 这一刻,我对黄明昊的杀心,提到了最大值。 江湖事,江湖了。 淌江湖这潭水,伤了残了,乃至瘫了死了,都正常。 可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 毕竟,要是结了仇,动辄杀人全家,规矩就坏了。 到时候,底下的人战战兢兢,坐高位的人也稳不住位子。 古往今来,世道混乱是什么结局,史书上都记着。 没了规矩,对谁都没好处。 可黄明昊就这么干了! 占着黄家势大,以为能压得住事儿,能让同一层次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计较。 打得好算盘! 那些人或许会装作不知道,但他忽略了我。 或许他觉得,我翻不起什么浪。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匹夫之怒!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等刀架到他脖子上,他会知道什么叫怕,什么叫后悔! 不多时,我们到了王家茶楼。 瘦猴就在一楼角落里缩着。 见我们进屋,他立马走了出来,带着我们进了一个包厢。 大海正在屋里走来走去,显得很焦躁。 看到我之后,他立马迎了上来,就打算开口。 我让他先别说话,等所有人落了位,才问:“店里的东西收起来了吗?” 大海立马点头:“放心,你电话才过来,我就把好东西全藏起来了。” 我又看向白菲菲:“上次黄明昊叫你去看六器,最后怎么收的尾?” 白菲菲一直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你还真是料敌如神,我按你说得来,对那两件玉器发起怀疑,黄家的人差点炸了锅。那黄明昊很阴险,先是不承认,最后又说,如果那两件玉器是假的,就让我把真的拿出来。” “虽然没完全锤了他的金,但他的主意算是毁了。我回家后,把这事儿告诉了爸爸他们,爸爸也开始摇摆不定,对黄家的热情息了几分。” 我又问:“白乐乐呢?” 提到她妹妹,白菲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一头雾水。 白菲菲说:“我妹妹一开始还以为我是借着这件事和她争,觉得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私底下绝对谋划着什么好处,怎么都不信,还扬言要跟黄明昊,借此压过我。结果我向她透露,这些话都是你教我的,她突然改了主意。” 说到这,她难免阴阳怪气:“贝勒爷,您可真是厉害。我这做姐姐的,怎么也说服不了她。才搬出你的名头,她就信了。” “不说我家的事儿,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偏偏惹上了黄家这座大山头。” 我简明扼要的开口,将怎么被李虎盯上的,又是如何到的黑码头,如何进的秘密仓库,发现的诸多赝品,以及如何跟黄明昊结的仇,一股脑的说了出去。 着重提了李虎暗中投靠黄明昊的事。 白菲菲一听,气得一拍桌:“李虎这个白眼狼,竟敢背叛乐乐!也怪这死丫头,为了跟我争,什么都不管了,两眼一抹黑,什么事儿都敢做,什么人都敢用。这下可好,差点被自家的狗反咬一口!” www.4e54.icu。m.4e54.icu 第181章 炼蛊局 看着白菲菲咬牙切齿的模样,我一言不发。 甭看她此时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好姐姐的模样。 其实都是马后炮。 白乐乐也许是为了跟她争,入行时间短,好些事儿不清楚,干了许多很败名声的勾当。 可她早就是江湖老手。 她真要关心白乐乐,会眼睁睁看着白乐乐败坏北典苑的名声? 北典苑可也是白家的产业。 还有李虎。 以她的手段,我不信她收拾不了这头豺狼。 李虎做事不计后果,不顾名声,手段很脏,可为北典苑带去的利益却不少。 做掉李虎,不仅能除掉敌人,还能断掉白乐乐一臂,何乐不为? 之前,我还以为白菲菲真的处在下分。 现在重新审视这件事,我发现,白菲菲分明是在给她妹妹做局。 家里没了老鼠,养猫就没了意义。 她这是在养寇自重。 其名“炼蛊局”。 仿佛将一堆毒物关一块儿,等毒物自相残杀,最后胜出的那个,就成了她对付其他人的利器。 不过,她老子白敬城之所以让她们两姐妹争,就是起了放权的心思。 除了白乐乐,她还用得着对付谁? 一个人在我脑海里浮现。 陈冰冰! 她在防着自家的后妈,那个可能来自千门的女人。 思绪收敛,看着白菲菲怒不可遏的模样,我在心里摇了摇头。 白菲菲骂了半天,看似和我们一样不满,其实没有任何表态。 我让她来,不是来喷口水的。 于是我问:“你怎么想的?” 白菲菲顿时冷着脸说:“背主的狗,当然要打死!” 她只说李虎,对黄明昊是半句不提。 大海没听懂其中的问题,以为白菲菲和我们站到了一条线,起身说道:“贝勒,咱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吧!” 我冷冷说道:“黄明昊敢推我的柱,我就掀了他家的梁!这件事,我需要白家的协助。” 白菲菲一言不发。 大海嚷嚷道:“没问题,我们拧成一股绳,还怕吊不死黄明昊这狗娘养的?” 瘦猴看出了些东西,笑道:“大海兄弟,话不能这么说。” 大海一愣,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瘦猴朝白菲菲一挑眉:“你做不了白家的主。” 我们几人,全都看向白菲菲。 白菲菲秀眉紧蹙,双手抱胸,一言不发。 大海急了,说:“白大小姐,你还想什么呢,人家都把你家的狗拽走啦!” 白菲菲还是没下定决心。 大海一脸不爽,嘲讽道:“啧啧,看来白大小姐是怕了,也是,人家就牵你家一条狗,有什么好生气的?别说李虎了,哪天黄明昊想要你手底下的小荷,你怕是也不敢吭声。算了吧,你就别掺和这件事了,反正黄明昊对你们姐妹感兴趣,大不了,你们就从了他,还用得着担心嘛。” 此话一出,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朱小荷攥着短棍,冷冷瞪着大海。 之前她从未露面,此刻却突然现身。 但我和瘦猴,都没任何惊讶。 白大小姐怎么可能孤身犯险,朱小荷这贴身保镖,一直都在她附近跟着呢。 刚才她出现在门外的瞬间,我和瘦猴就已经发现了。 大海心里憋着气,这会儿可不管朱小荷什么脸色,混不吝的笑道:“你来得正好,你家主子正想着把你送出去免灾呢。” 朱小荷瞬间动了怒,抄起短棍就往大海头上砸。 大海也不惯着他,捞起身下的凳子,就要和朱小荷砸火。 我一踢桌子,桌子立马移了个位,将朱小荷逼停。 而后我一拍桌子,冲大海说:“放下!” 大海一脸愤愤不平,将凳子放下,一屁股坐了下来。 白菲菲有顾虑,这很正常。 白家家大业大,要考虑的很多。 黄家又是座大山。 愣着脑袋往上撞,没准山没倒,就撞个粉身碎骨。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只要一次不将黄家摁死,到时候黄家反扑报复,白家可受不住。 可黄明昊早就盯上了白家。 这次哪怕白家不掺和,黄明昊就能放过白家? 这也是我没催促白菲菲做决定的原因。 我相信,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包厢里陷入沉默。 良久,白菲菲看向我:“你想不想我答应?” 我果断回答:“会!” 她问我想不想,我回答会不会。 看似驴唇不对马嘴,但这就是我的答案。 因为,和我们联手,不是她帮我们,而是她在自救。 不是我们欠她人情,而是我们携手一致。 白菲菲面露笑容。 她撑着下巴,用明亮的眸子看着我:“哦?你就这么肯定?” 我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说:“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才是最有利的。” “黄明昊先借玉器,让你赴约,从而让你老子心里的天平往他那边偏。之后又借着李虎这条豺狼,暗算你妹妹和幺姐,一箭双雕。这一明一暗,将你和你妹妹全算计在内。要不是我,你们姐妹俩早就栽在他手里。” “哪怕这次不反手,黄明昊就会放过你们?还不如这次和我们联手,全力一搏!” “黄家势大,是过江龙。白家在武陵经营了百十年,实打实的地头蛇。现在,过江龙探出爪子,你们白家扛不住。可现在,他直接惹了白家,幺姐和我。三方联手,绝对能抽了他的龙筋。” 白菲菲闻言,一脸不屑:“你?你本事是大,可对付黄家,还不是个儿。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直接和幺姐联手?” 我没生气,伸手往门口一指:“你去。没有我,你看幺姐会不会见你一面,听你说一句话。” 白菲菲等了我一眼。 我这话,分明是在贬低她。 可不得不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于是白菲菲一拍手:“口才不错,你说服了我。不过,光靠嘴,可对付不了黄家,直接召集人手,和黄家拼刀子,也是找死。而且,只要我们有所行动,黄明昊一定警惕起来。所以,我们有且仅有一次机会,一定要一击必中。否则,我们就等着死吧。”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计划。要是不交底,今天就当我没来过,我立马就走。” 我饶有兴致的问:“这么绝情?” 白菲菲一翻白眼:“我跟你有什么情?不都是生意?” 我笑出了声。 这是我以前最喜欢形容她的话。 我也不再耽搁,拍了拍我放在桌上的袋子,说:“破局之道,就在当中。” www.4e54.icu。m.4e54.icu 第182章 斩龙局 白菲菲好奇的看了过来。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布带,灰扑扑的,甚至有点脏。 仿佛居民们早晨去菜市场买菜用的袋子。 我微微一笑,在她的瞩目下,缓缓打开袋子。 里面有两个木盒。 等木盒打开,两件玉器静静躺在柔软的布帛上。 白菲菲见状,先是一愣,继而瞪大眼睛,猛地站了起来:“这,这是……商周时期的玉圭和玉璧!” 我点了点头,将盒子往她面前一推。 白菲菲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仔细观察起来。 她年纪不大,鉴宝的本事却不俗,达不到坐馆掌柜的地步,但绝不是半吊子。 看过之后,她将玉器返回盒子里。 我问:“怎么样,看出什么了?” 白菲菲脸色复杂:“除了玉料本身的沁色斑块不同,其他的,无论型制、大小还是技艺,和黄明昊手里的一模一样!” 我竖起手指轻轻摇晃,纠正道:“这么说可不对,应该是‘黄明昊手里的玉器,和我手里的一模一样’。” 白菲菲哭笑不得:“有区别吗?” 我点点头:“当然。我手里的是真货,黄明昊手里的是赝品。” 白菲菲没有立刻相信,而是质疑:“你怎么证明?” 我,大海,还有瘦猴,全都笑了。 瘦猴有些得意的说:“这两件玉器,还是我亲手从阴宅里捞出来的!” 白菲菲秀眉微蹙,没有说话。 我提醒她说:“还记得之前,你来找过我,想要瘦猴帮忙的事吗?” 白菲菲点点头,有些气愤的说:“你不是没帮我这个忙吗?” 我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聊,又提醒说:“你为什么找瘦猴?” 白菲菲直言:“黄明昊告诉我,她在一座墓中发现了两件玉器,所以我才想找他……” 说到这,她有些反应过来了。 我继续问:“那段时间,圈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还和黄家有关,我想,你应该记得。” 白菲菲缓缓点头:“黄家派出人马,想要夹一座大肉锅,结果行动时,被公家的人发现,连人手都折进去好几个。” “所以,当时动手的是你们。你们端了黄明昊的肉锅,这两件玉器,就是那锅里的肉?” 我们三人点了点头。 白菲菲坐回椅子,一言不发。 她有些被震撼到了。 不论我们使的什么手段,能把这两件东西弄到手,等同于从恶犬手里抢食。 等她情绪稍微缓和,我说:“黄明昊早就盯上你们家了,之所以放给你消息,为的就是证明他的实力。要是没出事,他会在东西到手后,请你去鉴赏,以此让你老子动心。” “可惜,他下手太狠,不仅把瘦猴当枪使,还想利用完后,把瘦猴当替死鬼,他们好上岸。” “我们反将一军,拿了他们的东西,还把他们送进去吃干饭。黄明昊不想放弃吞并白家的计划,于是让他手底下的一个老师傅,用老料雕了两件新的玉器。为了避免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他甚至还找了行外的鉴定师,替他们过了一次眼。你猜,当时他请的鉴宝人,是谁?” 白菲菲脱口而出:“你?!” 我笑眯眯的点点头:“答对了。” 白菲菲红唇微张,欲言又止。 良久,她无语的笑了出来。 “黄明昊今年撞煞了吧,怎么做什么,都栽你手上?” 我冷着脸,眼中杀意满满:“那是他活该!” 白菲菲对此不做评价,问道:“说说看,这次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我悠悠说:“事实上,早在这之前,我和黄明昊就起过龃龉。因此,我针对他,步了招闲棋,打算什么时候坑他一局。没想到,这局棋竟然应在了此刻。” 白菲菲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伸手指向自己。 我点点头:“没错。因为真东西在我手里,所以你上次来找我帮忙,前去应对黄明昊时,我才会教你怎么从那两件赝品上挑刺。” “黄明昊很阴险,但脑子不傻。这么多人都没能看出漏处,就你看了出来,还满脸笃定,且句句说在点上,他一定会怀疑,真东西是否在你手里。” “如此,想掀黄家的梁,就可以从这两件玉器上下手。” 一瞬间,包厢里的人全都认真起来。 我气定神闲的说:“黄家是过江龙,不仅强势,尾巴还很大。他想要往武陵横插一手,靠的是三样东西——做得了主的人,立得住脚的生意,以及撑得住生意的资源!” “想斩掉这条龙,就要拔逆鳞,抽龙筋,毁龙珠,三管齐下!” 这一刻,我回忆起四妹曾今对我的教导。 她和我说过,布局如下棋,斩人如斩龙。 万事万物,无论什么人,必有弱点和破绽。想要斩龙,就要记住一点——打蛇打七寸! 而这次,我就是要布一个大局,专斩黄家这条龙! 而黄家的弱点,就在我刚才提的三件事上。 “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以菲菲你为主。待会儿,你主动联系黄明昊,明白告诉他,你绝不会咬钩,因为真正的玉圭和玉璧,在你手里,还是瘦猴出货给你的。以他的性格,绝对会否认,再邀请你比对。到时候,我们直接出手,拔了他这块逆鳞!” 朱小荷冷哼一声,质疑道:“他要是不来呢?” 我自信的说:“不可能,除非他不想要白家的产业!而且,经过之前一番挑刺,他本来就怀疑菲菲,菲菲主动曝出,他一定会想将事情查明,看看当初对他们出手的,到底是不是白家。” 白菲菲点点头:“你继续。” 我竖起两根手指:“幺姐之前跟我说过一个消息,黄家进入武陵后,开了个鬼市。又借册门的渠道,连络了不少盗墓贼,将这摊生意撑了起来,投入很大。这鬼市,就是黄家的龙筋。抽了这条筋,黄家立马就会变成一条死蛇!” “第三。” 我竖起三根手指:“黄家想霸占整个武陵,一定会吃掉最大一口肉,所以,他们绝不会单纯依靠鬼市的摊位费。黄家在武陵有一座老宅,那里就是他们的秘密仓库,专门储存黄家弄来的各种宝贝。只要毁了这颗龙珠,黄家将瞬间跌入谷底,再起不能,彻底成为废墟!” 几人沉思良久,纷纷点头。 白菲菲说:“计划很棒,可有个问题。无论是黄明昊身边,还是鬼市,亦或是老宅,绝对会有不少人守着,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实现计划?” 我笑道:“所以,计划的第一步,靠你。” www.4e54.icu。m.4e54.icu 第183章 只待天时 我解释说:“黄明昊此人,阴险狡诈,且分外谨慎,却又狂妄自大。而今连幺姐都差点折在他手里,在他看来,幺姐的杂货铺,已经是他碗里的一块肉。之后,他会着重收拾白家。此时收到你的邀请,他一定会带人赴约,但带的人不会太多。” “朱小荷是你的贴身保镖,她要是不在,黄明昊一定会怀疑。因此,朱小荷一定得陪你过去。至于剩下另一个人,就是我!” “趁他放松警惕,我们来个擒贼擒王,绝对能成功。” “至于砸鬼市,抽龙筋,我已经和幺姐借了批人手,全是练家子,到时候,你再派一批白家的人过去,让他们怀疑白家和幺姐联了手,他们一定会惊慌。” 白菲菲立马明白计划的整个过程:“打草惊蛇!鬼市一动,老宅那边的人一定忍不住去支援。到时候老宅空虚,就能掀了他们的梁!” 瘦猴冷冷一笑:“这件事,交给我!等老宅的人一走,我立马四处放火,非得将他们的老窝烧成灰!” 我点点头,看向大海:“你到时候负责接应瘦猴。” 大海一拍胸口:“把心放到肚子里,有我在,瘦猴绝对出不了事儿!” 白菲菲咬着指尖,又问:“到时候怎么收尾?” 这么大动静,总得有人站出来负责。 我微微一笑:“幺姐会替我们擦干净屁股。” 并非可以甩锅,这还是幺姐自己的意思。 她纵横江湖这么些年,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这一次,差点把小命都搭进去了。 要是不报复回去,今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所以,即便这口锅又重又黑,幺姐也要抢过去背在自己身上。 白菲菲长舒一口气,说:“我没问题了!” 大海和瘦猴两人,更是没有半点疑虑。 于是,我们纷纷端起茶杯,站了起来。 “《易经》乾卦说,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九四,或跃在渊,无咎。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上九,亢龙有悔。” “而今,地利人和,全在我们这边,只待天时。我来之前,查过天气预报,明天是个晴天,夜里晴转多云,还有′,正是个下手的好时候。明晚九点,三管齐下,咱们联手屠了黄龙!” “好!” 众声应和。 制定好计划,我们各自散开。 瘦猴想提前去踩点,大海跟着一块儿去了。 我正想着去幺姐的杂货铺休息一天,一辆车停在王家茶楼门口。 车窗降下,白菲菲笑问:“怎么样,没地儿去了吧。要不去我家坐坐?” 二话不说,我直接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白菲菲愣了一下,使劲仰着身子,避免我碰到她。 我坐下后,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白菲菲一翻白眼,吩咐道:“小荷,开车。” 朱小荷透过后视镜不断往我身上瞧,眼里带着警告,似乎在让我离白菲菲远点。 我偏不让她如意,伸手一揽。 白菲菲惊呼一声,依靠在我怀中。 一阵急刹,才启动的车再次刹停。 白菲菲刚要远离我,这下可好,再次趴回我的怀中。 我乐得哈哈大笑,冲朱小荷说:“没你的事,开好你的车。” 朱小荷气的银牙紧咬,一言不发的专心开车。 白菲菲从我怀里挣脱,握起拳头,就打算给我一下。 我随手一丢,白菲菲慌忙接住。 她气道:“你小心点,这里边的东西,可是宝贝,稍微一磕碰,损失可就大了。” 我回道:“没关系,反正都是给你的,坏了我也不心疼。” 白菲菲瞪大眼睛,红唇微张:“你……认真的?” “不喜欢?还我。” 白菲菲侧身一护,言笑晏晏:“到了我手里,还想要回去?没门!” “你不是不要吗?” 我继续伸手,做出要抢袋子的姿态。 白菲菲不断躲闪。 我和她在车里闹了起来。 闹腾一阵后,白菲菲拿出里面的盒子。 这两个木盒,就是普通料子,也没什么技艺,白菲菲的动作却很轻柔。 她摸了摸盒子,对我轻声道:“贝勒,谢谢你。这两件东西对我很重要,我不能白拿你的,你开个价吧。” 我满意一笑,说道:“具体价格,你自己跟瘦猴商量。” 这东西,是瘦猴和他兄弟拼死从墓里带出来的。 他将其当做谢礼,送给了我,但既然是兄弟,我就不占他便宜。 能成为我布局的饵,它在我手中,已经发挥过作用,至于钱,就给瘦猴吧。 白菲菲想了想,满脸真诚的说:“那我给他两百万……” 我微微皱眉。 白菲菲立马叫屈:“不是我不愿意多给,这段时间,东宝斋流出的现金实在太多了,更多的我短时间内也掏不出来。” 说完,她幽怨的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理会她的眼神。 她的意思,我清楚。 毕竟,我从她手里拿了不少好处。 不过,那是我应得的。 谁让她先前想坑我。 我没把她吃干抹净,算我善良。 白菲菲继续说:“瘦猴那边,我给两百万,至于你……” 我打断道:“我不用。” “那不行,你不要,瘦猴也不会接。” 想了想,我点点头。 以瘦猴的性情,确实如此。 不过…… 我饶有兴趣的问:“你兜里都没钱了,还能给我什么?” 白菲菲挑眉说:“东宝斋的股份,怎么样?” 此话一出,不等我开口,朱小荷立马出声:“大小姐……” 白菲菲抬手制止朱小荷,静静的看着我,眼含期待。 我心里笑了笑。 这丫头,还在打我的主意。 之前,她想直接将我收入麾下,为此,甚至不惜设局坑我。 被我教训一顿后,她总算学乖了,不敢再乱来。 于是。 她就想用利益,将我绑在她的车上。 东宝斋的股份,价值很高,而且,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因为,这是白家的私产。 只要我接了股份,今后势必要为东宝斋忙前忙后,努力奉献。 等同于成了她听调不听宣的二郎真君。 打得好主意。 我冲她招了招手。 白菲菲欣喜的俯身凑过耳朵。 我在她耳边轻声道:“做梦。” www.4e54.icu。m.4e54.icu 第184章 白菲菲的反击 听到这两个字,白菲菲脸上笑容一僵,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怨念。 她哼了一声,将后背留给我,独自生闷气。 这一刻,她不再是叱咤商场,勇敢果断的白家大小姐,倒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女孩。 我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的娇躯重新掰正。 白菲菲娇俏一瞪,生气的说:“别烦我!” 我屈指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敲:“别闹,乖乖坐好,注意行车安全。” 白菲菲一翻白眼:“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话虽如此,她还是将身体坐正。 不仅如此,她还把脑袋轻轻枕在我的肩上。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开车的朱小荷却气得不行,屡屡透过后视镜朝我身上看。 不多时,白菲菲的家到了。 白菲菲吩咐道:“小荷,关于这次的计划,你去安排一下。” 朱小荷闻言,欲言又止。 他们的人手,大多驻扎在东宝斋。 这次的计划又很重要,不能打电话,免得漏了风。必须亲自去挑信得过的人,当面安排。 如此一来,她就得离开白菲菲身边。 朱小荷目光灼灼的看向我,什么话都没说,又什么话都说了。 白菲菲见状,笑道:“放心去吧。” 她对我很放心。 或许是因为,上次和她同床共枕,我竟然还能保持理智。 在那种时候都能克制住欲望,她不觉得我会对她做什么。 等朱小荷一走,她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 等她离开,我将自己摔在床上,拿出电话,给幺姐拨了过去。 电话里,我将计划告诉了她,包括后续收尾的事。 如我所料,没等我说明,幺姐果断说道:“想干什么,你们放心去做,任何后果,由我来扛!老娘混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大不了舍得一身剐,老娘给黄明昊赔命!” 她的声音还很虚弱,那么重的伤,不可能恢复太快。 但我能感觉到,她语气重的滔天怒火。 以及恨意。 这可太正常了。 毕竟,我们这些人,没一个主动招惹过黄明昊。 可他却为了一己私利,想将我们置于死地,甚至还想把我们推进油锅,好榨干最后一点油水。 西汉墓撒米,准备盖过闷死瘦猴。替他鉴宝,不仅被他戏耍,还被他派人下杀手。黑码头用赝品坑幺姐,事情败露,直接动刀。乃至不断做局,要吞并白家。 碰上这种东西,只要有点脾气,没人能忍。 挂断电话,敲门声响起。 “进。”我懒洋洋的喊了一声。 门开,白菲菲捧着一套茶具走了进来。 她冲我一翻白眼,说:“你就不能给我开下门?懒死你得了。” 她将茶具放到桌上,素手轻抬,泡起了工夫茶。 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端庄。 我饶有兴致的起身,坐到她对面。 她将茶端到我面前,说:“尝尝。” 我喝了一口,享受的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唇齿留香。 白菲菲期待的问:“怎么样?” 我评价道:“汤色清澈明亮,滋味甘爽,回味悠长,不愧是上品‘君山银针’。” 我看了她一眼:“茶好,茶艺更好。” 白菲菲闻言,满意一笑。 她撑着脑袋,姿态慵懒而妩媚,一双眼眸好似春水。 “人们常说茶如其人,你觉得呢?” 我点点头:“至少你和这口黄茶很配。” “这么说,你也喜欢我咯?” 我眉头一挑,冲她勾了勾手。 她微微俯身,将脑袋侧了过来。 我凑近说:“春天还没到呢。” 白菲菲闻言,轻轻锤了我一下,双手往后一撑,将窈窕的曲线完美展露出来。 我这才注意到,她还换了一身衣服。 上身圆领T恤,下身瑜伽裤,都是贴身紧致的衣物,显得青春阳光。 她冲我眨了眨眼:“良辰美景,何必讲这些?只要动了念头,什么时候不是春天?怎么样,我还有更好的茶,你要不要尝一尝?” 我有些无语。 这个死丫头,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他? 竟敢这么和我说话。 我放下茶杯,往床上一躺,勾了勾手。 “别光动嘴皮子,有胆子的话,你来。” 白菲菲真站了起来,柳腰轻扭,走到床前,单脚提膝跪在我边上,微微俯身。 绑成马尾的秀发从肩头垂落,掠过我的鼻尖。 一口灼热的气息喷吐在我耳边。 白菲菲吐气如兰,身影魅惑:“做梦!” 说罢,她咯咯直笑,起身出了房间。 这是对我的反击。 但对我不痛不痒。 她以为我会被她钓得饥渴难耐,春心萌动。 事实上,我压根没想过。 如她所言。 我能控制得住欲望。 这是四妹用她自己,给我上的最后一课。 我记忆犹新,从不敢忘。 哪怕我想吃掉她,也不会如此急迫,更不会让她抱有其他目的。 而是心悦诚服,心甘情愿。 我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一眨眼,天已经暗下来。 起身,出门,下楼。 白菲菲坐在一楼客厅里,将手机放下。 见到我,她没了白天的灵动跳脱,满脸都是认真。 “按照你的计划,我刚刚和黄明昊通过电话。如你所料,他对自己手中的物件是赝品这件事,矢口否认。哪怕我说真品在我手里,他也不肯承认。直到我说,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得罪黄家,他才稍微松了口,并热情的邀请我拿上玉器和他比对。” 我一挑眉,问:“他定的什么地方?” 白菲菲冷笑:“龙泉酒家,他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他的地盘?想的挺美!” 我说:“等着吧,这通电话,在他心里埋了种子。事关他的谋划,他一定不会放弃,即便你这次拒绝,他还会打过来。” 说完,没听到白菲菲接茬,我疑惑的看向她,发现她怔怔的看着我。 我摸了把脸,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白菲菲摇头,轻声道:“认识你以来,你一直这么自信。事实证明,你的本事,确实担得起这份自信,每一件事,每一个局,你都能沉稳的解决。知道我怎么看待你的吗?” 我摸着下巴,自信发言:“大抵是帅气当头吧。” 白菲菲噗嗤一笑,继而认真说:“你就像一把刀,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刀,未出鞘时古朴拙然,出鞘时杀气腾腾,劈开一切。” 我轻轻鼓掌:“说得好!” 白菲菲秀眉微蹙:“可你不觉得,你太过锋芒毕漏了吗?一把刀,韧性再好,劈砍太多次,也会崩坏刃口,须知过刚易折。” www.4e54.icu。m.4e54.icu 第185章 长刀永不出鞘 白菲菲在提醒我。 对此,我自然不会不满。 我饶有兴趣的问:“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白菲菲直言道:“你可以变得圆滑一些,你也有这个能力。只要你愿意,加上你的本事,你可以活的更轻松。” 我笑了笑,抬头说:“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这把刀,一旦斩出去,就再也收不回去。要么将眼前的一切全部斩断,直到眼前再无敌人。要么……等刀绷断。” 白菲菲不解:“为什么?” 我看向她说:“你调查过我,说说看,你查到了什么?” 白菲菲摇头:“一片空白。” 这话说的是我曾经的经历。 人活着,总要留下痕迹。 可我的痕迹,只从踏入武陵开始。 在此之前,我仿佛不存在。 我笑着说:“知道为什么吗?” 白菲菲神色认真:“愿闻其详。” 我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说:“我曾经被生采折割,靠着乞讨,才能换来一口饭,一瓢水。我这双手,曾经就是拨浪鼓的鼓槌,除了在我肩上晃荡,没有任何用。甚至,我走路得靠爬,像虫子一样,靠着躯干一点一点往前挪……” “那年的那场雪很大,差点冻死了我,也掩盖了我的过去。” 白菲菲瞪大了眼睛,久久没能回神。 她颤抖着声音问:“你的家人呢?” “死了,死在了仇人手中。我是一匹孤狼,曾经只能靠偷鸡摸狗,以及别人的施舍活命。而今,我身体变得强壮,也磨利了爪牙,重新闯回这座江湖,只为了撕开仇人的脖颈,或者被他们干掉!就像当年他们杀害我的父母一样!” 说到这,我攥紧拳头,两样变得赤红。 声音低沉如九幽恶鬼。 那是埋藏在心里的仇恨,只能用仇敌的鲜血才能浇灭! 我扭头看向她,提及一件往事:“之前,你看不起张丽,我向你发了火,知道为什么吗?” 白菲菲摇摇头。 我头一次向她解释:“我本该有个家,在幸福中长大。偶尔我会调皮捣蛋,然后被他们痛揍一顿。可只要我受了委屈,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保护我,替我讨回公道。我不一定有本事,没准还会让他们失望,甚至我还会跟他们吵架。可到最后,他们一定会关心我过得好不好,希望我一辈子平安喜乐……” “可这些,都被那些人毁了。当我孤身踏入江湖,面对的都是蝇营狗苟,肮脏算计,只有张丽,她什么都没有,却还是把心都掏给了我。她给了我一一直渴望的东西——家的温暖。” 白菲菲红了眼,泪水挂在眼角,捂着嘴不然自己哭出来。 我洒脱一笑:“不说这些了,谈谈后来吧。当初我进入武陵,身无分文,正巧你在做局,于是我为了混口饭吃,才按照规矩,以身上仅有的一件之前的狼皮袄子作抵押,赚了第一笔钱。而这一切,全都依着江湖规矩。可你呢?你想要我的手指,派人查我。” “后来我接了你的生意,掀了鼠局,去了窜货局,拼了棍郎,夺了凤尾尊……你,白乐乐,李虎,黄明昊……每个人都想算计我,甚至想我死。可你知道吗?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大海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被人发现后,想要他消失而已。” “可事实上,要不是那人对大海下手,大海甚至都没记起这档子事儿。” “那我呢?我这头狼,发了疯的找仇人,想要咬断他们的脖子。你猜猜,他们发现我之后,会是想方设法将我做掉,还是冷眼看着我好生生活着?” 白菲菲缓缓点头:“我懂了,在你拔刀出鞘后,这把刀,就再也不可能收回去了。我不知道……对不起。” 她突然扑向我,将我紧紧抱住。 她在向曾今对付我的事而道歉。 我能感觉到脖颈上的湿热。 那是她的泪。 我接受她的道歉。 但我心里清楚,她此刻的泪,仅限于此刻,最多今日。 等泪止了,等情绪平复了,该对付我的时候,她绝不会犹豫。 无关情感。 唯有利益和立场。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这么复杂。 仇人见面,也可以笑容灿烂,而后在下一秒拔刀相向。拥抱的瞬间,也要反着后背是否顶着一把刀。 不想小孩,吵架就是吵架,道歉之后,真的能重归于好。 我轻轻拍了拍白菲菲的后背,说:“可以了。” 白菲菲松开我,一抹眼泪,说:“说了半天话,都还没吃饭呢,你的衣服都湿了,房间里有,你去洗个澡,换一身吧,我叫人做饭。” 我点点头,回了房间。 等我再出来时,客厅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热气腾腾。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 白菲菲的情绪还没恢复。 吃过饭,我们也没多聊,各自回了房间睡觉。 等第二天醒来,白菲菲才恢复正常。 当我下楼,白菲菲已经坐在桌前,吃着早餐。 朱小荷正站在她身后,弯腰汇报着什么,见我下楼,立马闭了嘴。 白菲菲冲我点了点头,说:“我这边的人手,已经安排好了,细节方面,你和小荷对一对吧。” 朱小荷看了我一眼,冷冷说:“抽龙筋的人,已经全部安排好,到时候,他们会和洪城一伙会和。放心,都是好手,各个都有武艺在身,不会出问题。” 我本来没太在意。 我觉得,事关大局,哪怕为了白家,朱小荷也会按照我的安排去做。 可听了她的强调,我下意识眉头一皱。 朱小荷对我的态度,我一直很清楚。 能用一个字解释清楚,她绝不会跟我多说一个字。 于是我问:“那边安排了多少人?” 朱小荷沉默。 白菲菲也察觉不对劲,皱眉道:“说话!” 朱小荷抿了抿嘴唇,说:“十三人!” 白菲菲脸色一变:“怎么这么少?” 朱小荷说:“都是好手,绝不会有差错。” 我冷冷一笑:“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啊,厉害。” 朱小荷横了我一眼,说:“我敢保证!” 我冷笑:“你拿什么保证?” 不等朱小荷开口,我挥手打断:“行了,我知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派去的各个都是练家子,以他们的本事,足以应付那个场面。再加上洪城那一队人马,足以掀了黄家的摊子?” “你是不是还想说,这队人都是精锐,你没胡来?” 朱小荷不发一言。 显然被我说中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186章 争执不休 我缓缓走到朱小荷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朱小荷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同样瞪大眼睛看着我。 气氛瞬间变得压抑。 白菲菲一脸为难,小声开口:“贝勒……” 我抬手打断,对朱小荷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错?” 朱小荷冷哼一声道:“我有什么错?” 我被她气笑了,伸出两根手指,说:“你有两个错处,现在,给我好好听着!” “第一,东宝斋人马不少,鬼市那边你只拍了十三个人过去,剩下的,必不可能让他们留守大本营。你是不是想在菲菲赴约的时候,带上剩余的人马去保护她?” “是又如何?难道我这么做有错?”朱小荷不以为意。 我说:“你的确有错,而且是大错特错!你以为黄明昊是傻子吗?你带那么多人去,他不会怀疑。一旦他觉得风险太大,极有可能直接离开。到时候,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 朱小荷不服气的说:“我可以让人想埋伏好,不然他看到。” 我反问:“那王八蛋阴险狡诈,去之前绝对会将约定的地方全部检查一遍,你怎么埋伏?” 朱小荷张了张嘴,没出声。 这个问题,她答不出来。 我继续说:“你以为我是脑子进水了,乐意给自己找罪受?要是能多带人,我特么早带百八十人去了。你带那么多人去,白菲菲是安全了,因为黄明昊压根不会不会赴约!甚至,他会觉得,我们就是想埋伏他。” “现在他的注意力都在幺姐那边,一旦他认为白家对他威胁最大,你觉得他会怎么做?是继续放任你们,还是转头集合全部力量,先对付白家?” 朱小荷紧抿嘴唇。 她没有考虑过这些,但她依旧不服气。 我坐回沙发上,冷冷开口:“第二个错处,你排出的那批人手,身手确实了得,但人数太少。我要的,是让黄家人以为,白家和幺姐联手。现在你就派出这么几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各自心怀鬼胎呢。” “到时候,黄家的人马,势必待在老宅,按兵不动,尽量挑起你们的矛盾。无论成与不成,毁龙珠这一手棋,就算毁了。如此一来,去烧黄家老宅的瘦猴,非但不能成功,反而会死!” “毁不掉黄家的大本营,黄明昊哪怕损失惨重,也有底气东山再起。到时候,他势必反扑。你觉得,白家能扛得住黄明昊的报复吗?” 朱小荷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她怕了,开始恐慌,害怕因为她的决定,让白家陷入绝境。 我问:“你还觉得自己没错吗?” 朱小荷闭上了眼睛。 良久,她睁开眼,平静的说:“我没错!我是大小姐的贴身保镖,只负责她的安全。至于其他,我不在乎!更何况,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断。即便按你所说,你的计划就一定能成功吗?” 白菲菲终于知道朱小荷的想法。 她很感动。 感动归感动,这么重要的事,绝不能感情用事。 于是她拍板说:“小荷,照贝勒的吩咐去做。” 朱小荷俏脸紧绷,缓缓扭头。 “抱歉,大小姐,我做不到。他所说的后果,确实可怕。但您的安全问题,近在眼前。我不可能因为久远的将来,忽视您的安危。” 我猛地起身,问:“你是觉得,我夸大其词?你觉得我是在吓唬你?” 朱小荷冷冷一笑,说:“你和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我凭什么信你?” 这句话,点燃了我的怒火。 白菲菲脸色一变,怒斥道:“小荷,住嘴!” 我怒极反笑,却不再指责什么,反而替她的忠心耿耿鼓起掌。 “既然如此,东宝斋退出好了。” 此话一出,白菲菲惊骇的问:“你要放弃计划?” 我冷冷说:“为什么要放弃?难道整个武陵,能与我们合作的,只有你们?大不了我拉白乐乐进场!她被李虎背叛,又差点被黄明昊坑死,现在大概正恨得咬牙切齿。我相信,她不会拒绝。” 说完,我起身就走。 白菲菲一把拉住了我,焦急的说:“你别开玩笑!” 我甩开她的手,冷笑着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开玩笑?” 白菲菲深吸一口气,说:“你要明白,没了李虎,乐乐现在人手短缺,绝对没有我合适。” 我反唇相讥:“至少她听话。” 说完,不顾她的阻拦,我就要离开。 这时,朱小荷大喊:“你就不怕我们和黄家联手?” 白菲菲猛地回首,眼神噬人:“住口!” 我停了下来,扭头道:“你大可以试试。反正老子就那么几个人,那么点家底。大不了,带着人离开武陵,等有机会,再回来报仇!你们敢和黄家联手,就做好和幺姐粉水碎骨,同归于尽的准备。” “哦,对了。你不会以为,投靠了黄明昊,他就会放过白家吧?” 我冷眼看着朱小荷,讥讽的说:“你觉得你很衷心?你觉得你现在感天动地?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你还为了所谓的‘忠心’洋洋自得?可真够能感动自己的呢。” 朱小荷瞬间变了脸色,攥紧手中短棍,凶狠的吼道:“你说什么?!” 我一摊手:“难道不是吗?遍数古今,历朝历代,有多少忠臣良将,嘴里念叨着忠于朝廷,忠于皇上,然后拼命往怀里捞钱,不顾朝廷安危的?呵,嘴上全是主意,心里全是生意。有时候,蠢人比坏人更坏,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坏在哪里。” 这番指责,很严重。 事实上。 朱小荷对白菲菲确实忠心耿耿。 可正如我所说,她所谓的忠心,只会害了白菲菲。 我懒得再对这个蠢女人说什么,大步走出白菲菲的庄园。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白菲菲的一声惊呼:“小荷,站住!” 紧接着,一道劲风袭来。 我站定不动,手腕一抖,指刀在手。 我现在火气很大,才不管她是谁,有什么理由,想做什么。 只要朱小荷的短棍敢落在我身上,我就抹了她的脖子。 一定! 短棍最终没落到我身上。 我缓缓扭头,朱小荷在我一步外站定,短棍离我脑袋只剩几寸。 她两眼喷火的说:“有本事,跟我打一场!” www.4e54.icu。m.4e54.icu 第187章 武无第二 我笑了,只觉得很荒唐。 我问:“我为什么要跟你打?我干嘛要浪费力气?” 朱小荷深吸一口气,说道:“打赢了我,我听你的。你要是输了,一切我来决定!” 我摊了摊手,反问道:“幺姐的人马听我的,瘦猴他们也听我的,就你质疑?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要他们听你的命令?你有什么资格?” 朱小荷银牙紧咬:“你又有什么资格?” 我指了指脑袋:“因为我聪明,因为我从来没失败过,因为我的计划,能让他们心悦诚服!而你,只配耍棍,甚至连最简单的武力,都不如我。你一个手下败将,凭什么跟我打?” 朱小荷神色狰狞:“少废话,上一次,你不过是偷袭,才赢了我!” 她说的是此前她带人潜入我的店铺,想偷走凤尾尊那次。 我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认为的。 怕我不接受,她还朝我用了激将法:“是男人,就跟我打!” 话音刚落,白菲菲追了出来,一把拽回朱小荷,抬手一巴掌。 “啪!” 朱小荷脑袋一歪,脸上出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白菲菲俏脸寒霜,冷冷说:“长本事了,翅膀硬了,已经不用听我的话了。既然如此,那你就滚!” 朱小荷闻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以头抢地。 “大小姐,我绝不能让您冒险。您要是觉得我碍眼了,就请……请……下了我的棍!” 说完,她双手举过头顶,紧紧我这短棍。 下棍,有叫撤棍。 像朱小荷这样的人,靠武力吃饭,手里的棍就是她的饭碗。 一旦被主家撤了棍,等于被扫地出门。 这种下场,极为严重。 从今往后,她别想在吃这碗饭。 白菲菲瞪大了眼睛。 她没想到,朱小荷竟然这么决绝。 她们两人,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她从来没想过,她们之间,会走到这个地步。 但她身上的担子很重,绝不会感情用事。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而后,她缓缓伸手,朝短棍抓去。 朱小荷察觉到了这一点,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两眼通红,将短棍攥的更紧。 我一直冷眼旁观,直到白菲菲即将触碰到短棍。 我说:“我就给你个机会。”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愣住。 我冷冷看着朱小荷,说:“你可以出手了。” 白菲菲猛地缩手,感激的看向我。 朱小荷也站了起来,握紧短棍,就像握住自己的命,在我身前三步站定。 “别以为我会感谢你!” 说罢,她猛地冲出,发出一声咆哮,手中短棍用力砸下。 八极拳·震山棍! 招式简单,却无比凌厉。 动如绷弓,发若炸雷,刚猛暴烈,崩撼突击。 始一出手,便气势凶猛。 朱小荷这一门拳法,算是练到家了。 若是堂堂正正交手,我想拿下她,也得费一番手脚。 但我没那工夫,也没那心情和她纠缠。 我不退反进,脚踏游龙步,虚实相合,避开了这一棍,提膝一顶。 朱小荷瞬间抬肘防御。 而我趁机绕道她身后,指刀一挥。 朱小荷猛地扭腰,再度一棍砸出。 嗤! 一声轻响,短棍断裂。 我的指刀架在她脖子上。 若是我有杀她的心,此刻早已分个生死。 朱小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颓然低头。 我收回指刀,看了她一眼,嗤声一笑。 “现在,你可以听话了。” 这句话,带有侮辱性。 可朱小荷还不了口。 动脑筋,讲计划,甭管她有没有这个能耐,总能跟我争论两句。 但动武,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输家就该有输家的本份。 她弯腰捡起地上断掉的短棍,头一次冲我躬身。 “是。” 尔后。 她一言不发的离开。 白菲菲神色复杂的上前,轻声道:“谢谢。” 我摇摇头:“各取所需。” 阻止白菲菲撤朱小荷的棍,不是我善心大发,也不是我见不得那种场面。 我的心,可没那么软。 原因只有一个。 朱小荷留下,符合我的利益。 若非没有办法,我还真不想换了白菲菲这个合作方。 白乐乐终究没白菲菲合适。 而且,真要换掉白乐乐,我又得重新布置计划。 白菲菲已经和黄明昊联系过,突然换人,以黄明昊的性格,绝对会怀疑。 如此,只要白菲菲去赴约,朱小荷的存在就很有必要。 身为白菲菲的贴身保镖,黄明昊一定知道朱小荷。 朱小荷不在,黄明昊同样会起疑心。 白菲菲带我重新回到庄园。 进屋时,她忍不住问:“如果小荷不听话,你真的会换掉我?” 我点点头:“当然。” 白菲菲眼神幽幽:“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我再次点头:“当然。” 白菲菲有些懵。 我的答案,出乎她的预料。 我嘴唇一勾,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说:“你当然是我的朋友,但又不是我的女人,我为什么要为了你,放弃这么好的复仇机会?” 白菲菲俏脸一红,先是满脸气愤,紧接着笑眯眯的靠近,手指在我胸口轻抚:“我也可以是你的女人。” 我一挑眉,抓着她的手就往楼上走:“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白菲菲先是一愣,回过神,也不害怕,反而很顺从的跟我上了楼。 她以为我在吓唬她,或者跟她开玩笑。 这是之前那次种下的因。 直到我将她摔在床上,扑了上去。 她终于慌了,连忙挣扎起来。 “等等!” 我似笑非笑的问:“等什么?” 白菲菲护着胸口,可怜巴巴的说:“我认输,我投降。” “可以,投降输一半,我只收一半的本钱。放心,我不会多占你便宜,只拿该得的。” 说完,我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俏脸。 正要下嘴,电话铃声响起。 “我先接个电话,可能是黄明昊打来的。” 白菲菲趁机找理由。 我松开了她,她拿起电话,看了眼后,得意的将来电显示拿给我看。 我冷哼一声,将她抱了起来,说:“接吧。” 白菲菲瞪了我一眼:“你可别闹,要是被黄明昊听到什么,计划可就毁了。” 警告我之后,她接通电话。 www.4e54.icu。m.4e54.icu 第188章 都是算计 伸手摁住我的胳膊,以免我在她打电话时胡来。 想了想,她又靠在我的肩膀上,似乎是在给我点好处。 电话接通,白菲菲率先开口:“三爷,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恭敬,却带着疏远。 白菲菲的分寸感拿捏得极好。 黄明昊哈哈大笑,直言了当的说:“白大小姐,昨晚的事,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你说得对。要不这样,咱们约个地方,带上各自的器物,好好谈谈?” 白菲菲果断答应:“好!” 黄明昊说:“那怎么今晚八点,雅晨庄园见。” 白菲菲眉头一皱:“等等,三爷,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黄明昊果断拒绝:“为什么要换?雅晨庄园新开了一家浴场。到时候,咱们一边泡温泉,一边谈事,多是一件美事?” 白菲菲面上冷笑,说:“温泉还是不泡了,我跟想喝茶,要不咱们王家茶楼见?” 电话那头,黄明昊沉默良久,冷冷说:“你想好了?” 白菲菲问:“三爷同意?” 黄明昊冷哼一声,挂断电话。 白菲菲也不失望,随手将手机扔在床上。 我笑眯眯的说:“他还挺会挑地方。” 雅晨庄园,是一家高端娱乐场所,能进去的人,非富即贵。 更关键的是,这里有黄家的影子。 而且,他还想跟白菲菲一块儿泡澡。 这哪儿是谈事的地方? 他分明想把白菲菲直接拿下。 白菲菲往我胸口锤了一拳。 我问:“你干什么?” 白菲菲一脸恼怒:“他都冲我说这种话了,你就不生气?” 我一脸好笑:“我生什么气?” “你!” 白菲菲怒视着我。 我双手掐住她的纤腰,微笑着说:“他也就过过嘴瘾,哪儿像我……” 白菲菲闻言,似笑非笑:“这么说,倒也对。” 说罢,她突然一扭腰。 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控制住她,警告说:“别动!” 白菲菲一脸狡黠,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我被她挑得火起,捏住她的下巴,说:“你要是再胡闹,可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白菲菲娇躯一颤。 她似乎想起了刚才。 若非那通电话打进来,现在,她早就成了我嘴里的肉。 于是她一改神色,认真说:“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拒绝了。你说,他真的会同意吗?我们计划的行动时间,可就在今晚,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我安抚说:“别担心,他会同意的。现在,他只是在试探你的底线。一旦你有所犹豫,他就会步步紧逼。” 白菲菲点点头,叹息一声道:“和你说的一样,这王八蛋,就是一条疯狗,不仅疯,鼻子还灵。” 我看出了她的不安。 她怕黄明昊不上套。 于是我说:“下一个电话,他应该不会隔太久。待会儿,你可以适当给他点压力。就说……他弄那两件赝品,打的什么主意,你一清二楚。你只是不想和他结怨,若他不收手,你就把手里的东西公布出去,大不就把东西扔花园里,再联系铁匠铺!” 花园是行内对博物馆的称呼。 铁匠铺就是公家。 真要这么干,事情就不仅限于江湖。 等闹到明面上,公家下场,轻则伤筋动骨,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白菲菲想了想,接受了我的建议。 可直到太阳落山,黄明昊也没有再次联系。 白菲菲一开始还稳得住。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的,她开始着急,坐立不安,在她家客厅里不断走来走去。 我被她晃得眼花,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你别急,冷静点。” 白菲菲眉头紧皱,不安的说:“我怎么能不急?另外两路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我们这边响哨。他要是息了约见的心思……” 话没说完,茶几上的电话响起。 白菲菲精神一振,立马拿起电话,脸上的焦急瞬间化开。 她朝我示意了一下,电话是黄明昊打来的。 接通之后,黄明昊没有闲扯,冷冷说道:“今晚七点,柳橙园。你要是答应,咱们就有的谈,你要是再拒绝,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白菲菲立马开口:“不可能!” 她放缓语气,说:“现在已经六点多,就算我立刻出发,也没办法准点到。你定的地方太远了。” 黄明昊嗤笑一声,说:“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语气轻佻,算准了白菲菲想和他谈。 甚至连如此苛刻的时间,也是他故意的。 就为了拿这点找白菲菲的茬,好在见面之后于气势上占上风,好像白菲菲施压。 这里面,都是算计。 白菲菲语气平静:“三爷,我虽然不想惹事儿,但也不怕事。” 她将我教的话,完完整整对黄明昊说了一遍。 黄明昊听了之后,怪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会怕?” 白菲菲一愣。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她没想到,黄明昊还不松口。 我就坐在她边上,自然听到了两人的交谈。 见白菲菲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腿。 等她看过来,我无声的开口,吐出两个字:“幺姐。” 白菲菲眼睛一亮,情绪再度恢复平静,说:“我收到风,最近三爷正跟幺姐打得火热啊。” 黄明昊闻言,语气瞬间紧绷:“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白家确实比不过黄家,所以我只能低声下气的求饶,哪儿像幺姐一样,敢和三爷您正面交手。” 话虽如此,任谁都听得出,她在威胁。 电话里一阵沉默。 良久,黄明昊咬牙切齿的问:“你想怎么样?” 白菲菲心里一松,说:“那就看三爷到底展示什么诚意了。” “好,好得很!” 黄明昊气极反笑:“今晚八点,月色倾城,不见不散!” 月色倾城,是一家卡拉OK的名字。 这是一个芭蕉岛的商人开的生意场所。 因为其主人身份的敏感性,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这一次,黄明昊还算有点诚意。 白菲菲却再度提要求:“八点不行,八点半!”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们约好了九点动手,三管齐下。 她可不想跟黄明昊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也没办法拉扯太多时间。 半个小时,正好。 黄明昊语气更加冰冷:“好!” 电话挂断。 白菲菲长舒一口气,靠在沙发上,冲我得意一笑:“成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189章 箭在弦上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 白菲菲好好打扮一番,穿了一身长裙,外罩风衣,瞬间从一个青春活力的美少女,变成商业女强人。 我也换了一声东宝斋的棍郎衣物,装作她的保镖,和朱小荷一起,跟着她去了夜色倾城。 到了地方后,我们乘坐电梯,直上三楼。 电梯门刚开,各种沉闷的音乐声,从整层楼的各个包厢里传出,混杂在一起,显得躁动无比。 光洁的地板,特制的暖色灯光,交杂出灯红酒绿的场面。 刚踏进中央过道,我眉头顿时一皱。 透过包厢门上的小窗口,两侧的包厢里,全部占了人。 当我们经过时,那些人全都从窗口看了出来。 他们穿着不同,年龄却大致相同,而且全是男人,各个带着一股子凶悍。 这些人,压根不是客人! 黄明昊这个狗娘养的,带了不少人来。 他将手下弄成客人,塞在了这些包厢中。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一整层,也许都被黄明昊包下来了。 如此一来,一旦情况不对,我们瞬间就会被数十个人包围。 而且,因为独特的设计,这里面几乎没太大活动的空间。 一旦动起手,我们立马就会被人海淹没。 黄明昊压根没想着好好谈。 他压根就是想明抢,势要将两件玉器留在这里。 朱小荷一直绷着神经,此刻也发现不对,低声道:“小姐,快退!” 白菲菲神色从容,微微看向我。 我向她摇了摇头。 白菲菲懂了,继续往里走。 朱小荷还想说什么,前方突然走来一个人。 他面带微笑的说:“白大小姐,三爷已经在五号包厢等候您大驾光临,请!” 白菲菲轻轻颔首,跟着他走到包厢门口。 男人推开包厢,伸手示意。 白菲菲正要带着我们进去,他却拦住了我和朱小荷。 “三爷吩咐了,他想跟白大小姐单独谈谈,两位请跟我来吧。” 朱小荷脸色一变,看向白菲菲。 我也看向白菲菲。 此刻,我是他的保镖。按理说,应该听从她的吩咐。 白菲菲也转身看向我,见我没什么嘱咐,知道我是要让她按照计划往下走。 于是她说:“你们两去吧,东西给我。” 我将装有玉器的袋子递给他,退出包厢。 包厢门关上。 那个男人笑眯眯的说:“两位,请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打开了隔壁的七号包厢。 这就是给我们准备的笼子。 我没什么反应,拉着不情愿的朱小荷走了进去。 等门关上,透过小窗口,还能看到门外守着两个人。 这下子,事情有些麻烦了。 我本以为,黄明昊就算会带人,也不会带太多。 可现在,他不仅带了一大批人,甚至还将我们和白菲菲分开。 可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们只能按照原定计划走。 至于眼下的困境,只能由我们来破! 我仔细思索着破局之策,朱小荷却坐不住了,猛地起身,冷着脸说:“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 说完,她往后腰一摸,抄起短棍,就往门口走。 我一把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朱小荷挣脱我的手:“小姐正和那个人渣独处,多耽搁一秒,她就多一分危险。我要去救她!” 我按住她的肩膀,使出一道巧劲,将她按回沙发上,低头说:“你别冲动!再怎么样,黄明昊也不会一上来就来硬的,至少现在,菲菲还安全。” “但你要是冲出去,立马就会被堵住。到时候,你不仅救不了人,还会连累菲菲陷入危险中!” “还是你觉得,靠你手里一根短棍,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带着她安然无恙的离开?” 朱小荷闻言,冷静下来,情绪依然很激动。 “那怎么办?” 我一拍她的脑袋,教训道:“都说了,遇事不要冲动,要动脑子!你给我安静待着,待会儿配合我演一场戏。等人进屋,你就跟我发火。而后,趁乱离开。” 朱小荷下意识反对:“不行,小姐她……” “听我说完!”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说:“你待会儿把人引走。至于菲菲,我会去救。我向你保证,她绝对不会有事,一定会全须全尾的离开这里。” 说罢,我起身走到门口,拉开包厢门。 门口两个汉子立马警惕的看向我,隐隐将我拦住。 我面带微笑,伸手搂住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兄弟,我家大小姐应该会和三爷谈好久,没准今晚都不会去了。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男人依旧没有放松,眼神警觉。 我一翻白眼,说:“别装了,三爷想跟大小姐喜结连理的事儿,谁不知道?现在到了这种场合,我们总得成人之美,免得搅合了两家的美事,你说是吧?” 男人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问:“你想干什么?” 我露出个男人都懂的表情:“到了这种地方,当然是找乐子。你去给我喊批姑娘来,陪我们唱唱歌呗。” 男人立马笑了。 马上,他又皱起眉头,朝包厢里看了一眼。 他在看朱小荷。 我一拍他的肩膀,说:“别管那个女人,她就是个死脑筋。” 男人无语的问:“你就不逼着她点?” 我冷哼一声说:“别提了,她不就是大小姐的贴身保镖嘛,整天摆着一副臭脸给谁看呢?我才不惯着她,你给兄弟安排一下。” 男人没有拒绝。 “成!” 我顿时道谢,而后转身回了里面。 男人这才转身离开。 不多时,他带着一批莺莺燕燕回来了。 都是些青春靓丽的姑娘,或清纯,或性感,或娇小,或丰腴……十来个姑娘,在我们面前站成一排。 我大喇喇坐在沙发上,扫了一遍后,摆手道:“换一批!” 看守我们的男人冲我一竖拇指,就打算答应我的要求,带这批姑娘离开。 我眼神示意了一下朱小荷,朱小荷瞬间起身,冲我喊道:“你在搞什么?!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我沉下脸,没好气的说:“关你什么事?” 朱小荷一把将我揪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我拍掉她的手,整理一下衣服,轻蔑一笑:“你算老几,凭什么管我?” 朱小荷二话不说,抄起桌上的酒品,朝我脑袋砸了下来。 我连忙避开,大吼道:“朱小荷,你个臭女表子,真以为我怕你?看你是大小姐的人,我平日里不跟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说着,我也抄起一个酒瓶,朝她砸去。 而后,我们不断拿起身边的东西,乱砸一通,最后相互拿出短棍,动起手来。 刹那间,整个包厢乱了起来。 碎玻璃混杂酒水,洒了一地。 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推搡着就往外冲,连守门的男人都拦不住。 而此时,朱小荷果断撤身,混入了其中,挤出门外。 www.4e54.icu。m.4e54.icu 第190章 围魏救赵 随着酒瓶砸落在地,酒水混杂着玻璃碎片飞洒,包厢里的女人们开始尖叫,不断推搡,最后疯狂朝门口冲去。 守在门口的两个男人,此刻完全拦不住人。 尤其是一群失去冷静的女人。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被十来个女人裹挟,抵不住的往后退。 朱小荷见状,立马行动,混在女人堆里,冲了出去。 但这样大的动静,明显瞒不过其他人。 周围的一个个包厢打开,十来个汉子冲进了我所在的七号包厢。 我没有阻止。 甚至,他们是我故意放进来的,为的就是来一招“请君入瓮”,而后“围魏救赵”。 于是。 当这些人冲进包厢的刹那,我往角落一退,用打火机点燃几张抽纸,轻飘飘往前一扔。 纸张落地。 刹那间,淡蓝色的火焰飞速蔓延,眨眼铺满整个包厢的地面。 刚才我和朱小荷砸的酒,质量都不差。 关键是浓度高。 随着火焰蔓延,那十多个打手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 一个人突然大吼:“别怕,这点火烧不到身上,把那小子抓住!” 一声令下,他们再次冲了过来。 我冷冷一笑,抄起剩余的几瓶酒,用力往他们砸了过去。 最前面的几人,纷纷避开。 可他们人太多了。 身后几个倒霉蛋,直接挨了几瓶子,被砸倒在地。火焰立马蔓延到他们身上。 随着酒瓶碎裂,酒水洒开,周围的几个人,同样被火焰点着。 一时间,他们早已没了和我动手的心思,只顾着扑灭身上的火,以及救助周围的人。 趁此机会,我肩膀用力往边上的墙壁一撞。 吱呀一声,一扇暗门出现,我立即闪身遛进门中,并把门关上,还顺手找了个钢管,将门抵住。 抬头一看,这是一条狭窄的暗道,估摸只有一米,仅能容纳一个人行走,两个人并排走,都得卡住。 暗道内,每隔十来米,就会有一盏灯。 亮度不高,仅能让人看得清路。 与来时经过的富丽堂皇相比,这里简陋又破旧,仿佛两个世界。 这是卡拉OK店,在专修时,专门留下的暗道。 在这念头,一切夜场,都与混乱并行,自然离不了皮肉生意。 可明面上,总得给公家留脸面。 若是有突击检查,只要有人稍微拖延一下,再通知各个包厢。 到时候,有些不能给人看的场面,就能立刻收拾好,那些姑娘,自然也能躲入暗道,甚至借此离开卡拉OK。 但现在,这条暗道,成了我的机会。 因为,每一条暗道,和各个包厢,都是联通的。 我快走几步,找到隔壁包厢的暗门,微微推开一条缝,往里看去。 这里,正是黄明昊所在的包厢。 此时,因为我和朱小荷弄的动静,黄明昊的手下担心他的安全,部分人早已进了这里,进行贴身保护。 他们一整排站在门内,气势汹汹的盯着白菲菲。 而对面的沙发上,黄明昊同样满脸阴狠。 他看着白菲菲,突然鼓起掌,大笑着说道:“白大小姐,这就是你的诚意?说好的不想招惹我,全他妈是屁话!老子好心给你机会,你他么带人砸场子!怎么,是不是还想弄死我啊?” 白菲菲身体紧绷,面上却一脸淡定。 她说:“三爷,这是个误会。我若是想和你撕破脸,又怎么会只带两个人?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知道黄家的权势,又怎么敢冲您撒野呢?” 黄明昊一摆手:“别废话!今天的事儿,是你的人惹出来的。说吧,你打算怎么给我交代?” 白菲菲叹息一声,将脚边的袋子往边上推出一截,伸手说:“这里面是两件玉器,就当给三爷赔罪。今后,是真是假,三爷说了算!” 黄明昊面皮一抖,眼里精光大放。 他考虑了两秒,撑起一个笑脸。 “好,爽快!今天,我就给你一个面子。” 说着,他起身上前,拿起袋子。 打开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而后,他径直坐到了白菲菲的身边,轻佻的说:“菲菲,我的心思,你应该知道。咱们之间,其实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只要你跟了我,这两件玉器,我完璧归赵。甚至白家,我都能拿下给你做嫁妆。” 他色眯眯的打量着白菲菲,见白菲菲没回应,也不生气,反而打算跟白菲菲动手动脚。 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放过白菲菲。 此刻,包厢之中,都是黄明昊的人。 白菲菲孤立无援。 因而,黄明昊一伙人,全都放松下来。 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我一脚踹开暗门,手中短棍用力一扔。 下意识的,门口那伙人纷纷做出躲闪的反应。 趁此机会,我已经冲到黄明昊身前。 在场所有人,都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 黄明昊下意识的起身,想要远离我,却被我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噼里啪啦一阵响,黄明昊化作桌面清理大师,无数酒水洒落在地。 “贝勒!”白菲菲脸色一喜。 我夺回装有玉器的袋子,随手扔给了白菲菲,说:“走!” 白菲菲面露犹豫:“那你……” “快走,我自有办法脱身!” 白菲菲不再纠结,拿上东西,冲进了暗道。 “三爷!” 一群打手又惊又怒,气势汹汹的朝这边冲了过来。 我抄起一个酒品,重重砸在黄明昊的脑袋上。 “啪!” “啊!” 一声惨叫,黄明昊鲜血染红了整张脸。 我拿着半截瓶子,抵在黄明昊脖子上。 稍微一用力,他的脖子也剌了个口子。 “站住!” 我一声大吼,那伙人立马停下脚步,又惊又怒的看着我。 我一把揪起黄明昊,缓缓朝后退。 这伙打手却很机灵,几个人立马冲到暗道门口,将门守住。 我冷眼一扫,命令道:“把路让开!” 不等这些人行动,黄明昊大吼:“谁敢!” 我眼神一冷,半截瓶口更加用力抵在他的脖子上。 “你想死?!” 黄明昊用力别过脑袋,尽量远离尖锐的玻璃碴子。 他狰狞一笑,问:“你敢吗?” 我一脚踢在他的腿弯上,让他半跪在地,用力抓着他的头发,玻璃碴子在他脸上一划。 “你以为我不敢?” “来啊!”黄明昊大声嘶吼。 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他咬定我不敢杀他。 www.4e54.icu。m.4e54.icu 第191章 拔逆鳞 一个又一个的壮汉挤进了包厢。 甚至连暗道里,都堵满了人。 黄明昊的手下,将我团团围住,少说几十人。 我心里一沉。 没料到黄明昊竟然这么硬气。 或者说……冷静。 好多纨绔,最惜命。欺压他人时,手段残酷无比,轮到自己碰上了危险,恨不能求天求地,给敌人当儿子,当孙子。 黄明昊却不在此列。 即使他已经落到我手里,只要我稍微一用力,就能让他去见阎王,他却依旧作出了最好的判断。 确实。 我现在不能弄死他。 一旦我杀了他,他的手下立马回变成疯狗,直至将我撕咬成碎片,不死不休。 即便我闯出一条血路,今后也别想活在阳光下。 动手杀人,简单。 暗中弄死几只老鼠,也不困难。 可这里人太多了。 到时候拼命,想杀出去,我不可能留手,少说也得死十来人。 到时候,别说报仇。 能当阴沟里的老鼠,就不错了。甚至,我得一辈子缩在无人的大山里苟延残喘。 黄明昊关键时刻的硬气,将了我一军。 他赌赢了。 见我不敢下杀手,他哈哈大笑起来:“来啊,有胆子动手啊,有能耐你现在就弄死我!” 他一脸的血,吼叫时显得无比狰狞恐怖。 他又吵手周围的打手发号施令:“你们这群废物,白瞎了老子的钱,养了你们这么多年,还不如养一群狗!还站在那儿干嘛,把这小子抓起来。老子非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一群打手闻言,缓缓围了上来。 我冷冷一笑,将半截酒瓶捅进了黄明昊肚子里。 人不狠,站不稳。 当然,我控制着力道。 这一下,看着凶狠,其实只伤及皮肉。 这一点,我掌握得极好。 可我这一手,吓坏了所有人,包括黄明昊。 他低着头,愣愣的看着逐渐被染红的衬衫,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起来。 我再一扭酒瓶,黄明昊吃痛,终于惨叫出声。 我扫视一圈,咧嘴道:“敢再往前一步,老子弄死他!到时候,咱们全给他陪葬!反正我就一个人,换一个保本,换两个狠赚!” 不等他的手下开口,黄明昊连忙说起软话:“兄弟,别乱来,冷静,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闭嘴!” 而后我提起他,将半截酒瓶重新抵在他的脖子上,喊道:“让开!别挡道!不然,我不保证手会不会抖!” 一群打手面面相觑,最后缓缓后退。 这时,黄明昊却喊道:“别听他的。” 我心里一怒,抓起他的脑袋,用力往桌子上一磕。 妈的,这小子总在关键时候插嘴,坏我的事! 黄明昊趴在地上,扭得好像一条蛆虫。 他强忍着痛苦,喊道:“都他妈别让他跑了!” 他冲我冷冷一笑:“老子认出你了,你是那天给我鉴宝的,也是那晚上黑码头救走幺姐那臭娘儿们的人。只要你走不了,老子就死不了,我就不信,你会真和我拼命!” 下一秒,他态度缓和:“小子,敢捋老子的虎须,是条汉子。这样,你放了我,老子给你过档,今后你跟我。幺姐那娘儿们给你什么好处,我给双倍!” 闻言,我心里冷冷一笑,脸上却露出意动。 黄明昊脸色一喜,继续招揽:“兄弟,你这身手,这胆量,在加上这双老辣的慧眼,到哪儿吃不开?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跟了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把你当真佛供起来!” 我神色更加挣扎,下一秒,坚定的说:“你休想让我背叛幺姐!老子要是放了你,你还不扭头将我弄死?起来,带我出去!” 黄明昊宛若一块烂泥,任由我搓圆捏扁,讲究一个不配合。 整个一滚刀肉。 他笑道:“这里这么多人,我还能骗你不成?” 一个汉子也开口道:“兄弟,你放心,三爷最看重人才。以你的本事,三爷绝对舍不得杀你。至于区区小伤,还你这么一尊大佛,三爷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一脸认真,言辞恳切。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可他的手腕,却微微动了一下。 尔后。 我身后的几个人,悄悄的摸了过来。 我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用力掐住黄明昊的脖子,冷声道:“别过来,不然老子拉他垫背!” 那几人见状,不敢再靠近。 我喘着粗气,说:“多谢三爷看重,但今天这场合,我可不敢那小命做赌。这样,要是今天之后,三爷不发诛杀令,我亲自登黄门,给黄家敲锣。” 所谓敲锣,就是给高门大户做白手套。 但我说的是另一个意思。 敲锣打鼓,风光大葬! 确实就在今天之后。 丧事总得往后推一天。 “三爷,送兄弟我出门吧,咱们有点默契,都别为难彼此。” 说着,我挟持着黄明昊,一点点的往门口走。 受限于我手中的人质,他手底下的人,丝毫不敢阻拦,让出一条道。 没人敢靠近我三步之内。 一伙人,缓缓在过道里移动,将整层楼堵得严严实实。 下了二楼,我前后左右,围着一圈人。 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这是,尖锐的鸣笛声响起。 我脸色一变。 公家人来了。 黄明昊这王八蛋敢报公! 下一秒,这个想法被我抛在脑后。 不,不是黄明昊。 应该是“夜色倾城”的人,或是员工,或是管理人员。 这家卡拉OK的老板,背景复杂。 他们碰上事儿,压根不用沾泥,请铁匠铺的人过来打扫,最容易。 黄明昊也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兄弟,你要不放了我?不然,铁匠铺的人进场,咱们双方,可都落不得好。” 我没听他的废话,心里一动,继续挟持着他往前走。 电梯是别想做了,安全通道也不用想。 但…… 安全通道里,有窗户。 这家卡拉OK,规模不小,几层楼都被他们改造过,成了一个个包厢,过道两侧自然没有窗户。 可安全通道里有。 进入安全通道,看着见我围的严严实实的人,我靠在了窗口。 瞥了一眼后,我冷冷一笑,抓起黄明昊,直接破窗而出。 黄明昊的手下们脸色大变,纷纷惊呼出声。 他们没想到,我竟然敢这么干。 就连黄明昊,此刻也失了神,吓得六神无主。 刺啦一声响。 我们甩在了一个帐篷上,继而砸到地面。 既然敢冒险,我自然有活命的信心。 我的运气不错,这下边有的一楼,有一家小店,店门外,支了个帐篷。 有了帐篷的泄力,虽然摔了一下,但不算伤筋动骨。 黄明昊就惨了。 他可没有我的准备,此刻趴在地上直哼哼。 我一把拽起他,就往远处跑。 不多时,黄明昊的手下追了上来。 带着黄明昊这个瘪犊子,我根本跑不快,眨眼间,我就被他们追上。 此时,这伙人也不再相信我的话,一边避着黄明昊,一边冲我动起了刀。 我一边拿黄明昊做盾牌,一边左右抵挡。 此刻,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若是松开黄明昊,我立马就能减负,应对起来,会更加游刃有余,甚至连脱身也变得轻而易举。 可真让我放手,我舍不得。 好不容易,我才抓住这个王八蛋。 逆鳞拔出,要是再还回去,整个计划可就全毁了。 眼看追上来的人手越来越多,我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口。 这时,伴随着阵阵惊呼,一道引擎咆哮声想起。 紧接着,一辆豪车,犹如一把利剑,冲开重重包围,停在了我边上。 白菲菲打开车门,冲我大吼:“上车!” www.4e54.icu。m.4e54.icu 第192章 欠你一命 这一刻,白菲菲在我心里,简直如同长坂坡上的赵子龙。 我一把将黄明昊扔进车厢,紧跟着也冲进了车。 白菲菲一大方向盘,猛踩油门。 刹那间,汽车一个摆尾,逼退重新围上来的打手,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眨眼间就将追兵甩在身后。 我靠在座椅上,剧烈喘息着,觉得嗓子着了火。 呼吸之间,全是铁锈味。 短短几分钟,我身心俱疲。 不比跟人厮杀一场来的轻巧。 现在的我,只想休息。 但我还不能放松。 透过后视镜,一辆辆车在我们身后追了上来。 白菲菲一边打量我,一边注意着身后的追兵,焦急的问:“去哪儿?” 我紧紧掐着大腿。 刚才被那伙打手追杀,我被砍了一刀。 现在,鲜血正顺着裤管往下流。 即便我想办法,减少了出血,大腿依旧感到阵阵刺痛,并逐渐转为冰凉和麻木。 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我轻声说:“济明医院。” 那里,是幺姐的地盘。 我跟她早早通过气,只要我们进入济明医院的势力范围,会有人替我们招呼身后的追兵。 尔后,我看也不看身边的黄明昊,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正在搞小动作的黄明昊被我打得一个趔趄。 我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将他往车门上重重一撞。 砰! 车窗玻璃瞬间开裂。 我冷冷警告说:“安分点,不然,老子直接送你下车!” 就他如今的状态,在这样的车速下被扔下车,只有死路一条。 黄明昊趴在椅子上,开始装死,动也不动。 我恨不能踹他两脚。 他妈的,要不是为了带上他,我压根不用受这份罪。 抬头一瞧,看到朱小荷的马尾。 我二话不说,直接薅了下来,绑在腿上。 朱小荷冷冷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白菲菲担忧的说:“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小事。” 我咧嘴一笑。 猛地感到一股推背感,再看两侧不断擦肩而过的车辆,以及一声声鸣笛,我心里一慌。 “姑奶奶,您开慢点!我怕来不及到医院,提前去阎王爷那边报到了。” 白菲菲噗嗤一笑,骄傲的说:“放心,我车技很好。” 我没敢阴阳怪气,默默拉过安全带,系到身上。 车技好不好先不说,我怕她一不小心,把油门当刹车踩了。 这里可是市区,除了车,还有不少人行道。 这年头,不少人压根不看红绿灯,径直横穿马路。 就现在的车速,只要撞到人,绝对东一块西一块。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放心下来。 白菲菲还真没吹牛,驾驶技术确实够好。 我好奇的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有,这车哪儿来的?” 白菲菲笑而不语。 于是我看向朱小荷。 朱小荷很不待见我,撇嘴道:“我本来想带大小姐先离开的,是她非要回来救你。至于车……知道黄明昊约了这儿,大小姐就派人把车开到了附近,随时等着用。” 我笑了笑,认真的说:“这一次,我还真得谢谢你,你救了我一命。” 要不是白菲菲,今天的计划,真就砸了。 他妈的黄明昊,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来。 脱身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若是没能逮住他,这斩龙局,可就没办法完成了。 白菲菲嘴角一翘,又立马收敛下来,傲娇的轻哼一声。 “知道就好,记得报答我。” 我开玩笑说:“怎么报答,以身相许怎么样?” 白菲菲还没回答,朱小荷扭头瞪了我一眼,带着警告。 得,这臭丫头,防我跟防狼一样。 汽车一路狂飙。 朱小荷看了黄明昊一眼,问:“这人怎么处理?” 我说:“交给幺姐。” 朱小荷眉毛一竖:“凭什么?!” 我反问:“不然呢?你还想亲手处理?” “他什么身份?你敢动?白家当得了责任?刚才在卡拉OK,咱们顶多算斗殴。可他要是死在我们手里,事情可就大条了。这件事,只有幺姐扛得动。” 朱小荷很不爽。 但她清楚,我说的对。 她看了眼黄明昊,嘀咕道:“便宜这个王八蛋了。” 我能感受到她的不甘。 黄明昊觊觎白菲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这混球落我们手里,她可能早就想好怎么整治这个王八蛋了。 现在却不能碰,她不郁闷才怪。 我看向装死的黄明昊,说:“弄死不行,但可以收点利息。” 说完,我一巴掌甩了过去。 “三爷,别装死,给点回应。待会儿你就能见到老朋友了,她可是心心念念记你好几天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这时,黄明昊慢悠悠坐直了身体。 他一抹脸,满头的鲜血被擦乱,看起来很吓人。 他笑道:“几位,咱们之间,虽然有点小矛盾,但还不用走到这个地步吧。怎么样?趁现在还没到地方,咱们谈谈?” 这王八蛋,还真实个狠人。 哪怕到了现在,还能保持冷静,没有半点惊慌。 我饶有兴趣的问:“你想怎么谈?” 黄明昊摊手道:“我跟幺姐是死仇,跟你们可不是。你们把我交给那个臭女人,能得到什么?要是你们放了我,我不仅发誓不动你们,还可以将黄家在武陵的渠道,全交给你们。” “怎么样?我这价格,比那个臭女人要大方吧?” 我点点头。 “确实挺大方。” 黄家背靠册门,他手里的渠道,可不是幺姐和白菲菲能比的。若非如此,他也没法一脚踩进武陵,就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不过…… “就你的名声,有个屁的信誉?开空头支票,当我们是傻子吗?” 黄明昊眼神发冷,咧嘴一笑,露出满嘴沾满鲜血的牙,好似一头饮毛茹血的野兽。 他冷冷说:“你们最好考虑清楚,老子可是黄家的人!黄家可是册门的核心,就连上一代的册门之主,都是我黄家的人!江湖十六门,向来同气连枝。动我,就等于挑衅江湖十六门,挑衅整个江湖!” “就连当年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两名魁首,碰了江湖十六门的利益,也被我们弄死,更别提你们几个小虾米!我要是死了,你们所有人,都等着给我陪葬吧!” 此话一出,我心神震动。 www.4e54.icu。m.4e54.icu 第193章 老黄历 我原本沉稳的心,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完全无法平复。 我想起了四妹告诉过我的话。 我的父亲,是外八门老大,号称“地藏”,我的母亲,是内八门魁首,外号“罗刹”。 他们两人,正是当年的江湖魁首。 激动的情绪完全无法控制,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嘶吼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车内所有人,都被我吓了一跳。 白菲菲一脚刹车,好险没把我们甩飞出去。 我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死死掐着黄明昊的脖子,越掐越紧,掐得他两眼暴突,面色苍白。 “说,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张嘴,给老子张嘴啊!” 黄明昊死命掰着我的手,瞳孔逐渐涣散。 这一刻,我完全控制不住力道,每一分力气,都像是冲着杀人而去。 白菲菲见势不妙,扭头喊道:“贝勒,你冷静点,他快被你弄死了!” 我听到了,却完全没心思搭理。 我只想知道更多的线索,包括我父母的死因,包括当年出手的人,还有怎么找到他们。 白菲菲见状,大声吩咐:“小荷!” 朱小荷二话不说,灵活的从副驾驶上翻了过来,想要掰开我的手。 可她拼尽全力,也没有任何作用。 于是她改变方法,直接扑到我背上,勒住我的喉咙。 我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气喘如牛,猛地往后一撞。 砰的一声,朱小荷砸在了车门上,发出一声轻哼。 但她同样没松手,用力的想将我拉开。 我们三个,就这样陷入僵持。 眼看黄明昊挣扎越来越弱,白菲菲忍不住喊道:“贝勒,你冷静点!弄死了他,你问的问题,别想知道答案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凛,连忙松手。 黄明昊宛如烂泥般倒在座椅上,随着汽车摇晃,甚至要滑到底盘上。 我猛地挣脱朱小荷的纠缠,一把揪起黄明昊。 朱小荷还以为我还要乱来,正要阻止,我狠狠抽了黄明昊两巴掌。 “少给我装死,给老子坐正,不然,我现在就宰了你!” 黄明昊浑身一颤,大口喘息着,眼神惊恐。 这一刻,他真的怕了,不复之前的镇定。 因为他发现,我真的想杀了他,而且真的下死手。 他不断往后缩,沙哑着嗓子道:“你想知道什么,我说,我全都说!” 我厉声问道:“当年那件事……你们联手弄死十六门魁首的事,一毫一厘,全给老子说清楚!” 黄明昊下意识说:“我不清楚。” “你他妈的!” 我抬脚一踹,踢得他捂住肚子,弓成大虾,差点从座位上滚落。 好不容易勉强平复的情绪,被他一句话给破坏了。 要不是车厢里不容易活动,身后的朱小荷又在关键时候紧紧抱住我,这一脚,能将他脏腑踢碎,将他踹得砸开车门,滚到车外。 我不顾朱小荷的阻拦,当她不存在,一把拽过黄明昊的手,用力一扯。 黄明昊顿时嘶吼出声。 他的胳膊,被我直接卸了,关键脱离肩膀,几乎滑落到肋骨部位。 我再抓着他的手用力一抖。 黄明昊梗着脖子,额头血管暴跳。 他的关节被我复位,所带来的痛苦,却没有半点减弱。 我低吼道:“说!给老子说!你要是不说,老子直接当场将你拆了!我说到做到!” 黄明昊被我连番折磨,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摇摇头,眼神发虚的说:“我,我真的不清楚。当年的事儿,离得太久,都,都是十来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我就一小孩儿。而且这件事很隐秘,我就听了几耳朵而已。我就知道发生了这么个事儿,还有……” “还有什么?!” 黄明昊浑身一哆嗦,说:“还有,当年的册门之主,是我黄家的人。” “他是谁?!什么身份?长什么样?现在在哪儿?!” 黄明昊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外号‘老黄历’,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我真的不知道。” 我一脸不信:“你他么说谎!能成为册门之主,他在你们黄家,地位一定不简单,你会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我以前问过一嘴,没人告诉我,后来我爹知道我打听这事儿,非但没说,还揍了我一顿,差点打断我的腿。” 说到这,他一脸懊悔。 “我特么就不该提这件事!” 他本想用这件事威胁我们,未曾想,计划没成,反而换来一顿打,差点被我掐死。 我喘着粗气,努力消化着这些消息。 终于! 我终于找到了关于父母之死的线索。 四妹说的没错,他们真是被江湖十六门,联手害死的。 黄家,册门,全都参与了这件事。 “老黄历,老黄历……” 我念叨着这个称呼,想将其印在我的脑子里。 我没能得到其余线索,但至少,我知道了这个称呼。 理智告诉我,黄明昊没有说谎。 他只知道这些,其余的一概不清楚。 可我没法冷静。 好不容易知道一点线索,我恨不能撬开黄明昊的脑袋。 我看向黄明昊的眼神,逐渐凶残。 这时,一阵急刹,汽车停下。 白菲菲打开车门,下了车,绕道后座。 “小荷,你来开车。” 朱小荷点点头,转到驾驶位上。 我抬头一瞧,才发现已经到了济明医院的范围。 透过后视镜,几辆泥头车并排停着,将路堵得严严实实,只剩中间一条通道,仅容一辆车穿行。 当我们的车穿过,后方一辆泥头车立马将通道填补。 所有泥头车,全都点着火,油门踩得震天响。 追着我们来的几辆车,此刻全都被堵在了外边。 几个打手下了车,看着泥头车,脸色万分难看。 但他们不敢闯。 不说能否闯过泥头车的封锁,他们怕这些辆泥头车动起来,将他们压成夹心饼干。 我们的车再次发动,朝济明医院而去。 白菲菲坐到了我边上。 她没有和朱小荷一样,恨不能将我锁死,只是从身后轻轻抱着我。 “贝勒,冷静点。黄明昊现在已经落到我们手里了,只要他有所隐瞒,我们总有机会撬开他的嘴。” 想了想,她犹豫的问:“我们还把他送到幺姐手上吗?” www.4e54.icu。m.4e54.icu 第194章 连番打击 白菲菲这么问,原因在我。 对于黄明昊的去处,之前早就定好。 全因为我刚才的态度,她才会犹豫,免得我临时变卦,不好处理。 我闭着眼,努力平复着情绪,说道:“送!” 我确实想把黄明昊留在手里,日夜拷打。 哪怕他知之甚少,能多问出一点线索,都是好的。 可从理性出发,不行。 哪怕拉上白家,就我们这小胳膊小腿,可扛不住事儿。 唯有幺姐这位八面来风的女豪杰,才会不惜代价,也要撑起腰杆。 眼瞅着汽车驶进济明医院。 马上,黄明昊就会交到幺姐手中。 这时,电话响起,出自黄明昊身上。 黄明昊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扔向我这边。 他被我刚才的样子吓怕了,现在变得乖巧无比。 不过,一头豺狼,不可能变成狗。 这种畜生,畏威而不畏德,记打不记恩。 真要有了机会,他绝对凶狠的报复回来。 别想他真个变成宠物。 拿起手机,我随口说:“估计是另外两路出结果了。” 看了眼黄明昊,我接通电话,并打开免提。 我要他亲耳听到鬼市和他家老宅的求救,让他知道,自己连根基都没了。 这就叫杀人诛心! 没准他一绝望,心灰意冷下,能抖落出更多东西呢。 电话才接通,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三爷,不好了,白家和开杂货铺的女人联手,来砸场子了!我们折了不少兄弟,现在已经顶不住了。那伙人现在把人全赶走了,所有摊位都给掀了,所有的货都成了废品。三爷,开派人过来……啊!”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闷的敲打声,夹杂着各种呼喝和打砸的声音。 我扭头一瞧,黄明昊脸色无比难看。 他低着头,缩成一团,隐约能看到他怨毒的神色。 这是,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我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三爷,你猜这电话,又是谁打来的?” 黄明昊还是不说话。 我继续替他接通,同样开了免提。 “三爷,不好了,老宅被人点了!不知哪儿来的毛贼,四处放火,根本救不过来……” 黄明昊终于急了。 拔逆鳞也好,抽龙筋也罢,对他而言,虽然伤筋动骨。 但不是必死的局面。 唯有老宅,那才是他的根基。 他不顾身上的疼痛,冲着手机怒吼道:“你他么开什么玩笑,老宅那么多人,能救不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无奈的说:“之前鬼市那边出了岔子,老宅的人,有大半去那边救场了。现在根本帮不了手。” 黄明昊闻言,脸色一变再变。 他猛地扭头,气势汹汹的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是你?!” 我点点头:“是我,你能怎样?” 黄明昊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我抬起手。 黄明昊瞳孔一缩,立马抱头转身。 动作行云流水。 他以为我又要揍他。 但我压根没这心思。 不过,他都这么期待了,我总不好让他失望。 于是我一把薅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拽,将他脑袋揪了过来。 而后,我另一只手轻轻拍在他的脸上。 “想知道谁放的火吗?” 黄明昊一言不发,眼里却带着期待。 他期待我说出名字。 豺狼最记仇。 他想有朝一日报复回去。 我说:“还记得那座西汉墓吗?你们打了蚯蚓洞,查了里头的物件,却没动手,留下一锅夹生饭,想找耗子给你们探路。等耗子进洞,你们却压了盖,想一块炖了,到时候夹了肉,还留下死老鼠背锅。” 黄明昊一听,恨不能用眼神杀死我:“那也是你干的?!” 我点点头:“没错!不仅是我干的,连公家的人都是我打电话喊来的。听说,那次你们栽进去不少人。” 我露着笑,故意刺激他,又丢出一个消息:“你可能不知道。这次去你老宅放火的,就是当初的土耗子。” 黄明昊两眼赤红,喘着粗气。 可渐渐地,他神色灰败。 他靠在座椅上,像是被抽干全身力气。 一连串的消息,将他打击得不成样子。 他两眼一翻,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我扭头看向白菲菲:“你要不要在他身上来两刀,泄泄愤?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白菲菲摇摇头,说:“我还是不要沾他的血比较好。” 我点头夸赞:“聪明。” 既然打定主意要交给幺姐处置,手上保持干净,更好。 车到了住院部楼下。 我们三人下了车。 我将黄明昊宛如死狗一样拖了出来,一路拖着进了楼。 路上,我们不时遇到幺姐的人。 他们负责保护幺姐的安全。 几乎将整座楼包圆了。 见到我们时,他们本来还想拦路,可发现是我,又客气的让出道。 我们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幺姐的病房。 我将黄明昊随手扔到地上,说:“幺姐,咬你的狗,给你送来了,是烤是炖,你决定。” 幺姐靠在床头,一眼不眨的看着地上的黄明昊。 即便早知道我的计划,当黄明昊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忍不住震惊。 震惊之余,她眼中杀气腾腾。 看了我一眼,他说:“麻烦兄弟跑着一趟,还添了口子。你先去擦把脸,我跟三爷好好唠唠,交流一下感情。” 我点点头,带着白菲菲和朱小荷离开。 来到走廊,白菲菲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开朱小荷。 随后。 我们被请进了一间病房,没两分钟,一个医生提着药箱来了。 来的人竟然是徐院长,足以见幺姐的重视。 徐院长对我的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 他检查过我的伤口后,亲自给我缝针上药。 缝针时的场面,难免有些血腥。 白菲菲看在眼里,忍不住秀眉紧蹙。 都替我感觉疼了。 我和徐院长却一脸平淡,对这件事视若寻常。 徐院长见我一声不吭,忍不住说:“贝勒先生,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腿上开了这么大的口子,竟然还能将人提到这里。” 我没理会他的赞赏,问道:“我现在腿上没什么感觉,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比起疼痛,我更在乎这件事。 www.4e54.icu。m.4e54.icu 第195章 要不要打个赌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就怕落下隐疾,影响我的身手。 想报仇,身手绝不能受到影响。 徐院长微微点头:“伤口很深,几乎碰到骨头了,又耽搁不少时间,路上也没少受到颠簸,想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正常生活,倒是没关系,但神经终究有损。不过,你放心。幺姐早就嘱咐过我,等我缝好伤口,会给你配一副药。虽然会留下疤,但绝不留病根。” 说完,他似笑非笑:“就是,这药有点副作用,起效时容易烧心。” 看着徐院长的神情,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妙。 不过,我不担心他会害我。 哪怕先前有过冲突,他最多让我疼一会儿。 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报复。 要是敢在药里做手脚,不用我出手,幺姐会直接处理了他。 因此,我不以为然。 “不会留病根就好,烧心不烧心,没什么关系,谢谢院长了。” 徐院长哈哈一笑:“那就好,提前说明,免得贝勒先生以为我私底下报复。” 他处理好我的伤口,嘱咐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配药给你。” 说完,他提着药箱离开。 房间里,只剩我和白菲菲。 一夜的折腾,劳心费神,还受了伤,此刻,我很是疲惫。 之前还没太大感觉,现在放松下来,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白菲菲在我边上坐下,问道:“你要不要躺一会儿?” 我摇摇头:“等事情尘埃落定再说。” 白菲菲闻言,若有所思。 “计划不都完美成功了吗?难不成还能出什么漏子?” 鬼市被砸,黄家老宅被烧。 黄明昊在武陵的根基,已经被毁的一干二净。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被送到了幺姐这个仇人手里。 能不能活过今晚,都得看幺姐的心情。 想到这,白菲菲突然一愣。 她神色变得阴晴不定,最后摇了摇头,呢喃说:“不可能!再怎么说,幺姐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先是被做局,事情败露后,又差点死掉。黄明昊不死,她今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还怎么震慑群雄?” 说着,她看向我,似乎在寻求我的肯定。 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换做你,你会直接杀了黄明昊吗?” “会!” 白菲菲肯定的说。 说完之后,她又开始纠结。 最后,她轻叹一声,苦笑着说:“大概不会。” “不过,人与人不同。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杀伐果断的性子,又有白家需要考虑。幺姐不一样。” 我心里一阵无语。 你不是杀伐果断,难不成还优柔寡断? 当初,我不过想求一份财,她可是转头就想要我一只手。 再说了,幺姐又有哪里不一样? 白菲菲要考虑白家,幺姐同样不是孤家寡人。 从我的沉默中,白菲菲知晓了答案。 一个她不愿见到的结果。 她不甘心的说:“黄明昊可是差点要了她的命啊!” 我回答道:“黄明昊还差点要了你的身子呢,对了,还得加个你妹妹。” 白菲菲瞪了我一眼,颇为恼恨:“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耸了耸肩:“有气别往我身上撒。你要是对这结果不满意,大可以去找幺姐谈。” 白菲菲气得别过脸,不一会儿,又说:“这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结果如何,还没个定论呢。” 她心里还保留着一丝期望。 黄明昊死掉,才符合她的期望。 白家的危险解除了,前边还有个高的顶着,纵使黄家报复,也不会拿她开刀,甚至能给她提醒。 多好。 我笑道:“怎么样?要不要打个赌?” “赌就赌……算了,不跟你赌。” 话到一半,她中途改了口。 我好笑的问:“怎么又改了风?咱们连赌注都没商量呢。” 白菲菲一翻白眼,没好气的说:“认识你这么久,我就没在你身上占过便宜。你这人有点说法在身上,我才不跟你赌。” “那可惜了。” 她要是敢赌,我非把她端上桌吃了不成。 连骨头都不给她剩。 白菲菲好奇的问:“你怎么就确定,幺姐不会弄死黄明昊?” 我淡淡说:“拔了逆鳞,抽了龙筋,又毁了龙珠。至少在武陵,黄家别想再伸手。杀人纵使可以泄愤,可真要轮起来,现在这情况,已经足够报复。黄明昊真要死了,幺姐确实可以死扛,麻烦却不小。留黄明昊一命,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再者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黄明昊的根基毁了,渠道却还在。哪怕刨除册门,挑挑拣拣,也是块肥肉。拿黄明昊一条烂命,换这一口肉,不会亏的。” 白菲菲闻言,冷冷一笑:“我还以为,幺姐真是什么江湖豪杰呢。原来,也是满肚子算计!” 我差点被她这话逗笑了。 幺姐豪爽,但也不傻啊,甚至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不然,也得不到“八面来风”的名号。 别的不说,身上是否背了一条人命,其形象大为不同。 事情闹这么大,公家不可能不知道。 纵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幺姐的看法也会不一样。 人活着,就是有分寸。 人死了,也该重点关注了。 白菲菲又问:“你既然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把人送这儿来?” 她不理解。 若是不送这儿,这块肥肉可就是我的了。纵使得分出去,也是由我先咬第一口。 反正都不杀,何必折腾这么一回? 我笑道:“因为我身子骨瘦弱,扛不住这么大的事儿。” 这是第一点理由。 更多的,我不便多说。 扛不住事儿,或者说不想第一个扛事儿是真。 以我现在的根基,压根吞不下这么大的利益,要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保证被一口撑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送给幺姐。 到时候,她总得给我交代,承我的情。如此一来,我的目的,也能轻易达到。 再者说,就算我能接受黄家的烂摊子,也不敢吃进肚子里。 都知道黄家和杀我父母的事儿牵连甚紧,把黄家的烂摊子接手过来,和吃砒霜有什么区别? 白菲菲一脸不信。 她正要开口,病房的突然打开。 徐院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一股古怪的药味飘出。 www.4e54.icu。m.4e54.icu 第196章 兄弟,我对不起你 袋子打开,里面是两样东西。 一个塑料盒,一根橡胶棒。 塑料盒里,装了一团药膏,拳头大小,黑乎乎一团,软烂如泥。 白菲菲探头看了一眼,立马捂住鼻子。 徐院长笑道:“这药膏药性很强,对创伤十分有用,唯一的缺点,就是味道大,比较刺鼻。” 白菲菲眉头一皱,说:“之前你不是说,这药有个副作用吗?” 徐院长笑容满面,囫囵说:“那个副作用,一般人……不排斥,甚至还有人专门冲这副作用来。” 白菲菲有些不明白,又拿出橡胶棒:“这又是做什么的?就算这药不能上手碰,也该用棉签吧?” 徐院长说:“这药药性大,所以上药后,伤口会很疼。所以上药时,伤者可以咬着这个,免得咬到舌头。” 白菲菲一愣:“能比酒精淋伤口还疼?” 徐院长回答:“比那个还疼一点,当然,要是实在忍不住,可以提前用麻药。就是……药效可能会有折损,到时候恢复得没那么好。当然,作为正常人生活工作,是没有问题的。” 说这话时,他看向我。 这是提醒,也是“报复”。 因为幺姐的原因,他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犯傻。所以,他应该在药膏里加了点料。 这不会影响药效,但能让我疼。 以此报复贝贝在他下楼梯时的一绊。 但他小瞧了我。 早在十年前,我就被打断过手脚。 后来四妹替我接续,同样需要将畸形的骨头重新打断。 且日如一日,整整一年。 连这种痛苦,我都扛了过来,更别提这点小伤。 于是我接过袋子,说:“多谢徐院长,一点疼而已,咬咬牙就过去了。” 这时,幺姐的一个保镖走进病房。 “贝勒先生,幺姐有请。” 白菲菲下意识看向我。 我挑眉问:“怎么样?要不要赌?” 白菲菲没理我,眉头紧皱,陷入深思。 我缓缓起身,跟着保镖出了门。 心里涌出一个念头。 我站稳武陵江湖的时机,到了。 进入幺姐的病房,此刻,幺姐一身病号服,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她披了件大衣,坐在椅子上,沐浴着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看起来很憔悴,却自带一股威势,让人不敢小瞧。 见我进来,她睁开眼,手指轻点着扶手,说:“之前,我以为贝勒兄弟小小年纪,就有一双慧眼,能辨真假,看缺漏,已经足够了得。事实证明,我还是小瞧了你。” “拔逆鳞,抽龙筋,毁龙珠,三管齐下,斩黄龙!偌大一个黄家,背靠册门,威风八面,淌进武陵这潭水,一开始就搅动风雨,让多少大人物战战兢兢,不敢触他的霉头?就因为惹了兄弟你,成了一条死蛇!” “我田幺妹混了这么久的江湖,能入我眼的人不少,能让我佩服的却不多。这其中,就有你一个!” 我笑了笑,抽了把椅子,在她面向坐下。 今天的幺姐,对我的态度很是不同。 第一次见面,他对我充满试探,却没怎么在乎。 等我显露本事,她开始看重我,与我结交,姿态亲密,却只当我是个人才。 而现在,他真正重视起我,把我当个人物。 人才和人物,一字之差。 代表的意义却不同。 人才,代表能力。 而人物,代表实力。 能力和实力,从不相等。 至少现在,幺姐才真正将我放在同等的地位。 说完那一席话,幺姐再没开口。 我静静看着她,说:“幺姐这语气,好像要跟我翻脸似的。” 幺姐轻笑一声:“我兄弟有这本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跟你翻脸?怕就怕,兄弟你要跟我翻脸啊。” “哦?幺姐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问。 不等她回答,我打趣说:“总不可能是你给我戴了顶帽子吧?” 幺姐也不生气,咯咯直笑,一挽头发,风情万种的说:“我就算有着心思,也得先把你弄上床吧?别说,你要是有着念头,我还真想开开荤。到时候留了种,你还能抛弃我们娘儿俩不管?” 我故作无情,说:“那可不一定,要是我是个穿上裤子不认人的人渣,您不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幺姐摇摇头,一脸确信:“你不会!” “哦?幺姐就这么信任我的人品?” 幺姐哈哈大笑:“不!老娘是不相信,你会不在乎自己的种!” 霎时间,我们两人纷纷大笑起来。 下一秒,幺姐收敛笑容,说:“兄弟,我对不起你。” 我静静看着她。 她纠结好一会儿,说:“黄明昊那王八犊子差点杀了我,也险些弄死你,他跟我们有血仇,我们对他恨之入骨。你废了那么大的劲,将他废了,送到我面前。按理说,我应该一刀子攮似他!但现在,我想饶他一条狗命。” 我面部表情的问:“所以,你觉得亏欠我,打算给我生个孩子作为补偿?” 幺姐摆摆手:“不!那是我想占你便宜,把你捆到我这条船上。对于黄明昊的处置,我这里有个想法,我希望你先听听看。你要是同意,皆大欢喜。你要是不同意,我把他交换给你,你来处置!” 我点点头:“你说,我听着。” 幺姐沉声道:“黄明昊已经被你打断了骨头,再起不能。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家当,虽然被你毁的差不多,一些东西,却不会受太大影响。一鲸落,万物生。黄明昊站着的时候,所有人都得避他三分。可他一倒,那些人闻着味儿就来了。” “这江湖里,从来就没好人。他们怕黄明昊,却不一定怕我。我倒是有信心对付他们,但要费一番手脚,还会被那些秃鹫抢走不少食儿。可只要他活着,那些人就不敢动!” 我笑了笑:“所以,你用他的命,换了黄家留的整块蛋糕?” 幺姐点点头:“你放心,我这人缺点不少,但绝不会恩将仇报。只要你答应,黄家这块肉,我全给你!到时候,咱们俩联手,从今往后,武陵这块地儿,由我们说了算!” 此话一出,我无比吃惊。 www.4e54.icu。m.4e54.icu 第197章 扫榻相迎 幺姐会放过黄明昊,我早有预料。 正如我先前和白菲菲所言。 能在江湖中,走到这个地步,撑起这么大一家杂货铺,打下“八面来风”的名声,绝不可能是傻子。 她会让利,也在我预料之中。 我这次爆发出的实力,足以让她重视,乃至忌惮。 若是不想结仇,她就只能拉拢。 想拉拢我,自然要许以重利。 可我想过,她会分出好大一块蛋糕安抚我。 却没想到,她会直接将一整块蛋糕让给我。 震惊之后,便是思索。 我不信她有这么好心。 仔细想想,她的目的,并不难猜。 其一,她在试探。 试探我的胃口,试探我对她的态度。这么大块蛋糕,没人能不动心。 我要是接了,等于认她这个朋友,我要是拒绝,我们的交情,在今天就断了。 毕竟,她早早放出话,这次的事儿,她扛。 等于聚义梁山,竖起“替天行道”的义旗。 现在,大家一块出力,劫富济贫,终于到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时候。 人家给你敬酒递肉,你却推辞不要。 怎么,这是对她有意见? 人是你杀的,锅是她背的,她想和你称兄道弟,一起坐交椅,你不坐? 你是对她不满?还是说想找机会拿她的人头招安? 这种情况下,甭说兄弟没得做,有机会,她还得弄死你,免得你什么时候在她身后捅一刀。 其二,她想用这块蛋糕,和我进行深度捆绑。 世间任何交情,都没利益交集来得稳固。 让出这块蛋糕,她没有损失,还得了好名声。今后我要是敢和她翻脸,将会在江湖中寸步难行。 毕竟,没人愿意和一头无情无义的豺狼真心来往。 而且,哪怕我全拿了这块利益,就真能全吃进肚子里吗? 别傻了。 哪怕是白家,都没这么大本事。 我确实有实力,现在连幺姐都要忌惮。 可终究,我入江湖世间太短,底蕴太浅。 真要把这块蛋糕全部吞下,我一定消化不良,一不小心,没准就会被撑死。 到时候,我只能寻求帮忙。 如此一来,幺姐就能光明正大的拿回大半蛋糕,还能获得我的感激。 可谓“双赢。” 她连赢两次。 如此情况,最好的办法,似乎是接下这口肉。 到时候,姐弟情深,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我的目标,从来不是盘在武陵这块地方,圈个地盘,做地头蛇。 我是一头复仇的孤狼。 在咬断所有仇人的脖子之前,绝不会止步! 哪怕这地方食物再多,活得再轻松,我也不会盘桓一地。 于是我果断拒绝:“抱歉,幺姐,这块肉,我不想入口。” 幺姐闻言,身体骤然紧绷,看向我的眼神,满是复杂。 有气愤,有伤感,有不解,也有痛心。 更有面对对手的防备。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良久,她说:“我这就把人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睁眼的瞬间,她眼神疏离,语气淡漠。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这是在赶人。 但我没动弹。 我笑道:“怎么?幺姐这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弟弟了?” 幺姐轻笑一声:“有弟弟会拒绝姐姐给的好处?” 我收敛笑容,一脸认真:“这块肉,对你来说,很肥美,但对我来说,有毒。吃下去,我会死!” 幺姐满脸疑惑:“为什么?” 我摇摇头:“原因我不能跟你说,但事实如此。幺姐要是真想补偿我,不如答应我一件事。” 幺姐微微挑眉:“你说。” “今后给我供货,如何?” 幺姐满脸诧异:“就这?” 这个条件,实在太简单,她没办法相信。 我解释说:“店铺,我有。撂地的兄弟,我也不缺,现在,我就缺一个能给我稳当供货的渠道。” 幺姐恍然大悟:“贯穿一条江!可有了黄家这口肉,这不是更简单?” 她开的杂货铺,自然有自己的渠道。 不然,不足以支撑她那硕大的鬼市。 可这些渠道,正是黄家留的遗产。 黄家的靠山,可是册门! 这个理由,显然说服不了她。 我淡淡说:“我跟册门有仇!” 幺姐眼神一凛:“多大的仇?” “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那你更应该接手这份蛋糕。” 我笑了笑:“可如果,我的仇人,不止册门呢?” 幺姐起了兴趣:“除了册门,还有谁?” 我问:“你真要听?” 幺姐点点头:“你救过我的命,如果有可能,我不想和你分道扬镳。我承认,我在试探你,因为你太神秘,手段也太强,所以我必须知道你的目的,你的立场。不然,我怕你哪天将我埋了。” “老娘不怕死,但不想死在亲近的人手里。所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宁肯先和你掰扯干净,直接做敌人。” 下一秒,她展颜一笑:“当然,你要是愿意爬上姐的床,姐从此绝不为难你。” 我哭笑不得:“你凭什么认为这样就能捆住我?” 幺姐一脸自信:“我能走到今天这步,总得有点本事。别的不说,这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只要有了你的种,哪天我要是被人围了,哪怕你不喜欢我,拼死你也会来救我。” 我不懂她的信心来自哪里。 还是那个问题:“凭什么?” 幺姐缓缓吐出两个字:“孤独!” “你很孤独,所以你渴望家人。只要沾点这个身份,只要不让你失望到底,你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听到这话,我直直盯着幺姐看。 头一次,我被看得这么清楚。 我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 下一秒,我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眼神冰冷:“我现在杀了你,就不用给你什么解释了。” 幺姐毫不畏惧:“用力,下手干净利落点,别让我受太多罪。” 我问:“你不怕死?” 幺姐冷笑:“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的。一命还一命,公平!我说过,我怕被亲近的人捅刀子。现在你掐死我,我只当被仇人弄死,心里只有恨,好得很!” 我盯着她的眼睛,确认她的态度。 良久,我在她脸上一摸。 “养好伤,等我来找你。到时候,希望你别后悔。” 幺姐咯咯一笑:“只要你有胆来,我扫榻相迎。趁这段时间,好好养养身子,免得到时候被我笑话。” www.4e54.icu。m.4e54.icu 第198章 她比你大多了 和幺姐商量完,我离开病房。 这次讨论,我和她没有达成一致,但彼此都有了默契。 想真正谈好,得先躺好。 有了切实的关联,今后,她会全心全意的支持我。 可惜。 她现在伤口还没恢复,身体状况不好。 不然,今天就能有个结果。 出了病房,我长舒一口气。 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预料。 一开始,我的目的,只是通过黄家的利益,和幺姐加深关系,让她给我供货,使我贯穿上下一条江,在这偌大的江湖,真正站稳脚跟。 但幺姐的反应,比我预料的要大。 她的决心和果断,也比我想的要强。 在我展露实力后,她立马触动神经,没有小心翼翼的和我翻牌,反而将所有筹码押上桌,闷着牌,来了一把梭哈。 赌输了,从此我和她恩断义绝,下次再相见,就是仇人。 有机会,毫不犹豫的抽刀相向。 赌赢了,我和她从此真正的亲如一家,她能借我的力,我也能乘她的势。 结果来看,她赌赢了。 我也没输。 幺姐的实力,在这武陵,可谓说一不二。 哪怕是黄明昊这条过江龙,也不过堪堪打平。 至于白家,完全没法比。 白家在古玩一行,于武陵占据半壁江山。 单轮这一行,幺姐确实不是个儿。 可,幺姐开的是杂货铺。 杂货铺里,可从来不止卖一样东西。 这次的事,是一个坎,但也是我的机会。 哪怕是个傻子,闭着眼睛选,都不可能选错。 除非打着灯笼上厕所,找死。 幺姐此人,八面玲珑,手段狠辣,但为人豪爽,自有一分江湖气。至少,她不主动坑人。 否则,也不至于在武陵这潭水里站稳扎根。 而今,她既然有念头和我同处一体,那点条件,我当然不会拒绝。 反正我年轻气盛,精力旺,力气足。 朝谁身上使不是使。 纵使没有感情,也不耽搁深入交流。 黄明昊这个王八蛋解决了,幺姐这边也稳了,还得了父母之仇的消息,这一刻,我心情舒畅,连天边遮住月亮的一朵乌云,都觉得眉清目秀。 听到动静,待在另一个病房的白菲菲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我的药。 我冲她点点头,带着她下了楼。 朱小荷就在住院部门口守着,见我们全须全尾的下来,松开了紧握的短棍。 我们三人里了医院。 上车后,白菲菲迫不及待的问:“看你心情这么好,幺姐应该许了你不少好处?” 我看了她一眼,想起幺姐的条件,不自觉拿两人作比较。 “嗯,她比你大方多了。” 无论哪一方面。 白菲菲一翻白眼:“我可比不了人家。她家大业大,还是做得了主的,一口唾沫一个钉。甭说答应你什么条件,哪怕把全部身家送给你,也就人家一句话的事儿。我可不行,近的有乐乐和我争。远的……” 白菲菲苦涩一笑:“没准哪天,我爸就给我们姐妹俩添个弟弟来了。到时候,我和乐乐一番努力,全得付诸东流。” 我的眼神逐渐古怪。 她大概只是随口一说。 哪怕我承认,她也会觉得我在吹牛。 不过,她还真说准了。 有时候,现实往往就这么魔幻。 见我不回应,她忍不住推了我一把:“和你说话呢。” 我反问:“那你想我怎么回答?” 白菲菲气得给了我一拳:“这次,我总也出了力,幺姐名声有了,利益也不会少,你也吃的满口流油,我呢?” 我打趣说:“你不是化解了危机嘛,不白出力。” 白菲菲瞪大眼睛:“你别告诉我,我一口都没得吃?!” 我一摊手:“人幺姐顶了雷,给我们扛事儿,总不能就赚个名头。你要是想要什么,自己跟她提,反正我是不好意思。” 笑话,等幺姐身体恢复,我出出力,到时候任何好处,全都得归我。 与之相比,白菲菲算什么? 我凭什么给她好处? 就凭她这次出了力? 那她不也摆脱了了黄明昊的威胁嘛,我又没说错。 白菲菲气得直瞪眼,但又拿我没办法。 这小表情,看得我心情更加舒畅。 我懒得安慰她,掏出手机,拨通了贝贝的电话。 电话立马接通,贝贝清脆的声音响起:“哥,你那边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我笑了笑:“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带着丽姐回来吧。”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对了,丽姐就在旁边,你要不要跟她说说话?” 我回了声“好”,两秒钟后,电话那头换了人。 张丽强忍着激动,开口道:“小弟,你没受伤吧?” 我心里一暖,温声说:“没有,我好着呢。姐,这边的事已经结束了,你放心。好不容易出去一趟,你要不要在外边多玩两天?” 说这话时,我低头看了眼腿上的伤。 这要是让张丽瞧见,她指定要哭一场。 如果有可能,我更愿意她先不要回来。 至于这通电话,必须打。 她们知道这次的危险性,指不定怎么担心我,也许觉都睡不好,心里一直挂念着。 早通知,也能早让她们安心。 张丽拒绝道:“这外边也没啥好玩的,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她将电话还给了贝贝。 隐约间,能听到她激动的声音:“贝贝,你跟你哥聊着,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贝贝应了一声,等张丽走远了,压低声音说:“哥,丽姐很关心你的,这两天,简直茶不思饭不想。昨晚上,我甚至见她半夜偷偷哭了。” 我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一句:“你替我照顾好她。” 之后,我又给保护春花和小茹的人打了通电话。 我没有直接联系她们。 有些事,既然她们不清楚,那就永远别掺和的好。 或许不对,但我只能这么做。 电话挂断,我叹息一声。 人情债难还,尤其是女人的情债更难还。 一扭头,白菲菲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问:“你看什么?” 白菲菲啧啧两声:“哟,贝勒爷可真风流,到处都是风流债呢,时时被人关心着的感觉,滋味不错吧。” 我瞥了她一眼,说:“那是!毕竟,有人没把握住机会。不然,我还需要通过电话被人关心?” 一番话,说得白菲菲沉默无言。 www.4e54.icu。m.4e54.icu 第199章 我什么没经历过 因为房子店铺全被砸了,我现在依旧没地方住,只能继续在白菲菲家留宿。 对此,她倒是没阴阳怪气的刺我。 回到她的庄园,她毫不在乎形象的往沙发上一趟,用力一伸懒腰,发出一声娇哼。 诱人的身段,毫不避人的展露在我眼前。 白给的风景,不看白不看。 我带着欣赏的目光,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眼。 白菲菲冲我眨了眨眼:“好看吗?” 我诚实的点点头:“好看。” “想不想看看更好看的?” 我一挑眉:“请开始你的表演。” 白菲菲咯咯一笑,冲我伸出手:“给钱!” 她想玩,我就陪她玩。 我往兜里一掏,掏出几枚铜钱。 全是新货,没一个子值钱那种。 我把铜板放她手里,说道:“来,拿好。要是能让我乐呵,我翻倍给赏钱。” 白菲菲气得把铜板砸向了我。 这时,朱小荷停好车进来了。 白菲菲顿时坐正。 朱小荷汇报道:“小姐,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我们这边伤了七个人,洪城那边伤了三个。黄家的人,全都躺了地,这辈子是别想站起来了。黄家在鬼市的所有账簿,已经全部带回来了,和他们有来往的盗墓贼,联系方式也全部拿到了手。有账本在,他们翻不出手心。” “洪城那边,大概被人嘱咐过,没和我们挣。不然,我们的兄弟会损失更大。” 白菲菲点点头:“这是幺姐给我们利市呢,收起来吧。受伤的兄弟怎么样了?” “已经全部送到医院了。” “嗯,今晚参与行动的所有兄弟,全部放假,让他们回老家待一段时间。工资照发,奖金翻倍。” 朱小荷点点头,转身离开。 我朝她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有气势!” 白菲菲得意的哼了一声,问:“你还有事吗?” 我点点头:“表演还没看呢。” 见我旧事重提,她似笑非笑的起身,指着我腿上的伤说:“得了吧,我哪怕给你表演更有滋味的,你也没那福气欣赏。现在,你还是洗洗睡吧。” “可惜了,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说罢,她促狭一笑,柳腰轻摆,回了屋。 我摇摇头,也回了房间。 说实话,今晚虽然没花太多时间,可自打计划定下,我的神经一直紧绷着。 后来,陪白菲菲闯了一遭,同样耗费不小的心神。 还受了伤。 现在无事一身轻,骤然放松,我感觉一阵疲乏。 我很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可看了眼伤口,我只能随便用毛巾擦了一下身子,就往床上一趟。 刚闭上眼,敲门声响起。 开门一看,白菲菲提着药膏,俏生生的立在门前。 她显然才梳洗过,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裙,头发湿漉漉的,因为温水的浸染,皮肤白里透红,看起来诱人无比。 见我光着膀子,她一翻白眼:“特地拿回来的药,你就不断上一下?” 我一拍额头,不好意思的说:“忘了。” 折腾了一夜,又和幺姐斗智斗勇半天,我现在脑袋空空,其余事情真没放在心上,只想好好睡一觉。 白菲菲将装药的袋子往我身上一塞,又缩手拿了回去,从我边上挤进了屋子。 “算了,我替你弄吧。除了腿上,你后边也有不少伤,一个人确实不好弄。” 走到屋里,她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扭头道:“还站着干什么,过来啊。” 见我有些呆,她噗嗤一笑:“怎么,害羞啊?放心,我怜惜你,不会坏你清白的。” 被她调侃两句,我也不在意。 比起初入江湖的时候,这种事经历了不少,我的脸皮已经有了一定的厚度。 我往她跟前一坐,笑道:“那就多谢白大小姐了,请你随意,不用客气。” 白菲菲不屑的“嘁”了一声,打开药膏。 霎时间,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充斥整个房间。 白菲菲又拿起一旁的橡胶棒,交给了我。 “来,咬着,免得到时候忍不住,冲我下嘴。” 她眼里闪烁着狡黠,摆明了对我使激将法。 我接过橡胶棒,随手一扔,丢尽了垃圾桶里。 “不用,我什么没经历过?” 别的不说,当年催筋断骨的痛苦,我可是忍受了整整一年! 与之相比,一点皮肉之痛,有什么好怕的。 白菲菲打趣说:“待会儿你最好别吭声,不然,我笑话你一辈子。” 说完,她手指一撇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到了我身上。 先是后背,正好是我不好处理的地方。 而后才是前边。 我只觉得被药膏涂抹的地方,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伤口上原本灼烧般的痛楚,立马消减下去,丝毫没有感到疼痛。 我心里还觉得好笑。 徐院长这是吓唬我呢。 我还以为,他的小报复,会是在药里做点手脚。 没成想,是恐吓。 心里刚生出这个念头,我突然感觉不对劲。 伤口处,原本的清凉,此刻突然化作灼热。 越来越疼。 像是有人拿烙铁,往我伤口上烫。 不仅如此,仿佛像有千百只蚂蚁在伤口处撕咬。 让我想要抓挠。 我刚一伸手,就被白菲菲打掉。 “乖乖坐好,别碰。才刚上了药,别染上什么细菌。” 我缩了手,那种痛苦越来越严重。 让我忍不住扭动起身体,眉头紧皱。 白菲菲见状,好笑的说:“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要不要我把橡胶棒给你捡回来?” 我闭嘴不言。 因为,随着药力起效,我的身体好像被火点着。 皮肤一阵刺痛。 与此同时,我感觉心里有一团火在烧,越烧越旺。 让我百爪挠心。 我的血液,仿佛在沸腾。 这时,一股幽香钻进了我的鼻子。 仿佛一瓢油浇在了心里的火上。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白菲菲,呼吸开始粗重。 此刻,她在我眼里,仿佛一只洗白白的小白兔,一举一动,像是在抖动耳朵,让人忍不住想要碰上一碰。 白菲菲仔细给我涂抹好药膏,一抬头,被我吓了一跳,往后一缩。 就是这个动作,刺激得我猛地一扑。 白菲菲尖叫一声,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喂,你别吓我!”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松开了她,艰难的说:“出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200章 副作用 白菲菲俏脸煞白,手忙脚乱的跑到门口,一把拽开房门。 我闭上眼睛,咬紧牙关,蜷缩在床上。 原本平坦的床铺,被我弄得一团乱遭。 此刻,我浑身难受无比,伤口处又痒又疼,神经感觉像是被放大了一百倍,肌肉和韧带仿佛被反复揉捏拉扯。 我感觉自己像一把绷紧弓弦的弓,稍有不慎,就会绷断。 我高看了自己。 或者说小瞧了这种药膏的药力。 这比我曾经被打断骨头,要难受百倍千倍。 至少,那是纯粹的疼痛,不像现在这样折磨。 那种百爪挠心的感觉,一遍遍的刺激着我的神经,轰击着我的大脑。 我再也忍不住,从床上滚落,在地板上扭曲,乃至以头抢地。 桌子被我撞倒。 柜子被我掀翻。 整个房间被我糟蹋得一团乱麻。 我在其中横冲直撞,潜意识的要制造疼痛,来抵抗这种折磨。 最后,我甚至想掏出指刀,给自己来上一下。 我的理智已经被拉着到顶点。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奔溃。 我只想狠狠发泄,将一身精力全部耗空。 当我颤抖着手,缓缓伸向指刀时,“咔哒”一声,门开了。 我瞬间抬头。 白菲菲一脸惊慌的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袭干净顺滑的睡衣,红润的脸颊上夹杂着一丝苍白,大概是被我吓的。 一滴晶莹从她下巴滴落,不知是水珠还是汗液。 她光着脚,迈动修长的美腿,缓缓靠近我。 在她手里,抓着一根麻绳。 她去而复返,应该是听到了动静,怕我伤到自己,想要将我捆住。 可她不应该来。 我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此刻,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她制止不了我,反而会成为我的猎物。 我扯着嗓子,用仅剩的理智,嘶吼道:“出去啊!别过来!” 白菲菲吓了一跳,下一秒,坚定了眼神,大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明明已经疼得抽搐,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向了她。 白菲菲没有逃跑,没有躲避,反而张开双手,将我拥在怀中。 巨大的冲击,让她后退了两步。 我死死抱住她,用鼻子,用嘴唇,甚至用牙齿,探向她的喉咙。 白菲菲反手抱住我,手中的绳子飞速在我身上缠绕。 可我此时根本就是一头失去控制的野兽。 绳子完全无法束缚我。 甚至,我将她的手紧紧抓住,不让她动弹。 白菲菲尝试着挣扎两次后,叹息一声。 “我真是欠你的!等你醒了,我一定要你好看!” 抱怨两句后,她脚下猛地用力,将我推得不断后退。 最后,我搬到在床上,还没忘记将她紧紧抱着。 白菲菲用力一个翻身,和我一起滚了起来,直至滚下了床,滚到了地板上。 而后,她脑袋后仰,用力朝我撞了上来。 我只觉得下巴一痛,大脑一阵轰鸣,就此失了意识。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透过窗帘,已经能看到明亮的阳光。 鸟儿叽叽喳喳吵闹成一片,我却觉得心里一阵安宁。 稍微一动,我发现自己被捆住,怀中一阵温暖柔软。 别过头,一缕秀发胡乱洒在我的脸上,甚至被我咬在嘴里。 视线往远处看去。 房间里凌乱一片,桌子翻到,柜子歪歪斜斜,地面上碎裂着无数剥离和瓷片。 往身上一看,床单裹在身上,隐隐带着斑驳的血迹,和绳子一起将我和白菲菲紧紧束缚在一起。 白菲菲蜷缩在我怀里,发丝乱糟糟的散落开来,充满着破碎感。她娇嫩的脸颊上,还留着一道道斑痕,不知是泪痕,还是汗渍。 我呆呆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仔细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可记忆在白菲菲一记头槌后,就此断开。 后面的一切,完全没有半点画面。 但我知道,在那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 正当我有些不知所措时,怀中嘤咛一声。 白菲菲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气氛很尴尬。 白菲菲眼神先是慌乱,继而化作委屈。 仿佛我对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良久。 她淡淡说:“嘴巴张开。” 我连忙吐掉她的头发。 她用力挣扎起来,却因为床单和绳索捆得太死,无济于事。 她冷笑一声道:“怎么,没抱够?” 我反应过来,和她相互配合,终于分开。 看着她身上凌乱的睡裙,还有白皙的腿上几缕血迹,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白菲菲顺着我的视线,缓缓低头,而后面无表情的问:“你不知道?” 我摇摇头。 白菲菲瞬间红了眼眶,眼角积蓄点点泪花。 我张了张嘴,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我不会…… 白菲菲紧了紧身上的睡裙,别过脸,泪水从脸颊滑落。 她抱住膝盖,将头埋在腿中,肩膀微微抖动,低声抽泣起来。 我心里一紧,连忙挪过去,想伸手抱住她,却又怕她抵触。 我甚至不敢碰她,只能干巴巴的说:“对不起,我没想到……” 脑海里突然回忆起徐院长当时古怪的神情, 当时,徐院长没有明说。 可依照他的描述,我早该想到的。 此刻,我心里一阵后悔。 我虽然时常对白菲菲口花花,乃至偶尔占点便宜,可我从来没想过这么对待他。 关键是,我压根没什么记忆。 可无论如何,我总得负起责任。 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别哭了,你要是生气,冲我撒好了。别哭坏了身子,要不你拿刀捅我两下报复回来。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怎么解决这个事。你说个条件,我能做到的,绝无二话,哪怕要我赔命!” 话音刚落,白菲菲抬起俏脸:“这可是你说的!” 我重重点点头。 男人,犯了错不可怕。 可要是逃避,我都看不起自己。 哪怕白菲菲真想要我的命,我也认了。 白菲菲站了起来,冲进了洗手间。 下一秒,她冷着脸走出,手里还拿了一把剪刀。 我吓得心里一缩,连忙起身,和她拉开距离。 “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要是以前,我怕都不带怕的。 甭说一把剪刀,哪怕一把砍刀,我眼都不会眨一下。 毕竟,我随随便便就能将刀夺下。 可现在,我根本不敢对她出手。 愧疚让我束手束脚。 www.4e54.icu。m.4e54.icu 第201章 以身饲虎 我有些没脸面对白菲菲。 我愿意承担我的过错,偿还我犯下的罪责。 哪怕她想一刀捅死我。 可面对剪刀这玩意儿,我心里直发毛。 比起这个,我毋宁死! 白菲菲手持剪刀,步步紧逼:“你不是说,只要能做到,你绝无二话吗?怎么,这就怂了?” 说这话时,她一脸讥讽。 配上她通红的双眼,哭花的俏脸,以及凌乱的头发。 仿佛受到巨大刺激,陷入疯魔的神经病。 我苦涩的说:“唯独这个不行。”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想也不想的回答:“除了这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的?” 我点点头,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一抬头,白菲菲“噗嗤”笑出声。 甚至笑弯了腰。 这一刻,风情万种。 我想到了什么,低头一瞧,脸一黑。 门缝是关严实的。 我如果犯了错,总不能办完事儿,她还贴心的替我关上门吧? 再者说,这种事,我又不是没经历过。 此刻,我完全没有感觉。 甚至还嫌憋得慌。 整个一精力充沛。 这完全就是个误会! 再看白菲菲,此刻笑得倒在床上,捂着肚子。 “哎哟,你可太逗了。我原本以为你是个陈世美,没想到……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声,刺激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大步上前,抬手一甩。 “啪!” 白菲菲娇躯一僵,愕然抬头。 腾的一下,她红了脸。 “啊,你这个王八蛋,竟然打我那里!” 尖叫一声,她张牙舞爪的朝我扑了上来。 我轻易捉住她的手,反剪在身后,另一只手抓着她的痒痒肉。 白菲菲顿时扭得像条蛇。 伴随着一阵大笑,她不断的求饶。 一番打闹。 等我松开她的手,她无力的趴在床上,额头晕出一层细汗。 我指着她腿上的血渍问:“这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这个,我也不会误会。 白菲菲笑道:“昨晚为了制住你,我不是以身饲虎,和你抱一块了嘛。” “你一直在乱动,伤口上血流了出来,弄到了我身上。” 说到这,她俏脸一红:“得亏捆得严实,不然,我还真羊入虎口了。你是不知道,昨晚你多能折腾,跟发了疯的狗一样。我看你难受,本来还抓了几片止疼药喂给你,你偏不吃,塞你嘴里都吐了出来。最后,你咬不到我的脖子,直接咬住了我的头发。” 她坐了起来,拿起被扔到一旁的剪刀。 我下意识偏过身子,害怕她突然发疯,给我来一剪刀。 白菲菲斜了我一眼,拿起被我咬了一晚上的头发,咔嚓一下。 一大缕头发应声而断,白菲菲突然红了眼。 她噘着嘴,泪眼婆娑的说:“这头发,我都留了好几年了,一直没舍得剪。现在好了,全给你毁了!” 我没好气的说:“我不就咬了一嘴吗,又没咬断。” 白菲菲气愤的锤了我一拳:“你还说!好好的头发,给你弄得跟狗啃过一样,除了减掉,我还能怎么办?” “咬就要咬呗,你还净给人添堵。怀里把我搂死死的,嘴上还念叨着别个姑娘的名字!呸!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我:“……” 这件事,我真没半点印象。 真要是如此,那我确实有点不是东西了。 不过,事情果真如此? 我不信! 这小丫头,惯会骗人,刚才就唬了我一跳。 我否认说:“别胡说,我昨晚喊疼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喊什么名字?” 白菲菲似笑非笑:“不承认是吧?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昨晚喊了一宿的‘四妹’,那语气,跟要奶的孩子似的。” 听到这话,我瞬间红了脸。 她这形容,也太臊人了。 同时,我又有些心虚。 四妹在我心里,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形象。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师傅,是如姐如母般照顾我长大的存在。 还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她的一颦一笑,一点一滴,早已烙印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昨晚,我实在被折磨得够呛。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连意志的关卡,都被撕碎。 那应该是我十年来,最脆弱的时候。 所以,我下意识的寻找依靠,也是理所应当。 想到这,那点心虚和羞涩立马烟消云散。 白菲菲一直注意着我的神情,见我这种反应,更加生气。 她将手里剪下的头发,直接扔到了我的脸上,光着脚就往门口走。 拉开门后,她又停了下来,转身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我摇摇头:“挺好的。虽然昨晚被折磨得够呛,但药效很棒。” 身上的伤还好,腿上那一刀,实在太深。 现在,我能感觉到疼,除此之外,并无影响。 不得不说,徐院长配的药,确实很好。 至于那点副作用,与药效相比,什么都不算。 白菲菲点点头,这才离开房间。 我往后一仰,躺倒了床上。 心里暖洋洋的。 生气归生气,至少白菲菲还是关心我的。 理智归理智,我其实是个容易感动的人。 别人对我的一点好,我都会记在心里。 我正在发呆,白菲菲去而复归。 她把一套衣服丢我脸上,命令道:“换上!” 我没拒绝,将衣服换好。 衣服很合身,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我的身围。 因为身上都是伤,我换衣服时,难免得小心翼翼。 等我换好衣服,白菲菲推开了门。 此刻,她已经洗漱好,换了身衣服。 一条米色及膝裙,腰间束着一条白色缎带作为腰带,于侧边系了个蝴蝶结。 一顶棒球帽,将一头秀发遮住,刚好压住被剪出的口子。 手里提着一个小包,显得青春靓丽,优雅中带着几分活泼。 她催促道:“走。” 我问:“去哪儿?” 她一瞪眼:“当然是打理头发,难道你要我顶着这个狗啃的发型过一辈子?” 说罢,她转身离开。 我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上车后,她冷着脸,一声不吭。 我乖乖坐在副驾驶上,没有没话找话。 心里却在想,我又怎么惹到她了? 气氛沉闷,直至车停在了一栋楼前。 进入其中,里面装潢奢华。 许多着装统一的店员进进出出,迎来送往,脸上笑容就没收起来过。 我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理发店。 而是一家高端会所。 www.4e54.icu。m.4e54.icu 第202章 给你当男人 我们才踏入这里,一个店员立马迎了上来,恭敬的问好。 “白小姐,您来了,还有这位先生,欢迎光临,这边请。” 白菲菲淡淡点头,神色如常。 显然,她是这里的常客。 一路直上三楼,白菲菲坐到椅子上,说:“我要换一个发型,麻烦托尼老师来剪。” 店员点点头,转身离开。 白菲菲全程冷着脸,也不搭理我,仿佛当我不存在。 我实在忍不住,说:“昨天晚上,谢谢你了,还有你的头发,对不起。” 白菲菲嘴角一翘:“道个歉就完了?” 我说:“这次理发的费用,我出!” 白菲菲一翻白眼:“怎么?这样我的头发就能长回来了?还有,我是这里的高级会员,每年都交会费,所有服务免费!” 要是以前,她敢这么和我说话,我早就收拾她了。 但这次不一样。 她的头发,是我给弄坏的。昨天晚上,她还照顾了我一整晚。 我必须承她的情。 但这不代表,她能借此,一直吊着我。 我一摊手,说:“那你想怎么样?” 白菲菲见好就收,说:“我也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你说话算话,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 我立马提起警惕:“什么事?你先说。” 没办法,她心眼子太多,我不得不防。 昨晚我真要是占了她便宜,毁了她的清白,她说什么,我都认了。 现在可不一样。 白菲菲看出我的想法,说:“先欠着,等我想好再说。” 好家伙,她这是把我当张无忌了。 我确实重感情,但我可没张无忌的优柔寡断。 她要是想借此把我捆她身上,那可打错注意了。 我回道:“爱说不说,过时不候!” 白菲菲瞪了我一眼:“你怎么这么没情趣?算了算了,等我剪好头发我就告诉你。放心,不会让你赔命,也不会要求你加入东宝斋,这总行了吧?” 我想了想。 一直以来,她都想让我投入她的麾下。 现在,她主动说明,不用我加入东宝斋。那大概是又碰上什么事,想让我出力。 或许得冒点风险,但对我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我点点头:“行。” 白菲菲神色顿时缓和。 不多时,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带着一个外貌精致的男人走了过来。 女人大概是这家会所的老板娘,她笑吟吟的和白菲菲打了招呼:“菲菲,你可好久没来了。怎么个事儿?让我给你掌掌眼?” 说到这,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白菲菲亲密的拍了她一下:“别乱说。” “哟,还害羞了,你可从来没带男人来过我这儿。听下边的人说,你要换发型。怎么,女为悦己者容?想改变一下形象了?” “不是,你别乱猜了。” “不是什么?这个小帅哥不是你男朋友?还是说换发型跟他没关系?” 白菲菲一翻白眼,无话可说。 我当做听不到。 毕竟,白菲菲之所以换发型,还真和我有关。 不过,她干嘛不否认前者? 不怕败坏她的名誉? 老板娘不依不饶:“看,不否认了吧。之前你不是总和我们说,想找个有阅历,能依靠的。怎么,换口味了?这弟弟看着比你还小几岁吧?不喜欢金毛,喜欢上小狼狗了?” 白菲菲实在顶不住,转移话题道:“你很闲吗?去招呼别人去,我要剪头发了!” “啧啧啧,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不对,这应该是重色轻友!” 白菲菲不说话了,坐到了理发的位置上。 等拿掉帽子,老板娘看到发型上明显的缺口,先是惊呼一声,而后看了我一眼,调笑道:“年轻人,玩得挺花嘛。” 我有些受不了老板娘的虎狼之词,不想打扰两人叙旧,起身离开。 过了大概半小时,我才又转了回来。 此时,白菲菲已经剪好头发。 原本一头披肩长发,此刻只比肩膀高几寸。 发梢处,还做了熨烫,卷了发尾,略微带着蓬松。 从原本的青春靓丽,多了几分成熟和妩媚。 她在镜子前左看看又看看,走到我面前,轻轻转了一圈,一撩发梢,美眸轻闪:“漂亮吗?” 我仔细打量了几眼,没有敷衍,诚恳的点头:“漂亮。” “那就好。得亏托尼老师手艺好,挽救了回来。不然,我的形象就全被你毁了,两年都出不了门。” 我说道:“人漂亮,什么样的发型都好看。哪怕你自己拿剪刀随便剪,人们看到,也只会称赞你引领新风尚。” 白菲菲嘴角微翘:“德行。” 我心里一阵古怪。 这夸赞,我真心实意。 毕竟她确实很漂亮。 就是她的反应,让我有点不自在,仿佛我们真成了一对,还是老夫老妻。 白菲菲拿起包,随手丢给我,摆手道:“走吧,去吃饭。” 我打定主意,今天万事顺着她的心情。 于是起身抬手:“白大小姐,请!” 白菲菲轻快一笑,带着我离开了会所。 她带我去了一家私房菜馆。 等吃饱喝足,我主动提道:“说吧,那个条件,你打算让我做什么?” 白菲菲放下筷子,单手撑着下巴,嘴角带笑:“你不是挺聪明吗?那你猜猜看?猜对了,有奖励。猜错了,你就再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我往后一靠,笑道:“那你先说说,是什么奖励。不然我真猜对了,你随便应付我怎么办?” 白菲菲舔了舔嘴唇,妩媚的说:“送你一个吻,怎么样?” 我没好气的说:“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搓澡呢,就这?” 白菲菲非但没生气,反而答应了下来:“也行。” 我有些惊讶。 她这是算定我绝对猜不出来。 这种没底的事,我本不该答应。 转念一想,就当感谢她昨晚的照顾。 大不了她的要求太过分,我翻脸不认人。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我随口道:“你想让我帮你对付白乐乐,获得白家的继承权?还是要我帮你一统武陵的古玩市场,另立门户?总不能是让我给你当男人,好让你带到你爸面前,给他来个惊喜吧?” 话落,白菲菲一脸愕然。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说中了吧。 白菲菲看了我好一会儿,双手一拍,灿烂一笑:“恭喜你,猜中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03章 树大根深,尾大不掉 这下轮到我傻眼了。 我直起身,认认真真盯着她看。 我想过,白菲菲的条件,会很离谱。 但从没想过会这么离谱。 自从我认识她,她就一直在为执掌白家而努力。 为此,她亲自带人去王家茶楼摆摊设局,亲身到鼠局犯险,想尽办法想搭上王先生的关系,和我联手抢夺凤尾尊……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表明她的努力。 只为了在和亲妹妹的较量中,占据上风,让她老子把家业交给她。 而今。 白乐乐手下的李虎成了血葫芦,大概已经在地里腐烂。 她手里又握有白敬城想要的六器之二。 这种时候,她应该乘胜追击,将白乐乐完全按下去,获得白敬城的承认才对。 所以,我一直觉得,她大概想要让我替她找齐六器,获得白敬城的欢心。 甚至她大逆不道,来一出父慈子孝,让我将白敬城这个最大的挡路石解决,我都猜测过。 我就是没想到,她会让我做她男人。 她这是……憋太久了? 也不对啊。 她应该是个完璧之身,对这方面没有亲身经历,不可能食髓知味。 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好感在不断攀升。 但我可不认为,她会如同戏文里的千金一样,为了我能不顾一切。 她从来都是个理智的人,总是偶有感触,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目标。 我想不通。 见我一直盯着她看,眼神怪诞,白菲菲的脸腾的一下通红,耳尖仿佛要滴出血来。 她急着解释道:“你别乱想,事情不是我说的那样。我是要你当我男人,但……哎呀,总之,你误会了。” 我大抵猜出她的想法,一挑眉,故意打趣说:“你就说有没有说错条件吧。” 白菲菲轻咬红唇,说道:“是这样没错,但不是让你真的当我男朋友。” 我饶有兴致的问:“假扮夫妻?” 白菲菲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不是夫妻,是男朋友!” 我摸着下巴说:“你确实没要求我加入东宝斋,但我怎么觉得,真要答应你,我随时可能小命不保呢?” 白菲菲一脸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道:“白家家大业大,在武陵古玩一行里,可谓行业龙头。正巧,你家没个男丁,就你们姐妹俩。而现在,你的胜算又更大。这要是成了你的男人,基本就等于继承了白家的家产。” “这么大的诱惑,即便武陵之外,盯着你的人也不少,且个个都是豪门阔少,世家公子。就连黄明昊这种人,都在打你的主意。” “我要是成了你的男人。不得被这些人记恨?保不齐就有几个神经病,弄一出因爱生恨的把戏。他们或许舍不得伤害你,对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你说说,我要是答应了,不是四处树敌吗?” 白菲菲噗嗤一笑,白了我一眼,一挽发梢,千娇百媚的说:“这么说来,我还挺抢手啊?” 我肯定的说:“确实挺抢手。要我说,你爸也是脑子转不过弯。这要是把你大卸八块,给那些喜欢你的阔少每个分一份,甭说一个小小的武陵,便是南北大地,都早到手了。” 白菲菲闻言,气冲冲的瞪了我一眼。 “你这嘴怎么就这么毒?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我双手抱胸,一言不发。 白菲菲叹息一声,说:“我跟你说过,我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个儿子。从小到大,他虽然从来没让我和乐乐受过委屈,但他一直觉得,把白家基业交给我们,即便招了女婿,等我们一走,指不定儿子就不信白了。” “到时候,白家偌大的产业,就成了别人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娶了陈冰冰那个女人,甚至信上了集齐六器就能子孙兴旺的传言,差点为了黄明昊手里两件玉器,把我和乐乐赔出去。” 我心里一乐,说:“那你找我有什么用?你爸都担心这个问题,你还让我假扮你男朋友?” “要是我所料不错,你大概想带我在他面前露个脸。你就不担心弄巧成拙,把你爸直接气死?” 下一秒,我恍然大悟::“你不会就是打这个主意,等气死你老子,直接强势霸占家产吧?” “那你打错了主意。你不该让我假扮你男朋友,你应该让我去把白乐乐收了。到时候,我再陪着她去见你爸,等把你爸气死,你就可以占据大义,收拢全部家产了。” 白菲菲气得张牙舞爪的朝我扑了上来,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模样。 等我轻易将她镇压,她叹息一声,说道:“你不懂,我白家内部糟心事儿多着呢。别看我爸这么风光,我家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白家的基业,不是你爸努力拼出来的吗?” 白菲菲苦涩的摇摇头:“话是这么说,一开始,我爸出了大力。等白家发达,那些个叔伯长辈全冒头了,打着一家人的名义,借着我爸的势,个个吃得满嘴流油。我爸虽然为难,可碍于同根同源,也只能任由他们去。” “一开始,他们也为白家的兴盛,出了不少力。可等白家坐稳武陵古玩一行的头把交椅,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到现在,好多东西已经尾大不掉。如果我和乐乐之间,有个男人,他们大概也不敢炸刺。可就因为我俩全是女儿,他们开始动了歪心思。” “以前,我爸对于子嗣问题,没那么在意。我记得小时候,他还跟我们说,又我和乐乐一对闺女,他就心满意足了。直到他逐渐感觉精力不足,想把家里的事务逐渐移交给我和乐乐,各种声音冒了出来。” 白菲菲脸色阴沉如水,眼中带着化不开的愤怒,寒芒闪烁。 “他们就是故意的,早不提,晚不提,等我和乐乐都长大了,等我爸都这年纪了,才提!就是故意暗算我家!” 我一脸感慨。 表面上这么风光的白家,背地里同样少不了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 这伙人,在白家起势的时候,也许也出过力。 甚至那时候,他们还能拧成一股绳,一心为着白家的发展。 就如一棵树。 树木生长时,每一根根茎,每一杈枝丫,乃至每一片叶子,都为了汲取营养,获取阳光雨露,供养树木更加茁壮而努力。 等树大根深。 那些枝杈,就开始各自妨碍,甚至相互倾轧了。 都想着修剪掉别的枝丫,好让自己成为唯一的主干。 www.4e54.icu。m.4e54.icu 第204章 栈桥局 要不说,大家族里无亲情呢。 这两三代都不到呢,白家就闹了这么一大出豪门恩怨。 还有白菲菲的那些叔伯长辈,可谓阴险狡诈至极。 为了这份基业,真够按捺得住性子的。 一直到白敬城想要退休,想把生意交给自己女儿才发难。 好一个釜底抽薪计,好一出栈桥局。 这是完全给白菲菲父女三人挖好坑,眼睁睁看着一家三口架起栈桥,等三人踏上去,在丑梯子,拔钉子,让三人进退两难。 活脱脱的现世司马家。 白敬城精力充沛时,仿佛曹操爷孙三,压得住场子,于是这伙“司马懿”半点不敢露头。 等白敬城都等着退休了,立马来一出叛乱。 几乎让白家三人无计可施。 我下意识问:“难道你们就没法清理掉这些蛀虫?” 白菲菲一翻白眼:“读过《红楼梦》吗?” 我点点头。 白菲菲叹息道:“书里的探春曾说过一席话,‘可知这样的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是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他们当年确实是借了我爸的势,才起来的。可到了如今,他们有了各自的牵扯和人脉关系,利益纠葛。真要是下狠手,等把他们清理完,白家也就完蛋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看着风光,外人能不眼红?恨不能瞧着我们死呢。就说我和乐乐的斗争,外边不知多少人幸灾乐祸,看我们的热闹。这要是和他们斗起来,他们立马就会化身饿狼,不把我们撕碎吃完才怪。” 我了然的点点头。 这确实是我天真了。 如今的白家,就像一颗生满蛀虫的参天大树。 真要想把蛀虫全除掉,得把树挖个千疮百孔。 到时候,都不一定有人砍伐,树可能就会死。甚至一阵风,整棵树都得掰折。 我又说道:“那你和乐乐还争?不联手和他们抗衡?” 白菲菲一翻白眼,说道:“我和乐乐争,还算肉烂在锅里。要是我俩联手,他们不翻天才怪。白家的基业,大部分是我爸努力积攒的,反正又不属于他们,要是吃不到嘴里,他们一锅倒了也不心疼。” 我想了想,说:“你跟乐乐私底下就没统一过意见?争归争,给他们演一场戏呗。反正你们还年轻,熬死了他们,你们就轻松了。” 白菲菲没好气的说:“说得简单,我们要是不早早争出个结果,他们得把白家拆了!这些人,就是一群吸血虫。我和乐乐早就知道,他们一直和外人有牵扯。甚至,就连黄明昊都是他们主动拉进来的。就是因为我和乐乐一直没争出个胜负。” “因为这个,乐乐差点就真的靠向黄明昊了。她知道黄明昊对我们没安好心,但只要成了黄明昊的女人,黄明昊总会对她放下戒心。到时候,黄明昊就会朝那些人龇牙,好护着碗里的肉。她再从中挑拨,没准就能让他们狗咬狗,拼个两败俱伤。如此一来,她就能将他们一并解决了。” 我心里一凛。 我和白乐乐,就接触过两次。 第一次,她直接带着人把我堵在路上,让我滚出武陵。 第二次,我以为她想对我身边的人动手,还亲自给她过警告。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她是个胸大无脑,喜欢用最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不顾后果的女人。 未曾想,白菲菲对她的评价这么高。 真要如此,白乐乐简直是个疯狂到极致的女人。为了目的,刚赌上一切,包括自己。 要么赢,要么失去所有。 可不是谁都有这份胆量。 也是。 在我进入江湖之前,白菲菲可是一直被她这个妹妹压了一头。 甭管白乐乐手段有多不光彩,有多拉仇恨。至少,她能占据上风。 甚至,她可以借此,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让人觉得她没什么威胁性。 某种程度上,她比黄明昊更狠。 毕竟,黄明昊嚣张,是因为背靠黄家,还有册门支持。哪怕输一局,对他也没多大影响。 不会跌入谷底。 栽个跟头,随便就能爬起来。 不像白乐乐,只要输,就死无葬身之地。 可她却还敢压上一切。 我突然有些欣赏她。 某种程度上,她和我也有些像。 我比她理智,任何一部,都要算计清楚。 但我们同样都不能输,哪怕只是一次。 行差踏错,就是个死! 问题又回到原点,我问:“那你让我假扮男朋友,有什么意义?” 白菲菲说:“乐乐的行事风格,太吓人了,黄明昊被我们收拾掉,她的计划破产,一下没了声音。我可不信她会服输,这死丫头,指定又在憋着什么恐怖的手段。我必须在她下手前,把问题解决……至少稳住现状。” 她目光坚定,心里憋着一口气。 我摊手道:“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白菲菲俏脸一红,神色开始犹豫。 良久,她说:“我那些好叔伯,怕逼我们太紧,我们跟他们同归于尽,曾给我们留了口气。他们虚情假意的跟我爸说,我爸还年轻,身子骨很棒,只要努力努力,生出个儿子,就能继承家业。哪怕到时候我那好弟弟年纪小,也可以先交给我和乐乐守着基业,等弟弟年纪大了,再交到我弟弟手里。” “只有,他们又提了另一个法子。那就是让我和乐乐招婿。只要我们能找个能撑得起白家的男人,他们就没话说了。” 原来如此。 难怪白乐乐会打黄明昊的主意。 刨除黄明昊的野心,黄明昊无论家世还是能力,确实符合条件。 我神色古怪:“这话你信?” 白菲菲冷笑:“当然不信!他们就是想稳住我们,等哪天我爸不在了,纵使我和乐乐有了孩子,他们大可以说,怕我们的儿子鸠占鹊巢,从而名正言顺的抢夺我们家的家产。” “不过,他们使的缓兵计,我又为什么不能将计就计?” “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再加上你的帮忙……” 说到这,她脸仿佛火烧一般:“我就不信,还斗不过他们!” www.4e54.icu。m.4e54.icu 第205章 你亲回来吧 我沉默了。 半晌之后,我问:“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得到你?” 白菲菲反问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如何?真话又如何?” 白菲菲说:“假话就是,你算无遗策,有大气运。我觉得能占你点便宜,借你的光反败为胜。” “至于真话……” 白菲菲定定的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欣赏,有不甘,还有一丝丝羞涩。 仿佛被我威逼利诱,强行霸占后,又对我动了情。 “你身负血仇,还敢孤身踏入江湖,一定有底气。再加上一直以来,你从来没输过,你实力够强,我也不讨厌你。最关键的一点,你重感情!” “我相信我的容貌,也肯定你对我有点好感。只要你真的对我动了情,有了感情基础,拼尽一切,你也会帮我赢!” 我:“……”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对了。 昨晚跟幺姐的对话,不是跟这差不多嘛。 他么的,怎么这些女人一个个全吃定了我。 我的弱点真就这么明显? 他们不会觉得,我真是个好人吧。 或者觉得我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 别傻了。 敢挡我的路,再漂亮,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抹了她们的脖子! 大不了为她们多掉两滴眼泪。 我宁可抱着她们的尸体哭,也绝不会忘记自己背负的沉重责任。 父母之仇,我非报不可! 那些人毁了我的家,毁了我本该拥有的一切。 我要么报仇,要么死在报仇的路上,绝不会有第三种结局! 至于美色……我又不是没见过。 在我心里,四妹的美,无人可比,也没人能代替。 她在我心里,独一无二,完美无缺。 她们觉得我能用美色和感情绑架我,那可真是打错了主意。 我笑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你动情?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重视你嘴里所谓的感情?” “没错,我确实有点喜欢你,但也仅限于喜欢。这种喜欢,基于欣赏。我要是不想喜欢你,一个念头就能解决。” 白菲菲红唇微翘,一脸自信。 “我说了,我不讨厌你。大不了我就从了你呗,反正以你的容貌,我也不吃亏。等那哪天你要是不喜欢我了,我就想办法怀上你的孩子。这样一来,你总不能无情到对我们娘儿俩不管不顾吧?” 说到这,她还摸了摸小肚子,一脸温柔:“你说是吧,宝宝?” 我倒吸一口凉气,险些被她吓死。 我忙说道:“你别发疯,我可没碰过你,你肚子里啥都没有!” 白菲菲咯咯一笑:“我这不是提前练习一下嘛。怎么样,我刚才的样子,有没有让你心动?” 我:“……” 心动是心动了。 就是差点直接抽过去。 这种话,白菲菲也不是说得毫无压力。 她同样羞得不行。 此刻低着头,红着脸,都不敢抬头看我。 但她还装作不以为意,说:“至于感情基础,这种东西太容易创造了,在床上滚一圈,不就有了?” “不是有这种说法嘛,通往女人内心的道路,就是……” 话止于此,剩下的,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想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气氛顿时变得沉默。 良久。 白菲菲实在忍不住,恼怒的抬头问:“到底行不行?你说句话!” 我慢悠悠的开口:“我得仔细想想,这件事风险很大。” 白菲菲疑惑:“有什么风险?” “我不都说过了,容易被那些发疯的阔少公子哥针对。” 白菲菲涨红了脸:“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我脸色变得认真:“你说这么多,我没听到这里头对我有什么好处。” 白菲菲一翻白眼:“就假扮我男朋友,你还想要什么好处?事情真要走到那个地步,我连自己都搭进去了,你还想要什么好处?再说了,这可是你欠我的!” 我似笑非笑的问:“我欠你什么了?” 白菲菲见我说话不算话,炸毛道:“你弄坏了我的头发!” 我一脸疑惑:“哪儿呢?” 白菲菲下意识抬头,想要指出被我弄坏的地方。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发型早就改了,证据全被她自己找人销毁了。 她气得直咬牙,怒气冲冲的向我走来,抬脚就踹。 我侧身一避,她险些踢到椅子腿上。 她下意识收了力,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摇摇晃晃起来。 我伸手一捞,将她抱在了腿上。 她惊呼一声,回过神,抬手就想给我一巴掌。 我轻松将她双手反剪,另一只手轻轻一捏,掐住她的下巴。 而后轻轻一啄。 柔软一触即分。 白菲菲瞪大眼睛,用力挣扎起来。 “你这个混蛋!” 我一脸无辜:“你凭什么骂我?” “你占我便宜!” “别诬陷人啊,之前你说过,我要是猜对了你的条件,你就亲我一下,我只是拿应得的奖励而已。” 白菲菲狡辩道:“那也应该是我亲你,谁让你亲我的?”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对,那刚才确实是我的错,你亲回来吧,再把我应得的奖励给我。” 白菲菲气笑了,不再挣扎,张口道:“你可真够无耻的。” 我抱着她,朝桌上一抬下巴。 “茶。” 白菲菲一翻白眼,最后还是探出身体,拿过茶杯,送到了我嘴边。 我喝了一口,说:“看你这么乖,我就答应你好了。” 白菲菲一脸愕然:“什么?” 她见我软硬不吃,都打算放弃了。 至于为什么没转身就走,纯粹是为了给我点好处,之后好开口求我。 我笑道:“怎么?你又不乐意了?那好吧,刚才就算我……” 话没说完,她就想伸手捂住我的嘴。 我却重新将她的手抓住。 无奈之下,她一瞪眼,俯身而下,亲口堵住了我的嘴。 良久。 唇分。 她气喘吁吁。 “你怎么又答应了?” 我反问:“那要不我重新拒绝一下?” 白菲菲气得不断磨牙,脑袋一低,想给我来一记头槌。 但最后,她还是没敢用力,只和我顶了会儿牛。 她脑袋轻轻落下,发丝擦着我的脸而过,甚至和我贴了脸。 最后,她下巴轻轻放在我的肩上,柔声道:“谢谢。” 我没说话。 我不是个好人。 但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她或许已经忘记,没放在心上。 但我记得,之前在夜色倾城卡拉OK,我挟持着黄明昊,被一群打手团团包围。 危急时刻,是她不顾一切,回来救我。 这份情,我记在心里。 现在,是时候报答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06章 你又在耍什么性子 怀里抱着白菲菲,我并没有神不思蜀。 相反,我的心思,一直放在白菲菲所说的事情上。 这顿饭,她可算让我知道了不少东西。 我不断整理着思绪,挑着应该注意的问题。 身处江湖,万事不能尽信。 话从口出,其间加了多少料,又减了多少重点,只有说话的人知道。 避重就轻,是人的本性。 这是当初四妹交给我的。 将整件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我扶起怀里的白菲菲,问:“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要让我假扮你的男朋友?” 白菲菲一愣,说道:“理由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我摇摇头:“不够!关键因素,或许是你说的那样,但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如若不然,早不找我,晚不找我,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找我? 白菲菲眨了眨眼,说:“实话跟你说吧,那些人给我和乐乐,还有我爸定了期限。期限内,要么我和乐乐找到能顶立门户的男人,要么我爸能生出儿子。不然,他们要求我爸成立基金,将白家家产全部转移到基金内,由家族里的人共同经营和监管。” 白菲菲冷笑一声:“眼下,这个期限就快到了,但陈冰冰的肚子却没有任何动静。如果我和乐乐这边同样没有进展,他们就要闹腾了。” “这也是乐乐为什么会看上黄明昊的部分原因,她实在等不及了,只要有点助力,她都会纳入目标人选中。” 说到这,她搂着我的脖子,俏皮一笑:“我的运气比那死丫头好,至少,我遇上了你。” 说着,她伸手在我脸上轻轻抚摸,眼眸如一汪春水。 四目相对,我抓住她的手。 “别对我耍小心思,在这方面,你太嫩了。” 我掐了掐她的纤腰:“你的身体完全绷着,任谁都知道你在故作妩媚。” 白菲菲一翻白眼:“这么说,我比幺姐差得远咯?” 我点点头:“确实如此,和她相比,你就是在邯郸学步,东施效颦。她一举一动,游刃有余,宛若本能,那才是老手。” 白菲菲气得掐住我的脖子,使劲摇晃。 “你现在可是我男朋友!” 我回答说:“假扮的。” 尔后。 我又提了另一个问题:“那伙人打算什么时候跟你们翻牌?” 谈到正事,白菲菲严肃起来:“下周六。前些日子,他们定的时间,说是要开家族会议,商讨白家未来。” 我点点头。 还剩五天时间。 事情谈完,我们离开私房菜馆,准备回她的庄园。 上了车,白菲菲说:“包里有张卡,一共五百万,算是那两件玉器的货款。” 这件事,我们早就交流过。 我眉头刚皱起来,她就说道:“就事论事,这点钱,比不了你出的力,但我现在就能拿出这些,再多,东宝斋就没法运营了,你多担待。至于你说过的,我没忘。只是我找不到瘦猴,就由你替我转交吧。” “你是全给他,还是怎么分,我不管。” 我眉头一松,打开她的包,将卡收好。 她话都说到这儿了,我再跟她推来推去,没有意义。 再说了,那两件玉器,是瘦猴给的。 我总不能拿瘦猴的钱充脸面。 见我没拒绝,白菲菲神情一松。 她轻轻哼着调子,心情挺不错。 眼瞅着就要回到庄园,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贝贝打来的电话。 我心里一紧。 难道她们碰上什么麻烦事了? 我赶紧接通,贝贝轻快的声音响了起来:“哥,你在哪儿呢?我们到家了!” 我长舒一口气。 心里自嘲,最近这段时间,心弦绷太紧了,万事都往坏处想。 我问:“你们怎么回来这么快?” 贝贝说:“昨晚你打来电话,丽姐就待不住了,连觉都没睡,我们连夜就赶回来了。” “你们现在在哪儿?” “在家呢,我正在收拾房间。” “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我想也不想的说:“停车。” 白菲菲噘着嘴,反而一脚油门踩下。 车速变得更快。 我见她表情不大对,有些疑惑:“你又在耍什么性子?” 白菲菲瞪着我说:“你还好意思问!你现在可是我男朋友,当着我的面跟别的女人打电话就算了,还要抛下我去找她们,你这个王八蛋!” 我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为了这件事生气。 但我可不会惯着她。 我轻飘飘的说:“搞清楚,我们之间是假的。” “那她们呢?”白菲菲问。 我看着她的小表情,心里一乐,忍不住逗她。 “瞧你说的,你怎么能跟她们比?我们之间什么关系,她们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白菲菲不说话了。 脸色更加难看,只一味的加快车速。 我问:“还不停车?” 白菲菲白了我一眼:“急什么,你的药还在我那边呢?怎么,还想我今后给你亲自送来?” 车驶入庄园。 白菲菲下车后,用力一摔车门,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间。 我摇摇头,拿好药,就要离开。 一回头,白菲菲站在二楼的围栏后,眼神幽幽的看着我。 我笑着冲她挥了挥手,她冷着脸转身走回房间,重重砸上门。 态度很差劲。 我也不介意,离开庄园,拦了辆出租车,回了出租屋那边。 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我刚回到住处,就见贝贝站在客厅,正指挥着请来的工人忙活着。 见我回来,她眼睛一亮,开心的扑了上来,投入我的怀里。 “哥,你回来了!” 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左右一看,问:“丽姐呢?” 贝贝说:“丽姐去旅馆那边了。” 我笑容逐渐收敛。 那间旅馆,是张丽跑了好些日子,几乎跑遍整个武陵,精挑细选,才定的位置。 她将这桩生意当做往后余生的一个寄托。 可店没开几天,就因为的牵连,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之前,我光顾着自己的事,没有多想。 现在想起,我心里一阵愧疚。 我问:“丽姐没太伤心吧?” 贝贝知道我问什么,眉眼弯弯的说:“哥,你别担心,丽姐没难过。她跟我说,开业前,她就买过保险。因为这次的事儿,不是我们自个弄的,所有的损失,都有人赔。” 我眉头微皱。 这年头,能做大生意的,除了明面上的能耐,暗地里都有不少黑手。 张丽虽然买了保险,可那边愿不愿意赔,还不知道呢。 真要掰扯起来,没准人家还会反过来威胁。 我倒是不怕威胁,我就怕让张丽白高兴一场。 贝贝看出我的担忧,小声说:“哥,你放心,我都处理好了。” 我眉头一挑,问:“你怎么处理的?” 贝贝低下脑袋:“我,我找了幺姐,请她给这事儿把关。” www.4e54.icu。m.4e54.icu 第207章 有些事情别打听 贝贝一脸小心翼翼:“哥,我知道,以我的身份,跟了你,就应该和幺姐那边断了联系。但我真的对你没有二心,你别生气,我真的很听话的,今后我一定不会自作主张……” 看着她不断解释,忧心忡忡的模样,我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你做得对,我没生气,别怕。” 贝贝眼里一喜:“真的?” “真的。你能想到照顾身边人的感情,我很高兴。” 听到我的赞赏,贝贝乐开了花。 她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哥,你不知道丽姐多关心你。接到你的电话,她立马收拾东西,连夜赶回来。回来后,她又怕见着你受伤,都不敢待在这,所以才跑到了旅馆那边。” “临走前,她还嘱咐我,让我在这儿等你,等到你后,给她打电话,她再买菜回来,给我们做大餐,庆祝我们度过这次难关。” 我心里一暖、 张丽之所以不敢见我,是怕看到我身上的伤。 之所以给贝贝留下嘱咐,就是为了知道我的真实情况,她好有个心里准备。 我说:“那你跟她打电话吧,我的话,她不一定信。知道该怎么说吧?” 贝贝眼里带着狡黠,笑嘻嘻的说:“那不成,我还没确定你的情况呢。哥,你没受伤吧?” 说完,她看向我手里的药膏。 从我回来,她就闻到了。 但她一直没问。 知道现在,她才借着张丽的由头开口。 我一点她的脑门:“就你聪明!我没事儿,受了点皮肉伤,你把药收好,可别让丽姐发现了。” 贝贝接过药膏,嘟嘴道:“我跟丽姐住一块,怎么藏嘛。哥,你怎么不藏自己屋里呢?” 我一脸苦笑。 藏我哪儿,张丽会发现得更快。 我看了眼正在忙活的工人。 此时,他们正在打扫房间,同时更换窗户和家具。 黄明昊下手挺狠,压根没打算放过和我有关的一切。 找上门后,见屋里没人,将房间乱砸一通。 贝贝以为我在担心这伙工人的身份,小声说:“哥,你放心,这伙人是幺姐那边介绍过来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说到这,她神色古怪:“哥,你和幺姐是什么关系啊?我找上她后,她一听事情跟你有关,二话不说,全给安排好了。” 面对她探究的眼神,我一点她的脑门。 “有些事别打听,这边不用你了,你去……” 我本想让她直接去张丽那边,话没说完,我电话响了起来。 是瘦猴打来的。 这小子,自从昨晚烧了黄明昊的龙珠,一直没露过面。 现在突然打电话,说是手里弄了样好东西,让我过去掌掌眼。 我没多问,以为是他昨夜放火时,趁乱从黄家老宅摸的宝贝。 毕竟,贼不走空。 答应一声吼,挂断电话,我说:“跟我走,咱们去开开眼。” 能被黄明昊收藏,放在老宅里,一定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贝贝乖巧的跟在我身后。 我们在路边打了辆车,去往约定的地点。 这是一家旅馆,环境不算好。 瘦猴就喜欢住这种地方。 一来,他是贼,心里永远保持戒备。 而这种小旅馆,是不用登记的,能减少暴露的风险。 二来,这周围环境很复杂。 真要出了什么事,他能迅速藏起来。 甚至能直接走窗户,到边上的楼里。 上了二楼,找到准确的房间,我敲响了门。 三短两长,总共六下。 瘦猴很警惕,连敲门方式都定好了。 就这,他也没有直接开门。 门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我眼睛一亮。 好家伙,他还有这本事? 我说:“是我。”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 房间拉出一条门缝,一只眼睛一闪而过。 继而整扇门才完全开启。 进门之后,房门立马关上。 瘦猴放下手里的古怪物件——一把造型奇特的铲子,仿佛被连腹劈开的钢管。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洛阳铲。 我哭笑不得的说:“你这也太小心了。” 瘦猴不以为然:“小心无大错,真要碰上事儿,后悔都来不及。” 我抬眼一扫。 逼仄狭小的房间里,就点了一盏床头灯。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显得很昏暗。 床头柜上,摆了一碗留了汤底的泡面,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吃食。 我皱眉道:“一天一夜了,你就吃这些?” 瘦猴淡淡说:“习惯了。” “怎么也得好好吃饭吧?” “嗐!能填饱肚子就成,有时候我们上山,十天半个月不出林子,又不敢生火,天天啃饼干都常有的事儿,有口热乎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没再说什么。 个人又个人的活法。 我拿出白菲菲给的卡,说:“这是五百万,那两件玉器我出手了……” 瘦猴猛地抬眼,神情严肃:“东西给了你,那就是你的。那是我们对你救命的谢礼,你搞这一手,就没意思了。” 我解释说:“这是白菲菲让我给你的,我这边的费用,她已经给过了。” 瘦猴依旧摇头:“反正东西给了你,你怎么处理,不用跟我说,卖了多少钱,也和我没关系。” “掌柜的,你别看我住这地儿,吃泡面,就觉得我手头紧。我这么些年走南闯北,总也攒了点家底儿,我只是习惯了这样。” “再说了,黄明昊差点害死我和我兄弟,这回斩了黄龙,总算报了仇。算起来,我还得感谢你。而且,黄家背靠册门,往自家锅里拢了不少肉。现在他们锅砸了,这些人可全撒出来了。靠着这些,我就能吃得满嘴流油,您也别担心我。” “现在您来这套,是在打我瘦猴的脸。我要是接了,是不是得切跟拇指给你?” 拇指在整个手掌上,无论是握拳还是发力,都和其他四根手指不同。 切了手指,对混江湖的,等同于废了吃饭的本事。 也代表恩断义绝,一刀两断,恩怨两清。 他都说道这话上了,我也没了法子。 在他的注视下,我收回卡。 瘦猴这才露出笑容。 我问:“不是说得了宝贝吗?拿出来吧,让我们开开眼。” 瘦猴闻言,两只小眼睛只放贼光。 他先是贴到门上,确认外边没人,再把门顶死,又检查了一遍窗户,这才撬开柜子上的大屁股电视机。 www.4e54.icu。m.4e54.icu 第208章 毕燕挝 等撬开电视,他从里边拿出一个盒子。 将盒子放在桌上,瘦猴一脸得意:“这物件,我保证掌柜的你没见过。要是放外边,能让那些人抢破头!我得手后,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才请掌柜的你过来,替我掌掌眼。您眼力好,要是你点个头,我就安心了。” 他这么一说,还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瘦猴可是专门登阴宅,起明器的。 这些年来,不知关顾了多少大墓,各朝各代都有,好东西见过不少。 能让他这么激动,足见这东西有多好。 我笑着说:“看来,昨晚在黄家老宅放烟花,让你点了盏明灯。” 瘦猴摇摇头,一脸讥讽:“黄明昊能有这种宝贝?做梦呢。这可是我捡漏得来的,也是我开了天眼,见了神仙,不然,可没法碰上这仙缘,捡这么个神漏。” 我心里一惊。 瘦猴这口气可不小。 古玩一行,讲究个捡漏。 像是宝泉雕母这类,只能算小漏。 哪怕是凤尾尊,玉圭、玉璧这种宝贝,也就论得上一个大漏。 这已经是大部分古玩玩家能碰到的顶天运气了。 能称得上神漏的,几乎都是传说中的东西。 哪怕放在紫禁城里,都能当镇馆之宝。 可谓镇压气运的宝贝。 在我心里,唯有越王勾践剑,遗失在历史中的传国玉玺,被始皇帝镇海的金镶玉等等,才能称得上神漏。 因此,当这个称呼从瘦猴嘴里说出,我都被震了一下。 我和贝贝面面相觑,一脸难以置信。 瘦猴见状,皱眉道:“掌柜的,妹子,你们这表情什么意思?我瘦猴虽然不如掌柜的,有一双佛门慧眼,但好歹是专门切墩摆盘的,眼力也不差,能不懂东西的好赖?” “真要是睁眼瞎,登阴宅时,早被掌勺的给骗个光溜溜了,还能走到现在?” 所谓大勺,是南方土夫子中的一个称呼。 盗墓贼的来源,也算古老。 经过上千年的流传,根据手法技艺的不同,以及各地区的差异,也有了变化。 但总的来说,分为南北两派。 北方号称摸金校尉,南方则是土夫子。 为了被人发现身份,土夫子当中,自有一套黑话切口。 他们将下墓称为夹锅。 召集人手,组织人力,就叫支锅。 确定位置,找准墓穴墓道,以及下墓地点的,叫找菜。 具体动土的,叫挖红薯。 像瘦猴这样,专门下坑起货的,叫切墩。 切墩的,一般也负责摆盘。 若是人手较多,也有专门摆盘和传菜的。 至于负责鉴定物件价值的,就叫大厨,也叫掌勺的。 因为掌勺的大厨,需要确认一盘菜的味道。 可谓分工明确。 但人一多,心思就会变得复杂。 毕竟人心叵测。 这么一伙人,干的又是偏门生意。若是眼里没点光,掌勺的说什么就是什么,早被吃干抹净了。 所以,但凡是专业的土夫子,总得有点眼力。 瘦猴能在这一门里混到现在,纵使没掌勺的本事,眼力也差不了。 他将我们不信,因而难以接受,也情有可原。 男人在外,就讲究一张脸。 贝贝连忙说道:“猴哥,我不是质疑你的本事,我就是太震惊了。” 我顺口接道:“瞧你这么得意,到底什么宝贝?” 瘦猴脸上的笑意,压根藏不住:“一件奇兵,毕燕挝!” 毕燕挝? 这玩意儿可够冷门的。 作为武器冷门,作为古玩更冷门。 甚至把实物摆在一些行家面前,他们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能让瘦猴这么激动,这玩意儿必定来头不小。 既然是武器,又是古董,一定和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有关。 更进一步的说,这玩意儿必然出自某位史书有名的武将之手。 我仔细一琢磨,一脸惊愕:“李存孝?!” 瘦猴咧着大嘴,冲我一竖拇指:“掌柜的,果然厉害!” 我震惊到近乎失语。 好家伙,竟然是这位的武器。 甭说瘦猴,我也顶不住。 要是东西为真,那就是实打实的“神漏”! 李存孝是何人? 那可是晚唐时期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本姓安名敬思,乃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武将。 其武艺非凡,勇猛过人,因而被晋王李克用收为了义子,同李克用的另外十二名骁将共称为“十三太保”,一生随李克用南征北战。 其平定黄巢起义,收复潞州,讨伐幽州,可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一生立下战功无数。 曾斩杀葛从周战将五十多人,杀得其精兵四十万溃不成军。 且每次征战,其必为先,常率骑兵为先锋。 遍数古史,论勇武能压他一头的,也就一位霸王。 因而,自他之后,便有“王不过霸,将不过李”的说法。 这里头,王就是西楚霸王项羽,以唯一一个王的身份,记载于“帝王本纪”中的天生猛人。 而另一位,便是李存孝。 相传,李存孝所使用的兵器,主要便是毕燕挝和禹王槊。 这毕燕挝,乃是一种具有人手或兽爪形象的武器。常见的毕燕挝,多为一只手我这一杆铁笔,其尖刃部分可以像枪一样使用,铁笔两头可以格挡,劈砍,或撩或刺,拳头部分,则可以当做锤类钝器使用,用以破甲。 只是这样的猛将,在晚唐和五代十国那个时代,终究无法得善终。 身为李克用的义子,他在带兵工大赵王王镕之时,受到李存信的污蔑,被迫投降唐昭宗。 乾宁元年,他被李克用带兵围攻,兵败出降,最终被处死于太原。 相传,在他兵败之后,曾有忠诚兵将想要搭救他,却没有成功。 处死之前,他将使用的毕燕挝和禹王槊交给了亲卫带走,用以作为传承之物,其上记述了他的用兵之法。 但这只是野史,真假难知,几乎不可信。 古往今来,曾有不少次传出这两件宝贝的出土。 可事实证明,那都是谎言。 而现在,瘦猴说他得到了李存孝的毕燕挝,震惊之后,我便是深深的怀疑。 但我还是保留一分期待。 我催促说:“快快快,拿出来看看。” 盒子就在桌上,但我没有出手打开。 这毕竟是瘦猴的东西,必须由他亲自拿出。 这不仅是规矩,也是对瘦猴的尊重。 www.4e54.icu。m.4e54.icu 第209章 破铜烂铁? 听到我的催促,瘦猴一步三摇晃,很是显摆。 这和他往日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 但我没多想。 李存孝的毕燕挝啊! 妥妥的无价之宝。 要是我捡了这么个神漏,我也嘚瑟,比他更显摆。 “你们可瞧好了!” 他嘿嘿一笑,搓了搓手,将桌上的木盒缓缓打开。 盒子里的东西露出真容。 瘦猴呆愣当场,眼珠子瞪得老大,仿佛中了定身术。 几秒钟后,他身子一摆,捧着木盒,往后踉跄两步,一屁股摔坐在地。 “咚”的一声,盒子里的东西被抛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那是一个由铁管做成的物件。 铁管被大大小小锯成十多段,一截连着一截,中间完全由电焊焊接,宛若卷曲的手指,紧握成拳。 手掌部位,由一大块砸扁了的钢管制成。 整个物件,完全是用废铁东拼西凑而成,连工艺品都算不上。 活脱脱拿来逗小孩玩的铁拳套,还是戴不进去的那种。 关键是,铁拳套的四根手指,都是呈握拳状,唯有中指,直挺挺的竖着。 仿佛在对打开盒子的人,发出无声的嘲讽。 毕燕挝,乃是奇门兵器之一,常见形状为一只手攥着一杆铁笔。 眼前这玩意儿,你要说它是毕燕挝,也不算错。 那中指,就当顶替了铁笔的作用。 可你要说它是李存孝的兵器,哪怕是白条猪,都不可能相信。 所谓白条猪,乃是古玩一行里的黑话。 有些人,甭说眼力,连理论功夫都没有,对古玩全凭一腔爱好,哪怕在他面前摆件明显的赝品,一眼假的东西,他也瞧不出来,乐颠颠的听人掰扯,最后一拍脑袋,就把东西收了,人家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顶多花钱时还一口价。 出货的人但凡面露难色,犹豫两秒,在扯点“进价都没这么低”、“不挣钱”之类的话,稍微让他一点价,他都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这种人物,在古玩一行极为稀少。 大多数的新手,顶多买点成百上千的东西,即便被骗,也损失不了太多。 因此,一碰上这种人,简直跟碰上大过年宰猪一样。 所以,这种人又称为白条猪。 为什么是白条猪? 因为这种猪肥肉多,还不咬人,宰杀起来压根不费事儿。 而现在,瘦猴这个登阴宅的老手,就被当白条猪宰了。 不! 比白条猪还不如。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瘦猴抱着盒子,整个人如遭雷击,浑浑噩噩,仿佛丢了魂。 我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同样心里一抽。 但我确实对这玩意儿抱有疑心,没有完全相信。 所以,我反而更容易接受。 但瘦猴不一样。 他竟然被这玩意儿给骗了,可谓把他面子撕下来揉碎了。 见瘦猴还是没回神,我抬头看了贝贝一眼。 贝贝点点头,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出了门。 没一会儿,她买了包烟回来。 我接过烟,抽出一根,塞到了瘦猴嘴里。 瘦猴拿了打火机,怎么摁都点不着,手都是哆嗦的。 我拿过打火机,给他点上。 他猛地吸了一口,憋住,十来秒后才缓缓吐出。 等一根烟抽完,他终于缓过劲来,说道:“终日打雁,今天却被厌啄了眼睛。” 他语气平淡,内里却压着汹涌的火。 看了怀里的木盒,他抓起来猛地一砸,咬牙切齿的说:“他妈了个巴子的,老子竟然被那老棺材瓤子给耍了!” 我一听,这里头显然有隐情。 我问他具体怎么个事儿。 瘦猴说:“昨晚烧了龙珠,报了仇,我心里舒坦。今早起来,闲着没事儿,我就想着在周围绕一圈。逛到老城区那边,碰巧遇上一伙老东西在吹牛,说得就是李存孝的事儿。我闲着无聊,凑过去听了一耳朵。结果一个老棺材瓤子突然说,他家祖上是李存孝的亲兵。当年李存孝被杀前,李存孝毕燕挝交给了他家祖上保管,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没人信。” “一伙老不死的差点笑掉了大牙,纷纷拿他打趣,他也不生气。等人散了,我正打算走,他突然问我,信不信他说的话。” “我怕我说不信,那老棺材瓤子一生气,当场抽过去,就随口糊弄了一句。结果他哈哈大笑,说这么些年来,我是头一个相信他的,说我是什么有缘人,要把他们家几十辈人时代守候的宝贝交给我。” 说到这,贝贝忍不住插了句嘴:“你信了?” 瘦猴气的一拍大腿:“我踏马哪能信啊?心说就这种手段,是在当我傻吗?” “可那老棺材瓤子说,他本来有个孙子,两年前摔了一跤,成了植物人,到现在还没醒,他家可能要绝后,他怕那宝贝自此埋土里,再也没了现世的机会。” “他要把东西交给我,我要是看上了眼,就给他十几二十万,好让他孙子多挺一段时间,没准就有了转机。再不济,也能给他孙子找块地,打块碑,免得入不了土。” 我也忍不住了,问道:“你信了?” 这年头,人心大多朴素,可各种阴私算计也不少。 就这种话,当做骗局都显得简陋,简直错漏百出,谁信了谁傻。 瘦猴哭丧着脸说:“我怎么可能信?可我心想,闲着也是闲着,跟他去看一眼也不碍事儿,就当做消遣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反正脑子一抽,真就答应了下来。” “他带着我出了城,上了一座小山,找到了一片坟地,然后从一座瞧着有点说法的坟茔里挖出了一个油布包,里头就是这玩意儿。我打开一看,好家伙,还真就是毕燕挝。仔细一瞧,实打实的老物件。当时我就肯定,这一定是李存孝的东西,没成想,现在却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当时我拿到手,小心得不得了,千藏万藏,得亏我还记得掌柜的你,想让你替我瞧上一眼。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被我当宝贝的东西,竟然是一堆破烂,卖废铁都值不了两块钱。” 我问道:“你怎么给的钱?卡?支票?” 瘦猴恨得只抓头发,摇头道:“现金!我亲自去给他取的!” “多少钱?” “五十万。” 我一愣:“这么大笔钱,想取出来,不容易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210章 火门戏彩 听了我的话,瘦猴脸色愈发难看:“我特么是银行的高级会员,办理业务走流程很快。他么的五十万,刚好是老子那张卡里的全部存款!那老东西摆明了算死了我!” 一听这话,我眉头紧皱。 那老东西真要能掐会算,还用得着设这么一个套,骗瘦猴的钱? 五十万,确实不少。 江湖里,也真有这样的奇人异士。 可有这本事,去了哪儿,都得被当做活神仙供起来。 随便开个口,指点两句,要多少钱没有? 这一定是瘦猴交了底。 但这种事,瘦猴不可能没有防备。 只要有所防备,瘦猴还能上当? 那老东西一定用了什么法子,套了瘦猴的话,还让瘦猴没有记忆。 我严肃的说:“现在扯这个没用。当务之急,是看看能否把你的钱追回来。” 瘦猴一听,顿时跳了起来。 “我这就去找那老棺材瓤子!他娘的,敢算计老子,还用这种招数,老子非得把他骨灰扬了不可!” 瘦猴很是激动。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被人算计被人坑,很正常。 真要上了当,只能说技不如人,怪不了别人。 可瘦猴中的套,实在太侮辱人了。 我拉住他说:“你先冷静点。以你的谨慎,本不该这么简单就上套才对,那老东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仔细想想,你和他接触的这段期间,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动作,声响,手里摆弄的东西,乃至言语眼神。” 瘦猴抱着脑子,仔细回忆,喃喃道:“没有啊,他就跟普通老头一样,就是抽烟有些猛,那焊烟,一锅接着一锅,就没断过。” 说到这,他神色呆滞:“艸!问题不会就出在这儿了吧?我跟他接触的期间,一直闻着他的烟味……” 我凝重的点点头:“很有可能。” 我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下意识的看向贝贝。 贝贝似乎知道我的念头,点头说道:“彩戏门的手段。” 贝贝出自杀门。 自古以来,江湖十六门,各自独立,又相互关联,和天下芸芸众生,一同构筑成了这偌大的江湖。 就连她也这么认为,那这事儿大概错不了。 瘦猴一听,破口大骂道:“靠他祖宗!一群变戏法的,骗到老子头上了。老子非得探出他们的窝,掘了他们的祖坟!” 说着,他一抄洛阳铲,就要冲出房间。 我大声道:“你冷静点。” 贝贝也闪身挡在他面前,一脸乖巧的劝说:“猴哥,你别冲动,咱们先把事情排算好,在定个计划,到时候一击毙命。你现在冲出去找人,只会打草惊蛇。他们要是缩了起来,再想找他们报仇,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瘦猴吼道:“我冷静不了。他娘的,一群江湖杂耍的,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我要是不敲碎他们的头盖骨,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在道上混?” 我冷笑道:“变戏法的?江湖杂耍的?怎么,看不起人家?你还想一个人找上门去?你可真有种!” 瘦猴一愣,疑惑的问:“不对吗?” 我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 瘦猴神色一阵变换,最后气冲冲的坐了下来。 我说:“彩戏门,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如他所言,彩戏门行走江湖,在多数人眼里,就是江湖杂耍,变戏法的。 但这只是他们明面上的身份。 彩戏门在懂行的人眼里,从来不简单。 他们真正的名字,叫“火门”。 在江湖十六门里,地位可不低,属于上八门。 火门的渊源由来已久,其以东晋天师葛洪为祖师,又分内外两门。 内火门,主要研究炼丹炼汞之法,参的是正统道家的丹诀,修的养生之术,自古以来,都是高门大族的座上宾。 而外火门,才是人们所认知的彩戏门。 和内火门不通,外火门大多干的是偏门生意。 譬如行骗,或是卖独门药品,或是传授房中术等。 这一门的人,在《红楼梦》一书中,也曾有过描述。 其一便是那所谓的居住在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放春山乾香洞,掌管人间风情月债和尘世男女痴怨的太虚幻境之主,警幻仙姑。 其二便是那所谓的渺渺道人和茫茫大士,那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 他们借着神仙之言,干的却是偏门买卖。 所谓的警幻仙姑,不过是秦可卿借助迷药,引诱贾宝玉陷入幻境后,遐想出来的人物。 真正给贾宝玉开窍,传授房中之术的人,哪里是什么仙子,就是秦可卿这主淫金钗弄的把戏。 至于那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更是兼职卖药和拐子。 在书中,秦可卿能混入贾家这样的高门大户。 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能拐了香菱,骗得甄士隐家破人亡,还弄了个什么冷香丸给薛宝钗,成为薛家座上宾。 足以见得火门中人的能耐。 即便刨除内火门那些高修,就凭外火门的本事,都不简单。 火门中人同样行骗。 但他们和千门不同。 千门靠的是手底下的本事,是速度,是反应,是一叶障目的巧技。 彩戏门却擅长言语蛊惑,辅以药物。 什么迷香,什么蒙汗药,什么催眠,尽是阴招。 所谓的“失忆水”,被人吹得多厉害。 其实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东西。 当然,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总是有好有坏,好东西有,糟粕也不少。 或许老祖宗弄出这类玩意儿,是往好的方向使。 可后来人却拿它作恶。 譬如罂粟这东西。 老祖宗拿来用药,是为了治病的。 可到了后面,简直荼毒了一整个时代,差点弄得这片土地的人人不人鬼不鬼。 坑害瘦猴的人,肯定就是外火门的人。 按照瘦猴所说,那老东西大概是抽的焊烟里加了料,这才让瘦猴迷迷糊糊中了招。 不然,谁家好人抽烟抽个不停的? 总得缓一会儿,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吧? 看着瘦猴那张气愤不已、尖嘴猴腮的脸,我甚至忍不住想:得亏瘦猴是个男人,长得还有点磕碜。 这要是换做漂亮姑娘,指不定得遭多大的罪呢。 被骗钱? 那都不算事儿! 没准一口迷烟下去,等清醒过来,都被卖进凤门的鸡档里去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11章 腌入味了 听了我的讲解,瘦猴擦着胳膊,一脸后怕。 “好家伙,这伙变戏法的,下手这么狠,胆子这么大?” 由不得他感慨。 瘦猴虽然登阴宅,吃的棺材饭,和死人打交道。 这玩意儿听着渗人,但可比彩戏门的人安全多了。 毕竟,死人这玩意儿,哪有活人可怕? 彩戏门的人,却专门登高门,闯大户。 这要是被发现,全家老小都得陪葬。 我问:“你还想报仇吗?” 瘦猴想也不想,咬牙道:“报!当然报!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哪怕是死,老子也要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口肉,让他们知道疼!” 我点点头,笑道:“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瘦猴一愣,问道:“掌柜的愿意帮我?” 我瞪了他一眼:“你说的什么屁话!我要是不帮你找回场子,还算兄弟吗?你既然跟了我,我又怎么会让你寒了心?” 正如他所说,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我要是还让他忍气吞声,今后谁还敢跟我做事? 孤狼成了群,就绝不能抛下任何一个人。 身为狼王,吃肉的时候吃最肥的,也得负责守护狼群。 这时,瘦猴一拍脑袋:“不对啊,那老东西怎么知道我有多少钱的?” 贝贝噗嗤一笑,我也一脸无语。 “你都中了他的招了,还想在他面前藏住话?” 不说《水浒传》里吴用智取生辰纲,给杨志做局下药的法子。 《红楼梦》里,甄士隐可是在当地也算得上望族,出身乡宦,不也被火门中人骗得团团转? 瘦猴老脸一红,又问道:“那他怎么就盯上了我呢?我出门在外,浑身上下加一块,都不到五十块钱,他怎么知道我有钱的?” 我看向贝贝,示意贝贝解释。 贝贝嘻嘻一笑,说:“猴哥,你身上有味儿。” 瘦猴朝自己身上闻了闻,一翻白眼:“什么味儿?钱味儿啊?” 贝贝点点头。 瘦猴无语道:“你猴哥我心情不好,就别逗我了。” 贝贝认真说:“真有味儿。土腥味。” 瘦猴一愣。 我接过话茬说:“那老头刚这么做,显然不是第一次,老江湖了,见识必然不浅,识人之术高着呢。” “你常年登阴宅,在山里一呆就是十天半个月,还总钻鼠洞,土腥味都腌入味了。” “知道你这身份,人家还会认为你没钱吗?盯上你不是合情合理?” 瘦猴皱眉说:“那也不对啊,没准我是种庄稼的农户呢?” 我摇摇头说:“这里是武陵,一般庄稼户,可没时间在城里闲逛,哪怕进了城,也有正事要做,或是打工赚钱。你都晃荡到那边了,还有闲心听他们吹牛,明眼人都知道你不是庄稼户。” “再说了,你神态也不对。庄稼户东瞧西看,是好奇。你呢,左看右看的,整个一贼眉鼠眼,仿佛盯梢似的,还随时防备着周围。” “又一折,你身形也不对。你这身形,太适合钻鼠洞,闯阴宅了。” “还有,庄稼人虽然常年在地里头刨食,但人家不钻地底下,睡觉时也不直接躺地上,没你这么重的土腥味。” “再加上……” “好了好了!” 瘦猴连忙抬手打断,一脸苦笑:“我算是瞧出来了,掌柜的您这一双眼睛,跟孙大圣的火眼金睛似的。我服了!” “服了就行,别冲动,免得仇没报了,还把命折里头去。” 瘦猴诚恳的问:“那我们怎么办?” 我说:“那老东西得了手,一定会马上跑路。但我想,这里应该是他养老的地儿,他走不远。你想办法找到他,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会会他。” 瘦猴精神一振,保证道:“我一定把他揪出来!掌柜的你等着,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 说完,他出了门。 我也带着贝贝离开这里。 回家的路上,贝贝担忧的说:“哥,彩戏门的手段很多,眼花缭乱的,不好对付啊。我以前学艺的时候,就见过一个彩戏门的,他人直接闯我们庄子里,我们把他抓住后,捆得严严实实的,结果人那人一扭身子,就松了绳。当着我们的面,使了一出神仙索,我们抓都抓不住他,就这么让他跑了。” 这话在理。 彩戏门的人,手段那叫一个神鬼莫测。 没接触过的,还真以为见了神仙呢。 但我有信心对付他们。 不论什么花招,总的来说,还是在一个“骗”字。 戏法也好,用药也罢,都是为了欺骗人的视觉,听觉,味觉,嗅觉等等。 知道他们的手段,就有法子应对。 我笑着说:“放心,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 四妹教导了我十年。 那十年间,我练就的可不仅仅是鉴宝的能耐和动手的本领。 江湖十六门的招式,我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研究过? 贝贝很信任我,一听这话,顿时放下心。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工人已经将房间收拾好了,连打碎的东西,也被他们移出了屋子。 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我满意的点点头。 这地方是租的,当初只是为了有个落脚的地方。 修补好是应该的,总不能让房东承担被砸了房间的后果。 一直以来,我自认对这里没多少感情。 可当我重新站在门口,往里看去,却还是忍不住感慨。 我在这小小的屋子里,经历了太多事,结识了太多人。 此时回顾一切,这里已经注入了我不少感情。 尤其是当贝贝欢呼着冲进房间,东瞧瞧,细看看,宛若穿花蝴蝶般四下跑动时,这种感觉就更浓了。 正当我感怀之际,贝贝的俏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她微微弯着腰,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的看着我,浑身洋溢着活泼灵动的气息。 “哥,你在想什么呢?” 我摇摇头:“没什么。从昨晚到现在,你还没合过眼,现在要不要休息一下?” 贝贝俏皮的说:“这算什么?当年在索命门,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有,闭眼可是要挨打的,我都习惯了。” 这话说得很平淡,却饱含了她曾今吃过的苦。 我拍拍她的小脑袋,说道:“那你去丽姐那边陪陪她吧。” 说着,我拿出一张卡。 正是白菲菲给我,瘦猴不要的卡。 “这里头有五百万,你给丽姐拿两百万,在给大海两百万,让他将店重新收拾一下。剩下的,你自己存着,也给自己攒点家底。” 贝贝一听,立马推脱:“不行,我不能要!” www.4e54.icu。m.4e54.icu 第212章 一双草鞋走天下 二话不说,我将卡强硬的塞到贝贝手里。 贝贝拿着卡,站在我面前,手足无措。 突然红了眼。 “哥,你别抛下我,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愣了一下,明白了缘由。 她以为我给她钱,是要把她赶走。 我擦掉她眼角的眼泪,捏了捏她的脸颊:“别胡思乱想,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行走江湖,身上少不了这玩意儿。” “再说了,养士怎么可能不花钱?” 贝贝小心翼翼:“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之前你给我钱,让我买衣服,我还没花完呢。” 我哭笑不得:“哪有人嫌钱多的?就这样,去丽姐那边吧。” 贝贝看看卡,又看看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我关上门,随便擦洗了一下身体,径直进入卧室,摔在床上。 贝贝平日里看起来活泼,可心里一直藏着事儿。 她怕被我赶走,心里一直没安全感。 这种心理,源于贝贝的身份。 老派索命门的人,经过严格残酷的训练,除了一身的杀人技巧外,心理也会变得扭曲。 他们平日里和常人没什么不同,可在内心里,却将自己当做了一件杀人的工具。 这种事,四妹以前跟我说过,只是我没想起来。 之前,我没当回事儿,经过今天这遭,我决定重视起来。 想着这些,我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觉,我睡了个天荒地老。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睁开眼。 我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重新恢复了精力。 洗漱完毕,我摸了摸肚子,就打算去吃早餐。 这时,敲门声响起。 “哥,您起床了吗?” 开门一看,贝贝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自个进来就是了,还敲什么门……” 说到这,我一拍脑袋:“忘了没给你配钥匙。” 贝贝一脸乖巧:“没关系,反正我跟丽姐住。” 她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摆在桌上,豆浆油条还有包子。 早餐全套齐了。 我也不客气,拿起一个包子,一口下去,咬掉大半。 正在这时,瘦猴打来了电话。 “掌柜的,我找到那老棺材瓤子了。” 我有些惊讶。 这才过了一天不到,瘦猴这速度够可以的。 看来他这次是真生气了,下了死力。 我问道:“人在哪儿?” 瘦猴说:“在马街。他娘的,这老东西可真能藏。我一晚上没合眼,搭了不少关系,才找到的他。” 我立即起身:“盯住他,我马上到,你自己注意安全,别被发现,围了火。” 挂断电话,我和贝贝迅速出门,打了辆车,赶往马街。 连早餐都是在车上解决的。 所谓马街,是武陵市附近的一个乡镇集市。 自古以来,武陵地处枢纽位置,边上靠河,陆路四通八达,商业向来繁盛。 这条所谓的马街,当年是一处驿站,南来北往的商人会在此处落脚,渐渐的,当地人开始在此处开店做小生意,乃至最后定居,形成了乡镇。 因为商人来往频繁,陆路又靠的是车马驴骡等牲畜运输。 这里就有了马街的名字,每隔一个固定的日子,周围四乡的人就会汇聚一起,进行买卖,也就是所谓的赶大集。 我问贝贝:“今天是马街赶大集的日子吗?” 贝贝点点头:“是。” 我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瘦猴怎么找到的老东西,我不清楚。 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混了这么久的江湖,他的情报关系绝对不弱。 我也不担心瘦猴会跟丢人。 他虽然是闯阴宅的,但总的来说也属于盗门中人。 别的不说,盗门中人跟踪盯梢的本事,那是一绝。 我担心的是,那老东西会不会发现了他,将计就计,引他入套。 我忍不住催促说:“师傅,开快点,我们有急事。” “好嘞!” 司机师傅答应一声,加了一脚油。 可在即将到达马街时,车速却慢了下来。 我忍住不皱眉:“师傅,怎么慢了?” 司机师傅无奈道:“这我也没办法啊,今天马街赶大集,四山八面的人都会赶过来,不减速,容易出事。” 说着,他一抬下巴:“你瞧。” 我往前一看。 车前的路上,来来往往,有不少人。 他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有的背着背篓,里边装着货,还有的赶着猪牛,大概是要到大集上卖。 这些人,虽然都走的大路两边,让开中间。 可人一多,还是乱糟糟一片。 没走一截,就得按喇叭。 甚至还有人赶了骡车,将大半条道都堵了。 这年头,城里的道路已经平平整整,可里了城区,大多还是土路。 路面窄。 大部人都没车,出行全靠二路汽车,一双草鞋走天下。 眼见于此,我也只能按耐住心里的焦急。 这时,瘦猴的电话又打来了。 “掌柜的,你们到了没?” 我问:“那老东西走了?” “没,他还在马街,这会儿正在花鸟市场跟一群老头下棋呢。特么的,老子为了他,一晚上没合眼,他倒好,怎么舒服怎么来。我现在正在花鸟市场东路口盯着。你们要是到了,从西路口进,咱们给他来个两路夹击。” “好。” 我挂断电话,让司机去花鸟市场,并着重强调,要从西路口进。 司机提醒说:“要从西路口进,那得绕道,会多走一截。” 眼瞅着花鸟市场的西路口就要到了,瘦猴又打电话过来,那老东西又跑了,现在去了老君山寺。 无奈之下,我只得让司机改道。 司机不满的说:“怎么回事儿,你们到底要去哪儿?这都改两回道了,你们耍我玩呢?这绕来绕去的,多耽搁我的时间啊。” 这年头,出租车的生意还和后世不同。 后世开出租车,能挣多少,全靠行程。 这时候却是拿的死工资,司机到点下班,一辆车,得换着开。 贝贝不说话,掏出两张百元大钞。 司机眼睛一亮,丝滑的接过钱,一挂档,说:“哎哟,两位坐稳了。” 他没在嘀咕过,将我们顺顺利利拉到老君山寺前。 临走之前,他还递了张名片过来。 “两位,我在这停留一会儿,你们要是还用车,直接通知我。” www.4e54.icu。m.4e54.icu 第213章 专门针对 老君山寺,是一座古刹,占地不小。 今天碰巧又是大集,来拜庙的人不少,山门外,人来人往。 我和贝贝站在山门外,我打算先联系瘦猴。 才掏出手机,我突然警觉。 有人从身后靠近我们。 那人身上还一股子刺鼻的香水味。 我装作不知道,继续低头翻找着号码。 下一秒,贝贝猛地转身,手掌当刀,迅猛一落。 “是我!” 身后之人终于开口。 来者是瘦猴。 此刻他半蹲着身子,姿态有些滑稽。 显然是被贝贝吓的。 他一擦额头,说:“妹子,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得亏我反应快,不然脖子都得被你打断。” 贝贝呛声道:“谁让你鬼鬼祟祟的。还有,你这一身味儿怎么回事?” 瘦猴嘿嘿一笑:“你们不是说我身上土腥味重吗?我弄点其他味道遮一遮。本来我想用猪油的。结果被寺里的和尚拦住了,不让我进。” 贝贝噗嗤一笑:“你弄一身猪油,人家和尚吃斋的,能让你进才怪。” 瘦猴一挑眉:“那你觉得,他们不吃肉,凭什么闻出我身上的是猪油味?” 贝贝一愣,不说话了。 我打断他们的闲扯,问:“那老东西在哪儿呢?” 瘦猴指了指庙里,说:“他正在寺后的寮房歇着呢。老不死的,可真会享受。” 说这话时,瘦猴满脸忿忿不平。 一直以来,瘦猴话都不多。 他身手灵活,人却比较稳重,属于寡言少语那一挂。 但今天,他话很密。 而且每一次,都是为了骂那彩戏门的老头。 显然,他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不找回场子,是没法释怀了。 我对这老东西也算服气了。 设套骗财,得手后立马远遁不说,还专门挑了有大集的马街。 人一多,他就能更好的隐藏自己。 结果他不住旅馆酒店,还跑到寺庙里来了。 这寮房,就是寺庙里僧人的僧房。 寺庙与寺庙也有所不同。 一部分寺庙,是能让人留宿的,除了同行的和尚,前来拜庙的善信同样可以。不仅提供一夜留宿,还会提供一顿素食。 但有的寺庙,是不给善信留宿的。 譬如比丘寺,甭说来上香的善信,连游方和尚挂单都不一定允许。 既然那老东西能住进去,说明这家寺庙不是戒律很严格的比丘寺。 也是,这寺庙真要戒律森严,拦住瘦猴的沙弥也不可能闻出猪油味。 要不说这老东西狡猾呢。 若非瘦猴本事高,谁能想到,他会躲到寺庙里来? 我们三人先是装作上香的香客,进了寺庙。 转悠一圈后,我发现之前的想法有误。 这家寺庙,允许游方和尚挂单,却并不允许香客留宿。 好家伙,我都开始佩服那老东西了。 他躲到这里头,要不是瘦猴盯住了,谁能找得到? 在寺庙里转悠一圈,确认好地形,我们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我问:“后面僧舍不给进,那老东西住那间屋?” 瘦猴说:“进入后院后,正对面那一排,往左数的第五间。” 我点点头,对贝贝说:“你先绕到后面,堵住窗户,别让他翻窗逃了。” 而后,我又交代瘦猴:“你去买两根有弹性的橡胶绑带,一双手套,一个毛线球或者一卷毛巾,再弄个口罩。” 瘦猴一脸疑惑:“不是,咱们直接冲进去打晕他不就行了,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干嘛?” 我催促道:“别问,快去。” 瘦猴不解,但出于信任,还是立马行动起来。 贝贝也一抹身,消失在人群中。 我也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翻墙进了后院。 彩戏门的人,可不好对付。 单纯的靠武力,更不行。 别的不说,索命门的武力够格了吧。 贝贝当初还在庄子里训练,那么多索命门人重重包围,结果呢? 还不是让彩戏门的人松了捆绑,用神仙索逃之夭夭? 彩戏门的戏法,可不仅仅用来表演。 甭说神子,你哪怕拿锁链拷着,人家也能从容脱身。 至于打断手脚? 或者直接杀了? 也没那么简单。 人家的戏法,那一叶障目的法子能使得精妙绝伦。 也许你以为打断了对方的手脚,少一放松,人家就脚底抹油溜了,到时候你低头一瞧,人家的手脚就是两根秸秆木棍。 哪怕你一刀捅了,气息都没了。 一转眼,人家一边喷血一边飞奔而逃。 毕竟,人家迷惑人的技巧使得厉害啊。 下药,催眠,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没准人家几句话,几个动作,乃至一口气,一个眼神,你就中招了。 他们的手段,全是冲着人的五感来的。 所以,想要对付彩戏门的人,得从五感下手。 要么屏息静气,遮住口鼻耳朵,甚至闭上眼,不听不看不闻。 可这只能让人家手段失效。 对方又不是死人,人家会动。 真要做到这个地步,人家的手段是拿你没办法了,但人家给你一刀怎么办?或者脚底抹油怎么办? 所以,与其自己扛,不如让对方说不了话,开不了口,也动不了手。 这也是我让瘦猴去买那些东西的原因。 你能控制骨骼肌肉,使的缩身法,从捆死的绳子锁链中脱身,我就用有弹性的橡胶绑带。 看你还怎么缩骨。 你想催眠下迷药,我直接堵了你的嘴,让你发不出声,也吐不出气。 你手活儿好,我直接用手套罩住,让你没法灵活运用。 彩戏门的人再厉害,终究还是靠的身体。 只要专门针对,纵使是孙猴子,也逃不出五指山。 估算着贝贝行动的时间,等了一会儿,我轻手轻脚的摸到寮房外。 确定好房间,我掏出一枚铜板,往屋顶一扔。 霎时间,铜板再屋顶滚动弹跳,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屋里瞬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宛如猫爪落地。 我屏气凝神,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 当里面的人来到房门前,我猛地一脚踹出。 砰的一声,房门瞬间砸开。 伴随着一声惨叫,里边的人成了滚地驴。 我迅速冲进房间,又是一脚踹出。 那人被我踹中屁股,瞬间摔了个狗啃泥。 但这人反应极快。 直接顺势往前一滚,再往窗口一扑。 咚的一声,窗户被他撞开。 但他没能扑出窗外,反而弓着身子摔回了屋里。 www.4e54.icu。m.4e54.icu 第214章 我问,你写 贝贝早已堵住了窗户。 他那一扑,完全是自投罗网。 由于没有准备,这一脚挨得结实。 老头缩在地上,一脸痛苦。 我当即上前,一把将他揪了起来,手抓往上一滑,紧紧扣住他的脖子后面。 这里,是颈椎关节处。 任他将身体锻炼得在厉害,脊梁骨是万万不能乱来的。 不然,轻则瘫痪,重则身死。 因此,拿住这里,等于抓住蛇的七寸。 我一个眼神,贝贝立马明白过来。 她将老头的两只袖子用力一扯,打了个结。 又抬腿将老头踹得跪下,踢掉鞋子,将裤腿拉伸,裹住脚面,同样打了个结。 这下子,老头的衣服成了袋子,将他“装”在了里面。 “朋友……” “闭嘴!” 老头还想耍花招,我当即大吼一声,还是冲着他的耳朵喊的。 知道彩戏门的人擅长花言巧语,配合其他手段玩弄他人五感,我怎么可能上当? 老头被我一声吼,浑身打了个哆嗦,整个僵住,嘴巴都来不及闭上。 贝贝当即拿起他的鞋,塞进了老头的嘴里。 老头反应过来,就打算将鞋吐出。 这时,贝贝手持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冷声道:“别说话,也别动弹,我妹妹的刀,锋利得很,切开你的脖子,易如反掌。也别想着装死脱身,我妹妹找人血管,最是在行!” 贝贝配合这我,指刀一滑。 咔嚓一声,他耳边的头发瞬间落地。 而后贝贝重新将指刀架在他脖子上。 那里,正是人的颈动脉。 若是有人上手一摸,甚至能感觉到颈动脉随着心脏的跳动。 通过大量训练,他能控制肌肉,甚至能改变四肢的关节活动。 可血管却不行。 这下子,老头终于安静下来,一动不动,仿佛一个老王八。 这时,瘦猴也带着东西来了。 他从窗户里翻进,瞧见眼前的景象,顿时一乐。 我接过瘦猴手里的东西,先用弹性绑带将老头捆得严严实实,直接下了死力,差点将老头勒死。 而后,我将手套带在他手上,又将袖子重新打结。 再用另一根绑带将他手独立捆住。 最后,我将毛线球塞到他嘴里。 做完这一切,我才松了口气。 我提起老头的脑袋,想瞧瞧这是个什么人物。 当我看清他的脸时,我忍不住惊呼:“是你?!” 这老东西,我见过。 当初,我应邀和幺姐去给黄明昊鉴赏两件假的玉器,这老头就陪在黄明昊身边。 他怎么叫来者? 对了。 孟伯。 黄明昊是这么称呼他的。 甚至就连那两件假的玉器,也是这老头的手笔。 可他不是造假大师吗? 怎么又成了彩戏门的高手? 老头听到我的惊呼,下意识睁开了眼。 看清我的面容那一刻,他同样瞪大眼睛。 等瞧见瘦猴,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脸色宛如吃了屎一样难看。 瘦猴见老头没法动弹,顿时活动起手脚,一脸冷笑的走到老头面前。 “老棺材瓤子,你敢骗到猴爷头上,真是自找死路!老子今天活刮了你!” 说着,瘦猴就要对老头动手。 我连忙喊道:“住手!” 瘦猴停了手:“掌柜的,怎么了?” 我说:“现在还不能动他。” 瘦猴急了:“为什么?” 我提醒道:“你也不想想,这里不能留宿,他是怎么混到寮房里来的?” 瘦猴立马明白过来:“他在这寺庙里头有同伙!” 我点点头:“在这里动他,闹出动静,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那怎么办,带他走吗?”瘦猴问。 我笑着说:“别急,我先破了他的袖里乾坤。” 说着,我接过贝贝手里的指刀,在老人身上不断切割。 他的衣服,顿时开出一道道口子,几乎成了一堆布条子。 与此同时,无数东西,从那些口子里掉落,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瘦猴一脸惊叹:“难怪掌柜的称之为袖里乾坤,我今天可算开了眼界了!” 这老东西身上,整个一储物袋似的。 面具,匕首,绳索,绣花针,铃铛,镜子,以及各种瓶瓶罐罐…… 也不知道他怎么藏在身上,还藏得这么稳当,让人看不出来的。 到最后,我们甚至看到几张小卡片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贝贝捡起来一看,满脸古怪。 她将卡片拿给我们看。 我瞥了一眼,差点憋不住笑。 瘦猴更是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那卡片上,印着女人的照片。 女人一个个身姿妖娆。 关键是穿得清凉。 除此之外,还有电话号码和地址。 瘦猴抢过卡片,在老头面前晃了晃,惊叹道:“你个老不死的,玩得挺潮啊,老当益壮!” 我强忍着笑,将那堆东西拿脚摞一堆,让瘦猴用外套裹起来,扔到外边埋了。 全程,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绝对不能皮肉接触到任何一件东西。 没办法,鬼知道他在这些东西上是不是留了什么。 尤其是那堆瓶瓶罐罐。 瘦猴一走,我让贝贝找了纸笔来。 尔后。 我取出老头嘴里的毛线球,又将笔塞进了他嘴里。 “叼住了,别掉,掉了就要你的命。” 老头点点头。 我把纸放在他面前,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写下来,敢不写,我立马要你的命!敢犹豫,我切了你的手指!” 老头再次点头。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老头弯腰趴了下去。 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等他写完,我拿起一看,顿时冷笑出声。 我缓缓扣住他颈椎的关节,说:“你当我傻呢?堂堂彩戏门的高手,用嘴写字能写成这样?跟鬼画符似的。” “别再跟我耍花样,也别觉得我会让你开口。你要是实在不想写,我先拔了你的舌头!” 说完,我重新抽出一张干净的纸。 手就在他脖子上扣着。 老头浑身紧绷,终于不敢在耍心眼。 他在纸上写道:“我叫花茶子。” “会些什么把戏?招来过多少人喝彩?” 老头继续写:“吞云吐雾,喷水吐火,化水成冰,缩地成寸,隐身匿行,登天入地,无一不精!走街串巷,登门拜户,喝彩连连!” 我心里暗暗吃惊。 老头的意思,就是彩戏门的手段,他全会。 骗过的人,数都数不清! www.4e54.icu。m.4e54.icu 第215章 贴加官,水滴刑 我忍不住侧目。 这老东西,还挺嚣张。 我承认,他有点本事。 可从他嘴里,搞得好像他在这江湖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龙游大海一样。 我不屑的说:“花老头,别吹牛了,你现在就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你说破天,也是我的手下败将。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今天你哪怕说自己是玉皇大帝,也别想吓住我们。” 花老头一瞪眼,用笔在纸上写了个字:“茶!” 这是在提醒我,称呼他的时候,别喊头名,论第二个字。 我有些懵。 依着江湖规矩,小辈碰上老前辈,为表尊敬,称呼时不能用第一个字,只能从第二个字或是尾字来喊。 但这有个前提。 必须要两者之间没有矛盾,且小辈懂分寸,或是双方沾亲带故的,有那么点关系。 不然,一刀给你捅了,还想让我遵守江湖规矩,对你尊敬? 眼下,我们和这老东西之间,可谓矛盾重重,且他早已是我们手下败将。 他还讲究这个? 让人无法理解。 但老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甚至不顾我对他的要求,仿佛我要是不换称呼,他死也不配合。 想了想,反正就一个称呼,好不容易让他安分些,何必再让他抵触。 于是我改口道:“茶老头。这下行了吧?” 老头这才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我居高临下的说:“你坑了我那兄弟,这点你承不承认?” 老头没写字,直接点了点头。 我又说:“江湖十六门,虽然各自独立,但出门在外,向来同气连枝,至少井水不犯河水。你一个彩戏门的,欺负到我兄弟这个盗门的人头上,不合适吧?说说,这事儿你打算怎么了结?” 老头写道:“我坑他一次,你们也绑我一次,扯平!” 这时候,瘦猴埋好东西,正巧翻窗回来。 瞧见纸上的字,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老东西,你什么意思?你这是不想还钱?” 老头不屑的哼了一声,写道:“江湖规矩,吃了亏,就是自己没能耐,怪不得别人。我靠本事搂的钱,凭什么还你?” 瘦猴面皮开始抽搐,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混江湖的,踩坑是常事儿。 但这老头太侮辱人了。 你哪怕做工精细点,造假认真点呢? 到时候即便被骗,瘦猴也会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哪怕知道被坑,大不了说一句技不如人。 结果,这老东西用一堆废铁,骗得他团团转。 东西到手时,他心情那叫一个激动,嘴角的得意是压都压不住。 现在,老东西旧事重提,等于又往他心口捅上一刀。 拿同一件事,侮辱了他两次! 只要有点脾气,是个人都受不了。 瘦猴一捋袖子,掏出没插把子的洛阳铲,轻轻一抖,铲子里滑出一柄匕首。 他对我说:“掌柜的,我钱不要了,今天老子非得见点血,你让我戳他两个窟窿,他要是命大没死,今天的事就算扯平,从此两不相欠!” 我心里也不爽。 他都落我们手里了,态度还这么随意,一副不把眼下状况当回事儿的模样。 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我伸手拦住瘦猴,冷声问道:“茶老头,你是觉得我们不敢动你?” 老头咬着笔写道:“你们敢。” “那你是觉得我们没这本事?” 老头又写:“我现在已经折你们手里,足以见得你们的能耐。尤其是你,让我惊讶。” “那你还敢这么硬气?” 老头没说话,“呸”的一声,把嘴里的笔吐掉。 以表态度。 我被气笑了。 我头一次碰上这种混不吝,简直是个老混蛋! 既然落到了我们手里,他就是块金子,我也得被他锤成金箔纸! 不低头? 老子强摁着你的脑袋低头! 我说:“咱们的老前辈骨头挺硬,给他提提精神。” 瘦猴一听,残忍一笑:“好!我看三刀六洞这种招儿就免了,老前辈瞧不上。他又是彩戏门的,论筋骨控制,自是了得,老虎凳也没啥用。但我闯了那么多阴宅,见过的死法可多了。正巧前段时间,刚见过几个死法奇特的,我也用用弄死他们的招式!” 见老头不为所动,一脸不屑的模样,瘦猴阴狠的说:“弹琵琶不成就摇铃铛。老前辈还收集小卡片,看来身体倍儿棒,我正看看你那铃铛有没有生锈。要是不够,我还有别的。老鼠入阴,小白菜,穿包子……老子挨个试,总有老前辈喜欢的!” 这话一出,甭说茶老头,就连我也忍不住心里打颤。 至于贝贝,更是搓着胳膊,一脸嫌弃的远离瘦猴好几步。 我劝阻道:“不至于不至于,贝贝还在这儿呢,你提几个不脏眼睛的。” 瘦猴挠了挠头:“那你们来。” 好家伙,不够狠辣的,你是半个也没装脑子里是吧? 怕他再提什么不人道的酷刑,我说:“老前辈不说话,可能是口渴了。咱们给他滴点水就好……在凑个贴加官。” 瘦猴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再说: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所谓的滴点水,就是水滴刑。 这种酷刑,乃是将人手脚捆住,仰面朝上,而后以水滴滴到人的脑门上。 听起来不可怕。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水滴一次次滴落在人的脑门上,冰凉入脑,还不能动弹,人的精神会逐渐紧绷,直到完全奔溃。 肉体伤害不多,但精神的折磨却无比恐怖。 任凭你是江湖好汉,嘴硬如铁,也能治的服服帖帖。 至于贴加官,乃是用特质的纸,完全贴合人的面部,而后逐渐增加纸张。 随着纸张叠加,人的口鼻会被堵住,呼吸变得艰难。 同样是折磨人的精神的顶尖酷刑。 若是不够,贴纸时还可以加一瓢水上去。 到那时,口鼻不能呼吸,水还透过纸张,落入口鼻咽肺之中,能把人逼疯。 这两种酷刑相加,我就不信这老东西能扛得住。 果然。 随着我话音落下,老头面皮一抖,脸色变得铁青。 但他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我们找来两条凳子,把茶老头绑在上面,脸上盖了纸,又提了一袋子的水,在袋子上扎了一针,悬在老头头顶。 www.4e54.icu。m.4e54.icu 第216章 红孩儿 我提的刑法,便是明朝的东厂和锦衣卫,清朝的粘杆处,顶多也就这玩法了。 随着时间推移,水滴不断滴落在老头的额头之上,逐渐浸润他脸上的纸张,他逐渐喘不过气,精神也不短受到折磨。 他的身体开始不断挣扎,躯干不断扭动,最后开始颤抖起来。 手掌紧了又送,最后每一寸肌肉筋骨都开始绷紧。 这是到达极限的征兆。 再来两分钟,保证这老头死的透透的。 我给了贝贝一个眼神,贝贝立马揭开他脸上的纸张。 茶老头立马大口喘息起来,嘴巴张大,胸口剧烈起伏。 那张老脸,又青又白,瞳孔缩成针状。 一副被折磨得丢了魂的模样。 我走到他身边,屈指一弹吊着的水袋。 受到抖动,水滴滴落的速度加快,几乎连成线,噼里啪啦浇在他脑袋上。 老头一个机灵,回过神,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我。 我不以为意,说:“想好该怎么说话了吗?要是没想好,再给你上盏茶,让你这位老前辈喝个饱。” 老头扯着沙哑的嗓子,嘶吼道:“红孩儿,你敢动我?!” 刹那间,我感觉脑袋被重重砸了一下。 脑子里一阵轰鸣。 红孩儿,不是我的名字,也不是我的外号。 可红孩儿的身份,却和我有关。 《西游记》里,红孩儿是牛魔王的种,他的母亲叫罗刹女。 而我的母亲,绰号“罗刹”! 这并非我的脑子转得快,立马知道这个称呼所代表的意义。 只因当年和四妹行走江湖时,四妹曾拿这个称呼说过我。 当时,我犯了错,四妹没有直接动手教训我,只是抱着手,面无表情,阴阳怪气的说:“不愧是罗刹女的儿子,觉得有了一口三昧真火,连孙大圣都敢烧。这么有能耐,你怎么不学着孙猴子大闹天宫呢?没准还能封个官儿。” 因为这番话,我对红孩儿的称呼,记忆尤深。 可这老东西是怎么知道这个称呼的? 难道这不是四妹当年训斥我时,随口一说? 难道他和四妹有关? 不,这不可能! 加上这次,我总共才和他见过两次,那时候,四妹早不知所踪。 只有一种可能。 他知道我的身份。 他知道我是地藏和罗刹的儿子。 所以他刻意用这个称呼来点我。 他在威胁我! 他想让我情绪激动,失去分寸和理智。 我猛地回神,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这一刻,我有些后怕。 我现在面对的,可是彩戏门的人。 他们手段肮脏,下药催眠全都使,可他们对人心的把握,同样不简单。 若是我顺着他的意图,无论是激动万分,还是接过话茬,都有可能中了他的套,继而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甚至,他会借助言语攻势,逐渐占据上风,继而趁虚而入,让我将他松绑,乃至低声下气的求着他。 后怕之后,我开始庆幸。 庆幸在遇到他之前,我先从黄明昊口中知道了些线索。 不然,我真的会失去理智。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 难怪被我抓住后,他还这么嚣张。 原来是以为手握把柄,能拿捏住我,我不敢把他怎么样。 倒是打的好主意。 见我不说话,瘦猴和贝贝面面相觑,神色开始凝重。 他们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但他们清楚,老头那句话有些不知所谓的话,绝对蕴含着能让我心神不稳的内容。 再看茶老头,此刻被绑在凳子上,狼狈的脸上满是嘚瑟。 我静静看着他,扭头对瘦猴说:“你真会弹琵琶、摇铃铛这些酷刑?” 瘦猴一脸懵逼,但还是点点头。 “我也只是听过,又从那些阴宅里的骸骨和壁画记录上见过。具体操纵,我没使过,真要上手,难保粗糙。” “没事,老前辈也第一次尝试,你们相互谅解谅解,互不相欠!” 我用老头之前的话,回将他一军! 瘦猴嘿嘿一笑,抄着匕首,缓步靠近老头。 我后退两步,让出位置,头也不扭的伸手,把目不转睛的贝贝脑袋摁住,轻轻一转。 贝贝撇撇嘴,乖巧的顺着我的力道背过身。 “老前辈,咱现在手里没铜丝,没法摇铃铛,屋里也不见耗子,没法老鼠入阴,就只能请你多担待,先尝尝弹琵琶的滋味。” 瘦猴阴险的笑着,仿佛大反派。 所谓弹琵琶,乃是一种无比残酷的刑法。 如果说水滴刑和贴加官,是对精神的极致折磨,那么弹琵琶,就是对身体的凌虐。 这门刑法,绝对是跟凌迟同一层次的。 凌迟是千刀万剐,弹琵琶也不差。 他需得让经验丰富的刑法老手,将肋部的肉顺着肋骨切开,且不伤及内脏。 而后,用刀刃贴着肋骨不断敲击划拉。 把人的肋骨视为琴弦,刀刃视作人手,用刑之时,仿佛手扶琵琶。 若是加跟铜线,卡在肋骨上,一边用刀,一边抽拉铜线,便是拉二胡。 将铜线换到下阴,便是摇铃铛。 眼看瘦猴已经将他的上衣扒开,我还没阻止,老头再也忍不住了,大吼道:“红孩儿,你敢!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指头,你和你身边的人,一个别想活!你是能耐,你不怕死,你身边的人总有怕的吧?” 听到这话,我的头发瞬间竖了起来。 他威胁我,恐吓我,我还能不当回事。 可当他拿身边的人威胁我,完全犯了我的禁忌。 我身边的人,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红线。 谁碰,我就跟谁玩命! 我大步上前,拿过瘦猴手里的刀,对着他的胸口狠狠扎了下去。 刺啦一声,布帛撕裂声响起。 哪怕他的袖子被打了结,身上的衣服化作裹住他的麻袋,关键时刻,他还是借助彩戏门对身体的绝佳控制力,在方寸之间躲过我这要命的一击。 我面无表情,不悲不喜,没有因为他躲开杀招而生气,也没有他还有能耐避开而惊讶。 此刻,我的心里平静无波澜,好似一池死水。 陷入最冷静的状态。 我拔出扎进他身下的凳子的匕首,淡淡说:“老前辈果然好本事,那今天,晚辈就陪前辈好好耍耍,绝对让前辈尽兴,不留遗憾,看你能躲过几次!” 此刻,我就是一只抓住了老鼠的猫。 老鼠就被摁在我的爪子下。 按理说,他这只老耗子应该惊慌失措,钻头觅缝的寻找活命的机会。 可这只老耗子,非但不怕我,还敢冲我龇牙,捋我的虎须。 不下点狠手,他还真当我好欺负! www.4e54.icu。m.4e54.icu 第217章 弃甲局 在茶老头惊恐的眼神中,我缓缓举起刀。 即将扎落时,我有收了手。 茶老头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冲我讥讽一笑。 他大概觉得,我最后还是怕了,想要缩头。 我攥紧匕首,静静的看着他。 任由他嘚瑟。 几秒钟后,我猛地探出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脖子。 老头猛地睁大眼睛。 他终于看出我的杀心,看出我眼里浓郁得化不开的杀意。 任他手段百出,掐住他的脖子,固定死他的脑袋,我倒是要看看,为了练就一身戏法而刻苦锻炼出的变态般的筋骨肌肉控制能力,有没有涉及到脑袋这一部位! 见我重新举起匕首,老头用力摇着脑袋,剧烈挣扎起来。 他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却因为被我掐住喉咙,完全发不出声。 我减弱了些手上的力道,爪子却依旧抓在他的脖子上。 但又不对,我会立刻锁死他,不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 茶老头焦急的开口:“别动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冷哼一声,完全松开了手,匕首却紧贴他的脖子。 就这距离,我笃定他手段万千,也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稍有异动,我就能切断他的喉咙! 老头大口喘着粗气,就这么一会儿,他原本逐渐干枯的脑门上,重新变得湿润。 满头的大汗。 正应了那句话——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有人不怕死,因为有足够坚韧的精神和信仰。 有人觉得自己不怕死,只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死亡。 显然,他没他想的那么坚强,只是后一种人。 等气息喘匀,老头死死盯着我,说道:“好小子,你够狠!这一局,是你赢了!你想怎么了结,直说!” 我心里一松。 看似没有太大动静,其实,我们已经数次交手。 他压上了自己的命,又是威胁,又是以线索真相为诱饵,想逼我认输。 而我拼着线索断绝,顶住了内心的渴望。 我们都押上了的最在乎的东西。 直至最后一刻,才分出了胜负。 若是他最后不开口,不挣扎,我那一刀,绝对会用尽最大力气,扎进他的脑袋。 没有试探,我很认真。 甚至连下刀的具体位置都挑好了。 就从眼眶进,直入头颅,直到将他的脑子都搅碎! 到时候,他赌丢了命,我失去知晓真相的机会。 二者皆输。 方寸之间,瞬息的时间,他就以言语为陷阱,给我设了好大一个局。 其为弃甲局。 讲究一个丢盔弃甲,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要么杀出一条血路,要么被人捅个对穿。 输赢之间,只看对方有没有那个勇气。 我催促道:“说话。” 老头扭了扭身体,说:“让我缓一下。” 我不再催促,静静等着他。 几分钟后,老头问:“你想怎么样?” 我竖起三根手指:“三件事。第一,骗走我兄弟的钱,如数奉还。第二,打从今天起,见我如见神。第三,你为什么喊我那个名号?你都知道些什么?全部说出来,半个字也不许漏!” 老头眉头一皱:“太苛刻了。” 我冷声说:“是你先挑的事儿,要不是你先动的手,给我兄弟设局挖坑,今天咱们都没碰面的机会。哪怕之前被逮住后,你说句软话,还了钱,恩怨了结,也没这么多条件。谁让你不甘心,还要跟我赌一局的?” 瘦猴和贝贝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后一局,我和老头全程言语交锋,他们并未察觉。 老头闻言,嘿嘿一笑:“这么看来,还是我贪心不足,到最后反而挖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我低下头,将匕首平举,一只手紧握刀柄,另一只手用拇指指腹轻轻刮擦着刀刃,仿佛杀猪宰鸡前,试探刀的锋利程度。 茶老头看懂了我这动作的内含。 他废话太多。 我有些不耐烦了。 老头说:“先把我解开,躺着太难受了。” 我往瘦猴和贝贝那边瞥了一眼。 他们跟我的默契不错。 贝贝去关了窗户,而后夹着指刀守在窗口处。 瘦猴解开他后,同样退到门口,抓着洛阳铲,神情戒备,毫不放松。 老头坐了起来,说:“第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那小子被我坑,是他本事差,算他活该。今儿我被你们拿住,也是我能耐不够,我愿赌服输。从他身上得来的钱,我如数奉还。” 说着,他一扭身。 啪嗒一声轻响,被划成布条子的裤子上,开口的地方,掉出一张卡。 “钱都在这里,密码六个六,你们可以去查。” 初始的目的达到,本该是开心的时刻。 如今,瘦猴眼里只有震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踏马身上就几条破布了,我还以为,你身上的东西都被掏干净了,没想到还有?!” 紧接着,他一脸恍然:“我早该想到的。你这种老江湖,除了自己,谁都不可能信,有点用的东西,只会藏自己身上。刚才没找到卡和钱,我就应该反应过来的……” 茶老头冲瘦猴嘚瑟一笑,得意于瘦猴的反应。 他又说:“第二个条件,我同样接受。今后见了你,我一定大礼相敬,而后退僻三舍。至于今天的礼,我现在就兑现。” 说完,他往后退了三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又缓缓俯身,以头抢地。 直至整个人趴在地上。 五体投地。 大礼! 所谓敬我如敬神,便是如此。 见神需跪拜,以示敬畏。 跪拜之后,需退离。 以示不敢触碰神威。 他在地上趴了好几秒,这才慢悠悠的爬了起来。 四目相对,他不说话了。 我冷笑道:“怎么,第三个条件,你是不打算答应了?” 茶老头郑重点头:“唯独这个,我做不到。完不成条件,任杀任剐悉听尊便。有什么手段,你们尽管往我身上招呼。我要是中途变节,就不算爷们!” 这番话,说得铁骨铮铮。 贝贝和瘦猴都被镇住了。 连我也有些惊讶。 经历过生死,他应该知道死亡的恐怖。 况且,他连五体投地都跪了,早已失了面皮。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再纠结任何事。 除非…… 我这第三个条件,比死亡还可怕,比丢了尊严还令人难以接受。 www.4e54.icu。m.4e54.icu 第218章 拈花手 原本稍有缓和的气氛,又重新变僵。 我看着老头,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点反应。 脑海里塞了一大堆的问题。 这老头到底是谁? 他之前待在黄明昊身边,有什么目的? 能喊出那个称呼,说明他认识我。或许早在那次给黄明昊鉴宝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我。 那么,他设局坑瘦猴,只是随手而为,还是故意为之? 一时间,我陷入沉默。 他不答应第三个条件,我没有动怒。 瘦猴却忍不了了,抄着洛阳铲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你个老棺材瓤子,都落到我们手里了,还想跟我们谈条件?你当菜市场买菜,随便砍价呢?识相点!把掌柜的想知道的东西,全吐出来?不然,猴爷我敲碎你的瓜脑壳!” 说着,他将洛阳铲举了起来,一副随时会砸下的姿态。 老头却没半点恐惧,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正所谓上山先拜神,识人先识君。 显然,他知道我才是那个说话管事儿的。 我抬手阻止瘦猴,对老头说:“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逼你,显得我不尊敬老前辈,嚣张跋扈。这个条件,我先留着,你要是想通了,愿意开口,我随时恭候!” 老头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匹小孤狼,有了那么些呼啸山林的狼王气势。” 我眼睛一眯。 他这话,是称赞。 但我关注的点不在于此。 关键在于,他又称我为“小孤狼”。 这是在向我确定表露,他知道我的身份。 我说:“过奖了!猴子,给老前辈松绑!” 老头嘿嘿直笑:“有意思,实在太有意思了。我原以为,小时候受了那么多苦,你会养成龇牙咧嘴的性格,刚才我试探你一下,我还担心你真会忍不住,咬住我的喉咙,逼我把肚子里的货全掏出来给你看。现在看来,是我小瞧了你。” “心中有沟壑,眉目做山河。进退有度,气度非凡,是个沉稳的性子,知道把爪子收回肉垫里。既然如此,我也给你露一手,让你心里留点底。” 说罢,他宛若被风吹动的树一样,左右扭动起来。 瘦猴和贝贝见状,立马抄起家伙,想给他来一下。 他们怕这老头对我不利。 我阻止了他们,紧紧看着老头表演。 只见老头深吸一口气,原本瘦弱的身躯,变得魁梧起来,像是被吹鼓的气球。 绑在他身上的橡胶绑带,被他撑开了一圈,使劲勒进他的肉里,看起来滑稽无比。 下一秒,他一口气吐出。 原本鼓胀的身躯,瞬间缩小,且缩小的部位由下往上。 他身上的绷带,突然从他身上滑落,经由脖颈脑袋,整个溜开他的身体,落在地上还弹了弹。 仔细一瞧,绑带的死扣,都还没解开。 又见他身子抖了抖。 被扎起来的袖口和裤管,竟然自己解开了。 这一手金蝉脱壳法,看得贝贝和瘦猴目瞪口呆。 贝贝更是指着老头,话都说得颠三倒四:“就是这个,当初在庄子里,那个彩戏门的就这样脱身的。” 说罢,她面露期待。 时不时朝房顶看一眼。 当初在庄子上被他们逮到的彩戏门人,在脱身之后,直接拿捆他的绳子往上一抛,使了一手神仙索,在他们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地下翩然离开。 但那时候,那人是在屋外,头顶没任何遮挡物。 她现在就先看看,此时在房中,老头会不会同样使神仙索离开。 但老头让她失望了。 老头活动活动筋骨后,弯腰捡起一张纸。 上边还留着字。 正是先前我审问他时,他用来作答的工具。 只见他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纸张的一角,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两根手指稍微一搓,在用力一抖。 下一秒,那一张纸,就变成了两张。 其上的存留的字迹,一模一样! 头一次,我维持不住神色。 这一招,叫灵犀指。 乃册门高招。 册门主要经营古董字画,但正经买卖,哪怕古董一行十分暴利,也挡不住人心贪婪。 于是,那些邪门歪道,就开始研究如何造假。 只要赝品能以假乱真,所谋暴利将令所有人眼红。 这其中,他们对于字画一项,研究出多种手段。 除了最常见的临摹,他们更是练就了一门本事,能将字画真迹的宣纸层层分开。 看宣纸的品质,厉害的册门高手,能将一张宣纸,分出五六七八层。 如此一来,一幅真迹,就变成了七八幅。 这么一门作假的手法,名为“揭二层”,又叫“魂子”,也称“混子”,其目的便是以真造假,变假为真,再以假乱真。 等将真迹揭开后,若是分层厚度尚可,便不用再做其他手段,直接裱起来,就能往外卖。 若是揭的层数过多,纸张过薄,为了避免被人看出来,他们还会用同一材质的宣纸做旧、进行封补,而后补笔、添墨,加色。 我认得江湖十六门所有的手段。 甚至这一招拈花手,四妹还曾多次教我。 只因这一招,乃是我母亲引以为傲的本事。 只是哪怕我不曾懈怠,即便是夹宣或双宣,我亦只能揭开两层。 且做不到如老头这般轻描淡写。 更何况他手上还带着手套! 还真有点世尊拈花示众,迦叶尊者破颜微笑的样子。 见这一手将我镇住,老头哈哈一笑,猛地朝窗户那边冲去。 贝贝立即反应过来,手持指刀,后退两步,挡在窗户前。 老头却不进反退,身法婉若游龙,躲开身后的瘦猴,从正门逃出。 瘦猴气的直跺脚。 那老头看着年纪不小了,速度却很快,仿佛会神行法一样。 眨眼就被他翻出院墙,逃之夭夭。 瘦猴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他刚出了门,我立马喊道:“猴子,回来!” 瘦猴保证说:“掌柜的放心,我保证能跟上他!” 我摇摇头:“不用了。” 我捡起老头揭开两层的纸张,一脸失神。 茶老头露这一手,还是在告诉我,他知道当年那件事。 只是迫于无奈,他现在不能向我道出。 四妹让我踏入江湖的位置,果然不是随便选的。 我才进入武陵不久,千门、册门、杀门、盗门等各大门派的人,就一窝蜂的出现了。 甚至就连和当初那件事有关的黄家,都刚好想把手伸到这里。 还让我得到了当年那件事的零星线索。 现在更是主动跳出了茶老头这么个人物。 www.4e54.icu。m.4e54.icu 第219章 伤不了和气 如果说,黄明昊向我吐露的线索,只是前言不搭后语的一条索引,顶多让我锁定“老黄历”这么个人物。 那么,茶老头的出现,等于向我揭开了当年那件事的真正一角! 我紧握他留下的两张纸,目光幽幽,心情止不住的激荡。 终于! 当年的事,开始向我一点点的展现出来! 贝贝见我状态不大对劲,走到我身旁,轻轻握住我的手。 “哥。” 一声轻唤,让我回神。 我捏着她的小手,对她笑了笑:“没事。” 她点点头,问道:“真不用猴哥去盯着他吗?” 我摇摇头:“时机合适,他会主动现身的,不用去找。” 这是一种感觉。 但我向来相信自己的感觉,这种如野兽般敏锐的嗅觉。 正如之前,我觉得我想追查的事,逐渐向我靠近。现在还不到半个月,就已经得到了两条线索。 哪怕一条线索,根本只有只言片语。 另一条线索,更是迷雾重重。 但我依旧信心大震。 我将被茶老头分层揭开的纸收了起来,小心的揣到怀里,而后带着两人从窗户离开。 出了老君山寺,瘦猴说道:“掌柜的,我的钱是回来了,但你的事儿却没能了。实在不行,我还是去把那老头找回来吧。至少也让我确认他的踪迹,到时候你也好找到他。” 我拒绝道:“算了吧,没必要。倒是你,今后可别在掉坑里了。” 瘦猴认真的点点头:“吃一堑长一智,‘捡漏’这门营生,看来还是和我无缘。今后,我再不跟活人打交道了,还是专心干我的老本行,和那些阴宅主人讨讨口子吧,至少这类客户,顶多让我一无所获,白费力气,不会把我兜里的钢镚也掏走。” 贝贝打趣道:“那可不一定,要是阴宅主人嫌弃你擅闯民宅,报公请你吃白食儿呢?或者人家觉得你合眼缘,热情挽留,不让你走了呢?” 瘦猴脸一黑。 干这行的,最怕就这两档子事儿。 一是公门。 二是阴宅主人没睡好,跟他们开玩笑。 贝贝把两件事,全压他身上了。 瘦猴没好气的说:“可得了吧,你比我好哪去?我要是遇到公门,敬个法国礼,还有机会吃白饭。态度好点,服软痛快点,没准能在里边少住两年。倒是你,碰上公门,少说也是一辈子,严重点,当场就能吃上好酒好菜!” 他也嘴上不留情,最恶毒的诅咒往外溜。 贝贝却不生气,俏皮一笑,说:“我现在可没这风险。我还没替我哥舍生取义过呢,你瞧瞧,我手心白白嫩嫩,多干净。” 说着,她还真竖起两只手掌。 我赶紧打断两人的斗嘴,怕那句话没说好,真个吵起来。 我问瘦猴:“后边打算去哪儿?” 瘦猴说:“附近转转,不会跑太远。” “不休息一段时间?” 瘦猴摇摇头:“闲不住。城里住不习惯,睡个觉都战战兢兢的,还是山里舒心。我这也算亲近自然了吧?” 贝贝探头道:“住棺材里更舒心。要是再盖两抔土,都不是亲近了,你完全能与自然融为一体。” 我一把摁住她的小脑袋,用力揉了揉:“少说两句。” “哦。”贝贝听话的点点头。 瘦猴潇洒一笑:“掌柜的,不用担心。咱们都是同一战壕里的兄弟姊妹,一块儿玩过命了,开个玩笑,伤不了和气。” 说罢,他向我们告辞离开。 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我带着贝贝回了市区。 想了想,我还是打算先见张丽一面。 等我到了旅馆那边,张丽正指挥着工人忙前忙后,那场面,干得热火朝天。 就连大海满头大汗。 做完这个,又被张丽指使着做那个。 忙的脚不沾地。 见我们出现,大海那双招子立马亮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笑容无比灿烂。 “兄弟,你可终于来了!” 张丽也开心的跑了过来,一把推开大海,抓着我的胳膊,上下打量起我,似乎想将我完完整整检查个遍。 等确认我没缺胳膊少腿,瞧着健健康康,她才松了口气。 “没事儿就好,这边乱糟糟的,你就别往里凑了,带贝贝去边上的甜水店坐会儿,待会儿我去买菜,给你们做大餐,好好庆祝庆祝,去去秽气。” 大海顿时开始叫屈:“姐,不带这样的。我过来,你尽扒拉我干活了,怎么贝勒一来,啥都不用干,还让他去喝甜水,吹冷风?不行,他必须得干一会儿活,不然我心里不平衡!” 张丽一拍他的后脑勺:“别耍宝,让你做的做完没有?别想偷懒。” 大海瞬间唉声叹气,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但等他真往那边走,张丽又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你还真去啊?那边有请来的工人呢,你和贝勒他们去休息吧。” 大海眉开眼笑,谄媚的说:“真的吗姐?要不我还是去帮把手吧?” 张丽一翻白眼:“别逼我改口,赶紧滚!” “好嘞!” 大海立马闭嘴。 见张丽朝附近的菜市场走去,我们去了边上的甜水店。 坐下后,点了几杯水,大海看向贝贝,神色古怪:“你这又是从哪儿拐来的小丫头片子?” 我一拍额头。 是了。 贝贝跟了我以后,还没跟大海见过面呢。 我介绍说:“这是我妹,你叫她贝贝就行。” 大海怪笑一声道:“你妹?你哪个妹妹?还是好妹妹?” 我瞪了他一眼:“找打是吧?” 大海侧身道:“别!你身边莺莺燕燕太多,脂粉味都腌入味了,别靠近我,可别熏着我。” 说完,他冲我一挑眉。 我满脸无语。 大海这是怕贝贝不知道一些事儿,主动替我挑破窗户纸,给我打助攻呢。 贝贝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起身,大大方方说:“海哥你好,我叫贝贝,现在在哥手下讨口饭吃。” 大海嘿嘿一笑:“那可不轻松,我兄弟长得太俊,我怕你把持不住,到时候和别的女人撕吧起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贝贝绝对不可能听不明白。 她面色如常的说:“没关系,我手劲不小,不吃亏。” 大海闻言,一口甜水喷了出来,满脸愕然。 www.4e54.icu。m.4e54.icu 第220章 门派门派,分门别派 甜水从大海的下巴滴落,打湿了他的衣服,他也没心思擦,伸手指着贝贝,看看贝贝又看看我。 最后哀嚎一声。 “妈的,贝勒,你真该死啊!身边的漂亮姑娘一个接着一个,桃花就没断过。我寻思着我长得也不糟蹋呀,怎么就不见月老照顾照顾我呢?” 我在桌子下抬腿踹了他一脚,没好气的说:“别瞎掰扯,我和贝贝……” 说到这,我说不下去了。 贝贝跟我,早已有了肌肤之亲。 我要是否认,不仅会伤小姑娘的心,还会伤她的面子。 她和小茹可不一样。 瘦猴撇了撇嘴:“我这不是好心提醒小妹妹嘛,免得不知道具体情况,今后和其他的碰了面,吃了亏。” 我气笑了:“那你倒是挺喜欢助人为乐啊?” 大海贱兮兮一笑:“那倒没有,我主要想看女人打架。要是贝贝不知道情况,后边输太快,我不是没乐子可看了嘛。” 贝贝依旧笑嘻嘻:“海哥你放心,吵架吵不赢,我还不能动手吗?” 大海将椅子一翘,前后摇晃着,咧嘴道:“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没力气。和人动手,你得吃大亏。” 我喝了一口甜水,幽幽的说:“那你可想多了,真动起手来,就算是你,能在她手上走过三招还能喘气,都算你厉害。” 大海听了,一脸不屑:“你就吹吧。” 我提醒道:“贝贝索命门的。” 哐当一声,大海仰倒在地。 我和贝贝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将他连人带椅子竖了起来。 大海一动不动,两眼发直。 贝贝见状,担心的说:“海哥没事吧?不会摔傻了吧?” 说着,她伸出手,在大海眼前晃了晃。 大海浑身一哆嗦,用力斜过身,离贝贝远远的。 我一脸无语:“你这什么死动静?” 大海欲言又止:“你不懂……话说你哪儿找来这么一位……女侠。” 我确信,他一开始,并不是想这么形容贝贝。 他心里的称呼,大概不是好话。 他在怕贝贝。 我哭笑不得的说:“有必要这样吗?” 大海不答,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低声说:“你要死啊,身边装个女杀手,你也不怕她哪天晚上不开心,趁你睡着给你来一刀!听我一句劝,你赶紧想个理由将她打发了吧。” 这时,贝贝的脑袋从他另一边的肩膀上探了出来。 “海哥,你这可不地道,竟然想让哥把我开除了。” “你都知道我不好惹,难道就不知道女孩子心眼小?我哥我指定不会伤害的,你我就不保证了。” 瞧着贝贝满脸的戏谑,再看看大海这二百来斤的大块头,此刻柔弱得跟个病西施一样,满脸捂住,我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 “行了,别使坏,免得真把你海哥吓出毛病来。” 贝贝咯咯一笑,坐回了位子上。 我搂着大海的脖子,调侃道:“行啊,你还知道索命门,女刺客,见识不弱嘛。” 大海讪讪一笑,掏出兜里的毛巾,擦了把脸,说:“以前听过名声,见识过索命门的手段。” 我顿时一乐:“哟,你还有这经历呢,说说看。” 我打算听听他的经历,后边好开解他。 免得他对贝贝心怀偏见,给双方留了缝儿。 大海面露回忆之色,说:“那时候,我还跟着我老爹走街串巷,到处收破烂呢,有一次,我们去了乡下掏货,发现一群人围在一块。” “咱们这个族,都喜欢看热闹嘛,于是我跟老爹挤了进去,发现死了个人,死得老惨了,脑袋和身子就连了层皮,手脚全被挑了筋。等把人翻到正面,好家伙,直接被开膛破肚,真叫一个腹里空空。甚至就连传宗接代的把儿,都给人掏了鸟蛋,折了树根。” “从周围人的嘴里,我们知道,这男人平日里就游手好闲,隔三差五就把钱输个干净,全靠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吃饭。那段时间,他不知哪儿发了笔财。人们听他炫耀,说是他拿块破石头,骗了人好几个万,大概是被人找上门了。” “后来,我老爹跟我说,那人大概是惹了索命门的人。这才糟了毒手。老爹说,这叫‘五庙皆空,神不藏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断子绝孙,斩早除根’!得亏这人没结婚,没留个后。不然,连他小孩都难逃毒手!” “从这起,我见识到了索命门的心狠手辣,就对索命门打心眼里害怕。” 贝贝闻言,一拍桌子,怒声道:“这指定是那群乱家子干的!” 大海一脸惊疑不定。 我解释说:“虽然都是索命门,但同门不同派。” 门派门派,分门别派。 门以血脉或传承代代相传。 门中却也有不同的派。 这个“派”,就是派系。 譬如火门,分内火门和外火门。索命门也分新派旧派,新派不论什么生意,照单接,不问缘由,不问上家。 而旧派,则走的古老的“养士”一途。 这种门派之别,随处可见。 例如全真七子,同根同源,皆出全真,后面不也各自在全真一道中,分出个华山派,龙门派,遇仙派等等。 大海恍然大悟,试探说:“那你们两派,关系应该挺好吧?” 贝贝笑眯眯的点头:“好,好得很!好到恨不得互相捅彼此几刀!” 大海一听,顿时轻松下来。 “好,确实好!” 贝贝收敛笑容,认真说道:“你说这个事儿,确实是那伙新派的作风。海哥你老爹说的也不错。他们这伙人,下作得很。要是同为江湖十六门,日常被坑了,他们还能忍,怕引起大规模的争斗。毕竟他们‘不问缘由只问金’的作风,死在他们手上的江湖人,可不算少。其他各门可都憋着气呢,平日里收敛爪牙,也算他们的自保之道。” “可若得罪他们的,没个靠山背景,那可就惨了。若是上有老,下有小,他们能把仇人弄死,连仇人子孙也不翻过,然后留着仇人老父老母活着,经受断子绝孙,家破人亡的折磨。” “简直畜生都不如!” www.4e54.icu。m.4e54.icu 第221章 哥,吓到了吧 一番对新派索命门的咒骂,引得大海连连点头称是。 但我清楚,大海只是在迎合贝贝的话。 他打心眼里,还在怕贝贝。 我本打算跟大海好好说道说道,让他知道贝贝是个好姑娘,不用防狼似的戒备着。 转念一想,无论新旧,贝贝终究是索命门的人。 大海那时的经历,或许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创伤。 想要愈合,让他不再对贝贝心有芥蒂,唯有让他们今后在相处中,知晓彼此的性格。 于是我闭上了嘴,不再管他们。 不多时,张丽回来了,两只手提着好多袋子。 鸡鸭鱼肉,蔬菜调料,装得满满当当,走进甜水店时,她的腰都是微微弯曲的。 一直聚精会神应付贝贝的大海,正好坐在店门对面,头一个看见了她,连忙起身说:“丽姐来了!” 说罢,他已经跑了过去,接过张丽手里的大半东西。 我和贝贝也赶紧搭把手。 我只提了两三个袋子,重量却不轻。 我眉头一皱,拉起张丽的手,翻开手心。 上边全是红痕。 这是被细带勒太久,手上血流受阻,出现的症状。 我忍不住说:“这么多东西,拿不了的话,你打电话给我们啊。” 面对我的抱怨,张丽一脸无所谓,笑呵呵的说:“就这么点东西,没那个必要。” 我拉着她进店,说:“坐下休息会儿吧,你想喝点什么?” 张丽摇摇头:“我不渴,你们喝完没,喝完咱们回家吧?” 说着,她挽着我的胳膊,连拉带拽,出了甜水店。 贝贝和大海也结了账,跟了出来。 看着身旁女人平淡而幸福的笑容,我在心里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渴,她是觉得那一小杯甜水不值那个价,懒得花那冤枉钱。 对我们,她总是很大方,有点什么好的,都第一时间想着我们。 可对她自己,她却很吝啬。 哪怕她的人生已经迎来改变,哪怕她现在已经不用再为钱而发愁,她仍旧保留着曾经的底色。 这是吃过太多苦,留下的习惯。 我抽出她挽的胳膊,一把搂住她。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哪怕只是为了这样的日子,我也一定会拼尽全力,趁早解决一切。 一路无话。 回到出租屋,张丽下意识掏出钥匙,就要开门。 我突然想到,之前我把药膏交给了贝贝。 也不知道贝贝把药膏藏哪儿去了。 那药膏的气味很重,封都封不住。 这要是藏在张丽这屋,一开门,岂不是暴露了? 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我受伤的事。 于是我一把抓住她拿着钥匙的手。 张丽一愣,笑问道:“干嘛?” 我说:“咱们去我那屋吧。” 张丽拒绝道:“你那屋,大部分时间都是冷灶,不开火,就让它继续干净着吧。” 我继续阻止说:“人住的地方,多点烟火味才好,正好,你去帮我烧烧灶。” 张丽扒开我的手,钥匙差劲了锁孔中,说道:“就算我想在那边烧,也得有锅灶啊。你那边厨房里的家伙什又没我这边多,就算去你那屋做,我总得拿用得上的工具过去吧。” 我一把将钥匙抢过,说:“让贝贝拿就好,你先跟我过去。” 伸手一拉,张丽却站在原地不动。 我回过头,她微眯着眼,盯着我的脸,仔细打量。 我被她看得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张丽一叉腰,说:“三番五次不让我进屋,这里边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 我心里一惊。 糟糕! 光顾着想要支开她,反应太明显了。 我还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张丽伸出手:“钥匙拿来!” 她的语气很严肃,让我无法拒绝。 明明她比我矮一个头,此刻我却觉得气势十足,压得我几乎不敢低头。 或许,这是因为她无论发火还是高兴,都是源于对我的关心。 我把钥匙交给了她。 已经做好她闻到药味,找出药膏,掉着眼泪训斥我的准备。 “咔哒”一声,房门打开。 张丽推门而入,仔细打量起四周,东瞧瞧,西看看,这里找找,那里翻翻。 转了一圈,她并未发现哪里异常。 我松了口气。 房间里并没有药味。 这就好。 张丽突然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还以为你在我屋里藏了小姑娘呢?” 我否认道:“怎么可能!” 张丽点点头:“也是,这种情况,姐又不会生气,犯不着你这么心惊胆颤。” 说着,她若有所思,而后朝我走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弟,你身上应该……” 话没说完,贝贝站在门口喊:“哥,丽姐,咱们今晚在这屋庆祝吗?” 张丽摆摆手说:“不是,去他那屋,我就是过来拿一下厨具。” 说完,她意味深长的打量我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我心里骤然一松。 好险好险。 差一点,事情可能就圆不过去了。 贝贝凑到我面前,小声说:“嘿嘿,哥,吓到了吧。” 我瞪了她一眼:“你还说,刚才哪儿去了,怎么落后那么远?” 贝贝撇了撇嘴:“还不是海哥,非说要买液体炸弹,钻进了路边的小卖部,我就想着等他一会儿,他一直不出来。后来,我想起药膏的事儿,怕你自个儿漏了馅,这才连忙赶回来。” 我眉头一皱:“家里还剩不少呢,他买那么多酒干嘛?” 贝贝一翻白眼,郁闷的说:“我们不想打扰你和丽姐说话嘛,就和你们隔了几步。然后,海哥跟我走一块,一直不自在。他说是去买酒,大概是故意躲着我呢。” 我轻声一叹,摸着她的小脑袋说:“你海哥没什么坏心眼,你别怪他。” 贝贝噘嘴道:“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原因,怎么可能怪他嘛,不过……” 她眯起了眼睛,露出了小狐狸似得笑容:“俗话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畅饮之间情谊长,哥,待会儿我跟海哥拉感情,你可不能阻止我。” 我有些哭笑不得。 大海买液体炸弹,待会儿怕是要炸着自己了。 贝贝这是要灌他酒啊。 我本想提醒贝贝,让她下手轻点。 转念一想。 她才二十岁,正是热情活泼的年纪。 开朗一些,挺好。 至于大海…… 反正贝贝会有分寸,喝不死人。 www.4e54.icu。m.4e54.icu 第222章 舍命陪君子 正在我和贝贝低声交流时,张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堆工具。 她笑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 “没什么。” 贝贝止住话题,将手里的食材交给我,笨笨跳跳的朝张丽迎了上去。 “姐,我帮你拿。” 我提着东西,先拿钥匙开了门。 两人跟了进来,放好东西后,又要往隔壁走。 张丽拦着贝贝说:“行了,就剩一口锅,两个洗菜的篓子,你乖乖在这边待着,不用跟姐去了。” 贝贝也没强求,坐到了我边上。 瞧着张丽走进隔壁,我问:“药膏藏哪儿了?” 贝贝小声说:“就藏你屋里,马桶水箱内,用袋子裹着,封在水里,保准丽姐闻不到味儿。” 我赞赏的瞅了她一眼。 这时,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还有粗重的喘息声,大海抱着两箱液体炸弹回来了。 他把酒往角落一放,摔在沙发上,擦着额头道:“可累死海爷我了。” 贝贝笑眯眯的夸赞说:“海哥辛苦了。” 大海一激灵,立马规规矩矩坐好,会道:“不辛苦,不辛苦。” 见张丽拿着东西过来,贝贝起身说:“我去帮丽姐干活了。” 说完,她接过东西,又套上围裙,和张丽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大海往后一倒,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歇了两秒,他一屁股坐到了我边上,小声抱怨说:“贝勒,你那小妹妹真不会随便捅人吧?” 我哭笑不得的说:“谁家好人没事儿捅人玩?收拾起来不费劲吗?再说了,贝贝手里的刀可是特制的,锻造起来麻烦得很,抹人脖子不会磨损啊?” 大海一听,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我往厨房那边瞥了一眼。 大海以为,他说话声音小,贝贝听不到。 可事实上,贝贝正竖着耳朵呢。 我眼珠子一转,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我低声说:“贝贝人挺好,就是有个缺点,不太能喝酒。可她又自认江湖儿女,在酒桌上很豪爽。喜欢跟人拼酒。” 大海乐呵呵的说:“那有什么?不就是酒量小点嘛。” 我提醒他说:“她喝了酒,就会耍酒疯。听说过曹操那句‘吾好梦中杀人’吗?贝贝在这方面,跟曹操差不多。一喝上头,就喜欢动刀子。” 大海一听,满脸不信:“你别吓唬我,曹操那不是生性多疑,怕人在他睡觉的时候接近他,把他脑袋剁了,这才编出来的胡话吗?” 我摊手道:“曹操那是假的,贝贝这问题却是真的。毕竟……耍酒疯嘛。” 大海两眼发直,机械的扭过头,看向角落里堆着的酒。 下一秒,他窜了起来,飞速跑向角落,似乎是想把酒藏起来。 这时,贝贝拿着菜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问道:“海哥,你这是等不急上菜,打算先润润嗓子?给我也来两瓶,我陪你过过瘾。” 大海身体一僵,把酒重新放下,回头说:“没有的事儿,我就是怕摆这儿占地方,打算挪挪位置。” “真的?” 贝贝一脸狐疑,说:“海哥,你可千万别和我客气,都是兄弟姐妹,我一定给你喝好咯。” 大海摆摆手:“千万别!你一小姑娘,喝酒做什么?” 贝贝豪气的说:“这都不是事儿,江湖儿女,怎么能不喝酒呢?哪怕我喝不了太多,也得舍命陪君子!” 大海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真……” 话没说完,贝贝已经走进厨房,只留下一句话:“我先帮丽姐做饭,待会儿再陪海哥唠。” 大海伸着手,宛如一尊望夫石。 良久。 他失魂落魄的走了回来,坐回沙发上,眼神空洞,好似没了希望。 这一顿饭,可不简单。 张丽用了浑身解数,把一身本事都使出来了。 哪怕有贝贝帮忙,也直到太阳落山,才全部弄好。 等全部菜上桌,主厨的张丽一声吆喝,大家立马动筷。 张丽和大海的情况,我不知道。 但我和贝贝今天就只在早餐时候吃过点东西,后来就去帮守侯找场子了,一直没再垫吧过肚子,这会儿早饿了。 一顿饭,吃得狼吞虎咽。 直到半饱,我们才停了下来。 大海一抹嘴,说道:“这才是神仙日子啊,丽姐的手艺就是好,香得我舌头都快吞进肚子里了。” 张丽笑道:“喜欢就多吃点,要是不够,我再去给你们做。” 大海摆摆手:“够了够了,就我们四个,能吃多少东西?我是饱了,再喝口汤,溜溜缝就够了。” 话音刚落,贝贝不知何时下了桌,抱了一箱子酒回来。 她徒手拧开瓶盖,把酒放在了大海跟前,笑眯眯的说:“溜缝怎么能用汤呢?得用酒啊,不然海哥不是白买回来了?来,海哥,第一次见面,我敬您一杯。” 大海还没来得及阻止,贝贝酒瓶一竖,一整瓶就喝了下去。 大海连忙起身。 人小姑娘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只能陪着一瓶子灌下去。 酒瓶子刚放下,贝贝又拿了一瓶。 “我才刚跟着哥做事不久,海哥你是老江湖了,今后妹妹要是做错了什么事儿,希望您多多提醒,要是一不小心冒犯了您,也请您多多担待。” 说完,又是一瓶下去。 大海也只能再跟一瓶。 贝贝又拿了第三瓶:“海哥,今天跟您聊了一会儿,咱两真有共同语言,我跟您真是相见恨晚,很高兴认识您。” 大海强撑着笑容:“多的不说了,都在酒里。” 才喝完,贝贝又开口了:“海哥……” 大海苦着脸。 这会儿成他舍命陪君子了。 张丽瞧着不太对劲,下意识看向我。 我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不用管。 而此时,贝贝和大海,已经各自喝了四瓶。 四瓶啤酒,酒劲不算大。 可他们喝太猛太急了。 贝贝身体开始摇摇晃晃,又提了一瓶。 大海脸都白了,阻止说:“妹子,咱们先歇一歇,吃口菜压一压……” 话没说完,贝贝一瞪眼:“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大海心里一慌,说话不过脑,道:“小祖宗唉,你就别逞能了。” 这话完全是火上浇油。 贝贝两眼一眯,表情都开始不对劲起来。 大海头皮一麻,以为贝贝要耍酒疯了。 他回忆起我之前跟他说的话,赶紧一把抢过贝贝的酒,说:“既然是敬的我,你怎么能喝呢?来,我来喝!” 他仰头一竖。 贝贝趁机瞄了我一眼,眼神蕉下。 得,大海上套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23章 这酒买可太值当了 随着贝贝不断引导和吓唬,不多时,一箱酒就喝了个干净。 大部分都进了大海的肚子里。 他的酒量,自然不止这点。 可喝得这么急,这会儿他也有些顶不住了,站都站不稳。 贝贝同样俏脸通红,眼神却一片清明。 不等张丽阻止,贝贝也停了火。 但这酒,喝得挺值当。 经过酒精的麻醉,大海的神经不再绷着弦,心里的戒备也放松下来。 这会儿,他抱着酒瓶,已经跟贝贝聊起了天。 越聊越热闹。 我暗暗点头。 贝贝向来有分寸,给大海灌这顿酒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消弭大海对她的偏见。 现在这个度,既能让大海放开心神,又不至于断了片,第二天什么都记不得,还头疼。 我冲对面的张丽微笑示意。 张丽微微颔首。 她早年间就出来闯荡,早养成了细心的性格。 大海和贝贝之间隐隐存在的隔阂,她也注意到了。 现在,她总算明白贝贝的目的。 而后,她冲我一翻白眼,低下了头。 不多时,我手机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一条信息。 “臭弟弟,待会儿跟我去我那屋,我有事儿跟你说。” 发信息的人,此时就坐我对面。 我抬起头,看了张丽一眼。 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此时,她一手握着酒瓶,一手撑着脑袋,脸色如桃花盛开,分外迷人。 我没多想,回了个“好”。 消息刚发出去,大海侧着身子凑了上来,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 “嘿嘿,你又给哪个好妹妹发消息呢?贝贝和丽姐还在这儿呢,你就不能看看场合?” 我没好气的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大海“哦”了一声:“不是好妹妹,好姐姐是吧?” 我:“……” 你特么真是个人才,这都让你猜中了。 我刚要收起手机,大海身子一歪,整个朝我倒了过来。 我连忙伸手去扶,手机都被他碰掉了。 不仅如此,他手里那大半瓶酒也洒了出来。 这时,我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有人给我打电话。 而那半瓶酒,正好浇在手机上。 我心里无语。 好家伙,这酒买得可太值当了,不仅灌给了大海,连手机也灌了半瓶。 我好不容易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拿起手机,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就此熄了火。 我随便按了按,又抠出电池装回去。 手机还是没有反应。 再把电池抠出来一看,里头早已湿漉漉的。 张丽说道:“坏了?我屋里有一个,我去给你拿。” 我看了贝贝一眼。 这手机,还是当初我考验她的时候,她给弄来的。 或许,她早已不放在心上,但我还是不愿就这么随便丢了。 我放在心里的人,给我的任何东西,我都想好好珍藏着。 于是我摇摇头:“不用了,我看看弄干里面的水后,还能不能用。” 张丽闻言,提醒我说:“刚才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吗,没准有急事呢。这样吧,我们后边有家维修店,你去看看能不能修好。” 我点点头:“那你看着点大海他们,我去问一下。” 贝贝跟着起身:“哥,我陪你去吧。” 我笑着说:“你帮着丽姐收拾收拾吧。” 独自下了楼,绕到后面那条街,我找到维修店。 这就是一个小夹缝,宽不过三米,门口摆了一个柜台,出入口就一米多宽。 往里一看,里面摆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各种手机,还有传呼机。 这年头,手机卖很贵。 一台普通手机,能抵得上一般人大半年的工资。 很少有人舍得买。 大部分有需求的人,更愿意买一个传呼机,平时挂在腰间。 若是有人打电话,传呼机会提醒,小指宽的屏幕上显示信息或者号码。 到时候,就能去就近的座机打回去。 也因此,这老板囤了好多货,甚至还弄了台电脑。 在这年头,电脑这玩意儿,可是新奇物件,没几个人见过。 甚至都不敢上手碰。 乃至需要接触时,还得带上手套口罩,乃至鞋套,就怕身上的灰尘细菌弄到了上面,把电脑给“毒”死了。 这老板,倒是挺赶潮流。 此时,他正拿着手柄,打着游戏。 见我进来,抬了下眼皮,也不搭理人。 我眉头一皱。 不仅是因为老板的态度,还因为这家店的环境。 东西摆的乱七八糟,柜台上脏兮兮一片,留了不少油污,让人把手放上去的欲望都没有。 用来卖的商品上,甚至还积了一层灰。 这不是老板爱不爱干净,有没有时常打扫的问题。 而是他这家店很少有人光顾。 正常人这么做生意,店早就黄了。 我刚这么想,老板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板低声骂了一句,放下手柄,拿起手机一看,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谄媚。 “哟,杨哥,好久没联系了,你最近怎么样……哎哟,哥,您再宽限我一段时间成不?我这几天,一直没啥生意,真没钱……不是不还,我这不是东西卖不出去,回不了款嘛。” “您要是不信,您可以派人来查,我保证不敢骗您。实在不行,我拿店里东西做抵押,行不,您是不知道,我这几天,急得头发都快掉光了,烧香拜佛,什么法子都使上了……唉,好好好,谢谢杨哥了,改天请您吃饭。” 挂断电话,他也没心思打游戏了,抓着乱糟糟的头发,臭着脸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儿,说!” 我息了修手机的心思。 要修也不会让他修。 手机到了他手里,原本没什么事儿,都可能出事。 还是直接买个新的算了。 于是我说:“买手机。” 老板眼睛一亮,笑着说:“买什么牌子的?诺基亚,摩托罗拉,爱立信,飞利浦,甚至那什么棒子国的三星,我这儿都有,都是大品牌!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一下?” 我摇摇头说:“你拿出来,我自己挑吧。” 老板一听,顿时没了刚才的热情。 显然,他是想借着给我推荐的名义,挑最贵的给我。 但总归是一单生意。 他把一个个上了灰的手机拿了出来。 索性,这些手机都没拆封过,里头是好的。 我眼睛随便扫过,突然闻到了一股子焚香的味道。 一抬头,小店深处,老板正拿着三炷香,拜财神呢。 我心里一阵好笑。 他要是肯踏踏实实做生意,也犯不着拜神。 不过也是。 拜神求的不就是个不劳而获嘛。 我收回眼神。 在他插香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 嗯? 我是眼花了吧? 没看清,再看一眼。 就这一眼,我差点没能收回视线。 www.4e54.icu。m.4e54.icu 第224章 宣德青花香炉 逼仄的小店里,秃头老板正恭敬虔诚的拜神。 青烟袅袅,没一会儿就充斥整个店,搞得好像寺庙一样,熏得人睁不开眼。 做生意的,店里拜个财神,或者摆只貔貅,很正常。 但老板用来插香的东西,却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那是一尊香炉。 哪怕老板不注意卫生,也不怎么爱护,上边沾满了污垢,也能看到其上的青花纹。 这是一尊瓷香炉。 很不常见。 无论是寺庙里,还是自家祭拜祖先,用的几乎都是陶香炉或是铜香炉。 青花瓷香炉,不懂行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小摊上随便卖的工艺品。 但我一眼瞧出,那是一件老物件。 仔细一看,炉口往下两寸的位置,还有一圈不知所谓的纹路,仿佛由无数小蝌蚪组成。 这让我想到一件古玩行当里的至宝。 明宣德青花阿拉伯文香炉! 我不敢确定。 因为我站在柜台外。 那香炉处于店铺深处,和我隔了一段距离,光线又比较暗。 想要完全肯定,除非摆到面前,乃至亲自上手。 宣德炉,一直是古玩一行里的传奇物件。 其筑造于大明宣德年间,由宣宗朱瞻基亲自监督铸造,用于宫廷祭祀,熏衣等礼仪活动。 其运用了失蜡法等铸造工艺,使得这一批香炉造型充满美感,细节无比丰富,其上诸多装饰图案栩栩如生。 又因为使用了许多珍贵金属,例如暹罗国所进贡的风磨铜,还有各类金、银、锡等贵金属,使其质地无比温润细腻。 加之大明驱逐鞑虏,重整衣冠,宣宗在位时又进行了第七次郑和下西洋,开创仁宣之治,称得上国富民安。其本人又极富才情,除了文治武功外,还精于书画。 诸多因素叠加,使得这一批宣德炉极具古朴典雅的美感,承载了古代对礼器的审美观念,堪称中国古代礼器铸造的典范,对后世的香炉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哪怕到了今时今日,诸多仿古制作的香炉,都是以此为蓝本。 据记载,宣德炉在当时一共只铸造了几千尊。 这个数量,相比源远流长的浩瀚历史长河,都是极为稀少的。 更别提宣宗至今已经过了数百年的时光,期间历经朝代更迭,战乱,自然损耗等因素,能够保存下来的数量极为稀少。 多方因素的加持下,宣德炉就显得极其珍贵。 只要现世,立马就会引来无数人疯抢。 价格出的低一些,都能达到数百万的数额,甚至能轻易飙升至千万以上! 而今有无数古董收藏家,乃至博物馆,都以收藏了宣德炉为骄傲。 更多人,哪怕只是一件前人仿品,都视若珍宝。 因此,哪怕眼前这尊宣德炉只是仿品,都弥足珍贵。 若其出自历史有名的大家之手,价格更是非同凡响。 不可否认,我对这尊宣德炉心动了。 心思全在那尊青花香炉上。 这里有个误区。 大部分人以为,宣德炉只有铜炉。 可事实上,当初除了铜炉外,同样烧铸了一批瓷炉。 且因瓷器易损,就更加珍贵。 因为我心不在焉,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挑好手机,老板有些不耐烦了。 他拍着柜台说:“你还要看多久?到底买不买?” 我看着有些摇晃的柜台,立马有了主意。 我抓着头发,一脸单纯的问:“老板,这些手机,哪种比较抗造啊?” 老板皱眉说:“诺基亚。” “很耐摔吗?” 老板不耐烦的说:“耐摔,你拿回去砸核桃都成!要是坏了,我给你换新的好不好!” 我憨厚一笑,说:“老板,你别生气。我是山里来的,家里开矿的,经常磕磕碰碰,所以要质量好的。山里又大,我们一家子进山,沟通很不方便,所以才想着多买两台。” 老板一听,两眼开始放光,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变。 看着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头肥羊。 他又掏出两个诺基亚,笑容满面的说:“做生意,讲究一个信誉。我干这行多久了,能骗你吗?再说我店还在这儿呢,跑不了。你就听我的,买诺基亚,最耐摔。” 说着,他又指着另外一部手机说:“你们时常进山,信号是个大问题。要不你多买几台这个,这个信号最好,甭说山里,你就算到了沙漠里,都有信号。买着放身上备用,也免得联系不到人,是不?” 他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了。 明明是卖手机传呼机这类电子产品的,搞得好像古玩行当一样,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真就应了那句话:打败你的不一定是同行,更有可能是外行。 这也就算了。 关键是他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这下子,拿他一尊香炉,可就一点不用心虚了。 我拿起两部诺基亚,憨笑说:“不了不了,我就买这两台吧。” 老板闻言,不甘的说:“你不是说一家子都要用吗,怎么就买两台?怎么,你家里就俩人啊?” 发现生意折了一半,他说话有些冲。 我笑着说:“不是,我爸妈在矿区,没那么难联系。主要是我爷爷,他会看风水,靠这个找矿,总是往深山老林钻,一走个把月都有,另一部手机主要就是给他用的。” 老板嘴角一抽,似乎纳闷,找矿这种事,还能靠风水的? 可能是平日里生意不多,今天碰上了我,他使劲往我身上薅,不断劝我多买两台。 见我不松口,他耷拉着眉眼,把两台诺基亚丢给我,又把其他手机收回去。 我向他问了价,结果这狗东西真够奸的,专门逮着我一个人坑。 那几个,直接比正常价高了一半。 我也不跟他讲价。 比起那尊香炉,这都是小钱。 钓鱼时,不得先撒饵嘛。 只要香炉得了手,他吃进去的,得百倍千倍的吐出来给我。 见我付钱很痛快,半点疑问都没有,老板很高兴。 似乎觉得我这样的客人太少见,他还想我回头再给他多开两单,他甚至故作大方,热情的送了我两张折扣卷,说下次再来他这儿买,买得数额达到标准,还能用这两张折扣卷进行减免。 我拿起两张卷看了眼。 好家伙,他甚至都懒得花点钱印点好的,纯粹随便扯下半张纸,用手写的。 完全是两张废纸,擦屁股都嫌硬的慌。 这是完全把我当傻子耍呢。 但也不错。 正好适合我给他设套。 人们对傻子,总是会降低些警惕。 www.4e54.icu。m.4e54.icu 第225章 飞蛾局 明知这就是两张废纸,我依旧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一脸喜悦。 还再三对老板表示感谢,称赞他是个好人,并保证,今后要是有需要,还来他这儿买。 老板听了,笑得眼睛都没了,热情的送我出门。 走出店铺,我停了下来,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老板见状,问道:“小兄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忘记买了?要不回店里看看?” 我摇摇头,一脸纠结的问:“老板,你家的生意,是不是不太好啊?” 老板以为我在咒他,顿时拉下脸。 “你想说什么?” 我小心翼翼的说:“老板你人挺好,所以我就想提醒你一句……当然,你要不信,当我没说。” 老板被我的样子弄得满腹疑虑:“什么事?” 我认真说:“你也知道,我爷爷会看风水,耳濡目染下,我也懂点门道。你这家店,被做了点手脚。有人想毁你风水,坏你财运。这会让你生意一直冷冷清清,哪怕有人送财上门,马上又会成倍的贴出去。您要是信我,可以查查。” 说完,我转身就走。 饵已经全部撒下去,接下来,就等鱼咬钩。 这期间,万万不能着急,表现太过。 免得让对方心生防备。 之前付款时,我瞄过一眼,他记账时,把我的姓名电话都记了上去。 大概是他用来报账的。 我肯定,他后面一定会打电话给我。 因为我在他店里做了点手脚。 我刚才既然跟他说要破财,他就一定要破财。 这年头,封建迷信已经被破除,但民俗怪异之事依旧大有市场。 尤其是风水学说,哪怕是身家千万的大老板都信。 更何况,他都在店里正大光明的拜神求财了。 我说的,还是事关财运的问题。 哪怕理智上不信,他心里一定在嘀咕。 等破财的事真的发生,鱼就算咬钩了。 剩下的,就是拉杆遛鱼,看谁劲大,看谁更有耐心。 只要我的“预言”发生,他绝对忍不住。 这就叫飞蛾局。 只要点一盏灯,明知可能蕴含风险,对方还是会忍不住往上扑。 那尊宣德青花阿拉伯文香炉,我势在必得! 但那秃头老板的耐心,出乎我的预料。 不是太有耐心,而是耐心太少。 我还没回到出租屋呢,一个陌生电话就打了过来。 接通一听,正是那个老板。 “喂?” “小伙子,我是手机店老板啊。” “哦哦,老板,您有什么事儿吗?”我装傻充愣的问。 老板支支吾吾说:“没什么,就是你刚才说的风水、财运的问题,你还知道多少?我详细问问。” 我回答道:“我也懂得不多,就是跟爷爷学的点皮毛。” “那你能让老爷子往我这走一趟吗?” 我心里冷笑。 别说我爷爷早不在人世了。 就算爷爷还活着,且有这份本事,他一句话就想支使我爷爷跑一趟,啥好处都没许,空口白话的。 简直是在想屁吃! 我果断拒绝说:“我爷爷不可能来的,他还在山里找矿呢,我都不知道他在哪儿。再说了,他手机我都才买过来呢,也联系不上啊。” 老板不甘心的问:“那老爷子什么时候能从山里出来?” 我随口说:“这可说不准,也许三五天,也许几个月。老板,你到底有什么事儿?没事儿我挂了。” 老板急了:“别挂别挂!” 纠结两秒,他一咬牙说:“跟你说实话吧,我想请人给我改改店里的风水,你能改吗?能改的话帮帮我呗。” 我为难的说:“我是能改,但我急着回去呢。车票都买好了,就今晚的夜班长途,我没时间啊。” 老板大喜,忙说道:“那你改票不就好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样,你车票钱,我补,今晚的食宿费,我包了。你要是能替我把事儿解决了,我再送你两张折扣券。今后你再来我店里,我给你打五折!” “这……” 老板见我不见兔子不撒鹰,又加了筹码:“这样,你回来,你这次买手机的钱,我反你一千块!” “那……成吧。” 挂断电话,我冷笑一声。 这鱼不就上钩了? 还被我溜了一圈。 还想空口套白狼,想什么美事呢。 至于他说要给我反一千块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 我慢悠悠的折了回去,也不着急。 如此,着急的就是对方了。 如我所料,短短几分钟内,他接连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 我一个都没接,就这么吊着他。 我在附近绕了一圈,最后在一家店铺墙角,找到了半张没烧干净的黄纸。 将烧焦的边角撕掉,我又转进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一支毛笔,一瓶红墨水。 借着小卖部外的台阶,我拿红墨水在黄纸上画了个鬼画符。 还别说,我笔力不错。 虽然这符完全是我瞎编的,压根不正规。 可瞧着像模像样的。 除非是碰上行家,不然谁都挑不出毛病。 把毛笔墨水往垃圾桶里一丢,我又找了一截木棍,拿指刀随便划拉几刀。 一个造型古怪的,做工粗糙的木偶就成了。 拿去卖,别人看都不会看一眼。 可用来唬人是足够了。 把晾干墨水的黄纸往木偶上一裹,揣进兜里,我这才去往手机店。 等我到了店,只见老板正坐在台阶上,拿着手机,一脸愁眉不展。 在他边上,柜台支撑的框架和玻璃断的断,碎的碎。 虽然柜台里的东西没受影响可坏掉的地方,刚好是放电脑的位置。 这么一来,整台电脑,连显示器带主机,全摔在地上。 主机坑坑洼洼,机箱都摔开了,露出里头的零件。 至于显示器,更是没法看了。 我一挑眉。 我那“预言”,算是应验了。 这年头,电脑可是稀罕物,价格无比高昂。 哪怕过了几手,随随便便都能卖到几千块。 要是全新的,配置好一点的,轻轻松松就能到两万。 这下子,他从我身上薅的几千块,不仅全赔了出去,还多损失了万把块。 难怪他脸色难看得好像吃了屎一样,打电话跟催命似的。 我故作震惊,目瞪口呆的说:“老板,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www.4e54.icu。m.4e54.icu 第226章 做戏做全套 见到我,老板瞬间从地上跳起,怒气冲冲的质问:“你怎么才来?我打你那么多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我后退两步,一脸害怕的说:“我走远了啊。” “这么几步路,你能走多远?!” “我打车了啊,去客运站。” 老板一噎,无话可说。 我指着地上的电脑问:“老板,你怎么把电脑砸了?” 他哭丧着脸说:“这哪儿是我砸的?送你离开后,我回到店里,想着擦一下柜台。结果一上手,都没用力,柜台就坏了,电脑也摔了,我抓都抓不住,真特么倒大霉了。” “冷静下来后,我想起你离开前说的话,仔细一琢磨,越想越不得劲,这才赶紧找上你……” “特么的,我这几天,一直没什么生意,好不容易开了张,挣了你几个子儿,这下好了,全搭进去,也回不了本,我这损失可太大了。” 我心里一阵鄙夷。 还真会往脸上贴金。 那柜台,都脏成什么样了,你会想着擦一擦? 我开口劝慰说:“破财免灾,破财免灾,老板别生气。” 老板气的跳脚:“免个屁的灾!破财就是灾!” 我摇摇头,一脸认真的说:“这话不对,你要是没破财,没准哪次进出门,砸的可就是老板你了。” 我指了指他店门顶上摇摇晃晃的卷帘门:“这要是掉下来,哪怕不死,你也得去医院躺一段时间。到时候,不仅要破财,还得见血受伤。” 恰好此时一阵风吹来,卷帘门咯吱作响,看着摇摇欲坠。 老板一缩脖子,点头道:“你说得对。”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激动的说:“小兄弟,你是个能人啊,今天多亏了你提醒,不然,哪天我不是进医院,就是入土了。” 你瞧,他还得谢谢我。 老板带我走进店里,进店时,还小心看了眼头顶的卷帘门。 他从店里的一团乱麻中,又翻出一张椅子,让我坐下。 尔后。 他开始哭诉起来:“你说我每天勤勤恳恳,就靠这家店讨口饭吃,刨去租金,水电费,都不挣几个子儿。就这,还有人做法咒我,坏我生意就罢了,他们这是连我的命也不放过啊,我招谁惹谁了我!” 我听得浑身不自在。 打开门做生意,一讲勤恳,二讲态度,三讲价格实惠,四讲口碑。 前三者,挣的是买卖钱,后一者挣的是口碑。 但他哪一点也没沾边。 除非迫不得已,不然谁乐意上门买东西? 至于回头客,更别痴心妄想了。 吃过一次亏,难道还能接着往坑里跳不成? 拜财神有什么用? 做生意的,顾客就是财神爷。 可他呢,净把财神往外推。 生意不黄才怪。 心里嘀咕着,我问:“那你调查出具体什么情况了吗?” 老板哭丧着脸说:“这我哪儿知道去?我就手往上边轻轻碰了碰,都没使劲,柜台就自个儿坏了。除了被人做法使阴招,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得,都不用我继续牵引,他自己就上套了。 至于柜台的问题,其实是我做的手脚。 我在他把其余手机收回去时,暗中用指刀,在柜台的框架结构和玻璃上划了两刀。 刀口很细,位置很隐秘,除非他仔细清扫时,注意力落到这个位置,不然,绝无可能发现。 不过,就他那惫懒性子,连柜台油污都不愿意擦一擦,他还能仔细打扫? 再加上他喜欢玩电脑,还爱显摆,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摆在上边,不摔了才怪。 要是柜台不受到摇晃,上面的重量没有改变,柜台绝对不会出事。 但只要重量有了变化,例如他轻轻按一巴掌,或者摆一杯茶…… 就是算准了这些,我才敢在离开前,做出“预言”。 我顺着他的话问:“那会是谁诅咒的你?老实说,老板你这店的位置挺不错的,地处路口,人来人往,只要有需求,头一抬,就能见着你的店,顾客也不可能舍近求远,往远处跑吧?” 老板皱着眉头,琢磨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没惹什么人啊?” 我憋着笑,忽悠说:“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不过,人家想诅咒你,必须进你的店才行。” 老板一听,神色讪讪:“需要这么麻烦?那我就更不可能想起来了。” 从他的脸上,我大概猜出他的想法。 他应该坑了不少人,尤其是顾客。 而那些顾客,没准就有什么本事在身。 我点点头,说:“那必须的。人家想改你风水,不得动你店里的布置?包括东西摆放的方位。” 老板一听,抓了把头发,扫视店里一圈。 “但这些东西,都是我摆放的,也没人碰过啊。” “那就是有人往你店里塞了什么诅咒的东西!”我信誓旦旦的说。 老板瞬间站了起来,神情不安。 他讨好的说:“小兄弟,你能把那东西找出来吗?” 我没说死,犹豫的说:“我只能试试,毕竟我本事不大,就学了点皮毛。” 说着,我站了起来,一边往店里各处看,一边掐着手指,嘴里还嘀嘀咕咕念叨着些什么,摇头晃脑。 跟人们印象里的神棍一模一样。 最后,我走到了供奉财神的桌上。 老板跟在我身后,见我盯着财神像,质疑道:“神像有问题,不可能吧?谁敢在神像头上动手脚?还是财神爷。” “人家既然想让你破财,自然要动风水的关键处。这里能称得上风水的,除了地理位置,也就财神像了。不过,你说得对,他们或许不敢在神像上动手脚,可供奉财神的东西,就不一定了。” 我指着装满香灰的宣德炉,眼神止不住的火热。 凑近之后,我看得更清楚了。 这绝对是宣德青花阿拉伯文香炉! 而且是实打实的真品,绝非仿品。 我冷静下来,没有伸手去碰。 做戏做全套。 都到了这一步,可不能因为细节,引起这奸商老板的怀疑,前功尽弃。 我后退两步,笃定的说:“坏你财运的东西,就在这炉子里。也是因为这个,你烧的香越旺,进的财越多,心里也是虔诚,就越倒霉!” “只要你把香灰倒了,再把里面的东西烧了,你的霉运就能化解了。然后你再换个香炉,这个被人用来下过咒,染了厄运,可不能再用了,最好丢得远远的。” 老板连连点点头。 我的话,逻辑通畅,他找不出漏洞,又经历过破财的事,此刻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只是,当我说要换香炉,还要把这个丢掉时,他神情中露出几分犹豫。 “能不能不换香炉?或者我倒掉香灰,仔细洗两遍,放回家藏起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227章 以退为进 我心里一动。 看来,他对这香炉的来头,也不是一无所知。 我无奈说:“霉运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用水洗掉?这就一个破炉子,你要是喜欢,上路边摊,顶天了花个三五十,就能买个一模一样的,有必要这么宝贝吗?” 老板顿时反驳:“你知道什么?这可是我爷爷传下来的古董!爷爷说了,这是当年祖上当大官时,弄来的宝贝,可值钱了,能当传家宝的。真要碰上手头紧的时候,往外边一卖,不乱花钱,至少三代人饿不着!” 我一脸不信:“真要这么宝贝,你不好好收起来,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店里用?你瞧瞧,上边的油都快一指厚了。老板,我没怎么读过书,你可不要骗我。” 老板讪讪一笑,尴尬的搓着手,也觉得丢人。 但这青花瓷香炉,还真是家里传下来的。 他也不信这玩意儿能值多少钱,可假如呢? 他还是舍不得丢,一个劲的让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东西留下来。 我一摊手,说:“老板,我跟你说过,我就知道点皮毛,除了这个法子,我也没把握给你驱邪。或者你等我回去,我爷爷从山里出来后,在帮你问问其他解决办法?” 我玩了一手以退为进。 手段简单,但很实用。 老板立马急了。 我之前可跟他说过,我那从未谋面的爷爷,一直在深山老林里转悠,运气好,三五天就出来了,运气不好,三五个月都有的等。 这么长的时间,“诅咒”一直不解决,那他的店不得黄了? 这摊子生意,就是他的命! 他开店的本钱,可是和人借来的。 要是到期还不上,借钱给他的人,可没那么大的善心,到时候还不得撕了他? 一方是不知真假、价格几何的所谓传家宝,另一方,是他看得见,摸得着的生意。 纠结良久,老板一抓头发,下定决心说:“那好,就照你说的办!” 我点点头,侧身让出摆着神像的供桌。 老板却没有任何动作。 四目相对,我俩大眼瞪小眼。 沉默几秒,老板催促道:“你看我干嘛?快动手啊。” 我大吃一惊道:“我动什么手?这得你自己来啊。” 老板被我吓唬的心里慌慌,拒绝道:“你提的法子,当然得你实行。” 我果断摇头,一脸抵触:“那不成!帮你找出问题,是因为老板你人挺好,我不忍心看你被人下黑手。可要是我亲自解决问题,不是替你挡灾了嘛。算命的都会遭天谴的,更何况我这是给人改运。不行不行,我可不想遭报应。” 此话一出,老板脸色很不好看。 我要是痛快答应下来,他没准还会以为我有什么目的。 可我拒绝得这么果断,他反而越笃信我说的话。 “反正办法告诉你了,你想怎么做,你自己决定。那折扣券和退给我的买手机钱我也不要了,就当免费帮老板你的忙,结个善缘。老板,我就先走了。” 说完,我快步朝门外走去。 脚步匆匆,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老板这下子慌了。 他许诺给我的东西,虽然是开空头支票,可算下来,也至少有两千块钱。 这年头,普通人忙活一年,省吃俭用,都不一定能攒下这么一笔钱。 我说不要就不要。 这得多大的灾祸? 老板爆发出超乎寻常的速度,瞬间超过我,拿起铁杆,将卷帘门扯了下来。 轰隆一声,屋里瞬间陷入黑暗。 老板打开灯,拿了根烟放在嘴里点燃。 烟气腾腾,隐约遮住他的脸。 昏暗的灯光下,他阴沉着一张脸,冷声说:“今天你要是不把我的事儿解决了,你走不了。” 我愣了一下,一脸委屈的说:“凭什么?” 老板冷笑:“就凭我柜台碎了,电脑摔了,两万块钱就这么轻飘飘的没了!” 我无辜的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板奸诈的笑了:“嘿!怎么跟你没关系?今天我这店里,可就你一个人来过,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别废话,要么赔钱,两万!要么就把我的事情解决了!” 我满脸通红,大声说道:“你别血口喷人,快让我走,不然我要报警了!” 老板摇头晃脑,满不在乎:“那你报啊,你不报,我来报!别这这副死样,你委屈,我还委屈呢。” 我掏出手机,嘀咕道:“报就报,等公家人来了,一查监控,绝对能还我清白。” 老板哈哈大笑:“你想多了,我这店里,压根没监控!” 我愣愣抬头,一脸着急的说:“不可能,我都看见了,你那不就是监控吗?” 说着,我伸手指向店里屋顶的角落。 老板一脸得意:“那是假的,就特么是个摆设!” 我张大嘴巴,久久未语,满脸手足无措。 事实上,这一切表现,都是假的。 那监控是不是真的,我能不知道? 之所以如此表现,就是为了让他觉得压我一头,好逼我去给他“挡灾”。 这样一来,就绝了他一切怀疑的源头。 我收起手机,低声下气的说:“老板,你就饶了我吧,放我走成不?这本来就没我什么事,我都好心帮你找出我问题,连解决的办法都告诉你了,你总不能还让我给你挡灾吧?” 老板悠悠说:“那我也怕呀。老话说得好,送佛送到西,你就当行善积德了。再怎么说,你懂这方面的门道,又是个大小伙,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总比我强。我这都四十啷当了,连个婆娘都没有,还没后呢,要是出了岔子,不得绝后?” 这番话,让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你都知道我懂这方面的门道了,家里还有一尊大神,还敢逼我? 不怕我一气之下,背后给你来套狠的? 还有,你都说我年轻力壮,血气方刚了,不怕我逼急了眼,跟你动手? 至于没后……整的好像我有后似的。 不就是看我老实,好欺负嘛。 但总的来说,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 现在,这条大鱼已经被我遛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提竿收网了。 于是,我在好一阵表情变幻之后,哀叹道:“老板,你可得说话算话啊。” 老板一脸得意,拍着胸脯保证说:“那是当然!你把问题解决了,我留你做什么?” www.4e54.icu。m.4e54.icu 第228章 想得美 谈好条件,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供桌。 全程我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哪怕我即将得手,我也没有表现出半点激动。 甚至在即将碰到香炉时,我突然缩回了手。 老板一直跟在我身后,半是好奇,半是疑心作祟。 他见状,问道:“怎么了?” 我扭头看着他,没半点好脸色:“老板,买手机的钱,你得多退我两千!” 老板顿时拒绝:“这不可能,你想得美!” 他笑着说:“我不是都给你折扣券了嘛,再把钱还你,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我摇摇头,一脸坚决:“折扣卷我不要了,你至少还我三千块现钱!我爷爷在老家给人看风水,一次至少五千,还只提办法,不亲自动手,我不能吃亏!要不然,咱们还是报公吧,大不了公门认为是我的错,我照价赔你!” 一听这个,老板见钱眼开,眼里直冒绿光。 真要照价赔偿,那可就是两万多块,损失全找回来了。 他差点答应下来。 可他眼珠子一转,他又息了这个心思。 他觉得,我没准就是想借着这个名头,好离开这里,不帮他破解诅咒。 甚至,我宁愿出两万块,也不愿意亲自动手。 这诅咒得多可怕? 比起那点损失,还是小命重要。 再者说,诅咒一破,他的生意就会好起来。到时候,多少钱赚不到? 于是他耷拉着脸说:“等着!” 回到门口柜台,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一沓钱。 数了又数,确认没错,他一脸肉疼的把钱递给我。 我同样数了数,确认数额,这才把钱收好。 这下好了。 青花香炉即将到手,买手机被坑走的钱,也给拿了回来。 不仅钓到了大鱼,连鱼饵都不给他吃! 收了钱,我重新走向供桌。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将上边的香梗拔掉,而后将香炉一倒。 香灰顿时洒落地面。 不少全飘了起来,弄得整个店铺灰扑扑一片。 飘到空中的香灰,呛得老板下意识扭头闭眼。 这时,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裹着黄符的木质人偶,往香灰里一扔。 等老板回过头,我抖了抖手里的香炉,随手放到供桌上,弯腰将人偶捡了起来。 过程中,我还刻意把香灰多弄些到人偶上,营造出其埋在香炉许久的模样。 见到我手里的人偶,老板这下子终于没有任何怀疑。 他气得脸都绿了,骂骂咧咧说:“他娘的,到底是谁,竟然坏我财运,千万别被我知道,不然,我非得弄死他!” 而后,他感激的说:“小兄弟,这次实在谢谢你了。” 我没给他好脸色,人偶往青花香炉里一扔,跟老板要了打火机点燃。 直到黄符烧成灰烬,人偶变成木炭。 我拿起香炉,对老板说:“开门,我要走了。” 老板点点头,忙把卷帘门拉起,看着我手里的香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小兄弟,你要把香炉丢哪儿去?要不咱们找个地方给埋了吧?” 我心里冷冷一笑。 埋了? 今后实在没法子了,再让你挖出来换钱是吧? 想得美! 我臭着脸说:“报应都转到我身上来了,埋了有什么用?” 老板皱眉问:“那你要怎么处理?” 我直言了当的说:“当然是在附近找找看,哪家香炉摆外面,然后把香炉换了。” 老板顿时瞪大眼睛,一脸好奇:“这又是什么说法?” 我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当然是把报应转移到别人头上啊。” 老板失声道:“这也可以?你这么做,不是坑人吗?” 我一脸鄙夷。 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我把香炉递到他面前:“要不然留给你?” 老板吓得后退两步,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可不敢碰。这样,我跟你一块去找。” 他看起来很有义气。 但我早看出他是什么货色。 他不过是想亲眼看着我把香炉换掉。 我没拒绝,抱着香炉,出了店。 老板就这么跟在我身后。 等在这附近绕了一圈,老板都有些不耐烦了,我突然停下脚步,而后快步朝一栋居民楼的出入口走去。 那边角落里,放着一个陶制香炉。 里头还有一些灰烬。 伸手一摸,还是温热的,显然里头的东西刚烧不久。 我左右打量一圈,神色警惕。 确认周围没人,我才把手里的青花香炉放下,拿走了地上的陶制香炉。 而后我拔腿就跑。 手机店老板都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愣在原地。 两秒后,他才回过神,迅速追了上来。 跑了几百米,我停了下来。 老板气喘吁吁的追上我,弯腰拄着膝盖,埋怨道:“你跑什么呢?” 我一脸无语:“不跑,待会儿香炉的主人出来,发现我们的小动作怎么办?你来承担责任啊?” 老板恍然大悟,老脸笑得如烂菊花似得,冲我一竖大拇指:“有道理!” 我把陶制香炉往台阶上一放,说:“事情了解了,我走了。” 看起来余怒未消的模样。 老板敲了敲地上的陶制香炉,又瞧了瞧我,再次追了上来,拦着我说:“小兄弟,你别生气嘛。我不是都把钱给你了。再说,你那报应都转给别人头上了。” 我不耐烦的说:“你还有什么事儿?” 老板嘿嘿一笑:“那什么,那个陶制香炉,该怎么处理?” 我没好气的说:“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丢了也好,埋了也罢,实在喜欢,,你拿回去用也成!” 老板连连摇头。 拿回去用? 他才不敢! 他一脸奉承的说:“你送佛送到西,帮我把这个也处理了吧。” 我一脸不满,怒气冲冲的回头,把那陶制香炉拿起,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扭头问:“这样行了吧?” 老板连连点头:“行行行!” 我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身后,隐约能听到那老板啐了一口,低声嘀咕道:“甩脸色给谁看呢?什么东西……” 对此,我毫不在意,一直往前走。 我能感觉到,那老板还在我身后不远处吊着。 似乎在跟踪我。 我有些无语。 他要是把这份勤快劲用在经营店铺上,都能赚大钱了。 该做的不做,邪门歪道倒是精通。 www.4e54.icu。m.4e54.icu 第229章 千万珍宝 我装作不知道手机店老板的跟踪,又往前走了一截,在路上拦了辆车,打车离开。 出租车行驶的方向,正是客运站的方向。 这下子,手机店老板终于放心了。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他站在路边,而后朝他的店走去。 我微微一笑,对司机说:“师傅,我有点东西忘在酒店里了,麻烦你送我回去一趟。” 司机师傅应了一声,掉头把我送回我上车的地方。 等车离开,我这才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到出租屋。 出租屋里,大海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贝贝和张丽还在等着我。 见我回来,两人立马起身,迎了上来。 张丽说:“大海醉迷糊了,我给送附近酒店里了。” 我点点头,问道:“那香炉呢?” “这儿呢。” 贝贝立马把青花香炉摆了出来。 见宝贝落兜里,我终于松了口气。 二话不说,我拿起香炉,看向炉底。 炉底落款清晰,上书:“大明宣德年制”。 这个落款,极具代表性。 因为,大明宣德年,正是大明王朝国力鼎盛,社会繁荣昌盛,各行各业蒸蒸日上的年代。 武功上,成祖皇帝朱棣五征漠北,保持了对蒙古的军事压力,确保明朝北部边疆的安全。宣宗继位后,于宣德三年巡视北疆时,遇兀良哈反叛作乱,亲自率军平叛。 且延续了成祖皇帝海上策略,完成了郑和第七次下西洋。 文治上,宣宗继位后,减轻税负,宽恕囚犯,恢复并完善科举制度,重视文学艺术,和其父仁宗一起,开创了仁宣之治,引导了社会经济的蓬勃发展和文化的繁荣昌盛。 如此,有宣宗一朝,再次实现了汉人王朝的兴盛。 在这样的背景下,宣宗一朝制造的物件,在古玩一行中,极受追捧。 “大明宣德年制”,也成了古玩里的招牌。 我仔细打量,并未看出半点可疑之处。 这让我的心愈发激动起来。 但我并未失去理智。 仅凭一个落款,还不能确认真伪。 毕竟,大明宣德年制的东西,实在太出名。 为此,不知有多少人伪造过。 大明距今毕竟已有数百年。 数百年间,真实存货所剩无几,倒是各种仿品百花齐放。 这其中,便有许多造价大师,所仿制的东西,连许多鉴定大师也瞧不出来。 所以,我还要进行更加全面的鉴定。 我让贝贝找来工具,又让张丽打了一盆热水。 等把上面的污渍擦干净,我借助高光手电筒,一寸一寸,仔仔细细的检查起来。 从所用材质,到胎型胎质,到釉色,再到青花纹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见我这么上心,张丽默默坐在一旁,不敢打扰我。 倒是贝贝,一脸好奇的凑了上来。 瞧了青花香炉好久,看不出什么,于是她直接问道:“哥,这东西很好吗?” 我点点头:“无论真假,价值不凡!” 贝贝有些疑惑:“古董不就是辨认真假吗?我听说真假之间,价格一个天上,一个泥里,怎么到了这儿,假的也变之前了?” 我笑道:“你说的论断,对绝大多数古玩都挺合适,但有些东西不行。” 这里头,有个说法,便是名家出品,大师手艺。 谁说大师就不造假的? 甚至有些大师造假出来的东西,比真品还值钱。 虽然少见,但这在古玩一行里,绝非没有。 当然,这种物件,古玩一行里,一般不叫造假,而叫“仿制”。 毕竟大师出品,代表技艺顶尖。 对于所谓的艺术品来说,自然值钱。 刚好,古玩这东西,就是历史属性和艺术属性的结合品。 每一个物件,都代表了历史中某一阶段的审美追求和文化价值。 听了我的解释,贝贝恍然大悟:“难怪你突然发来信息,让我随便弄个香炉,摆到路边呢。” 没错,那个调换了青花香炉,摆在居民楼出入口角落的陶制香炉,正是我让贝贝给我打的配合。 说实话,那手机店老板还真不好糊弄。 并非他懂多少古玩鉴定,察觉出青花香炉的价值,而是他贪欲极重。 只要跟钱沾点边,他立马变得无比警惕,怕我占他半点便宜。 为此,连更换香炉,他都要跟着。 甚至事了之后,他还跟了我一段路,就怕我回去拿青花香炉,让他遭受损失。 看出他是什么货色,我言称要换掉香炉,把身上的因果报应转嫁给别人时,就暗中用手机给贝贝发了条信息,让贝贝准备个香炉,往里边随便烧点东西,放到楼下街道边上。 也因此,当我替换香炉时,那陶制香炉还留存着刚刚烧过东西的温度。 而且,贝贝做事很精细。 她虽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却没把香炉摆我们楼下,而是换了一栋居民楼。 如此一来,哪怕手机店老板心有疑虑,想把东西拿回去,也找不到人。 费了好长时间,我终于把香炉鉴定了一遍。 放下工具,我不再掩饰激动,哈哈大笑起来。 贝贝见状,问道:“哥,怎么样?” 我说:“真品!赚大发了!” “能值多少钱?” 我笃定回答:“千万以上!” 贝贝顿时张大嘴巴。 就连张丽也坐不住了,失声道:“真的?!” 我点点头。 宣德炉,声名远播。 哪怕对古玩一行没多少认知的人,对这个名头,也多少听过。 因为一个字——贵! 再加一个字——值钱! 很值钱! 可事实上,不懂行的人,对宣德炉的价值,并不清楚。 宣德炉值钱,整体都不差。 可不同的炉子,价格也是天差地别。 因为,同为宣德炉,包括造型、材质、装饰等等,也各有不同。 价格低的,能值数百万。 价格高的,超过千万! 而眼前这尊宣德青花阿拉伯文香炉,哪怕在一众宣德炉中,其造型和纹路,乃至工艺,都是数一数二的。 贝贝一脸雀跃,尖叫着和张丽抱在了一起。 张丽同样笑容满面。 为我得到这种宝贝而高兴。 兴奋过后,贝贝忍不住说:“之前猴哥才捡过一次漏,当时给他激动的,跟我们吹嘘说是‘神漏’,结果不仅东西是假的,还被坑得不轻。就应该给他看看,什么叫‘神漏’!” “哥,你太厉害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30章 什么味儿 贝贝的话,让我同样心生感慨。 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瘦猴自以为捡了“神漏”,结果不仅一无所获,还被人坑了全部身家。 而我只是想修个手机,却让我碰上这么大个漏。 此前,我亦得过宝。 或仅限娃娃,或凤尾尊,或玉圭玉璧…… 可为了获得这些东西,我出了好大的力。 费心费神,与人算计,乃至和人厮杀拼斗,险象环生。 哪儿像这件物品,只是小小设了一个局,就轻易得手。 而且,之前那些物件,虽然值钱,却也还在百万数额之内。 而这一件,超过千万! 绝对是我得过的最珍贵的宝贝。 我忍不住伸手,抱住贝贝和张丽,哈哈大笑说:“姐,妹子,咱们要赚大钱了!” 话是这么说,但这种物件,无论放在博物馆或私人藏馆,都可当做镇馆之宝。 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给再高的价也不卖。 我赶紧让他们找了盒子、海绵,还有袋子。 将香炉裹得严严实实。 而后,我开始寻思该把这件至宝存放在哪儿。 自家店铺? 不行。 不说现在那边还没打扫好,那店的安保措施实在太简陋。 除了我,就只有一个大海看店。 真要有人盯上这玩意儿,仅凭大海,怕是守不住这锅肥油。 没准东西护不住,还得连累大海发生危险。 但我不可能永远待在店里守着。 就放在出租屋里? 那也不成! 这地方,如今已经不是秘密。 有点地位的人物,都知道我住这儿。 许多消息,当扩散一圈,跟全世界知道差不多。 那些个有庙的住持,无论善恶,总归不敢乱来,怕我同样拆了他的屋。 可那些个行脚僧,可就没这顾虑了。 没准哪个盗门的人物,知道我的名声,认为我手里有好东西,再给我来一次闯窑堂怎么办? 一个不差,损失可就大了,我得后悔死。 那要不放在幺姐那儿? 也不成。 要是以前,凭借我和她的关系,她绝不会把我这炉子给黑了,还会严密看守,免得丢了东西,损了我和她之间的和气。 可现在,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宛如薛定谔的猫,或者成为彼此最亲密的人,最靠得住的战友,或成为恨不能杀之后快的仇敌。 一切,都得等她身体恢复,下一次见面商谈,才有定论。 现在把东西放到她那儿,殊为不智。 那交给杨老? 还是不行。 我和杨老,虽然亦师亦友,且他为人守正,又不古板。 可终究,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能够托底的地步。 而且,他是半个公家人。 我并不想过多接触。 公家人好借力,有时候人家一句话,行个方便,比得上我拼了命的闯。 可任何事情,都有代价。 借了人家的力,人家驱使起你来,可就没那么好撇清楚了。 想来想去,我发现,最后能替我保存物件的,只剩一个白菲菲。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 以她的身份,还真不缺千八百万的钱。 但有一点。 她同样是行内人,清楚这青花香炉的价值。 她或许不看重青花香炉值多少钱,可这么个物件,所能带来的声望、地位等隐性价值的提升,她绝对没办法不动心。 毕竟,她现在的处境可不算好。 每多一点声望,她都多一件筹码。 所以,我并非完全信任她。 但我又有自信,她绝不会为了这么个物件和我结仇。 毕竟,她还要求着我,在两天后给她撑腰,好安然度过家族会议这一劫。 现在为了这么件东西跟我翻脸,除非她脑子坏了。 想清楚后,我下定决心。 抬眼望了周围一圈,我说:“短时间内,这地儿不能住了,咱们搬家!” 贝贝倒是不以为意,张丽却有些舍不得。 这里,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她已经住出感情了。 察觉这一点,我安慰说:“姐,你别担心,我们就是离开一段时间,今后还会回来的。” 张丽不是个不懂轻重缓急的人。 她爽朗一笑,说:“你不用安慰我,我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吗?不过,我们住哪儿?酒店?” 我摇摇头。 要是住酒店,还不如稳住不动呢。 我说:“之前咱们不是买了房吗?咱们就去那儿住!” 张丽点点头,起身说:“那行,你先去,我和贝贝把这边打扫一下,就过去。” 我点点头,就要动身。 等走到门口,我又停了下来。 差点忘了,那药膏还在这里头呢。 这下贝贝可帮不了我,毕竟她要跟张丽一起行动。 于是下一秒,我抱着袋子,弯下腰,眉头微皱。 张丽见状,立马过来搀扶住我:“怎么了?” 我说:“可能刚才外出那一趟,吹了点冷风,肚子有点闹腾,我先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说罢,我弯腰冲进了厕所。 张丽愣了愣,噗嗤一笑:“还给出那么些理由,直说闹肚子不就行?难道我还能觉得是吃了我做的饭才出问题,从而耍小性子?” “连东西都来不及放下,可真够急的。” 贝贝眨眨眼,挽着张丽的胳膊,乖巧笑道:“姐,咱们也速度收拾一下吧,没准哥在卫生间里待得久,我们能和他一起离开呢。” 张丽点点头,和贝贝进入厨房,把锅碗瓢盆漆刷干净,而后拿到了隔壁。 就是这一瞬间,我打开卫生间的门,飞速窜出房间。 当我溜到楼梯拐角,张丽和贝贝也刚好从隔壁房间出来。 尚未进入我那屋,她鼻子一皱:“什么味儿?” 贝贝打趣说:“可能是空气清新剂。” 张丽问:“什么空气清新剂,跟药似的?” “也许是加了中药的新产品呢。” 两人一边交流,一边进入我的房间。 我松了口气,暗暗称赞贝贝的反应。 没有停留,我下了楼,搭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了我们买下的房子这边。 这里是一个新建的居民区。 自从买下房产,我还是头一次来这儿。 按照房本上的信息,我找到具体楼层和门牌号,掏出钥匙,开门进入。 没来得及想该怎么把青花香炉藏好,我先把膏药藏进了卫生间水箱里。 来到客厅,我闻了闻,有些无奈。 那药膏的药力确实强悍,味道也大。 就这么一会儿,我这屋里,全是一股子膏药味儿。 更别提我身上。 www.4e54.icu。m.4e54.icu 第231章 傻小子 我不能赌张丽鼻子失灵,更不觉得张丽不会怀疑。 出租屋那边一股味儿,到这边又是同样的味道。 问题只能出在我身上。 到那时,我可就有得解释了。 于是我二话不说出了门,来到楼下的小超市,买了一瓶空气清新剂,整个房子上上下下,每个角落都喷洒了一遍。 确认那股膏药味儿盖过去,我又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擦了遍身子。 之所以没直接洗澡,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尚未愈合。 等做完这一切,我把那身衣服扔进了洗衣机了。 尔后,我傻了眼。 我走得匆忙,压根没带换洗衣服过来。 这下子,我没其他衣服穿了。 可要是把刚才那一身套回去,不白擦身子了。 主要是那股味道,粘在衣服上,还没散掉呢。 无奈之下,我只能拿了两块浴巾,裹在了身上。 且还跑到镜子前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确认身上的伤口都遮住了。 刚从房间出来,张丽和贝贝也到了。 进入房间的第一瞬间,张丽皱起了眉头。 她疑惑的问:“怎么这么大一股橘子味儿?空气还湿漉漉的?都能见着水汽了。” 我解释说:“屋里灰尘大,我懒得打扫,所以就喷了点空气清新剂。” 张丽更加疑惑:“灰尘大?不可能吧?我隔三差五就来打扫的啊。” 我心里一惊。 差点忘了,张丽对这几间房子很上心。 还好,这个问题她主动略过。 她上上下下打量我几眼,突然噗嗤一笑:“你这是什么打扮?” 我尴尬的说:“这不是之前太激动,出了身汗,实在难受,所以就洗了个澡嘛。” 张丽眼睛一眯,拉着我进了主卧。 打开衣柜,里面是一排排的衣服。 从裤子到外套,乃至贴身衣物,全都有。 见到这一幕,我愣了一下。 张丽随手挑了一套衣服,想了想,又换成睡衣,塞到我怀里,说:“我早给你准备好了,就怕你啥时候想过来住,没衣服换洗。” 她把刚才扯开的衣服仔仔细细的收拾好,该挂起来的用衣架撑好,该叠的叠好,嘴上还念叨说:“就你这丢三落四的性格,一忙活起来,不重要的事儿,全忘一边了,这怎么能过得好日子?” “你该找个姑娘了,也好日常生活里照顾着你,替你打理好这些事儿。” 说到这,她突然一笑:“咯咯,忘了咱弟弟是个俊俏有本事的,不知眯了多少小姑娘,压根不用担心这回事儿。现在贝贝又陪在你身边,我也可以松闲下来了。” 话音刚落,我抱住了她。 “姐,谢谢你。” 这些絮叨,或许有人不愿听,感觉烦。 可那是因为他们大小就有。 于我而言,我只觉得一阵温馨。 若是这种日子,能持续一辈子,该有多好。 于别人而言,或许平淡,乃至枯燥。 可却是我一直奢求的。 但我不能。 踏入江湖那一步开始,我就再也无法停下脚步。 直到解决一切我背负的仇恨和责任。 想到这,我心里更加愤恨。 恨那些杀了我父母的人。 恨他们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人生。 张丽的身体紧绷了一瞬,又放松下来。 她转过身,微微后仰,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笑容中充满怜爱。 “傻小子,你叫我一声姐,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她拍拍我的脸:“好了好了,咱们快出去吧,不然贝贝以为我们在屋里干什么坏事呢。” 我松开她,接茬说:“不会的。” 张丽伸手戳了戳我的脑门:“什么会不会的,别把这年头的姑娘想得太单纯。他们懂的东西,可不少。” 说完,她出了主卧。 我换好睡衣,走了出去。 贝贝和张丽正坐在沙发上闲聊。 见我出来,张丽眼睛一亮。 她指挥道:“来,转一圈,给姐看看。” 我在两人身前转了一圈,问:“怎么样?” 贝贝立马开始捧,毫不犹豫的竖起大拇指:“帅!” 张丽也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挺合身的,也不显得老气。” 说完,她不再搭理我,一摸贝贝的脑袋,问:“妹子,困了吧?” 贝贝点点头,不好意思的说:“有点。” 自从出事起,她先是负责贴身保护张丽。 等事情结束,她们又觉都没睡,趁夜赶回。 第二天,又因为瘦猴的事儿,她跟我跑了一天。 索命门的人,为了完成任务,能几天几夜不睡觉。 但不代表他们不会累。 张丽说:“姐也困了,走,咱们回家睡觉去。” 贝贝下意识看向我。 她是我的士,任何时候,无论事情大小,总会第一时间征求我的意见。 我说:“就在这边睡吧。” 张丽笑道:“那可不成,这边我同样没住过呢。好不容易有机会,我要住我自己的房子。” 说罢,她一掐贝贝的俏脸:“妹子,你是跟姐去那边睡,还是留这边?” 贝贝得到我的同意,一把抱住张丽的腰,俏脸在她怀里拱着,撒娇道:“我跟姐睡,睡一床。” 张丽咯咯直笑:“这边的房子房间多,我可不跟你挤。今晚,我要好好在那张大床上滚一滚。” 说着,她拉起贝贝,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冲我眨了眨眼。 正当我疑惑时,她说:“枕头被褥那些,就在柜子里,你自己铺床啊。” 原来是这个。 我点点头,送他们离开。 眼见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我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终于把受伤的事儿暂时应付过去了。 将青花香炉藏好,铺好床,我坐在床沿,有些犹豫。 按理说,我应该每天换一次药。 但我又怕明早被张丽问到味儿。 最终,我还是下定决心。 “必须换!” 比起这个问题,身体的健全,更加重要。 我不能容忍留下隐患,影响今后。 于是我拿出药膏,开始自己上药。 刚上到一半,我突然听到门锁扭动的声响。 刹那间,我身体紧绷,穿戴好衣服,迅速下床。 手一抖,指刀露出。 我眼神淡淡的注视着门口。 可下一秒,我脸色大变。 不对! 谁家恶客登门,是拿钥匙开的门? 我突然想起,我这房子的钥匙,同样留了一份在张丽那边。 想到这,我手忙脚乱的收拾好药膏,窜进洗手间,把药膏装进了水箱里。 www.4e54.icu。m.4e54.icu 第232章 你就不怕憋坏身子 或许是外边光线太暗,张丽手里的钥匙又多,她一时没分清,久久没能进屋。 等我把药膏藏好,从卫生间出来,她才开门进屋。 但一个新的问题亟需面对。 我刚刚涂了药膏,不仅身上,整个屋子都被膏药味充斥。 这该怎么解释? 果然,张丽进门,都没心思把门关上,鼻子一皱,大步走到我面前,一眼不眨的盯着我的眼睛。 我心虚的撇开视线,张丽问:“什么味儿?” 我随口编了个理由,解释说:“我不是之前闹肚子嘛,刚才去买空气清新剂,顺便买了份药。” 张丽冷笑:“什么药这么大的味儿?” “中药啊。” “楼下不远处就是药店,你不买西药买中药?” “里头也卖中药。” 张丽神情缓和。 我暗暗松了口气。 下一秒,张丽说:“你骗我!” 她拉着我走进厨房,指着冷冷清清的灶台说:“你说的药呢?” 那灶台,不仅没有开火的痕迹,连锅都没有。 我继续解释说:“是药膏,外敷的……” 说到这,我说不下去了。 张丽的眼神,太脆弱,眼角带泪。 刺痛了我的心。 我不忍再欺骗下去。 她默默伸出手,拉开我的上衣,露出肚腹,咧嘴一笑,声音微颤:“你那药膏呢?” 我低着头,神情愧疚:“对不起,但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就是……怕你担心。” 张丽一抹眼泪,委屈的扭过头。 不断抽着鼻子。 几秒后,她问:“药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继续隐瞒,无济于事。 于是我走进卫生间,把药膏拿了出来。 张丽稍微一闻,笑道:“好啊,好哥哥好妹妹联起手来,一块儿骗我是吧?” “贝贝还说,这是什么新产品的空气清新剂,果然够清新,有什么味儿能比得过这个?” “看来,是我多余了,早知道,我就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着她的阴阳怪气,我心里一慌,忙捧着住她的脸,擦拭着她的泪。 “姐,你别生气,我再也不会了。” 张丽打掉我的手,拽着我进了屋。 把我推到床边坐下,她问:“伤口在哪儿?” 我默默脱掉上衣,又捋起宽松的裤管。 一瞬间,受到的伤,全部露在张丽眼前。 好不容易稳住情绪的张丽,再次红了眼,泪水涌出。 她捂着嘴,突然在我肩上砸了一下。 “你这个小王八蛋,都这样了,还瞒着我!让你注意安全,不要和人斗,你偏不听!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能坚持住的?这得多疼啊。” 她抽泣着,手指颤抖,想触碰我腿上的伤口,又不敢。 那道伤口,实在太深,深可见骨。 哪怕被缝合,又上了药,依旧狰狞可怖。 我一拍大腿,笑道:“姐,你别担心,不疼,小伤。” 话音刚落,张丽一巴掌拍在我头顶上。 她一瞪眼,教训道:“给我闭嘴,别动!” 我立马乖巧下来,不敢有任何动作,连呼吸都放轻。 幺姐也好,白菲菲也罢。 他们都关心过我,可都带着各自的目的。 那种关心,并不纯粹。 所以,面对张丽完全发自内心的关心,我跟个孩童似的,手足无措。 完全失了分寸。 张丽一擦眼泪,把药膏放下,转身出门。 伴随着卫生间哗啦啦一阵流水声,她重新返回。 她洗了手。 她用手指挖了一点药膏,在我身上细细涂抹起来。 动作轻柔。 屋里陷入宁静。 我却不觉得尴尬,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很温馨。 直至药膏开始起效,伤口先是冰凉清爽,继而变得灼热,最后开始又痒又疼。 我回过神,想起这药膏的副作用,连忙抓住张丽的手。 “姐,我自己来上药吧,你回去休息吧。” 张丽瞪了我一眼:“松手!” 她挣脱开,一边动手,一边教训道:“都这时候了,还逞什么能?” 我局促的解释说:“这药有副作用,而且药劲很大,我怕待会儿控制不住自己,伤着你。” 张丽一翻白眼:“什么副作用,还能把你变成狼,把我吃了不成?怎么,这里头有春药,待会儿你会兽性大发啊?” 说完,见我没回答,她抬头看了我一眼。 渐渐地,她回过味儿来了,一脸惊奇。 “还真是啊!” 我老脸一红,羞涩的点点头。 张丽噗嗤一声,笑弯了腰,娇躯不住的颤抖。 因为此前喝过点酒。 此刻,她显得风情万种。 她用干净的那只手,在我脸上捏了捏,说:“要是我不来,你还想憋一晚上不成?” 我难为情的点点头。 她手上顿时加了几分力,把我的脸颊扯出一截。 “傻小子,你就不怕憋坏了身子?” 说完,她眉头一皱。 “不对,要是有这副作用,上次是谁给你上的药?” 她自言自语起来:“我记得后来贝贝跟我提过一嘴,跟你一块做事的,都是哪些人来着?” “对了,白大小姐!” 她眼睛一亮,好奇的问:“是她给你上的药?” 我攥紧拳头,点头承认。 药力开始起效了。 张丽却没有终止话题,一边给我上药,一边还促狭的问:“那天晚上,你们成好事了吗?” “没有。”我努力克制心里的火,冷静的说。 张丽不满的啧了一声:“给你机会,你怎么就不中用呢?你个傻小子,分不清好赖。白大小姐多好,家世好,性格好,人长得漂亮。我也看得出来,她对你有好感。你要是趁着机会,半推半就跟她成了好事儿,这辈子都有底儿了。” 随着张丽的念叨,我脑海中浮现出白菲菲的身影。 那晚的零星片段,也不断闪过。 我呼吸变得急促,逐渐克制不住自己的本能。 这时,张丽给我上好了药。 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盒,取出绷带,将我的伤口捆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我的状态。 没有恐慌,没有羞涩,她噗嗤一笑,伸手把我的脑袋抱入怀中。 “傻小子。” 伴随着温柔的声音钻入耳朵,她身上的淡淡香味,也涌入我的鼻腔。 刹那间,我心里火焰汹涌不止。 仿佛火山喷发。 一声低吼,我抱住她,将她摔到床上,红着眼,扑了上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233章 都怪你 面对我的粗鲁,张丽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味。 甚至,她在主动迎合。 她早已对我敞开心扉。 刹那间,天雷勾地火。 我和她情欲交织,干柴烈火,彼此成全对方。 也成全自己。 不多时,我们坦然相对。 只剩最后一步。 膏药的副作用很大。 此刻,我眼里只剩下妩媚诱人的张丽。 我正要予取予求,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声音略显沉闷,像是什么轻飘飘的东西落地。 我瞬间警醒,理智回归。 “谁?!” 我猛地回头。 心里同时涌出一个念头。 或许是贝贝。 她和张丽就住同一屋檐下,她发现了张丽的消失,所以过来查看。 让她看到这一幕,虽然尴尬,但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今后的一段时间,或许要面对她时不时的打趣。 贝贝这丫头,在日常生活中,还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正值青春活泼。 我可错了。 站在门口的,不是贝贝,而是白乐乐。 此时她穿着一条白色过膝长裙,微卷的中长发被精细打理,脖子上挂着一条宝石项链。 那项链很小,并不会抢走注意力,只会让她更加光彩夺目。 她脚边,放着一个袋子,里面能隐约看到衣服的边角。 此刻,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钻进拳头,眼眶微红,积蓄着眼泪。 她是个要强的人,没有尖叫,没有咆哮。 她紧抿嘴唇,一脸倔强,眼里带着讥讽,还有深深的失望。 张丽扯过被子的一角,盖住身体,坐了起来。 见到白菲菲的瞬间,脸色瞬间煞白。 “白小姐,我……” 话没说完,白菲菲提转身就走。 我微微叹息一声。 这下子,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我她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 即便相互有些好感,却也没有突破另一层关系。 如此,我和张丽男欢女爱,郎有情妾有意。 没什么好指摘的。 也不需要对别人解释。 但张丽不这样想。 见我不动弹,她推了我一把:“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快去追啊。” 我摇摇头:“没必要。” 张丽柳眉一竖,强行把我推下床,催促着说:“快去!” 我无奈的说:“没准她现在已经离开了。” 张丽说:“我看到她穿着高跟鞋,速度没这么快的,你搞快点!” 见我一脸无所谓,她气得砸了我一拳,穿上衣服,追了出去。 我有些无语。 这会儿她倒是没想起我还受着伤。 我躺回床上,失神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张丽是不可能追到的。 以我的耳力,能听到此刻楼下引擎咆哮的声音。 那声音,很熟悉。 是白菲菲的座驾。 现在,白菲菲应该已经开车离开了。 可跟我一样,张丽在某些方面,显得很执拗。 不见黄河不死心。 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我都搬到这边住了,白菲菲怎么还会知道? 我突然坐了起来,下床走到卧室门口,提起地上的袋子。 这是白菲菲拿来的东西。 她走得急,把东西留了下来。 或许,她压根没想拿回去。 打开一看,里边确实是一套衣服。 还是西服。 无论面料还是做工,都很精细,仿佛手工定制。 且十分贴合我的身材。 这应该是她打算送给我的。 我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张丽给我买了一柜子衣服就罢了。 白菲菲又是为了什么? 当我确认,这衣服款式很正式时,我大概知道了原因。 她在提前为几天后的白家族会做准备。 我将衣服折好,放回袋子里。 这时,张丽失落的走了回来。 她没搭理我,坐到床沿上,腰身微微驼着,脸上写满了愧疚。 我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腰。 张丽轻轻靠到了我的肩上,小声说:“我刚下楼,她已经到了车里,我想跟她解释,她当做没看到我,开车就走了。” 我安慰她说:“不用管她。” 张丽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一把拍掉我的手,拿出手机。 她大概是想给白菲菲打电话说清楚。 可现在白菲菲正在气头上,看到来电显示,白菲菲绝对不会接。 如我所料。 张丽接连打了七八遍,电话一直没有接通。 张丽满脸失望。 而后她翻开我的衣服,拿过我的电话,找出白菲菲的号码,再次拨了出去。 结果是一样的。 张丽一脸沮丧,坐立不安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哎呀,我就不应该……都是我的错。这事儿可怎么办啊,这下子误会可大了。” 而后,她看向我,满脸愧疚:“小弟,对不起,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我故作严肃的点点头:“你确实错了。” 张丽愕然抬头。 我认真说:“都怪你,进来之后,怎么没关门呢?要是关了门,也不会让她打搅了我们的好事!” 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事实上,我想起白菲菲怎么进来的了。 之前,张丽用备用钥匙进入我的房间,闻到膏药味后,就忘了把门关上。 从大门,到卧室门,都是半掩着的。 这才让白菲菲畅通无阻。 张丽愣了一下,继而扑哧一笑。 “你这人,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耸耸肩,躺倒床上,淡定的说:“本来就是啊。” 经过我一番插科打诨,张丽的心情缓解下来。 她坐到我边上,叹息一声说:“现在怎么办,白大小姐生气了。” 我一脸无所谓:“她生她的气,关我们什么事?我既不是他男人,又不是她的下属,更不是她的附属品,她管这么宽?” 张丽捂着脸,声音幽怨:“我可没你这么厚脸皮。这次,我真的坏事了。本来你和白大小姐应该有机会成一对儿的,全被我给搅和了。不行,我一定要和她说清楚!” 说完,她立即起身。 我伸手一捞,把她抱回怀里。 “姐,你要去哪儿?别忘了,你眼前还躺着一个病人,正等着你治疗呢?” 张丽娇嗔的点了点我的脑门,挣脱我的怀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 “找贝贝去!” 我被她呛得无话可说。 找贝贝? 那我成什么人了? 搞得贝贝是其他人的替代品,或是我的消火工具一样。 这对贝贝并不公平。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混账到这种地步。 www.4e54.icu。m.4e54.icu 第234章 你打错电话咯 就差那么一瞬间,我和张丽就要水到渠成。 被白菲菲那么一吓,像是一盆水浇在了头上,什么火都灭了。 我之所以拦着张丽,不是我欲火上脑,满脑子肮脏事儿。 我只是不想张丽做无用功。 这大晚上的,还要去外边吹冷风。 至于她的安危,我并不担心。 虽然这年头,环境不大好,夜里她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出门并不安全。 但她走后,我就听到隔壁一阵轻微的响动。 贝贝其实早就醒了。 或许她压根没睡着过。 张丽从她房间里摸出来,进入我这里,全程都在贝贝的注视中。 她只是不来打扰。 而现在,张丽出门,她也跟着去了,保护张丽的安全。 于是,两个房子,现在又只剩我一人了。 冷冷清清的。 闲来无事,我索性披上衣服下床,拿出宣德青花香炉。 原本我还想把这玩意儿交给白菲菲保管。 现在,大概没戏了。 发生这种事,她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如此一来,这东西就不能随便藏了,得藏好一点。 想了想,我走到客厅,看向那台电视机。 我找出工具,将电视机打开,而后掏出里头部分零件,把电视机塞进了里边。 这是瘦猴当初用过的办法。 不得不说,确实挺有想象力。 不过,他当初藏的东西,就是一堆废铁,白瞎了这么好的法子。 正好拿来我用。 想了想,我还是觉得不安全。 那些个有目的的主儿,或许不会打这电视机的主意。 可那些小偷小摸,就不一定了。 只要值点钱,他们绝不落空。 即便这里是五楼,且窗户安装了防盗网。 但只要被他们选为目标,就无法保证安全。 于是,我拿起螺丝刀,调过手柄,估摸着劲道,在电视机屏幕的右下角用力一砸。 “咔嚓”一声,电视机屏幕裂开。 清清楚楚。 只要一眼就能看到。 这下我才算满意。 我回到卧室,等了又等。 张丽一直没回来。 想打给她电话,又觉得劝不动她。 这时,贝贝发了一条信息来。 “哥,我跟着丽姐呢,您别担心,早点休息。” 见状,我也感觉有些困,于是没再多想,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正当我睡得迷迷糊糊,手机突然响起。 我立马睁眼,掏出电话。 并非贝贝她们碰上了什么事儿,打电话来的是今晚被我做局坑了的手机店老板。 得,忘记改手机号了。 闲来无事,我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老板声音很是兴奋,他哈哈大笑说:“小兄弟,你可真神了!我才回到店里,就碰上一个老板手机坏了,来修手机。我告诉他得耽搁不少时间,没成想那老板眼都不眨,直接在我这儿买了个新的!” “后来我都快睡了,又来了两笔单子。不算上你,今晚几个小时登门的客人,都比得上之前一个星期了。这要是换成白天,我这儿还不得被客人踏破门槛?之前我还对你有所怀疑,现在我是真信了。小兄弟,不,大师,你是真有本事啊!” “今后你要是来了武陵,可一定来找老哥我,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听了这话,我满心无语。 怎么还真让他赚到了呢? 简直离谱。 风水之道,我也有所了解。 毕竟,江湖十六门的本事,我可都学过。 不说全部精通,至少知道怎么回事儿,不会让人轻易做局,掉进坑里都不知道怎么爬出来。 可对这老板,我是真没想过帮助他。 我也没多想。 谁还没个踩狗屎的时候呢。 时来运转,也得自己把握住才行。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就他那偷奸耍滑的作态,能有好才怪。 至于他所谓的“招待”,我可没兴趣,哪怕他真心实意。 要不是忘了把卡换了,他都没法再联系上我。 见我不出声,老板还没发现不对劲。 他或许早把他怎么对我给忘了,或者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此时,他忘乎所以的问:“小大师,我这霉运是破了,可我觉得还是不够,要不你回来一趟?实在不行,给我支个招,教教我怎么增加财运呗?” 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腆着脸说这话的。 我改变嗓音,就连口音也变了,不耐烦的喊道:“你是哪个哦?深更半夜嘞跟我扯些撇脱话,神戳戳嘞嗦。” 对方一愣:“你不是今天来我店里买手机的小兄弟?你谁啊?!” 我继续扯着川话,说:“你打错电话咯。” 老板急了,大声质问:“我兄弟的电话怎么在你手里?!” 我一翻白眼。 我什么时候成你兄弟了。 我不耐烦的说:“咋个弄来嘞?肯定是偷来嘞噻,未必还是别个送嘞嗦。算咯,我都懒得跟你两个说,挂咯哈。” 店老板沉默了一瞬,下一秒,破口大骂道:“你特么可真够胆啊,偷东西偷我兄弟头上去,你知道我他什么人物吗?你他么不怕人家做法咒死你。你知道我谁吗?识相的,赶紧把东西还给我兄弟。不然,老子让你好看!” 我乐了,嚷嚷道:“我管他是啥子人哦,这手机是我在客运站偷嘞,现在他怕都已经回乡坝头切了,朗凯还嘛?有本事,你来要老子嘞命嘛。还有哦,你龟儿还敢威胁我嗦?你信不信我把你嘞店烧求了?” 店老板气笑了,挑衅道:“有种你来,你特么能找到我,就算你厉害!” 我大声道:“要得,你等到起。我看哈那两张券儿,我记得到高头有地址……” 一听这话,店老板吓得立马挂断电话。 我心里一乐。 这下子起,他是再不敢打这个电话了。 而且今后一段日子,他都得活的杯弓蛇影,战战兢兢,怕店真被人上门点了。 我放下手机,打算继续睡。 脑袋刚挨着枕头,我又想起一档子事儿。 和白菲菲亦或张丽无关。 我想起的,是花茶子那老头临走时,最后展露的一手拈花手的本事。 于是我一个电话打算打给大海。 刚找到手机号,我突然想起,他今晚被贝贝给灌醉了,这会儿还在酒店睡着呢。 于是我息了心思,重新入睡。 www.4e54.icu。m.4e54.icu 第235章 对比 这一觉,我睡了个舒坦。 一觉睡到自然醒,竖耳一听,得,张丽和贝贝还没回来呢。 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有一条贝贝发来的信息,大概是在我睡着个把小时之后。 上面的内容,大概是她和张丽找了白菲菲大半夜,没找着,张丽懒得再回这边,直接去了旅馆那边休息了,让我别担心。 我收起手机,洗漱完后,把门一锁,打了个电话给大海:“搁哪儿呢?起来了没有?” 大海有气无力的说:“店里呢。” “生病了?” “没,头疼。” 说起这个话题,大海就一阵抱怨:“贝贝那妹子,可把我收拾得够呛。这一通酒灌下去,我直接不省人事了,醒来后还觉得地板在晃,下次可不敢得罪她了。” 我呵呵一笑:“怎么,不怕她了?” “不怕了不怕了,但我是绝不会招惹她,下手可太狠了。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儿?不会是确定我死没死吧?” 我笑道:“说正事儿,你去给我找份夹宣。” “夹宣?” 大海重复一句,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两秒钟后,他恍然大悟:“哦!宣纸是吧,这玩意儿可不好弄。行吧,我去给你找找,你来店里拿吗?” 我“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在路边拦了辆车,就往店里去。 到了附近,我先下车,提了两份早餐,才进入店里。 大海已经在店里等着。 见到我手里的东西,也不客气,接过就开吃。 他指了指柜台上的一个长条盒子,说:“东西在里头。” 我有些诧异。 我就要两份夹宣而已,怎么搞得像什么宝贝一样? 这东西虽然少见,但也不至于此吧。 怀着这样的念头,我打开盒子。 映入眼帘的,不是一份普通的宣纸,而是一副古画。 稍一上手,我就确定,这纸有点年头了。 把画展开一看,还是一幅真迹。 不是什么名画,画工也不怎么有功底,却也显得工整,应该是举人秀才之类的人物的作业之类的东西。 但怎么说也是个老物件,也值点钱。 我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弄了这么件东西?” 大海一边吃,一边说:“你要的夹宣,这年头可没多少人会用,周围的古玩店,卖的又是古董,可没有人专门摆店里售卖。想要这类纸,只能去泥竹铺子里买,这附近又没有。” “我看你要的急,怕耽搁你的事儿,就想着去东宝斋碰碰运气,刚好碰到白大小姐。她听说是你要的东西,二话不说,就拿了这幅画给我。找时间,你可得好好谢谢白大小姐。” 说完,他冲我一阵挤眉弄眼。 他并不知道昨晚的事儿。 且都是为了给我办事。 我点点头,没过多解释。 所谓的泥竹铺子,是我们这一行里,对专门造假,制作赝品的地方的称呼。 至于白菲菲,昨晚才跟我生了那么大的气,还把画给出来,我大概知道她的目的。 她想让我亲自登门,好跟我聊聊。 这时,大海凑过大脸,贱兮兮的问:“贝勒,你跟白大小姐又吵架了?” 我:“……” 什么叫“又”? 我跟她吵过很多次吗? 仔细想想,还真是。 我无语道:“你怎么知道?” 大海嘿嘿一笑:“怎么着也是熟人,白大小姐又是个畅快人,不说喜怒不显于色,怎么着也不会给我甩脸色。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见了我,就一直板着脸。等知道这纸是你要的,她虽然二话不说就掏了东西,表情可不好看。我丈二摸不着脑袋,就问怎么个事儿,她也不说,还告诉我这画不用还了,就当提前给你烧纸。” “你听听,这是没事的样子吗?” 我没回答,把画展开,去掉糊裱,两根手指捏住画的一角。 闭上眼睛,仔细回应那天花茶子的动作,我用力一搓一抖。 下一秒,画纸被我搓开,那一角出现一点空隙。 等我一抖。 力道顺着空隙,蔓延至整幅画。 画作瞬间一分为二。 画上的笔迹力透纸背。 一幅画,仿佛复制粘贴,变成了两幅。 从纸张到画作,却没有半点损毁的痕迹。 这便是拈花手! 若是我想拿赝品坑人。 凭借这一手,便能赚得盆满钵满。 且一般的鉴定师,绝对看不出这里头的门道。 毕竟,这两幅画,都可算作真迹。 全程观看的大海,此刻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我把画放到柜台上,又取出两张纸。 这是当初花茶子施展拈花手后,留下的东西,被我小心保存了下来。 仔细一对比,我的功力还差了他几分。 毕竟,他当时分开的,是这年头用来书写的普通纸张,可不是夹宣。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关键的一点在于,他那天没用戏法骗人。 他使的还真是拈花指。 那天,我虽然激动,但没有全盘相信他。 毕竟,那老头是彩戏门的高手。 虽然一个不慎,落到了我们手里,可我们搜遍他浑身上下,不还是被他留了银行卡藏在身上。 所以,我冷静下来后,一直抱有怀疑。 害怕他分开纸张这一手,只是戏法,而不是真的拈花指。 因为,他当时所使的拈花指,和四妹教我的,有些差别。 四妹说过,拈花指,有两个讲究。 一靠“分”。 要先把纸张分开。 哪怕只是一毫一厘的开口。 二靠“张”。 所谓的“张”,就是张力。 借助张力,将黏在一起,浑然一体的纸张分开,才能不伤害纸张画作。 若是巧劲不足,全靠蛮力,或是借助刀具,哪怕再小心翼翼,哪怕刀刃再薄,也无法将纸张画作完美分离。 但四妹教我的分离法,乃是双手各执两层纸张,借助手上的功夫,调节力道平衡。 而花茶子所使的手段,却更加羚羊挂角。 仿佛武侠小说里的大师,大巧不工,借力使力。 我心里顿时生出一个念头。 这一定是我妈当年所使的真正拈花手! 四妹交给我的,不一定是错的,但和我妈使用的有差距。 一个新的问题出现在我脑海中。 花茶子,跟我妈到底有什么关系? 是朋友,还是敌人? 第一次相见,或许是偶然。 可第二次呢? 是他的算计,还是巧合? 我想不清。 脑子里一团浆糊。 www.4e54.icu。m.4e54.icu 第236章 提前报到 既然想不清,那就别多想。 没有证据,想破天也没有意义。 还不如着眼于当下。 我回过神,就见大海捧着一分为二的画卷,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什么绝世美人,都快流口水了。 我一拍桌子,吓了大海一跳。 我哭笑不得的说:“你干嘛呢?” 大海捧着画卷,仿佛那是什么稀释珍宝,简直爱不释手。 他赞叹道:“贝勒,你牛啊!有了这一手,咱们何必经营这些瓶瓶罐罐?干脆你以身饲虎,从了白家大小姐,再从她手里弄些好画,然后用这一手一变二,二变三,本钱还回去,剩下的可都是实打实的利益。这才是真正的空手套白狼啊!” 我没好气的说:“要去你去,还以身饲虎……” 大海摇头晃脑,贱兮兮的说:“我倒是乐意,人家看不上啊。说真的,你这一手,从哪儿学的?有这能耐,进了这行,谁不得把你当祖宗似的供起来?” 他拍着柜台,激动的说:“这可是聚宝盆一样的本事啊,还特么全是真货,不是赝品!” 我摇摇头:“比赝品强一些,但算不得真货,还是有区别的。而且,你以为有这本事,就能随便用了?” 大海一愣:“难道不是?除非就是受限于画作载体嘛。” 我摇摇头:“当然不是。” 厚古薄今要不得。 但也千万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 许多赚钱的法子,古人早就想到,乃至亲自实践过了。 尤其是古玩这一行。 许多技巧和本事,还都是古人传承下来的。 譬如这手“拈花手”的本事。 用这种办法作假,得到的画作,看似和普通赝品高级,但终究和真品有所差距。 不仅是画变薄了。 古人为什么要挑各种载体作画? 因为不同的载体,所能呈现的技巧是不同的,所用使用的颜料也不一样。 有的颜料,能落于绢上,有的颜料,必须用夹宣。 夹宣能分层,颜料落在上面,浸透纸张,呈现的内容才完整。 有的颜料落于纸面,有的颜料落于纸背。 深浅不一,浓淡不一,呈现的层次不一。 于是,当完整一幅画作揭成好几层,画作就不再完整,因为许多落于纸上的线条染料会变淡。 这也是为什么“揭二层”后,需要在下层纸上做一些局部补笔,填墨,加色,乃至加盖印章等等。 因为有的染料,大多只能留存在上一层,第二层上会变淡。 不填墨加色,有点眼力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所以,只会揭二层,将画一分为二,也别想直接发大财。 就填墨加色这一流程,足以劝退用这种法子造假的一大波人。 因为这不仅要求要将画作一分为二,还需要对原画真迹极为熟悉,也要精通填墨加色的技艺。 毕竟哪里需要浓墨重彩,哪里需要一蹴而就,哪里需要淡染细琢,都是有讲究的。 不然,极容易被人看穿。 而且,有这本事,就能胡来了? 人家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弄到这么一幅真品,本来好好藏着,当做压箱底的宝贝,没准还打算留传后世的。 你用这本事,大摇大摆的卖出“真迹”,那别人手里的不成假的了吗? 一次两次还好,这种事要是做得多了,你看人家会不会联起手来把你摁死? 想到这,我心里一颤。 我想到了我母亲。 拈花手,正是她名动江湖的本事。 她被江湖十六门联手杀死,会不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我不敢细想。 我将画收回,放回盒子里,带着出门。 大海问:“你去哪儿?” 我回道:“把东西还给白大小姐,你吃着吧。” 拦了一辆出租,我来到东宝斋。 一进门,趴在柜台上写写画画的赵老掌柜听到动静抬起头。 见到是我,他笑呵呵的打起招呼:“贝勒先生,稀客啊,您可好久没来了。” 我同样笑着回应:“今天您老坐馆啊?” 我把画放到柜台上,顺势问道:“你家大小姐在吗?” 赵老掌柜笑容一滞,低声道:“在呢在呢,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今天心情很差,好些个人,都被她劈头盖脸训了一顿。许多平日里压根不在乎的事儿,今天很是吹毛求疵,稍微逮到一点错漏,就别想讨着好。店里的人,今天是大气都不敢喘。” 我奉承说:“那她也不敢把火点到您老头上不是?她要真不拿您当回事儿,您千万别给她面子,大不了来我这儿呗。虽然咱庙小,但绝对敬着您。” 这话,真假参半,有奉承,也有真心实意。 这位的品性能耐,都不差,算是这一行里的高手了。 他要真乐意来,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赵老掌柜连忙苦笑着求饶:“哎哟,贝勒先生,您可饶了我吧,要是被大小姐知道了,我可讨不了好。大小姐就在楼上,您快找她去吧,顺便替我们把大小姐逗开心些,咱们这些底下人也轻松些。” 他会拒绝,我并不意外。 反正我也是有门没门挖两锄头试试。 但他后边的话…… 您老确定,我能把她逗开心了,而不是惹得火冒三丈? 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但该见还得见。 要事就在眼前,总不能明天跟她去白家族会里“见家长”,还互相摆着臭脸吧。 除非他放我鸽子,另作他选。 于是我笑着点点头:“好,我正好有事要跟她聊聊。” 上到二楼,来到白菲菲的办公室面前,我敲了敲门。 白菲菲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事,交给赵老掌柜决定,别打扰我。你们耳朵都进了水?” 声音冰冷,是个人都能听出她心情很差。 我直接推门而入。 白菲菲顿时寒着一张脸,神色难看的抬头。 见到是我,她先是一愣,继而板着脸问:“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 我当做没看到她的神色,走到她桌前坐下:“我是你男朋友,今天提前来报到一下。” 白菲菲瞬间破功,耳尖开始发烧。 她果断改变方式,冷笑着说:“哟,我说是谁大驾光临呢,原来是贝勒先生。怎么,金屋藏娇还满足不了您,这会儿跑我这进食来了?” 我眉头一挑:“你要是不在乎,我也不客气。” 白菲菲听了这话,咬牙切齿,俏脸含煞。 “呸!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可不像她一样,随随便便就把自个儿交代出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237章 陈年老醋 听得出来,她很生气,甚至忘了之前的教训,把火烧到了张丽头上。 我拿起她桌上的酒,倒了一杯,淡淡说:“你是不随便,都事到临头了,还能清醒的谈条件。条件不合适,没给到心里的价位,立马翻脸不认人。” “哪儿像丽姐?一颗心全挂我身上,要命都给我。” 这话一出,白菲菲差点气炸了。 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酒,用力攥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泼我脸上。 但最后,理智战胜了情绪。 她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酒水四溅,乃至粘在她手上,她也不在乎。 “你凭什么喝我的酒?!” 我反问道:“怎么?身为你的男朋友,喝你一口酒都不行?” 白菲菲冷笑:“你算什么男朋友?别忘了,我们只是逢场作戏,是假的!” 我淡淡说:“假的也是男朋友,有能耐明天你跟你家那群人也这么说。” 白菲菲一拍桌子:“你以为用这个,就能逼我忍气吞声?想得美!大不了我另找他人,没有张屠户,我还只能吃带毛猪了?” “这么说,明天不用我了?”我问。 白菲菲重重点头:“没错,我们的这次合作,就此终止!” 我不生气,也不恼恨。 从头到尾,都是她有求于我,而不是我有求于她。 所以我心里平静无比。 我点点头,起身说:“告辞。” 说罢,我转身出门。 白菲菲也没有开口挽留。 回到一楼,赵老掌柜有些诧异。 “贝勒先生,你们这是……聊完了?” 他似乎觉得,以我和白菲菲的关系,哪怕正事谈完了,也会多聊聊天,哪怕闲扯呢。 我笑着回应:“聊完了。” 赵老掌柜没有深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声问:“大小姐心情好点了吗?” 我叹息说:“不太好,依我看,她应该是身体不舒服,需要外物治疗。” 赵老掌柜一听,瞬间急了:“那可不行啊,有病就该赶紧治疗,怎么能靠身子硬抗?小病拖成大病,把身子骨熬垮了可怎么办,现在正是要紧时候呢,我这就去找医生过来。” 我摆摆手说:“不用,你抬瓶醋上去,我保证药到病除。醋越酸越好。” 赵老掌柜一脸疑惑:“奇怪,也没听说什么病能用醋治的啊?我倒是听说,怀孕的女人会在口条上区别于平常……” 说到这,他瞪大眼睛,满脸震惊。 我心里憋着笑。 这赵老掌柜,还挺会联想,真是思维活络。 可等他把视线转向我,我笑不出来了。 我和白菲菲清清白白,我可不想背这口锅。 我连忙否认说:“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说完,我转身就走。 赵老掌柜也吓到了,低声说:“我记得店里就有一坛陈年老醋,还是晋城那边的,我这就给大小姐送过去!” 说完,他以远超这个年龄的灵活,飞速行动起来。 我才刚出门,赵老掌柜已经把事儿给办了。 这效率,简直跟坐火箭一样。 而后,一声碎裂响动发出。 我刚走到街上,东宝斋二楼窗户猛地推开。 白菲菲冲我破口大骂:“狼贝勒,你个王八蛋!”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酸味。 这下子,白菲菲真成醋坛子里泡出来的了。 我当做没听到,顺路拦了辆车,朝店铺那边回。 按理说,白菲菲得胜,哪怕我得不到好,至少不会让我的处境恶化。 所以,我应该帮她。 但她都明明白白拒绝了我。 如此,我不可能热脸去贴她冷屁股。 我又不是什么哈巴狗。 离了她,难道地球就不转了。 大不了我和幺姐联手。 怎么说,我也踏入江湖一段时间了,不是刚来的时候。 我的选择,已经不再仅限于某个人,某一个势力。 这么想着,司机师傅突然颤抖着声音问:“兄弟,你惹到什么人了?” 我问道:“怎么了?” 司机师傅脸色发白的说:“咱们身后,跟着好几辆车,一直跟着,没变过。从你上车后,它们就跟着了。我就一小人物,也没惹过什么大人物,大概没人会这么照顾我吧?” 透过后视镜,身后果然跟着好几辆车。 时而并列,时而成行。 正大光明。 似乎不怕我发现,或者说…… 他们刻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发现。 有趣。 我笑着说:“那是我的保镖,我跟家里人闹了点矛盾,您别怕。这样,前边路口,你把我放下就成。” 司机师傅闻言,连连点头。 但我知道,他没信我的话,还在紧张。 等到了路口,他停了车。 我刚下来,还没付钱,他一脚油门,直接窜了出去,飞速离开。 看来是把他吓得不轻,连车费都不要了。 这是,后边几辆车在我身旁停下。 十来人从车上下来,迅速朝我这边移动。 我表情淡然,没有一丝忌惮。 我大概知道他们的来路。 这伙人也挺懂事,没把我围起来,只是站在我面前。 为首之人很恭敬,问候道:“贝勒爷。” 我点点头,问:“白菲菲让你们来的?” 这人我见过。 除了朱小荷,就他跟在白菲菲身边频次最多。 那次窜货局,他就是跟在白菲菲身边保护的人之一,我记得,白菲菲叫他小周。 小周点点头说:“是。” 我笑着问道:“带这么多人来,怎么白菲菲要你们来绑我?那人手是不是少了些?” 小周苦笑着说:“贝勒爷,您就别打趣我们了。您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可不敢跟您动手。但大小姐已经给了令,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贝勒爷,要不您帮帮忙,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有些好笑:“这不还是来绑我的吗?” 小周用力摇头:“您说笑了,我要真有这念头,人手起码翻两番,才有点底气。之前黑码头,包括黄家鬼市,我可都是亲身经历的人。您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给我们每个人来一下,我们也好回去跟大小姐交差。我保证,咱们绝对不还手。” 我被他给逗笑了。 “怎么,你们就不怕白大小姐生气?” 他一脸古怪,似乎在说:您和大小姐的关系,谁不知道?今天绑了您,改明儿你们俩又和好了,最后受伤的,不还是我们这些人? 他们这么懂事儿,我也不打算为难他们。 想了想,我说:“跟我来吧。” 我带着他们走进一家茶馆。 点了一壶茶,我说:“打电话让她过来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238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小周一脸为难,很是犹豫。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说道:“她不会为难你们的。有什么事儿,我担着。” 或者说,白菲菲已经为难了。 不然,也不至于派这么点人过来,就想强行请我回去。 我想,白菲菲这是后悔了。 但她又拉不下脸,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戏。 想给自己找个台阶。 既然如此,我就陪她演一演。 小周一咬牙,掏出手机,给白菲菲打了电话。 他也没走开,当着我的面沟通的。 事实证明,我所料不错。 白菲菲都不怀疑这些人能对付得了我,接到电话,就打算过来。 没过多久,一辆豪车停在了茶馆外面。 白菲菲一身得体小西装,下面搭了条贴身牛仔裤,英姿飒爽的大步走来。 顾盼之间,自带一股非凡气质。 优雅,大气,璀璨夺目。 见到这里面景象的瞬间,她瞪了小周一眼。 小周立马低下头,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白菲菲冷声道:“回去再收拾你们!回去吧。” 小周连忙说:“大小姐,我们在这儿护着您。” 白菲菲气笑了:“你们还有这本事?行了,别啰嗦。” 一句教训,就此揭过。 等这些人离开,白菲菲坐到我对面,冷笑着说:“你本事挺大嘛,我每年花重金,养了他们这么久,还抵不过你带他们做两件事儿。我真是白瞎了眼,要不你把他们全带走好了,反正他们的心都不在我这儿了。” 说着,她伸手提起茶壶,准备倒一杯茶。 我一把夺过茶壶,自顾自的倒起来。 白菲菲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知道,我在报复她不给我喝酒这茬。 我也没过多逗她,茶倒好,放到了她面前。 “你都知道我本事大,还让他们来。想让他们送死直说,何必为难手底下人呢。” 白菲菲闻言,脸色气得通红,胸口不断起伏。 “你也知道他们是我手底下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让人给我送那么一坛子醋,什么意思?我要是不往回找补,今后还怎么指挥他们?他们还能服我?” 我可不背这锅。 我反驳道:“谁让你打翻了醋坛子的?我这叫以毒攻毒,看,你这不就好起来了嘛。” “你才打翻了醋坛子!” “是吗?那要不我们回东宝斋看看,你办公室里醋味应该还没消呢。” “狼贝勒,你王八蛋!” 说不过我,白菲菲直接破口大骂。 我笑了。 她这服气冲冲的,嘴硬的模样,还挺可爱。 连骂人都这么软,毫无杀伤力。 白菲菲一脸气恼:“你笑什么?” 我避而不答,将茶又往她面前送了送,说:“喝茶喝茶,再不喝凉了。茶这玩意儿好啊,消火解暑,还能稀释胃酸。” 白菲菲原本拿起的茶杯,又放了回去。 “你笑话谁呢!” 说完,她将茶倒掉,重新倒了杯热的,一脸得意:“茶凉了,我能到不能倒杯热的?” 我不跟她辩,点头道:“行行行,你长得漂亮,说什么都有理。” 白菲菲轻哼一声,小口抿了一口茶。 从她的表现上看,这丫头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不然,也不至于真的喝茶。 这也算她的一个优点。 这姑娘该生气时生气,却绝不把事儿一直憋心里,给人记小本本。 气消了,该往前看往前看,该谈正事谈正事。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大家闺秀。 不说永远保持理智,至少不会让情绪左右大脑。 这杯茶一喝,代表着事情一笔勾销。 至于有关昨晚的解释…… 我凭什么要解释? 我和她是男女朋友。 但彼此都清楚,这是装的。 她也亲口说过。 总不能背了这个名儿,我就真得当和尚吧。 那她要是让我给她当一辈子“男朋友”,我不得孤独终老? 没这么办事儿的。 白菲菲主动说:“明天的事,你得陪我走一趟。” 我打趣说:“哟,不找别人啦?” 白菲菲一瞪眼:“你还说!你信不信我真找别人去!” 我一摊手:“你要是觉得有人比我强,我不介意。” “你!” 我手指轻点桌子,笑道:“咱们可得说清楚。之前我答应你,是感谢你那晚上给我上药,还有那天不顾阻止回来接我,但你自个儿拒绝了,可不是我先开的口。现在要我帮你,那是另外的价钱!一码归一码!” 白菲菲深吸一口气:“什么条件?” “上道!” 我称赞一句,说:“我抽空捡了个漏,东西放我这边不安全,你先替我保管着。” 白菲菲一脸诧异:“你还有时间捡漏?” 她实在想不通,就这么几天时间,我还有空做别的事儿。 但她没多想,或许觉得我得到的东西没多大价值。 之所以交给她保管,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台阶下。 于是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端起茶杯,轻松的说:“这事儿我答应了,你又弄到什么好东西了?” 我说:“宣德青花阿拉伯文香炉。” “噗!” 口中的茶水喷涌而出,很是失礼。 得亏她扭过头,不然得弄我一脸。 但她已经没心情顾及这个。 此刻,她一双美眸瞪得老大,红唇微张,嘴角还带着几滴晶莹,正顺着下巴缓缓滴落。 良久。 她一擦嘴,难以置信的问:“你没开玩笑吧?” 我挑眉说:“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她眉头微蹙,呢喃说:“那你一定是打眼了!宣德炉就那么一批,拢共不过几千件,铸造出来后,一部分用作宫用,一部分用作祭礼,一部分赏赐给了达官显贵,邦交附属,流入民间的,少之又少。” “随后数百年天灾战乱,大部分宣德炉早已失藏。迄今为止,就那么几件真品,要么存在各大博物馆,要么被那些大收藏家死死守着,你就那么好运,能得到这种宝贝?” “别是什么赝品。” 说到这,她渐渐失神:“就算是赝品,大概也是百年前的名家之作吧。不然,以你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来。” 我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是多怕我得到真的? 也对。 白家这么大的家业,她的东宝斋也算人才济济,渠道众多。 就这,也没能弄到这种宝贝。 我虽然有个小店。 可跟她相比,天差地别。 她当然接受不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39章 举目皆敌 白菲菲坐不住了,急切的想要亲眼看看青花香炉,亲眼确认她的真伪。 这不是她觉得自己的眼力超过我,而是她想让自己死心。 对此,我说:“别急,我不正想把东西交给你保管吗,回去后,你大可好好看,看个遍。” 白菲菲闻言,缓缓点头。 她饶有兴致的问:“你就不怕东西落在我手里,我在上面做什么手脚?” 我懂她的意思,反问道:“比如?” “比如……还你一件赝品,或者干脆不承认你把东西交给过我。” 这丫头,没收拾她几天,她就飘了。 我慢斯条理的说:“你可以试试,如果你觉得自己比黄明昊强,白家比黄家厉害的话。” 白菲菲立马举手求饶。 她知道我的本事,且亲自参与了黄家覆灭的整个过程。 或许,单论个体和势力,我在这武陵,连二流都算不上。 可只要树立起一个敌人,拉拢朋友,整合人马,我所能爆发的实力,让她心惊。 她可不想变成那个靶子。 主动略过这个话题,她又问:“这么宝贝的东西,你到底怎么得来的?” 她对这件事很好奇,好好一个端庄优雅的大小姐,都快抓耳挠腮了。 我没有隐瞒,把怎么得到青花香炉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白菲菲听完,先是一脸鄙夷:“你可真无耻,为了别人的东西,还专门给人下套。” 下一秒,她满脸愁苦,哀叹道:“我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好事呢。” 我:“……” 我还以为,她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指指点点。 未曾想,她只是羡慕嫉妒恨。 也对,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下局设套这种事,她玩的也不少。 何况那手机店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经过我一番叙述,白菲菲心里愈发痒痒:“不行,我现在就想看看那物件,不然我定不下心。” 我摇摇头说:“待会儿我就让人把东西送你手里,咱们先把正事谈完。” 白菲菲闻言,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说:“正事儿不是早谈完了?明天就是白家族会,我会来接你。记得穿我给你拿的那套衣服,可别穿你那好姐姐给你买的糊弄,不然我会不开心的。” 我一口答应道:“我做事,你放心。这方面,你应该清楚,迄今为止,我的信誉都是满顶的。明天族会,我会尽我所能,大杀四方,灭了……取得你那些叔伯的满意。嗯,他们大概会满意吧……” 说到这,我心里也没底。 让人低头认输这事儿,我有信心。 大不了摁着他们的头。 但说到“满意”,就不一定了。 毕竟我们要做的事儿,等同于从他们身上剜一刀。 白菲菲一翻白眼,没好气的说:“明天你最好别说错了。” 想了想,她又嘱咐:“你可千万别搞事儿,真把他们灭了。” 我虽然答应帮忙,可怎么帮,用什么手段,她根本无法掌控。 除了我不是她的部下,我不一定听她的话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她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场面。 白家发迹几十年,称不上世家,顶多算豪门。 但白家的人,心态转变挺大。 专门弄了套规矩,仿佛这样就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变得高雅有底蕴了。 比如白家族会。 白家刚开始发迹时,大家齐心协力,劲往一处使,有什么事儿,直接找个地儿,大家伙热火朝天一商量,得出个结果后,马上执行。 可等家大业大后,人心不齐了,开始拿乔作态了。 仿佛真成了上流人物。 族会从几天一次,变成几个月一次,又变成一年一次,最后固定三年一次。 每一次,都声势浩大。 而这一次,白家更换掌门人,更是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才确定下规矩。 眼下,白敬城是没法变出个孩子了,只能靠白家姐妹变出“女婿”。 可找到“女婿”,并不代表赢定了。 因为,那些个白家长辈,一定会制造许多难题,用来考验白家姐妹找来的“女婿”。 名义上是考验,为了各自的利益,称之为“为难”更贴切一些。 说到这,我想到一个问题。 “你妹妹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自从上次斩黄龙,我才知道那个看起来跟小太妹似的姑娘,到底有多狠。 为了白家家业,她宁愿以身饲虎,想依靠黄明昊来赢得一切。 可阴差阳错下,还没等她下手,黄明昊就被我干掉了。 自那以后,白乐乐仿佛放弃了一样,就此沉寂下来。 但我和白菲菲都清楚,不到最后一刻,白乐乐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哪怕大局已定,以她的性子,或许还会临死一击。 可眼看族会就在明天,我对白乐乐的准备却一无所知。 这很不好。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们连敌人会怎么做,有什么底牌,会带什么人都不清楚。 等于齐聚刚开,我们就落后一步。 很被动。 白菲菲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见我眼神有些鄙夷,她委屈的说:“我也没办法。先前斩黄龙,乐乐以为我故意针对她。事后我也一直在关注她那边的动向,甚至派出了小荷去盯,可那丫头防备心很重,我的人根本接近不了。” 我摸着下巴问:“你那些叔伯呢?” 我们的对手,可不只是白乐乐一人。 明天一到,踏进白家那一刻,称得上举目皆敌。 更何况,白乐乐经受几次打击,现在情况很不妙。 没准那丫头一不做二不休,和那些叔伯合伙了呢? 白菲菲说:“那些叔伯都没什么奇怪的动静,表现很正常。” 我质疑道:“你不会被人糊弄了吧?没准他们表面平静,私底下早就准备好一切,只等你往下跳了呢。” 白菲菲不满的说:“我在你眼里是什么废物吗?那些人,我早就开始盯了。只要我想,连他们每天吃什么东西,我都一清二楚。” 我调侃道:“你四叔昨晚睡哪个女人边上?” 白菲菲摇摇头:“他昨晚一个人睡的。” 我又问:“那你五叔呢?” 白菲菲一翻白眼:“我没五叔!” “那你大柏呢?” 白菲菲没好气的说:“大伯睡了个男人!” “啊?!”我一脸吃惊。 真的被吓到了。 这特么什么奇怪癖好? 白菲菲一拍脑门:“不对,我被你绕进去了。他也自个儿睡的。” “那你提什么男人?” “因为他最近收了个徒弟,我多关注了一些。所以顺口了嘛。” www.4e54.icu。m.4e54.icu 第240章 有多帅 玩笑过后,我开始表达不满。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对我来说,输赢无所谓,你难道也不上心?明天等于上战场,结果你眼里什么都看不见,还怎么打?” 白菲菲闻言,眼神黯然。 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低声说:“事已至此,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说真的,贝勒,我要好好谢谢你,谢谢你在最后关头,能站在我这边,愿意出手帮助我。至于胜负成败……看天意吧。至少,我已经费尽全力。要是还赢不了,至少我也没有遗憾,不会因此而后悔了。” 说到这,她展颜一笑:“这些年来,为了这个,我就像一台机器,不敢停下来,永远想着怎么多增加一点胜算,劳心劳力。我很累,也过得并不快乐。要是输了,我就退出!” “乐乐要是还想斗,我就把拥有的一切交给她,反正我是不想再行尸走肉般争下去了。” 我问:“交出一切,你怎么活?” 白菲菲一脸骄傲:“我是什么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没脑子的蠢货废物吗?我这么聪明,还有手有脚,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再者说,我也想通了。当年我爸什么都没有,不也白手起家,打下这么大的家业?我就不信,我比我爸差哪儿去?大不了我另起炉灶,哪怕不如眼下的白家,也能让我活的轻松自在。” 我满意的点点头:“好志向,就是没什么心气。” 白菲菲不满的问:“怎么就没心气了?” 我耸耸肩:“还没开打呢,你就下意识找退路,想认输,你还想让我怎么夸你?怎么,就这么对我没信心?” 白菲菲摇摇头:“不是。要是公平公正的较量,凭借你的本事,我相信,没人能赢过你。可你也知道,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局,里面充满明枪暗箭,各种阴险算计,乃至摆到台上的针对。想赢,难如登天。” 我淡然一笑:“那我更有兴趣赢了。” 这一刻,我充满自信。 确实,这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可迄今为止,我从未公平与人较量过。 可我不还是全都赢了。 承认自己的失败,是一件很值得赞赏的事。 前提是已经输了。 结局定下前,任何人,任何事,别想让我投子认负! 白菲菲没说话。 我有些疑惑。 一抬头,白菲菲眼神迷离,定定看着我。 这一眼,让我心里一荡。 没人能在这样的眼神下不动心。 但我立马冷静下来。 我敲了敲桌子。 等她回神,我笑道:“怎么,迷上我了?” 我原以为,白飞飞会否认,会反唇相讥,会恼羞成怒。 但…… 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很果断的承认了。 “不得不说,你认真起来,真的很帅。” “有多帅?” “自信昂扬,英姿勃发,神采飞扬,沉稳有度……” 她一连用了十多个词形容我。 仿佛在她眼里,我浑身都是优点。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爽。 有谁能拒绝这么优秀的一个姑娘的赞赏和崇拜呢? 但我理智尚存,没被她夸得晕头转向。 我笑道:“就冲你这话,真要输了,我保证给你一口饭吃。” 白菲菲一翻白眼:“我用你给我饭吃?我改主意了,要是输了,我就跑某家旅馆去,在那儿吃,在那儿睡,混吃等死,还把某人的好姐姐霸占掉,跟她形影不离,看某人怎么办。” 一番斗嘴,气氛变得轻松。 白菲菲原本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 这很好。 免得还没上战场呢,她自个儿就承受不住压力。 我们出了茶馆。 小周一行人见状,立马迎了上来。 “大小姐。”一伙人恭恭敬敬的问候。 白菲菲重新板起一张脸,理都不理他们,自顾自的上了车,一脚油门窜出,消失不见。 小周等人松了口气。 而后,他安排其他人跟上去,又热心的提出送我回去。 我没拒绝。 等上了车,我问:“白菲菲那么生气,你们怎么不害怕,反而好像心里石头放下似的?” 小周说:“大小姐心善,刀子嘴,豆腐心。她要是真的生气了,可不会是这个态度,早就给我们判死刑了。” 我饶有兴致的问:“你们好像挺尊敬她?” 小周点点头:“大小姐很讲道理,也很重感情。我跟了她也有些年头了,被她处置的人,不说没有,也少之又少。只要你踏踏实实做事,哪怕犯了错,顶多被她一顿训,不会被她随便抛弃。” “我们要是碰上什么麻烦,她还会私底下帮衬着。这样的东家,举世罕见,能跟着大小姐,是我们的福分。您说,只要有点良心,我们怎么能不尊敬她?” 我笑道:“照你说的,她还是个刘备一样的仁德之主咯?” 小周想了想,说:“差不多吧,我们私下里都说,大小姐跟汉昭烈帝一模一样。” 说到这,他面容苦涩:“连面对的麻烦都差不多。” 我有些惊讶:“你还挺会形容。” 小周得意一笑:“那是,我也读过史的……虽然就三国那一段,还是白话版的,不然看不懂。” 我有些好奇:“怎么想起读这个?” 这年头,愿意读这个的人,可不多。 尤其是小周的身份,就更稀奇了。 小周如实说:“因为大小姐啊。大家都说她是刘皇叔,我来了兴致,就去看书了,看完演义看史书。然后我就觉得,比起演义里的刘皇叔,大小姐更像史书上的汉昭烈帝。” 我仔细一想,还真是。 白菲菲的行事风格,温情和严肃并存,宽容和严格同在。 有性情,却不乱发脾气。 治下严格,却不残酷。 聪明又圆滑。 行事果断,还性格坚定。 哪怕是女儿身,有这么一个继承人,换做是谁,做梦都得笑醒。 结果白家那些人,为了私立,简直把她往死里逼。 我暗暗摇头。 那伙人,可真是见小利而忘义,干大事而惜身,鼠目寸光,好似路中悍鬼。 真要如他们期望的一样,赶走了白菲菲,白家别想存在太久。 毕竟,连袁家四世三公的底蕴,碰上袁绍袁术两兄弟,那么大的基业,都被折腾得一干二净。 www.4e54.icu。m.4e54.icu 第241章 白家族会 按照我的指向,小周送我回到住处。 下了车,我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有件东西,你给带回去,交给你家大小姐。” “好。”小周点点头。 我上了楼,拿出工具。 想了想,直接将整个电视机抱下楼。 小周见状,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贝勒先生,你说的不会是这东西吧。” 我点点头:“怎么了?” 小周好心提醒:“你这电视机……坏了。” 我随口道:“你家大小姐砸的。” 小周这下没话说了,小心翼翼的把电视机放到后备箱里。 我拍着他的肩膀说:“一定要亲自送到你家大小姐手里。” 小周虽然疑惑,但还是认真答应下来。 之前在茶馆里,我就说过,会将宣德炉交给白菲菲保管。 以白菲菲的聪明伶俐,见到这东西,她应该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果然,大概半小时后,白菲菲打来电话。 “你可真行,这么宝贝的东西,你就藏这种地方。” 我笑道:“你就说隐不隐蔽吧。我要是不说,你能猜到?” 白菲菲叹息一声,承认道:“确实。别说有目的人了,就是普通小偷小摸,也绝不会对你这破电视感兴趣。费劲巴拉搬走,卖废品都得不到几个子儿。” 我问:“东西取出来了?” “嗯。” “怎么样,看出什么没?” 白菲菲沉默良久,说:“看不出来,没有任何破绽,确实是真品……但我宁愿是我眼力不足。” 我哭笑不得:“有必要吗?” “有必要!你得这么件东西,比我丢了钱还难受,你哪怕发了财呢,你哪怕瓜中五百万大奖呢……” 听着她的碎碎念,我哈哈大笑。 他这反应,我还真不觉得哪里不对。 就像瘦猴说,他捡到神漏,得了李存孝的毕燕挝时,我心里同样静不下来。 这是人之常情。 尤其是对于我们这行的人来说。 换做外行人,没准他们只会震惊于这东西的价钱。 可只有懂行的人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珍贵。 真正的万金不换。 我嘱咐说:“你可替我保管好了啊,要是丢了碎了,后果你绝对不想见到。” 白菲菲娇哼一声:“大不了我把东宝斋赔给你。” 我没好气的说:“想得美,到时候,你自己都得赔给我。” 白菲菲笑嘻嘻的回应:“那我也不介意。” “我介意!” 刺了她一句,我说:“明天记得早点来接我。” 白菲菲恢复认真:“明天八点,不见不散。” 第二天一早。 我刚换好衣服下了楼,白菲菲的车已经静静停在楼下。 拉开车门坐了下去,扭头一瞧,我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今天的白菲菲,不同凡俗。 她穿着一身旗袍,头发挽了起来,盘成发髻,用一根玉簪插住,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精细的妆容,让她的气质更加高洁,宛如一只白天鹅。 她的一只耳朵上,坠了一件玉质耳坠,脖子上同样挂了一枚古玉,手上是一件金手镯。 富丽堂皇,在她的气质支撑下,却没有显得庸俗。 简直将她的所有优秀特质,一股脑的展现出来。 我有些挪不开眼睛。 白菲菲见状,骄傲的一抬下巴:“怎么,迷上我了?” 这是昨天我打趣她的话。 我同样没露怯,自然的点点头。 白菲菲很是得意:“我就不用你拿几十个词夸赞我了。” 见我要系上安全带,她连忙阻止:“等一下!我穿着高跟鞋,不好开车,你来开。” 我果断拒绝:“不行。” 白菲菲皱眉:“为什么?你还不愿当我一天司机啊?” “不是这个原因,我没驾照啊。” “你!” 白菲菲气鼓鼓的看着我,无话可说。 其实这年头,路上没这么严格。 许多人的驾照,也不是认认真真考下来的。 但今天不同。 鬼知道那伙人准备着什么阴谋诡计。 没准他们在路上就安排了人,正等着挑我们的错。 一切小心为上。 白菲菲也想到了这一点。 于是她不满的噘着嘴,将高跟鞋脱下,光着脚丫,开起车。 不多时,车驶离城区,进入郊区。 又过了个把小时,一座大宅子映入眼帘。 这是一座三进的四合院,看起来古色古香。 打量一眼,我就看出不少东西。 宅子大概是清朝时期的,破败过,又被修缮好。 虽然修缮的人技艺精湛,用料也好,没那么明显,但瞒不过我的眼睛。 宅子外,修了一个巨大的停车场。 此时,那里已经停了不少豪车。 从奔驰到劳斯莱斯,都有。 跟豪华车展一样。 停了车,白菲菲带我进入宅子。 一路上,她低声介绍说:“这是白家发迹后,家里买下来的。当然,每一支都凑了钱,当做家族的‘老宅’,祖宗的牌位,也被请到了这里。” “平日里,大家都不住这儿,但会专门雇佣一批人打扫,并且添些人气,不至于空荡荡的。有什么大事,所有人都会回到这儿,当做族会的地点。” 我点点头。 搞半天,这是买了的啊。 什么老宅。 不就是充门面的地方嘛。 当然,这种事很正常。 许多人发迹后,为了不显得跟暴发户一样,往往会追求所谓的底蕴。 仿佛住了这种老宅,就摇身一变,成了高门大户。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某些人会自以为是的定一些规矩。 白家就是这样。 刚到一进院,月亮门前,朱小荷正焦急的等待着。 见到我们,她立马迎了上来。 “大小姐,有情况。” 白菲菲眉头一紧:“怎么了?” “刚才二小姐带人来了。” 白菲菲一听,神情严肃。 “知道是什么来头吗?” 朱小荷点点头:“您还记得白敬岗新收的弟子吗?” 白菲菲一愣:“你是说……” 朱小荷默默点头。 刹那间,白菲菲脸色难看下来。 白敬岗,就是白菲菲的大伯。 我知道这一点后,同样在心里叹息一声。 还真叫我给说中了。 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白乐乐跟那些人联手了。 也不知道她许了什么承诺,让那些人偏向了她。 要知道,这次族会的考验,制定规矩的人,就是他们。 现在,白乐乐等于拿了答案入场。 这对我们,是大大的不妙。 www.4e54.icu。m.4e54.icu 第242章 睁眼瞎 提前得知考题,拿着答案入场,这已经不是开卷考了。 等同于漏题。 而我是闭卷考。 两者之间有多大差距,所有人都清楚。 朱小荷低声问:“大小姐,现在怎么办?” 白菲菲下意识的看向我。 她应该才是做决定的人。 可此时,她几乎六神无主,把我当做了主心骨。 我当仁不让,思索一番后,问道:“白敬岗的徒弟,有什么能耐吗?” 白家族会,这么重要的场合,白敬岗不可能做得太过分。 要不然,白敬城这一关就过不去。 明面上的公平,还需要维持。 哪怕是演,也要演得精彩。 如此一来,我就需要知晓白敬岗这徒弟的本事。 之前,我们不知道白乐乐和白敬岗联手,自然不清楚白乐乐带来的是什么人物,此人有何实力也无从知晓。 但现在,谜底揭晓。 白敬岗的能耐,白菲菲可不能再给我来个一问三不知。 否则,活该她们输。 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多一丝了解,就多一点胜算。 白菲菲说:“这次考核,内容保密,一直要到开始后,才会揭晓。至于主考人,原本应该是身为族长的爸爸,可我那些叔伯说,我和乐乐是她女儿。为了防止他偏心,主考人不能是他。于是,白敬岗就成了主考人。” 说到这,她冷冷一笑:“他还好意思说我爸偏心。现在,他徒弟成了乐乐的‘男朋友’,我看他等一下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他那徒弟,我记得才刚从学校毕业,大学专业学的也不是考古,甚至跟这一行不沾一点边。我让小荷调查过,别说鉴定真伪,他连一个物件出自何朝何代,有什么特点都不知道,整个一睁眼瞎!” 睁眼瞎,通常用来形容目不识丁之人。 但在这行里,是用来嘲讽半点基础常识都不懂的人。 我眉头微皱:“白敬岗敢做到这种程度?” 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掺和这件事,白敬岗也不怕玩脱了。 除非…… 他有必胜的把握! 甚至不在乎表面上的公平。 等同于开考之前,就定下结果。 哪怕对方交白卷,他也会判对方获胜。 可白敬城还在里面呢。 他敢这么做? 这时,朱小荷说:“那个小白脸以前会不会是在藏拙,他其实是个这一行中的顶尖高手,想给我们唱一出扮猪吃老虎的好戏?” 我点点头:“有这可能。” 我从不否认这世界上有天才。 例如我。 天资加上优秀老师指点,一个人的成才,是十分迅速的。 例如我。 在四妹的指导下,我就学了这么多本领。 鬼知道白敬岗的弟子是否和我一样。 绝不能大意! 我问:“那小子多大岁数?” 朱小荷说:“二十三四。” 我瞬间宽心。 这个年龄,哪怕藏拙,也藏不了哪儿去。 哪怕他是和我一个层次的天才,可我这十年来,都在接受四妹全天候的教导,学习的内容全是关于江湖十六们的本领。 那小子还读了大学,消耗时间不会少,绝不可能有多大本事。 “他本人没多大威胁,真正的对手,还是白敬岗他们。”我做出如此定论。 白菲菲问:“你还有把握吗?” 我竖起四根指头:“四成把握吧。” 白菲菲和朱小荷瞬间松了口气。 这样的局面,四成把握已经很高了。 即便是看我不顺眼的朱小荷,对我的本事,也挑不出错。 要不是被这么针对,我本来可以必赢。 白菲菲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我淡淡说:“连考核内容都不清楚呢,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白菲菲闻言,同样放松下来:“事已至此,尽力就好。” 说话间,我们穿过月亮门,进入二进院。 这里,此时已经聚集了好几十号人。 他们一个个衣着不凡,举止有度,且普遍年纪不大,应该是白家的晚辈。 见到我们的瞬间,这些年轻人立马迎了上来。 “大姐,你终于到了。” “菲菲姐,打扮很漂亮哦。” 有人把话题引向我,带着几分审视,却没有坏了礼貌,面带微笑的说:“这位就是姐夫吗?菲菲姐,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白菲菲挽住我的胳膊,表现亲密的说:“他是我男朋友,叫……狼贝勒。” 说起我的名字,她还看了我一眼。 或许她以为,这是我的代号,只是叫习惯了,她一直这么称呼我。 现在介绍给这些人,怕露了底。 对此,我神色如常,笑着说:“你们好。” 白菲菲打量起这些人的反应。 却发现,这些人一个个神色震惊,压根没在意“狼贝勒”这三个字是不是真名。 “狼贝勒?不会是那个‘狼贝勒’吧?” “废话,除了他,还有谁敢叫这名字。” “姐,原来你男朋友是他呀。我就说嘛,以你的眼光,怎么可能随便找个人来。不像乐乐姐,带的都是什么货色。” “就是,那个叫孙浩的小白脸,不就仗着被大伯收为徒弟的光,这才有资格踏进这里,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能耐,结果他还不乖乖低着头,一双眼睛乱瞄,恶心死了。” “姐夫,瞧你的了,你可一定要赢啊!” 按理说,这些人对待这次考核,哪怕情感上会有偏向,也不该表现得这么明显。 可现在,他们却一股脑的支持起我来了。 看来,这次出场,那个叫孙浩的表现很差,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但让我疑惑的,是他们竟然认识我。 “我很出名吗?”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点点头:“当然啦,最近武陵古玩一行里,姐夫你风头最盛了。我们还好奇你长什么样呢,没想到你竟然是菲菲姐的男朋友。” 白菲菲好笑的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你们这些小东西,别乱称呼,我们关系还没到那个地步呢。” 说完,她一拉我的胳膊:“亲爱的,咱们先进去吧。你们别乱跑,到时候可别缺席。” 嘱咐一句,我们进入里面。 这座宅子很大。 走了十多分钟,我们总算到了后宅的位置。 后宅居中,是一个宽敞的厅堂。 若是在古代,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即便是白家自己人,不是核心人员,也不能轻易出入。 若是外人,更要求身份、关系都与主家亲密无比,这才能在主家的邀请下,来到此处。 而对于此种关系,古时候还有个成语来形容——通家之好。 www.4e54.icu。m.4e54.icu 第243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当然,今天的家族会议,不会在正堂举行。 因为今天涉及到白家下一代执掌人的选择,白家会开祠堂,进行祭祖,把这种大事告诉祖先。 所以,聚会的地点,就在白家祠堂。 这本是应有之意。 可按照规矩,一个家族的祠堂,是不能轻易进出的,哪怕是家族子弟也一样。 更别提外人。 而且,真正的高门大户,家族祠堂,理应设立在一个独立建筑群中,放置祖宗牌位的地方,应该位于正堂东侧,整个建筑群以三间二外门组成,其中正堂供奉礼器、祭器、遗书、以及能增加家族底蕴,展示社会地位的东西。 例如古时候,若是家族中有人受到皇帝封赏,接到圣旨和御赐奖励,或是丹书铁券,这些物件就会摆放在正堂之中,累世供奉。 世人认知中的,接到圣旨封赏后,家中族老会来一句“快,开祠堂,把圣旨和御赐之物供奉到祠堂中”,并非是直接供奉到祖宗牌位前,而是收藏在正堂之中。 为何? 只因圣旨和御赐之物,都代表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无论家族多么显贵,把这东西供奉到祖宗牌位前,都是逾礼的。 怎么,你家祖宗比皇权还大? 九族还要不要了。 这种东西,是能彰显地位,一代代传下去,作为底蕴的,不仅要单独摆放,还必须供奉在正中。 至于祖宗牌位,则按照当时的环境,进行放置。 以左为尊,就放在左侧屋中。 反之亦然。 白家自然没这种底蕴。 但他们还是把正堂空了出来,祖宗牌位就供奉在右侧,显然是遵循宋元之后的礼仪。 至于独立建筑群,那是没有的。 只能把大宅后院划分出来,右侧房舍进行改造,供奉祖先。 而今天的族会,就在这里开。 白菲菲带着我进入这里。 此时,祠堂中余烟袅袅,一个个牌位供奉其上,宛如一个金字塔。 白菲菲跟我解释,白家是从白敬城这一代发家,但为了不让人小觑,就翻找族谱,往上追溯了祖先,最后找到了一个六代以前贩卖米粮,曾积攒下一些家产的祖辈作为主祭。 意为白家不是暴发户,而是重新恢复家族兴旺。 白家祠堂很空旷,除了祖宗牌位,两侧还摆放了十多套桌椅,桌是八仙桌,椅是太师椅,上面还摆放着瓜果茶点。 摆放瓜果用的是青花瓷盘,泡茶用的是带茶托的茶盏,就连盛水用的都是紫砂壶。 可谓古色古香,气派典雅。 可惜,喝茶的人让这些物件全成了摆件。 此时,桌椅上已经落座不少人,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一个个西装革履,和这环境格格不入。 兼之不少人故意表现,举止刻意,不仅没有展现应有的气度,反而更像沐猴而冠。 尤其是其中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和白乐乐同坐一桌左右,看起来坐得板板正正,视线却不断地四处乱瞄。 明明屋里室温并不高,他却满头大汗,时不时用手帕擦拭。 关键他似乎涂了不少脂粉,被汗水一浸,不仅油光可鉴,还成了大花脸,仿佛要登台唱戏的丑角。 这让他变得愈发瑟缩猥琐。 与之相比,另一侧的白乐乐还是一头杀马特,一只脚还踩在椅面上,头戴耳机,摇头晃脑,却落落大方许多。 我立马猜出这年轻人的身份。 白乐乐的男朋友,白敬岗的徒弟,我这次的“对手”,孙浩。 当我和白菲菲进入祠堂的瞬间,和先前一样,所有人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更多的人,第一时间向我投来审视的目光。 对此,我没有任何拘谨和局促,神情自然,落落大方。 笑话,比这更大的场面我都见过。 不说曾经,前不久我才在窜货局露过面。 那时候,我一无所有,里边的人身份更高,气势更强,各个身价不菲。被那些人注视,我都没带怕的。 更别提现在。 在白菲菲的带领下,全程我毫不露怯。 这让不少人改观,眼神没那么迫人了。 不过,白菲菲的那些个叔伯还是没露面。 眼下这些人,虽然是白家人,在白家有一定身份地位,却还算不上核心人员。 没有犹豫,白菲菲拉着我就朝白乐乐那边去。 虽然在暗地里,两姐妹已经势同水火。 可再如何争斗,这种场合,也不能撕破脸。 总要保持一份“姐妹情深”在。 见我们过去,白乐乐眼皮一抬,又重新闭上,当做看不到。 白菲菲笑道:“乐乐,好久不见。这位就是你男朋友,不介绍介绍?” 这话可谓绵里藏针。 我都感觉到,白菲菲挽着我的手更紧了。 不论真假,至少我比孙浩强得多,更拿得出手,不会墯了脸面。 白菲菲忍不住有些得意。 白菲菲睁开眼,面无表情,语气冷漠:“孙浩,其他的没什么好介绍的。” 她看也不看白菲菲,冲我冷笑:“没想到,你最后还是跟我姐搅和到一块儿去了。怎么,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吧?” 我点点头:“是有点,毕竟在座的各位对我态度还算不错。这还得感谢你们打下的良好基础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虽然不知道白乐乐和孙浩进屋时是什么场面,但我想,孙浩的表现,应该不太好。 果然。 我这话一出,白乐乐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另一边的孙浩,更是低下了脑袋。 白乐乐瞪了孙浩一眼,而后说:“他就是一坨屎!至于你,在我眼里,也没好到哪去,顶多是屎外刷了一层金漆,银样镴枪头一个!” 白菲菲脸色一变:“乐乐,你怎么能满嘴脏话!你对我不满,我不在意,可对贝勒,你最好客气点!” 白乐乐讥讽一笑:“客气?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客气?” “你!” 白菲菲还要跟她吵,我拉住了她。 面对白乐乐的恶语相向,我心里平静无波澜,甚至觉得好笑。 我反唇相讥道:“哪怕是银样镴枪头,也能把你捅个窟窿。至少对付你,我还是轻轻松松,没有输过。” 白乐乐大概记起了我跟她的数次交手。 每一次,她都输的很惨。 她眼神变得更冰冷,不屑的说:“不就是有点眼力,又会点庄稼把式吗,有什么好得意的。先赢不算赢,赢到最后,才是胜者。你那么厉害,帮了白菲菲那么多次,不还是没能压过我?” www.4e54.icu。m.4e54.icu 第244章 先声夺人,一步一局 白乐乐摆明了想刺激我。 但她想多了。 我耸耸肩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刺激错人了,这话你该冲着你姐说。” 白乐乐冷笑:“谁让白菲菲显摆你呢,既然你这么厉害,有本事,你跟我赌一把啊?” 我饶有兴致的问:“赌什么?” 白乐乐微微岔开腿:“你眼力不是好吗?那你看看,我今天里边穿的什么?” 这个姿势,这种问题,很不要脸。 一旁一直低着头的孙浩,此刻终于忍不住。 再怎么说,名义上,他还是白乐乐的男朋友。 结果现在,白乐乐理都不理他,当着他的面跟我“打情骂俏”。 他实在接受不了。 “乐乐……” 他喊了一句,本想阻止。 结果白乐乐横了她一眼:“闭嘴!” 孙浩浑身一颤,一张小白脸憋得通红,最后委屈巴巴的低下了脑袋。 白乐乐继续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我。 我笑了,挑眉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盗门最核心的一招‘妙手空空’?” 江湖十六门,每一门都有一招压箱底的手段。 例如册门的拈花指。 例如索命门的见血封喉。 例如彩戏门的一叶障目。 盗门的最厉害的一招,便是妙手空空。 我微微抬起手,松开紧握的手掌。 一块轻纱面料被我攥成一团。 白乐乐脸色一变,下意识夹住双腿。 我无声一笑,将面料抖开。 那是一块丝巾。 白菲菲上当了。 我一板一眼的将丝巾叠好,放回上衣口袋。 尔后。 不给她反击的机会,我带着白菲菲离开,找了个位置坐下。 隔着桌子,我和白菲菲分坐两侧。 她提起紫砂壶,冲泡好一杯茶,轻轻放到我手边。 一举一动,温柔端庄。 和白乐乐那一对比起来,可正常太多了。 白乐乐是演都不演了。 压根不像一对恋人。 按理说,他们这种表现,应该受到质疑,乃至连参加考核的机会都没有。 但她敢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底气。 这份底气,自然来源于她那便宜“男朋友”的师傅,姐妹两人的大伯,白敬岗。 趁着递茶的时机,白菲菲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声音却有些责怪。 “你还真是嘴上不饶人,非得跟乐乐争个胜负干嘛?” 在她看来,我这么做,除了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 我笑着反问:“那你觉得,白乐乐为什么非要对我们言语相激?” 白菲菲一愣:“这不就是她的性格吗?” 我摇摇头:“再想想。” 白菲菲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她有些明悟。 “她这是……先声夺人!” 我点点头。 不论是否有底气,至少在“男朋友”这方面,她已经输了一筹。 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自然要全力争胜,不放过任何机会。 对此,她选择先声夺人,想以此拉平我们的表现。 若是我们被她激怒,搞出什么丢脸的事。 不用太过分,只要声音稍微大一点,动作剧烈一点,脸色难看一点。 到时候,本就处于下风的我们,胜算会更低。 没准就给了这些人机会,认为我表现太差,进而对我们指指点点。 一个不慎,连参加考核的机会都会被剥夺也说不定。 我从不会小看这些人的阴险。 公平?脸面? 这是什么东西? 和实打实的利益相比,屁都不是! 我手指轻扣桌面,淡淡说:“先声夺人要是成功,接下来,他们可就要联起手来,众口铄金,以势压人,颠倒黑白了。” 白菲菲点点头,说道:“还好有你在,还好是你,不然,我可能要输的一败涂地了。” 她是没想到,考核尚未开始,就已经一步一局。 稍有不慎,行差踏错,就是深渊。 我笑道:“别光靠嘴说啊,来点实际的好不好?” 白菲菲问:“你想要……” 话没说完,她闭上嘴巴。 还瞪了我一眼。 在这个问题上,她可没少被我欺负。 我笑而不语,没有继续逗她。 如今这局面,可是我努力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若是白菲菲上位,哪怕受限于白家,不会帮我,至少也能给我少添乱。 要是白乐乐上位,情况就不一样了。 以白乐乐的性子,鬼知道会闹出多少动静。 为了赢,她一定许诺给了她那些叔伯不少好处。 这些好处从哪儿来? 从白家来,从她身上割下来。 她会甘心? 我觉得不会。 如此,她势必要和白敬岗等人斗一斗。 白家在武陵,根深树大。 甚至在古玩一行,有“白半城”的名号。 白家一动,影响的是整个武陵。 浑水好摸鱼,但情况也会更加复杂。 现阶段,我还没得到幺姐那边的确切保证。 白家还不能乱。 所以,帮白菲菲,等于帮自己。 就在这时,侧门传来一阵脚步声。 祠堂里的喧嚣瞬间消失。 众人视线一致。 只见三个身穿唐装,气度不凡的老人并排走出。 他们眉眼间有些相似,岁数都不小,最年轻的大概都五十多岁了。 在他们身前,是一辆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人,眼眸紧闭,面色潮红,边上还离着根杆子,挂着吊瓶。 一根输液管扎在男人的胳膊上。 我曾在报纸上见过此人的面容。 毫无疑问。 他就是白家现任掌家人,白菲菲和白乐乐的父亲,白敬城。 被人称为“白半城”的人。 白菲菲和白乐乐见到白敬城,脸色一变,瞬间起身。 她们迅速朝轮椅走去。 “爸。”白菲菲半蹲下来,轻声唤了一句。 白敬城瘫软在轮椅上,毫无反应。 白菲菲瞬间柳眉倒竖:“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对我爸做了什么?!” 一名老者闻言,脸色一沉:“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敬城不过是喝了点酒,醉了。” 说话的人,正是白敬岗。 白菲菲不依不饶:“我爸身体本来就有恙,血压高,医生三番五次嘱咐,不能喝酒,他也断了好几年了。怎么偏偏今日,他会喝酒,还喝得酩酊大醉?!” “他的身体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白敬城古井无波的说道:“他非要喝,我们还能把他捆起来不成?再说了,他会喝醉,还不是因为你们?” www.4e54.icu。m.4e54.icu 第245章 白家祭祖 面对白敬岗的倒打一耙,白菲菲神情错愕。 反应过来,她气笑了。 “这么说,还是我们的错了?” 白敬岗脸厚如城墙,仿佛没听出白菲菲话里的讽刺。 他笑容和蔼,语重心长的说:“你这丫头,别总这么激动,先听人把话说完。这不是谁的错,你们姐妹俩都找了另一半,今后有了依靠,你爸实在是太高兴了,这才多喝了两杯。” “你看,我们这不是立马给他挂吊针了嘛,放心,敬城不会有事。再者说,你们是他闺女,我们还是他亲兄弟呢,我们能害他吗?敬城真要出了问题,我们承当,这你总满意了吧?” 一番连打带削,将白菲菲的话全堵了回去。 弄得好像白菲菲是非不分,不讲道理的胡闹一样。 白敬岗身边,那两个叔伯也跟着附和起来。 “菲菲,今天是咱们白家重要的日子,你冷静点,别让人看了笑话。” “正事儿还没完呢,你快回去。你要实在不信任我们,大可现在就带着敬城去医院,今天的族会,你也别参加了。” “你们……” 白菲菲轻咬薄唇,一脸愤怒。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敬岗打断。 白敬岗居高临下,看着半蹲在轮椅旁的白菲菲,眼神淡漠,带着丝丝不屑。 “大丫头,你向来懂事,怎么今天这么不知道轻重?看来,是敬城把你宠坏了。这一点,你得多和乐乐学学才是。” 白菲菲闻言,看向自家妹妹。 此刻,白乐乐就站在她身后一步,脸色阴沉,拳头紧攥。 那张桀骜的脸上,写满了恼怒。 仿佛下一秒就会抄起凳子和人动手。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这下子,我大概懂了。 白乐乐应该私底下和白敬岗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白菲菲的优秀,谁都看得出来,包括白敬城。 有白敬城在,他说的话,极有可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毕竟,白敬城是白家的执掌人。 于是,白敬岗答应,会让白敬岗没法“干扰”族会。 可白乐乐没想到,白敬岗会是这么个做法。 眼下,若是白乐乐也开始闹,他们之间的合作必然会破裂。 这对我们来说,其实是好事。 但白乐乐忍了下来。 白菲菲瞬间孤立无援。 要是任由白菲菲和他们争吵下去,只会让白菲菲成为众矢之的。 想到这,我起身上前,轻轻按住白菲菲的肩膀。 “菲菲,长辈都这么说了,伯父应该没什么大碍,咱们先回去坐下,别耽误流程。这边尽早结束,咱们也好送伯父去医院好好休息。” 听到这话,白菲菲瞬间冷静下来。 她点点头,在我的搀扶下起身,走回座位。 这一小插曲结束,白敬岗开始推动后续的流程。 他先是命人把祠堂大门关上,而后,恭敬的站在祖宗牌位前。 白菲菲的三叔充作陪祭,四叔负责通赞。 三人按照古礼,手捧长香,先是敬告天地四方。 尔后。 白菲菲的四叔一声大吼:“请,观礼!” 刹那间,侧门“咯吱”一声,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冲屋内众人不断拱手。 他双手奉上一根稻草搓成的麻绳,开口道:“有赖白家列祖列宗保佑,白家子孙绵延,祝愿白家今后继续繁荣昌盛,得传千年。” 白敬岗双手接过麻绳,回敬道:“多谢孙老板拆时间前来观礼,同祝孙老板生意兴隆。请孙老板入座。” 说这话时,白敬岗声音微颤。 从孙老板露面开始,他一直强忍着激动。 我听见白菲菲低声道:“看把他给得意的。要不是他灌醉了爸爸,这种事怎么轮得到他?” 我微微点头。 确实。 越大的家族,对这方面越讲究。 对“礼”的尊敬,简直要刻入骨子里。 因为“礼”不仅代表礼仪,还是规矩! 以规矩维持家族,家族才能传承得越久远。 这也是古代朝堂中,划分六部,以礼部为首的原因。 吏部管四品以下官员升降,号称天官,在地位上,却依旧在礼部之下。 哪怕平日里礼部只负责科考。 可正所谓国家大事,在祀在戎。 “礼”,是古代王朝维护统治的根本。 白家既然搞这么讲究,只要白敬城醒着,主祭的位置,就永远轮不到白敬岗。 因为,白敬城才是白家的执掌者,是族长一般的存在。 不过…… 我看了眼轮椅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白敬城,轻笑一声道:“你真以为,你爸是喝多了?” 白菲菲神色一凛:“难道不是?我分明闻到爸爸身上的酒气了。” 我说:“你爸可能喝了几杯,但这么重要的日子,绝不可能喝多!” 能白手起家,立下这么大的基业,白敬城会是这么没分寸的人? 白菲菲神色紧张,几乎坐不住。 “那我爸他……” “大概被下药了。放心,没什么大碍,只是会昏迷一段时间。” 白菲菲松了口气,继而握紧拳头,一捶大腿。 “这些混蛋,竟然连这种事都敢做!” 若非理智尚存,她可能要拍案而起了。 但她不能。 一旦打扰了祭祀流程,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就全没了意义。 白敬城也白白被人迷晕,受这份罪了。 此刻,祭祀流程还在进行。 身为通赞的白家老四,此时扯着嗓子喊道:“请!祥瑞临门!” 轰隆隆一声,原本被关上的祠堂大门,在这一刻洞开。 短短时间内,门外的青砖石路上,铺了一条红毯,长数百米,直接绵延到了前一进的门口。 院内的房檐绿植上,同样挂满了红灯笼和红绸。 看起来喜气洋洋。 有人牵着一头披红挂彩的大水牛,踩着红毯慢悠悠走来,直入祠堂。 此时,那条牛代表着祥瑞。 这叫紫气东来。 院内的一片红,则叫满堂彩。 开门见红,这叫开门红。 一切只为了讨个好彩头。 等牛入了房间,身为通赞的白家老四再次喊道:“请!献彩!” 作为陪祭的白家老三立马接过牵牛的重任。 白家老四继续喊道:“请!住紫气!” 白敬岗立马手捧长香和麻绳,绕着老牛转了三圈,最后用麻绳拴住老牛,而后把长香插入香炉,带着白家众人恭敬三拜九叩。 至此,祭祖结束。 www.4e54.icu。m.4e54.icu 第246章 三项考验 礼毕,白家祭祖结束。 一大群人哗啦啦的起身,包括白菲菲。 全场只有两个人身为旁观者没有参与。 一个是受邀前来观礼的孙老板,另一个就是我。 按理说,孙浩也不是白家人。 至于“男朋友”的身份,且不论真假,关系还是太单薄。 可谁让他是白敬岗的徒弟呢。 自古以来,师徒关系都很重要,也很严肃。 身为弟子,是能传承师父的衣钵的。 同样的,若师父过世,弟子必须披麻戴孝,给师父送终。 与亲儿子无异,比女婿更胜一筹。 所以,孙浩也能参与进白家的祭祖活动之中。 对此,我并不在乎。 或者说,他们要是让我参与,我才叫难办。 让我给白家先祖下跪,想得美。 但孙浩显然不这么想。 孙掌柜是受邀前来观礼的人,本质上说,我就是唯一一个“外人”。 于是,起身之后,孙浩看向我时,满脸得意。 让我很是无语。 都不知道他在骄傲什么。 等众人重新落座,白敬岗双手负于身后,朗声说道:“一直以来,我白家躬耕农田,传承有序,直至文镜先祖触及行商之道,其后百年间,白家起起伏伏,到我这一辈,在我二弟白敬城的带领下,终有起色,乃至远超过往先辈,更进一步,在武陵一地扎根,创下偌大的基业,子孙绵延!” 白敬岗越说越高亢,白家众人也纷纷抬头挺胸,一脸骄傲。 就连白菲菲,神情也缓和许多。 毕竟,白敬岗没不要脸的给自己揽功,而是特意提及了她父亲的贡献。 紧接着,白敬岗话音一转:“正所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基业,我们给你们创造好了,但我们也老了。今后,未来还需交给你们。这些年来,白家发展如此出色,离不开敬城的领导。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实在无力承担如此重任。为了不使白家基业败落,我们必须早早选出下一任的执掌者。哪怕无法让白家更进一步,至少也受得住这份基业。” “为此,我们几经商讨,最终决定在今日祭祖大典上,选出下一代大家长。而被我们一致肯定、推举的两名候选人,正是敬城的两个女儿。她们品行端庄,技艺精湛,在业内都是有口皆碑,且风华正茂。无论最终是谁担任大家长,都能保证白家至少五十年不坠门楣。” “可即便她们都很优秀,这大家长的位置,只有一个。为了决出胜负,我们细致商讨,最终设置了两重考验。这第一重,就是将白家两个店面交由她们各自打理,看谁经营得好。这一重考验,菲菲完成得更漂亮。很可惜,此番考验占比不高。” “至于另一重考验,便是在今日。俗话说得好,孤雁难飞,孤掌难鸣。干我们这一行,人比物更重要。只要有人,纵使一时坎坷,终有一日也能东山再起。因此,识人比识物更难能可贵。” “今日,菲菲和乐乐都带着各自认可的人前来。但她们自己认可不够,还得大家认可才行。想得到我们的认可,眼力、手段、心性,缺一不可!是虫是龙,大家一起见证。是虫的走人,是龙的,当为我白家的乘龙快婿,将和下一任白家大家长一起,带我们走向更高峰!” “按理说,我们该给两位青年才俊更多的时间,好让我们看清他们的面目。但时间不等人,我们无法给他们许多试错的机会。为此,经过我们的讨论,我们将在今日,设下三个考验。能成功通过全部考验者,就是我们的白家的女婿!” 话落,祠堂中的白家人,纷纷看向我和孙浩。 对此,我神态自若。 孙浩却急得不住的擦汗。 这让不少人观感很差。 尚未真正交手,他便弱了一筹。 白乐乐脸色骤然阴沉,看着孙浩,眼神冰冷。 下一秒,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改,变得不在乎。 她还有心情看我一眼,脸上满是挑衅和嘲讽。 仿佛胜券在握。 白敬岗环视一周,说道:“规矩如此,若是大家没有异议,那我们就……” 话没说完,白菲菲起身道:“等一下!” 白敬岗眸光一闪,和蔼的问:“菲菲,你有什么问题?” 白菲菲皱眉说:“之前不是按照每一关考验,各自计分,和前一重考验累加,择中选优吗?怎么变成必须要通过全部考验了?” “要是这样,我们之前的努力,又算什么?” 她一脸不忿,要求必须有个说法。 这老东西,都和白乐乐联手,给他们一方漏题,乃至给出答案了。 现在可好,连表面公平都不想维护。 有他这个出题者的帮忙,孙浩自然可以通过全部考验。 他这是连争的机会都不愿给,想将我们直接剔除。 白家老三眉头一皱,说道:“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多问题?这么多人在场,我们难道还能欺负你不成?更别说,孙老板还在这儿呢,我们还能耍什么花招吗?” 此话一出,我一脸愕然。 就连白菲菲都愣了一下。 不是他太不要脸,而是…… 怎么搞得他好像是我们的人一样? 这话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果然,就见白敬岗脸色一黑,怒声训斥道:“你闭嘴!” 他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说:“是我没解释清楚。此番考验,一共三关。每过一关,都能获得相应的分数,最后得分高的人胜。如此,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白菲菲摇摇头:“没了。” 能争取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剩下的,就看我了。 白敬岗看了我和孙浩一眼,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了,那我宣布,现在考核开始!” 他一挥手,白家老四捧来一座孔明灯。 所谓孔明灯,乃是外罩灯罩,内添灯盏,组合而成的物件。 当里面灯盏点燃,内部空气受热膨胀上升,便会推动整个灯笼一起升空。 但眼前的孔明灯,却空有灯罩,没有灯盏。 白敬岗指着灯罩说:“为了讨个好彩头,今日的考验,皆与之有关。共分三项,其一为寻灯,其二为点灯,其三为升灯,谁要是完成得更多更好,谁就胜出。借此,我也祝愿各位步步高升,明灯用照。” “这第一项,就是寻灯。在此之前,我等已经在后院摆放了数百盏一模一样的灯盏,且只有一盏为真。为表公平,那盏灯上,我已做过记号。谁先找到,谁就胜出。胜出者将能得到三分!” 此话一出,白菲菲脸色一变,神情难看万分。 至于孙浩,一改之前的瑟缩胆怯,洋洋得意起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247章 解题思路 数百盏灯中,寻一真品。 很难。 但只要给我时间,且保证公平,我有信心找出。 关键在于,我缺的就是公平。 这就好比一道选择题,每个选项都极为相似。我需要将所有选项全部看一遍,才能找出正确答案。 孙浩却不用。 因为他早就知道哪个选项是对的。 白敬岗的所作所为,仅限寥寥数人知晓,大部分白家子弟,并未多想。 在他们看来,哪怕孙浩是他弟子,他也不会偏心太多,顶多稍有照顾。 毕竟,这可是关乎整个白家未来的大事。 一时间,他们面露期待,交头接耳起来。 “你觉得谁能赢?” “这不是废话嘛,当然是菲菲姐。” “没错,菲菲姐的男朋友可是大名鼎鼎的狼贝勒,至于孙浩,他是什么东西?” “这话说的,孙浩是大伯的弟子啊。” “别开玩笑了,平日里无所谓,这种关头,大伯还敢乱来不成?我打听过,那孙浩大学才毕业,学的专业跟我们这行压根不沾一点边,他怎么赢?” 议论声中,白菲菲一脸哀愁:“怎么办?这不是输定了吗。” 我在经过片刻的慌乱后,已经镇定下来,并且想出了应付的法子。 面对白菲菲的问题,我挑眉道:“假使这是一场考试,你边上的考生和出题老师暗中交流过,知道正确答案,你会怎么做?” 白菲菲柳眉紧蹙,试探着问:“照抄?” 我打了个响指:“聪明!”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不仅知道正确答案,而且谁先交卷,谁就赢。抄答案的,怎么比得过早就知道答案的?” 我笑容不变,又问道:“你觉得他能记得答案的具体内容吗?” 白菲菲一愣,缓缓摇头:“大概不能。” 我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就他那样,顶多能记得正确答案的选项。既然如此,进场之后,我就将答案全部打乱!” 白菲菲眼睛一亮:“没有公平,就将对方拉到同一局势下,自己争取公平?!” 她真诚赞叹道:“你可真是个天才!” 我笑着应道:“过奖。” 这一刻,白菲菲终于暂时放下担忧。 在白敬岗的带领下,我们出了祠堂,来到后院。 那精致的假山盛景、草木景观中,早已摆放好数百盏大小一致,外形相同的铜制灯盏。 且所有灯盏都摆在明面上,没有任何隐藏。 白敬岗伸手示意道:“两位青年俊杰,开始吧。” 话音刚落,孙浩大步迈出,抬头挺胸,宛如一只骄傲的公鸡。 和之前的模样完全迥异。 这倒是让不少人另眼相看。 “你看孙浩,他可不像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 “难不成他之前都在藏拙,就为了给我一个惊喜?” 说着,他们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从容的迈步,同样步入场中,且一边走,一边解开了外套的纽扣。 白乐乐见状,冷哼一声道:“装腔作势!我看你今天怎么死!” 她似乎只是嘀咕,声音却不小,足以让所有人听到。 我脚步一顿,扭头冲她微微一笑:“那你看仔细了。” 此话一出,白乐乐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我毫不在意,眼神在那些铜制灯盏上打量起来。 这些灯盏,确实造型一致,且做工精湛。 灯盏呈莲花模样,中央好似莲蓬,当中的孔洞,正是用来放置灯芯的地方。 其每一瓣花瓣,纹路细腻,栩栩如生,仔细看,每一片花瓣外侧,还能看到一个“白”字。 若是点燃灯芯,灯光璀璨时,这个“白”字便会清楚的显现,投影到灯罩之上。 可谓心思巧妙,且典雅有致。 将白家古玩世家的韵味完美展示出来。 不过…… 放眼望去,大部分灯盏,其实一眼假。 做得再好,只要稍微有点眼力,都能辨别出赝品的身份。 有些灯盏,则有了那么点意思。 可只要仔细鉴定,就能挑出漏来。 唯有那么几十盏,必须反复琢磨,才能确认瑕疵,辨明真假。 若是公平较量,我还得费些功夫。 可现在这局势,我丝毫没有认真鉴定的念头。 我一直跟在孙浩身旁,隔着两步的距离,确保能看到他的每一个反应。 至于找出真品的具体行动,就交给他了。 不得不说,孙浩演技挺不错。 哪怕手握正确答案,他也没有立马答题,反而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时不时拿起一个灯盏,翻来覆去的检查,偶尔眉头紧皱,嘴里不知道念叨些什么,看起来聚精会神。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师。 可只要懂行的,都能看出他这番举动,有多蹩脚。 谁家鉴宝师鉴定物品还念咒啊? 真把鉴宝当做数学题了,解题的时候背公式呢? 又不是做法。 哪怕他拿个强光手电,或是拿个放大镜,都更具迷惑性。 白家子弟,几乎都想从事古玩一行。 哪怕年纪稍微小一点的,耳濡目染下,也懂的不少。 此刻,他们逐渐品出味道,低声议论起来。 更多的是议论我。 至少孙浩在全心全意的表演。 而我,演都不演了。 不少人开始向白敬岗投去疑惑的目光。 白敬岗脸皮甚厚,面无异色,但或许是觉得丢脸,他忍不住干咳一声。 刹那间,孙浩仿佛收到命令的士兵,不再装模作样,眼神看向某处。 那里,摆了至少三五十盏灯盏,有的放在地上,有的放在石头上,唯有一盏,放在一株君子兰下。 我大概确定,君子兰下的灯盏,就是正确答案。 但没有百分百保证。 不过没关系。 只要知道正确答案的大概区域,剩下的,我有的是时间斟酌辨别。 我装作正常的转身,脚一踢,脚尖前的一盏灯盏瞬间飞出。 “哎呀!” 刚迈出一步的孙浩,被飞出的灯盏砸中脚踝,整个人摔倒在地。 我一脸大惊失色,迅速赶了过去,嘴里喊道:“兄弟,你没事吧?” 沿途不少灯盏,被我随脚踢出,叮叮当当散落开来,把场面弄得一团糟。 孙浩一抬头,整个人都懵了。 正确答案所在的位置,此刻一团乱麻。 现在,答案到底是哪个,他分辨不出来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48章 手测神准 这一刻,不仅是孙浩,就连围观的人群也瞬间失声。 他们不是蠢货,自然看出了我是故意的。 但他们面面相觑,并不清楚我的目的。 唯有白敬岗和白乐乐等少数几人,一个个伸长脖子,神色阴沉,愤怒完全写在脸上。 我当做没看到,将孙浩拉了起来。 “没摔伤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面对我的搀扶,孙浩不仅不感激,且态度极差。 “你!” 他一把打开我的手,看着满地散乱的灯盏,脸色很难看。 还没站稳,他就急匆匆的朝摆放正确灯盏的地方走去。 这是还不死心啊。 我关心的说:“你小心点,别再摔了。” 同时紧紧跟随。 眼看孙浩伸手捡起一个个灯盏,翻来覆去的检查,眼里却茫然一片,我心里直笑。 随便扫了一眼,在这一堆散乱的灯盏之中,我立马察觉出几个品相不凡的。 这几个灯盏,不论外观还是细节,都很接近,必然是出自大师级的技艺。 哪怕是赝品,也和真品一般无二。 回头看了眼白敬岗,我若有所思。 他曾说过,真正的灯盏,有一个标记。只要选定,拿给他一看,他就能确认真假。 他说出这番话时,信誓旦旦。 如此,这标记一定很明显。 哪怕当着众人的面,也能说服所有人,而不是信口雌黄。 但那标记一定不明显。 不然,哪怕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只要足够细心,也能发现其中区别。 那这所谓的“标记”,到底是什么呢? 扭头瞥了一眼,我立马察觉到一旁孙浩的小动作。 当“答案”和选项没法准确关联后,他并没有放弃,反而着急的拿起灯盏,一个个掂量起来,仔细感受。 这一细微动作,让我眼前一亮。 没有像他一样大海捞针,我准确挑出几个品相不凡的灯盏,一一过手。 一个,两个,三个…… 当我挑中第五个时,我动作微微一顿。 找到了! 其余灯盏,个个重量一致。 唯有这个,轻了些许。 这就是真品! 谁说标记就要放在外表上? 重量的不同,本身也是一种“标记”! 只要上秤一称,真假立现,且所有人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这一刻,我万分感谢四妹当年的严苛教导。 当初,她教我辨认古玩真假,曾对我说过,想辨别真伪,除了练就一双毒辣眼睛,手上的功夫也不能少。 虽然少见,可许多大师级的工艺制成的赝品,外观甚至能做到真假难辨。 仅凭眼睛,是无法区别的。 但即便技艺如何高深,一些细节,依旧无法完美还原。 例如重量! 尤其是金属和陶瓷这样的物件。 只因这类物品,在制造过程中,需要经过反复的淬炼或煅烧。 甚至会刻意在某些外表看似浑然一体,毫无缝隙的物件上,使用一种名为“内镂”的技艺。 造假的人若是不清楚这点,哪怕外观仿制得再像,依旧能从重量上进行辨别。 为此,她曾对我进行了魔鬼训练。 拿外观相似的两个物件,让我分出轻重。 先是区别明显,差别到数斤的东西。 而后循序渐进,逐渐转换为差别数两,再到一枚硬币、一个铜板的差距。 最后,她甚至要求我做到一根稻草、一根鸿毛的细微差别,也要能判断出来,且只要一过手,哪样轻,哪样重,要瞬间区分。 这一招,就叫手测神准。 十年训练,我尚且做不到最后一步。 可手中灯盏的重量差别,也没到如此程度。 心里一动,我使了一手袖里藏花,将真正的灯盏藏好,继续装做正在鉴定。 一旁的孙浩,此刻急得满头冒汗。 他可没有我的手段,压根不具备半点古玩基础,更别提如此高深的技巧。 对比半天,他一无所获,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几近放弃。 尔后,他下意识的看向我。 这一瞬间,我正好拿着一个铜灯,仔细检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惊喜。 孙浩顿时恶向胆边生,一把抢走我手里的铜灯,还推了我一把。 我踉跄后退,惊怒大喊:“你干什么?那是我找到的,还给我!” 孙浩压根不回应,抓着灯盏,就往白敬岗等人所在的位置跑去。 一边跑,他一边高举灯盏说:“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白敬岗面色一喜,但还是努力克制,淡然的问:“确定?不换了?” 孙浩连连点头:“确定!” 白敬岗大声称赞:“好!” 白菲菲急了,气道:“这明明是贝勒找到的!” 白敬岗摇摇头,装作中立的模样,说道:“大丫头,你这就不对了。谁先找到的,重要吗?重要,但又不是那么重要。干咱们这行的,除了眼力,还必须能护得住宝。若没这个能耐,哪怕碰上无价之宝,也会被人抢走。不然,也不会有拼棍郎、夺宝等事发生。正所谓‘落袋为安’,拿在手的,才是自己的。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吧?” 说罢,他看向其余众人。 原本还有些质疑的人们,此刻若有所思的点头,都被他说服了。 眼看白菲菲还是不愿接受,白乐乐冷冷一笑,讥讽的说:“你不也做过这种事,要不然那凤尾尊怎么来的?怎么,自己下手的时候心安理得,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接受不能了?” “你!” 白菲菲还要说话,我按住了他的肩膀,摇了摇头:“算了。” 白菲菲看向我的手中。 “这是……” 不等我回答,孙浩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他刚刚回来的时候,从地上随便捡的!” 或许觉得赢定了,此刻他一脸嘚瑟,小人嘴脸暴露无遗。 白敬岗同样面带笑意,还装模作样的问了我一句:“你要确定吗?反正时间还宽裕,你可以再仔细挑一挑。” 这话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我摇摇头:“不用……反正菲菲以前表现好,早早积了三分,大不了打平,咱们下一轮再分胜负。” 此话一出,白敬岗等人笑容一僵。 他心情没那么好了,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作出评判,我宣布,这第一关考验……” “等等!” 我出声打断:“这么多灯盏,是真是假,如何判断?只凭你一言蔽之吗?” www.4e54.icu。m.4e54.icu 第249章 皇家工艺,九族质保 白敬岗闻言,摇头失笑,故作大度的说:“看来你很不甘心,但胜负不会以人的意志转移,败了就是败了。既然你质疑,那我也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我之前说过,真正的灯盏上,有个标记,只要展示出来,所有人都能看出真假。” 他一拍手,白家老四立马抬了一杆小秤上来,又顺便从地上捡了许多铜灯。 “你们或许不知道,真正的灯盏,乃是百年前一位大师专门为白家所制,采用了现已失传的‘内镂’技艺。因此,其外表看似和其他灯盏无异,重量却差了几许。而其他灯盏,皆为赝品,重量相差无几。” 说着,白敬岗将两个灯盏放在小秤两边。 果然,两个灯盏的重量一模一样。 他又换了好几个灯盏上秤,结果还是如一。 做完这一切,白敬岗对我微微一笑:“年轻人,这下你愿赌服输了吧?” “输?” 我眉头一挑:“我为什么要认输?” 让他清清楚楚摆明这一切,只是为了提前堵死他的后路,免得待会儿他睁眼说瞎话,说孙浩手里的灯盏才是真的。 可在他眼里,我是胡搅蛮缠。 他摇头失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如此,那咱们就过一下秤,让大家伙都看看,到底谁胜谁负,也免得有人说我不讲公平。” 说这话时,他还刻意看了我一眼。 这让不少人心中开始摇摆。 即便一开始,他们认为我本事更大,现在,他们也不敢轻言胜负了。 谁让我刚才的表现,实在太过“平凡”,白敬岗又这么信誓旦旦呢。 白敬岗指着小秤问道:“那么,谁先过秤?” 孙浩迫不及待的上前:“我先来!” 他洋洋自得的看了我一眼,而后取走天平一端的铜灯,把手里的灯盏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可马上,他的笑容维持不住了。 天平摇摇晃晃,在没有其余力量干扰的情况下,逐渐减小了摆动幅度。 最后,板板正正的维系住了平衡。 没有一丝歪斜。 孙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白敬岗和白乐乐也吃惊无比。 “这不可能!” 孙浩第一个接受不了。 他取走铜灯,不断摆放调整位置,只想让天平倾斜。 可不论他怎么做,到最后,天平还是保持平衡。 他急得满头大汗,喃喃道:“这,这不可能,这破秤是不是坏了?” 他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很棒,语气开始变得坚定:“对,一定是这个秤坏了!这局不算!” 我站在一旁,强忍着笑,目光所过之处,包括白敬岗在内,许多白家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只因这个天平,乃是一件老物件。 早在始皇帝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时候,为了维护大秦帝国的稳定,消弭八百年周王朝分封制下,各国的隔阂,他作出了一项伟大的决定——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 这其中,便有对各国于重量度量上的统一。 重量由什么衡定? 自然是秤,是天平。 天平一物,早在商周时期,便已经出现。 到了春秋晚期,天平和砝码的制造技术就已经相当精密。 一开始,人们以竹片做横梁,丝线为提纽,两端各悬铜盘,以青铜铸砝码。 后来,随着时代更迭,技术进步,活跃于商业交易场所的天平,也越来越精密。 诸多商户为了表明自己的公平,取信于人,甚至会特意请大师专门打造一杆称或一台天平。 如此,天平或秤便成了商人的一个重要标识,变得越来越精致巧妙,除了其本身的作用,甚至还成了一件颇具内涵,能用来显摆的物件。 眼前这台天平,通体由黄铜所铸,其上每一个零件,都精巧无比,乃至许多部位,还专门雕刻了繁复华丽的图案。 看其技艺,虽说不是秦汉时期的珍稀之作,也该是宋朝传下来的好东西。 我甚至在天平支架上,看到了三个瘦金体小字——文思院。 文思院,在宋朝隶属少府监,而少府监,乃是专门负责监管百工技巧的机构。 至于文思院,更是专门负责制造金银犀玉工巧之物,以及为皇家遴选珍珠玛瑙等珍贵物品的地方。 由少府监统领监督制造的器物,且专门用来服务皇家所用。 这台天平若是坏了,负责制造它的工匠,九族都别想保住。 虽说宋朝时讲究“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终其一朝也少有直接被处死的士大夫。 可…… 百工的地位,该低贱还是低贱。百工又不是士大夫,哪儿来的地位? 只要没有受损,他们制造的东西,可是有九族担保的。 工艺质量都有保证。 白家敢拿出来,其一便是用以服众,其二也有炫耀之意。 结果孙浩却说,这天平坏了。 这不是打白家的脸嘛。 我憋着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孙浩甩锅。 他或许觉得,白敬岗、白乐乐会替他说话,给他找补,上蹿下跳得更欢了。 好似跳梁小丑。 白乐乐再也忍不住,厉声道:“住口!” 孙浩脸色一僵,难以置信的开口:“大小姐……” 白乐乐脸色阴沉,眸中冰冷一片:“别再给我丢人现眼!” 孙浩宛如斗败的公鸡,低下了脑袋。 白敬岗同样愤怒,不满写在脸上。 可他早已和白乐乐私下约定。 那么大一团利益,他实在没法不动心。 正如他之前所说,落袋为安。 虽然他们还有机会赢。 可他们也怕后续出差错。 一个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他们不敢赌。 与之相比,一点白家的脸面,他也不在乎了。 于是他开口道:“这天平……或许真是坏了,毕竟都几百年的老物件了。既如此,那这局就不作数,结果作废,反正两位都没有挑出真正的灯盏,都没有损失。” 我眉头一挑。 这老东西,是真的脸都不要了。 他想糊弄过去,我可不会让他得逞。 我掏出灯盏,微笑着上前,说道:“等一下!我的灯盏还没过秤呢。” 孙浩顿时大喊道:“你没听到我师父说的话吗?这局作废!” 白菲菲质问:“凭什么?你没挑出真的,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学无术?” 她见我开口,便知道我有自信。或许她不清楚我哪儿来的底气,但她相信我。 白敬岗很是不满:“大丫头,难道你觉得我会偏心?” 白菲菲不置可否:“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我男朋友的灯盏还没过秤,便被判定失败,岂不是否定了他的努力?若是过了秤,证明东西是假的,我也无话可说。” www.4e54.icu。m.4e54.icu 第250章 落袋为安 白乐乐并不想让我们如愿。 对她来说,眼下的局势,对他们是最有利的。 况且,她也知道我的能耐。 此刻我的表态,让她心里不安。 于是她说:“有这个必要吗?” 白菲菲寸步不让:“有这么必要!” 白乐乐眼神冰冷:“就为了这点小事,你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白菲菲优雅一笑:“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之前大伯也说了,时间有的是,他还建议贝勒重新选一选呢。怎么,有重选灯盏的时间,没有过秤的时间?” 白敬岗深深看了我们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大丫头,你可真是牙尖嘴利。既然你强硬要求,那就过秤吧。” 白菲菲微微一笑:“多谢大伯。” 说着,她看向我。 机会她给我争取了,剩下的,就看我的了。 我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拿着灯盏,走到天平面前,取下其中一端的铜灯,替换成我手中这一盏。 天平上下摆动,最后逐渐稳定。 在众人的目光下,其中一端,缓缓下沉。 犹如擂台上胜出的拳手,被裁判高高举起胳膊。 我所选的那盏灯盏,高高翘起。 气氛骤然沉寂,没有半点声音。 下一秒,白菲菲尖叫出声:“啊!赢了!这一盏是真的!” 刹那之间,其他白家子弟,也跟着欢呼起来。 喧闹声中,白敬岗等人目瞪口呆。 “不,这不可能!” 孙浩一脸难以置信,取下我选的灯盏,替换成他的。 天平重新恢复平衡。 这证明,天平没坏。 没有辱没少府监的名声。 孙浩身体微微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怎么可能?你就是随便捡的一盏铜灯,怎么就是真的?你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 “运气?” 我冷笑:“只有没水平的人,才会靠运气。真正有能耐的人,只会相信自己的本事。古玩一行,水很深,难不成你捡漏时,也想靠运气发家,赌你挑选的物件是天漏,是至宝?这么玩,任你家大业大,迟早也要败光。” 此话一出,孙浩脸色苍白无比。 他听出了我的阴阳怪气。 我就是在嘲讽他没本事。 就连白家子弟,也全都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他们虽然被蒙在鼓里,却也代表他们的态度最公正。 谁的本事大,他们就认可谁。 因为只有真正有本事的人,才能带领他们往前。 否则,真要摊上孙浩这种货色,白家可就毁了。 白乐乐见不得我这么嚣张,眼神凶狠的说:“你不是凭运气,怎么可能赢,别小人得志了,你这副嘴脸,很恶心。可千万别告诉我,你随手一拿,就能找到真品。” 我淡淡一笑,手腕一翻,原本空空如也的手掌之中,多出了一盏铜灯。 “随便一捡?你说这个?” 这一手无中生有,看呆了所有人。 白乐乐眼中怒火汹涌:“你敢耍诈?!” 我回道:“还算有点脑子。” 孙浩终于明白过来,怒不可遏的冲我大喊:“你,你把我的灯盏掉包了,还拿个假的骗我上当!赢的人本来应该是我,你抢走了我的胜利!” 我一脸鄙夷:“你难道没听你师父说吗?落袋为安呐?拿在手的,才是自己的。” 说罢,我不再理会他,问白敬岗道:“前辈,你该宣布结果了。” 万众瞩目下,哪怕再不情愿,白敬岗也无法睁眼说瞎话。 否则,今天的局,可就摆不下去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前浪推后浪,好,很好!我现在宣布,这一局,白菲菲胜!再积三分!” 此话一出,掌声一片。 白菲菲轻轻握住我的手,眉眼含笑,柔声道:“厉害!” 白敬岗抬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 他沉声道:“白家之所以能占据武陵古玩界半壁江山,不仅仅是因为我白家子弟手段高,见识足,还因为我们心思细腻,且胆识过人,别人敢做的我们敢,别人不敢做的我们同样敢,还做得好,做得漂亮,从风险中察觉到机遇,有胆子伸手,还能全身而退!这第二项考验,便是点灯!” 他带着我们来到祠堂右侧,指着房门紧闭的屋子说。 “这地方,你们熟,乃是祭祖之时,给先祖准备三牲供品的厨房,里面供奉着灶王爷,其内香火灯烛从不熄灭。之前每一次点灯,都是取的灶王爷台前烛火。这一次,同样如此。” “待会儿,两位进入厨房,谁要是能取出火苗,点亮灯火,谁就是这一局的赢家。胜者,将积三分!两位可有异议?” 这一局获胜的条件,听起来很简单。 但我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 其内或许有重重陷阱,或许有无比吓人的东西,阻止人顺利通关。 但我不可能退缩。 我和孙浩前后说道:“没有异议。” 白敬岗深深看了我一眼,笑道:“好!很有精神,那么两位,可以进去了。” 这时,白乐乐说:“等一下!大伯,为了防止某人不要脸的作弊,从他人手里抢夺胜利果实,我觉得,还是不要两人一起入内的好,一个一个进。且后一个人,不得观摩他人进行考核的过程!” 说完,她刻意看向我,意思很明显。 她是怕我进入其中后,像刚才一样对付孙浩。 孙浩手里握有答案,只要没有其他干扰,他一定能通过考验。 可我要是照抄答案怎么办? 哪怕抄不了,我大可将孙浩的“卷子”给撕了,谁也别想成功。 到时候,积分不变,对她们很不利。 白敬岗闻言,自无不可。 他点头道:“有道理。这一关只考验勇气和心性,不用如何争斗,无所不用其极。既然这样,那就单独接受考核吧。你们谁先进去?” 孙浩立马出声:“我先!” 他一秒都没有考虑,似乎怕我跟他抢。 白敬岗点点头,推开门,将他放了进去。 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孙浩扭头看了我一眼,满脸挑衅。 我一脸无语。 他不过是被白乐乐和白敬岗推出来的枪,就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我在心里暗暗吐槽:“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时,白菲菲轻轻拉了拉我的手。 我微微俯身,就听她说:“你别冲动,待会儿进去后,如果有危险,就放弃……反正我们已经赢了一局,优势在我,大不了让他们一局。” www.4e54.icu。m.4e54.icu 第251章 走后门 不等我回答,白家老四突然走到我们面前。 刚好挡在我们和厨房门口中间。 “四叔?”白菲菲疑惑的喊了一声。 白家老四点点头,伸手朝边上一指,板着脸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什么?!”白菲菲瞪大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 白家老四说:“家族定下这三项考验,是为了全方面检验你们各自挑选的另一半的为人。为了保证公平,考核开始后,白家所有人都会观看你们如何进行考验。” “现在孙浩即将开始,所以你们得避嫌,以免知晓孙浩进行考验的方式,照搬照抄。” 白菲菲脸色一冷。 白家老四的话,分明是在明里暗里的说我们是小人,只会跟在别人身后拾人牙慧。 她还想争论一番。 让我们两人之中,至少留一个在这里。 也好对接下来的考验做到心里有底。 但我没给她机会。 我拉着她,转身就走,躲得远远地。 来到远处的角落。 这个位置,刚好能让我们处在众人的视线下,厨房里面的情形,又恰好被墙壁挡住。 如此,白敬岗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白菲菲抱怨道:“你怎么就突然不争不抢了?我可不记得你脾气这么好?” 我靠在墙上,幽幽说道:“你觉得,以孙浩的本事,能凭借自己的能耐通过考验吗?” 白菲菲想也不想的摇头:“绝不可能!他们不想让我们赢,所以考核一定很难。孙浩能通过,绝对是他们开了后门,而且这道后门,一定能被他们解释的头头是道,让人信服。” 我点点头:“那不就行了。” 白菲菲想不通:“什么意思?” 我笑道:“孙浩能通过,我一定也能!无论里边什么情况,想服众,那道后门,他们绝不敢关掉。只要能找到‘后门’,这一关大概会很轻松。” 白菲菲叹息道:“鬼知道他们在厨房里设计了些什么?要是那道‘后门’很隐蔽,你找不到呢?” 我淡淡一笑:“那就用自己的办法闯一闯,实在闯不过,大不了让他们追回三分。” 话音刚落,厨房里传出巨大的隆隆声,好似有什么大型机械在运作。 就连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微微颤抖。 那些观摩考核的人,一个个睁大了眼睛,面露惊讶和好奇。 显然,里头的景象,不容小觑。 紧接着,他们对着里面指指点点,低声交流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逐渐闭上嘴巴,专心致志的观摩起里面的景象。 白菲菲有些沉不住气,不断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就看向那边。 但她却不敢接近那边半步。 只因白敬岗等人,一直在隐晦的注意着我们。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他们挑毛病,非说我们不讲规矩,心思不正,从而给我们判负,乃至直接取消我们参与考核的机会,到时候可真就哭都没地方哭。 以这几人的品性。 我觉得,他们一定干得出来这种事。 我被白菲菲晃得头昏眼花,忍不住拉住她说:“好了,你冷静点。这项考核,动静很大,没准需要持续很长时间。你在走下去,还不等我进去呢,就要被你晃晕了。” 话音刚落,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 不少人还在大声叫好。 似乎被孙浩精彩的表演所震撼。 我和白菲菲面面相觑,忍不住看了眼时间。 孙浩才进去两分钟左右。 这就结束了? 看样子,还成功了。 我和白菲菲同时看向那边,只见孙浩昂首挺胸的从门口走出。 在他手中,还捧着一个烛台,上面有一根烧了一半的蜡烛。 瞧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压根没费任何心神,就是走了个过场。 白菲菲冷笑:“这真是演都不演了啊。” 我反驳说:“别乱讲,他们不是演得很好吗?你瞧瞧,那些人都在欢呼呢。” 不等我们继续讽刺,白家老四喊了一声。 我们重新回到厨房门口。 所有人都在为我们让路。 没人遮挡,终于,我们看到了里边的景象。 这一刻,我眉心突突直跳。 白菲菲更是脸色煞白。 只因屋子里的景象,太过震撼。 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此刻被无数器械填充,只留了一条抵达灶台的通道,估摸着只有半米宽。 就这么窄的空间,还不是极限。 此刻,屋里有大大小小无数齿轮在飞速转动,一环扣一环,让屋子变成了一台精密的仪器。 经由齿轮转动,通道两侧,无数器械不断运转。 宛如狼牙棒一般的钉轮,飞速旋转的巨大锯刃,摇摆不定的铁铸摆锤,时不时喷火的火龙…… 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真正允许通过的宽度,只剩二十公分左右。 整个屋子,被打造成了机关重重的地方。 与其说这是一间厨房,不如说是一座小型机关城。 难怪动静这么大。 白敬岗他们,还真是下了血本。 我的手突然被抓住。 微微扭头,白菲菲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能感觉到她指掌间的冰冷。 她没有说话,眼神里却充满劝阻。 她在劝我放弃。 这种局势,若是强闯,轻则皮开肉绽,重则浑身碎骨。 那些机关,看着就吓人。 组合起来,仿佛一台巨大的粉碎机,要将一切撕成碎片。 面对白菲菲的无声哀求,我犹豫了。 这场面,确实凶险,我没有信心安全通过。 反正我们处于领先,哪怕放弃这一关,也无所谓。 这时,白敬岗冷冷说道:“通道的尽头,就是灶王爷的神像。只要你能通过,取回神像前的烛台,并保证火苗不熄,成功返回,就算通过。“ ”上一项考核,检验的是你们的眼力和果决。这一项,看的是你们的勇气和身手、反应。进入这一行,想靠古玩发家的人,成千上万,可在机会出现时,有勇气顶着风险,把握机会,成功而退的人,少之又少。” “想做白家的人,除了能力,勇气也不可或缺。我们白家,就没有胆小的人。你要是怕了,可以认输。反正考核一共两层三关,你们还暂时领先,我们也不会直接对你们判负。哪怕进了里头,你也大可以改变主意。只要你喊一句,我们就会关掉机关。” “别觉得丢脸,人生在世,偶尔低头认输,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哪怕一条狗,只要能讨人欢心,也不会缺少一口吃的。正好你本事够,即便成不了白家人,有大丫头在,你也饿不着。” 我脸色一沉。 他在侮辱我,企图对我用激将法。 不得不说,他成功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52章 暴力通关 没有任何犹豫,在众人的注视下,我抬脚向前。 白菲菲却拉着我不放:“贝勒,我们……” “闭嘴!” 我呵斥住她,又温柔的说道:“放心,我会掌握分寸的。你知道我背负着些什么,我不会找死。” 可白菲菲知道我的性格。 没人惹我的时候,我儒雅随和。 只要被激怒,我立马会露出獠牙,和对方撕咬,即便浑身是血,也在所不惜。 而现在,白敬岗彻底激起了我的怒气。 白菲菲死死拉着我的手,用力摇头:“太危险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我盖住她的手背,平静的问:“难道你觉得,我还不如孙浩吗?” 白菲菲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清楚,他是……” 我摇头阻止她说下去。 事已至此,公平与否,已经没意义了。 再者说,来之前,我们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 我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掐了掐她的脸蛋,笑道:“别搞得好像生死离别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是你男人呢。” 我在提醒她,我跟她只是逢场作戏,可不是真的男女朋友。 她还不值得我卖命。 我不会以身犯险。 但这次,白菲菲好像没上当。 或者说,她彻底入了戏。 她红着眼眶说道:“一切小心。就像你说的……” 后面的话,她没说全。 但我知道她的意思。 我看了眼一旁古井无波的白敬岗,还有趾高气昂,满脸嘚瑟的孙浩,冷冷一笑,转身踏入房间。 刹那之间,眼前无数器械碰撞、摩擦的刺耳声音,仿佛扩大了百倍千倍,其所带来的震慑和恐怖,和在外面看截然不同。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畏惧。 我清楚,这一切都是心理反应,是面对危险时,身体的本能在警告大脑。 我的视线在眼前的机关上不断打量,不放过任何细节,包括每一个能看到的齿轮。 眼前的通道,仿佛凶兽张开的大嘴,只要踏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白敬岗说得好听,什么只要大喊认输,他就会停下机关。 不说他是否真会这么做,还是会刻意反应慢上两秒。 只论眼前的无数杀人利器,哪怕瞬间切断供能,其中蕴含的惯性,也能在一秒内杀死我两三次。 所以,没有绝对的保障,我绝不可能脑子一热就冒险。 说来可笑。 哪怕是我这身经百战,数次踏在生死边缘的人,都觉得心惊胆颤,孙浩那种货色,来回走一遍,毫发无损不说,连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可真够恶心人的。 他们要是没有提前准备,鬼都不信。 眼下,我想要通过通道,再安全折回,只有三种办法。 第一种办法,找出孙浩走过的“后门”。 可我看了好几次,都没能找出“安全通道”。 第二种办法,就是找出机关运行的规律。 既然是考验,这里面一定有规律。 若给我充分的时间,我有自信做到。 可我的时间并不充裕。 并非身后的人在催促,或者限定了时间,而是孙浩只用了短短几分钟就通过考验。 我才不想输给这种货色。 无论哪一方面。 所以,眼下我能选择的,只剩第三种方法。 暴力破解机关,使其瘫痪! 按理说,如此精密的机关,应该将薄弱点藏好,免得出问题。 可似乎是为了炫耀,白敬岗弄的机关,尤其是那些大大小小的齿轮,就这么摆在众人眼前。 或许,他从未想过,有人会这么乱来。 但谁让他的要求中,没有对我们做出限制呢? 众所周知,越精密的仪器,就越容易被干扰。 尤其是这种不做防护的机关。 那些巨大的齿轮,我还没办法,因为此刻我手里并没有趁手的工具。 可那些小齿轮,仿佛就是刻意留出的漏洞。 伸手一摸,我抓出了一把铜钱。 而后,我瞧准两个紧密咬合在一起的小齿轮,屈指连弹。 伴随着一阵叮当声,一大片火花突然窜出。 整个机关卡顿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撕扯声,好像要罢工解题。 但最后,机关还是继续运行。 那几个铜钱,被两个齿轮撕碎了。 我眉头一挑,并不感到失望。 因为刚才的情况,说明我的方法并没有错。 只是我挑的那组齿轮还是太大,铜钱给的阻力也不够。 于是我又重新挑了一组更小的齿轮,手中的铜钱大把洒出。 身后传来一声声惊呼。 我的行为,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包括白敬岗他们。 “住手,你在做什么?赶紧出来!” 白敬岗怒声大喊,我就当做没听到。 随着阵阵尖锐刺耳的撕扯声,大片火花不断溅出,眼前的机关,仿佛生了锈,滞涩感和卡顿感明显。 最后,伴随着火花四溅,整个机关陷入停摆。 刺鼻的灼烧味浓烈而明显。 一团团黑烟从机关各处冒出。 眼前的精密仪器,短路了。 这很正常,毕竟这么巨大而精密的机械,必须由巨大的能量驱动。 或者水,或者电,或者油…… 而这里,并没有那么庞大而汹涌的水流,也没有那么强力的燃油机。 只能是电。 不顾身后白敬岗的一声声训斥,我大步走入通道,轻而易举的避开那些张牙舞爪的机关利器,来到通道尽头,从供桌上取出三柱长香,点燃后对着灶王爷神像拜了拜,将长香插入香炉之中。 而后,我拿起桌上剩余的一盏烛台,用手护着火苗,大摇大摆的返回。 当我走出门,眼前剑拔弩张。 白菲菲只身一人挡在门口,正在和白敬岗等人对峙。 以一敌众,不落下风。 见我出来,白敬岗把矛头对准我,怒不可遏的大喊:“看看你做的好事!” 我礼貌微笑:“多谢前辈夸奖。” 白敬岗呼吸一滞,一脸难以置信。 周围的白家子弟,原本还有些不满,此刻也被我的话弄得神色古怪。 这时,孙浩跳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犯规!你简直是个祸害,你知不知道这么干有多危险,你想毁了整个白家,让我们这些人给你陪葬吗?” 白菲菲直接替我怼了回去:“我们哪里犯规了?考核开始之前,也没人说过不准这么做吧?甚至某些人还怕我们抄作业,把我们赶到一边去了。现在,某些人可以放心了,哪怕我没看到,也敢肯定,我们的方法绝对和某人的不同!” www.4e54.icu。m.4e54.icu 第253章 临门一脚 “你!” 孙浩手指着白菲菲,还想说什么,却被白菲菲一眼瞪了回去。 “收起你的指头,如果你还想要的话。” 孙浩浑身一颤,闪电般缩回手,甚至还藏到了身后。 仗着白敬岗和白乐乐,他可以上蹿下跳,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但绝不敢对白菲菲不敬。 或许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小角色,大概和他一样的身份。 但白菲菲却不是他能冒犯的。 哪怕此刻我们是对立的双方。 可白菲菲终究是白家大小姐。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很丢人,于是他憋紫了脸,开始叫“家长”。 “师傅,你说,他们是不是犯规?你快判他们输!” 此话一出,白敬岗还没出声,周围的人已经议论开来。 “你们怎么看?姐夫这操作,该不该算数?” “当然不能算,他摆明了乱来嘛。” “怎么不算?考核开始前,也没要求不能这么做吧?再者说,咱们干这行的,哪个没接触过明器?难道你们闯阴宅?还要规规矩矩进?是不是主人家不答应,你们就不动手了?” “就是,这一局不是考验的勇气和身手吗?人家为了通过考核,敢直接拆了我们白家的东西,至于身手……他那一手‘飞刀’,你们不会没瞧见吧?实打实的百无禁忌,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 众人相互争论,总的来说,认同我的更多。 乃至一开始反对的人,都被说服了。 白敬岗见状,想拉偏架的话,直接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可以用考核以及规则来限制我,可以私底下给孙浩开后门,但他不敢硬顶着所有人的质疑,明晃晃的针对我。 不然,他口口声声的公平,就说不过去了。 到时候,他会很被动,乃至在白家的地位都会受到影响。 此时,白敬岗等人,脸色无比的难看。 白敬岗死死盯着我,说道:“年轻人,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和你比起来,我们这些老东西,就像白活了这么些年一样!” 夸赞的话,被他说得咬牙切齿。 我淡淡一笑,说道:“前辈过奖了,我只是喜欢读史,恰好很喜欢西汉的历史,对史书上浓墨重彩的文景二帝很是崇拜,所以知道很多关于这两位的名人轶事,例如……大汉棋圣。” 此话一出,白敬岗等人脸色铁青。 周围的白家子弟则是脸色古怪,不少人都憋着笑。 身为古玩世家,言传身教中,对这一行的认识都不浅,许多基础早就掌握,自然对历史多有了解。 大汉棋圣的名头,这年头还没人提出。 但了解历史的人都知道,我说的是哪位人物,他做过什么事。 对比之下,我通关的法子,还真有几分大汉棋圣的风采。 大汉棋圣下棋下不过人,就直接用棋盘把对方砸得直接下线。 正所谓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我没办法按照常规办法通过机关,就直接将机关暴力破解。 唯有孙浩一人,一脸茫然。 “大汉棋圣是谁?他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他惨叫一声,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身后的白乐乐,俏脸含煞,双眼几欲喷火。 要不是场合不对,以这丫头狠辣凶残的性格,或许早把这丢脸的东西物理抹除了。 与之相比,此刻白菲菲春风得意,眸光明亮。 她笑着催促道:“大伯,你是出题者,你说说看,我们到底有没有通过考验?” 众目睽睽下,白敬岗一字一顿的说:“通过了!” “师父?!” 孙浩猛地抬头,一脸难以置信。 “闭嘴!正式场合,不要和我拉关系!” 白敬岗对着孙浩一顿训斥,而后说道:“现在,菲菲这一方暂时领先。” 说完之后,他闭上了眼睛。 白菲菲见状,俏脸写满了激动。 再有一步,马上,她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白家下一任掌家人。 到时候,一切皆有定论。 她不必再绞尽脑汁的和这些人相互算计,备受欺负。 哪怕这些人还想和她斗,她也能凭借身份地位,堂堂正正的碾压过去。 于是她迫不及待的说:“大伯,最后一项考验是什么?” 白敬岗睁开眼,眼神闪躲,疾言厉色的说:“急什么?从祭祖开始,我们已经忙活半天了,连口水都没喝过。先回正堂,喝口水,恢复一下精神。” “可是……” 白菲菲还想说什么,白敬岗训斥道:“别这么不懂事,懂点规矩。咱们还有客人呢,让客人跟着我们忍饥受渴,是待客之道吗?” 说罢,他扭头和孙老板交谈起来,热情无比的带着孙老板朝正堂走去。 那背影,有几分急促。 似乎在刻意逃避着什么。 白乐乐眼神凶狠的看了我们一眼,也和另外两个长辈跟了上去。 我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之前,怎么不见白敬岗这么关心孙老板这个客人? 如今只剩一项考验,不尽早结束,他怎么好像是在刻意拖延时间? 思考着身后的原因,我被白菲菲拉着回到正堂。 几盏茶下去,原本还算沉得住气的白家子弟们,此刻有些等不及了。 “怎么还不开始?天都快黑了。” “都灌了一肚子茶水了,还要等吗?” “不会拖到明天吧?感觉没必要啊?” 许多人低声议论起来。 唯有白家那几个长辈,还在和孙老板交流,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如此态度,让众人的喧嚣声越来越大。 甚至,有人起身催促起来。 白敬岗终于无法当做没注意到。 可白家几个长辈相互对视一眼后,却没有重新开始考核。 他们坐在椅子上,神情僵硬,宛若泥塑。 我甚至注意到,白敬岗双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再看孙浩,此时他缩在椅子上,嘴唇发白,整个人好似枯草,摇摇欲坠。 白家老四环顾一圈,干咳一声,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好了,都收收声。只差最后一步,咱们白家未来的大家长,就要选出来了。你们激动,我们比你们更激动,所以才有些失态。最后一项考核马上开始,大哥,咱们再去检查一下考核题目吧,免得临门一脚出了差错。” www.4e54.icu。m.4e54.icu 第254章 与虎谋皮 话说完,白家老四扶起白敬岗,慢悠悠的朝侧边厢房走去。 经过白家老三时,他还给白家老三使了个眼色。 白家老三反应过来后,跟了上去。 门一关,他们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 白菲菲眉头微皱:“什么考核,需要这么小心翼翼?难不成危险很大?” 我冷冷一笑,说道:“他们可能跟你同样的问题。” 白菲菲一愣,吃惊的说:“你的意思是,他们也不知道最后一项考核是什么?” 我点点头,目光看向白乐乐和孙浩那边。 此时,孙浩急得大汗淋漓,浑身都在打哆嗦,额头擦了又擦。 白乐乐则冷着脸,神色阴晴不定,时不时看向厢房门口,面露焦急和期待。 这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 白敬岗等人的想法,结合先前的一切,我猜了个大概。 首先,一开始定下的考核,大概不是这些内容。 哪怕白敬岗等人为了利益,找了一堆理由,逼迫白敬城“退位”,但白敬城终究是白家当代大家长。 考核的内容,即使不是他定下,最后的审核,也应该经由他点头同意。 那么,白敬城会为了所谓的“白家延续”,不顾一切的折磨自己的一双女儿,乃至让两个女儿彼此争斗不休,反目成仇吗? 大概不会。 如此一来,原本的考核内容,绝对不是这样。 可白敬岗等人,又如何会让他得逞? 因此,他们私底下和白乐乐达成了交易,又对白敬城阳奉阴违,假意迎合,致使白敬城放松了警惕,从而药倒了白敬城。 之后,他们又临时改了考核内容,把私底下准备好的考核内容搬到了台前。 其目的,正是为了保证白乐乐能赢得最终胜利。 为此,他甚至收了个完全不懂行的徒弟,将通过考核的方法告知,又让他扮作白乐乐的男朋友,帮助白乐乐轻易通关。 这也是为什么此前两项考核,会那么难的原因。 因为,白敬岗本就是在刻意为难我们,压根没想过我们会通过,于绝处逢生,乃至在第一项考核中,反手阴了孙浩一把。 他们或许信心满满,觉得只凭前两项考核,就能将我们淘汰。 如此,这第三项考核,自然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们根本没准备第三项考核! 白菲菲是个聪明姑娘。 被我一提醒,同样想通了关键。 她先是一怒,愤怒于白敬岗等人用心险恶。 马上,她又开心起来:“既然他们没准备,那我们不是赢定了?” 她的想法很正常。 仓促之间,他们不可能想到太好的办法。 如此一来,若是最后一项考核太过轻松,即便孙浩也通过,到时候,我们依旧是占上风的一方。 可若是考核太过艰难,我们都无法通过,在这一项也能打成平手。 到时候,我们依旧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若是他们想拖延时间……那才是取死之道! 原本主持祭祖和考核的,应该是白敬城。 但他们为了主导胜负,药倒了白敬城。 可他们终究不敢让白敬城永远醒不过来。 迷药的药效,是有时限的。 拖得越久,白敬城醒来的概率就越大。 若是他们在白敬城苏醒前,将一切做成定局。 为了大局,为了不让大家知道真相后,白家各自猜疑,分崩离析,哪怕知道这其中有门道,白敬城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点头认可结果,用自己的脸面给他们擦屁股,替他们兜底。 可一旦白敬城在中途苏醒,他们此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无用功,乃至为其付出代价。 所以,我们现在,几乎有九成的胜算。 这也是白菲菲激动的原因。 但我没这么乐观。 这些人,早在私底下和白乐乐达成交易。 白乐乐大概给他们许下了很大一块利益。 或许在他们眼里,当交易达成的瞬间,这些利益,早就是他们的了,不过暂时寄存在外面。 现在,让他们放弃吃到嘴里的肉,他们怎么可能愿意。 于是我冷静劝道:“别高兴得太早。” 白菲菲或许觉得已经赢定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对我的劝告不以为意。 “怕什么?他们还能不顾所有人的质疑和反对,把胜利直接塞到乐乐手里不成?” 我斜了她一眼,冷笑着问:“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不敢?” 都到这种时候了,为什么会觉得这些人还有底线? 恰逢此时,白敬岗等人出来了。 一瞬间,正堂内所有人全部噤声,期待的看着他们。 包括白乐乐。 此时,孙浩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瘫软在椅子上,无力动弹。 白乐乐却不一样。 她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身体微微前驱,宛如一头雌豹。 除了期待,她的眼里还带着一股决然,仿佛要和谁同归于尽。 这种眼神,我见过。 曾经,四妹教我搏杀,将我扔进了深山老林中,只给我留了一把刀。 按照她的说法,我训练那么久,也该见见血了。 古玩,玩的是人心。 可有时候,人心易碎。 某些人,一旦陷入绝望,内心的杀戮和暴怒就会一股脑的涌出。 到时候,他们将不再讲什么规则,只会千方百计,和人同归于尽,拉人下地狱。 这种东西,叫兽性。 人自诩高等动物,可剥离一切所谓的人性后,本质上还是一头动物。 且是一头会用工具,会动脑子的野兽。 当兽性压过人性,这些人将会成为最无法预估的敌手。 若真到了这个地步,武力,将会是保护自己,震慑敌人的最后保障。 想对付人,就得先学会对付野兽。 因为到了最后一步,底层逻辑上,人和野兽,没有分别。 为此,我曾在深山之中,和虎熊周旋,和野狼共舞。 我曾数次狼狈逃窜,也曾将野兽逼入绝境。 那时,那些野兽的目光,就像现在白乐乐这般。 我想不通的是,白乐乐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不过我没有深究。 本质上,他们双方的合作,都是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就要做好被虎所伤的准备。 这时,我又察觉到一个细节。 www.4e54.icu。m.4e54.icu 第255章 全屏一张口 原先紧张得手足无措的白敬岗等人,此刻已然恢复镇定。 面对白乐乐的眼神,白敬岗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看到。 倒是白敬岗身后的白家老三,微微点了点头。 白乐乐见状,身体骤然放松,再次恢复尽在掌握的姿态。 我低声问:“看到了吗?” 白菲菲面露疑惑:“看到什么了?” 我仔细打量,确认白菲菲没跟我开玩笑。 我本想借机笑话她两句,转念一想,又忍了下来。 算了。 她虽然全程盯着白敬岗等人看,一眼不眨,却完全将白乐乐忽略了。 或许在她眼里,能左右局势的人,只有眼前这三个主导考验的白家长辈,至于白乐乐,已经无计可施。 缺少线索的她,哪怕注意到白家老三的细微反应,也不会多想。 白菲菲追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她知道我不会无的放矢,开始着急起来。 我摇摇头:“没什么,准备应付接下来的考验吧。” 白菲菲下意识看向白乐乐那边。 此时白乐乐眼眸低垂,古井无波,似乎放弃了争抢的念头。 至于孙浩,若非场合不对,可能早就晕厥过去了。 白菲菲不由得意一笑,轻哼一声道:“我还就不信,他们能绝地翻盘!”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其实也没底。 经过我的提醒,她对白敬岗三人,没有丝毫信心。 鬼知道这三人会设计出什么下作的考核方式? 在众人的瞩目下,白敬岗三人在堂中站定。 白敬岗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各位,第三项考验现在开始。考验的内容,便是升灯。” 说罢,他一拍手。 他身侧的两名白家长辈,顿时回了侧厢房,不多时,提出了两个木质框架。 看其形状,正好是孔明灯的框架,只是缺少了最外面的纸糊。 白敬岗笑道:“众所周知,干咱们这一行的,总会遇到某些‘新货’,又有时一个不慎,再厉害的掌柜,也会打眼。东西入了手,总不能砸在手里,不然,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么亏损。” 说完,他会心一笑。 白家众人,包括前来观礼的孙老板,也跟着笑了起来。 气氛顿时缓和许多。 白敬岗继续说:“为了不损家业,这些个新物件,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给它找一个合适的下家。为了避免客人挑挑拣拣,咱们总得好好打理一下手中的物件,就跟嫁女一样,嫁出去之前,总得把闺女收拾得漂漂亮亮。” “所以,最后一项考验,考的就是描眉画面的本事。参加考核的两位,便以这两个框架为主体,照着咱们白家孔明灯的灯罩纸,进行复刻。谁复刻得越像,升灯最快,谁就赢。赢的人,积十分!” 此话一出,白菲菲脸色大变,白家一众子弟也哗然一片。 只因最后一项考验,分数太高了。 如此一来,哪怕前面输得再惨,只要赢这一局,就能翻盘。 这样的话,先前赢的人,所有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吗? 众人纷纷看向孙浩,目光在他和白敬岗身上来回打量。 大家都猜测,就是因为孙浩是白敬岗的弟子,白敬岗终究偏心了。 这还有什么公平性可言? 我微微侧目,看向孙浩。 此时孙浩瞪大眼睛,宛如泥塑。 下一秒,好似烂泥的他,兴奋的跳了起来,气喘如牛,激动万分,全然不顾众人鄙夷的神色。 白菲菲却气得攥紧拳头。 她一拍桌子,就要起身对峙。 我隔着桌子,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微微摇头。 但桌子已经拍响出声。 巨大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白菲菲没有理会他们,疑惑的看着我。 我收回按在她肩上的手,没有解释。 本着对我的信任,白菲菲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白敬岗却主动挑事儿。 他笑呵呵的问:“大丫头,你是有什么问题吗?说出来,我可以给你解释。” 白菲菲再无半分好脸色,冷笑着说:“没问题,各位叔伯公平公正,不偏不倚,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问题?我就是看到桌上有几只苍蝇,心疼这么好的桌子,怕这几只苍蝇往看不到的地方下蛋,生了蛀虫,把桌子蛀坏了,所以驱赶一下而已。” 这番话,阴阳怪气,嘲讽拉满。 只要有点脑子,都听得出她言语中的愤懑不平。 白敬岗却好似听不懂。 他笑着对众人说道:“我晓得你们的疑虑,这里我也做点说明。首先,之所以有今日的考验,原因我早已讲过。比起宝贝,我们更看重人。其次,这一关,乃是对两位青年才俊全方位的考量。古玩古玩,有古才有玩,且东西足够好,才有价值。可这样的物件,放在任何年头,价值都不低。从古至今,各朝各代,多少人得了宝贝,没有流传后世,而是带进了棺材里?” “不说重现天日的有多少,就一点,古董这东西,不是取之不尽的。说句不好听的,古玩讲究珍惜,越少见的物件,价值越高。想在这一行屹立不倒,就得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好。话我不想讲太明白,但你们可以思考一下。” 一众白家子弟,先是皱眉,继而若有所思,最后恍然大悟。 他们都清楚白敬岗说的是什么意思。 古玩一行,掺水严重。 大部分店铺,都是三分真,七分假,是真是假,全看眼力。 眼力不够,挑到新物件,这可怪不得人。 只能说明你眼力不够,或是你与这物件有缘。 至于赝品…… 什么赝品? 你瞧瞧这技艺,这做工,这用料,这能叫赝品? 这明明是大师级的仿品! 怎么就不值钱了? 所以,手艺好的大师,往往能变假为真。 越能证明他本人的价值。 这最后一项考验,论的就是这个。 比造假! 说好听点,比谁仿造得更快更好! 我看向白敬岗,一脸惊叹。 惊叹于他的不要脸,同时惊叹于他那张嘴。 这么不公平的一件事,都被他解释清楚让人信服。 他不该入古玩一行,不该背靠册门。 他该入疲门,入火门,入爵门。 这张嘴,能把死人说活,能把活人说死。入这几门,才不埋没他的才能。 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在江湖走,全凭一张口。 www.4e54.icu。m.4e54.icu 第256章 终究敌不过人心险恶 靠着这一张嘴,白敬岗安抚了所有人。 他伸手道:“最后一项考核,内容已经定下,现在,该是二位施展拳脚,展现本领的时候了,两位青年才俊,请!” “当然,若是做不到,可以认输。” 说到这,他闭上了嘴,下意识看了我一眼。 若是先前,他或许还会明里暗里嘲讽我两句。 可被我几次打脸回去,他总算学乖了。 我没搭理他,反而看向孙浩。 这个废物点心,之前那么颓废,在知道考核内容后,又突然振奋起来。 我并不清楚原因。 难不成,他在这方面有什么高超天赋? 想到这,我低声道出疑惑。 白菲菲听了,一脸鄙夷:“我早就把他查了个底朝天。他大学学的是管理,从小到大,也没经受过这方面的学习,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 我不解的问:“那他怎么这幅嘴脸,好像胜券在握?” 此时,孙浩的嘴角快翘上天了,压都压不住。 白菲菲冷笑,一抬下巴说:“你知道我家这盏孔明灯,是什么来历吗?” 我摇摇头:“说一说。” 白菲菲解释说:“这盏孔明灯,乃是当年我爸刚入行时,从一个摊位上买来的。那时候,他还没有发迹,身上没太多钱。为了这盏灯,他可谓掏空了家底,就赌这一局!” “小时候,我爸每每说起,都会感慨,他当初下定决心要出手,想的就是,要么散尽家产,自此永不碰古玩,要么大赚特赚,从此靠这一局立稳脚跟。事实证明,我爸赌赢了。” “这盏孔明灯,乃是当初明朝嘉靖皇帝,派遣驸马都尉邬景代替自己祭祀诸葛孔明时,所赐下的物品之一。” “后世战乱时,有人潜入孔明庙,将这灯带出,经过数百年后,落到了我爸手里。” “得到这盏灯后,我爸就认为,这一定是诸葛丞相的指引。有诸葛丞相庇佑,他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神奇的是,自打得了这盏灯,我爸从此生意兴旺,几乎没有遇上任何坎坷。因此,这盏灯就成了我家的传家宝。每一次祭祖,都得升一回灯。” “但是,这灯经历数百年的光阴,数次辗转他人之手,终归有所损坏。尤其是灯罩,简直跟那些刚出土的竹简一样,脆弱得不行。” “为此,我爸特地找了许多技艺精湛的大师匠人,用相同的材质,复刻了好几副灯罩上的画作。眼前的灯罩,就是复刻出来的其中之一。至于剩下的……可不就在这几位好叔伯的手里嘛。” 这么一解释,我就懂了。 难怪白敬岗会定下这么一个考核。 难怪孙浩听到考核内容后,这么激动。 他一定是知道,这种灯罩,尚有存货,且就在自家师傅手里。 他压根不用会什么本事,只需要乖乖等着白敬岗把答案交到他手里就好。 不! 这甚至已经不是开卷考了。 这简直是有人提前作答,且照着答案抄,抄好之后,将整张填写完毕的卷纸交到他手里。 他只用填写上自己的姓名就足够。 至于答案的正确率…… 能被白家众人存下来,那些复刻的灯罩,怎么可能差? 即便我本事再大,有能耐把灯罩完美复刻出来,终究需要时间。 这么一对比,我依旧会输。 白菲菲也清楚这一点,叹息一声,对我苦涩一笑:“贝勒,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不可能走到这一步。可惜,终究敌不过人心险恶。” 我反问:“你这是投降了?” 白菲菲怅然一叹:“不然呢?” 我看向孙浩。 此时,孙浩已经一扫此前的颓然,精神焕发,好似变了一个人。 他大喇喇的挥手道:“麻烦给我一套工具。” 我嘴一抽。 工具? 复刻灯罩,最重要的是笔墨纸砚。 谁会称这四样为工具? 简直漏洞百出。 可只要他赢了,就没人敢笑话他。 而现在,他已经觉得自己赢定了。 白敬岗一挥手,白家老四立马返回了侧厢房,拿来一套文房四宝,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孙浩立马拿起笔,沾了墨水,在纸上涂画起来。 有人想上前观摩,白乐乐立马起身拦住,冷着脸道:“我男朋友作画时,不喜欢被人围观。” 一句话,将这些人逼了回去。 不仅如此,她还主动替孙浩把桌子搬到了角落里,好让孙浩更轻松、更隐晦的替换掉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孙浩大概太过得意,也有不懂行的原因。 只用了十分钟不到,他就放下笔,打算举手。 这时,又是白乐乐,一把将他的手放了回去,眼神冷冽的看着他,逼得他重新拿起笔,装模作样的继续涂抹墨汁。 直到整整一个小时之后,白乐乐终于点头。 孙浩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的把他画的“大作”抄了起来。 这时,白乐乐再次给了他一巴掌。 她已经对孙浩失望至极,不仅亲自监督,还主动拿起笔,在“大作”上添了几笔。 这才满意一笑。 我看到孙浩脸上的苦恼。 他嘴唇微动,似乎再说:“你怎么把画弄坏了?” 白乐乐冷笑:“你这个蠢货!像你那么交出去,能服众吗?你以为人们看不出来,你是什么货色?就你的本事,能完美复刻出整套灯罩?若是没有缺陷,只会让人质疑!” 孙浩讪讪一笑,又要举手。 这一次,白乐乐再也忍不住,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复刻品,抬腿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蠢货!你不会等墨迹干了再说?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怕多等几分钟?” 说着,她朝这边看了一眼,眼神得意,充满挑衅。 我一脸平静,没有理会。 整整一个小时,我都在思考破局之策。 直接动手,亲自复刻? 别傻了。 一个小时,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想要完美复刻,没这么容易。 想赢,就得剑走偏锋。 可我想了半天,也未能想出办法。 但我不甘心就这么认输。 于是,我站了起来。 白菲菲见状,下意识跟着起身:“贝勒,你……” 我扭头笑道:“你投降了,我没有。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认输!” 说完,我朝那盏孔明灯走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257章 镜花水月 当我起身的瞬间,全场目光汇聚。 尤其是白敬岗等人,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 “哐当”一声,角落的桌子摇晃了一下,桌子腿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渗人的异响,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孙浩捂着腰,龇牙咧嘴。 见我看过去,他浑身一哆嗦,好险把身旁的桌子推倒。 我咧嘴一笑。 看来,他们都被我前两轮的表现给吓怕了。 我距离孔明灯还剩两步时,白敬岗竟然下意识上前一步,拦在我身前。 我眉头一皱:“前辈,你这是?” 白敬岗脸色不自然的问:“这个,贝勒是吧?你要试试?” 我笑着回答:“这是自然,难道不可以?” 白敬岗干咳一声道:“当然可以。不过,之前一个小时,你动都没动。现在才开始,是不是太迟了?” 我摇摇头,反驳道:“俗话说得好,好饭不怕晚。更何况,他们不也没完成吗?” 话音刚落,边上一阵气势汹汹的脚步声冲我而来。 我微微扭头,就见白乐乐手持四副画作,走到我边上。 她冷着脸,眼神凶悍,低声道:“你是非要跟我过不去是吧?” 我后退一步,笑道:“二小姐何出此言?大家是对手,公平竞争。怎么,你的灯罩画作完成了?” 我低头瞧了眼她手里的画作,原本极其精细,有大家之风的画上,此刻多了几块墨迹。 那是她在最后,为了避免她人说三道四,随手添的几笔。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的根据原本的画作,尽量模仿,可她和原本作画的大师本事相差甚远。 骗骗不懂行的人还行。 在懂行的人眼里,很是突兀,宛如画蛇添足。 我笑了,故意刺激道:“二小姐就打算拿这种东西交差?那你们可要输定了。要不……趁我还没开始,你们再画一幅?毕竟,你们个把小时就画出这么好的一幅作品,要是没有那几笔,我还真不敢与你们为敌,只能甘拜下风。” 白乐乐还没什么反应,孙浩就急得上蹿下跳。 他忍不住冲白乐乐抱怨说:“我就说,那几笔不该添!现在好了,稳赢的局面,全被你给毁了!这都是你的错,可跟我没关系,你要……” 话没说完,白乐乐头也不回的一甩手。 “啪!” 清脆的耳光声作响。 孙浩整个人摔倒在地。 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又羞又怒。 白乐乐居高临下,冷声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孙浩立马反应过来,深深的低头。 他没资格愤怒。 从头到尾,他只是白敬岗和白乐乐推出来的一颗棋子。 乖乖听话,起到作用,主人一高兴,没准会赏给他两块骨头。 要是什么用都没有,主人一生气,把他宰了吃肉,都会嫌弃他的肉腥味重。 这一刻,美梦破碎,他看向我的眼神,仇恨中带着嫉妒。 对此,我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想法。 他还不够格。 拿来气一气白乐乐他们还行,真要我出手对付他,无异于给他抬身价。 我看向白敬岗,问道:“前辈,能让一让吗,你挡着我观摩灯罩了。” 白敬岗阴沉着脸,侧身一步,让开地方。 与此同时,孙浩站了起来。 哪怕背对着他们,我也隐约听到,孙浩在低声说:“当初大师临摹下来的画作,应该还有存货。要不我承认不注意,偷摸再拿一套替换?不然,我这心里总是没底。” 白乐乐没有回答。 但我听到了一个虚浮的脚步声,在逐渐远离。去往的方向,正好是侧厢房的位置。 我停下对灯罩的观察,扭头喊道:“孙浩,你去哪儿?那边是厢房,不是厕所。还是说,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算到了今天考核的内容,早做足了准备,提前准备了大作藏在里头?” 孙浩身体一僵,不敢再动弹。 白乐乐狠声道:“顾好你自己,他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这一刻,我清晰的感受到她对我的恨意。 但这无济于事。 被我这么一搅和,大家的注意力,分了不少在孙浩身上。 他在众人心里,本就没什么好印象。 现在,他再也无法在私底下搞小动作。 如此,他们的“答案”,已经无法更改。 剩下的,就看我的能耐。 只要我能拿出比他们更像的作品,就能获胜。 这很难。 但我不想放弃。 我围绕着灯盏,仔细观察起来。 这一看,还真让我找到了破局之法! 白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对这盏灯上了心。 糊灯盏所用的纸张,并非随意挑的。 他们用的,竟然是夹宣! 这一刻,我心中狂喜万分。 一个念头同时涌出。 我刚从花茶子那老头手里,学到拈花指这门技艺,刚好就在今日用上了。 这是巧合,还是他刻意为之? 若是刻意为之,那他又怎么肯定,今天的考核之中,会有如此内容?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内火门的彩戏师,后来,他展露拈花指,我又觉得他和册门有关联。 现在,他又仿佛是惊门中人。 他在我眼里,变得越来越神秘。 好似镜花水月。 摇摇头,将这个问题压在心里,我专注于眼前的事。 没有任何犹豫,我提起对白家意义重大的孔明灯,随便动了几下框架,三下五除二,整个孔明灯被我拆卸开来。 这一幕,吓坏了场间所有人。 这可是白家赖以发迹的物件,没人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因此在我动手时,都没人反应过来。 直到整个孔明灯支离破碎,白敬岗终于颤抖着出声:“你,你怎么敢的?!” 愤怒之后,便是狂喜。 我这行为,跟挑衅整个白家,摘了白家的招牌差不多。 这显然犯了忌讳。 真要计较起来,他大可剥离我考核的机会,将我此前的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他指着我大喊:“来人呐,把这个小兔崽子给……” “闭嘴! 我冷声打断他,将四张画作拿起,在众人面前展露了一圈,而后说:“看仔细了!” 我捏住一张纸的一角,轻轻揉搓起来。 这一幕,看得不少人摸不着头脑。 但这并不包括白敬岗等人。 不论他们如何下作,没有底线,终究在这一行里混了不少年,许多本事,他们不一定有,但至少能看出个大概。 www.4e54.icu。m.4e54.icu 第258章 少东家 白家老四惊疑不定的说:“这,他不会是想‘分二层吧’?” 白敬岗当即否定:“不可能!‘分二层’,又称拈花手,乃是册门支撑门面的本事,他怎么可能会?再者说,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分二层’,他这动作就不对。他,他一定是装腔作势,吓唬我们的!” 听到这话,已经感觉纸张微微分离的我,笑着瞥了他一眼,单手捏着纸张一角,用力一抖。 “开!” 哗啦啦一声,柔软的纸面,拍击空气,发出一声炸响。 紧接着,一幅画作,被我完美的一分为二。 当我露出这一手,白家祠堂内,已经没人坐得住。 白敬岗等人,更是僵立当场,嘴巴能塞进一颗拳头。 我将一分为二的纸张,一上一下,并排摆好,又拿起其他几幅画,重复之前的动作。 当我停手时,一共八幅画,分为两排,摆在桌上。 两两对比,一模一样,唯有墨迹深浅有些差异。 可论笔法,论技艺,绝无二别。 毕竟,这就是出自同一人,同一时刻,同一支笔下的画作。 我抬起手,微笑示意道:“各位,我的复刻完成了,还请品鉴。” 话音刚落,场间数十人冲了过来,将桌子团团围住,不留一丝空隙,只见人头攒动。 尚未回神的白敬岗等人,都被他们撞得东倒西歪,险些倒地。 一句句赞叹声响起。 所有人都对我顶礼膜拜,无人能挑出差错。 我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只觉得浑身轻松。 废了这么大的劲,竭尽全力,一切终于落幕。 是胜是败,于我而言,已经没关系了。 即便白敬岗装作睁眼瞎,非要判定我们输,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时,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指尖,温润,细腻,还带着点点潮湿。 除了白敬岗等人,还有一人,没去凑热闹。 白菲菲拉着我的手,笑容明媚,眼神温柔。 “辛苦你了。” 我故作不屑:“这次,我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你这位主顾,反而没帮上什么忙,我很不满意。尤其是刚才,你竟然几次劝我放弃,屡屡退缩,这可不是我认识的白菲菲,我都怀疑你被谁替换了。” “说吧,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话音刚落,一双玉臂环住我的脖子。 一张绝美无暇的脸突然凑近。 而后,我的唇间感受到了片刻的柔软和温润。 一触即分。 她触电般缩手,后退两步,背着手说:“这是谢礼。” 看似镇定,我却清晰的看到,她耳尖的一抹红晕。 我压下心底的涟漪,说道:“只要记得我的好,今后别老想着跟我作对,我就感恩戴德了。” 白菲菲举起手,一脸认真:“我发誓,绝对不会!” 我相信她这一刻的真心。 可正所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今后的事,谁又能保证呢?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说:“还有一件事。” 白菲菲疑惑的问:“是什么?” 我微微一笑:“对这件事进行收尾,推你上位,让你真正坐稳白家下一任家长的位置!” 我用力鼓掌。 刹那间,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身上。 我干咳一声,面带微笑的说:“各位,别忘了正事儿。现在,还请各位评一评,这最后一项考核,谁胜谁负?” 话音刚落,当即有人回答说:“这还用问?当然是你啊。” “对啊对啊,什么赝品,能比得上真迹?此种手段,简直巧夺天工,是真是假,都无法准确定论,还有什么好比的?” “胜负已经不必比较,在这一手神鬼莫测的‘分二层’之下,你将立于不败之地!” 这些话,听得我有些不自在。 差点忘了,眼前这些白家子弟,大部分都还是十五六岁的小年轻,说话总带着股不属于人间的味道。 让人尴尬。 我对他们拱手抱拳,以示感谢,而后提醒道:“多谢你们的肯定。不过,裁判不是你们,你们做不得主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白敬岗。 此刻,白敬岗面色苍白,两眼空洞,身体摇摇晃晃,好似丢了魂。 面对大家的审视,他屡次开口,却说不出话。 他很想不顾一切,改变结果。 可如此一来,他将受到所有人质疑。 大家一定不会接受,乃至闹得人心不定。等白敬城醒来,他只要顺应民心,顺水推舟,便能让他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 不! 无论他怎么做,都已经无法改变局势。 于是,他沙哑着声音,目光呆滞的说:“赢的是,白菲菲。下一任家主,是白菲菲!” 说完,他两眼一闭,竟然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地。 众人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搀扶,才不至于让他后脑勺触地。 白家老三和白家老四见状,强撑起笑容道:“大哥太激动了,我们先扶他下去。” 说罢,他们一左一右架住白敬岗,脚步匆匆的进了侧厢房,消失在众人眼前。 “咚!” 一声闷响,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大家扭头一看,原来是孙浩昏倒在地。 可没有一个人上去关心,大家眼里,反而充满鄙夷。 乃至一旁的白乐乐,都没看他一眼。 她定定看着我这边,似乎要将我的面容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紧握双拳,转身就走。 没人去阻止,也没人挽留。 当她踏出白家祠堂,原本平静下来的众人,再次欢呼起来。 此前喊我姐夫的活泼少女,更是催促道:“菲菲姐,快,快升灯!二叔醉了,大伯、三叔四叔走了,这里就你最大了!” 白菲菲点点头,强忍着心里的激动,没有失了分寸。 她先是抱拳,朝白家众人拱手行礼。 刹那间,白家众人还礼:“少东家!” 齐声应和,声音在祠堂中回荡。 白菲菲又走到白敬城身旁,缓缓跪下,磕了个头。 尔后,她看向我。 我微微点头。 她的意思,我懂。 大局已定,她迫切的想要送她父亲去医院检查。 可她还需耽搁一会儿。 所以,她想让我帮忙。 这点小忙,我自然不会拒绝。 白菲菲感激一笑,将我第一轮挑出的莲花灯盏拿起,倒入灯油,放入灯芯,置入重新组装好的孔明灯内。 她又小心翼翼的抬起我从第二轮中拿出的烛台,点燃灯芯。 孔明灯缓缓升空。 白菲菲抬手将孔明灯放出。 白家众人跪倒在她周围,众星捧月。 这是我推着白敬城的轮椅离开前,见到的最后一幅画面。 如此动人。 永世难忘。 www.4e54.icu。m.4e54.icu 第259章 投名状 白敬城被送进了医院。 但做这件事的,并非是我。 当我来到大宅的三进院,朱小荷就守在月亮门前,焦急的徘徊。 她对白菲菲忠心耿耿。 可惜,祭祖开始,她终究是外人,没有得到允许,不得踏入。 看到我推着白敬城出来,她瞳孔震颤,脸色瞬间煞白。 若是平时,我免不得要逗弄她一番。 可经过今天的一波三折,我没了这个心情。 我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打消了她的疑虑。 她在我面前,头一次展现出少女的一面。 她无所顾忌的欢呼,乃至喜极而泣。 而后,她接过白敬城的轮椅,主动选择送白敬城去了医院。 这之后,白家经历了一番波折和动荡。 一切都由白敬岗等人引起。 原来,白敬岗等人,之所以会站到白乐乐那边,不仅仅是利益交换。 俗话说得好,唯有利益,不会背叛人。 若是不够,就加一份投名状。 所谓的投名状,乃是古代绿林入伙时,为表忠心,向团伙递交的一份诚意。 例如,去杀个人,取了头颅交上去,作为投名状。或是参与打家劫舍,在官府上挂个号,以表与曾经的生活进行切割,专心一致的搞事业。 听起来,带着骨子江湖写意的美感,有种生死之交一碗酒的豪迈。 可这都是美化后的结果。 所谓的投名状,本质上是黑料,是小辫子,是递到对方手里,用来威胁自己的刀。 杀人也好,打家劫舍也罢,都是作奸犯科。 做了这种事,再想回头,绝无可能。 今后若是后悔,想弃暗从明,也没了机会,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加之利诱,自然忠诚。 哪怕有二心,也能保证不会被入伙的人打包卖给官府。 正如玄武门之变,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等此类事件。 除了从龙之功这等大利,还以为一旦踏出这一步,就再无回头路。 这就是投名状的本质。 白乐乐之所以能驱使白敬岗等人,让三位长辈偏向她,便是纳了白敬岗等人的投名状。 说白了,她暗中收集了白敬岗等人作奸犯科的黑料。 有些事,拿到外面,不大不小。可要是让白家人知道,他们别想再在白家掌握话语权。 更要命的部分黑料,根本见不得光。 一旦交到公门,他们今后的人生,将衣食无忧。 所以,他们不得不听白乐乐的话。 当然,这都是后话。 至于眼下,因为送白敬城去医院的活儿,由朱小荷主动抢过去,闲来无事,我又回到了白家祠堂,想要见证白菲菲继任白家家主之位的风光时刻。 虽然她的身份已经定下,可偌大一个家族的继任仪式,自然不可能如此简陋。 若是放在古代,那些大家族中,即便是族中晚辈的成年礼,都繁复至极。 一个家族权利交接的仪式,自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我回到祠堂,升灯仪式已经完毕。 此刻,大家聚在正中间的堂内,神情肃穆的坐在椅子上。 见我去而复返,不少人向我点头示意,却都没说话,不敢搅扰后续的流程。 而主持白菲菲继任仪式的,不再是白敬岗,而是此前祭祖时作为通赞的白家老四。 白家老三同在一旁,作为辅佐。 两人的态度,和先前相比,简直变了个人。 他们面带微笑,好像十分认可白菲菲继任白家家主的位置,全然看不出此前联手针对白菲菲的样子。 仔细一想,他们的变化,也情有可原。 眼下,白菲菲成为家主,已经板上钉钉。 不管白乐乐曾经许诺多少利益,他们是拿不到了。 甚至能不能保住现在的利益,还得看白菲菲的心情。 既然如此,他们自然要向白菲菲靠拢。 在一套复杂的礼仪后,白家老三和白家老四,从正堂的供桌下,取出了一个巨大的包裹。 包裹灰扑扑的,沾满灰尘,看起来已经很久没动过。 从包裹的形状,大概能看出里面是个箱子。 两人一左一右,联手揭开红绸。 这一步,本该由上一任家主进行,以表传承。 可眼下,白敬城进了医院,白敬岗又昏迷不醒,只能由两人代替。 红绸揭开的瞬间,灰尘四散。 不少人捂住口鼻,却没有出声。 其下,果然是一个巨大的箱子。 这箱子,来头不小,本身就是个好物件,乃是一个长方形的书箱,长约四尺,高过二尺,宽约三尺,整体由黄花梨木打造,造型古朴简约,通体封漆,边角又由铜皮包裹,铜皮还被雕琢成华美纹路。 黄花梨,本身木质就极为稳定,具备良好的韧性,不易变形和开裂。其木质坚硬,纹理又清晰美观,经过雕琢后,天然比其他木具具备审美价值,又因为黄花梨成长极为缓慢,很是稀少,其本身又具备药用价值,所蕴含的一种香味,能舒缓人的神经。 因此,在明清时期,黄花梨所制器具,深受权贵阶层的喜爱,乃至成了一种阶层地位的象征。 如果我没看错,眼前这个书箱,更是用的南海黄花梨。 这种木料,在明清时期,可是皇家所用。 这样一个物件,即便摆在任何一家古董店里,也是极为耀眼的存在。 可现在,它却只是用来装东西的。 连我都开始好奇,这里头,到底有多好的宝贝,值得这么珍而重之。 白家老三和白家老四,联手将黄花梨书箱抬上桌子。 他们人手一条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箱子。 那神情,那动作,好似眼前的不是一个木箱,而是一个绝世美人。 擦拭完毕后,白家老四说:“此箱之内,乃是十几件我们数十年来,搜罗到的宝贝,其中一件,更是世间少有!我们将其放在这里,乃是作为白家底蕴,今后尔等若是找到够格的宝物,同样会被放入这里,流传后世,族谱之上,也会给你们记一笔,白家产业,也会给你们分一份。” “一旦东西封存起来,除非到了白家生死存亡的时刻,否则轻易不得开启,且有资格开启箱子的人,唯有家主!” 说着,他掏出两枚钥匙,白家老三也掏出一枚。 刚好对应黄花梨木书箱上的三个锁孔。 众人见状,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刚才他说,有资格开启箱子的人,唯有家主。 一转头,钥匙却出现在他们手中。 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www.4e54.icu。m.4e54.icu 第260章 白乐乐动手 在众人各色目光下,白家老四神态自若。 他说道:“这三把钥匙,本该由家主保管。可几年前,二哥身体每况愈下,精力大不如从前。因此,这钥匙才分别交到了我们兄弟三人手里。” “如今,白家已经选出下一任家主,钥匙自然要交到它们原本的主人手里。” 说罢,他拉着白家老三一起,双手捧起钥匙,恭恭敬敬给白菲菲奉上。 从年龄和辈分上说,他们二人,是白菲菲的长辈。 可现在,白菲菲是家主。 平日里没什么关系,但今天,他们必须做足姿态。 这不仅仅是对白菲菲的讨好,也是对力法的遵从。 按理说,这一步骤,应该由白敬城这位家主进行。 而且,应该是他递出钥匙,白菲菲弯腰伸手承接,以示传承。 可谁让白敬城现在在医院呢。 我坐在一旁,能看出白菲菲眼里的遗憾,更多的却是激动。 她终于要实现一直以来的梦想了。 当她接过三把钥匙,今天的传承仪式,只剩最后一件。 那就是打开黄花梨书箱,确认里面物件的完好。 这一步,是权利的交接,也是责任的过渡。 一个家族,一代代的累积,总会积攒下许多压箱底的东西。 这些东西,乃是底蕴。 或是金银玉器,或是古董书籍,或是古时候祖辈被帝王御赐的物件,能光耀门楣的物品。 更寻常的,是各种田契屋契。 有了这些,哪怕一个家族一时没落,也能凭借底蕴东山再起。 但大家族总少不了利欲熏心之辈,只看到眼前的利益,鼠目寸光。 他们不会计较长远的未来。 当他们觉得自身生活水品不足,宗族又提供不了想要的物质,便会打歪主意。 例如:倒卖家族物件,哪怕是保证家族的底蕴。 所以,每一任家主的更替,都要检查一遍这些底蕴。 一来,好让继任者心里有个底。 二来,也是避免有人偷摸将物件倒卖,做出硕鼠的行径。 这一步骤,无论是对继任者,还是对上一任的家主,都至关重要。 若是开启底蕴,发现东西对不上码,那就要追责上一任的掌家人了。 也是因为如此,一开始,我还心存怀疑,觉得以白敬岗等人的贪婪习性,或许不会愿意交出钥匙。 心思更阴暗些,没准他们已经暗中把白家底蕴掏空,转移到自己手底下了。 可看着白家兄弟此时的神态,他们或许并没有这个心思。 移交钥匙时,也很爽快。 此时,白菲菲已经接过钥匙,乃至一枚钥匙已经插进锁孔中。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阵阵喧嚣声。 白家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白家老四也皱起眉头,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回事?外面怎么这么吵?去个人看看,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把闹事的人赶走!” 一声令下,坐在门口的几名白家子弟,立即起身,想要前去查看。 我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里可是白家大宅。 防备很是严密。 整座大宅,早就被白家的人马团团围住,有什么人会来闹事? 再者说,一般动静,根本传不到这里。 能一路来到附近,至少也是白家的人,可白家人现在不都在这里了吗? 猛然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不对! 还有一个白家人不在此处。 或者说,她刚才离开了。 那就是白乐乐! 我猛地起身,看向白菲菲。 白菲菲心有所感,二话不说,先把钥匙取回,放到了身上。 下一秒,刚才出去查看的几名白家子弟,神情惊慌的跑了回来。 在他们身后,跟着几名身着短打,手持短棍的棍郎。 他们二话不说,抄起短棍,就将这几名白家子弟打倒在地,手上毫不留情。 一时之间,哀嚎声不绝于耳。 剩余的白家人见状,纷纷哗然一片。 “哗啦啦”一声,一大群棍郎从月亮门冲了进来,气势汹汹。 一个清脆的声音自院墙后响起:“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话落,白乐乐娇俏的身躯出现。 四目相对,她俏脸狰狞,眼神含煞:“尤其是那对狗男女,绝不能让他们走脱!” 一声令下,那群棍郎咆哮着冲了过来。 这吓坏了白家不少人。 他们没有任何抵抗的念头,反而不断地往里缩。 有人大声提醒:“他们是北典苑的人!” 我一脸无语。 白乐乐都现身了,你说这话还有什么用。 我以眼神示意,让白菲菲保护好自己,而后主动朝那群棍郎迎了上去。 始一靠近,为首的棍郎大吼一声,短棍朝我头顶砸来。 我侧身一避,趁他动作僵直的刹那,一把捏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他的关节瞬间脱臼,短棍脱手。 我随手将他甩飞出去,阻拦住大批棍郎,同时脚尖一勾,将短棍挑起,握在手中,迅猛的朝前砸去。 刹那之间,四五个棍郎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这时,两名棍郎一拥而上,短棍从两个方向朝我招呼而来。 我手持短棍,左右抵挡,而后一脚踹出,将其中一人踢飞,沿途砸倒四五名跟在身后的棍郎。 没有过多纠缠,我往后一退,回到正堂门口,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颇有些一夫当关的感觉。 而就这么十来秒的时间,大批人马已经冲到了此处,将我们团团围住。 白乐乐也手持一把刀,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 我抬眼一看,心中一沉。 这人数可不少,估摸得有四五十。 除了北典苑的棍郎,还有许多人混杂其中,且各个手持短刀,明显是从外面找来的人马。 眼见这么多人,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将我们拿下,还伤了好几个,白乐乐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废物,连一群绵羊都摁不住!” 白家众人,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吓得惊慌失措。可现在反应过来,并未作鸟兽散。 他们纷纷团结起来,把老少护在身后,拿起手边的东西当武器,一个个神情戒备,和白乐乐对峙起来。 白家老三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阴鸷的眼神扫了一圈,面皮不断抽搐。 “白乐乐,你要反了天吗?!” www.4e54.icu。m.4e54.icu 第261章 真假情侣 联手不成,盟约结束,白乐乐丝毫不给所谓的长辈面子,她骂道:“老狗,闭嘴!” 白家老三气得满脸通红,手指哆嗦的指着白乐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家老四见状,训斥道:“白乐乐,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可是你的长辈!” 白乐乐一脸不屑:“给你们脸,叫你们一声叔叔,不给你们脸,你们算个屁?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们没这个资格!别忘了,白家偌大的家业,是我爸一手打下来的!给你们沾点光,让你们享几天福,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白家老四被呛得脸色青紫,怒不可遏。 这时,白菲菲走了出来。 “乐乐,你胡说八道什么?白家能有今日,全赖白家上下一心。你说这话,不怕大家伙寒心吗?” 我瞥了她一眼,神色古怪。 好家伙! 此前,白乐乐和白敬岗等人联手,白菲菲可是颇有怨言。 现在可好,白乐乐和所有人翻脸,白菲菲又站到了白敬岗等人这边。 真是屁股决定脑袋。 白乐乐看着白菲菲,俏脸冰冷。 蓦然间,她脸上的神情如冰雪般消融。 “啪啪啪!” 白乐乐鼓起掌,脸上满是嘲讽:“你还好意思站出来?那正好,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做的那些个狗屁倒灶的事,告诉大家伙,也让他们评评理!” 白菲菲瞳孔一缩。 转念一想,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白家的事,哪怕有些事儿不大干净,也不用怕。 于是她说:“身正不怕影子歪!” 白乐乐冷笑:“你也有脸说这种话?你为了当上白家家主,和狼贝勒那小白脸假扮情侣,又和白敬岗他们勾结,还堂而皇之的把人带到祖祠,把我们白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之前,我把你当姐姐,数次忍让,换来的却是你的得寸进尺。今天,为了白家,我势必不会让你得逞,免得白家基业落到你手里,被你败光!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我这就除了你这个白家败类!”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就连我,也忍不住错愕。 我和白菲菲,确实不是正式情侣。 之所以如此,也全是为了应付白家定下的考验。 可这一切,还是由白乐乐先开始的。 如果她没把主意打到黄明昊身上。 如果不是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白菲菲又怎么可能找上我? 现在倒好,她反而倒打一耙。 面对白家众人审视的目光,我迅速冷静下来。 白乐乐的指责,看似杀人诛心。 可她搞错了一件事。 情侣这种关系,不像夫妻。 夫妻之间,需要有名分。 这份名分,古时候需三书六聘,明媒正娶,以此广而告之。 放到现在,则是一纸证书。 可情侣不同。 按照现在的说法,情侣就是正在谈朋友。 不属于夫妻关系。 这种关系,是又不是,得靠男女双方承认。 否则,任你说破天,也无济于事。 我笑道:“你说不是就不是?怎么,你口含天宪,你当你是皇帝啊?” 这件事,必须盖棺定论。 白菲菲之所以能成为下一任家主,是因为她成功通过所有考验,尤其是今日的三项考核。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遵守了规矩。 白家长辈给她们定下的规矩,其中一条,便是两人必须各带一个男人回来,当面证实各自带回的男人的本事和能耐。 如果我和白菲菲之间的情侣关系破裂,那白菲菲的继任白家家主的“合法性”,也就没了。 到时候,白菲菲将瞬间从空中跌入深渊,此前的一切努力,就全没了意义。 白乐乐现在质疑,乃是空口无凭。 如果我慌了,那才是自取死路。 反之,只要我和白菲菲咬死这一点,白乐乐还能拿出什么证据不成? 我对白菲菲招了招手,白菲菲顿时走到我身边。 我伸手一揽,环住她的纤腰,对着她的脸颊嘬了一口。 白菲菲惊呼一声,忍不住瞪了我一眼,眉眼似嗔似怒,却没有任何抵触。 这落在众人眼里,跟撒娇差不多。 我搂着她的纤腰不放,说道:“我们要是假情侣,菲菲能乐意被我亲?反倒是你,你和孙浩真的是情侣关系吗?这一整天相处下来,我可看不出你们之间有任何亲密。比起我们,你还是先把自己身上的问题解释清楚吧。” 众人闻言,纷纷点了点头。 事实上,白乐乐和孙浩之间的关系,大家都看得出来。 什么情侣,分明是假扮的。 比起情侣,孙浩不如说是白乐乐的小厮。 只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但现在,白乐乐非要挑明白,她自己才应该第一个受到质疑。 白乐乐冷笑:“别扯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是我在问你们!” 我挑眉道:“凭什么你问,我就要回答?想证实我和菲菲不是情侣,你自己拿出证据,而不是让我们解释!” 白家众人闻言,纷纷应和起来。 “是啊是啊,你说他们不是情侣,总得拿出证据来吧。” “这可不是小事,你一句话,就想诬陷别人,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看,她是输了考核,心有不甘,所以才朝菲菲姐泼脏水,想借此否掉菲菲姐的下一任家主之位。”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质疑,白乐乐冷哼一声。 “都给我闭嘴!我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吗?我既然敢做这件事,自然有证据证明他们不是情侣!至于我……” 白乐乐舔了舔嘴唇,宛如一头饿极了的野兽。 这一刻,我脊背生寒。 “孙浩!” 白乐乐扭头大喊一声。 不知何时狼狈离开的孙浩,屁颠屁颠的跑到白乐乐身边。 那姿态,说是狗腿子,都没人否认。 当着众人的面,孙浩二话不说,拿出了一个本子。 打开一看,上面是他和白乐乐的信息。 刹那间,所有人目瞪口呆。 那个本子,是结婚登记证书! 上边红艳艳的章,此刻在我眼里,是那么刺目。 我嘴唇干涩,震惊于白乐乐的果决和狠辣。 自从考核结束,白乐乐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那时,我们都觉得,事情已成定局。 白乐乐就是散家之犬,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孙浩何时离开,更是没人关注。 未曾想,他们离开后,没有认命,反而绝地反击,给我们使了一招回马枪! www.4e54.icu。m.4e54.icu 第262章 背主之人 那个证书,必定是真的。 事情做到这个地步,白乐乐绝不可能留下什么给我们攻击的漏洞。 哪怕我们去查,也一定能查到登记信息。 可要说他们就是真情侣,打死我都不信。 白乐乐之所以这么做,其目的只有一个:堵住她赖以攻击我们的破绽,再以此破绽攻击我们。 此刻,全场鸦雀无声。 就连白家两位长辈,都目瞪口呆。 有人眼尖,立马看出登记信息。 “你们领证的时间,怎么是今天?” 白乐乐冷笑:“为什么不能是今天?!至少,我能证明我和孙浩是真情侣,甚至是夫妻!她能吗?” “别忘了,考核之前,关键的条件,就是我们各自要带另一半前来。现在,孙浩是我的另一半,无可争论,国家都认可!可白菲菲呢?她能证明吗?” “证明不了,此前的一切考核,任何结果,就没有意义,白菲菲就是窃取白家家主之位!” 白菲菲没有争论,脸色复杂。 她叹息道:“乐乐,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事关你未来的幸福,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我好险被她这话噎死。 现在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吗? 人家横刀立马,就差一枪把你挑半空,捅你俩窟窿了,你还在关心人家吃了没有,饿不饿。 我低声说:“你还真信她看得上孙浩?” 无论白乐乐如何叛逆,本身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 她怎么可能真的和孙浩过一辈子啊。 白菲菲无奈苦笑:“那我能怎么说?她结婚证都掏出来了。难道去民政局查?就算这么做,她也不会怕,她绝不可能给自己留下后患的,还是这么大的漏洞。” 我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确实。 白乐乐这一手,简直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谁又能想到,她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时,白家老四说道:“哪怕如此,也只能证明你和孙浩的关系,而无法否认菲菲和狼贝勒的关系。毕竟,我们要求只是情侣,不是夫妻。你想否认家主选择的结果,这还不够!” 我有些诧异。 我还以为,白家这些长辈,在发现翻身的机会时,会临阵倒戈,重新偏向白乐乐那边。 未曾想,他们竟然会说出这番话。 白乐乐得意一笑,说道:“我当然有证据!” 她轻轻一拍手,身后的人群顿时分开,让出一条道。 一道人影,缓缓走到她身后。 看到此人,白菲菲脸色瞬间苍白,娇躯轻轻一晃。 我脸色一沉,用力扶住她,这才避免她瘫软倒地。 那个人,我和白菲菲都认识。 小周! 白菲菲的保镖之一,论亲密关系,比不上朱小荷,却也深受白菲菲信任。 此前,他还在我面前,说过白菲菲不少好话,说白菲菲如何善良,如何关心他们。 当时,他一脸感动,好似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白菲菲,为白菲菲去死。 一转眼,他就成了刺向白菲菲的最锋利的刀。 直插胸口。 我能感受到白菲菲的失望和迷茫。 要不是我支撑着她,她或许已经跌倒在地。 或许,比起家主之争,小周的背叛,才是最令她痛彻心扉的。 也是,我和白菲菲假扮情侣的事,一共商量过两次。 第一次,是她改变发型之后,那时只有我们两个人。 另一次,是她派人“请”我,最后我们在一间茶馆里达成约定。 头一次,我们之间根本没人跟着。 唯有第二次,白菲菲派来的人,正好是小周。 真要论起来,他是唯一有机会搞到证据的人。 这类证据,还不能是他空口白凭,必须有切切实实的证据。 而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周默默掏出了一个优盘。 他语气平静的说:“这里面,有一份录音。” 全场寂静,没有人接茬。 大家的目光,都放在那个优盘上,也有人放在小周本人身上。 在这种场合,他本该是个无名小卒。 甚至若不是白乐乐带着他,他都进不到这里来。 可现在,整个局势,都将被他改变。 众人看他的眼神,无不带着鄙夷和冰冷。 身为白菲菲的保镖,忠诚,应该放在第一位。 可现在,他选择了背叛。 任何时代,背主之人,都不会让人喜欢,甚至所有人都会感到厌恶。 而且,这种事,没发生还好,一旦发生,破坏的,将是一整个群体的名声。 今后,他不会有好下场。 并非报应。 而是江湖上所有吃这碗饭的,都会敌视他,仇恨他,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 他应该知道这个下场。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我忍不住看向白乐乐。 这个女人,到底许下了怎样的利益,才能让小周不顾后果,选择帮她? 突然,我脑海里灵光一闪。 小周的反应,太过平静。 或许……他背叛白菲菲的原因,并非利益。 可事已至此,深究这个原因,没有意义。 当务之急,是处理眼下的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浑身紧绷,整个身体好似拉满的劲弓。 我打算冒一次险。 以我的速度,以我和小周之间的距离,两秒钟内,便能接触。 而且,他想播放录音,必须要有工具。 眼前这伙人,都没有播放工具。 场间唯一能使用的,是一台电脑,就放在正堂一侧,一个边缘角落里。 这台电脑,是白家为了祭祖,特意弄过来的。 今日祭祖,关乎白家权利交接,其中还有三项考验,不仅事关重大,且精彩纷呈。 白家为了完整记录下来,特地摆了一台电脑,专门遣人将整件事记录。 小周想播放录音,就得进入正堂,接近电脑。 而在他接近电脑时,正好也接近了我。 我算了一下,最近的那一刻,我和他只有三步远。 这点距离,我若是全力爆发,只需一瞬间。 以我和他之间的实力差距,全力下手,一眨眼的时间,我就能斩断他的胳膊。 到时候,优盘落地,只需一脚,这份证据就会被销毁。 到那时,纵使有人愤怒,有人质疑,乃至我将身陷险境,最少,也能保障白菲菲不会被白乐乐玩死。 两人手底下都不干净。 她们将回到同一水平线。 可我真要这么做吗? 我看向怀里的白菲菲。 她真的值得我这么做吗? www.4e54.icu。m.4e54.icu 第263章 救命稻草 或许是觉得,白乐乐拿出的证据,能完全整死白菲菲,白家两个叔伯再次态度大变。 白家老四来到白菲菲面前,冷漠的伸手:“钥匙交出来!” 白菲菲靠在我身上,宛如一滩烂泥。 她脸色苍白,两眼空洞,好似已经放弃希望,机械的掏出三把钥匙。 白家老四冷哼一声,一把抢过,没有丝毫温情可言。 他退到一边,高举握着钥匙的手,大声道:“是非对错,现在我们还无从判断。所以我先暂时收回代表家主的钥匙!等事情有了定论,我会亲自交到其主人的手中!” 说这话时,他瞥了白乐乐一眼。 意思很明显。 赶紧把证据拿出来。 白乐乐微微颔首,对小周说道:“你还在等什么?播放录音!” 小周拿着优盘,快步走向电脑。 这一刻,我和他的距离迅速缩短。 来不及多想,我就要行动,扭转大局。 这时,白菲菲却揪住了我的衣领。 整个人变成了拖油瓶。 仿佛在刻意阻止我。 我心中一怒,冷冷低头,正好迎上了她脆弱的眼眸。 她对我微微摇头:“算了。只是现在,我就遭人背叛,若我继承了白家家主之位,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算计我,想我死。或许,我根本就不适合这个位子。谢谢你,贝勒,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待会儿……你赶紧抽身吧,我相信你,以你的本事,一定能安全离开这里。” 我心里暗暗一叹。 白菲菲这是被下属的背叛,伤了内心啊。 我问:“那你呢?” 白菲菲不答,苦涩一笑,轻轻靠在了我胸口上。 我紧了紧环住她的手,低声说:“我带你出去。” 局势朝最麻烦的方向滑落。 白菲菲已经放弃挣扎的念头,如果我把她丢在这儿,结果不会太好。 勾结外人,抢夺家主之位,无异于背叛整个家族。 这对于任何家族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白乐乐要是心善一些,还能留白菲菲一命。 可她会愿意让白菲菲活命吗? 我不能赌。 正如我不会把活命的机会,交到他人手中。 下定决心,我手腕一抖,指刀夹在手指之间。 只要威胁到白菲菲的录音播放出来,到时候全场势必哗然。 那是我最好的机会。 我会把刀架在白乐乐脖子上,犹如饿狼咬住猎物的喉咙,逼迫所有人让开一条路来。 小周已经把优盘插入电脑,正在用鼠标检索存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那边。 我抱着白菲菲,趁机挪动脚步,在不引人注意力的前提下,不断接近白乐乐的位置。 距离越短,我得手的几率就越大。 值此时刻,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提高胜算。 这时,小周扭头看了眼白乐乐。 白乐乐正要催促,突然想到什么。 她冷冷瞪了小周一眼,喊道:“这份录音一出,算是为我们白家清理了一只大老鼠,给我们白家减少了损失,今后,小周势必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我希望大家都能记住他的恩情,保护好他和他家人的安全,让他们一家衣食无忧。否则,今后谁还愿意替我们办事?” 此话一出,哪怕不少人对小周背主的行为充满鄙夷,却还是纷纷点头。 白家老四率先发声道:“二丫头说得对,我第一个赞同。” 随后,白家众人纷纷开口同意。 小周见状,点开录音。 一瞬间,刺耳杂乱的声音响起。 大家纷纷闭嘴不言,仔细倾听。 白家祠堂,瞬间落针可闻。 这份录音,明显是偷录的,并不算清晰。 一阵无意义的杂音之后,率先响起的,是某人长舒一口气的声音,好似声音主人下定了某种决心。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进来。”一个女人发声,平静,淡漠。 我眉头一皱。 这声音,和白菲菲相似,却又有不同。 不过我并未多想。 毕竟,声音录制后,重新播放,都会有一定的失真。 可马上,我知道自己先前的判断没错。 这不是白菲菲的声音,而是白乐乐的。 因为录音里,小周喊出了对方的称呼:“二小姐,你找我什么事?” 录音中对话的开头,就给我们来了一点小小的震撼。 白菲菲猛然抬头,眼眸中绽放出光彩。 好似绝处逢生。 即将溺毙的人,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其余白家人,更是惊呼一片。 我连忙大声呵斥:“闭嘴!” 刹那间,所有人收声。 录音还在播放,白乐乐开口了:“替我做件事,事成之后,有你的好处。” “不好意思,二小姐,我是大小姐的人,您有什么事儿,还是找别人吧。要是非我不可,还请您跟大小姐说一声,让她给我下命令。”小周果断拒绝。 白乐乐冷笑:“你还挺忠心。不过,你没得选择!” 小周不接茬,礼貌的说:“要是没其他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大小姐那边事情多,没准什么时候就用上我了。” “别急,我有一段录音,你先听听看。” 伴随着更加杂乱的电流声,一个天真的孩童说话了:“爸爸,家里来了好多人,他们说,是替你回来照顾我们的,你为什么不自己回来呀?”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哭声响起:“老公,你在哪儿?!” 这一刻,所有人脸色大变。 白乐乐厉声大吼:“把电脑砸了!” 她带来的那群人,立刻朝小周那边冲了过去。 我二话不说,松开白菲菲,一棍砸在跑在最前面的刀手脑袋上,而后扯过一把椅子,用力一砸。 伴随着惨叫声,为首的几名刀手纷纷倒地。 我看着还在发呆的白家子弟,吼道:“你们白家都是没把的吗?” 这句话,总算让他们回过神,同时激起了血性。 他们各自抄起手边的家伙,拦在了白乐乐带来的那群人身前。 与此同时,录音还在播放。 录音之中,小周怒声大吼:“你做了什么?你想干什么?!我老婆孩子在哪儿?!你敢动他们一根汗毛,老子跟你玩命!” 白乐乐却满不在乎:“玩儿命?你也配?乖乖听话,他们自然没事,你还能得到一笔钱。你要是不听话,今后你别想再见到他们……尸体也别想!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弄死我,不过我已经安排下去,只要他们一个小时内没接到我的电话,就会动手。你可以试试看,看看能不能再一个小时内找到他们。” 录音里,白乐乐的声音冰冷,平静,却透着股不要命的癫狂。 www.4e54.icu。m.4e54.icu 第264章 踩红线 录音里,白乐乐平静,冷漠,带着股不要命的癫狂。 而现实中,她声嘶力竭,同样状若疯魔。 “上,给我上,把他们全给我宰了,一个也不要放过!” 她自以为掌握了最致命的底牌,能给白菲菲最后一击。 她认为自己胜券在握。 可她却被耍了。 她觉得最锋利的那把刀,最后却刺向了她自己。 她的一切计划,全被她最最瞧不上眼的棋子给打乱了。 原本,哪怕她输了家主之位的争夺,乃至被收回北典苑的经营权,以白菲菲的性格,也不会过于为难她。 后半辈子,她至少衣食无忧。 可现在,经此一事,她再也无法在白家立足。 没人会对一个算计亲姐姐,乃至想让亲姐姐死的人笑脸以待。 她押上一切筹码,却满盘皆输。 于是,她不顾一切的嘶吼,想用鲜血清洗一切。 这是最血腥,最大逆不道的办法。 可她已经走上绝路,没有别的选择。 一声令下,她从外面找来的刀手,毫不犹豫的冲了上来。 倒是北典苑的棍郎,出现了片刻的犹豫。 事情变得可笑。 按理说,北典苑的棍郎,才应该是她手底下最忠心耿耿的那批人。 很显然,她算计小周,乃至用家人威胁的行为,让这些人跟她离心离德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哪天一次冲突,一次意外,突然就丧命,很正常。 既然干了这行,他们早就有心理准备。 从主家拿了那么多钱,干的就是走钢丝的活儿。 必要时候,他们甚至愿意为主家挡刀。 可事不及家人。 谁又没个爹娘,没个妻儿? 白乐乐此举,踩了最不该踩的红线。 无所不用其极,也不是这么干的。 终究,棍郎的身份,让他们不得不上。 但我既然察觉这一点,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和他们硬拼。 能削弱对手,何乐而不为? 我一边挥刀挡住刀手,一边大声道:“北典苑的兄弟,你们是北典苑的人,换句话说,就是白家的人。把刀口对准主家,可没这规矩。” 白菲菲反应极快,上前一步道:“事涉白家内部事务,北典苑的兄弟们,放下武器。我保证,事后绝不追究你们的责任。” 那些棍郎,本就心有怨气,被我们一劝说,他们更加纠结起来,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白菲菲二话不说,一把揪过白家老四的衣领,冷声道:“钥匙给我!” 白家老四被吓得六神无主,忙不迭的交出钥匙。 白菲菲手握三把钥匙,高高举起,喊道:“我以白家家主的身份保证!现在,我以家主的名义下令,给我拿下这些贼人!” 不等这些棍郎下定决心,疯了的白乐乐,推了他们一把。 她竟然一把夺过身旁刀手的砍刀,一刀砍在了某个刀手的后背上。 “你们这群王八蛋,竟然敢背叛我!” 这一刀,斩断了其余棍郎的犹豫。 他们红着眼,倒转方向,朝白乐乐扑了上去,和那些外来刀手厮杀起来。 白乐乐浑身一颤,理智回归,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可事已至此,她已经没办法挽回。 她慌乱的后退,推搡着身边的刀手说:“快给我上,拦住他们!” 而后,她转身就跑。 她想逃! 我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 我大吼一声,将眼前的两名刀手逼退,手腕一抖,几枚铜钱落入掌中。 而后我屈指一弹。 以点种的手法,掷出铜钱。 白乐乐一声痛呼,一头栽倒在地。 她被我接连打中了脚踝,腿弯和肩膀。 我一手持刀,一手拿棍,硬生生撕开一条道,直冲白乐乐而去。 白菲菲见状,焦急的大喊:“贝勒,不要!不要伤害她,饶她一命!” 闻言,我压下心中的杀意,刀刃变刀身,重重在白乐乐后背一拍。 刚要起身的白乐乐,惨叫一声,重重倒地。 我一把抓住白乐乐的脖子,单手将她提了起来。 “都给我住手!” 正在厮杀的两拨人,见到我擒住白乐乐,纷纷罢手。 一群刀手见状,再也没心思抵抗。 当啷一声,随着一把砍刀落地,他们纷纷丢下武器,缓缓抱头蹲下。 一时间,偌大的祠堂院中,只剩轻微的哀嚎。 没有受伤的白家人,配合能动的棍郎,将那群刀手捆扎起来。 而后,该送医院的送医院,该暗中处置的暗中处置,轻伤的,就地包扎。 白家所有人,都不想在这个关头离开。 我捏着白乐乐的脖子,一点点将她提了起来,手上逐渐用力。 这一次,我差点被她害死。 若是证实了我和白菲菲联手,扮作假情侣,不仅白菲菲下场不会好,我这个外人,更别想走出白家。 生死大仇,我怎么能不愤怒? 我恨不能直接掐死她。 这时,白菲菲跑了过来。 她没直接掰开我的手,而是抓住我另一只手的手指,低声祈求:“贝勒,求求你,饶了乐乐一命。” 我冷哼一声,将白乐乐摔到地上。 白乐乐顿时用力咳嗽起来。 下一秒,两名棍郎冲上前,将她摁住,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我这么做,并非为了白菲菲的请求。 她还没这么大的脸面。 只因我现在还身处白家。 说到底,白乐乐还是白家一份子。 当着他们的面,弄死白乐乐,白家不可能让我离开。 到时候,白家的人,外加那数十名棍郎,我可没信心杀出去。 我冷声道:“你们白家,得给我一个解释!” 白菲菲微微点头:“对不起。” 这时,白乐乐冷笑出声。 我看向她,就见她用力仰着脑袋,眼神怨毒的看着我和白菲菲。 电脑那边,录音已经播放完毕。 后面的内容,因为冲突的爆发,压根没人听。 白菲菲定定看着白乐乐,扭头道:“录音,继续播放。” 电流杂音响起,随着对话,不多时就到了后续的内容。 小周喘着粗气,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如果可能,他一定会选择杀了白乐乐,哪怕后续要给白乐乐陪葬。 可为了家人,他不得不忍。 最后,他涩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www.4e54.icu。m.4e54.icu 第265章 釜底抽薪 白菲菲得意的声音响起:“简单,白家祭祖马上开始,白菲菲压根没男人,只能找个人假扮情侣,我猜,是那个叫贝勒的贱种。你是他的贴身保镖,又没朱小荷那么显眼。你想个办法,替我弄到他们假扮情侣,谋划白家家主之位的证据。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五百万,并且放了你老婆孩子。” “怎么样?这个价码,不低了。你拼死拼活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交易你不亏。” 小周沉默片刻,说道:“我是可以帮你,可大小姐和贝勒先生,怎么会是假情侣?他跟大小姐举止亲密,甚至贝勒先生现在就住大小姐的庄园。谁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你让我找他们假扮情侣的证据,这不是为难我嘛。” 白乐乐冷笑:“白菲菲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价码不够,她会愿意跟人谈情说爱?她那张脸,那具身体,可是她最引以为傲的本钱!狼贝勒,还打不动她的心!就算她昏了头,跟狼贝勒滚一起,又怎么样?我说他们是假的,就必须是假的,真的也要变成假的!” “祭祖就在眼前,他们一定会聊到这件事,怎么断章取义,混淆黑白,用得着我教你?别给我推三阻四,我只要结果!别忘了,你老婆孩子还在等你回去呢。”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几分钟后,小周说:“我知道了。” 录音到此结束。 所有人怒视白乐乐,恨不能将她撕成碎片。 设计绑架棍郎家属,让亲姐姐最亲密的人进行背叛,捏造事实,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不顾亲人死活。 乃至带人冲进祖祠,眼见事情暴露,还想要所有人的命…… 一桩桩,一件件,简直触目惊心。 他们忍不住看向姐妹两人。 明明一母同胞,连长相都相似。 可一个,端庄大气,行事稳重,一个却不择手段,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 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他们震惊于白乐乐的偏执和癫狂。 这种人,用董卓比喻她,都显得苍白,简直是曹操在世。 若非小周临阵倒戈,反将一局,他们或许还会被蒙在鼓里。 真要让她得逞,掌控了白家,他们还能落得了好? 这可是连亲姐姐都毫不犹豫弄死的人啊。 此刻,最难以接受这个结果的,是白菲菲。 先是小周背叛。 而后是亲妹妹要置她于死地。 一天之内,她尝遍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若非她内心足够强大,又有小周一事的铺垫,她或许早已崩溃。 哪怕如此,她也面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缓了许久,她才沙哑着嗓子说:“我可是你姐姐啊!我以为,你只是想要家主之位……如果你真成了家主,你会让我活着吗?” 这个问题,寄托着她最后一丝期望。 她希望听到肯定的答案,哪怕只是欺骗,哪怕白乐乐只是为了活着。 可白乐乐亲手掐断了她的希望。 “呵!事已至此,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要不你把家主之位让给我。等我当了家主,再考虑考虑你的问题?” 白菲菲闭上了眼睛。 哪怕假设,白乐乐都要考虑。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小周手握优盘,缓缓走了过来。 “二小姐,从一开始,大小姐就对你极力忍让,你太过分了!” 我原以为,白乐乐会对这个坏了她一切谋划的人咬牙切齿。 结果,白乐乐只是轻蔑一笑:“敢耍我,你够胆!你之前给我听的那份录音呢?” 我看向小周。 从这里可以得出,哪怕得到致胜武器,白乐乐也没忘乎所以。 她是听过小周的录音的,这才悍然发起了这次阴谋。 可惜,小周给她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他将录音给调包了。 小周平静的说:“录音你不是已经听了吗?二小姐,你太狠了!咱们这些人的命,或许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可你不该动我们的家人,你也小看了我。我是没学问,但我不傻。早在你暗中联系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早早用手机录了音。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揭穿你的真实面目。” “你也小看了我的品行,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人非草木,大小姐对我们如何,我们心里有杆秤。若连我连大小姐都背叛了,我还是人?且不说这点,你能拿我的家人威胁我,就能在事成之后,把我随便处理掉,赶尽杀绝!我又怎么可能相信,你会按照约定,放了我的老婆孩子?” “哪怕你遵守约定,我一家今后也别想安生。背主之人,谁不低看一眼?棍郎里出了我这么个东西,传扬出去,哪个主家不留一份心?只要我干了,等于砸了大家伙儿的锅,任何混江湖的,谁会不记恨我,想对我除之后快?” “钱谁不喜欢?可你的钱太烫手,我怕有命拿,没命花。我卖命挣钱,是为了养家,要是家都没了,我还要钱干什么?” 理智,忠诚,有勇有谋。 经此一事,任何江湖中人,都得高看他一眼。 那些红花棍郎,哪怕主家不同,哪怕今后可能会互相为敌,也得高看他一眼。 因为,他护住了这个群体的名声,还让棍郎一行更加响亮。 我对他同样欣赏。 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我得向你道歉,之前我怀疑过你。” 小周摇摇头:“人之常情,贝勒先生言重。” “我就当你原谅我了。” 话音一转,我问:“要不要跟我做事?有我一碗饭,保证饿不着你。” 有勇有谋的人才难得。 忠心护主的人更难得。 恰好,他都占全了。 小周摇头拒绝了:“感谢贝勒先生瞧得上眼,我还是想跟在大小姐身边。” 霎时间,北典苑的一群棍郎,纷纷叫好。 小周却没太多喜悦。 他对白菲菲说:“大小姐,我想跟你请个假,去救我老婆他们。” 白菲菲当即点头,声音沙哑的说:“多带点人手。” 小周感激的点点头,拿起地上一把刀,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北典苑的棍郎见状,纷纷跟了上去。 没抢到名额的,还一脸失望。 www.4e54.icu。m.4e54.icu 第266章 全军覆没 今天发生的事,可谓一波三折。 索性,一切尘埃落定,结局还不错。 眼下只剩一件事。 白乐乐。 她所做的事,可谓天怒人怨。 要是我做主,没什么好说的,一刀抹了她的脖子,挖个坑埋了。 让她死的轻松些,都是我最大的仁慈。 可她是白家人,我不是。 能处置她的,是白家的家主。 一切,还要看白菲菲的想法。 白家老四很是迫不及待,不断催促说:“大丫头,你现在是白家家主,要考虑整个家族的想法。白乐乐刚才,可是要将我们所有人都屠了。这么大的错,白家已经容不下她了,把她处理了吧。” 白菲菲空洞麻木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不是对白乐乐,而是对白家老四。 白家老四脖子一缩,却寸步不让。 他自认说的是事实。 白家老三也说:“大丫头,你得为大局考虑。这次,白乐乐实在做得太过分。而且,以她的性格,就算我们愿意饶她一命,她会心存感激吗?怕不是稍有机会,就会冲我们下毒手。难不成,你要让我们白家所有人的命,为她作保吗?” 白家老四点头应和:“就算我们不讲这些,按照家法,她也必须被处置!你现在是家主,你难道要为了个人情感,带头破坏规矩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诚恳,且毫无冷冽,却步步紧逼,逼着白菲菲做决定。 白菲菲身形摇晃,气息虚浮,脸色蜡白无比。她看了眼被人擒住,动弹不得,却毫无悔意,且毫无惧色,乃至眼中带着讥讽和挑衅的白乐乐,默默闭上眼睛。 两行清泪流淌而下,白菲菲颤声道:“白乐乐此前担任一切职务,全部撤下,所拥有的资产,清算收回,北典苑暂时关门,一应财务和账本封存!白乐乐……暂时关押!” 白家老四和白家老三眉头一皱,对最后一点很不满意。 可不等他们开口,白菲菲娇躯一晃,骤然往前栽倒。 我就在白菲菲身旁,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抱住。 白家众人见状,顿时一阵慌乱,纷纷围了上来,将我们围的密不透风。 我眉头一紧,大声呵斥道:“不要围着,全给我散开!” 慑于我之前的能为,白家立马散开。 我抱起白菲菲,就要送医院去。 这时,白家老四喊道:“侄女婿,白乐乐怎么办?” 我脚步一顿,扭头冷笑:“菲菲不是已经吩咐过了吗?” 白家老四欲言又止。 我看出他们的想法,说:“当然,你们要是敢宰了她,我双手双脚赞成。毕竟,我也想她死!” 说完,我不顾他们的反应,抱着白菲菲大步离开。 不多时,我们赶到医院,又是一番折腾。 等病房里安静下来,已经是凌晨时分。 此刻,朱小荷正守在床边,寸步不让的照顾着白菲菲。 我看着病床上双眼紧闭的白菲菲,心中有些感慨。 前脚白敬城才被送到医院,后脚白菲菲也跟了过来。 再加上被关押的白乐乐。 白敬城这一支,可谓“全军覆没”。 纵使千辛万苦,费尽心思,夺得白家家主之位,又有什么意义呢? 利益和贪念这种东西,真够可怕的。 能使父子反目,能使兄弟阋墙,能使妻离子散,能使家破人亡。 顺带的,我又想到了自己。 我爸我妈的死,又如何不是这般? 他们或许对我充满了爱,可最终,还是落得个身首异处,族灭人死的下场。 我就是想不通,到底多大的利益,能使貌合神离的江湖十六门联手针对? 这件事,终究是一场迷雾。 时隔多年,往事如烟,风一吹,好似根本没发生过。 当年参与者都是些什么人,而今又在何方,身居何位,是生是死,都没多少人知晓。 好像,也没几个人在乎。 便是偶有听闻,或许人们也只会感慨一句——又死了两个人。 之后,就不在意了。 毕竟,这世界每天都在死人,死很多人。 唯有我这匹孤狼,磨利了爪牙,冲进迷雾中,准备将他们一个个找出来,咬断脖子,掏出心肺,将那些人千刀万剐! 索性,我终于在迷雾中窥见了几道身影。 犹如一缕阳光照破黑暗。 可之后呢? 我又该如何寻找真相? 四妹理应知晓一切,却早已离开。 花茶子那老头同样如此,讲话云里雾里,并未敞开天窗。 这次事件,我仔细思索,都难以见到其中有半点花茶子穿针引线的迹象。 唯有考核之中,用到了一手拈花手,乃是当初他离开时,向我展现的,更像是巧合。 可我总觉得,这不是巧合。 既如此,他就是刻意让我掺和这件事,且要我赢! 可之后呢? 我又该怎么做? 若这一切,真的都是他的指引,线索便应该在白家。 我却看不到。 无数线条交织,化作巨大的谜团,将我紧紧缠绕,我却理不出线头来。 烦躁至极。 值此时刻,我恨不能将白家翻个底朝天。 但我还是努力调整思绪,没让烦躁吞噬理智。 每逢大事先静气。 这是四妹的教导。 一阵脚步声让我回神。 我睁开眼,朱小荷就站在我身前。 我问:“怎么,觉得我没保护好你家大小姐,想指责我?” 朱小荷摇摇头,轻声说:“谢谢你。” 我笑了。 头一次觉得,她还是讲道理的。 我调侃说:“我还以为你想抄刀子给我来一下呢。” “确实想抄刀子,但不是捅你,而是捅白乐乐!”朱小荷咬牙切齿。 她问:“白乐乐在哪儿?” “关在白家。” 朱小荷眉头一皱:“安全吗?不会让她逃走了吧?” 我摇摇头:“她能出来,除非是一具尸体。” 这点,我可以确信。 哪怕负责此事的人,是白家老四等墙头草。 当时,他们有多想让白乐乐死,我看得一清二楚。 除非他们想给自己埋祸,不然,他们一定不会让白乐乐走脱。 就在这时,白菲菲轻声呢喃起来。 我和朱小荷连忙起身,凑了过去。 仔细一听,白菲菲正断断续续说着梦话。 “贝勒,你在哪儿?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好怕,你别走……” 见她神想不定的模样,我心里一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我在这儿。” 轻轻一句话,白菲菲的眉头逐渐松开,表情也变得安详。 一直防我如防狼的朱小荷,这次却没对我怎么样。 甚至,她借着照看白敬城的借口,离开病房,将空间留给了我们。 www.4e54.icu。m.4e54.icu 第267章 公子令 病房里陷入宁静,只剩医疗仪器的声音滴滴作响。 白菲菲躺在病床上,神情柔弱,面色苍白,好似一头仓皇的小鹿。 和以往的形象全然不同。 医生说过,她这是气血攻心,心神受损。 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但需要足够时间的静养。 休养期间,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不然病情会迅速加重,乃至影响到身体健康。 显然,今天发生的一切,对她的影响实在太大。 先是遭遇不公平的对待,白家长辈处处针对,几乎让她放弃。好不容易杀出重围,达成目标,却被亲妹妹逼到悬崖边缘。 若非小周忠诚,临阵反戈,她将跌入深渊。 事已至此,白乐乐却拔刀相向,想让她死。 如此波澜,即便放在一个雄主身上,都要缓上好一段时间,何况她一个姑娘家。 纵使她平日里表现得多么冷静沉稳,一天之内遭逢这些,也承受不住。 她是白家大小姐,在这个年纪,本该天真烂漫,本该潇洒无忧的活着。 可接连的变故,化作重重压力,砸到了她柔弱的肩膀上。 她又能如何? 抛下一切,逃离这里,只顾自己吗? 可以的。 只要足够绝情,足够淡漠,如《红楼梦》中的贾惜春一般。 纵使有相熟的人问起,她大可来一句“什么白家黑家,你认错人了”。 可惜,她重情,做不到绝情。 因为重情,所以她对白乐乐处处留情,尚且保存着美好的念想。 直至白乐乐要不顾一切的置她于死地,她才那么绝望,那么无助。 到最后,竟然会想到依靠我。 或许,是我对她长久以来的帮助,让她下意识的觉得我可靠。哪怕我每次帮她,其实都有自己的目的。 又或许,是我屡次戏弄她,让她放在了心上,在这种时候,却成了她潜意识里想抓住的稻草。 我轻轻抚过她的额头,替她整理好耳边的秀发。 看着看着,我突然失笑:“到最后,守在床边的人,竟然是我,你也真够可怜的。” 她大概没听到这句话,却听到了我的声音,知道我在她身边。 这一夜,她睡得还算安稳。 就是苦了我,连个躺的地方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消失了一夜的朱小荷回来了。 我从床边抬起头,活动着趴了一夜,很是僵硬的筋骨,瞥了眼她空空如也的手,玩笑说:“我连顿早餐都没得吃吗?” 朱小荷不接茬,严肃的说:“白家长辈来了。” “探病?” “不,找你,就在门外,被我拦下了。” “知道什么事吗?” “他们说,白乐乐吵着要见你。” 我眉头一皱:“那女人又发什么疯?不见!” 我和白乐乐之间,从来只有矛盾,矛盾累积,化作仇恨。 至于交情,半点也无。 当然,若是他坦坦正正和我交手,我或许会和她惺惺相惜也说不对。 可就她那些手段,我一点都瞧不上。 朱小荷什么也没说,出了病房。 不多时,她又进来了,神色古怪:“他们说,白乐乐让他们带了样东西给你。” 我眉头一皱。 白乐乐被拿下后,手下被遣散,北典苑被封,全身上下,被搜了个遍。 她还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 既然点名道姓是我,说明白乐乐有底气,只要我看了东西,就会见她。 东西是白家人替她拿的。 这是觉得白菲菲病了,他们又搅和到一块儿了? 我看了眼还在昏迷的白菲菲,冷笑着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看看,她手里还有什么底牌。” 朱小荷闻言,转身离开。 不多时,带着白家老四走了进来。 白家老四手中,捧着一个黑色木盒。 盒子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掉漆。可漆色之下,露出的却是檀木的纹理。 我斜眼说:“白乐乐很不简单嘛,都被关押起来了,还能凭空变出这么大个盒子。好在她没变出把钥匙,不然,人可就白抓了。” 听出我的嘲讽,白家老四连连摆手:“你可别瞎说,这东西不是她放在身上的,而是放在北典苑的。是她说,只要把东西交给你,你就一定会见她。我们怕里边有什么门道,耽误了大事,所以才替她跑这一趟。” 我点点头,淡淡问:“里边什么东西?” 白家老四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可没打开过。” 我笑了笑,也没遮遮掩掩,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檀木盒子。 里面既没有暗器,也没有机关陷阱,只有一个木牌,静静躺在盒子中。 木牌雕工精细,其上是一个骷髅,骷髅背后,是两柄交叉在一起的刀剑。 剑是短剑,刀是匕首。 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一刀一剑是什么来路。 鱼肠剑,徐夫人匕首。 刺客之刃,杀气腾腾。 这令牌,乃是索命门的令牌。 但与索命门人携带的令牌不同。 这种令牌,更加隐秘,哪怕老江湖,不知道的也一大把。 因为,这是专供金主使用的令牌,名为“公子令”。 因春秋时期,公子光请专诸刺王僚而得名。 有这令牌,说明是索命门的顾客,还是大顾客。 携带此令牌上门,只需部分定金,就能让索命门人出手。 要是雇主信誉等级足够,甚至仅凭一面令牌,就能让索命门的人先动手。 我神情凝重的拿起令牌,仔细检查。 白乐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和索命门有什么联系? 扭头一瞧,朱小荷面无表情,压根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白家老四也瞪圆了眼,好似在分辨这个物件。 良久,他直皱眉:“这怎么看都是新物件,瞧着也没什么来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得,我就不该怀疑他。 除非他演技精湛到足以骗过我。 不然,他纯粹以为白乐乐是拿什么值钱的宝贝贿赂我,想让我吹枕边风,助白乐乐脱身呢。 我笑了笑,说:“这玩意儿,在不同的人眼里,价格波动区间很大。” 白家老四眼睛一亮:“哦?这东西底价大概多少?” “少的……几千块吧。”我估摸着说。 这年头,几千块不少了。 要只是杀个普通人,几千块,已经能够请动索命门的人出手了。 别以为索命门是什么难请动的人物,之所以显得神秘,只是普通人接触不到。 www.4e54.icu。m.4e54.icu 第268章 要不是你 听到这个价钱,白家老四一脸失望:“还真不值钱啊。” 我笑道:“所以才说,因人而异嘛。怎么,你想要?” 没有犹豫,我随手将公子令扔给了白家老四。 白家老四连忙接过,翻来覆去的看,想看出上面有什么名堂。 “那在懂行的人眼里呢,又是什么价码?”他问。 我随口说:“那就要看……对方值多少钱了。” 白家老四一愣:“什么意思?这到底什么东西?” 我说:“能要人命的东西。” 白家老四手上一哆嗦,仿佛那公子令是什么烫手山芋,立刻还给了我。 我将公子令收了起来,起身说:“带路。” 白家老四一愣:“你真要见白乐乐?” 一旁的朱小荷也满脸惊讶。 我点点头,没有解释。 这玩意儿出现,我无法忽视。 下了楼,白家老四亲自开车,带我离开医院。 一路上,我把玩着公子令,思索着白乐乐此举的目的。 白乐乐有这玩意儿,我已经不奇怪了。 因为我记起来,在我刚入武陵时,因为大海,和她手底下的李虎起了矛盾。 被我连番坏了好事,李虎对我起了杀心,曾派出过一个索命门人,想弄死我。 当时,我只惊讶于李虎手段的狠辣,并未多想。 毕竟,索命门又不是什么隐居山林不问世事的隐世门派。 尤其是新一脉的,他们其实挺活跃的。 李虎能联系上他们,正常。 现在想来,是我忽视了关键。 那索命门人,可不是李虎随便找的。 他们早和索命门有联系,甚至还是大客户。 至于白乐乐的目的,无非是两个。 要么,他就是单纯的警告我。 要么,是想借此威胁我,让我替她办什么事。 但这里面有个关键。 我得认识公子令这个东西。 不然,她就是对牛弹琴。 可她既然敢这么做,说明她确信我清楚这玩意儿的来路。 凭什么? 凭她以前派杀手暗杀过我? 不可能。 那问题只能出在贝贝身上。 她知道那丫头的来历。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我抬头问:“还有多久?” 白家老四说:“快了,就在前面不远。” 说罢,他又想和我交流,其目的无非是想和我增进感情。 但我压根没这心情。 他倒是会察言观色,没多打扰我。 车子一路驶出市区。 这方向,刚好和白家大宅相反。 不多时,我们来到一处偏僻的山脚下。 这里有一座半废弃的村庄,里边就那么几户人家,住的还都是些老人。 可等下了车,我才知道,这不过是伪装。 这些老人,都是白家人。 他们是白家起势时,和白敬岗等人一样,跟着白敬城拼搏的一批人。 只是,他们本事不够。 混这一行,难免会碰上花岗石,磕磕碰碰,就伤到了。 受了伤,他们就退了下来。 白敬城没忘记他们,更没只花钱养着他们,怕他们没事干,心里不得劲,专门找了这么个地方,交给了他们一项重要的任务。 守“龙珠”! 也就是看守白家存放诸多古玩物件的地方。 在这些人的带领下,我们进了一家泥瓦房,又下了一个地窖。 进入地窖,里面是一道厚实无比的钢门,用的是银行金库的规格。 沿途两侧,遍布摄像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哪怕一只蚊子飞进来,都得留个影。 可谓坚固如山。 这里就是白乐乐的关押地点。 别说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哪怕带着几公斤的炸药,也别想从这儿出去。 之前,她机关算尽,手段尽出,只为了偌大的白家基业。 现在,她和白家的一堆值钱物件关在一块儿,何尝不是一种如愿呢。 经过白家老四和守在此处的老人的配合,金库大门终于打开。 一股古怪的味道逸散出来。 石灰、木碳粉、香樟木……都是些用来吸收水分,防止蚊虫的料子。 其目的,正是为了保证里面古董的完好。 进入金库后,放眼望去,并非如电影里的宝藏一样,这里一堆钱,那里一堆瓶瓶罐罐,石钟乳悬在头顶,石柱撑起山洞。 事实上,这里被人精细的处理过。 整个空间,被修整得规整无比,且随处可见明亮的灯光。 一个个物件,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且根据物件的不同,还用上了不同的防护装置。 比起藏宝地,更像一个巨大的私人博物馆。 此时,白乐乐就在金库最深处。 白家人很用心,没随便就将她打发,而是特制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她罩在里面,又没给她上任何锁链。 而且,牢笼里,床铺、马桶、吃的喝的,一应俱全。 除了行动不便,生活还不错。 甚至超出绝大部分普通人。 白乐乐就躺在床上,翘着腿,戴着耳机,无所事事,也没任何惊慌。 见到我们后,她动也不动,好似没看到。 白家老四见状,主动离开了这里。 然后,白乐乐坐了起来。 隔着牢笼,冷眼看着我。 眼中带着恨意,且杀气腾腾。 “当初,在李虎汇报时,我就该多调些人,把你宰了。不!我该弄堆炸药,找批亡命徒,直接把你炸上天!” 我拉了张椅子坐下,淡淡说:“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听你怎么后悔?” 白乐乐猛地下床,扑到牢笼边缘,双手紧握栅栏,脑袋好似要从里面钻出。 好似神经病突然发病。 “你以为我输了?” 我摊手道:“难道不是?” “天真!”白乐乐冷笑。 我耸耸肩:“好吧,输也好,赢也罢,关我屁事?我又不是白家人,难道我还能继承你家的家产?” 白乐乐被气笑了:“哈哈哈!你特么好意思说这种话!要不是你,我能输?” “如果不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搅和在一起,从一开始,我就赢定了!三项考核,白菲菲那个贱货一项也赢不了!到时候,我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白家家主!如果我赢了,我也会展现我的宽容仁慈,我也会高高在上的怜悯白菲菲,我也能表现姐妹情深,给她钱,给她除了白家的一切!就因为你,你毁了我所有的计划!” 白乐乐红着眼,声嘶力竭,激动万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69章 他们不敢,我敢 我掏了掏耳朵,表情淡然。 白乐乐怨天怨地,就是没怨她自己。 我说:“你自己没本事,怪我有什么用?” 这话似乎戳中她的痛处,她一拳砸在铁栅栏上,面目狰狞:“我没本事?白菲菲那个贱人就有本事了?她还不是靠运气,靠男人?!她把自己打扮得像朵白莲花一样,私底下就是一朵烂桃花!就这,你们这些苍蝇还净围着她转!” “要论本事,我只用了一年,就让北典苑的账面比以往亮眼了十倍!她还在被那些老东西欺负的时候,我已经摁着那些老东西的脑袋跪地磕头!她在外头,对这个点头,对那个笑,我只养了条恶狗,就让外边那些人不敢触我霉头!” “要论本事,在被人打自家家产的主意时,她只会急得团团转,而我能引来黄河水,吓得他们不敢动弹!白家的产业,是我爸挣下的,他们凭什么敢伸手?!交给白菲菲,她守得住吗?可她什么都没做,你们一个个,推着她走到那个位子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你们永远别想得逞!” “我没本事?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本事!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别想得到!你们帮她又怎样?你们瞧不上我又怎样?大不了,我拉你们一块儿下地狱!” 白乐乐又笑又哭,仿佛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好像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我默默看着她,等她说完,等她情绪平复,我说:“白菲菲告诉我,你们姐妹当中,你们老子,更喜欢你。” 白乐乐一愣:“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不解释,继续说:“你经营北典苑,压着东宝斋,账面漂漂亮亮,但你自己想想,为了这,你坏了多少规矩?北典苑的招牌,在你的经营下,变得有多臭?” “干这行,最重信誉名声。名声坏了,纵使你短期内挣再多钱,也好像空中楼阁,没有扎实的根基,风一吹,雨一打,你那破屋能稳得住?等你房倒屋塌,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人,瞬间就会群起而攻之,一片瓦,一个砖头,一根木头,都不会给你剩!” “至于引入黄河水……呵,黄河水是那么好利用的?它要泛滥起来,顷刻间就能毁天灭地。夺淮入海,犹在眼前。就你这小胳膊小腿,扛得住黄河倒灌?” “至于你养的狗,冲别人吼的时候,不仅招人恨,还挺吓人。可它反过来咬你的时候,却也没省力。” “你干的这些事儿,随便换个其他人,都不会做,也不敢做,因为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么做没好处,乃至必死无疑,但你全做了个遍,还安安稳稳活到现在。你觉得这是你的能耐?别自恋了。人家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你姓白,是因为你是白敬城的女儿。” “你有今天,全赖你自作自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为什么帮白菲菲?因为哪怕哪天我们反目成仇,她至少会给我留口气儿,你呢,你能做到吗?” “你既然觉得自己那么聪明,本事那么大,怎么还会有今天的下场?” 白乐乐冷笑,完全听不进去:“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觉得我够狠吗?人不狠,站不稳,别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你就是个伪君子!” 我点点头:“你说得对,你够狠,所以你能迅速把北典苑做大。占山为王,拦路抢劫,总比进京赶考来的轻松。可结果呢?你个山大王,被人剿了。她这个进京赶考的,哪怕成不了进士,也能当个乡绅。” 话音一转,我说:“你知道吗?一开始的时候,你其实更容易拉拢我的。” 白乐乐一愣。 我笑道:“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当时我去你店里出宝泉雕母,你捧着个物件回来,脚下打了绊子,差点摔倒,是我扶住了你。那时候,你要是态度好点,说声谢谢,兴许后来的结果就不一样。毕竟那时候,我才跟你姐结怨。可惜,你不仅连个谢字都没说,还冲我喊打喊杀。” 白乐乐陷入沉默。 人这种生物,总是会后悔。 因为错过了某些人,某些事,错过了某种选择,所以后悔。 后悔其实没用。 可改变不了过错,所以只能后悔,只剩后悔。 我不知道白乐乐是否后悔,但我希望她后悔。 不是我的恶趣味。 而是为了今天的目的。 后悔,说明她心防有破绽。 有破绽,就更好击溃。 白乐乐抬起头,咯咯冷笑:“事已至此,咱们是做不了朋友了。” 我点点头:“所以,你今天找我,不是为了叙旧。” 白乐乐往后一退,坐到了床上。 “你以为我败了?你以为我会认输?我告诉你,休想!咱们的仇,还没了结呢!” 我摸出公子令:“就凭这个?” 白乐乐嘴角一扯:“我知道,你本事大,你不怕。可你总有亲人朋友吧,他们没你的本事吧,总有你不在的时候吧?实话告诉你,你,白菲菲,你们身边所有人,我早派了人调查得一清二楚!这盘棋还没下完呢,你可仔细点,活的长点,不然,都没人给他们收尸。” 说罢,她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疯魔。 此前,为了白家家主之位,她还心有顾忌。 现在,失去一切,她反而解开了囚笼。 她今天喊我过来,目的很明显。 她在向我下战书。 她知道我有多在乎身边的人,所以她掀开了底牌,准备和我玩命。 桌上的赌注,就是她的命。 输的,将一败涂地。 我站起身,缓缓走到牢笼面前,握住铁栅栏。 “你可以试试。白菲菲不愿意杀你,那些老东西不敢杀你,但我敢!只要索命门的人露个面,我保证,你会死在所有人面前,别以为白菲菲护得住你,心狠的不止你,我也是。你不是不在乎白家吗?好哇,我可以送整个白家给你陪葬!跟你不同,我不仅心狠,手更狠,你做不到的事,我做得到!” 说罢,我转身离开。 白乐乐并没有被我吓到,相反,她在床上直打滚,哈哈大笑,笑声凄厉刺耳,好似恶鬼,回荡在整个金库中。 出了金库,守在门外的白家老四好奇的问:“聊完了?” 他一脸探究,似乎想知道我们交流的内容。 我问:“你们敢弄死白乐乐吗?” 白家老四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我冷笑:“那你们等死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270章 你现在是我女朋友 听到这话,白家老四怒道:“小子,你说话注意点!就算大丫头现在是家主,你们还没结婚呢。哪怕你们结了婚,也不该这么跟我说话。我又没得罪你,你怎么连礼貌都没有……” 他絮絮叨叨,语气很差,却色内荏苒,处处透着心虚。 我懒得搭理他。 他们要是敢弄死白乐乐,一切都简单了。 可惜,他们没一个够胆的。 出了门,我打了辆车,下意识往医院赶。 可等到了医院,我却不想上去,于是我又回了家。 白乐乐的宣战,我不怕,却不得不放在心上。 这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很不好。 我迫切的想回到一个能让我完全放松的地方。 到了家,贝贝正在打扫屋子。 见我回来,她高兴的放下手里的活儿,蹦蹦跳跳的走到我面前。 “哥,你回来了。” 我坐到沙发上,点了点头。 “丽姐呢?” 她见我脸色不大对劲,忙说道:“丽姐在隔壁,我一直跟着的。” “那就好,最近护好她。” “知道。” 贝贝重重点头,绕到我身后,伸出小手,替我按摩起来。 因为刚刚碰了水,她的手指很冰凉。 恰好,替我降了火。 我心里的焦躁逐渐平复,问道:“贝贝,幺姐跟索命门,有什么关系?” 贝贝动作一顿,问道:“你说哪一脉?” “那伙见钱眼开的。” “这我不太清楚,但他们确实有联系,大概,幺姐是他们的大顾客。” 我问:“以幺姐的身份,能打听到里头的消息吗?” 贝贝摇摇头:“那不可能!索命门对每个顾客,向来是单线联系。你交钱,他们替你杀人。至于别的事儿,他们不会说。这点操守,他们还是有的。”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失望。 特么的,一群见钱眼开的东西,干嘛非得在这种事儿上,讲什么操守呢。 抱怨归抱怨,我也清楚,真要是半点规矩也不守,索命门也没法传承到现在。 眼下,白乐乐既然敢宣战,说明她已经做好准备。 或许命令早已安排下去。 哪怕她现在断了联系,以她在索命门的身份,那些杀手也随时准备下手。 敌暗我明,很难办。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这事儿要是不尽快解决,别的事,我也别想做了。 不过,白乐乐就那么不怕死? 她应该清楚我的为人。 只要我身边的人受一点伤害,她别想活命。 我真会杀了她! 哪怕白菲菲,也别想保住她! 送整个白家给她陪葬这回事,我可不是说说而已。 突然,我脑海里灵光一闪。 说来说去,这一切的基础,是白乐乐现在被关押在那金库里。 身为阶下囚,她就在我眼皮底下。 可若是……她能出去呢? 到时候,她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哪怕我想动她,也没了办法。 想到这,我拨通了白菲菲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朱小荷,她低声问:“有什么事?” 我问:“白乐乐的关押地点,有多少人知道?” 朱小荷说:“应该不多。那里毕竟是白家的藏宝地,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地方。白家那几个……长辈,虽然很糊涂,但他们挺爱惜自己的小命。白乐乐什么人,他们懂。要是让白乐乐出了那里,他们会睡不着觉的。” 我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朱小荷沉默。 良久,她说:“我是大小姐的贴身保镖,大小姐现在又陷入昏迷。我知道,很正常。” 话虽如此,她的底气,终究没那么足了。 “怎么了?那边有什么不对吗?” 我幽幽一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有心的人,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白菲菲醒了吗?” “稍等。” 电话那头,轻微的开门声响起。 不多时,朱小荷说:“刚醒。” 我说:“把电话给她。” 几秒后,电话那头换成了白菲菲:“你怎么走了?” 柔弱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些委屈。 我下意识的心软,但马上就冷静下来。 我说:“白乐乐,你不想她死,是吗?”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嗯。” 我沉声道:“那就安排人,看好她。她现在疯了,跟火药一样,一点就着,还无选择的杀伤。她要是走脱了,我也会疯。到时候,我下手可比她狠。” 白菲菲问:“包括我吗?” 我忍不住捏了捏眉头。 白菲菲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她压根不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她知道我的性格。 我既然放出话,针对的人,就绝对包括她。 可现在,她跟个恋爱脑一样。 关键是,我还不想刺激她。 叹息一声,我避而不答:“听话,照我说的做。” “我知道了,我会吩咐下去的。我能问问怎么回事吗?” 这次,我没有隐瞒:“她拿我身边的人威胁我。” 此话一出,她懂了。 她说:“我会派人守好她的,让小周带队,怎么样?” “好。” 正要挂断电话,白菲菲又问:“如果有一天,有人拿我威胁你,你也会这么着急吗?” 我张了张嘴,说:“你现在是我女朋友。” 这个回答,避重就轻。 两个前提:现在,女朋友。 等哪一天,两个条件解除,我不会留情。 白菲菲或许没听懂。 或许她听懂了,却故意装傻。 她开心的笑了,像个孩子,嘱咐我记得换药后,主动挂断电话。 看着手机上的联系人,电话号码上“白菲菲”三个字,我陷入沉默。 她现在很脆弱,她明明很没有安全感。 她明明才醒过来,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 可她甚至还记得我带着伤。 我承认,我的心被狠狠触动了。 我又想起之前在金库里,白乐乐质问我的话。 她又怎么配和这样的白菲菲比较呢? 微微一抬头,我看到身后的贝贝一脸担忧。 我笑了笑,安慰说:“没事了。” 贝贝轻咬薄唇,忍不住说:“哥,我可是你的‘士’,你有什么事儿用得上我,千万别客气,我就是做这个的。” 我笑着点点头:“我不会跟你客气,我不是一直在用你嘛。” 贝贝还是不放心:“哥,我能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吗?” 想了想,我没有隐瞒,将这件事简要的说了一遍。 www.4e54.icu。m.4e54.icu 第271章 烂柯局 听我说完整件事,她红唇微张,满脸惊叹。 “明明是亲姐妹,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呢?” 她想了想,说:“要不我去老家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拿到白乐乐手里捉刀人的名单。” 捉刀人,本是替人提笔写文之人的雅称。 后来,变成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人的代称。 放在索命门中,即是收了钱后,专门供白乐乐驱使的杀手。 贝贝出自老一脉索命门,和新一脉的索命门没有交集,甚至相看两厌。 可终究同出一源。 她是没这个本钱,可要是付出足够的代价,请她老家的人帮忙,这事儿还真不是不可能。 但我还是果断拒绝了。 且不说想知道这份名单,其代价我能否承受。 这丫头对我忠心耿耿。 发自内心对我好的人,我向来会同等的对待回去。 我本就想过,今后要让她脱离索命门的身份,能过正常人的日子,不可能让她和索命门继续加深联系。 贝贝又说:“那要不要请幺姐那边帮帮忙?” 她苦着小脸,低声说:“哥身边的人……不少,还分散着,把我劈成两半,我也看顾不过来啊。要是你乐意把他们凑一块儿,我倒是能努努力。” 听到这话,我哭笑不得。 至于找幺姐那边帮忙,我不是没想过。 可她除了提供一些人马替我保护人之外,也没什么解决根本的法子。 至于替我保护人……春花那边的人,她一直没撤走过。 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替我照顾好丽姐就行,别的我自己解决。” 总结一句话,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次,我算是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但这怪不得别人……不对!真要论起来,这里头,不是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花茶子! 这件事,或许还真和那个糟老头子有点关系。 虽然没有证据。 可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但我又拿他没办法,不仅是没证据,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我忍不住嘀咕:“希望这真是巧合,而不是你算计我。” 贝贝趴在我肩上,问道:“谁算计你啊?” 我也不隐瞒,将我的一些个人猜测说了出来,包括猜测的由来。 贝贝想了想,说:“不可能吧。除了白家考核上用到的一门技法,这里头都没他什么影子。真要是局,真有人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也太恐怖了吧,除非他是神仙!” 我点点头,叹息道:“我也希望如此,但我总觉得,那老头出现得太过巧合,他和我母亲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这样一来,他或许想借着白家这件事,达成什么目的。” 我的身世,此前闲聊时,我也跟贝贝简单透露过。 贝贝一听,说道:“他要是真和阿姨有关系,大概是想让你知道什么线索。” 我无奈说:“可我都已经替白菲菲夺得白家家主之位了,也没见什么线索啊。” 贝贝随口说:“线索嘛,要么是人,要么是什么物件。按照哥说的,白家里面,也没什么特殊的人物,那就是有什么物件,和你有关咯。” 此话一出,我一个激灵,坐直身体。 贝贝这丫头说的,还真有道理。 因为上次花茶子这老头给我线索的方式,误导了我,让我潜意识觉得,他是交给了我一个任务,等我完成任务,他就会跳出来给我什么奖励。 那份奖励,就是有关我父母之事的线索。 可线索这玩意儿,谁说必须要口述的。 也许线索早就摆在任务尽头,我完成之后,就能接触到呢。 世间之局,或为阴谋,常以人心算计为主,辅以草蛇灰线,遮掩着不能令人知晓的阴私诡计,诱人上钩。或是阳谋,光明正大给你挖个坑,将你想得到的东西丢在坑里,跳与不跳,只在你一念之间。 可更加高明的局,乃是让人看不出半点痕迹,让你所做的一切,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直到入套之际,回首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入局,早有无形大网,将你笼罩。好似烂柯棋局一般,梦醒时分,千年已逝。 这便是烂柯局! 而花茶子上次露面,所展现的,可是彩戏门的手段。 彩戏门最核心的要诀,正是一叶障目! 他若设局,让人查无痕迹,才是正常! 或许,若非我本事不足,没能掌握我母亲那一手拈花指,他都不一定主动现身! 想通这一点,我一把抱过贝贝,在她额头上重重啄了一下。 “贝贝,你立大功了!” 贝贝缩在我怀里,耳尖通红,笑容灿烂无比。 我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开始细想。 白家一事,有什么地方,是我忽略掉的呢? 人? 大概不会。 那就是物。 且这物件,应该挺显眼。 正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这个物件,不可能看着就很特殊,而是在众人眼里,合情合理,即使摆在众人面前,也不会太过特别,让人见之不忘……至少对当时在场的人来说,理应如此。 刹那间,一个物件在我脑海里闪过。 白家底蕴! 由白家长辈分别掌握,本该由白家家主保管,三枚钥匙才能打开的黄花梨书箱,当中压箱底的宝贝。 那件号称稀释珍宝的东西! 因为书箱没有打开,那个物件其实没有展现过。 可它确确实实存在,且无比重要。 于白家人而言,又是理所应当。 二话不说,我起身道:“我去一趟医院!” 那物件是在白家祖祠。 以其重要性,除非去偷,不然我不可能接触到。 可这么重要的东西,必然有人看护。 一旦下手,就是和白家为敌。 即便他们没有证据,稍有怀疑,就是引火上身。 除非没有其他办法,不然,不能轻易这么做。 所以,我要去找白菲菲。 她现在是白家家主。 只要她点头,我或许能够一观。 贝贝快步追了上来,兴冲冲的说:“哥,要不我跟你去吧?真要碰上什么麻烦,也好有个帮手。” 我笑着摇摇头:“这次,我不会轻易动手,不用你出马。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丽姐。一旦有事,随时通知我。” 说罢,我出门离开。 www.4e54.icu。m.4e54.icu 第272章 西墨阁爆雷 刚下了居民楼,我就被人堵在楼梯口。 那是一个熟人,身着西装,身形板正,举止严谨,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正是杨老的秘书兼司机,刘先生。 见我出来,他两步上前,礼貌的问候:“贝勒先生,好久不见。” 我有些惊讶:“刘先生,稀客啊。” 说完,我忍不住回头。 入眼是楼梯,心里是家宅。 这里,是我在凭借张丽所赠的钟馗吞鬼铜牌,于窜货局上大放异彩,换取金线娃娃,大挣一笔后,和大海、张丽共同出资,张丽精挑细选,买下的房子。 那时,我刚入江湖,声名不显,除了有数接触过的几人,并没多少人对我多加关注,更别提我身边的张丽。 之后,我做的事越来越多,名声也越来越大,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奔波,这里虽然是我的房子,我却没来看过,都是张丽在打理。 说起来,这几天,我才第一次住进来。 结果,白菲菲也好,刘先生也罢,轻易就摸出我这个落脚点。 我更加庆幸,没有带贝贝出门,而是让她陪在张丽身边。 他们尚且如此,陷入疯魔的白乐乐难道就没法打听到这里? 我不敢赌。 回过神,我笑问:“刘先生可不轻易登门,今天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出力吗?” 刘先生语气平和:“说来惭愧,我是替杨老请贝勒先生帮忙的。” 杨老此人,我虽然不时常接触,但他的品性德行,我向来敬重。 他开口,我自然不会轻易拒绝。 但现在,白乐乐的事,如鲠在喉,不解决掉,我安不下心。 于是我问:“急吗?” 刘先生点点头:“就在今天。贝勒先生是不是脱不开手?” 我笑道:“那得看杨老要我做什么事。” 这并非讨价还价,刘先生也理解。 他伸手道:“杨老确实也脱不开身,具体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但大小姐也来了,贝勒先生有时间的话,可以让大小姐当面讲明。”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辆车停在角落。 我跟着刘先生上前,后座车窗落下,露出一张清冷动人的脸。 杨姿仪开门下车,礼貌的说:“贝勒先生,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我摆摆手说:“先打住,我得听听什么事。我手里头也有问题要处理,太耽搁时间的话,这活儿我可能接不了。” 杨姿仪并未在意,一脸平淡。 她说:“不知你有没有听到一个消息,西墨阁的宋老板,骗取巨资,而后卷款跑路了。” 我愣了一下。 这消息,可真够震撼的。 要是此事为真,无异于在武陵的古玩圈,投下一颗大炸弹。 要是其他人说这话,还值得怀疑,可出自杨姿仪之口,绝对可信。 我疑惑的问:“出了什么事?宋老板被人做局了?” 除了这个理由,我实在想不通。 东宝斋,西墨阁,北典苑,南玉轩,并称为武陵古玩界四大店。 东宝斋和北典苑,背后的东家是白家,资金强,渠道多。 西墨阁能与之齐名,身为东家的宋老板自然有他的本事。 我还记得,当初窜货局上,宋老板呈现的宝贝,乃是一支北宋状元笔,其主本是北宋政和二年的状元莫寿朋。 因为窜货局的特殊性,若非我当面锤了李虎的金,又掏出了钟馗吞鬼铜牌,赢家大概就落到宋老板头上了。 后来,凤尾尊回到华夏,又即将流落海外,虽然最终被我和白菲菲联手夺下,可西墨阁等大店,同样曾暗中安排人马,混上邮轮,企图在上面动手。 由此可见,西墨阁底蕴不浅,且宋老板胆识不差。 结果一转眼,西墨阁就倒了。 这里头要是没问题,鬼才信。 杨姿仪说:“他有没有被人做局,我不知道,但宋老板确实是崴脚了。我们也是出了事才知道,他私底下爱赌博,一开始还只是小打小闹,到最后,他甚至经常光顾濠江。但他赌运一直不太好,技术也差的离谱。一来二去,他的家底早被掏空了。” 我眉头一皱。 古玩一行,讲究一个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要论现钱,或许没多少,可想败光家底,也不是那么容易。 因为,古玩一行,靠的是手里的物件。 除非一场大火,或者地龙翻身,将东西毁个一干二净,不然,哪儿是那么好败光的? 毕竟,东西出不了手,就没现钱。 纵使欠了外债,债主也不会逼迫太紧,而是多有宽待。 鬼知道人家卖出一个物件,是不是就能一夜暴富,钱包重新厚实起来。 至于拿东西做抵押……几乎不会有人这么干,除非借钱的一方是同行。 否则,人家拿赝品忽悠你怎么办? 即便是真品,同一个物件在不同的人手里,能卖出的价格,也不相同。 毕竟,古玩这东西,价值多少,从无定数。 这些因素加在一块儿,哪怕宋老板再败家,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吧? 杨姿仪解释说:“按理来讲是这样的,但宋老板陷得太深,他的债务,早出问题了。为此,他不断将店里的古董便宜出手。甚至为了不让本地同行看出虚实,他那些物件,都是偷摸送到外地卖的。别看西墨阁的柜台上,而今仍是琳琅满目,其实都是些赝品,他那店里,早就只剩个空架子了。” “那他是怎么炸了雷的?” 被人发现他卖赝品,客人上门闹事? 不大可能。 古玩这东西,真真假假,全靠眼力。买到假货,只能自认倒霉。 哪怕这么做,会有损西墨阁的名声,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至少短期内如此。 就说此前白乐乐所经营的北典苑,不也时常流出赝品嘛,北典苑的招牌名声都那么差了,不还是岿然不动。 “大概是他去濠江玩的时候,结识了一位香江的大老板。那位大老板对古玩很感兴趣,就打算出资一笔钱,成为西墨阁的大东家。扯皮许久,宋老板勉强答应下来,许诺以七千万的价格,将西墨阁连带招牌,一块儿转给这位香江的大老板。为此,那位大老板还付了三千万定金。” 说到这,杨姿仪看着我,眼神古怪。 www.4e54.icu。m.4e54.icu 第273章 打条子 被他这么一瞧,我浑身不自在。 “看我做什么?” 杨姿仪说:“因为这里头,还有一些你的因素在。”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怎么说?” 杨姿仪道:“本来,这么大的生意,那位大老板早该来看一眼,但宋老板凭借不错的口才,暂时稳住了他。宋老板也知道,店铺被掏空的事,不可能永远瞒得住,所以他也想了很多法子,想将西墨阁重新撑起来。” “为此,他掏出了仅存的压箱底的宝贝,想靠窜货局乘风而起,结果却被你抢了风头。后来,他又打算夺得凤尾尊,继续拖那位大老板一段时间,却还是被你抢了先。” “那位大老板也不是蠢人,察觉出不对劲,就带了个鉴定师,打算过来瞧一瞧。结果宋老板昨晚就收拾东西,趁夜跑路了,只给那位香江大老板留了一堆赝品。” 听了一整遍的事,我总算知道,杨姿仪为什么那么看我了。 感情宋老板两次“自救”,全是被我斩了腰,中道崩殂啊。 不得不说,这位宋老板也是个人才。 不过,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开玩笑说:“你们找上我,不会是想让我出马,接手西墨阁,把那位大老板应付过去,大事化小吧?” 三千万,哪怕放在后世,都是巨款,更别提这年头了。 再加上香江的特殊性,一个不慎,这事儿可就大条了。 杨姿仪头一次面露笑颜:“你要是愿意,我们乐得如此,但得掏钱,至少那三千万,得赔给那位大老板。” 我连忙拒绝:“算了算了,我可没这么多钱。” 真要把所有家底掏出来,三千万,我勉强也凑得出来。 可我又没疯。 要是出事以前,不算物件和建筑价值,单论“西墨阁”的招牌,就价值千万。 这还是往少了算。 毕竟,招牌这东西,对一家店,尤其是大店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现在发生这种事,西墨阁的招牌算是臭了。 杨姿仪叹息道:“这件事,影响很大,要是解决不好,不止是古玩圈,乃至整个武陵的商业,名声都要受损。” 我无奈道:“那你们找错人了,我个头小,肩膀窄,可扛不了这么大的担子。” 杨姿仪笑道:“这倒不用你全扛,事实上,公家对此很重视,各方面已经通力合作,一边追逃,一边追款。但香江那位大老板,也要给个交代。” “你也知道,西墨阁的建筑,其实不值多少钱,里边的东西,又都是一堆赝品,真东西没几件,西墨阁的招牌又臭了。那位香江老板,倒是通情达理,愿意接受抵押,但这些东西,总不能他说什么价就是什么价。” “房产还好计算,主要是里头的物件,如果我们这边没人出面,到时候,人家指鹿为马,我们也只能受着。” “本来,这次应该由我爷爷带队,组建一个鉴定小组,去跟香江大老板带来的鉴定师扯皮。但蜀中那边,最近出了个大矿,爷爷去那边出差了,别人的结论,对方又不认。” 我了然:“所以杨老想让我打条子?” 打条子,是一句黑话,意为“捉刀”。 古时候,纸张尚未发明,想要记事,只能用别的载体,例如竹简。 想在竹简上留文,只用笔墨,是不够的,还需要用刀,将文字直接刻录上去,若是写错了,直接削去上面的文字。 因此,古时还诞生了一个专门从事文书工作,负责书写记录的职位,就叫刀笔吏。 后来,那些替人代笔书写文字的人,也叫“捉刀人”。 只是在江湖中,捉刀人渐渐成为索命门人的代称,原本的捉刀之职,也有了另一个称呼——打条子。 打条子,就是负责文字记录。 至于定论与否,那是“图红章”的事。 图红章,便是掌管印章,负责加印的人。而这个人,只能是杨老! 杨姿仪点点头:“爷爷对你的本事,是认可的。他说,你坚定的结果,不会出错,他加印的时候,才不会惶恐。” 我笑道:“鉴定小组的人能服气?” 杨姿仪说:“不会!鉴定组的人,都听说过你的名号,甚至亲眼见过你的本事,你来带领他们,他们都表示同意,或者乐得如此。” 我有些疑惑:“我现在名气这么大了吗?” 杨姿仪点点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件事影响很大,他们怕出了差错。其实上面原本也想过,让他们推荐人选,或者自己站出来,毕竟他们不是爷爷的学生,就是业内享有名气的老掌柜。只是他们都推脱了。现在你要是答应,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爷爷说过,只要你点头,那些人绝不会拖你的后腿。真要出了岔子,他来担责。” 杨老的保证,我自然信。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本不该推脱。 让我头疼的地方在于,白家的事还没解决呢。 仔细一想,我还是决定答应下来。 一来,杨老的为人,我向来敬重。他既然把事情交到我手里,就代表着对我的信任,我和他虽然只见了寥寥数面,却也算忘年交。甚至我能和幺姐搭上线,也多亏他的举荐,这份人情,我得认。 二来,这事儿闹得这么大,我要是答应下来,总能结识不少人,尤其是公门中人。 眼下,白乐乐跟个疯子一样,想要对我身边的人动手,又有什么人,比公门中人,对索命门人更具威慑力呢? 江湖事,江湖了。 按理说,无论如何,都不该把事儿闹到公门去。 否则,就是自绝于江湖。 但我又没报公。 让人特别关照一下我身边的人,总不是问题吧。 索命门要是真撞到公门手中,那只能怪他们自己蠢! 于是我说:“我有个要求。” 杨姿仪说:“你说。” “我有几个朋友,最近被人盯上了,现在还没事……他们都是清白身份。” 不用说明白,杨姿仪点头道:“我给爷爷打电话,他会跟有关的人打招呼的。” 我松了口气:“多谢。” 杨姿仪伸手:“合作愉快。” 我下意识要去握,杨姿仪却拉开车门:“走吧。” 我淡定收回手:“现在还不行,我得去趟医院。等我回来后,直接去西墨阁那边找你们吧。” 杨姿仪也不犹豫,答应道:“好。” www.4e54.icu。m.4e54.icu 第274章 我们结婚吧 目送杨姿仪的车离开,我心里有些感慨。 我接触过的女人,白乐乐就不提了,那就是一个疯婆子。 除此之外。 张丽温柔顾家,白菲菲优雅端庄,贝贝活泼可爱,幺姐大气豪爽…… 杨姿仪和她们都不一样。 雷厉风行,沉稳镇定,当真是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 摇摇头,我拦了一辆车,直接去往医院。 熟门熟路的进入病房,一抬眼,白菲菲正眼巴巴的看着我。 她靠在床头,一身病号服松松垮垮,脸色依旧苍白,好似一个病西施。 加上她那温柔易碎的眼眸,更添几分柔弱的美。 见到我,她也不说话,只是嘴唇勾了勾,伸手轻轻拍了拍床沿,示意我过去坐。 那动作,好像小孩。 我才在她身旁坐下,她身子一歪,轻轻靠在了我肩上,眼眸低垂。 我问道:“在想什么?” 她轻声说:“在想怎么给那件事收尾……我还以为你怪我没处置乐乐,再也不想看到我了呢。” 我问:“所以你想好了吗?” 白菲菲摇摇头。 我作势起身,她反应很大,一把抱住我的胳膊,脑袋死死缩在我怀里。 我吓了一跳,连忙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说:“逗你玩呢,别激动。” 她现在情绪才缓过来,我可不想刺激到她。 我甚至有些后悔。 她微微抬起头,似乎想确定我的想法。 几秒后,她突然扑了上来,死死抱住我的脖子,娇躯微微颤抖。 “你可不能走,你现在……还是我男朋友呢,我们都还没分手。” 我笑问:“那不是假装的吗?” “可我当真了。” “真的也不保险啊,毕竟可以分手嘛。” 白菲菲闻言,定定看着我。 此刻,我们的姿势很暧昧。 她的脸,离我只有几公分,我甚至能看清她白皙脸上,一层粉淡的绒毛,感觉到她炽热的鼻息。 四目相对,她柔声说:“那我们结婚吧。” 我心脏漏跳了一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喜欢白菲菲吗? 喜欢。 漂亮的姑娘谁不喜欢呢? 况且她性格好,家世好,还聪明,又重感情。 可谓完美符合我心目中妻子的形象。 但我不能答应。 若是一天之前,我没准真的会陷进去,至少会心动,会纠结,会反复考量。 但现在不行了。 因为白家,或许和我父母的死有关联。 到现在,这还只是个猜测。 可只要看了白家“龙珠”,一切都会有结果。 在此之前,我不敢有任何回应。 我重情,因为我从小颠沛流离。 每一份感情,我都重视万分,小心翼翼放在心里。 所以,我更怕一份永远不会开花结果的感情。 如果白家真和我父母的死有关联,如果白家是我的仇人之一,那我跟白菲菲,永远不可能。 哪怕我真的喜欢她,对她动心。 爱上仇人,于是放弃复仇? 我做不到! 所谓以德报怨,所谓用爱感化一切,在我眼里,全是狗屁! 我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所经历过的一切,都只教会我一件事,恩是恩,仇是仇。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至于仇,只能用刀剑和鲜血报偿。 即便大恩者就是大仇,也该报答恩情后,提刀问剑,交戈至死。 大不了报仇之后,以己命偿之。 所以,至少现在,我无法回应白菲菲的感情。 哪怕这次她来真的。 因为我也来真的。 我顾左而言他,笑道:“会不会早了点?” 这一刹那,我清晰的感觉到,白菲菲的眸光,黯淡了瞬间。 她松开我,却不愿离开我的怀抱。 她靠在我的胸口,轻笑着说:“不早啊,你不是一直在打我的主意吗?” 我说:“我们才认识几个月。” “几个月,足以看清一个人了。” “你爸要是不满意我怎么办?” 白菲菲故作骄傲:“哼!我才是现在的白家家主!” 这幅小孩子炫耀般的模样,逗得我哈哈大笑。 我掐了掐她的脸,打趣说:“那么白大家主,白家的事,你应该全做得了主吧?” 白菲菲立马警惕起来:“你有什么事?” 我直言道:“我想看看你们白家的稀世珍宝。” 白菲菲往后一缩,又展开双手,一抬下巴,笑道:“我不就是?” 我故作嫌弃的摇摇头:“那得等哪天你死了,烧成灰,放进罐子里,锁到黄花梨书箱内,才算。” 白菲菲一翻白眼,躺到床上,还特地翻了个身,只留给我一个后背。 我掀开被子,将她掰了回来,捏着她的脸问:“行不行,给句准话。” 白菲菲也不挣扎,脆生生的说:“不行,我做不到!” 她回答得很果断,我却听出了其中的余地。 我问:“你不是白家家主吗?” 白菲菲没好气的说:“白家家主,又不是做什么事都行。按你的说法,我要是让某人去死,某人还不能拒绝咯?” 我调侃道:“那你费劲巴拉,当上这个白家家主,有什么用?” 白菲菲拍掉我作乱的手,说:“昨天你也在场,你又不是没听到。那里面的东西,只有白家家主可以看。当然,你要是想看,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挑眉问:“什么办法?” 白菲菲俏皮的眨眨眼:“你要成了我另一半,就没那个限制了,哪怕不合规矩,其他人发现了,也不会说什么。” 我说:“我现在不就是你另一半吗?” 白菲菲立马坐了起来,掀开剩余的被子,作势下床。 我问:“你干嘛?” 她说:“换衣服,去打结婚证!” 我“啧”了一声:“难道你我之间的感情,还比不上那一纸证书?” 白菲菲毫不犹豫的点头:“那当然!那张纸上,有红章!你嘴里的感情,有什么保障吗?” 我指了指自己:“我的人格。” 白菲菲眼神怪异:“那不是半点保障都没有?” 我感慨:“那算了,代价太大了。” 白菲菲气得推了我一把:“去你的!” 似乎还不解气,她攥紧粉拳,捶了我好几下。 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反手将她镇压在床上。 打打闹闹,她情绪好了很多,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也可能是被我气的。 闹腾之后,她垂眸问:“乐乐她……” 这个问题,于她而言,是眼下我们之间最大的矛盾。 她本不想提,但她还是开口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75章 我好像失恋了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也懂她的纠结。 不论白乐乐做了多少错事,对她伤害多深,终究还是她的亲妹妹。 她下不去手。 我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平静的把白乐乐约我见面,用我身边的人威胁我的事,完完整整告诉了她。 最后,我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只要你看好她,我身边的人没有危险,你想怎么处理她,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白菲菲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她抬头看着我,满目柔情。 她轻声说:“你想看那件宝物的原因,我不问。但我之前的话并不是骗你,外人确实不允许看。” 我笃定的说:“你有办法。” 白菲菲噗嗤一笑:“你对我还真有信心。没错,规矩是如此,但既然有规矩,就有漏洞可钻。等我出院,我会去检查里面的东西是否完好。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拍些照片给你看。” 这倒是个好办法。 我真诚的说:“谢谢。” 那毕竟是白家的至宝,是白家的底蕴,一旦出事,她这个家主是别想做了。 甚至,她会受到很严重的处罚。 我终究是外人,她这么做,已经踩了红线。 风险很大。 但她还是愿意替我想办法,只此一件事,就足以让我铭记于心。 一件古董,哪怕价值千金,我也可以不在乎。 可这件东西不同。 它或许和我父母的死有关系。 这是大恩! 白菲菲娇哼道:“我们之间,需要说这个?我是不是还得规规矩矩回你一句‘没关系’?” 她语气很俏皮,但我心里却一揪。 她的声音在打颤。 她说话时,一直低着头,偶尔看向其他方向。 就是没看我。 她在主动避免和我视线接触。 其中的原因,我清楚。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怕看到她的表情,怕到时候会心软,会后悔,会突然冲动,沉溺于她的温柔之中,做出某些决定。 于是我松开她,替她拉好被子。 “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我起身离开。 刚走到病房门口,房门从外被推开。 朱小荷提着一份清淡的饮食走了进来。 见到我,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冲我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而后让出路。 我出了病房,随手拉上门。 隐约间,我能听到白菲菲的吐槽。 “小荷,我好像失恋了。我难道很差吗?我都主动了,她还看不上我……” 声音中,带着自嘲,带着悲伤,隐隐夹杂着抽泣。 我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手,沉默良久。 最后,我缓缓松开手,大步离开。 出了医院,我拦了一辆车,径直前往西墨阁。 此时,西墨阁的门口,已经拉了警戒线。原本古色古香的地方,现在多了份肃穆,时不时能见到公门各方面的人在里面穿梭。 警戒线外,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将西墨阁的大门堵得严丝合缝。 爱看热闹,还真是人的天性。 我踏入江湖后,也算做了不少大事,甚至面对敌人的围追堵截,带人杀了个七进七出。 但这次,我差点没能挤进去,差点淹没在人群中。 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我长舒一口气,抬手拉起警戒线,就要进去,门口两位公家人立马上前阻止。 “哎哎哎,这里不让进,别乱闯,出去。” 我没跟他们解释,更没跟他们吵,掏出手机,就要打给杨姿仪。 先前分开前,我们曾交换过联系方式。 这时,杨姿仪从西墨阁里走了出来。 见了我,她快步上前,低声和两名公家人解释说:“这位是我们请来的鉴定组组长。” 两名公家人这才放行,歉意的说:“不好意思。” 我回以微笑:“辛苦。” 在杨姿仪的带领下,我们走进西墨阁。 她随手递过一个工作证,我拿起看了眼,上面是我的信息。 将工作证挂到胸前的瞬间,我心里暗暗感慨。 我这样的人,其实最怕和公家人打交道。 没成想,有一天,我竟然能挂上这个牌子,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光明正大的在他们中间行走。 哪怕这只是暂时的。 就像是狗群里混入了一头狼。 身旁的杨姿仪突然说:“我还以为你会不习惯。”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却故作疑惑:“为什么?” 杨姿仪随口揭过:“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没他们说的那么孤僻。” 她没立马让我接手工作,而是找到了一个面容方正,神态威仪的中年男人面前。 “萧叔,这位是贝勒,是爷爷推荐过来的鉴定组组长。这位是这次追逃行动的负责人,萧梁。” 介绍完毕,她侧身后退一步,将位置让出来。 一举一动,流畅自然,充满了迥异于江湖人的气质。 萧梁并未因为位高权重,我又是个年轻人而看轻我。 他热情的伸手说:“你好你好,难怪能被杨老推荐,这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真是年轻有为啊。看到你们,我真是感觉自己老了。你跟姿仪一般大,要是不嫌弃,跟着叫我一句萧叔就成。” 我很清楚,这是杨姿仪给我的机会,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而后顺杆爬,喊道:“萧叔。” 萧梁笑开了怀,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贝勒啊,这次的事,上面很重视,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将影响降到最低。宋子仁那边,我们已经安排人去追了。鉴定的事,就拜托你了。大家一起努力,相互合作,你有什么事,只管安排,我们一定听你的。” 我点点头:“我一定尽力而为。” 萧梁满意的笑了:“那好,咱们先去见见当事人。” 他带着我走到西墨阁的一角。 那里,一个身材消瘦,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带着金框眼镜,大概五十来岁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或许是这件事对他冲击太大,他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长袍,带着单片眼镜,身材略显矮壮,神情骄傲的老头。 想来,他们就是从香江来的大老板和鉴定师。 听到动静,大老板睁开眼睛,表情淡漠,带着骨子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见到我们,他只是稍微抬了一下眼皮,招呼也不打。 www.4e54.icu。m.4e54.icu 第276章 罪证 大老板这态度,我们也能理解。 换做是谁,突然损失大几千万,谁心里也不会好受。 萧梁笑呵呵的说:“关总,冯先生,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鉴定组组长,贝勒先生。” 听到这话,两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关总从头到尾,反复打量了我好几眼,垮着脸道:“喂,大佬,你唔系喺度氹我开心啩?佢咁后生,怕系都仲未毕业吖。三千万啊,咁重要嘅事,你畀佢嚟负责?唔好搞我啦。” 一直默不作声的杨姿仪小声在我身边翻译:“他说,你太年轻,可能还没毕业呢,别跟他开玩笑。” 我眨眨眼,很想跟她说,我听得懂。 毕竟,我跟着四妹,走南闯北十年,各地都到过,自然也接触过许多方言。 要是让我开口说,我不一定说得出来,但只是听,还是很轻松的。 但最后,我还是没解释。 总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 被质疑,萧梁依旧笑呵呵的。 他说道:“关总,贝勒先生的本事,绝对值得信任。这可是杨老亲自点的将,您信不过我们,还信不过杨老吗?” 关总一摊手,破罐破摔的说:“你讲呢啲冇用?啦,我又唔识得古玩,当初投资呢间铺头,都系畀宋老板讲到心郁郁,噉先投咗钱。依家,佢唔系仲系摆咗我一道咩?” 说完,他看向身旁的矮胖老者,显然是要把事交给此人处理。 冯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沉声说:“萧警官,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对你们这里不熟。但毕竟是同行,杨老的大名,我还是知道的。要是杨老当面,以他的声誉和眼力,他鉴定的结果,我们认!但这位年轻人嘛……” “哎,我不是说他没本事,可你们仅一句话,就想让我们相信一个年轻人,这也太随便了点。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们得出的鉴定结果,我们要申请复议,并且请其他地方的专家来认定,才会认可。” 萧梁点点头:“当然,这是你们的权利。但我保证,贝勒先生的本事绝对不差,这也是杨老的推荐。眼下,我希望我们能彼此配合,先将店里的东西鉴定出来。” 关总没开口,冯先生嘴一撇,显然还是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我没跟他们掰扯太多。 跟他们说再多,他们也不会信。 唯有展现本事,才能服人。 做事,永远比张嘴要有说服力。 我扭头问:“鉴定组的组员呢?” 萧梁说道:“店里东西太多,人来人往,乱糟糟的,所以我们特地定了附近酒店的一间会议室。店里所有东西,都会打包送到那边,进行鉴定,评估真假和价值。现在鉴定组的其他人,全在那边。我现在派车送你过去?” “不用了。” 我摇头拒绝,问道:“合同上的具体清单有吗?” “有。” 萧梁朝边上喊了一声,一个下属提着公文包小跑上前,从中取出了一份文件。 古玩和其他行业不同。 其他行业,例如工厂,想要评估其价值,得看工厂设备,工人,具体产值等等。 而古董店的评估,主要看店里的古董。 既然签订合约,这里头有哪些物件,总得让投钱的关总知道。 眼前这张单子,就是相关的清单,上面注明了具体的物件,以及每个物件的来历,珍稀程度,价格评估,相关资料,增值点,增值预期等等,甚至还附上了具体照片。 整整上百件物件,总共几十页。 我在心里感慨宋老板的胆大包天。 古玩售卖,为何会“钱货两讫,概不负责”的说法? 盖因古玩一行的特殊性。 其他行业,例如食品,你总能从食材是否新鲜、色香味是否俱全等等,判断其价值。哪怕再不懂,你吃到嘴里,好不好吃,值不值当,总有个自己的判断。 古玩不同。 这行里的水很深。 哪怕是相关的基础知识,想要了解和掌握,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学。 这都还称不上入门。 更深一层,便是买卖双方信息极不对称,其中又充斥大量赝品,真假难辨。 因此,极为考验眼力。 在交易时,一旦你入了手,东西到了你手里,且付了钱,完成了交易,这件东西是真是假,价值几何,卖家就不会负责了。 哪怕才离了柜台,你就发现其上的瑕疵或觉得物件不对,也没法反悔。 可宋老板却将所有物件都列了清单,且一切资料清晰明确,乃至贴心的附了照片。 既然要从关总手里掏钱,他自然不会说,自己手里的物件是假的。哪怕真的为假,他也得说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准备的资料就是真的。 一般的行内人,绝不会做这种事。 这不是等于给自己上了锁嘛。 可宋老板就这么干了。 这份清单,就等于他诈骗的证据。 只要哪个物件和清单里的对不上,他的罪名就证实了。 而我们这些鉴定师的任务,就是找出这其中的物件,有哪些和清单对不上。 或者说……有没有哪个物件是真货,能让关老板少些损失。 古玩这东西,一个物件,少则成千上万,多则几十上百万。 一旦鉴定出错,事情就大条了。 又因为这件事牵连太大,没人敢保证自己就一定不会打眼。 这也是那些鉴定师推三阻四,不愿担任鉴定组长的原因。 我随手翻看着手里的清单,突然在里面见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 当初窜货局里,宋老板呈上的状元笔。 清单上标明,这支状元笔估价三百万。 我指着清单问:“这支笔在哪儿?” 萧梁探头看了眼,扭头喊道:“小张,过来一下。” 正在打包封装的一个年轻人小跑了过来,看了眼清单,又跑了回去。 不多时,他拿了一个木盒过来。 我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笔,只看了一眼,就摇摇头。 我记得,那只状元笔,通体采用翡翠,象牙,犀角和狼毫组成,每一个部分的用料都是顶尖,且做工技艺精湛,浑然天成,华丽,贵气,极具美感。 眼前这支,却半点美感也无。 www.4e54.icu。m.4e54.icu 第277章 故意挑事 眼前这支笔,整体四个组成部分,同样采用了四种料子,且每一种料子,从颜色到外观,都尽量贴近真正的状元笔。 可料子的珍贵程度,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例如,原本的翡翠笔顶,被换成了玻璃,犀角笔镗被换成了牛角,笔尖倒还是狼毫,但这是因为狼毫不算少见珍贵,却也不是原本状元笔上的狼毫。 最过分的是,象牙笔管,直接换成了塑料! 就连做工,也很是粗糙。 一眼假! 实打实的赝品! 关总忍不住起身,期待的问道:“呢支笔,以前佢攞嚟畀我睇过,话系好宝贝嘅嘢,好值钱嘅,佢讲嘅系唔系真嘅?” 不等杨姿仪翻译,我反问:“你见过状元笔?” 杨姿仪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默默退到后面。 关总摆摆手:“见过就见过啦,具体点样,我唔清楚。嗰阵时仲系冯先生鉴定嘅,都系佢帮我同宋子仁倾嘅,确定个价值嘅。” 一旁的冯先生撇撇嘴,微微偏过头,说道:“记不清楚了,当时那么多东西,我不可能每一件都记住的。” “嗯?” 我微微皱眉:“你确定?这支笔,可谓西墨阁的镇店之宝,在整个店里,价格都排得上号。身为业内人,还负责给关总鉴定,你记不清楚?” 关总闻言,下意识看向冯先生。 冯先生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他确实给我看过。” 关总见我这么重视这支笔,期待的问:“咩样?” 我摇摇头:“当初我在窜货局见的是真货,至于你们看的时候,是真是假,我不清楚。现在这支嘛……假的!” 关总闻言,眼里期待的光黯淡下去,骂骂咧咧坐回了椅子上。 冯先生却很不满,语气生硬的说道:“年轻人,话别说这么满。你就看了一眼,凭什么认定它是假的?哪怕装,你也装得像一点,至少上点工具,好好看看吧?” 我忍不住打量起他。 心里充满疑惑。 这人真是专业的鉴定师? 哪怕他不信任我,想挑我的错,也该在那些有点门道的东西上挑刺吧? 这东西,只要有点眼力,都能看出来。 一眼假的东西,他跟我辩? 我把笔递给他:“要不你自己看看?” 冯先生往后退了一步,笼着手说:“我专攻瓷器的,对杂项没什么研究。” 我气笑了:“那当初你怎么鉴定的真假?” 一旁坐着的关总,眉头一皱,同样看向他:“关先生,你搞乜鬼啊?” 冯先生脸色一黑,梗着脖子喊道:“那当时他拿来的那支,就是真的嘛。现在是我在问你,你什么态度?我们是受害者,自然要问仔细点,不然被你们骗了怎么办?” 他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顾左右而言他。 我冷哼一声说:“别废话,我就问你,当初你鉴定的那支,和这支是否是同一个物件?要是同一件,你怎么鉴定为真的?” 冯老头依旧叫嚣道:“我看那支自然是真的,至于这支,是你的责任,别问我!”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摆明了挑事。 要是不先将他摆平,今天别想好好工作了。 我可没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我问萧梁:“赝品坏了怎么办?” 萧梁大概猜出我想干嘛,说道:“损坏的物件,若是后来被认定为赝品,不会让贝勒先生承担责任的。” 他这话,似乎前言不搭后语。 跟我问的问题似是而非。 但已经给了我答案。 二话不说,我一把掰断手中的“状元笔”。 这番动作,吓了椅子上的关总一跳。 就连冯老头,也瞪大眼睛。 自古涉及古玩鉴定,无一不是小心翼翼。 毕竟古玩这东西,价值实在太高。 若损坏了真东西,动辄就是几十上百万的损失。 所以,许多鉴定师鉴定古玩,必定谨慎无比。 哪像我一样,说毁就毁的。 关总看看我手里的断笔,又看看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开口。 我取下笔管,递给冯老头。 冯老头却没接。 于是我直接递给关总:“关总,你不懂古玩,但塑料,你总认得出来吧?” 关总闻言,拿过笔管。 他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掰了掰,脸色阴沉。 我又递过其他部位:“这是玻璃,大概跟啤酒瓶用料一致,还有这是牛角。关先生要是不相信我们的话,可以亲自派人送检。” 关总黑着脸摇摇头,用港普回答道:“不用了!” 牛角和犀角的差别,他看不出来。 玻璃和翡翠,他也没什么把握。 可手里的塑料,他还是认得出的。 他看着手里的笔管,突然用力一折。 笔管立马大幅度弯曲,却没折断。 毕竟那是塑料。 他气得将笔管砸在地上,还踩了一脚。 他生气,很正常。 毕竟就这么一下,三百万就没了。 身为受害者,其实关总才是那个最希望东西为真的人。 毕竟,损失惨重的,是他。 哪怕现在公家出手,尽量替他追逃和追款。 可宋老板能否抓到且不说,那笔三千万的款项,真不一定能全部回款。 鬼知道在这期间,宋老板是否花掉一些,又是否用什么手段,转移了资产? 他现在盼着的,是能回点本,就回点本。 只要多一件真东西,他的损失就能少一点。 我不再理会他们,开始鉴定起店里的其他物件。 西墨阁毕竟是曾经的武陵四大店,里面的东西极多i,少说数百件,且品类很杂。 字画,陶器,玉石,乃至各类杂项,一应俱全。 想要全部鉴别,需要不少的时间。 当然,这里头大部分物件,都是赝品。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真假。 这类物件,我直接下了定论,也省的他人多折腾。 但宋老板曾心存侥幸,因而还是有不少东西,需要仔细看过,才能得出结论。 且这里头,也不能断定就没有真东西。 所以,需要仔细甄别。 我在西墨阁中走来走去,在置物架中来回穿梭,眼睛不断左右打量。 当我走过第三排的置物架,余光瞥见了关总失落颓然的神情,又想起杨姿仪和萧梁对我语重心长的嘱咐,想了想,我往后退了一步,拿起置物架上一个盒子,仔细看了起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278章 故意抬杠 手中的盒子,只是个普通木盒,估摸有巴掌大小。 里面的东西,在大部分古玩爱好者眼里,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只是一枚银元,绰号“袁大头”。 在大部分人眼中,这东西,当做收藏还好,拿来当宝贝,就没这个必要了。 再怎么值钱,也就几千上万元。 事实上,这是个误区。 袁大头,源于近代,看似和“古董”没沾太大的边。 可一个物件,只要和历史重大事件挂钩,其本身的意义,就不同寻常。 袁大头就是如此。 普通袁大头,自然只值千八百块,就是个收藏价。 可一些特殊的袁大头,其价格却十分高昂。 价格最高的那一款,甚至能卖到数百万! 眼前这一枚,自然不是这一款,但也不差。 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是民国三年袁大头七分脸签字版。 民国三年的袁大头,版本极多。比较值钱的,就包括七分脸签字版,甘肃加字版,鹰洋边,“O”版三角圆竹节版等等。 这其中,七分脸签字版乃是天津铸币厂根据“国币条例”最初的试铸版别,因为袁世凯认为银币上的人脸肖像不够理想,因此未能批准发行,自然也就没能流通于世。 因为没能发行,存世量就少,其本身就变得稀有。 又因为上面有意大利雕刻师鲁尔治?乔治的签名,就显得更加珍贵。 眼前这枚,版型规整,人像清晰,边框纹理几乎没有磨损迹象,保存得十分完好,品相十分不错,以我的估算,至少能值六十万。 这个价格,已经不错。 以宋老板的缺钱程度,他不该遗漏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紧,他来不及仔细收拾。 我拿着银币,走到关总跟前,说:“关总,找到了件开门的,虽然比起你的损失,只不过九牛一毛,但总归挽回了点损失。” 听到这话,关总眼睛一亮,兴冲冲的起身。 这一瞬间,我的余光却瞥见冯老头的脸色变了一下。 那种神情,仿佛是……心痛? 就很奇怪。 按理来说,他作为关总带来的鉴定师,应该和关总站在同一阵线。 关总损失得越小,他该越高兴才对。 怎么还心疼起来了? 搞得他和宋老板是一伙儿的一样。 我感觉,我好像抓到了什么关键,只是没法串联成线。 正当我打算仔细琢磨一下时,却被关总的声音打断。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这枚袁大头,期待的问:“呢枚银钱可以卖几多钱啊?” 我回答说:“按照我的估值,大概六十万左右。” 周围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纷纷看向这边,眼神诧异,似乎没想到,这么小小一枚银币,竟然这么值钱。 关总的神情却重新颓靡下去,索然无味的说:“冇几值钱啫,我仲以为可以有几百万添。” 他是大老板,自然瞧不上这点价。 其他人却不同。 宋老板那边,至今渺无音讯,鬼知道能不能抓回来,什么时候能抓回来。 现在这些抵押物,能多值一块是一块。 萧梁赶紧喊了人来,小心翼翼的将银币封存好,脸色肉眼可见的舒缓许多。 我见状,继续鉴别起来。 这时,我却听到冯老头说:“关先生,你可千万别被这些人骗了。那种银币,是袁大头啦,连古董都算不上,好多就值几百块,最高也就几万块,哪有几十万那么多。哪怕送到拍卖行,被喜欢的人见到,举牌拍下来,扣除各种费用,您能回本万把块都算幸运啦。这些人,可能就是怕你发飙,所以才故意哄你开心。” 我忍不住回头,看向口若悬河的冯老头。 这老东西,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哪怕是看不上我,想跟我抬杠,也不能在这种事上耍心眼吧? 西墨阁里这么多物件,只要多几件真品,多多少少,都能回点本。 要是一件真品也无,顶多就是诈骗金额多一些。 可哪怕立案金额达到三千万,追不回来,就没意义。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态度,却好像恨不能所有东西都是假的才好。 摇摇头,我继续进行本职工作。 只是暗地里,却多留了一个心眼,时刻关注着冯老头的表现。 大半天时间过去,西墨阁里的东西,总算清点了一半。 对这个进度,所有人都挺满意。 经过清点,结果令人失望。 店里的东西,几乎都是赝品,但总归是有几件真品的。 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初步预估,也有个三百多万。 关总自然是失望至极。 萧梁却松了口气。 “虽然少点,总归也算追回点损失。还好宋子仁走得匆忙,没把所有值钱东西带走。不然,咱们可就要更加头疼了。” 听到这话,我脑海里灵光一闪。 宋子仁既然敢卷款潜逃,说明他早有准备。 哪怕他心存侥幸,一直想方设法稳住关总,却也应该知道这么做爆雷的概率有多大。 如此一来,他能不早早把好东西收拾好? 换做是我的话,既然决定这么干,半点值钱的东西,我也不会留下。 这样一来,现在这些东西,倒是像他故意留下的。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故意伪造出他匆忙逃走的假象? 还是时不时让我们找到点甜头,好让我们把时间和注意力消耗在这里面,从而稳住我们? 我又看向冯老头。 这老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每当我找出一件真品,评估出大概价格时,大家都会兴高采烈。这时候,他就会故意说些风凉话,给我们浇一盆凉水,把大家的热情给浇灭。 每一个物件,无论价值几何,他都会千方百计的挑刺,尽可能的压低价格,恨不能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就因为他一直在念叨,关总的情绪一直不高。 不然,多多少少回本十分之一的损失,关总也该高兴一些才是。 好几次,我差点没忍住,想把手里的物件揉成一团,塞到他嘴里去。 他可是我们这边的,又不是入店买东西的客人。 这么杀价,有什么用? 难不成他一通贬低后,我们还能把东西免费送给他不成? 刚想到这,我脑海里一激灵。 此前一直感觉不太对劲,却没能成形的猜测,突然就串联到了一块儿。 www.4e54.icu。m.4e54.icu 第279章 轻下定论 猜测虽然成形,我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决定继续试探一下。 眼看时间来到中午,大家都累得不轻。 萧梁见状,招呼大家休息一会儿,吃个午饭,恢复一下精力。 午饭是统一定的盒饭,大家都没乱跑,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坐,就在店里吃。 关总用筷子扒拉着盒饭,就没吃几口。 这点倒是能理解。 这么大的损失,吃不下饭很正常。 冯老头倒是胃口好得很,三下五除二,一盒盒饭进了肚子。 俗话说得好,饭饱屎急。 吃了没一会儿,他拍拍肚子,就钻进了厕所。 趁此时机,我坐到了关总的边上。 “关总,香江是不是很繁华?”我装作闲聊,找了个话题问道。 关总将盒饭放下,随口道:“好繁华啦,周围都系高楼大厦。” 我笑道:“那不是随便就能赚到大钱?” 关总摇摇头,面露回忆之色:“你谂得太多喇,繁唔繁华,同埋可唔可以揾到钱冇乜关系嘅。就算系喺香江,仲有唔少人冇屋企住嘅,成头家七八口人,逼喺个唔够十米嘅房间度,呢啲都系好平常嘅事嚟嘅。因为香江呢个地方细嘛。” “我就系因为睇到呢一点,所以先至捉紧机会,搞房地产,发家致富揾到钱嘅,先有宜家嘅身家啫。咪睇我好似好有钱噉,其实我喺香江,只不过系个小喽啰啫,比我有钱嘅人,一抓一大把嘅。” 或许是成功人士的通病,谈及发家史,关总肉眼可见的精神起来,话也多了不少,不再是之前爱答不理的样子。 我抓住机会,进入正题:“既然房地产这么赚钱,关总干嘛不继续在这一行深耕,而是玩起了古董呢?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也看得出来,关总其实对古董不怎么了解。轻易进入不擅长的领域,很容易吃亏的。尤其是古董这玩意儿,对新手很不友好。” 似乎感觉到我的真诚,关总感慨道:“如果仲有得赚,我都想继续搞房地产嘅。但系香江就得咁少地方啫,有势力嘅大人物又多,佢哋已经将个市场霸占晒喇。我能够搵到啖饭食,就应该知足喇,再继续贪心落去,好容易搞出嘢嚟?。所以我先想转型。” “啱啱好之前我去濠江赌钱,撞到宋子仁。佢嘅赌运好差嘅,眨眼间就将袋入面嘅钱输晒干净。但系佢仲唔离场,借钱都要赌,甚至当初攞出咗好几件古董嚟做抵押。嗰阵时我啱啱识得冯先生,佢建议我炒古董,所以我就同宋子仁搭上关系喇。点知估唔到,钱冇捞到,仲将啲本钱都搭埋落去唔少,我依家后悔到想死啊。” 说到这,他一脸懊悔。 我敏锐的抓到关键,问道:“原来是冯先生建议你炒古董?他跟你原来就认识吗?” 关总点点头:“以前系识嘅,冯先生喺香江名气好大好大嘅,不过净系系啲泛泛之交啫。直到我打算转型,正系周围搵门路,先至同佢熟落嚟。” “经过佢嘅介绍,我觉得古董市场好大,就起咗兴趣喇。嗰次喺濠江撞到宋子豪,都系佢帮我鉴定,话宋子豪嘅嘢好正。之后,我哋又知道宋子豪有间铺头,好嘢好多,冯先生先至劝我收购宋子豪间铺。嗰阵时签合同,我仲以为点都有几千万赚啦,估唔到蚀咗几千万落去。边个谂到,宋子豪呢个衰人,竟然敢呃到我头上,真系激到我个肺都爆埋啊。” 说到这,关总神情激动,一拳锤在放在一旁的盒饭上,仿佛那盒盒饭是宋子仁。 刚好,冯老头一脸通畅的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我主动终止话题,三两下将盒饭扒拉进嘴里,起身离开。 不多时,工作继续进行。 我看着尚未清点的大半物件,装模作样的绕了两圈,大声说道:“现在剩下的东西,都是些赝品,大家也不用仔细清点了,加快速度,收拾一下,封存登记好后,全送到鉴定小组那边吧。待会儿我会过去出具鉴定报告,等杨老盖了章,这一阶段的工作就完成了。” 听到这话,周围不断忙活的人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工作,继而纷纷叹息出声。 很是失望。 经过今早的相处,他们都见识了我的本事,对我很是信任,并未怀疑。 能早早完成工作,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可对大家来说,却不是好事。 这事儿牵扯太大,关总损失越多,他们越有得忙。 之前一番交流,我和关总的关系也亲近许多。 此刻,他同样大惊失色,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难以置信的问:“贝勒先生,你冇讲笑吖嘛?你千祈要帮我睇清楚啲吖。” 我苦笑着摇摇头:“关总,我不可能在这种事上敷衍你的。” 关总闻言,如遭雷击,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好似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 一旁的冯老头见状,连忙搀扶住关总,关切的说:“关总,你可千万不要灰心。现在宋子仁还没抓回来呢,我们还有机会追回损失的。” 话是这么说,他眼里的兴奋却止都止不住,嘴角的喜色也几乎压不下。 关总现在正处于麻木中,对周围的一切几乎没有反应。 其他人的注意力,又都放在关总身上,所以,他或许觉得自己隐藏得极好。 他却不知道,我一直在注意着他。 现在,我确定,这个冯老头,绝对有问题! 但我并未当场挑明。 打草惊蛇,也要在特定的条件下,才有效果。 不然,只会坏事。 现在关总精神状况很差,我和萧梁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总算将他送到了酒店休息。 冯老头自然是跟着关总离开了。 我站在西墨阁的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这时,萧梁走了过来。 他站在我边上,随手递过一支烟,目光同样盯着关总和冯老头的背影。 “你怀疑那个冯先生有问题。” 他突然开口,看似是在表露疑惑,语气却满是肯定。 我惊讶的看向他,只见他目光幽幽。 萧梁呵呵笑道:“怎么,你小瞧我啊?我能走到今天,还能是傻子不成?杨老那么信任你,坚定的推荐你作为鉴定组组长,你不可能这么随便的下定论的。哪怕大海捞针,你也一定会把所有东西仔细过一遍。” “刚才你就转了两圈,开口就说剩下的东西全是假货,这跟你早上的认真相比,转变也太大了。再者说,那个冯有德,不好好配合也就算了,还一直在上蹿下跳,生怕我们查出什么一样,太可疑了,我早就盯着他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80章 床头局 不得不说,萧梁是个可靠人物。 和这种人配合做事,很令人舒心。 萧梁饶有兴致的问:“你是怎么看待这里头的问题的?” 我梳理了一下心里的想法,说:“三个疑点!” “第一,宋子仁留在店里的好东西有点多,不算还没鉴定的,单论今早甄别出来的,加起来总数也有个三百多万了。这么大笔钱,他真能舍得?换做是我,既然早预料到今天,这些东西,我一定早早收拾好。” “第二,宋子仁或许走得匆忙,可关总既然也觉得西墨阁有问题,特地来查,一定不会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而是悄悄动身。如此,宋子仁是怎么得到消息,知道关总过来的?除非关总身边,有他的人,他能提前收到消息。而关总这次来,只带了冯有德这个鉴定师一人!” “第三,冯有德一直在上蹿下跳,好像恨不能店里的东西全是赝品,一文不值。他是关总的人,应该想尽办法减少关总损失才对。他的态度很不正常。” “第四,我跟关总聊过,他和冯有德结识的时间很巧合,正好是他想要转型的时候,正好和冯有德熟悉起来,冯有德又正好推荐他炒古董。之后,他和宋子仁结识,就更巧合了。” “宋子仁去濠江耍钱,很正常。他身为古董商人,随身携带几件古董,也很正常。赌运不好,输个干净,于是拿古董抵押,同样很正常,可怎么就那么巧合,偏偏碰上了正好想进入古董行业的关总呢?” “这么多巧合加在一起,就不那么巧合了,还很反常。” “综上所述……关总是被做局了!” 萧梁眉头一皱:“你认为,宋子仁和冯有德早就认识?且相识在关总之前?” 我点点头。 四妹曾反复教过我,古玩,玩的是人,算计的是人心。 古玩一行,做局坑人,太常见了。 若我所料不错,宋子仁和冯有德,就是做了个床头局。 床头局,又俗称“被窝局”。 俗话说得好,床头语,易入耳,枕边风,入骨酥。娇妻一句枕边风,胜过旌旗十万兵。 这里的娇妻,可不仅仅指妻子,而是一切身边最信任的人。 就好似美人计,说是美人,其实是指心中最渴望,又最不可得的人。 而给关总吹枕边风的人,就是冯有德! 他和宋子仁一起,狼狈为奸,唱了一出双簧。原本关总可能不会上当,无奈身边有位狗头军师,一直在他耳边“甜言蜜语”,出谋划策,且好似站在他的立场上,给关总吹得“任是无情也动心”。 按照我的猜测,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宋子仁好赌,经常去濠江,又没本事,每次都输个一干二净。 输了之后,他还不收心,老想在赌桌上赢回来。一旦没了本钱,他甚至都没耐心等本钱厚实一些,而是选择折价出手手里的物件,再上赌桌。 一来二去,他的家底都给掏空了。 可古玩一行,从来没有朋友之说。 你身体壮实的时候,身边个个都是笑颜相迎。 一旦你得了病,露了怯,这些个朋友,全都会变成豺狼,盯着你身上的肉,随时准备咬你一口,将你分食殆尽。 在这一行混了这么多年,宋子仁自然清楚这一点。 为了避免群狼环伺,他决定往早就掏空的身体里,塞些泥巴碎石,把空壳撑住。 也就是弄一大堆赝品,营造假象。 可这么做,总有被戳破真相的一天。 为此,他和冯有德联手,打算最后捞上一大笔。 想捞钱,自然要找对人。 目标要有钱,钱还不能少,且对古董一行必须没那么懂,还要对古董感兴趣。 你说巧不巧,冯有德正好认识这么个人。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做了这么个局。 局做好,两人引诱着关总往坑里跳。 于是,三千万巨款到手。 且他们贪心不足。 不仅想捞这笔钱,甚至不愿放弃本就所剩不多的西墨阁家底。 这也是冯有德屡次和我抬杠的原因。 或许,他们还等着风平浪静之后,再将这些物件倒卖出去呢。 毕竟好几百万的钱,不少了。 如此一来,他们等于空手套白狼,关总则是被彻底吃干抹净。 萧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很有道理,但这一切都是猜测,需要证据。” 我耸耸肩:“这就得看你们的了,你们找证据,比我更简单。” 萧梁笑问:“那你觉得,我们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我挑眉道:“既然认识,总要联系。他们总不可能那么崇古,还用书信往来吧?” 萧梁闻言,哈哈大笑。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招揽道:“你小子,难怪杨老那么推崇你。听说你本事很大,在古玩一行风生水起,钱应该挣得不少了吧?怎么样,考虑考虑,来我这里做事?以你的本事,绝对能一展宏图。” 我有些无语。 怎么是个人,都想招揽我? 不过,这也说明我能耐足,我该自豪。 说实话,要是我了无牵挂,我还真就答应了。 白菲菲也好,幺姐也罢,和萧梁相比,什么都不算。 哪怕是杨老,在古董一行里德高望重,真要论说话的份量,跟萧梁还是差了点。 可惜,我心中最大的结,靠萧梁是解不开的。 所以我摇摇头:“算了吧,我觉得还是更适合在这一行里混。我是个混不吝的,还懒,现在就挺好,乐得轻松。” 萧梁摇摇头,明显不信我的理由。 但他没说什么,毕竟人各有志。 我见他半天没个动静,忍不住说:“你不去查查?” 萧梁哈哈大笑:“要是还用你提醒,我这些年不是白混了。放心,早在你放饵的时候,我就暗中派人行动了。” 我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萧叔,厉害!” 就在这时,萧梁的电话响起。 他派去查证据的人传回话来,线索找到了! 不得不说,萧梁经验十分老道。 他选择的,同样是查两人联系的方式。 那就是电话。 这年头,办电话卡,还没那么多限制,只要有需要,随便就能办不记名的电话。 这样一来,联系就能更加隐秘。 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他们还是在萧梁面前露了底! www.4e54.icu。m.4e54.icu 第281章 分金局 宋子仁和冯有德两人,既然敢做这么个大局,不说天衣无缝,行事也小心翼翼。 两人之间的交流,全靠不记名的电话卡。 但他们足够警惕。 身为香江人的冯有德,并未使用香江的电话卡,和宋子仁联系,而是同样使用了一张武陵的卡。 这卡怎么来的? 宋子仁送的。 在确定要做局坑人后,宋子仁借着去濠江耍钱的机会,提前和冯有德见了面,并且将一张不记名电话卡交给了冯有德。 如此一来,就能保证冯有德这个“卧底”的安全性和隐秘性。 保证没人能查到他身上。 可惜,他们百密一疏,小瞧了天下英雄。 或许他们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没人能看穿他们的局,也没人能怀疑到冯有德这位关总的“近侍”身上,于是,冯有德行事无有顾忌,表现得太过嚣张了,竟然在我和萧梁面前上蹿下跳。 这让我们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怀疑一旦产生,就无法轻易洗去。 我和萧梁都是那种死抠疑点的人。 于是,他暗中派人,去查了宋子仁和冯有德的通话记录。 自然,能查到的,只可能是明面上的号码,两人看似毫无关联。 但萧梁派去的人没有放弃。 他突发奇想,开始筛选起武陵本地联络香江的号码。 如此一来,范围大大缩小。 而这当中,大部分的号码持有人,都是因为曾去香江出差,所以才和香江那边有过通话。 他又反过来查了一下香江联系武陵这边的号码,这一查,还真让他查出个十分特别的。 那个号码,原本是武陵的号码,却在开通通讯后,大部分时间停留在香江,且很长时间无人使用,使用后,又全都是和武陵这边联系的。 最关键的是,这个号码,在昨天晚上,突然回到了武陵地界,且如今还在本地停留。 他联系了通讯公司,仔细询问了这张卡的开通时间,发现是半年前。 且这张卡开通后,从没在本地使用过,第一次出现通讯,是在香江。 唯一在本地使用过的痕迹,还是在昨晚,且并非是通话,而是一条短信。 他又反过来查找与这张卡联系的号码。 还真让他找着了! 这个号码,就在武陵联系香江的那一批号码当中! 萧梁跟我说完前因后果,笑道:“我们现在几乎可以认定,这两张卡,就是宋子仁和冯有德的。” 我一挑眉:“那能实施抓捕了吗?” 如果可以将宋子仁抓回来,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我也不用继续耗在这里,对剩下的那些物件进行清点。 这活儿对我虽然不算困难,但很累人。 萧梁摇摇头,叹息道:“还不行。因为是两张不记名的电话卡,我们没法确定,卡就是他们的。到时候冯有德咬死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冯有德哪怕再疏忽大意,也不可能把卡插在手机里,甚至几乎不可能带在身上,大概是放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当需要和宋子仁联系时,他在动用这张卡。 要是找不到证据,没准还要被冯有德反咬一口,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我问:“你们有办法掌握两人联系的证据吗?” 萧梁苦笑:“除非他们正在打电话,被我们抓个正着。现在,我们只能盯着两个号码的所在地……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宋子仁大概还在武陵,并未逃到外地。” 我有些惊讶。 好家伙,这两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犯下这么大的罪,一个一直陪在受害人身边,上蹿下跳。一个就躲在附近,没准还能看到受害人的反应。 一起唱双簧,一起灯下黑。 我摸着下巴,突然问:“偷听录音能作为证据吗?” 萧梁一愣:“你有办法?” 我点点头。 萧梁皱着眉头说:“这不符合规定,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们两人相视一笑。 萧梁期待的问:“怎么弄到恋人联系的录音?” 我说:“他们这种做局的,最喜欢的就是掌控全局,看着事情向他们布局的方向发展。最怕的,自然就是事情脱离掌控。” “一旦事情脱离掌控,他们就会着急,一着急,就会想要把事情‘导向正轨’,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得不联系。” 萧梁若有所思:“那如何让他们着急呢?” 我问:“他们费尽心思,弄这么个局,目的是什么?” 萧梁想也不想的回答:“钱!” 我一打响指:“答对了!关总的三千万,他们已经到手。现在能用来做饵料的,唯有西墨阁里的那堆物件。你说,要是这里头突然冒出一个价值千万的物件,他们舍不舍得放弃?” 萧梁顿时明白过来,兴奋的问:“具体怎么做?” 我笑道:“首先,得先让他们转移到我们安排的地方居住。” 这一点很关键。 想听到和录制两人的通话,总得做点准备。 现在冯有德住的地方,完全动不了手脚,强行搞这套,极有可能被冯有德发现,那就打草惊蛇了。 萧梁点点头:“继续。” “接下来,得打窝,在冯有德心里提前种个念头——西墨阁里,可能留下了好宝贝,宋子仁没可能没有完全按照商量好的计划来。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两人可能就会互生嫌隙。” “等他松一口气时,我们再掏出一件好东西,给他当头一击!到时候,他一定会失去分寸,迫不及待的联系宋子仁问个清楚。” 萧梁皱眉:“你确定?” 我点点头:“我确定!” 两人合作,是为了钱。 一切以利益为目的的合作,一旦利益瓜分不均匀,合作必定破裂! 现在,突然多出一件价值高昂的宝贝,他们能怎么办? 当做没这玩意儿? 把这么大一口肉让给对方? 绝无此种可能! 他们只会紧急联系,互相指责,再临时想办法把这件东西弄到手,商讨怎么分。 这便是一连串的计划。 先引蛇出洞,再打草惊蛇,最后以分金局收尾。 所谓分金局,来源于“二桃杀三士”的典故。 春秋时期,晏子借口说要赏赐桃子给三名有功之士,却只有两个桃子,挑起三名勇士的内讧,最后使三名勇士自杀。 自此以后,类似的计谋屡见不鲜。 www.4e54.icu。m.4e54.icu 第282章 接下来,看我的 桃子这玩意儿,如今根本不值几个钱。 可此局的关键,也从来不是桃子。 二桃杀三士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晏子拿出的桃子,是赏给有功之士的。 桃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桃子所代表的意义。 于那三个勇士而言,桃子是功劳,是名望。他们争桃子,争的是功劳地位,是在齐景公眼中的重要性。 若把桃子换做金子,这个局就更容易理解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分金局的关键,正是利益,让入局者分赃不均,为此互相争斗。 晏子能二桃杀三士,乃是利用了人性的弱点。 而人性最大的弱点,便是自私和贪婪。 我又想起四妹教我的那句话——古玩,玩的是人,针对的是人心! 这回,我倒要看看,宋子仁和冯有德怎么破局。 他们能否克制住自己内心的贪婪。 听完我的全套计划,萧梁拍着我的肩膀,兴奋的说:“这事要是成了,你大功一件!” 说罢,他急匆匆的离开。 我则是到了江春酒店。 鉴定组办公地点,就在这里。 当我进入五楼的会议室,杂乱喧嚣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里面的人全都停下手里的活儿,一眼不眨的盯着我。 我微微点头,率先打招呼:“大家好,我是贝勒。” 话音刚落,一群人立马涌了上来,对我表示热烈的欢迎。 这里头,都是本地古玩一行里数得上号的能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杨老的学生。 这些人,我几乎都不熟,除了两个人。 那是两个年纪不小的老人。 其中一个,乃是南玉轩的林老板,另一个,则是白菲菲手底下的赵老掌柜。 这倒是巧了,我正好用得着他。 和他们寒暄一会儿后,我让他们继续清理物件,喊了赵老掌柜到隔壁的房间。 赵老掌柜疑惑的问:“贝勒先生,您有什么事儿吩咐?” 我笑着摆摆手,说:“我要跟东宝斋借个东西,你们店里,有什么值钱的银币吗?” 之所以问银币,是因为这东西个头小,容易做手脚。 且今天早上,刚好在西墨阁里清点出一枚袁大头。 继续掏出银币,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冯有德的怀疑。 赵老掌柜点点头,说:“有是有,店里有一枚‘北洋造光绪元宝三十三年库平壹两’,还有一枚‘袁世凯像开国纪念壹圆’,就是……” 我眼睛一亮:“‘开国纪念壹圆’?大胡子?” 赵老掌柜点点头。 我知道他的为难之处,笑着说:“不用着急,我会跟菲菲打好招呼的。” 说罢,我当着他的面,跟白菲菲说了借用‘大胡子’的事,白菲菲自无不可,一口答应下来。 赵老掌柜就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白菲菲点了头,他立马给店里打了电话,要让人送过来。 我赶紧阻止了他:“别!我让人亲自去取。” 我又接连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大海,让大海去东宝斋拿银币,带到我们的店里,又给萧梁打了电话,让萧梁过去接手。 转这么几道弯,主打一个安全。 安排好后,我见赵老掌柜一脸疑惑,也没解释,笑着说:“待会儿,你见到这枚银币,就当它是西墨阁的东西。” 赵老掌柜还是不解,但也没问。 他好心的提醒说:“贝勒先生,那枚‘北洋造光绪元宝’,价值在‘大胡子’之上。” 我摇摇头,笑道:“不,就要‘大胡子’!” 北洋造光绪元宝三十三年库平壹两,乃是由天津铸币厂铸造,因为铸造时间短,流通量少,因而极为珍贵,放在后世,少说有个两千万以上。哪怕在这年头,即便打个对折,也能卖出千万的价格。 而“大胡子”,也就是袁世凯像开国纪念壹圆,因其历史意义,价格不低,却无法与北洋造光绪元宝相比,顶天了七八百万。 可谁让之前清理物件时,刚好清点出一枚袁大头呢。 这不更完美了嘛。 纵使再掏出一枚,冯有德或许还以为是宋子仁脑子进了水,没把好物件收拾干净。 不多时,那枚‘大胡子’就到了。 萧梁亲自送到我手里的,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他借着此前关总和冯有德住的酒店有通缉犯的由头,已经将两人带了出来,现在就安排在我们所处的江春酒店,安排的房屋,已经提前布置好。 为了避免引起冯有德的怀疑,他还特地等两人到达后,当着他们的面开的房间,实则早就和酒店提前打过招呼,酒店自然是全力配合。 而现在,关总和冯有德,已经到了会议室。 哪怕因为冯有德的不断贬低,关总情绪一直不高,可终究是他的钱,能找回一点是一点,他还是决定,亲自看着我们清理物件。 我和萧梁相视一笑。 请君入瓮,成了! 我拿出刚送到的那枚‘大胡子’,屈指一弹。 银币飞到空中,发出一声脆响,继而被我在半空中抓住。 我说:“接下来,看我的!” 我带着赵老掌柜,回了会议室。 关总看到我,瞬间站了起来:“贝勒先生,你真系吓亲我喇,啱啱你唔喺呢度,我仲以为你已经走咗喇。” 不等我回答,一旁的冯有德冷哼一声说:“我看,他是觉得捞不到好处,跑去偷懒了。” 他对我意见很大,无时无刻不在找我的茬。 我没搭理他,微笑着对关总说:“关总放心,事情还没结束,我怎么会走呢?之前我是去找赵老掌柜,询问他们早上的工作进度去了。” 关总一把抓住我的手,诚恳的说道:“贝勒先生,我觉得晏昼时你嘅决定有啲太过激喇,可唔可以麻烦你帮下手,剩低嘅嘢都系认真清点一遍好啲。” 我装作被他的诚恳打动,认真的说:“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最大限度挽回你的损失!” 说罢,我重新投入工作,和其他鉴定师一起,对中午移交过来的东西,进行清点。 这一忙,就忙活到了深夜。 一整天下来,挑出的真东西寥寥无几,那些做工细致的赝品,倒是多了起来,好几件物品让人难辨真假。 对此,关总白高兴了好几次。 而冯有德依旧冷言冷语,对我们不断泼冷水。 好几次,我差点忍不住,提前给他丢饵料。 可最终,我还是保持住理智。 无他,那些赝品,都不够格。 为了计划完美成功,我只能保持住耐心。 眼看东西渐渐少下来,终于,我要的机会出现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83章 打窝完成 接近凌晨时分,原本各自忙活的鉴定师,突然凑到了一起。 我知道,这是碰上他们难以分辨的物件了。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后,朝我喊道:“贝勒先生,您来看看这个物件。” 人群散开,桌子上,出现了一尊瓷器。 乃是一尊梅瓶,整个器型呈现上宽下窄的造型,瓶肚饱满,往下不断收缩,线条流畅自然,瓶口处却骤然收缩成小口,整体厚重典雅。 瓷器,乃是古玩中的大项。 按理来说,屋里这么多老手,大多对瓷器有研究,好几人甚至是专攻此项,理应没有争议。 关键在于,这尊梅瓶外,上了厚厚一层漆。 这是人为所制,其目的,正是为了掩盖瓷器原本的模样,从而让人难辨真假,不清楚具体价值。 这种手段,名为“涂垢”,乃是古玩一行里造假的常见手段之一。 “涂垢”,是为了让人上当,把假货卖出高价。 除了刷漆外,手法更上乘,耐心更足的造假师,还会以碱水、泥土等物,包裹住器身,好制造自然结垢的假象。 自然,涂垢不能全涂,否则整个器物被包裹,就没多少人敢下手了。 真正的涂垢,是用污垢包裹住大部分器身,又露出部分关键的地方,好让人能借这部分位置,看出器物本身的“价值”,蒙骗买主,让买主高价入手。 从而实现造假者无本买卖的目的。 这种方法,本来是人们保护物件,避免物件被人为损毁的手段。 可到了后来,就成了造假者牟取暴利的方法。 眼前这尊梅瓶,就是如此。通体大部分被刷了漆,却又露出部分关键部位。 从这一小块干净的位置上,能看到梅瓶本身的胎质、釉色以及青花纹路。 那一小块图案,还挺不简单。 我忍不住笑道:“嚯!萧何月下追韩信,来头不小啊!” 萧何月下追韩信,便是这尊梅瓶上的青花图案。 若是为真,那这尊梅瓶,堪称无价之宝。 赵老掌柜苦笑道:“贝勒先生,您就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处理啊?”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将梅瓶翻转过来,瓶底朝上。 鉴定瓷器,最常见的办法,当属看瓶底落款。 可这尊梅瓶的瓶底,同样被刷了一层厚厚的漆,压根无从查起。 “涂垢”之人,简直丧心病狂。 我只看了一眼,就说:“假的,放一边吧,不用理会。” 我话音刚落,冯有德就忍不住跳了出来。 他阴阳怪气道:“你小子真行,这么轻易就断定东西的真假。这么厚一层漆,你怎么看出来的?关总把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你,足见他对你的信任,你就这么回报关总的?” 一旁的赵老掌柜等人,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赵老掌柜为难的说:“贝勒先生,我看这露白的部分,挺真的。瞧这胎质和釉色,还有青花技艺,可能是元朝的物件。这要是真的,只这一个物件,关总的损失就全部挽回了,还能大赚一笔。如此一来,整个案件的走向,就不一样了。” 听到这话,关总猛地起身,眼冒精光。 他激动的问:“真嘅?!” 冯有德一本正经的点头,面色深沉的说道:“真的,若真是元青花,那就价值连城。我看呐,某人是想借着职务之便,把好东西匿下,假公济私呢。” 我一摊手:“冯先生这么信誓旦旦,那你说,这物件怎么处理?这么厚一层漆,想在不破坏物件的基础上,清理干净,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要不你来?” 冯有德立马摇头:“这可不是我的工作!” 赵老掌柜眉头紧皱:“要不,我们专门派几个人,负责清理这尊梅瓶?这梅瓶的影响太大了啊。” 我摇摇头:“不用,真要想知道真假,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南玉轩的林掌柜好奇的问。 我缓缓吐出一个字:“砸!” 刹那间,全场安静。 我不为所动,说道:“元朝所用工艺,和现代不一样。东西一碎,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好!” 寂静之中,冯有德第一个响应。 但他并非认同我的方法,也不是为了帮我,而是嘲讽我。 他“啪啪”鼓掌说:“不愧是鉴定组组长,有办法,更有胆气!但你可要想清楚,一旦东西为真,你要怎么赔偿?这价码,可比宋子仁骗走的三千万还要高昂,卖了你,你都赔不起!” 他的话里,满是威胁。 但我并未因此而畏首畏尾。 别人不敢,我敢。 我随手提起梅瓶,毫无对待重宝的小心翼翼,好似提了一桶水一样随意。 在众人的瞩目下,我正要松手,突然看向冯有德:“冯先生,你好像很确定这东西是真的?要不东西给你,你赔给关总三千万,就当关总吃点亏,让你大赚一笔?” “我……” 冯有德刚一开口,我突然将梅瓶扔给他:“接着!” 冯有德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脸色瞬间煞白。 不仅因为元代梅瓶的珍贵,一旦毁了,损失无可计数。还因梅瓶的体积重量都不小,砸到人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没有丝毫犹豫,冯有德往边上一躲。 “哐啷”一声,梅瓶落地,碎裂成渣。 所有人惊呼一声,继而全部涌了上去,争先恐后,想要确认物件真假。 在场之人,唯有三人没动。 一个是我,一个是冯有德,还有一个,是关总。 我是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冯有德和关总,则是被吓傻了。 在众人的鉴定下,结果很快得出。 赵老掌柜松了口气,说道:“还好,还好是假的。”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关总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抱怨道:“靓仔,我心脏唔好嘅,你唔好搞到咁大镬啊,我差啲畀你吓死喇。” 我笑了笑,说:“我看关总精神不太好,特地给你提提神嘛。” 说着,我随手捡起瓶底的碎片,走到冯有德跟前,低声说:“真以为我没底气乱赌啊?元代青花瓷器,底部乳钉状凸起是典型特征。这尊梅瓶,压根就没这玩意儿。就算刷了漆,若是有此特征,也不可能轻易掩盖。你连这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自己专攻瓷器?没本事,就少开口!” 说罢,我没看他的脸色,转身离开。 这番嘲讽,并非为了反击。 我还没那么闲。 这么做,是为了给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 这尊假梅瓶,出现的时机真妙啊。 现在,打窝已经完成。 最后的分金局,可以开始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84章 鱼儿上钩 似乎是被我吓到,之后的时间,冯有德安分了下来。 就是那张脸,很不好看。 而且,他还时不时凑到关总耳边说什么,偶尔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大概是在说我的坏话。 对此,我毫不在意。 说吧说吧,多说一点,待会儿你可能就没心思说了。 我心里暗暗念叨,找了个机会,将“大胡子”银币放入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里,扔进了尚未被清点的一堆物件中。 不多时,就有人拿起了那个木盒。 很巧,这人刚好是赵老掌柜。 一开始,他并不清楚木盒里的东西是什么,神情很是平静。等打开一看,他立马瞪大了眼睛。 “这是!”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我。 他的惊呼声,吸引了附近几人的注意力。 靠得最近的林掌柜,笑呵呵的打趣:“赵老哥,这是又寻摸到什么不得了的宝贝啦?” 话是这么说,但他其实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这一天下来,几十个物件里,才能找出那么一件真东西,关键价格还不高,几乎都在几万到十几万的区间里。 少有的几件,顶天了也就几十万。 他曾在心中嘀咕过不少次,这宋子仁,也忒不是东西了。要么你就一件真东西别留,要么你留一件稍微贵重点的,哪怕只是百万数额呢? 所以,他虽然好奇的凑到了赵老掌柜身边,却也只是为了放松下心情,提提神,没想过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可当他看清木盒里的物件,他同样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赵老哥,你这运气也太好了!” 他将“大胡子”银币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好几遍,这才对我招手。 “贝勒先生,您过来瞧瞧。” 我过去一看,故作惊讶,从林掌柜手里接过银币后,大声赞叹道:“捡了半天垃圾,终于找到金子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全都停了手。 就连早已困顿不已的关总,此刻也来了精神。 自从我显露过本事,他再也没小瞧过我。 此刻,他兴冲冲的走了过来,问道:“贝勒先生,呢次我可以挽回几多损失啊?” 一直陪在关总身旁的冯有德,此刻也跟了上来。 他忍不住低声说:“一堆破烂里,能找出什么好物件。我看呐,能值个十万块就不错了。” 看他那模样,似是很不屑,又好像胸有成竹。 或许,他早就知道这些物件的基本价格,所以说得信誓旦旦。 他自以为声音不大,我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我把玩着手里的银币,笑道:“这次要让冯先生失望了,关总这次,能回不少本。” 关总眼睛一亮:“讲真?!” 我点点头,说出了心里的估值:“七百万!” 关总倒吸一口凉气,原本颓靡的神色,变得振奋起来。 他又下意识看向林掌柜和赵老掌柜。 林掌柜沉吟片刻,说道:“我估值六百六十万。” 说罢,他轻轻一笑:“取个吉利数嘛。” 赵老掌柜则说:“七百三十万!” 毕竟是自家的东西,他不愿让人小瞧了去,尽量在合理的范围内,给出了个高价。 我们三人给出的价格,有高有低。 但关总不在乎。 比起六七百万的数字,那几十万的浮动,他丝毫不放在心上。 “好,好吖,加埋其他嘢,总算过千万喇。” 回本三分之一,哪怕和损失总额相比,依旧算得上损失惨重,终究算是回了好大一口血。 这边,关总兴高采烈。 那边,冯有德的脸色却仿佛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 他下意识大喊:“这不可能!这里怎么可能剩下这么值钱的物件?宋子仁怎么搞的?!”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冯有德回过神,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色又青又紫,变得精彩无比。 我眯着眼说:“冯先生,你这话我有些听不懂。这里怎么就不能剩下这么值钱的物件了?你身为关总的人,关总减少了这么大一笔损失,怎么你好像还不太乐意啊?” 冯有德脸色大变,指着我喊道:“你别血口喷人!我只是觉得,这不太合理罢了!” 我摊摊手,说道:“怎么不合理了?我们之前,不也清点出了好些真货嘛。再者说,我第一次跟关总报喜,找到的同样是一枚袁大头啊。” 关总点点头:“系嘅系嘅,我谂起嚟喇。” 冯有德憋红了脸,怒道:“那能一样吗?这枚可是‘大胡子’,和之前那枚袁大头相比,天差地别!” 我笑道:“原来冯先生懂行啊,既然懂行,怎么之前一口咬定那些真东西不值钱呢?” 不等他解释,我随口说道:“‘大胡子’再怎么之前,总归也是袁大头的一个版本。宋子仁眼拙,没细看,把两者混淆在一块,没放在心上,也情有可原。” “或者,他心里还打着其他主意,比如……觉得我们看不出来,想哪天偷摸回来,再把东西拿回去呢?” 一直没出声的萧梁,此刻突然开口,给我打起了助攻:“不对啊,那他直接拿走不就行了,干嘛还要放在这里?” 这是一个缺漏,若是让冯有德自己想,没准他会起疑。 可由我们点出,他反而会往另一个方向想。 经过我们的“提醒”,此刻,我们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站在一旁,神色不断变幻,一言不发。 我和萧梁隐晦的对视了一眼,暗暗一笑。 鱼上钩了! 现在,就看这老东西会不会忍不住,联系宋子仁了。 为了保证他能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我和萧梁,决定再加一把火。 我们没有立即行动,而是装作寻常模样,继续进行工作。 没了这只苍蝇一直在耳边烦人,我们的工作速度,竟然意外的提升了一大截。 差不多到凌晨三点左右,西墨阁的所有物件,终于初步鉴定完毕。 剩下的工作,只剩下针对那些真假难辨的东西仔细鉴别,以及对所有物件一个大概的价格统计。 前者,可能需要用到一些工具。 后者,则只需参照各大拍卖行给出的价格。 都不是什么麻烦事。 www.4e54.icu。m.4e54.icu 第285章 煽风点火 看着忙活了一天的大家,一个个精神萎靡,双眼红肿,我和萧梁商量了一下,给所有人点了份宵夜。 等待宵夜送来的时候,萧梁拍了拍手:“大家伙都停一下,今晚大家也都累了,吃过东西,就回去休息吧,等养足精神头,咱们再继续剩下的工作。” 这是我和萧梁共同的决定。 反正只剩这么点工作,明天再做也不迟。 再者说,他们现在这么疲惫,强行做事,只会事倍功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欢呼一声。 骤然放松下来,不少人甚至差点当场睡着。 等宵夜送来后,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着东西。 我和萧梁拿了一些东西,送到了关总面前,很自然的坐下。 “关总,吃点东西,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递过一盒炒粉。 关总苦笑着接过,叹息说:“损失咁多钱,我系瞓唔着咯。” 萧梁安慰道:“关总放心,我们这边已经在尽力追踪,一定把宋子仁抓捕归案,挽回你的损失!” 关总强笑说:“辛苦你哋喇”。 我用余光默默瞥了眼冯有德。 这会儿,他盯着手里的吃食,有些心不在焉。 显然,他还没从之前的七百万“大胡子”银币中回过神。 这倒是件好事。 他越在意,对我们的局势越有利。 我故作闲聊般,开始和萧梁默契配合,煽风点火。 我问:“萧叔,你们之前不是说抓捕通缉犯吗?还不得不让关总他们搬到这边来住。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萧梁摇摇头,愁眉苦脸的叹息说:“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事情一股脑的凑一块了。这边的事儿还没解决,就有个通缉犯流窜进了武陵。没办法,总不能不管吧。为此,我们还分出了一大半的人手,甚至将不少前往外地追逃宋子仁的人马都喊回来了。” 我故作惊讶:“嚯,大阵仗啊!怎么会没抓到呢?” 萧梁说:“消息弄错了,那个通缉犯不在那间酒店。” 我若有所思的问:“会不会他已经逃往外地去了?” 萧梁摇摇头:“不会!他一定就在武陵,甚至就在附近!我早就布控好人手,大不了一家酒店一家酒店的查,绝对能把他逮出来!” “可你们弄出这么大动静,他察觉到以后,一定会想办法往外逃的吧?” 萧梁自信一笑:“我早就安排了人,封住武陵各处路口。除非他看穿我的布置,一门心思往山里钻,不然,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啪嗒”一声响,将我们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原来是冯有德打翻了手里的炒饭,米粒和鸡蛋碎撒了一地。 他此刻脸色十分难看,仿佛死了老娘。 我和萧梁隐晦的对视一眼,暗暗一笑。 这打草惊蛇的法子,还不错。 看样子,宋子仁果然还待在武陵,且就躲在这一片区的某家酒店里。 需要搜索的范围,大大缩小了。 我笑着提醒说:“冯先生,看来今天累得不轻啊,瞧瞧,这手都软了,连饭都端不稳。来,吃我的吧,早点吃,早点睡,好好睡个安稳觉。没准明天一醒来,宋子仁就抓到了,到时候,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冯有德脸色难看的摆摆手:“不,不用了。” 我关切的说:“冯先生,您这脸色有点差啊。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趟医院?” 冯有德连连摇头,迫不及待的起身。 因为起太快,他好险没站稳,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我忙去扶,颇为友善的说:“冯先生,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冯有德立马挣脱我的手:“不不不,我就是困了,你们继续吃,我先回去睡了。” 说完,他甚至顾不上和关总打招呼,转身就走。 这时,关总放下没动几筷子的炒粉,同样起身。 “算喇,我食唔落,等阵都返去休息喇。” 我和萧梁跟着起身。 “我们送送你。” 一路送两人回到具体的居住楼层,萧梁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接通一听,脸色一喜:“什么?!发现那个通缉犯的行踪了?仔细盯好,我马上就来!” 下一秒,他大惊失色:“什么?!他还有同伙,同伙和他一块儿来的武陵,却不知所踪?!找,赶紧给我找!” 挂断电话,他对关总和冯有德认真告诫道:“两位,那位通缉犯还有同伙,没准就流窜到哪儿了。我需要过去坐镇指挥,先走一步,这边会留下部分人手负责保护你们。但安全起见,如无必要,烦请两位晚上尽量不要出门。” 说完,他大步离开。 我挠了挠头,笑着说道:“那我还是回会议室吧,找个地方睡一觉,我就先走了。” 说罢,我也跟着下了楼。 春江大酒店六层六零五。 这是萧梁提前给我安排的房间。 我进入房间后,脚步不停的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 不多时,就见萧梁带着一大队人马,脚步匆匆的走出了酒店,上车离开。 我微微一笑,忍不住看向头顶。 透过厚厚的屋顶,似乎能见到某人正和我做同样的事。 没错,冯有德就住在我上面。 我拉起窗帘,坐到了沙发上,耐心等待着。 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我起身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一看,萧梁换了身衣服,戴着棒球帽,裹得严严实实,正站在门外。 没错。 萧梁并未离开。 那个带队离去的“萧梁”,不过是一个“替身”。 我将萧梁放了进来。 他坐到椅子上,二话不说,就拿出了一套电子设备,又递了一副耳机给我。 “快快快,看看他会不会跟宋子仁联系。” 我们戴上耳机。 耳机里一阵沙沙的噪音。 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个难以遏制的呼吸声。 没一会儿,又一阵床榻吱呀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阵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某人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似乎很不平静。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远离,而后是一个开门关门的声音。 “嘟——嘟——” 好似拨号的声音响起,却很微弱。 萧梁没有犹豫,在电子设备上鼓捣一下,似乎在调频。 下一秒,声音恢复清晰,且更为响亮。 几声忙音后,电话接通,一个听着就很奸猾的声音响起,带着不耐:“不都跟你说了嘛,要是没必要,咱们尽量少联系!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就算要打电话,也挑个白天的时候啊。” 我和萧梁精神一振。 来了! 冯有德果然忍不住,和宋子仁联系了! 今晚搞的那些事儿,总算没白费力气。 www.4e54.icu。m.4e54.icu 第286章 还有庄家 电话那头抱怨的人,正是骗了关总三千万,卷款潜逃的宋子仁! 一切如我们所料,他和冯有德果然是狼狈为奸。 冯有德压根没心思寒暄,沉声道:“事儿不对!” 宋子仁不以为然:“什么事儿不对?能出什么事?我说老冯,我这个在逃的通缉犯都不怕,你担心个什么劲?快别瞎想了!” 冯有德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能不能听我话完,动动你的猪脑,要是没问题,我会大晚上跟你通电话?” 宋子仁一愣:“怎么了?锅里煮熟的鸭子飞了?” “鸭子没飞,但咱们碰上守山人了!我问你,你之前说的,负责这件事的人是谁?”冯有德语气很冲。 宋子仁说:“还能是谁?这武陵内,他们能找着的,有这个声望和本事的,不就一个杨老吗?难道他发现什么了?不可能啊,他鉴定古玩的能耐,我千万个服气。可要说破案,他没这本事啊。难不成,是那个萧梁查出什么了?” 冯有德气道:“我顶你个肺!什么杨老?来的是叫贝勒的!” “贝勒?狼贝勒?!怎么会是他?杨老呢?” “我怎么知道?反正来的是那个叫贝勒的。那小子眼睛毒辣得很,你故意留下,假装仓皇逃走,来不及收拾的真货,全让他给点出来了!这次,我们算是亏到姥姥家了!而且那小子心眼多得很,我每次打量他,他都正好在盯着我。被他那双眼睛一看,我感觉好像什么都没穿,被他扒个干净!冚家铲!面对他,我总觉得跟面对关老爷一样,好吓人啊,扑街!” 宋子仁连忙劝道:“好了好了,不就损失几百万嘛,别生气。我们这次可是赚了三千万!等风头一过,我们把钱一分,找个地方潇洒过一辈子,他还能找着我们不成?你啊,就别为了那点小钱,跟他对着干了,早点把他送走好了。” “几百万?” 冯有德气笑了,只听声音,我们都能感觉到他的怒火。 “宋子仁,你个死扑街,到现在还在跟我耍花样!你以为我是关如龙那个蠢货吗?我同样食脑的!” 宋子仁被骂懵了,愣愣问道:“什么意思?” 冯有德冷笑:“你还跟我装傻!我问你,那枚‘大胡子’怎么回事?!” 宋子仁茫然问:“什么‘大胡子’?” “你个扑街,还不说实话!我告诉你,你那枚‘袁世凯像开国纪念壹圆’,已经被贝勒那小子点出来了!” 宋子仁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你说什么?!” 冯有德冷笑:“宋子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把‘大胡子’留在这儿,不就是为了事后回来拿回去嘛。好,好得很啊,说好的平分,你还藏了这么一手!” 楼下。 我和萧梁听到这里,差点笑出猪叫,只能用手捂着嘴。 来了来了。 因为信息差,分赃不均,两人开始内讧了。 宋子仁沉默良久,说:“你别多想,我特么手里压根没什么‘大胡子’!” 冯有德不说话,只是不屑的冷哼一声。 宋子仁解释说:“真的,要是真有这么个物件,我能看不出来,我能留在店里赌他们看不出来?我难道不怕玩脱了?那不亏本了嘛!” 冯有德想了想,内心开始动摇:“但那伙人确实找出了一枚‘大胡子’,我不会看错。等等,你是不是留下了一枚袁大头?” 宋子仁说:“这个确实。” “那就对了!你就是没仔细看,所以把两枚银币混淆了,把宝贝当成了破烂,留在了店里!”冯有德咬牙切齿。 这下子,宋子仁都变得没底气起来:“是,是吗?” 似乎听出宋子仁的懵逼,冯有德的怒意突然消散。 或许他觉得,宋子仁只要不是故意坑他就行。 他叹息一声说:“还有一件事,你是不是还在武陵?” 宋子仁说:“对啊,武陵西城,就在我那店不远处的潜江酒店里。” 冯有德催促说:“赶紧跑!” 宋子仁问:“怎么了?” 冯有德再次气得破口大骂:“今天有两个通缉犯跑武陵来了,萧梁正派人追捕。现在,这边早被公门的人团团包围,他们要一家一家的清查酒店!再不跑,你就要被他们堵住了!” “什么?!”宋子仁大吃一惊。 “你别开玩笑啊,这事儿可不是闹的。” 冯有德冷笑:“我为什么要开玩笑。大半夜的,我不睡觉,跟你开玩笑?这可是萧梁亲口说的。刚才他甚至已经找到其中一人的踪迹,现在正带着人去抓人呢,我亲眼看着他带人离开的!” “记得别走大路,所有出入口,早就被他派人堵死了。你要是搭车离开,绝对会被他守株待兔,一头撞进包围圈里。往山里走,那里没人堵!速度要快,免得他们把这个窟窿也堵死!”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紧接着,宋子仁破口大骂。 “他娘的,又是这个狼贝勒!每次碰到他,总没好事!上上次,老子连状元笔都掏出来了,却被他用块破牌子抢了风头。上次,老子都提前安排人上了邮轮,又被他提前劫了宝!老子的人好不容易从那两个洋鬼子手里弄到密码箱,结果里边全是破砖头!这次又撞上他……老子跟他是前世有仇吗?!” 冯有德骂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还不快点跑?” 宋子仁说:“好!不过,你也别留在那儿了,想个法子赶紧离开。” 冯有德不解:“为什么?” “你不是本地人,不清楚。那小子不简单,不仅眼睛毒辣,心性手段也是一等一的,才来了武陵不久,就迅速冒了头,我们多少人暗戳戳搞事,压都压不住!有他在,没准我们的局会被他看穿。钱已经到手了,没必要为了那几百万跟他斗,安全为重。趁现在他还没盯上你,你赶紧溜,咱们分开走,大不了先到国外躲躲。” 冯有德不说话了,似乎在考虑。 宋子仁连忙催促:“别多想了!真要是被他盯上,你想走都走不了了。怎么,你很想在牢里养老吗?” “别忘了我们的主要目的。要是进了里头,你保证你的嘴能闭严实,不会被撬开?就算你信,庄家能信?只要你有坏事的概率,怎么死你都不知道的。” 此话一出,冯有德终于不再犹豫。 “好!” 楼下。 我和萧梁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还有庄家?! 好家伙,我们这是……拔出萝卜带出泥,逮到大鱼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87章 双双落网 做出决定后,宋子仁和冯有德结束了通话。 随着脚步声远离,隐约间,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冯有德似乎在收拾东西。 他确实是个果断的人,一旦下定决心,立马准备跑路,毫不犹豫。 楼下。 萧梁摘下耳机,长舒一口气。 他拿出一个对讲机,严肃说道:“犯罪嫌疑人宋子仁确定在潜江酒店,现在有证据证明冯有德是他的同谋。我现在做如下部署。一队二队,立马赶往潜江酒店,别让宋子仁逃了。三队四队,和我一块去六楼,对冯有德实施抓捕,立刻行动!” 下一秒,他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 那是逮捕令。 他甚至将这东西都准备好了,只等找到证据。 而现在,证据就在冯有德的房间里。 抓人,取证据,一箭双雕。 可谓心思缜密。 此刻,他脸上写满严肃,宛如即将上战场的战士。 但马上,他就对我笑道:“还好我早做了准备,要是正常走流程,没准就让这两个老小子逃了。” 我点头说:“萧叔厉害。” 这不是奉承。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举。 按照冯有德和宋子仁的通话,他们可是想趁夜逃走,乃至逃往国外。 要是让他们给逃了,今后别想再抓回来。 而且,他们身后可还藏着一条大鱼呢。 想到这,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 依着宋子仁当时劝说冯有德的语气,他们的主要目的,从来不是从关总身上骗走的三千万。 那又是为了什么? 我暗暗摇头。 算了,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我这次来,只是受杨老之托,负责对西墨阁大量物件的鉴定。 帮萧梁破案,都是顺手为之。 更别提替他们找什么庄家了。 冯有德的房间,就在我们头顶一层。 这次,我们没坐电梯,而是走的安全通道。 当我们来到楼梯口,一干刑捕,已经早早等候。 萧梁大手一挥,眼前的人手立马分作两拨,从两个方向上楼,将冯有德可能的逃跑路线完全封死。 在上楼的时候,这些人全都眼含激动。 这倒是正常。 一天之内,侦破一件惊天动地,影响极大的大案,将负面影响压到最低。 参与的所有人,功劳簿上都将狠狠记上一笔。 履历更加光鲜。 这对走仕途的人而言,无疑是一个踏实的台阶。 我默默混在这些人里,并未有太多的参与感,甚至感觉有些奇妙。 像我这种江湖人,跟公家完全是对立的存在,平日里见到公家人,跟见着天敌一样,哪怕手底下没什么过错,也会不自在。 哪曾想,这会儿,我反倒成了对方中的一员。 萧梁等人,不愧是精锐,做事雷厉风行,且有勇有谋。 一分钟左右,所有人员全部到位,我们站在了冯有德的房间门口。 他并未让人直接破门,而是对身边的一个身穿江春酒店制服的刑捕无声说:“给他下场雨。” 那名刑捕立马掏出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对准冯有德的房间大门,按下按钮。 下一秒,房间里的冯有德发出一声惊呼。 隐约间,能听到里面稀里哗啦的洒水声。 萧梁一挥手,同时抓住我的胳膊往侧边一撤,其他人也迅速行动起来,立马躲在了门口两侧。 门口只剩那名身穿酒店服务人员制服的人员。 如此紧张的时刻,她用力敲响了冯有德的房门。 “咚咚咚!” “客人,您在里面吗?酒店着火了,麻烦您尽快跟我离开避难。” 与此同时,其他刑捕也开始制造动静,仿佛撤离人员在惊慌行动。 一行人配合无间,显然类似的行动干过不少。 这倒是个好办法。 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成功抓捕,减少伤亡。 若是直接破门,里面的人受惊,没准就会暴力反抗。 哪怕不敢和他们动手,惊惧之际,吓得跳楼,也会给行动增加麻烦。 房间里的冯有德并未怀疑。 他大步走到房间门口,停留了一下。 等透过屋内的猫眼,看到面露惊慌的“服务员”后,直接开了门。 他身上湿漉漉的,肩上还披着一块浴巾。 门开之后,他并未走出,而是一手拉着门,一手扶着墙,探出了半边身子,打算朝门口两侧瞄一眼。 不愧是老江湖。 不过,现在做什么都晚了,他这动作就显得多余。 当他看到萧梁等人的刹那,脸色瞬间大变,就要缩回屋内。 这时,身穿酒店服务员制服的刑捕,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同时提膝一顶。 砰的一声,冯有德两眼暴突,好似一头大虾,弯腰跪倒在地。 两侧的人立即冲出,将他整个按倒,双手反剪,戴上手镯。 冯有德强忍着腹部的剧痛,奋力挣扎起来。 “你们是谁,知道我的身份吗?竟然敢袭击我,快点把我放了,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行了!” 萧梁大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冯有德先生,你涉嫌参与一场犯罪,现在请你配合我们调查,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冯有德梗着脖子,抬头哭诉道:“萧先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关总的鉴定师啊,我昨天晚上才跟着关总来到武陵,一直没独自离开过,怎么可能犯罪?” 萧梁冷笑:“冯有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都到这时候了,就别和我耍花腔了。” 冯有德依旧咬死不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见关总!” 他大声叫嚣,似乎打算惊动关总,让关总护住他。 可他注定失望。 萧梁笑道:“继续,别停,我看你能喊多大声。忘了告诉你了,关总那个房间,隔音是特制的,你叫破喉咙,他也听不到。带他回去,好好审一审!” 冯有德被提了起来,可他还在挣扎。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要抗议!” “哗!” 萧梁一抬手,拿出了逮捕令。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宋子仁马上就会和你作伴,你早点开口,没准还能争取立功表现。对了,宋子仁在哪儿来着?我记得是……潜江酒店是吧?” 话音刚落,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接通之后,对面兴奋的说道:“萧队,宋子仁落网了!” 隐约间,还能听到宋子仁大声叫喊的声音。 刹那之间,原本还在抵抗的冯有德傻眼了。 他脸色迅速灰败,好似抽空了浑身力气,两腿一软,好险跪倒在地。 最后,还是两名刑捕一左一右架着他离开的。 www.4e54.icu。m.4e54.icu 第288章 不虚此行 目送冯有德被带走,萧梁和我走进了冯有德的房间。 他伸手在桌子底下一摸,摸出了一个监听设备。 按下开关,经过一段漫长的电流声后,终于有其他声响出现。 而后,冯有德和宋子仁的电话交流,一字不落的播放出来。 萧梁微微一笑:“这下子,证据也到手了。” 他扭头对我说:“好了,今晚辛苦你了,回去睡个好觉。明天我们还得收个尾,还得麻烦你配合我一下。” 我点点头:“义不容辞!” 萧梁拍拍我的肩膀,大步离开。 他让我去睡觉,但他今晚可能是没机会合眼了。 冯有德和宋子仁落网,他估计会连夜审讯。 虽然只和他相处了一天。 可人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怪。 短短一天,我和他默契配合,通过一丁点不对劲的地方,怀疑上了冯有德,并且通过各种试探,锁定冯有德的嫌疑。 最后,更是设下一整个局,将冯有德抓住。 简直跟并肩作战许多年的好友一样。 对了,他还招揽过我。 说真的,要不是他身份特殊,我也想招揽他。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他这一天的表现,可谓心思缜密,有勇有谋。 古语说,胸有雷霆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萧梁就是这样的人。 可惜,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别说成为同路人了,今后别成为敌人,都算好的。 没再多想,我下了楼,回到房间,衣服都不脱,直接躺到了床上。 时间已经很晚了,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天一亮,我就醒了,没能睡个懒觉。 我打着哈欠,到了酒店大堂,叫了份早餐。 正吃着呢,一道人影急匆匆的走到了我跟前。 是关总。 我笑着打招呼:“关总,早晨。” “早。” 他点点头,而后焦急的问:“贝勒先生,你睇唔睇到冯先生吖,佢系房度,我打佢电话,佢都唔接。” 他是来问冯有德的行踪的。 我知道,但我不可能告诉他。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啊,昨晚分开后,我就没见过他,他会不会是去散步了?” 关总摇摇头:“唔会吖,冯先生向来好谨慎嘅,呢边人生地不熟嘅,佢唔可能周围乱走嘅。” 我安慰道:“你别担心,他这么大个人,不可能走丢的,兴许马上就回来的。要不然,等萧队长过来后,我们再问问他。你起这么大早,要不回去继续睡会儿?” 关总苦笑着点点头:“都唯有咁啦。发生呢啲事,我好难瞓得着啊。” “那你吃点东西吧。”我不断扯开话题。 这时,萧梁来了。 不等关总开口,他说道:“关总,我们遇到了另一个案件,所以请冯先生去帮我们鉴定东西了,他很快就回来。” 关总眉头一皱。 冯有德是他带来的人。 本质上说,冯有德就是他专门派来,负责监管我们的。 冯有德不在,他心里没底。 他可能还怕我们在物件真假和价格上做手脚。 于是他不满的说:“有无搞错吖,佢系我嘅人嚟嘅,做乜要叫佢去吖?” 萧梁笑道:“因为我们武陵全部厉害的鉴定师,都集中在这里嘛。还是您这边的事比较重要,所以我们就没把这边的人调过去。放心,冯先生马上就会回来,还请您行个方便。” 关总翻了个白眼。 但萧梁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拒绝。 之后,我们继续忙活昨天没完成的工作。 一直到下午两点左右,所有东西都清点完毕了。 一切鉴定证书上,都写好了鉴定结果。 还有具体的估值。 只等杨老印了章,所有鉴定评估就会生效。 我们算了算所有真品的大致总额。 得出的数字,有点让人揪心。 大概一千一百多万。 但这是加上了那枚“大胡子”的数额。 那枚大胡子,终究不是西墨阁的东西。 刨除之后,总共也就四百多万。 要是宋子仁没抓到,损失追不回来,就这点钱,关总都要亏成麻瓜了。 还好,为了安抚住他,那枚“大胡子”,我们没挑出去。 他脸色虽然还是很不好看,但也没太跟我们计较,只是明里暗里的催促萧梁,尽快追回损失。 比起这些古董,他更希望见到自己损失的三千万现金。 这就是萧梁的事了。 至于我们鉴定组的工作,到现在就算完成。 萧梁要了我们所有鉴定师的账号,给我们全都发了工资。 不多,每人一千块。 身为组长我,多加了五百。 他对我们说:“实在抱歉,我知道各位出一次手,出场费都不低,这点钱大概是看不上。但规定如此,我只能给各位这么多。这点费用,就当请大家喝碗茶,我欠各位一个人情。” 大家自然不会在意这点钱。 能得到他这句话,就不虚此行。 我们和他告别,就要离开。 这时,萧梁特地将我喊住。 他把我拉到一旁,说:“鉴定结果,姿仪已经给杨老送过去了。你的事,姿仪也跟我说了,你放心,我会让手底下的人,多注意一点的。” 我心里一跳。 这不,他的“方便”不就来了。 我真诚的说:“谢了,萧叔。” 萧梁拍拍我的肩膀:“不跟你多聊了,我先去审理案件。”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很想问问,宋子仁他们口中的庄家是谁,抓到了没。 可最后,我还是忍住了。 插手这件事,本来就是碰巧撞上,顺手为之。 不该问的,还是别问了,免得因为自己的好奇,让对方为难。 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我离开了江春酒店,就打算拦一辆车,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刚坐上车,白菲菲打来了电话。 “贝勒,我从老宅翻出了个物件,有点看不明白,你要不来替我掌掌眼?” 听到这话,我瞬间精神一振。 她特意提及老宅,显然不是多余。 看来,这丫头是弄到他们白家稀释珍宝的照片了。 我问:“你还在医院吗?” “不是,我在家里。” “等着,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我给了司机师傅白菲菲庄园的地址,而后催促道:“师傅,麻烦您开快点,我有急事。” www.4e54.icu。m.4e54.icu 第289章 汝瓷金蟾 到了白家庄园,我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宽阔的大厅里,白菲菲姣好的倩影骤然映入眼帘。 她半躺在沙发上,身上穿了一条小白裙,略有些宽松,却将她的那份纯洁完美展现出来。 两条光洁的美腿不加点缀,此刻交叠在一块,大部分都被裙摆遮住,只露出一截小腿。 玲珑有致的小脚丫,此刻还在欢快的摇晃着。 整个人宛如雨后的百合花一样清新。 只是那张俏脸上,依旧还有些苍白。 之前受到的刺激,至今仍未恢复。 原本,我很想问那件稀释珍宝的模样,一秒都不想耽搁。 可话到嘴边,我又忍了回去。 倒是白菲菲,见到我后,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起身,光着脚丫,踩着地毯,小跑到我身前。 她拉着我走到沙发上坐下,兴奋的说:“快看,这就是那东西的照片。” 我随口说:“行动很快嘛。” 她自得的扬起笑脸:“那是!你开口后,我可一秒都没耽搁,立马出院把事儿给办了。” 听到这话,我拿起照片的手微微一顿。 心里没来由的一颤。 我看向她,柔声说:“哪儿需要这么急?医院有没有检查过,医生怎么说?需不需要继续回去静养一段时间?” 白菲菲嘻嘻一笑,摇摇头:“不用,医生说我就是骤然受到刺激,心神受损,才昏倒的。现在只需要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平日里少受刺激就行,没必要继续住院。” 她脸上洋溢着肉眼可见的开心。 似乎…… 只是因为我的一句关心。 我看着手里的照片,说:“弄到这些东西,费了不少心思吧?” 白菲菲靠在沙发上,两条修长的腿抬到空中,微微摇晃着。 她摇摇头,说:“是有点麻烦,但也没费多少心思。你也知道,我现在名义上是家主,但继任仪式终究没那么圆满,我爸身体虽然没什么状况,但现在还没醒……所以,那几位叔伯,并没有允许我独自看书箱里的东西,非要全程盯着我,搞得好像我会贪墨里边的宝贝一样。” “还好我聪明,提前在身上装了个微型摄像头,借着清点底蕴的名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所有东西全拍下来了。你先看看,这里头的视角齐不齐整,要是不够,我再去一趟。至于亲自上手,你就别想了。不过,你要是真的要求,我再想想办法。” 此刻,她好似一个涉世未深,心思单纯的小女孩,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语气中不乏炫耀。 并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反而显得很可爱。 甚至,她还考虑到我想亲眼看看那个物件,都没有明确的拒绝,还想替我想办法。 完全不符合她曾经的理智。 这毕竟是她白家的底蕴,她现在的举动,已经很坏规矩了。 要是被人发现,不仅这个家主做不下去,甚至会受到严惩。 其下场,不会比白乐乐好多少,甚至更糟。 毕竟,她现在可是白家家主。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的满腔热情。 我只能专注于眼前的照片。 随着注意力转移,我的心脏开始怦怦跳。 眼前的东西,很有可能会让我对当年的真相更进一步。 我全然无法遏制内心的激动。 手中的照片并不少。 虽然我只提出想看她家那件稀释珍宝,可白菲菲似乎害怕遗漏什么,将那个黄花梨书箱里所有的物件,全拍了一遍。 照片里的东西,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且项别不同。 瓷器,玉器,书画,金簪…… 古玩四大项,全都有。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价值不菲。 每一个物件,少说都超过百万数额! 也因此,又显得普通。 至少没什么特殊的。 都配不稀释珍宝的名称。 直到我看到最后几张照片。 那是一尊金蟾,非金非玉,而是瓷器。 其体型巨大,少说有脑袋大小,龙盘虎踞,自带一股威风凛凛。 且其通体乳白,自带一股玉质,釉色光洁如莹,线条温润,身上每一个鼓包,都好似珍珠镶嵌而成。 尤其是头上两侧的鼓包,硕大又不露凡俗,既吸人眼球,又不至于破坏整体的平衡。 自古以来,金蟾本就代表财富。 这两个鼓包越大,就代表财富越足。 而眼前这尊金蟾,着实不凡。 哪怕隔着照片,我也依旧能看出,这器型,这釉色,这技艺,都是极为出彩的汝瓷。 若真为宋朝汝窑,其价格绝对不下千万! 毕竟,汝瓷金蟾,本就以釉色独特,制作工艺精湛著称,且存世量稀少。 无论放在哪里,似乎都足以称得上稀释珍宝。 可我却丝毫没有喜悦的感觉。 甚至内心充满了不解。 白菲菲对我的事,很放在心上。 她或许也看出来,这尊汝瓷金蟾很是不凡,应该就是家族中所说的稀释珍宝,因此,他对这尊如瓷金蟾的拍摄很是全面。 从全局到局部,包括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可…… 这和我父母死亡的事,丝毫不沾边啊。 我翻来覆去的查看着照片,眉头越皱越紧,眼神逐渐发愣。 白菲菲看出我的异常,期待的问道:“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我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缓缓靠在沙发上,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脑海里原本对可能关联线索的畅想,瞬间一扫空。 只剩下一片茫然。 是我眼力不够? 还是我知道得太少,哪怕线索摆在眼前,我也发现不了? 甚至,我生出一个不愿承认的想法。 或许,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我的无端猜测。 花茶子那老头压根没在这里头有过布置。 所谓的线索,也跟这个没关系。 当初他离开前,展露的一手拈花指,纯粹是为了显摆,或是为了震慑我,或是想让我多想。 那一切,本就是碰巧。 我放下照片,说道:“谢了,照片烧了吧,别被人发现你做了这件事。至于真品……我也不去看了。” 白菲菲一听,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照片。 “别啊,我好不容易拍下来的,是不是这里头没你要的东西?那我再回去找找。这些照片,我先替你保存着,你要是想起什么来,再过来看。” 她小心翼翼的将照片整理好,放到了一个保险柜中。 对此,我视若无物,呆呆的看着头顶的巨大水晶吊灯。 本是满心期待而来。 未曾想,结果给了我沉重一击。 www.4e54.icu。m.4e54.icu 第290章 怎样的痛彻心扉 这一刻,我心里只剩空洞和迷茫。 此前我也碰上过许多事,好几次身处险境,有生命危险,但我从未低沉失落过。 因为,有一股信念支撑着我。 现在,我却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我很清楚,我不该有如此念头。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挫折,虽然无所得,却也无所失。 但我还是提不起干劲来。 或许,我该好好休息一会儿,喘口气。 就像差不多流干的水池,需要重新蓄满水,到时候,再振奋精神,重新追逐那个真相。 想到这,我缓缓闭上眼睛。 这时,一双手落到了我的头上。 柔软,细腻,带着淡淡的暖意。 白菲菲轻柔的给我按摩着,声音沁人心脾:“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突然就这么失落。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纵使一时低谷,你也一定会重新站起来。但现在,你就什么也别想,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她的话,好似春风细雨,我内心的焦躁,顿时被抚平一半。 一抹麻痒轻轻刮擦着我的脸颊。 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清香。 我睁开眼,一缕秀发垂在我的面庞上,窗外微风吹过,将那缕秀发卷到我的鼻尖前。 我抓住她的手,轻轻按捏着,随口问道:“那尊汝瓷金蟾,确实挺珍贵,少说值个千万价。但称作稀世珍宝,有点夸张了吧?” 白菲菲噗呲一笑:“是是是,比不上你那尊宣德青花香炉。” 话音一转,她说:“你也知道,我白家看似家大业大,也只是乘了东风,父辈站在风口上,又没有辜负这么好的机会,不断努力,才有的今天。我家看起来风光,其实发迹没多久,就这么几十年。” “我也是那几位长辈告诉我,才知道,那所谓的家族底蕴,其实是这些年来,他们碰上好东西时,舍不得出手,怕哪天白家败落了,想给后辈留点家底,才一点点攒下的。” “一开始,或许是个瓶子,等找到更好的物件,就将瓶子顶替,瓶子或者出手,或者作为陪衬,同样锁在箱子里。按照他们的说法,那尊汝窑金蟾,是我父亲偶然得到的,喜欢的不得了,所以才放在了最里头。这之后,他就没再得过比这好的物件,箱子也就没再开启过。” “金蟾招财,又是一件上好的古董,刚好和我们家的生意匹配,或许我爸也是看中了这份寓意,所以才称作稀世珍宝。” 我点点头,算是认同这个说法。 把玩着手中的柔夷,我的心思飘到了其他地方。 既然花费了这么大的努力,自然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总得有个结果。 白家这边,是没什么收获了。 那就直接找人! 把花茶子那老东西找出来! 也别玩云山雾罩那一套了,直接撬开他的嘴! 不过,找人不是我的长处。 大海虽然是本地耗子,但也没那么大的能量。 最优的选择,一个是白菲菲,一个是幺姐的杂货铺。 但白菲菲的能量,大多在本地,且家里才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一定腾得出手来。 幺姐和我之间,又还没把话讲清楚,没把交情处通透,现在求上门,也不合适。 最后,排除这两家,我想到一个人。 瘦猴! 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他这个登阴宅的,总有些人脉渠道。 没准能探听出什么消息来。 我决定,回去就跟瘦猴说一声。 回过神,我拍了拍白菲菲的手背。 白菲菲往我身上一趴,很不淑女的翻过沙发后背,摔进了沙发里。 我顺势一捞,将她轻轻抱住,问道:“白乐乐那边,你做好决定了吗?” 白菲菲闻言,幽幽一叹。 “我当她打的是以身饲虎,再杀虎夺皮的主意,这才和我那几个好叔伯虚与委蛇,搅和在一块儿。后来我才知道,她才是最凶的那头虎,我那些叔伯,全都是被她拿住了把柄,不得不成为她手底下的伥鬼。” 我点点头:“这就是最不好办的地方。你想让她活,你那几个长辈却无不想她去死。只有她死了,那些把柄才会被带到土里去,他们才能安全抽身。不然,只要白乐乐活一天,他们就得心惊胆颤,睡觉也别想安生。他们也怕白乐乐哪天心情不好,把他们干的腌臜事全给抖落出去,乃至交给公家啊。当了那么久的鬼,好不容易能重新当人,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是你的家事,我本不该多嘴。但我觉得还是该提醒你两句,现在你是赢家,能帮他们洗干净身上的污秽,所以他们才偏向你。哪怕如此,他们不还是紧攥着手里那点权利不放?从事至今,他们跟你都不是一条心的。” “再加上白乐乐那个疯婆子,她可不是被抽了筋的恶虎,她现在是被人踩了头的地雷。这会儿,你要么将她直接拍了,不然你一松脚,保准被她炸上天。不仅是你,乃至整个白家都得被她炸成废墟。你要是不想哪天被人背后捅一刀,现在是你收拾屋子,完全掌控白家的最好时机。” 我说的话,很无情,但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白菲菲靠在我的肩上,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 几分钟后,她问:“贝勒,如果你家缠万贯,但你最亲近的人突然刺了你一刀,想要你的命,你会怎么办?” 我脑海里迅速闪过张丽、贝贝、大海等人。 我自诩是个理智而冷漠的人,我正要开口。 话到嘴边,一抹倩影突然在我脑海里浮现。 那是一张冷艳绝伦的脸。 她凹凸有致,纤细有型的身材孤立于风雪之中,寒风卷起她扎成马尾的秀发,眼里满是清冷和孤傲,和那大雪相衬。 可下一秒,那张冷漠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一抹温柔似水的笑,好似要将漫天风雪都融化。 四妹。 那个陪伴了我十年,救过我的命,治好我的伤,教导我诸多本事,乃至将身子也给了我的女人,才是我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啊。 哪怕有一天,她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或许都会淡然一笑,绝不相信她会杀了我。 可如果她真把刀捅进我的心窝里呢? 那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痛的不是伤口,而是绝望。 那如果我有活着的机会,我会把刀刺进她的胸口吗? 我其实做不到。 哪怕只是想想那副场景,我的心就控制不住的充满酸涩。 或许,我更愿意去死。 所以,肯定的话,我终究没能说出口。 www.4e54.icu。m.4e54.icu 第291章 走山犬 她似乎想威胁我,却又说不出什么重话。 娇憨可爱的模样,把我给逗笑了。 白菲菲气得直跺脚:“不许笑!” 好好好,我不笑。 白菲菲还是气鼓鼓的,叉腰命令道:“戴上!就现在,当着我的面!” 我没反抗,更没逗她,取出玉观音,挂到了脖子上,塞进了衣领中。 俗话说得好,男戴观音女戴佛。 我不信这些说法,但人家一片心意,我得认,并且好好放在心上。 见我这么听话,白菲菲开心的笑了。 她看了眼时间,开始赶人。 “好了,你走吧,我要去医院看爸爸了。” 我起身点点头:“那好,回见。” 白菲菲摆摆手:“等最近忙完了手里的事,我再去找你。” 我有些疑惑:“找我干嘛?” 白菲菲故作生气:“找你跳楼,找你投河,找你殉情,找你共赴黄泉,行了吧?” 我哭笑不得的说:“这么狠?” “谁让你多嘴的?不会说话就闭嘴!赶紧滚,我今天不想再见到你!” 她的语气变得随意,像是在撒娇,失了此前和我相处时的某种隔阂。 这挺好。 总比每天苍白着脸色,一幅垂泪欲滴,几近破碎的样子更令人放心。 我笑道:“那我等着你找我殉情,到时候记得带上酒,下点见效快的毒,让我少遭点罪。” 说罢,我离开了她的庄园。 出了大门,我没有立即拦车,而是顺着人行道慢悠悠的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我掏出手机,拨通瘦猴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瘦猴低沉着声音问:“掌柜的?有活儿找我?” 我问:“你现在空着手吗?” 瘦猴呵呵笑道:“正闲着呢,没沾泥,有事儿您直说,保证给你办踏实了!” 没沾泥,说明他没有下墓。 我不再啰嗦,说道:“花茶子那老头你还记得吗?替我找找他的行踪。”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的瘦猴立马兴奋起来:“掌柜的,你终于想通了,要对那老东西动手了?你放心,我保证将他捞出来!” 我乐了,笑道:“这么有信心?还是说你一直盯着他呢?” 瘦猴嘿嘿一笑:“那倒是没有,要是靠我自己,想捞出他,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咱走南闯北的,总认识不少人,正巧,我和一伙走山犬熟,鼻子很灵光。他们是专业的,只要给钱,哪怕一只耗子,他们都保管给你揪出来!” 走山犬,乃是一句行话,是对那些专门打听消息,替雇主寻人的一类人的称呼。 这个行当,要说其他本事,没多少,就一点,人脉广,渠道多,囊括三教九流,上至贩夫走卒,下至显贵门人,都能成为他们的眼线。 彼此交织,好似一张大网。 平日里没活儿,他们都干着自己的营生。 一旦来了生意,具体信息一出,立马就能传遍整个网络渠道。 好似蚊虫触了网,人在哪儿,立马就能找出来。 因为干这一行,鼻子得灵,人手得多,好似古时候猎人上山,追赶围堵猎物时所带的猎犬,所以他们也被称作走山犬。 我笑道:“那就交给你了,钱不是问题。” 瘦猴拍着胸口保证:“您就瞧好吧,最多三天,一准给你找到人!” 电话挂断,我拦了一辆车,直接去了张丽开的旅馆。 这么些天了,她一直在处理重新装修的事儿。 最近应该差不多了,我虽然是个甩手掌柜,但也不能一眼都不去看看,不然张丽不说,心里总也会伤心的。 到了地儿,我刚进屋,就见张丽坐在台后,低头专注的翻着账本。 此前她招来的两名员工,两个小姑娘,这会儿被她指挥得脚不沾地。 一旁,贝贝正跟她低声说着什么。 侧耳静听,隐约间似乎是在讨论在旅馆中某些地方留些空余,好当做应对风险的地点,危险来了好藏身,也能准备些武器防具保命。 不得不说,贝贝是个尽职尽责的人。 我只交代她贴身保护张丽,她连其余细节都考虑到了。 见我登门,贝贝率先注意到,抬眼看向我的同时,手往身后一藏。 似乎随时准备掏家伙。 见到是我,她放松下来,欢快的招了招手:“哥!” 张丽也抬起头,脸上笑容瞬间绽放:“弟,咋有时间来这儿呢?” 她神色微微一变:“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我摆摆手说:“不不不,姐你别多想,我就是来看看你们。” 说着,我朝他们走去。 这是,身后“砰”的一声。 本就敞开的门,被人故意踹了一脚。 一个弯腰驼背,瘦骨嶙峋的老头一摇三晃的走了进来。 明明看着好似快入土,脸色蜡黄,瞧着就有病,牙齿都不剩几颗,身上衣服也半旧不新,姿态倒是摆的挺足。 见我们看向他,他眼神微微敛了敛,腰变得更弯了。 看着好像是退缩,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四处乱瞄,明显是在找着什么。 下一秒,她盯上了张丽,弯着的腰尽量直了起来。 他冷冷一笑,扯着嗓子喊道:“好哇,我老早就听说了,你躲在这里,还发了大财,别人跟我说,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他们没骗我!你个小贱货,特么敢跑,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还不给老子滚过来!” 说着,他怒气冲冲的上前,脸上的皮肉都在抖动,好似要吃人。 我眉头一皱,一步踏出,拦住了他。 我不管这老东西什么来头,敢在这里撒野,就别怪我不尊老爱幼。 我就要抓住他,把他扔出去。 身后突然“哐当”一声。 我一回头,就见张丽贴在墙上,台上的物件都被打翻在地。 她娇躯在瑟瑟发抖,双手无措的往后摸索着,好似想撕开墙壁躲到里头去。 那张艳丽的脸上,此刻满是苍白,写满了恐惧,动人的眼眸里,眼泪在打转。 “你,你,你怎么找来的?” 老头咧嘴一笑,露出漏风的一口老黄牙:“你这个赔钱货,要是身上没两个子儿,死在外头,我都不稀罕瞅你一眼,但你现在赚了大钱,哪怕你躲阎王殿里,老子都能找到你!” “嘿嘿嘿,给老子滚过来,再不动弹,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 www.4e54.icu。m.4e54.icu 第292章 是个人都别扭 瞧见我的神色,白菲菲噗嗤一笑,娇声打趣道:“哎呀呀,我还以为某只小狼崽子压根没感情,只会龇牙咬人呢,原来你也有下不了口的时候。” 她的声音骤然变得无比温柔:“所以啊,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以为我是什么厉害角色?登上皇位后,杀政敌,杀子女,最后连功臣也能一块下刀的武则天吗?我就是个小女子好不好?” “哪怕是吕雉那样的女人,被刘邦抛弃,留在敌人手里,受尽磋磨,锤炼出一副铁石心肠,至少也给自己亲儿子留了一块柔软的地方吧?” “我又如何比得过这样的人物?你以为我为了白家家主,为了白家家产,能毫不留情的大杀特杀?你以为我费那么大的劲,当上白家家主,是为了什么?” 我打趣说:“难道不是为了钱?” 白菲菲猛地抬头,见我满脸戏谑,忍不住捶了我几下。 她嘟嘴说:“我之所以想成为家主,一来,是因为白家大部分基业,是我爸创下来的,凭什么我爸拼搏大半辈子,最后全给了那伙……只会吸血的水蛭?” “这二来嘛,是因为乐乐不甘心,不想白家家产落在那伙人手里,非要抢回来。她那性子,我清楚得很,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怕她折在里头,不仅抢不回食儿,连自个儿都搭进去。” “所以,我才跟她打擂台,好让那些人知道,哪怕他们捏住了乐乐,白家还有我这么个女儿,好让他们投鼠忌器。”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想着,只要抢回白家,我依旧会把北典苑留给乐乐,其他生意,我也会交给她一部分,少说也给她一半家产,就当给她攒嫁妆了。” “要不是她不甘心,我宁愿不要这份家产,大不了带着乐乐和爸爸到外地讨饭吃。就凭我的本事,不说多大的家业,难道还能饿着冻着不成?什么是家?有家人才叫家,没了家人,孤家寡人,钱再多,不也是一堆纸?房子再大,不也是一个屋?” “可我没想到,乐乐竟然这么狠,把自己变成了炸药桶。现在,我就算想放过她,都没那么容易了。哪怕我乐意用白家家业换她一命,等她出来,绝对会和那些人同归于尽的。” 说到这,她满脸疲惫,眉眼间的愁苦,让人心疼。 我忍不住揉着她的头发,问道:“你没和她好好谈过,交交心吗?” 白菲菲无奈一笑:“那么多大臣苦口婆心的劝阻,陈述利弊,武则天就放弃野心,不当那个女皇了?乐乐她呀,本事手腕或许不如武则天,性格却学了个九成九。” 我一针见血:“所以,你拿她当亲人,下不去手,她却没这个心理阻碍。” 白菲菲不说话,钻进了我的怀里。 她的娇躯在微微颤抖,我甚至能感觉到胸口的一抹湿润,在逐渐晕开。 她有亲人,满腹的委屈,却无从诉说。 或许她本可以装傻,当做不知道,外表平静的将其藏在心里。 却被我挑破了这个肉疮。 现在,里面的脓水流了出来,她再也无法当做不知道。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苍白的说:“对不起。” 白菲菲微微摇头,良久,直起身子,一抹眼泪。 “我想了好久,还是下不去手。但她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我又不能不处置。所以,我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会趁人不注意,暗地里将她弄走,弄到海外,再找人看死她,不让她露头。那些人要是问起来,我就说她烧成灰了,他们要是不解恨,我就给他们一罐灰,让他们吃下去!” 我提醒说:“他们不会相信的。” 白菲菲冷笑:“我知道他们不相信!那又怎样?有本事,他们将乐乐挖出来!不然,他们只能忍着。借着这个事儿,正好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安分点!” 我眉头一挑。 这才是我认识的白菲菲。 有勇有谋有手腕。 她的纠结,她的感情,只会给白乐乐和白敬城。 因为他们是她的亲人。 至于其他人,哪怕同样姓白,还真以为跟她是一家人? 显然这个办法,她想了很久,连怎么利用这件事的后续影响,都已经想好了。 正如她所言,那些人知道又怎么样? 反正白乐乐已经被转移走,他们还能将白乐乐找出来不成? 最好,那些人知道白乐乐还活着。 要是变得安分,这辈子他们都不会有麻烦。要是还不懂得规矩,他们就该好好考虑,白乐乐是否会在哪一天回来,将所有人炸上天。 我认同这个办法,算是两全其美。 但我还是忍不住叮嘱:“要尽快,把白乐乐看死了,别让她有任何机会!” 白乐乐在她心里,或许是个性格乖张,不懂分寸的妹妹。 在我心里,就是一个疯婆子,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换做是我,当然是将白乐乐弄死了事。 哪怕白菲菲用家人的话堵住我的嘴。 可那是因为她让我想起了四妹。 至于换位思考这回事儿……世间从没那么多的感同身受。 我问道:“准备哪天行动?” 白菲菲摇摇头:“不确定,得找个好机会才行,现在他们把乐乐看得很死,压根不可能转移出去。我打算利用我爸醒来那天……” 说到这,白菲菲微微一笑:“我爸是个重情义的,那些人现在慌张得很,等我爸醒来,他们绝对松口气,然后迫不及待的去医院跟我爸求情。只要我爸发话,乐乐手里的牌就废了,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正好,我能把乐乐送出去。” 我笑道:“你都说你爸重情重义了,她要是醒了,还护不住白乐乐?” “那不一样!” 白菲菲冷笑:“他们那种人,记吃不记打。没了把柄,他们只会肆无忌惮,记恨上乐乐。我可不想他们伤害乐乐。” 我点点头:“是这个理。” 白菲菲突然叹了口气:“我这个人,是不是挺别扭的?” 我笑了笑:“是个人,都别扭。” 白菲菲开心一笑:“这话我爱听。” 她挣脱我的怀抱,光着小脚丫,哒哒哒的跑上了楼,不多时,又拿了一个盒子下来。 “呐,送给你的,就当做你安慰我的奖励。” 我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玉观音。 白菲菲说道:“你这人,爱冒险,我是阻止不了你,戴着这个,报个平安。可别丢了啊,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求来的!” “还有,不许送给其他人,包括那些我见过没见过的女人!不然,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293章 闻着钱味过来的 老头的话,让我感觉心里有一团火在烧。 张丽这么好一个人,他左一句赔钱货,右一句小贱人,跟拿刀往张丽心窝里捅没差别。 我要是不敲掉他剩下的一口老牙,都算不上一个男人。 没有任何废话,在他张嘴还想说话时,我手腕一抖,屈指一弹。 一枚铜板飞出,正中他的喉咙。 老头立马捂住脖子,嘴里“嗬”“嗬”喘个不停,说不出话,也咳不出来,只能张大嘴巴,两眼怒睁,蜡黄的脸色憋得青紫。 我并没有直接要他命的意思,力道控制得很好,既能让他痛,又不会真的伤到他。 而后,我两步上前,从兜里掏出一包烟,二话不说,往他嘴里一塞。 还用力揉了揉。 老头顿时满嘴烟丝。 我手背一敲,击中他的下巴,他的嘴顿时合上,噎得直翻白眼,身体弓成一个大虾。 我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就打算将他扔出门外。 他被我制得跟条死狗一样,半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贝贝喊了我一声。 “哥!” 我猛地回头,就见张丽双手护着胸口,整个人几乎缩成一团,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那是吓的。 要不是贝贝扶着她,她可能早就软倒在地上。 这是头一次,我见她这么脆弱。 哪怕当初相遇时,她被那个混蛋男人欺负,当做挣钱的工具,打得浑身是伤,也没这么无助过。 至少,那时候她还憋着一口气。 我心里一痛,顾不上处理手里的老东西,随手将他丢开,快步走了上去。 从贝贝手中接过张丽,我紧紧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抚道:“没事了,我在这儿。” 我不知道这老东西是谁,但我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依靠。 而那个依靠,只能是我。 在我的安抚下,张丽渐渐放松下来,却依然紧紧抱着我不放,头埋在我的怀中,泪水沾湿我的胸口。 另一头,老东西捂着后腰,斜靠在墙上,不断从嘴里掏出烟丝,“哎哟”“哎哟”的嚎叫个不停。 张丽似乎很怕那老东西,都快成应激反应了,哪怕那是哀嚎,老东西每出一次声,她的身体就哆嗦一下。 我眉头一皱,冷冷吩咐道:“把他扔出去!他要是敢再回来,就打断他的腿,爬着回来,就打断他的手!要是还敢在大门口嚎,就卸了他的下巴,或者拔了他的舌头!” 贝贝二话不说,冷着脸上前。 那老头闻言,瞥了眼贝贝。 似乎觉得贝贝就是一个小姑娘,好欺负,扯着嗓子大吼道:“臭丫头,你敢碰老子一下试试?!” 贝贝冷笑,半点不带怕的。 老头见状,随手抄起边上一把椅子,朝贝贝扔了出去。 贝贝不闪不避,修长的腿横扫而出,将椅子踢得粉碎,同时伸手从半空中捞过半截椅子腿,就要朝老头的脑门砸去。 老头终于怕了,连忙大喊:“我是张丽的老子!” 椅子腿带着劲风,停在了老头脑门上方两寸处,却终究没有落上去。 就看这力道,贝贝明显下了狠手。 真要是砸实在了,老头就算不死,今后口水都得让人擦。 贝贝扭头看向我,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盯着老头,忍不住皱眉。 “你是丽姐他爹?” 似乎察觉到我们的态度,他还以为我们怕了,咧着张大嘴,挣扎着起身。 可他一把老骨头,被我那么一扔,摔得不轻,尝试两次,都没能起来。 于是他破口大骂道:“你个没眼力劲的,还不快点扶老子起来?长这一双招子干嘛使的,要是没用,就扣了丢掉!” 贝贝没理会她,再次询问我的意见。 我冲她微微一摆头,贝贝一翻白眼,大步离开。 老头顿时骂骂咧咧,一点点的挪动到沙发边上,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他一副浑不吝的模样,大大咧咧瞅着四周,啧啧说道:“你个赔钱货,能耐不小嘛,竟然开了这么大家旅馆。” 或许是我在身边,张丽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她抓着我的胳膊,颤声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老头冷笑:“当然是闻着钱味过来的。” “你来这干嘛?” “干嘛?” 老头鼻孔朝天,没脸没皮的说:“当然是找你养老!你个小畜生,跟你妈一样,都是贱人!老子白白养你那么大,你倒好,偷偷摸摸跑了,胆子不小哇。” 张丽红着眼,满脸愤恨:“我不跑,就被你打死了!” “你特么还敢顶嘴!” 老头怒吼一声,随手抄起桌上一个茶壶,就要砸下来。 咔嚓一声,前台的一角掉落在地,切口光滑。 贝贝冷眼瞧着他,眼中杀机凛冽。 她是个好姑娘,正处于花一样的年纪,平日里活泼又机灵,很是招人喜欢。 但她还是索命门人,杀人不眨眼。 老东西顶多一老流氓,被她看一眼,胳膊顿时僵在半空,半点不敢动弹。 马上,他回过神,似乎觉得丢脸,将茶壶用力砸到地上,“啪”的一声碎成一地。 见我们都不出声,也没被吓唬到,他尴尬的冷哼一声,说:“别废话,给钱!” 张丽问:“什么钱?” “当然是养老钱!两百万,赶紧的!” 张丽怒道:“我没钱!” “没钱?!” 老头一下子站了起来,怒不可遏,下一秒,他又笑了:“没钱也不碍事儿,这旅馆不就是你的吗?卖了不就有了?或者你直接过户给我!” 张丽一听,心里的愤怒胜过了恐惧。 她大声说:“你休想,我就是有钱也不给你!” 老头一听,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的小畜生,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你信不信我打死你?赶紧掏钱,不然老子一把火把这点了!” 张丽还要开口,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我来。 我淡淡说:“你要这家旅馆?” 老头斜眼说:“怎么,你有意见?” 我又问:“找谁要?” “当然是她这个小……我闺女了。” 我气笑了。 左一句小畜生,右一句小畜生,伸手要钱,改口了。 我冷笑着说:“那你找错人了。这家旅馆,我的!” 老头闻言,一脸不屑:“你当我傻呢,我都听说了,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忙里忙外的,这还能是你的?” www.4e54.icu。m.4e54.icu 第294章 善良的女人 我淡淡说:“她干活儿,旅馆就是她的?实话告诉你,她就是我雇的员工,你不信,自己去查查。” 说实话,要是别个老流氓,我哪怕不动手,也早就掏出两个钢镚,扔到他头上了。 可对方是张丽的爹。 我可以收拾,可以恶语相向,但不能这么侮辱他。 不然,就是侮辱张丽。 见我说得信誓旦旦,老头隐隐信了。 于是他改口说:“那她工资呢?给我!” “什么工资?” 我满脸讥讽:“我给她吃,给她住,让她活着,还要给她发工资?你想多了。” 老头傻眼了:“你你你,你明抢啊!” 我不屑一笑:“抢?抢哪有这么干来的轻巧,还没风险。” 我把玩着张丽的秀发,很是嚣张,跟个恶人一样:“我不仅不给钱,她还得每天做饭给我吃,我要是不动筷,她都不上桌!” 这话可不是编的。 只要我们都在家,我的饭,一直都是她管的。我开吃的时候,她还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呢。 张丽也懂,此刻别过脸,抿着嘴,防止自己笑出声。 老头气得拳头不断砸在沙发上。 他起身大吼道:“哪有这样的道理,你用了她做工,就得给钱!” 我冷笑:“道理?那是什么东西?” “你你你,你别以为老子好欺负,你要是不给钱,老子就把这旅馆给点了!” 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哆嗦。 见识过我和贝贝的武力,他现在只敢耍嘴皮子了。 我冷笑着说:“你可以试试。不过下手前,你最好先去外边扫听扫听,上一个烧了我的旅馆的人,现在是什么下场。” 老头脸色一变:“这旅馆被烧过?” “那不然呢?你以为这里为什么在重新装修?呵,你胆子够大呀,要钱要到我头上来,还想烧我的旅馆。你能找到这儿来,就没问清楚这是谁的地盘,我是什么人物吗?” 听到这话,老头有些怕了。 他敢耍横,是因为他不要脸,且仗着年纪大,认为别人不敢对他动手,怕把他弄死了。 真要碰上不好惹的,他保证缩得比谁都快。 我记得张丽曾经说过,这老头就一老赌狗。 这种人,能有什么胆子跟人玩命? 见什么手段都没用,老头眼珠子一转,又生出一个主意来。 他指着张丽说:“钱我不要了,但她是我的女儿,我要带她走,你总管不着了吧?” “你要是敢把人扣在这儿,我就报警,告你绑架!” 他的威胁,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 但我还是好奇:“你要带她回去做什么?” 老头嘿嘿一笑:“当然是把她嫁出去了!我老早就跟同村的老王谈好了,只要我把闺女嫁给他,他就给我二十万彩礼钱!那家伙,老王可是村里的富户,开工厂的,老有钱了!” 似乎觉得这主意不错,老头洋洋得意。 张丽怒了,破口大骂:“你还是人吗?老王年纪比你还大,你要把我嫁给他?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死也不会!” 老头顿时骂道:“你个小畜生,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记吃不记打是吧?信不信我打死你?!” 张丽冷笑:“对,我是小畜生,你是老畜生!不,你畜生都不如!” 老头一听,就要抄东西,可等见了我们,又不敢动手了。 他梗着脖子说:“你就说吧,你到底放不放人?你要是不放也行,给我掏钱,我要得也不多,就三十万!” 贝贝不解:“怎么还多出十万?” 老头冷哼道:“我来回路费不要钱啊。” 贝贝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她被这老头的无耻震惊到了。 趁两人说话,我低声说:“放心,我在呢,别怕,他动不了你一根头发。” 张丽点点头,轻声道:“别,别害他的命,赶他走就行。” 我笑着给她擦了擦脸。 女人啊,内心总是留着一份善良的。 白菲菲是这样,张丽也是这样。 哪怕她恨老头恨得咬牙切齿,仍旧无法轻易割舍亲情。 对此,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善良的女人,不是更应该被人疼,被人爱吗。 我抬头说:“你想带她回去,可以。不过,我们的帐,得先算算。” 老头一愣:“什么账?” 我指着满地的陶瓷碎片说:“砸了东西,你得赔吧?” 老头不屑:“赔就赔,不就一个破茶壶吗,能值多少钱?” 我点点头:“爽快!贝贝,带他去取钱,八十万,一个子儿也不能少,别让他跑咯!” “啥玩意儿?!” 老头震惊的抬头,手里一叠零零散散的纸钞差点握不住:“八十万?你抢钱啊!” 我指着碎掉的茶壶说:“你上门闹事之前,不查查我是做什么的吗?我是卖古董的,手里还有一家古董店。你摔的这个茶壶,可是实打实的古董。要不是看在张丽的面子上,我直接冲你要一百万!” “你,你这就是一个假货,别想骗到我!” “少废话,你别管真货假货,东西是在你手里砸的,我说值多少,他就值多少!” 老头自然不认账,叫嚣着说:“你别想坑我,大不了我报警!” 我耸耸肩:“你报吧,看看警察听谁的?哦,忘了告诉你,今天我才替公家清点了一整家店的物件,涉及三千万的数额。那些物件都值什么价,还是我定的!这方面,我才是专业的,他们也得听我的!” 老头脸色一白,二话不说,就想走。 我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他现在被我震住,失了分寸,要是一次不给他打怕了,等他转过弯,没准还要来闹。 我将张丽交给贝贝,二话不说,追了上去,三两步就赶上老头,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同时反剪了他的双手,推着他就往外走。 “拿不出钱,你就等着坐牢吧!” 老头终于怕了,一边“哎呦”“哎呦”的哀嚎着,一边向我求饶。 见我丝毫不心软,他又开始破口大骂,撒泼打滚。 跟我玩这套,简直可笑。 于是他又大声吆喝,说我打人,说我欺负老人,企图博取路人的同情。 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冲这边指指点点,他喊得更大声了。 我在路边拦了辆车,一把将他推到车里。 “别废话,你砸了我的东西,还是故意的,有什么话,到了公家那边说去!” 说罢,我带着他,直接前往了刑捕房。 www.4e54.icu。m.4e54.icu 第295章 我想走走 因为我只是想教训他,并非真想把他送进去,所以我打算找熟人。 萧梁! 到了萧梁的办公地点,我将老头带下车。 瞧见前方建筑上的标志,老头以为我玩真的,当即吓得两腿一软。 要不是我提溜着他,没准他就跪了。 我跟抓小鸡似得提着他往里走,里面两个办公人员见状,立马迎了上来。 “怎么了,这是?” 老头连忙扯着嗓子喊:“同志,这人是土匪,他想绑架我,救我啊,你们快把他抓起来!” 我把老头交给其中一人,说:“麻烦帮我喊一下萧梁萧叔,就说贝勒找他。” 话音刚落,二楼传来脚步声,几个人走了下来。 其中一人,正是萧梁。 见到我,萧梁一愣,笑着问道:“贝勒,你怎么来了。” 我回道:“萧叔,我有事儿麻烦你一下。” 老头见状,立马傻眼了。 他吓得剧烈挣扎起来,就想往外跑。 两名工作人员二话不说,一把按住他。 老头还在那儿挣扎个不停。 萧梁问:“这怎么回事儿?” 我当着众人的面说:“他冲进我的店里威胁恐吓他人,还企图故意伤害,又故意砸了我的东西,我就给送这儿来了。” 萧梁有些吃惊:“他脑子有毛病吗?我记得你店里东西都挺贵吧,不会是砸到那几件厉害的吧?” 那老头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听到萧梁的话,就知道我刚才没吓唬他。 他又差点吓得跪倒在地,大喊道:“他骗人啊,这都是他编的!” 我冷笑道:“我店里都装了摄像头,那都是证据,待会儿我就送过来!” 萧梁一听,摆手道:“先拷起来!” 两名工作人员直接押着他走到边上。 那里已经拷着不少人,应该是刚逮回来的扒手。 老头见状,抵死不从,又开始玩撒泼打滚这套,嘴里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冲人吐口水,甚至抬腿乱踢乱踹。 但他可能忘了,这是什么地儿。 萧梁两眼一瞪,怒叱道:“给我放规矩点,不然再给你加一项妨碍罪!” 他朝外边指了指:“出去说。” 到了外头,他问我怎么个事儿。 我把这老头的的来历和干的坏事简单说了一下,包括赌博,小时候往死里打自己亲闺女,打算卖女儿等等。 萧梁一听,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就我说的这些东西,依照这个年代的惩治力度,把罪往严重的定,请他吃花生米都没问题。 但他也清楚,我能找上他,不可能是想老头死。 于是他问:“你想我怎么做?砸碎的东西应该不是厉害物件吧?你也不是真想给他送进去?” 要不说人家聪明呢。 我笑道:“那姑娘就在我店里上班呢,今天要不是我护着,她可能就被这老东西逼死了!我倒是想严惩,可人闺女心软,终究念着血亲。我就想让你们替我好好教育教育他,免得他今后还去骚扰我那姐姐。” 萧梁指了指我:“你倒是滑头,把包袱甩给我们了。” 我诚恳的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萧梁摆摆手:“这话说的不对,我们就是专门给群众处理麻烦的。只是这种老头,我们见得多了,仗着岁数大,撒泼打滚,胡搅蛮缠,很难对付。你要是想给他送里头,还简单点。想教好,挺困难。” “不过既然你开了口,我怎么也给你弄老实。你就放心吧,等我送回来,他绝对不敢再作妖。” 我笑道:“那我等着萧叔联系。” 这时,张丽和贝贝打了一辆车过来了。 贝贝悄声说:“丽姐不放心,怕他乱安罪名到你头上,所以就追上来了。” 我心里一暖。 张丽走到我面前,低着头,手指搅弄着衣摆,一言不发。 我轻轻抱了抱他,说:“没事儿,要进去看看他吗?” 张丽点点头,在我的陪伴下,进了里面。 她一眼就看到老头被拷在对面,蹲在地上,看起来很狼狈。 老头也见了她,立马放声大骂起来。 “你个小畜生,狗娘养的,对老子不管不顾不说,还把我送进这里头来,当年我怎么就没掐死你?你给我等着,只要我出去,一定扒了你的皮,你别想好过……” 此刻,老头好似一头想吃肉的野狗。 张丽直愣愣的站在地上,眼神空洞,不知所措。 我握住她的手,将她脸掰向我,低声说:“你对付不了他,你越怕他,他越猖狂,要是这会儿就放了他,他真会找机会逼死你的。放心,我已经打过招呼,他不会有事,就是要接受一番改造。哪天改好了,咱们就来接他。” 张丽默默点点头。 她红着眼,好似丢了魂,完全失了主见。 我很是心疼,不想她继续留在这儿,跟萧梁打了声招呼,拉着她走了出去。 她好似木偶一样,亦步亦趋的跟着我。 我正打算打车,她低声说:“我,我想走走,吹吹风。” “好。” 我给后面的贝贝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回去,我陪着张丽顺着大道漫无目的的走着。 直到走到一个偏僻人少的地方,她坐到长椅上,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我在她身旁坐下,也不说什么大道理劝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劝解,只是陪伴。 而我能做的,就是告诉她,她身边有人陪,不是独自一个人。 哭了好久,她的情绪终于缓和。 她轻轻靠在我的肩上,小声说:“谢谢你。” 我搂着她的肩膀,笑道:“谢什么呢,你不赖我多管闲事就成。” 张丽一吸鼻子,摇了摇头。 “我怎么能怪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恨他,也怕他。我以为我对他的恨刻骨铭心,怕却已经不剩多少了。哪怕离了十来年了,今天见着他,我依旧被吓得瑟瑟发抖,浑身僵硬,好像掉进水里一样,浮不上来,喘不过气,就好像……我小时候,他赌输了,喝得烂醉,拿着皮带往我身上抽,哪怕我躲到床底下,他还是把我拽出来大,逃都逃不掉。” “要不是你今天在,可能见着他的第一面,我就被吓死了。我恨不得找他拼命,可我不敢,我也下不去这手。甚至,我想他死,又不想他死……” 她低声诉说着复杂的心情。 很乱。 像咆哮而过的风,卷起了无数灰尘和落叶,还夹杂着打人的砂石。 www.4e54.icu。m.4e54.icu 第296章 套四宝 百样人有百样人生。 可总有些人,会有相似的经历。 尤其是某些不好的经历。 例如张丽和白菲菲。 两人都受困于血脉亲情中,像是溺水之人被河底的水草缠住腿脚,无法挣脱。 可转念一想,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明明那两个人的容貌,早已在我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 我甚至不太记得他们和我相处的片段。 可直到四妹将他们的照片交给了我。 看到两人死去时的惨状。 之后的时间里,我偶尔会做梦。 梦境的大致内容,我已经记不得,梦醒时就会忘个一干二净。 只是零星记得几个片段。 梦境中,不太看得清脸的一男一女,伸手牵着我,嘴角是温柔的笑。 多美好。 所以,哪怕我早已记不得他们对我的好,那颗复仇的心,却从未冷却,那团火反而越烧越旺。 我抬头望着天空浮动变幻的云,思绪逐渐飘远。 不知道瘦猴找到花茶子那老头没有? 这是,身边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响起:“回去吧。” 我回过神,扭头看向张丽。 张丽眼眶红肿,一看就哭过,泪痕甚至清晰可见。 但她脸上再没了恐惧、伤痛和彷徨。 我问:“要不再待会儿?” 张丽摇摇头:“我好了!” 她主动将我拉起来,再没松开,牵着我的手,缓缓走向路边,左右打量,似乎想要拦车。 “今天多谢你陪我耽搁半天,为了报答你,我决定今天给你做个硬菜。” 我笑着问:“有多硬?” 张丽骄傲的说:“宫廷菜,硬不硬?” “硬!” 我竖起大拇指。 不多时,我们拦到一辆车,去了一趟菜市场。 张丽买了好多菜,有菜有肉,只看食材,就知道今晚的晚饭一定很丰富。 她提着两袋子食材,坚决不让我接受,反而催促我喊大海一块儿过来吃。 甚至还提到了瘦猴。 我说:“瘦猴正忙着,可能没时间过来。” 张丽一脸惋惜:“真可惜。” 我心里一暖。 其实,她跟瘦猴,也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就见过那么几次面。 真要说交情,还没到这个份上。 之所以提到瘦猴,是因为瘦猴和我关系不差。 所以,她哪怕一顿饭,都会想着瘦猴。 实则是照顾我的面子。 很在乎我的想法。 这样温柔体贴的女人,除了那个老头子,又有谁不愿意呵护呢? 没一会儿,我们回到了家里。 张丽二话不说,拉着贝贝进了厨房。 半个小时后,大海也到了。 他大大咧咧问:“不年不节的,怎么特地喊我过来吃饭?怎么,你们俩关系定了?” 说这话时,他不断冲我挤眉弄眼。 我提醒他说:“今晚说话小心着点,别刺激到丽姐?” 大海一愣,皱眉问:“怎么个事儿?” 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简单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大海气得直拍大腿。 “特么的老畜生,别让我单独碰到他,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我没接茬,反问道:“店里现在怎么样?” 大海叹息说:“就那样呗。话说,兄弟,我觉得你有点灾星下凡的意思在里头。” 我淡淡瞅了他一眼:“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大海探着脑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真的!你瞅瞅,那家店的位置不差吧?我开了也有些年头了,也就惹上了李虎那个狗娘养的,才被点了一次炮。等我把店兑给你后,这都第二次出事儿了,关键你才接手多长时间呐。我觉着,你该去寺庙里驱驱邪!” 他说得跟真的一样,差点把我逗笑了。 我说:“这玩意儿哪有这么邪乎?都是巧合。” 大海继续劝解:“你别不信啊,反正试试又没损失。听我的,改明儿我带你去一家有点门道的寺庙里上上香,添点香油钱,让那里的老和尚给你敲敲木鱼念念经,保准给你改运!” 此话一出,好似某个灵光在我脑海里闪了一下,却一闪而逝,只留了条痕迹,却没能形成清晰的想法。 但我觉得,这个想法很是关键。 于是我坐直身体,严肃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面对我态度的突变,大海有些不解,小声重复刚才的话:“我说,改天带你去一家寺庙上香驱邪。” “不是这个!” 大海挠了挠头:“那家寺庙有点门道。” 我摇摇头:“还不是!” 大海一脸迷惑:“难道是添香油钱?” “不对不对!” “那就是敲木鱼?” 我不说话了,皱眉沉思。 大海见状,乐道:“嗐!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啊,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放心,大不了多添点香油钱,让他们敲木鱼的时候使使劲,或者多敲几遍,保证让你满意。” 我一翻白眼,心里有些焦躁。 我有种感觉,刚才的灵光,绝对和木鱼有关。 可现在,我已经无法找到其中的关联。 这时,贝贝端着碗筷出来,欢呼道:“开饭咯!” 在她身后,张丽围着围裙,将各种美食端上桌。 我只能按下心里的念头。 大海见着一桌子菜,不断咽着口水,忍不住说:“丽姐的手艺,又进步了哈,我只是闻着味儿,都有些受不了。” 张丽没好气的说:“也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骂我,有你这么形容的吗?” 大海嘿嘿一笑:“那绝对是夸你的啊。” “我就当做你说的是实话,等着,还有最后一道菜没上,我保证,今天这菜,绝对好吃到让你们把舌头都吞进去。” 他转身进入厨房,端出一个砂锅。 这期间,大海冲我挤眉弄眼,满脸嘚瑟。 我冲他竖起大拇指。 他总是能用插科打诨这招,把人逗开心。 这方面,我就没他这本事。 等砂锅上了桌,大海笑道:“姐,你这还炖了汤啊。” 张丽笑道:“这可不是汤。” 他将锅盖一掀,浓郁的水汽蒸腾而出。 等水汽散开,里头的东西显露真容。 鲜亮的汁水中,炖着一只鸭子,上面能看到一个口子。 张丽用筷子,把口子扒拉开。 就见鸭子里还塞着一只鸡,鸡里又套着一只鸽子,鸽子里还有一只鹌鹑。 张丽得意一笑:“没见过吧,这叫套四宝,宫廷菜。我还是头一次做呢,做起来可复杂了。别愣着了,快尝尝!” www.4e54.icu。m.4e54.icu 第297章 木鱼腹,肚包金 所谓套四宝,乃是一道豫菜,起源于清朝,曾经还是宫廷菜。 其主要材料就是鸭子,鸡,鸽子和鹌鹑四样。 根据四种禽鸟的体型大小,最终成形的菜品,一样套着一样。 因为制作过程十分复杂,所以能做出来的人少之又少。 就冲这卖相,哪怕味道上有点缺陷,咱们也得对张丽竖起大拇指。 大海就已经这样干了。 他好听话不要钱似得说出口,就差没把张丽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夸得张丽眉开眼笑。 等张丽一声招呼,他更是跟抢食儿似的,很给面子。 仿佛这不是在吃饭,而是在打仗。 就连贝贝,也被他带动,连连下筷。 我却不为所动,直愣愣的盯着锅里的“套四宝”,心思早已飘远了。 坐在对面的大海,第一时间察觉我的异样。 他先是冲我挤眉弄眼,最后实在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 我回过神,正好张丽问:“怎么了,弟弟,我这菜,哪里做得不对吗?” 我猛地起身,激动的一把抱住她,大声说:“对,这可太对了!” 最后,我甚至忍不住,在她额头印了一下。 之前我想不通的点,那转瞬即逝,没能被我抓住的灵光,此刻在这道菜的“提点”下,终于变得清晰。 难怪之前大海说要请和尚敲木鱼时,我会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原来如此! 之前清点西墨阁的物件时,我们曾碰到一件被“涂垢”的梅瓶。 那尊看似是元青花的梅瓶上,被刷了厚厚一层漆。 这是宋子仁为了迷惑我们,故意弄的一件赝品,且半遮半掩,使不少人拿不准真假。 可事实上,“涂垢”这手段出现之处,乃是一些人为了保护物件,免遭他人盯上,亦或是被人毁掉,才将原本的好东西,伪装成普通平凡的模样。 而这用来保护好物件的手段,除了“涂垢”之外,还有一招,名为“木鱼腹”,或是“肚包金”。 这两个名称的由来,乃是某些人为了保护一样东西,会特意制造一件腹部中空的东西,然后把真正要保护的东西放入里面,再将口子封上。 因为这手法,乃是来源于寺庙。 和尚这个群体,看似引人向善,且过得清苦,只吃素菜,仿佛有道高人。 其实,大部和尚,手里头宽裕着呢。 自古以来,就有不少寺庙,占据不知多少良田,且这些良田,都是不交税的。 这些良田哪里来? 一部分是某些因为税过重,无力承担的弄人,苦于苛捐杂税,于是不得不将名下田亩交给寺庙,名曰“挂靠”,从而达到避税的目的。 哪怕这样一来,寺庙同样会收“挂靠费”,终究比朝廷的苛捐杂税要轻得多,至少饿不死。 还有一部分,当然是寺庙里靠着各种信徒捐赠的香油钱,在大灾之年,以极小的利益,威逼利诱,兼并而来。 事实上,在古代,大部分农人,别说吃肉,能吃饱的时间,都不多。 一辈子能有一二十年,靠着勤恳耕种,吃得饱饭,都是幸福。 可那些寺庙,却能吃得饱饭,还能有菜吃,已经过得比大多数人要幸福了。 这也是古时候为何会有“灭佛之祸”的原因。 而除了各种田产,许多寺庙里,其他财富的积累自然不少。 那这些财富,就随便堆着吗? 当然不是。 正所谓财不露白。 大部分钱,他们都会用各种手段藏起来。 要么给佛像铸金身,大部分金身用的都是铜,唯有佛肚部分,用的真金白银,再在外头包上一层铜。 要么将金银熔炼,重新铸成金瓜银锭,埋在地下。 至于少数珠宝,他们藏得更绝,直接玩一手灯下黑,藏在早晚都会用到的木鱼之中,只因木鱼腹部中空,最好藏物件,且因为过于常见,不会轻易被人察觉。 这种藏物件的法子,就叫木鱼腹,肚包金。 后来,因为几次灭佛,朝廷直接上门搜查,不放过任何地方,东西被砸碎,佛像被推倒,这些手段,自然也被破解,同时也传了出去。 之后,很少有人会用这种手段了,但其思维方式,却被传了下去,且推陈出新。 人们不再仅限于木鱼腹,或是铸金身,而是换成了陶瓷、木器乃至柱子等等。 白菲菲家那尊稀释珍宝,汝瓷金蟾,或许用的就是这种手段。 为何后来人喜欢以陶瓷藏东西? 只因陶瓷可做成中空的形状。 白菲菲家那尊汝瓷金蟾,真要算起来,不过千万价格。 很高。 但白家经营了许多年,真就再没碰到过比这更珍贵的物件了吗?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这虽然是我的猜测,但我的心还是无法遏制的激动起来。 想要证明这猜测的真实性,很简单,打电话给白菲菲问一问,看看后来白家有没有收到超过汝瓷金蟾的物件就行。 我松开张丽,不顾张丽通红的脸,羞涩的神情,掏出手机,拨通了白菲菲的电话。 白菲菲笑问:“怎么,才分开不到一天,你就想我了?” 声音听起来娇滴滴的,充满暧昧。 若是平常时候,我一定会跟她调笑两句。 但现在,我丝毫没有这种想法。 我着急的问:“你说过,那尊汝瓷金蟾,是你爸在白家发迹后入手的。在那之后,白家有接手过超过千万的东西吗?” 白菲菲不解,但还是如实说:“当然有啊。别的不说,之前东宝斋曾收到过一枚‘壮泉四十’,后来还收到过一枚很稀有的袁大头,这些都是超过千万的。” 说起这个话题,她语气里满是骄傲。 但她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袁大头且不说。 壮泉四十,乃是新莽时期的铸币,建国二年开始铸造,是新莽时期的“六泉”之一,存世稀少。 又因为新莽这一朝代的特殊性,壮泉四十就更加珍贵。 乃是大名鼎鼎的“五十珍”之一。 也就是五十种珍贵钱币之一。 听到这话,我长长吐出一口气。 心神顿时激荡不已。 事情的真相,似乎和我的猜测,越来越近。 白菲菲忍不住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www.4e54.icu。m.4e54.icu 第298章 我甚至觉得我爱上了你 面对白菲菲的疑惑,我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之前说过,你爸之所以将汝瓷金蟾当做白家最大的底蕴,号称稀释珍宝,其一是它的价格不凡,其二则是金蟾象征财富,又是一件古玩,刚好契合白家的生意,所以从那以后,从未换过?” 白菲菲说:“是这样,至少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说:“两个问题!第一,价格。汝瓷金蟾很值钱,可你们接手过的物件,比这值钱的,不是没有。第二,象征意义。若论财富,还有什么是比‘钱’本身,更有意义的吗?” 白菲菲一时无言。 我说的两个问题,确实没办法解释。 毕竟她之前亲口说过,她掌管的东宝斋,曾接手过壮泉四十和很是稀有的袁大头。 这两件物品,本身就是钱,还都是古玩。 论起来,不都比那尊汝瓷金蟾更适合做白家底蕴,成为稀释珍宝? 白菲菲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嗯”了一声,问道:“当时你去看那些物件,有没有直接上过手?” 白菲菲承认道:“当然了,尤其是那尊汝瓷金蟾,我可是翻来覆去的拍摄,每个细节都不放过。” “你亲自上手的吗?” “是啊。” “那就对了!” 我信誓旦旦:“那么大一尊陶瓷,该有多重?就你那细胳膊细腿,能抬得起来?” 白菲菲并未因为我的话而感到生气,反而陷入沉默。 我心里同样在懊悔。 当初看那些照片时,我就应该察觉到重量这个问题才对。 可当时,我只顾着查看那尊汝瓷金蟾有何特别之处,别的压根不关心。 至于这么一尊汝瓷金蟾是中空的……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哪个傻蛋会煅烧这么一大件实心的物件? 可关键所在,恰恰就在这个最容易被忽视的点上! 白菲菲缓缓说:“我懂了!你想说,里头有东西?” “对!” 白菲菲又问:“那你觉得,里头的东西,是我爸放进去的吗?” 我张了张嘴,最终说:“我不知道。” 白菲菲的声音,隐隐开始变得怪异:“贝勒,如果里头有东西,你会为了将东西拿出来,砸了汝瓷金蟾吗?” 我此刻正处于激动之中,压根没注意到这点异样。 我说:“那得看这汝瓷金蟾,是赝品还是真货。” 如果是赝品,毁了也不心疼,而且可以判断出,这里头的东西,是近些年头才放入其中的。 如果是真品,我也要看看它是否被破坏过。 想往里边藏东西,不可能不损坏汝瓷金蟾。 一旦确认它没被动过手脚,至少白家的嫌疑,就会小一些。 这可能是我对真相更进一步的线索,近在眼前。 无论如何,我不可能置之不理。 白菲菲说:“那得你亲自去看,我是没这个本事。” 二话不说,我一口答应:“好!” 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快,白菲菲沉默了十多秒,才重新问:“如果里边确实有东西,但汝瓷金蟾没被动过手脚呢?为了取出里面的东西,你会毁掉它吗?” 我正要果断回答,话到嘴边,最终却没能轻易说出口。 要毁掉吗? 我当然想。 可毁掉这件东西,会有什么后果? 那是白家的底蕴,号称稀释珍宝,只有白家家主,才能去看,去更换。 一旦东西被毁,今后那些人发现,白菲菲势必要被问责。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白家家主之位,将被去掉。 甚至,会遭受无比严厉的处罚。 尤其是现在白菲菲还没能完全掌握白家的权力。 突然,我想到一点。 白菲菲是家主啊。 身为家主,是可以更换里头的物件的。 于是我说:“我用那尊青花瓷香炉跟你换。” 白菲菲笑了笑,笑声却有些失落。 “贝勒,你为什么非要拿出里面的东西呢?” 我沉声说:“因为这里面可能有我父母死亡的真相。” 白菲菲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黯然,她低声问:“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你之所以答应帮我获得家主之位,就是为了能更轻松的得到这件东西?” “我成为家主,就能帮你达成目的了,是吗?你当时想要帮我,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甚至不是因为我救过你,只是因为这里头有你需要的东西,对吗?” 一连串的东西,终于让我冷静下来。 白菲菲从来不是个傻姑娘。 相反,她很聪明,极度聪明。 而聪明的人,总是会多想。 我当时为什么帮她? 只是因为感恩。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三项考核里,有花茶子的身影。 更不知道,那件稀释珍宝内,会有和我父母之死有关的线索。 或许,在此之前,她绝不会问这些问题。 哪怕想到这些,心里不舒服,也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可现在不一样。 她才被自己的亲妹妹伤害,折磨得痛不欲生,心神受损,尚未完全恢复。 而这段期间,她一直将我当做最亲近,最值得依靠的人。 她现在,本就是在最脆弱的时刻。 可就因为我太过激动,没有考虑她的想法,她怎么能不伤心? 这种时候,是个男人,都知道该怎么解释。 哪怕是假装。 更何况,我本就没有心存这个目的。 于是我反问:“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 白菲菲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我不知道。” 我没有严词质问,也没有大加斥责,而是尽量温声细语。 “傻丫头,别多想,我一开始想要帮你,只是为了感谢你那次不顾危险回来救我。” 白菲菲却立马抓到重点:“那后来呢?” 这下子,轮到我无话可说。 因为我后来确实心存别的目的。 我说:“请你相信我。” 白菲菲好像没听到,声音中带着哭腔。 “是什么时候呢?你开始知道这里头有你父母之死的线索,所以你拼尽一切,想要推我上位,哪怕我好几次想要退缩,想要放弃,你都没有认输。那第二项考验,那么危险,可你宁愿以身犯险。” “你知道吗,当时我多为你担心,我又有多感动?我甚至觉得,我爱上了你。” “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多想了。但我现在,根本无法保持理智。对不起,让我好好想一想,冷静一下,可以吗?” 电话就此挂断。 www.4e54.icu。m.4e54.icu 第299章 给白菲菲的礼物 我能从那有些错乱的话语中,听出她的迷茫无措。 一路走来,她被白家众人针对,被白乐乐背叛,几乎成了孤家寡人。 而现在,我似乎有利用她的趋势,一下子刺激到了她敏感的心。 如果说以前,我真有利用她的想法。 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亦敌亦友。 可这次不一样。 我一开始,就是真心想报答她,才这么尽力帮助她。 被人误会怎么办? 两个选择。 其一,对方爱怎么想怎么想,她既然不信任我,我也懒得解释,大不了一拍两散。 其二,想办法解释清楚。如果她不愿听,那就错不在自己。 我选择第二种,直接把电话打回去,一秒都不耽搁。 电话里传出“嘟”“嘟”的忙音,持续很久,直到主动断联。 白菲菲没接。 我没犹豫,继续打过去。 一连三次。 直到她选择关机。 我冷静的放下电话,抬头一瞧,屋里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哪怕喜欢闹腾的大海,都放下筷子,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张丽关心的问:“怎么了?和白大小姐闹别扭了?” 我点点头。 张丽二话不说,轻轻推搡着我:“那你还坐在这儿干嘛,有什么问题,赶紧去跟她理清楚。女孩子很好哄的,只要你真心对待她,她不会一直和你生气。” 大海嘀咕道:“那可不一定,人家指不定压根看不上你的真心呢。” 张丽抬手,作势要打他,吓得他往边上一让。 张丽一翻白眼:“那能一样吗?你说的这种不是没有,但那是人家压根不喜欢你。你觉得就白大小姐对贝勒的态度,像是没感情的吗?” 大海连连点头:“对对对,姐你说得对。” 张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扭头继续催促我:“赶紧去。” 我拿起筷子,说:“先吃饭,正好给她点时间冷静。现在跑过去,我想她自己都没想清楚。再说了,姐你费了这么大的劲做这顿饭,我要是不尝尝,不可惜了嘛。” 张丽想了想,说:“你说的也对,那赶紧吃饭吧。” 大家伙开始动筷,气氛又恢复热烈。 等吃完饭,张丽又开始催我去找白菲菲。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张丽连忙说:“是不是白大小姐打来的?快接!” 我拿起一看,不是白菲菲,是瘦猴。 想起之前拜托他的事,我心里一震,立马接通。 “掌柜的,刚才怎么回事儿,电话一直打不通,说是正在通话中。怎么的,你在调兵遣将啊?” 他给我打电话的时间,或许跟我不断给白菲菲打电话的时间重合了。 我随口解释说:“刚才和人聊天呢。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有好消息了?” 瘦猴闻言,转回正题:“你还真猜对了,我找的那伙走山犬,刚刚跟我说,花茶子有消息了。” 我深吸一口气,遏制住内心的激动。 这个狡猾的老头子,终于是露出尾巴来了。 我问:“他们那边还说什么?” 瘦猴回道:“你也知道他们这行的规矩,他们定了见面的时间,明晚八点,闲雅茶室。具体情况,见面后他们才会张口。” 我一口答应下来:“好,就明晚。” 电话挂断,我刚拿起桌上的茶,一道阴影从身后投下。 张丽伸手夺过我的茶,放到桌子上,催促道:“别喝了,先去找白大小姐!” 我有些哭笑不得。 张丽的一颗心,可谓全挂我身上了。 一直以来,她所希望的,只是看着我能好。 反正我也打算找时间跟白菲菲面对面好好解释一下,所以也没驳了她的好意。 我起身往外走。 张丽跟在我身后絮絮叨叨,嘱咐着细节:“弟,你找到白大小姐后,可别一上来就劈头盖脸的。人家小姑娘好面子,你语气温柔点,态度好点。还有,女孩子都喜欢礼物,你路上买点礼物,别随便糊弄,挑点能代表心意的……” 我在门口转身,轻轻抱了抱她:“姐,我懂,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安心等着吧。” 话是这么说,但我有预感,白菲菲大概不会见我。 自然也不会给我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不过我还是遵照张丽的嘱咐,在路上买了份礼物。 不是什么多值钱的东西,就一个发夹。 我还记得,她原本有一头靓丽的长发,却因为我的原因,被迫剪掉。 她现在的造型很好看,但我更喜欢她长发披肩的模样,对她绑着马尾干脆利落的模样也记忆尤深。 不仅如此,我还买了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 没办法,她大概不会接我的电话。 如果他愿意接我的电话,事情大概就成了一半。 我先去了东宝斋。 此时已经天黑,东宝斋却依旧灯火通明。 门是半开的。 这表示一个意思,店里有人,却已经歇业。 除非土耗子,否则别往里头钻。 我推开门。 此刻,一群棍郎正在收拾东西。 柜台上,赵老掌柜俯身写着什么,大概是在算账和清点物件。 听到动静,众人看向我。 发现是我,他们恭敬的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冲他们点点头,直接找上赵老掌柜:“菲菲在这儿吗?” 赵老掌柜推了推眼镜,摇头说:“大小姐今天没来过这儿,大概一直待在家里。怎么,她没在家吗?” 说到这,他有些紧张起来。 周围的棍郎也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麻烦。 我让他们放宽心,说:“别着急,我就是怕她跑来这儿,所以过来看看。” 出了东宝斋,我径直前往白菲菲的庄园。 去东宝斋,是怕她躲到这儿。 现在看来,她一直躲在庄园里,大概是在自我疗伤。 我的脑海中,浮现小鹿掉着眼泪,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的画面。 来到白菲菲家门口,我先打了个电话。 用的新买的卡。 电话响两声后,迅速被接通。 白菲菲沉闷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好?” “是我,我在你家楼下。”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继而直接挂断。 除了头一声问候,再也没有一个字,哪怕是“滚”。 她的态度很明显了,就是不愿意见我。 但我都来到这儿了,自然不可能直接离开。 瞧着庄园高大的围墙,还有华丽的铁门,我拿好携带的礼物,后退两步,借力翻过院墙。 来到房子前,房门紧闭。 我也没敲门,确认了一遍白菲菲的房间,顺着墙壁攀爬而上。 www.4e54.icu。m.4e54.icu 第300章 江湖规矩 顺着墙壁攀爬而上时,我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 我记得,之前我也曾做过类似的事。 想起来了。 当初,我为了警告白乐乐,也翻过白乐乐家的墙。 现在,轮到白菲菲了。 真是姐妹俩,一个都没放过。 但两次经历,目的不同。 上一次,我是为了警告白乐乐。 这一次,我是携带善意而来。 爬到白菲菲的房间外,我推开了窗户,拉开窗帘。 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房间里没开顶灯,只有床头一盏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显得昏黄。 柔软的大床上,白菲菲披头散发,缩在角落里,屈膝抱着腿,下巴放在腿上,双眼无神。 那红肿的眼眶,说明她哭过一场。 这场面,简直跟我想得一模一样。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眼里闪过刹那的凌厉,身体也微微紧绷。 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反应。 直到她看清我的脸。 她的眼里闪过刹那的惊喜,却又迅速消失,而后被慌乱充斥。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默默看着我。 四目相对,只剩沉默。 我想翻窗入内。 可就是这一个动作,让她的神色迅速紧绷。 她对我充满了戒备。 费了好一番功夫,我们终于见面。 但我知道,我们现在没有聊天的可能。 她现在,还对我保留着戒备。 我没有生气,更没有失望,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向她展示手里的盒子。 “我知道,你依旧不相信我,但我想说,至少这一次,我从未对你抱有什么目的,想帮你的心情很纯粹。” 我并未反驳之前的数次交集,我都抱有其他目的。 “我本来想和你好好谈谈的,但现在,看来还不是时候。这是给你的礼物,别多想,好好睡一觉吧。” 我随手一抛,将礼物盒丢到她的床上。 她静止了好一会儿,终于伸手,将盒子拿起,拿出里面的发夹。 看着手里的东西,她一阵失神。 我将她房间的窗帘拉好,又关上窗,原路返回。 这一趟,没什么结果。 但我并不后悔。 至少看到了她的状态,也送出了礼物。 我回了家,大海已经走了,屋子也被收拾干净。 听到动静,隔壁的门开了。 贝贝露出小脑袋:“哥,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 她好奇的问:“情况怎么样?” 我回道:“回去睡你的觉!” “哦。” 贝贝皱了一下鼻子,缩回脑袋,轻轻关上门。 我随便洗漱了一下,同样睡了下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一直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直到傍晚。 我先是安排大海去跟着张丽,又带上贝贝,去了闲雅茶室。 这地方可不好找,它不在城市里,几乎到了郊外,很偏僻。 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这地儿。 得亏瘦猴心细,给我发了准确的位置。 到了地儿,报上包厢号,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我们进了屋。 包厢里空空荡荡,此时对方还没到。 我推开窗,打量起这家茶室。 说是茶室,其实是茶楼,还是很复古的茶楼,整体是三山围一水的格局。 在招待客人的三面小楼外,最后一面,乃是一个戏台,好似一个小厅。 此刻,戏台上正有人在唱曲儿,咿咿呀呀,曲调悦耳。 四方楼上,隔着一截就摆放了一张八仙桌,上面装满了瓜果糕点。 不少桌子已经围坐了人。 台上唱到动听处,立马有人叫好。 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百十年前。 我收回视线,默默喝起茶,沉着以待。 跟着四妹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这些东西,我都见过。 倒是贝贝,显得很是好奇,探头探脑的不断往外张望。 她出自索命门,那是一个传承极为源远流长的组织。 可她每天都在经受严格的训练,压根没见过这种场面,现在对什么事儿,都看得有滋有味。 可惜,新鲜劲马上过去了。 她才二十来岁,对戏曲这种老派活动还是有些接受不来。 她缩回身体,关上窗户,忍不住问:“哥,时间快到了,猴哥怎么还不来?不会出问题了吧?” 我解释说:“瘦猴这次是中间人,只搭桥牵线,不会露面?” 贝贝不解:“为什么?” 我说:“走山犬,靠的就是搜集消息的本事。他们接的活儿,有轻有重,轻的不过一点钱的事儿,重的可能涉及人命官司。所以,他们就有一个规矩,不问买家的来路缘由,只看钱。” “消息收集好,他们就会和东家见面,谈得拢谈,谈不拢一拍两散。而中间人同时认识双方,若是到这儿来,到时候争论起来,他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偏向任何一方,都会引起另一方的敌视,什么都不做,又很尴尬。” “索性,中间人就只负责牵线搭桥,不再露面。” 听完我的解释,贝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嘀咕道:“好像跟新派的索命门差不多嘛。” 我笑了笑,说:“三教九流,能延续下来的,都有规矩。有些规矩很特殊,有的规矩又好像很相似。但无论哪一种,能流传到今天,背后都有原因,或许还有血的教训。” 贝贝认真聆听,点头道:“懂了。所以今天猴哥根本不会到场,能谈成什么样,全看我们双方呗?” “是这个道理。” 贝贝又问:“那走山犬怎么证明他带来的不是假消息?反正买家又不清楚,不是很容易被骗吗?” 我继续解释说:“古往今来,好些江湖前辈,早给我们淌过水了。走山犬卖消息,必须带来目标身上一件显著物件,证明自己不是无的放矢。一旦拿不出来,那就代表他们空口无凭,哪怕被买家做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当然,到了现在,能证明的东西,又变得更多。除了目标身上的物件,录音,视屏,都能作为证据。” 贝贝听完,一脸感慨:“好复杂啊,还好哥你懂得多。要是让我自己过来,被人卖了可能都得给人数钱。” 我笑了笑,也不说话。 贝贝虽然也算出身名门,做专业的事儿,例如暗杀啥的,手段不俗。 可说到江湖经验,确实还是小白一个。 所以,哪怕她问的问题再简单,我依旧会仔细跟她说清楚。 如此,才能保证她今后走得更踏实。 www.4e54.icu。m.4e54.icu 第301章 牵狗斗鸟 这次特地带贝贝过来,主要两个目的。 其一,就是教她一些江湖经验。 俗话说得好,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会。 虽然贝贝很听话,对我说的一切,都放在心上,可只用听的,终究隔了一层纱。 亲自见识,记忆才会更深刻。 第二点,则是防止走山犬那边出问题。 有一点,我并未跟她说。 和走山犬打交道,除了要防备对方卖假消息,还得防着他们将买家的信息主动透露给目标,做两头担。 乃至见财起意,直接黑吃黑! 这种时候,靠嘴皮子,是没用的。 毕竟不是谁都是诸葛亮,有舌战群儒的本事。 得靠武力! 虽然这次的走山犬,是瘦猴介绍的,但同样不得不防。 我不是信不过瘦猴,我是信不过陌生人。 在我和贝贝教学时,店里的服务员也开始上茶。 除了茶,还有瓜果糕点这些东西。 贝贝喝着茶,时不时看一眼时间,有些百无聊赖。 眼瞅着时间快到了,敲门声响起。 贝贝立马起身,主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宽体胖,五十来岁的老头。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手里还提着一个鸟笼,鸟笼里是一只八哥。 看着好像退休后,整日闲窜,牵狗逗鸟的老头。 正巧他提着鸟。 那自然少不了狗。 不过狗不在他身边。 他先是瞅了眼屋里,最后又看向我。 我默默将茶盏下的茶托翻了个面,又把杯子放上去。 老头这才面露笑意,走了进来。 他也不落座,问我说:“朋友,要狗吗?品相极好的小崽子,刚出窝。” 狗就是犬。 他看似在说狗,其实是在问是不是我要买消息。 我问:“真有那么好?” 老头立马回答:“那是自然,那下崽的狗,它们的老娘,可是狼,这一窝还是刚配的种!才出生,那叫声,顶响亮!” 这话是在说,他们的消息保证真实,来源可靠,且能掏的出证据。 我点点头,回道:“空口无凭,怎么也得给我瞧上一眼,我才能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吧?” “是这个道理。那如果这窝狗崽子入了您的眼,您能出个什么价?” 我一拍边上的公文包,说:“只要品相好,定下的价,绝对不差一分!” 老头闻言,说:“那你先给个定金,免得待会儿我带了狗崽子过来,找不着你。” 我问:“要多少?” 他比了个“三”。 二话不说,我打开包,掏出三叠纸钞。 老头伸手拿过,拇指一抹,纸钞哗啦啦抖动。 只一眼,他就确认大致数额和纸钞真假。 他把钱往兜里一揣,笑道:“稍等。” 等老头离开,贝贝坐到我身旁,低声问:“哥,你们刚才说什么呢?他是不是我们要等的人?你们怎么还谈论起买卖狗崽子了?” 我笑着将刚才的对话,简单解释了一遍。 贝贝恍然大悟,又问道:“那你们商量的定金,有什么说法吗?” “聪明!” 我称赞她的敏锐和细心,解释说:“走山犬要订金,一般都是总额的一成。这说明他这次的消息,卖三十万。” “这是一次试探。我们要是答应了,接下来就有的谈。要是拒绝,那就不用说别的。” 贝贝说:“难怪来之前,你取了这么大一笔钱。不过,那些人要价真狠!” 我拍拍她的小脑袋,笑着说:“这价格倒是在我意料之中。你也清楚,花茶子的本事有多高。能弄到他的消息,可不简单。” 贝贝也认可这点:“也是。” 不多时,一个长相端正,甚至可以说是俊朗,气质有些混不吝的人走了进来。 这次来的人,大概就是正主。 有些出乎我的预料,这人挺年轻,大概三十岁上下。 不过,我瞧他露面之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模样,就知道他在走山犬里头,应该是个有本事的。 而且在这一行里挺有天赋。 这时,贝贝突然低声提醒:“哥!” 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和贝贝,都不是那种心大的人。 这次的事,又有一定的危险性。 所以我们一直绷着神经。 以我们的能耐,自然可以听到两侧的包厢里,响起的脚步声和桌椅滑动声。 不少于十个人。 且听那沉稳有力的步伐,就知道绝对是练家子。 对方并未遮掩,大概是想对我们进行威慑,免得我们谈崩之后,对眼前的男人下手。 这很正常。 走山犬这名字,本就脱胎于在山里围捕猎物的猎犬。 猎犬可不会独行,至少也是两两上山,相互配合。 更多的是成群结队,结伴而行。 若对方只来一个人,反而叫人小看。 男人在我们对面坐下,随意的拱了拱手:“江湖上的人都叫我老细,朋友这么喊我就行。” 我一挑眉。 老细? 或许是“细犬”才对。 这可是本土极优秀的猎犬。 传说中的吞日神君,也就是二郎神身边的哮天犬,就是这个品种。 敢自称老细,还不被同行教训,可见他底气不凡。 我亲手给他倒了杯茶,说:“闲言少叙,先谈正事,先给我看看野鸡毛。” 野鸡毛,便是对他们这些走山犬手里的证据的称呼。 老细也不耽搁,当即掏出了一个烟斗。 我接过一看,确认是花茶子的烟斗。 这物件,我记忆犹深。 当初,瘦猴就在它手底下吃过亏。 若非花茶子在烟斗里加了料,让瘦猴变得浑浑噩噩,也不至于上那大当。 放下烟斗,我说:“可以说出你们查到的消息了。” 这也是这一行的规矩。 走山犬卖消息,从来都是先开口嘹声,再吃肉收钱。 老细却说:“朋友,东西你已经确认过,我手里的消息保真。这次的买卖,你得先给钱,才能带走我手里的狗崽子。” 我愣了一下:“你这可就不合规矩了” 老细并不否认,摊手说:“确实不合规矩,但你这次的活儿,有点特殊。我怕消息送到你手里,你反悔。” 我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既然是真消息,我又怎么会反悔?你们不会是和对方联起手,专门给的半道消息,好骗我的钱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302章 死亡通知单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和睦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贝贝默默放下茶杯,双手藏到桌底下。 一为藏招,二为蓄力。 都是为了动手做准备。 只要对面那人敢扎刺,她保证对方活不过三秒。 老细缓缓坐正身体,脸上笑容逐渐收敛。 他手指轻点桌面,淡淡说:“我说过,你这消息有点特殊。我卖狗,保证狗崽子品相上佳。但你能不能看得上眼,是你的事。总不能我送来一条好狗,你说瞧不上,拍拍屁股走人,让我们白跑一趟吧?所以,想拿到具体消息,得先付钱。” 我沉声说:“付过了。” 老细笑了笑:“那是订金,是买证据的钱,现在,我要全款!” 干走山犬这行的,就没这套规矩。 我冷冷问道:“你想压担子?” 江湖人谈生意,总会找个中间人,替双方牵线搭桥。 这个中间人,就是挑担子的。 挑担子,得讲究个不偏不倚,稳稳当当。 而某一方若是想占便宜,等于是把其中一头的担子往下压。 这就是压担子。 压担子的人,有两种来头。 要么是愣头青,不讲规矩,自以为天老大,他老二,一次买卖,就想吃个满嘴油,挣得盆满钵满,什么规矩都敢坏,全凭着一腔热血。 这种人,容易被人经验少,眼界差,容易被人收拾。 到时候,水没喝到,连桶也容易被砸。 还有一种,仗着实力强,势力广,自认为哪怕压着担子一头翘,也能稳住平衡。 眼前这个老细,大概是第二种,自认为有底气,能压住我,逼我点头。 但他看错了人。 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 你好好解释,没准我还真就同意了。 毕竟,我迫切希望找到花茶子那老头,将一些事情问个清楚。 可他摆出副嘴脸,还想让我往外拿钱? 做梦! 他是瘦猴推荐过来的,本事应该不小,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花茶子的踪迹。 可天底下的走山犬,不止这一家。 他大概忘了,走山犬,也是犬。 狗不听人话,轻则饿肚子,重则宰了吃肉。 我问:“之前给你们的订金呢?” 老细一愣,下意识回道:“存银行了。” 我讥讽一笑。 办事儿的时候这么大脸,存钱倒是挺利索的。 我随手扯了半张纸,拿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顺着桌面滑到他面前,说:“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谈不拢,那就好聚好散。现在让你们去取现钱,一来一回,太耽搁时间,这是我银行账号,今晚之前,记得把订金打回来。” 说完,我带着贝贝就要离开。 老细脸色一沉,拍着桌子起身,大声道:“给老子站住!” 我和贝贝都没搭理他。 他以为他是谁? 我可没时间听他扯淡。 老细见状,嘴里一动,张嘴的瞬间,舌尖多了一个哨子。 这是走山犬用来沟通,传送讯息的工具,利用特殊技巧,能发出不同的声音,乃至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 只要他一吹,两侧包厢里的人,立马就会冲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以我和贝贝的武力,哪怕对方是练家子,我也不放在眼里。 可事情没必要搞得那么费劲。 我眼睛一斜,身侧的贝贝好似骤然消失。下一秒,就出现在老细面前,手中指刀一抹,那哨子立马被削掉一截,刚好和他的嘴唇齐平。 再进一寸,他的嘴都得被削掉。 老细眼睛瞪得宛如铜铃。 二话不说,他抽身后退,想离贝贝远些。 可贝贝远比他快。 在他打算翻过桌子,顺便抄起茶盏,来个摔杯为号前,贝贝手中的指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要他敢稍微动一下,待会儿就等着他手底下的人过来收尸吧。 老细咽了口唾沫,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他坐在桌子上,过不去,下不来,很是尴尬,脚尖撑在地面上,不住的哆嗦,害怕一不小心没站稳,贝贝就抹了他的脖子。 他保持这个僵硬的姿势,紧张的开口道:“朋友,你可想清楚了,咱们这些走山犬虽然没什么地位,但人不少。动了我,你今后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我不屑一笑:“威胁我?” “我是怕这位朋友手打哆嗦,把事儿给闹大了。” “闹大就闹大,我敢两个人来见你,就不怕你使什么手段。怎么,不服气?妹子,把他放了,让他喊人,灌了一肚子茶水,正好饿了,今天吃狗肉!来,你尽管喊人!” 贝贝一听,果断撤了手,指刀在她指尖上下翻飞,华丽而危险。 老细落了地,却没喊人,反而好声好气的说:“朋友,你气性好大,本事和胆量更大,我服!” 他冲我认真一拱手,而后说:“咱们好好谈谈,我真不是想压你的担子?” “那你让我提前交钱?” 老细一挠头,满脸懊悔:“嗐!我不是都说了,你要的狗崽子有点特殊……算了,我先给你货吧。” 他往怀里一掏,拿出个牛皮袋子,放到桌上。 我撇了撇嘴。 早这么做不就得了? 非得我发火,给他来点硬的,他才会听人话。 贱皮子一个! 我将钱袋子扔到桌上,说:“里边有二十七万,等我看了里头的东西,没出问题,钱你就可以拿走。” “可你要是跟我耍花样,我就剁了你的狗头!” 说罢,我拿过牛皮袋子,打开一看,里头是几张照片,还有一份文件。 等看了照片,我顿觉浑身冰冷。 照片一共三张,可以确定,上面的人是花茶子那老头。 可照片上的花茶子,浑身是血。 他死了! 整个人趴在地上,歪着脑袋,睁着的眼里满是不甘。 他的手脚,全被钉穿,摆出一副怪异的姿势。 好似蹲在莲叶上的蛤蟆。 这幅景象,我做鬼都忘不了。 当初四妹给了我两张照片,记录了我爸妈死时的模样。 我妈的姿势,跟如今的花茶子老头一模一样! 我妈号称罗刹,最出名的就是一招拈花手。 而今,花老头这个同样会使拈花手的人,同样死成这个模样。 很显然,凶手故意的。 他们是在明目张胆的挑衅,告诉我,就是他们杀了我妈。 两个会拈花手的人都死了。 而现在,还剩一个会这门绝技的人。 那就是我! 其目的不言而喻。 这张照片,就是他们特地发给我的死亡通知单! www.4e54.icu。m.4e54.icu 第303章 不惜一切代价 这一刻,我感觉浑身冰冷,脑海里轰鸣一片,丝毫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 我死死攥着照片,几乎将其抓碎。 下一秒,我笑了。 怒极而笑。 有意思。 他们不会以为我会怕吧? 等着吧! 我会将他们一个个的揪出来,打断骨头敲掉牙,让他们一点点的感受死亡的过程,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 似乎是太过愤怒,致使我现在的模样有些吓人。 老细一缩脖子,主动解释说:“我之所以先要钱,就是因为你们让我找的人死了。想也知道,你们要的是活狗,现在交出来的却是一条死狗。你们要是不满意,我这一单不是白干了嘛。” 见我还是没反应,他又继续说:“当时我还以为,你们就是想要我们弄死他呢,我还说你们这生意找错人了,杀人应该找索命门才对。” 他似乎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可惜,他的笑话有些冷。 我又拿起那份文件。 这是一份尸检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死者的年龄,死因,死亡地点,曾受过哪些伤,以及死者携带的物品等等。 之前老细给出的证据,那个烟头,就在其中。 我又看了眼死亡时间,距离现在大概一星期左右。 仔细回忆了一下,我想起来,那天大概刚好是我替白菲菲通过三个考验,助力她成为白家家主之后的时间。 这个时间很巧妙。 白菲菲坐上了家主之位。 白乐乐成了阶下囚。 白家换了个领头人。 而前一天,我刚好在考验之中,展露了拈花手这项绝技。 将一切串联起来,他们的目的看起来很简单。 或许,他们察觉出了白家这件事里,有花茶子的影子。 或许他们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却一直没露面,笃定我查不出什么。 于是他们藏在暗中,看着我上蹿下跳,仿佛在看耍猴,把我当个笑话。 结果花茶子的出现,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他们怕花茶子告诉我当年的真相,从而找出他们。 所以他们迫不及待的将花茶子灭口。 让我调查的步伐就此中断。 可惜,他们算漏了一件事。 花茶子终究给了我一条不是线索的线索。 虽然这条线索很不明显,终究给我留下了一份希望。 现在,我打定主意,一定要知道白家那尊汝瓷金蟾里,藏的什么东西。 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要和白菲菲反目成仇。 我将照片和尸检报告塞回牛皮口袋,交给贝贝,转身就走。 老细给的消息,确实没问题。 剩余的钱,他可以拿走。 我没时间和他掰扯,大步离开茶室。 我现在急切想要见到白菲菲。 哪怕她还在跟我闹别扭。 我一分钟也等不了。 她要是不松口,大不了我闯进白家,硬抢! 反正青花瓷香炉在她手里,就当做是歉礼。 这是最坏的打算。 一旦走到这一步,我必须有一个合格的帮手。 刚好,贝贝就在我身边。 若不是等不及,我甚至想喊瘦猴过来帮忙。 坐上了前往白菲菲家的车,一路上,我闭着眼睛,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走。 贝贝乖巧的陪在我身边,没有打扰我。 直到我睁开眼,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哥?” “嗯。”我轻哼一声,算是回应。 贝贝低声说:“那个老细,本事应该不小吧?” 我点点头。 贝贝又说:“那我们要不要让他替我们调查一下杀害花茶子那老头的凶手?” “你觉得能调查得出来吗?”我反问。 贝贝不说话了。 其实,我和她都清楚。 杀害花茶子的人,是索命门。 从照片,从尸检报告上的详细信息,我们都能推断出他的死因。 那种杀人技巧,我们可都太熟了。 所以,压根没有调查的必要。 反正最后只会导向索命门。 再进一步,已经不可能了。 除非能抓到具体下手的人,撬开他的嘴。 可真要这么做,何必再找人调查? 没结果的。 车子抵达白菲菲的庄园附近,我和贝贝正准备下车,就见庄园的两扇华丽铁门突然打开。 紧接着,一辆车驶了出来。 那是白菲菲的车。 她似乎正打算出门。 我怕她不愿意理我,到时候争执起来,反而更耽误时间。 或许她压根不会下车,反而会甩掉我们。 于是我和贝贝就没下车,待在了车上。 等白菲菲开车离开,我立马对司机师傅说:“跟上那辆车。” 不等他拒绝,贝贝递出两张大钞。 司机果断跟了上去。 他经验很丰富,一直紧紧咬着白菲菲的车,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偶尔还会主动藏到其他车辆身后。 随着车驶离市区,途径的方向越来越眼熟。 我猛然记起,这是白家存放名贵物件的地下仓库。 同时也是关押白乐乐的地方。 我心里一沉。 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当我们到达具体地点,前方那个原本破旧的、没几个人住的村落,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还是公家人! 地下仓库的周围,早已拉了警戒线。 警戒线外,陆家那几个叔伯,还有白菲菲,全都静候在外。 他们周围,围了一大群棍郎。 瞧着他们的脸色,我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果然是白乐乐这边出问题了。 “哥?”贝贝开口,问我要不要做点什么。 我摇了摇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先别露面。” 不多时,几名刑捕从地下仓库入口出来。 他们还押着一个人。 白乐乐! 我忍不住用力揉了把脸。 今天可真是撞大运了,遇到的尽是些熟人。 那个带队抓捕的人,竟然是萧梁。 落到公家手里,白乐乐丝毫没有惊恐,反而满脸笑容,看着很是轻松。 那种笑,隐隐带着点挑衅,仿佛胜利者的微笑。 尤其是看到白菲菲等人时,她笑得更灿烂了。 透过挡风玻璃,我看到萧梁嘴唇开合。 我读懂了他们的唇语。 萧梁说:“不好意思,白大小姐,我们调查到,白乐乐女士涉嫌一宗古董诈骗案,我们现在需要带她回去调查。若是洗清嫌疑,确认她的清白,我们会将她放回。” 白菲菲问:“她到底做了什么,能否透露一些东西?” 萧梁说:“最近沸沸扬扬的西墨阁事件,不知道白大小姐有没有听说过?” “你是说……”白菲菲脸色大变。 www.4e54.icu。m.4e54.icu 第304章 哥,别动手,自己人 西墨阁事件,在武陵古董圈,是地震一般的大事件。 纵使她家问题重重,她还住院了一段时间,却依旧有所耳闻。 此时听说这件事和白乐乐有关,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不可能!” “一个星期前,乐乐做了错事,所以我们就将她……禁足在这里,屏蔽了她和外界的一切联络,她怎么可能和西墨阁的事有关?你们绝对是搞错了!” 此刻,白菲菲面色苍白,眼里带着执拗,态度很是坚硬。 她已经遭受过一次众叛亲离的感觉,好不容易从中恢复过来,并且想出一个比较完善的处理办法。 现在却要再次失去白乐乐。 她接受不了。 她的态度,引起了那些棍郎的过度反应。 一时之间,一群人将萧梁他们堵得严严实实,部分人甚至已经摸向腰间的短棍。 萧梁脸色一沉,呵斥道:“白菲菲女士,我希望你能保持理智,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以免犯下令自己后悔不及的错误!” “如果没有一定的证据,我们是不会登门带人的。” 白菲菲闻言,紧抿着红唇,轻轻摆手,让棍郎们让出路来。 萧梁不再和她解释什么,冷着脸将白乐乐带上车。 在白家众人的注视下,那辆车朝这边驶来。 我默默降下车窗。 两辆车交错而过时,视线正好和被夹在中间的白乐乐撞在一起。 她先是一愣,继而咧嘴笑了,在交错而过的瞬间,她抬手竖起一根中指。 仿佛胜利者的宣告。 我手指轻点着车门,突兀一笑。 这件事,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谁能想到,西墨阁这件事里,竟然还有白乐乐的掺和。 当初宋子仁和冯有德电话交流时,曾提过一嘴“庄家”,没准,这个“庄家”就是白乐乐。 可她为什么要联合宋子仁和冯有德做局,坑害关总呢? 逻辑不通啊。 也许是缺少线索的原因。 这里头,必然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一想起白乐乐刚才的模样,我更加笃定这件事。 她犯的事儿,放在自家,有白菲菲护着,或许还能轻拿轻放。 可落到公家手里,就不一样了。 毕竟,关总是香江来的。 影响很大。 她想从容脱身,没那么简单。 可她脸上没有半点焦急惊恐的样子,显得是那么从容,那么得意。 我正思考着这件事,电话响了起来。 拿起一看,是白菲菲打来的。 抬头一瞧,透过挡风玻璃,我能清晰的看到白菲菲脸上的焦急。 她之前和我闹过别扭,以为我一直在利用她。 真出了事,她却还是第一个想到我。 没有犹豫,我接通电话。 “你,你在哪儿?”白菲菲着急的问。 我本来就是来找白菲菲的,自然没有避之不见的道理。 “稍等。” 我应了一句,让司机师傅把车往前开一点。 白菲菲等人立马注意到这辆车。 我挂断电话,拉开车门下车。 这一瞬间,我清楚的看到白菲菲脸上的复杂。 惊喜,疑惑,恍然,愤怒,直至冷漠。 惊喜于我的出现。 疑惑我为什么立马出现。 恍然我早就来到此处。 愤怒于我跟踪她,或者是愤怒于我隔岸观火,冷眼旁观。 不等我靠近,她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转身上了她自己的车。 一声轰鸣,跑车朝我疾驰而来,又飞速离开。 片刻不停留。 我停下脚步,低头沉思。 我大概能猜出她的想法。 她或许以为,这里头有我手脚也说不定。 她一向是个聪明的姑娘。 而聪明人,总会多想。 没准她以为,是我故意把火引到白乐乐身上,乃至把公家的人引到这里。 谁让我刚好是西墨阁事件中,鉴定小组的组长呢。 这思路可太顺畅了。 我忍不住失笑。 出了事,她第一个想到我,等我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却开始怀疑我。 这丫头有点傻,傻得可爱。 贝贝走到我身边,关心的开口:“哥。” “走。” 我们回到车上。 贝贝问:“要跟上去吗?” “不,回家。” 贝贝一愣,继而点头。 我靠在座椅上,并未觉得愤怒。 只是有点失望。 既失望于白菲菲的不信任,又失望于没能跟她谈谈,正大光明把汝瓷金蟾弄到手。 事已至此,我之前不安的心,也冷静下来。 没有立刻做出什么行动,今天情绪大起大落,我感觉有些疲惫,打算休息一下。 等回到家,我打开门。 即将踏入房间的瞬间,我心中一凌,原本放松的心神瞬间绷紧。 有情况! 这屋子里,多出了好几个呼吸声。 他们虽然在刻意隐藏,但本事太低,在我面前,压根藏不住。 有人想对付我。 是那伙弄死花茶子的人吗? 觉得大祸临头,终于忍不住想对我下手了? 我暗自冷笑,将外套脱下,同时拿出指刀。 房间里的一伙人,其中一个,简直是个傻子,就躲在墙后。 我将外套往里一扔,在听到他脚步移动的刹那,立刻跟进,手中指刀一挥。 这时,身后贝贝一声惊呼:“哥,别动手,自己人!” 听到这话,我手上动作一顿,同时收了不少力。 突然窜到我面前的人影,惊呼一声“卧槽”,立刻往后一缩,手里指向我的某个物件也偏了方向。 “啪!” 一声轻微炸响,身后的贝贝立马发出一声尖叫。 房间里的灯光突然亮起。 瘦猴跌坐在地,手里拿着一个礼炮筒。 身后的贝贝被喷的满脑袋彩条。 最里头的张丽端着一个大蛋糕,正茫然的眨着眼,似乎不明白,事情怎么闹成这样。 至于另一边的大海,此刻正举着双手,满脸无辜。 他的脖子上,架着一把指刀。 我的指刀。 虽然贝贝喊了一声,我却没有完全放松。 瘦猴的礼炮炸开时,我就感觉到旁侧又窜出个人来,于是我果断闪避,同时拿刀控制住了大海。 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大家都被我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 最终,还是大海先开口:“兄弟,你要不先把刀收起来,我瞧着害怕。” 我放下刀,一脸无语:“你们干嘛呢?” 此话一出,立马引起瘦猴的不满。 他哭丧着脸,激动的说:“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掌柜的,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要不是贝贝喊一声,我脖子就断了!” 我无语的说:“我哪儿知道房间里的人是你们,这是你们自作自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不禁吓。” 瘦猴指着我,憋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他扭头朝张丽说:“丽姐,你给评评理。” 张丽眨眨眼,沉吟两秒,说:“贝勒他……很懂得保护自己安全的嘛。” www.4e54.icu。m.4e54.icu 第305章 岁月无忧 听张丽这么说,瘦猴张大嘴巴,手指哆嗦的指着张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瞧他那委屈巴巴的模样,所有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大海突然一把抱住我不放。 “猴子,还等什么呢,报仇啊!” 一声叫嚷,瘦猴立马窜了起来,从桌上抓了两瓶香槟,打开盖子,手指堵住瓶口,一边摇晃酒瓶,一边狞笑着朝我走来。 我故作挣扎,却被大海抱得死死的。 若我有意,自然能轻易挣脱。 但这毕竟是朋友间的玩闹,没必要那么认真。 而且瘦猴刚才确实差点被我抹了脖子,给他宣泄一下,也理所应当。 于是我被喷了个透心凉,浑身弥漫着酒香,身上黏黏糊糊,很不自在。 就连大海,也被殃及池鱼。 但我们都没生气,反而欢笑着,吵闹着。 好不容易等大海放开了我,张丽带着温柔的笑,捧着蛋糕走到我面前。 “生日快乐。” 其余几人也凑了过来,异口同声的大喊:“生日快乐!” 我下意识问:“今天是我生日?” 其余人闻言,纷纷愣住了,全都看向张丽。 显然,我生日的事情,是张丽安排的。 我想了想今天的日子,点头道:“还真是!” 几人全都松了口气,而后哭笑不得的说:“我们还以为弄错了呢,你也真行,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了,吓我们一跳。” 我无奈的说:“也没人给我庆祝过生日啊。” 往前的十多年,我一直跟着四妹进行严酷的训练。 一开始的时候,每天的训练,都把我弄得筋疲力尽,头脑一片空白,一秒就能睡过去,连日子都记不住。 至于四妹,只关心我有没有成长,身体有没有出现问题,其他的从来不在乎,保证我死不了,饿不着就行。 庆祝生日,我们都没这个习惯。 生日这天对我来说,压根没什么特别的。 久而久之,我也忘了自己的生日。 我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 张丽一翻白眼,说道:“我替你收拾过多少次衣服了?随便翻翻你的口袋,不就知道了。” 我恍然大悟。 我对张丽,几乎是不设防的,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瞒着她。 我只是没想到,她连这种小事都记在心里。 看着几人灿烂的笑容,真挚的眼神,我心里一暖。 “谢谢。” 几人对视一眼,笑得更加灿烂,却没说什么,只是催促着我赶紧吹蜡烛许愿。 这一套在这个年头,还挺新潮。 至少大部分地区,给人庆祝生日,都是一碗面。 我没辜负他们的好意,闭眼开始许愿,而后吹熄了蜡烛。 大伙立马哄笑着簇拥我到桌前坐下。 贝贝拿了刀,把蛋糕分好,每人切了一块,递到大家手里。 等大伙儿尝过鲜,蛋糕还剩挺大一块。 我笑着说:“贝贝,你这刀工不行啊,都没分均匀。” 贝贝笑着把蛋糕递到我手里,说:“这不得等今天的主角给我们分嘛。” 瘦猴和大海两人也跟着起哄。 我笑着拿起刀,就要重新切。 这时,贝贝一掀盘子,蛋糕冲着我的脸扑了过来。 我下意识仰头,后脑勺却被大海摁住,眼睁睁的看着蛋糕糊脸。 这下子,房间里又响起众人的欢笑声。 这次我可不会放过他们,我拿着剩下的边角料,挨个点名,连张丽也没放过。 紧接着,我们又吃了一顿张丽亲手做的生日大餐。 哪怕房间里,只有我们几个人,我们依旧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或许是沾了点酒。 也或许是跟亲近之人呆一块儿。 总之,看着那一张张鲜活的脸,我原本很是疲惫的心神,变得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困意一阵阵袭来。 张丽似乎发现了我的状态,对众人说:“好了好了,吃也吃过了,闹也闹过了,赶紧回去洗漱一下,睡个好觉吧。” 大家伙儿虽然性格各异,可在日常生活中,却很听张丽的话。 我们纷纷起身,各自回去休息了。 我也趁着张丽和贝贝打扫厨房的时候,钻进了浴室。 等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出来,屋里空荡荡,连张丽和贝贝都已经离开了。 桌上只剩一碗汤,下面压着一张字条,是张丽留的。 上面写着:喝点汤醒醒酒,免得明早头疼。 我将纸条小心的放好,把汤一口喝完,然后钻进了卧室中。 躺在床上,我放空大脑,发了好一会儿呆。 直到某个身影出现在脑海中。 每到这种时候,我都会想起四妹。 没办法,她陪伴我太久了,早就在我不算长的人生里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甚至可以说,她是陪伴我人生最长久的人。 我又想到今天的一桩桩事儿。 尤其是花茶子那老头的死亡。 和大海他们闹腾了一晚,理智重新回归,我能更冷静的思考。 花茶子的死,确实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堪比蜀汉企图北伐,恢复汉室,却先被斩了关云长,丢了荆州,又被火烧夷陵,损兵折将。 几近中道崩殂。 但我不是没有其他选择。 白家那尊汝瓷金蟾,就是另一条路。 想到这,我心中喃喃道:“爸,妈,你们放心,哪怕有再多阻碍,我也一定会查清当年的真相,将那些仇人一个个送到下边,让你们亲自报仇!” 暗暗发誓后,我翻了个身,打算睡觉,好养精蓄锐,却被胸口一块东西硌了一下。 我伸手一掏,那是一块观音玉牌,白菲菲送的。 送给我的时候,她曾让我保证,一定要随身带着,绝对不能摘下,不能送人。 又想到如今我和她的关系,我无奈的笑了笑。 我轻轻摩挲着玉牌,突然发现底部有一块粗糙的地方。 于是我坐了起来,拿过手电筒照了上去。 那上面原来是一行小字,并非匠人精心雕琢,更像是白菲菲亲手为之,字迹虽然工整,但能发现粗糙的痕迹。 隐约间,我似乎能看到她拿着刻刀,小心翼翼雕刻的模样。 “生日快乐,岁月无忧。” 八个字,饱含她的浓浓心意。 原来,这是她提前送我的生日礼物。 她知道我的生日,也从未忘记。 对比如今我俩之间的隔阂,又显得多少有点物是人非。 我攥紧玉牌,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得早点把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解开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306章 放长线,钓大鱼 这一觉,我睡得十分踏实。 等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我起床来到客厅,里面静悄悄一片。 贝贝和张丽并未在这里忙碌。 瞧了眼时间,我有些疑惑。 按照她们的作息,这会儿早该醒了,难道今天准备睡个懒觉? 我又到隔壁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我眉头一皱,掏出钥匙开门进去,里面压根没人。 “去哪儿了?” 我有些担心。 白乐乐的威胁,我铭记于心,不敢忘记。 哪怕张丽身边有贝贝陪着,我也难免心忧。 于是我给贝贝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贝贝轻快的声音响起:“哥,你醒了?” 我眉头一松,问道:“你和丽姐去哪儿了?” 贝贝说:“刑捕房呢。” 我心里一跳,她俩怎么和刑捕房扯上关系了? 难道出了什么事? 马上,我又想起一种可能:“丽姐她老爹的事儿?” 贝贝“嗯”了一声,说:“丽姐始终放不下心,所以趁你还睡着,过来看看。” 我随口问:“怎么样?” 贝贝嘿嘿一笑,低声说:“哥,你这改造人的法子神了。这才过了多久,丽姐她老爹就改正了不少。今天见到丽姐,老头……老人家可激动了,不仅没大喊大叫,胡乱骂人,还变得挺有礼貌。” 哪怕这事儿是我主导做的,听到这话,我还是感到惊奇。 那老头这就改了性了? 别是故意在两人面前装作“乖孩子”的模样,打算恢复自由后再报复回来,给我们来点“惊喜”吧? 我把心里的想法一说,贝贝低声道:“大概不会,他应该是被教训怕了。刚才我在场,老头一直跟丽姐道歉个不停,还说他就算想继续跟人耍钱,结果家里的东西全被他赌没了,人家压根不跟他玩了。等他想靠自己讨口饭吃,却发现自己已经老了,身体不中用了。他这才跑出来找丽姐。” “这会儿,她正在跟丽姐保证,只要每个月给他三五百块钱,够他饿不死,他保证不作妖,也不碍丽姐的眼,甚至接受被公家遣送回家,再不出现在丽姐面前。” 听到这话,我信了几分。 要是老头来个幡然醒悟,痛哭流涕的场面,我保证他绝对是装的。 可老头的意思很清楚。 他就是来找丽姐养老来的。 只是先前他没弄清楚自己身份,还以为是丽姐小时候,能吆五喝六,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由着自己性子来,丽姐绝对没法反抗他。 等被我教训一顿,他脑子终于清醒,接受了两人之间地位的调转,幻想落地,不再奢求其他。 他知道丽姐瞧他不顺眼,现在不过是碍于血缘亲情,没法随意割舍掉父母的关系,所以主动提出了条件。 这倒是件好事。 我问:“丽姐怎么样?” “当然是心动咯。你也知道,丽姐心善嘛,哪怕她老爹以前那么对待她,她也做不到不管不顾,现在老头主动提出来,反而让她松了口气。但她又怕你生气……这不,今早都是趁你没醒,偷摸跑过来的。” 我叹息道:“我又不是什么冷漠无情的魔头,算了,我亲自过来一趟,免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挂断电话,我稍微收拾一下,出门去了刑捕房。 刚到地方,还没进门,迎面走出一个熟人。 萧梁。 他此刻正带着几个人往外走,见到我后,先是一愣,继而大笑着朝我走来。 “正好有事儿要找你一趟,这不巧了吗?走,去我办公室。” 我扫了一眼,发现没看到贝贝他们,于是给贝贝发了条信息,解释了一下,跟着萧梁上了楼。 进入他的办公室,接过他递来的茶水,我问:“萧叔,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出力吗?” 萧梁手指点了点桌子,神色严肃的说:“还记得西墨阁的案子吗?” 我笑了笑:“那哪儿能忘,怎么,有新进展了?” 萧梁揉着眉头说:“我们不是查到,宋子仁他们的庄家是白乐乐嘛,昨天我们把人带了回来,又分开详细审问,结果碰到了钉子。” “按照宋子仁的说法,他和冯有德早就认识。在他迷上耍钱,去了几趟濠江,西墨阁的生意开始出现问题的时候,白乐乐就找上了他,替他压下了店里的雷,代价就是他成了白乐乐手里的手套。像这次这种局,白乐乐手底下还有不少,可如这次这般仓促的,却很少见。” 我点点头。 这些消息可能是真的。 以前,我认为白乐乐就是个目光短浅,只靠着家世,胡作非为的人。 可现在,我自然不敢小瞧她。 曾经,她手底下的李虎也做局坑害过大海。 那时,我本以为是李虎自作主张,白乐乐只是被李虎借来的虎皮。 现在看来,李虎或许早就被她利用了。等被她榨干价值,再被她想办法舍弃。 既然李虎如此,宋子仁也是如此,那保不准她手里还有其他尚未启用,或者早已收尾的局。 古玩一行,设局坑人很常见。 有的局很简单,随便就能得手,对付的大多是刚入行,不知道其中复杂门道的人。 而有些局很大,时间也很长,针对的是本行的人,或者油水比较大的目标。 这类人,防范心很重,唯有拉长时间,才能取得对方的信任,也就是所谓的放长线,钓大鱼。 这种局,一年两年不算短,三五年见不着影子也正常,十年八年都是小事儿。 毕竟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嘛。 萧梁继续说:“按照宋子仁的说法,他和冯有德搭上线后,本来应该再遛一遛关总,好让关总更加放心,同时愿意掏出更多的钱。可前段时间,白乐乐突然让他们动手。” “他们也很疑惑,三千万虽然不少,可要是再等等,从关总口袋里掏出的钱,至少能翻一番。现在就收网,那不是亏本了嘛。但白乐乐坚持,他们只能按照指示来。” 我眉头一皱:“所以,因为太过仓促,这局才出了漏洞,被我们抓到了破绽?” 萧梁点点头:“至少宋子仁和冯有德是这么觉得的。” 我摊手道:“这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些细枝末节。反正白乐乐已经抓到了,宋子仁他们也都交代了,人证物证俱全,还有什么问题?” 萧梁缓缓摇头:“不,这才是问题!” www.4e54.icu。m.4e54.icu 第307章 金蝉脱壳局 萧梁无奈的说:“原本我也以为,这案子可以了结了,未曾想,白乐乐咬死不认,坚称宋子仁他们诬陷,她压根没掺和过这种事,还要和宋子仁他们对峙。” “这样一来,审判的时候,是没法定罪的。于是我又重审了宋子仁他们,还真发现了问题。” “按照宋子仁他们说,这次的指示,并非白乐乐亲自给的命令,而是另外一个人吩咐的。按理说,他们应该不会听才对,可他们之间,有一套暗号,那人对上了暗号,那指示就可以确定是白乐乐发出的,他们就照做了。” “现在一对账,缺失了那个中间的联络人,证据链就不全,案子就卡住了。” 我眉头一挑:“宋子仁曾经撒的饵呢?” 我记得,关总说过,他在濠江碰上宋子仁的时候,正巧是宋子仁输的一塌涂地时。 为了继续耍钱,宋子仁在那边贱卖了不少物件。 若这一切都是局,那宋子仁就是故意在关总面前显宝的。 这总该是白乐乐亲口指示的吧? 面对我的疑惑,萧梁点点头,又无奈的说:“那确实是白乐乐亲自指示的,可那时候宋子仁贱卖的物件,全是真东西。如此一来,就构不成诈骗。” “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都清楚,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白乐乐,且白乐乐已经抓捕归案,甚至宋子仁和冯有德这两个确定犯罪的人,都乐意指认她,但就是缺少足够的证据给她定罪。” 我又问:“白乐乐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咬死不承认呗。她说她最近因为经营北典苑不善,被白家指责,连招牌都给摘了,自己则是躲在家里的地下室,进行深刻的反省,压根没和外界联络过,一切都跟她无关。” “那你们就不能让她仔细回忆回忆,看看自己是否做了哪些错事?”我说。 这年头,大记忆恢复术可是还很有市场的。 萧梁白了我一眼:“你以为白乐乐是什么人?白家可就在一旁盯着呢,只要我们敢胡来,信不信白家一定咬着我们不放?” “甚至,白乐乐哪怕承认了,等到了审判的时候,白家弄个讼师往她边上一站,证据不足,也能让他们把黑的说成白的。” 得,我算是知道萧梁为什么头疼了。 白乐乐还真给他出了个难题。 谁又能想到,她竟然能谋划至此,连失败后的退路都想好了。 我又问:“你们能关她多久?” 萧梁竖起两根指头:“要是再没什么进展,今晚我们就得翻了她。所以我才想找你问问,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撬开她的嘴,推动案件继续下去。不用躲,稍微有点进展就行。” “只要有一丁点的进展,我们就能继续关押,得到更充分的时间进行调查。” 我无语的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是玩古董的,不是神探!” 萧梁回道:“话不能这么说,就因为你是古董方面的专家,我才找你。你懂这里头的门道,兴许能从局中挖出什么线索来。” 我有些好笑,他还真把我当神仙了。 确实,局是人做的,古玩就是玩人,只要有人的参与,就不会没有破绽。 可这种事,也得看年头。 这要是放在百十年前,就凭现在的条件,足以把白乐乐定得死死的。 可现在,时代不同了呀。 依着我们江湖人的规矩,指向都这么明显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把刀磨锋利些,趁着夜黑风高,该报仇报仇吧。 但公家不行。 我回想起昨天错身而过时,白乐乐脸上那得意且放肆的笑容。 她这是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呀。 啧,头脑真灵光。 不愧是菲菲的亲妹妹。 而且和白菲菲不同。 白菲菲尚有弱点,那就是无法抛弃亲情。 而白乐乐,完全就是个疯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以抛弃一切。 相较而言,更难对付了。 难怪这些年来,她能把白菲菲压得死死的。 之前,我替白菲菲赢得家主之位,白乐乐又是掏出结婚证,攀咬我和白菲菲关系作假,又是想动用武力翻盘。 当时我还以为,这是她不甘认输,临死的反抗。 结果呢,人家早就心里有底。 她知道,哪怕失败,以白菲菲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对她下杀手。 所以,她才敢那么干。 再加上她布的这个局。 只要她活着,等这件事爆出来,公家人就会将她从“禁闭”中捞出去。 又因为缺乏证据,公家只能放了她。 如此一来,她就能摆脱白家的限制。 环环相扣。 好一出连环计。 好一个金蝉脱壳。 我无奈的说:“现在,只能想办法逮住那张替白乐乐发号施令的嘴了。” 萧梁叹息道:“人手我早就派出去了,可想找到人,得需要时间,而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我心里一沉。 这事儿确实挺难办。 我依旧记得白乐乐的威胁。 她要是脱身,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来。 可让公家将她扣住,又是不可能的事。 不合规矩。 既然白乐乐能弄这么一出阵仗,没准早就准备好其他手段,例如提前埋了子,找好讼师。 只要到时间她没被放出,就会有讼师上门,将她带走。 萧梁这边,眼下靠不上了。 我自己倒是不怎么担心,就怕她出去后,对张丽她她们下手。 于是我说:“现在我也帮不了你。” 萧梁失望的叹息一声。 出了他的办公室,我立马去找张丽和贝贝。 我不敢赌白乐乐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比起今后后悔莫及,我更愿意早做准备。 她既然想玩,就由我亲自跟她玩。 避她锋芒? 她算老几! 但我没能找到张丽和贝贝。 原来他们看完老头,等了我一会儿,发现我一直没下来,就提前回家了。 我立马拨通贝贝的电话:“你们现在在哪儿?” 贝贝说:“家里呢,丽姐正在做饭。” 我说:“你现在就带着丽姐离开武陵,三山五岳到处跑,别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不收到我的通知,别回来。” 贝贝立马问:“哥,出事了?” “嗯。” “那我留下来帮你。” “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丽姐。” “可她会跟我离开吗?” “就说是我吩咐的,她不会拒绝。” 贝贝“哦”了一声,又说道:“丽姐之前说了,她想送她爹回去。那这事儿……” 我想了想,说:“可以,顺便把这事儿办了吧。先不要告诉她,用这个理由把她带出去,等把老头送回家再跟她坦白,记得别让她回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308章 你简直是个流氓 说实在的,只要把张丽送出武陵,我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白乐乐的手再长,也不可能遍布九州四海,伸不到那么远。 我现在担心的,是白菲菲。 以白乐乐那疯子的性格,她才不在乎什么姐妹亲情。 这次她在白菲菲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绝对会报复回去。 所以,我必须提醒她一下,免得她栽在白乐乐手里。 挂断电话,我立马赶往白家庄园。 但这次,她不在家。 于是我又前往东宝斋。 刚进店门,我立马察觉不对。 今天的东宝斋有些冷清。 除了柜台上的赵老掌柜外,只剩一个女店员。 平日里扮作伙计,几乎充斥东宝斋各个角落的棍郎,全都消失不见。 这时,我听到后院隐约传出一阵训话声。 跟赵老掌柜简单打了声招呼,我走向后院。 进门一瞧,店里的棍郎全集中在这儿,甚至包括朱小荷和小周这两个白菲菲的亲信。 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 “今天晚上,白乐乐就会被放出来,你们也该知道她的狡猾,她绝对安排了人手在门口接她。这一次,我们绝不能让她逃了!” “朱小荷,你负责保护好大小姐。小周,你带人开车等在门口,我负责控制住她,得手之后,立马撤。” 小周问:“要是真有人要接她走呢?到时候,她指定出声,没准会说我们绑架她,那里又是刑捕房门口,公家人不可能视之不见。” 壮汉说:“简单,你带人拦住那些人,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制造冲突,我就说负责保护她的安危,趁机带走她。” 小周皱眉:“这能成吗?公家的人不一定听信你的说法。” 壮汉点点头:“所以这次大小姐会跟我们一起行动。她是白乐乐的亲姐姐,有她出面,足够说服力了。还有其他疑问吗?” 众人纷纷摇头。 “好,那就这么定了,各自去准备!” 众人齐声回答:“是!” 我站在后院门口,默默注视着他们,没有开口打断。 直到他们讨论完毕,我敲了敲敞开的门。 那壮汉转身看向我。 还是个老熟人。 当初和白菲菲一块儿设局,用建盏骗人,差点把小命输给我的人。 狼叔。 他见了我,并未露出仇恨或不忿的神色。 他是白菲菲身边的老人,也是白菲菲最得力的助手。一般情况下,他都负责管理白菲菲麾下所有棍郎,以及东宝斋暗地里的大部分生意,并没有跟朱小荷一样,几乎全天候的跟着白菲菲。 可谓是白菲菲的统军大将。 这次的事,实在太大,他终于被白菲菲喊了过来。 虽然有过冲突,但他是个识大局的人物,没有把当初的矛盾放在心上,反而率先冲我点点头。 我礼貌回应,而后问:“这次的计划,是你们大小姐亲自定的?” 狼叔先挥手驱散其他人,而后走到我身前,低声说:“是大小姐亲自定的,我本来不想让她跟过去冒险,但她很坚决。白乐乐马上就会被放出来,要是不带回去,就是放虎归山。这段时间大小姐让我查了一下北典苑的账本,结果很不妙。” 我问:“有哪些问题?” 狼叔沉声说:“除了阴阳账,弄虚作假,上边还记录了不少生意往来,每一个都不简单……白乐乐通过北典苑,早就在暗中建立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你也知道,古玩字画这东西,上下浮动很大。在某些人眼里一文不值的玩意儿,换只手,就能价值千金。” 话语至此,他闭上嘴。 我却知道她想说什么。 白乐乐或许拉了不少重要人物下水。 有人不愿让她出事儿。 这时,狼叔提及另一个话题:“你跟大小姐走得很近。” 我笑问:“不行吗?” 原以为他会对此有意见,没成想他摇摇头,很认真的说:“我虽然不常露面,却也听得见,看得着,你最近的名声,在圈里可是响亮得很,还都是凭你自己的真才实学挣来的。比起那些个纨绔子弟,你或许是最合适的人。” 我笑了笑:“那还真承蒙你看得起了。” 狼叔话音一转,目光凌厉的看着我:“但这两天,大小姐心情不太好。” 我避而不答,转移话题说:“女孩子嘛,每个月都会有这么几天。” 狼叔没继续点我,提醒道:“大小姐在楼上。” “谢了。” 我转身就准备往楼上走,走到一半,我说:“你先让下边人停一下,我先跟菲菲谈谈。” 狼叔眉头一皱,继而缓缓点头。 来到二楼,我找到熟悉的房间,敲了敲门。 “进。”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推门而入。 白菲菲正趴在桌子上,一手按着书页,一手拿着笔,沉浸于工作之中。 她头也不抬的问:“计划都交代好了?” 我说:“我让他们先停了。” 白菲菲听到我的声音,书写的动作一顿,缓缓放下笔。 她抬起头,俏脸上满是冰冷,如水的眸子里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我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她对面。 白菲菲见状,表情愈发冰冷:“我让你坐了吗,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还有,你是我白家什么人吗?就对我的家事指手画脚!我给你三秒钟,再不走,我可喊人了!” 我微笑着说:“我是你男朋友啊,这事儿整个武陵都知道。身为男朋友,我总得保护好女朋友吧。” 白菲菲脸上肉眼可见的羞恼,她气得一下子起身,眼眶瞬间通红,红润的嘴唇噘得能挂一瓶酱油。 “那是假的!” 我混不吝的说:“谁知道?” “你!” 白菲菲气得钻进拳头,胸口剧烈起伏。 她大喊道:“那好,我现在宣布,我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 我淡淡说:“我拒绝!” “你!你简直是个流氓!” 白菲菲眼角积蓄着晶莹的泪滴,脸上写满了委屈。 “你一直在利用我,你从来没喜欢过我,我难道很傻很好骗吗?你要是看不上我,直接告诉我好了,干嘛要一直玩弄我的感情?” 我否认道:“我没有。” 白菲菲不跟我争辩,自顾自的说:“我难道很差吗,明明说好了做我的男朋友,你还一点都不洁身自好,就知道招蜂引蝶……” 越说越激动,她再也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她抬手不住的擦,却怎么也止不住,哭的像个伤心的孩子。 www.4e54.icu。m.4e54.icu 第309章 你不配和我说话,我懒得听 白菲菲“呜呜呜”的哭个不停,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头疼的说:“我哪里招蜂引蝶了?” 白菲菲冷笑,开始掰着指头数:“张丽是不是?最近出现在你身边那个小丫头是不是?之前出现在你店里,赶都赶不走,很固执的那个姑娘是不是?你刚在武陵露头时,收留你的那个姑娘是不是?” 见我想开口,她瞪了我一眼:“别想狡辩,我早调查过你,从你进入武陵第一天起,接触过什么人,我一清二楚!” 她最后蜷起小指:“还有幺姐那个女人,你一直跟她不清不楚,为了她,差点把命都送了,别告诉我你俩清清白白!” 我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说生气吧,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说高兴吧,她把我查了个底朝天。 我揉着头说:“那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假的,你总不能让我为了一个空名头,在你身上吊一辈子吧?” 白菲菲更加生气:“你终于承认了!” 我摊手说:“我承不承认有关系吗?关键是外边的人信不信啊。” “我……” 白菲菲无话可说,懊恼的坐了下来,捂着脸道:“我干嘛跟你说这些!反正我的事,不要你插手,你出去!” 她双手交叠在一起,脑袋埋在里面,像一只鸵鸟。 我笑了笑。 她看起来很生气,情绪却好很多。 大概是刚才一番宣泄起了作用。 总比像之前那样,一直憋在心里要好。 至于她为什么不质问我为什么要利用她,反而纠结于我这边的男女关系…… 大概她内心深处,也不认为我是在利用她。 只是她太聪明,喜欢多想,理智上让她无法轻易信任我。 谁让事情就这么巧合呢。 在我头一次不带有目的的帮助她时,刚好碰上我一直在寻找的线索,我又表现得那么热切。 我起身走到她身旁,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轻轻按捏起来。 “好了,生闷气解决不了问题,你总不能一直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吧?要不先听听我怎么说?审判也得给人发言自证的权利吧?” 白菲菲立马捂住耳朵:“你不配和我讲话,我懒得听!” 我被她逗笑了,简直跟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 不过…… 她并没有拍掉我的手。 这说明,她内心里并没有太抵触我。 女孩子闹情绪怎么办? 好办。 先把她脑袋清空,用另一种情绪替换她此刻的情绪。 我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抱在怀里。 她惊呼一声,坐到了我的腿上,下意识搂住我的脖子。 回过神,她触电般松开手,用力想把我推开。 “你要干嘛,放开我!” 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照她的吩咐做,那不是傻子嘛。 我捉住她的手,又环住她的腰,用力一搂。 白菲菲顿时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我,大脑似乎瞬间清空。 唯有娇躯在本能的挣扎,很轻微。 我将她抱得更紧,贪婪的享受着那一抹柔软和甘甜。 直至我过于沉浸,下意识撬开她的贝齿。 白菲菲出窍的灵魂终于回归,粗重的气息扑在我脸上。 她用力挣扎起来,俏脸好似红扑扑的苹果。 “你,流氓,我要喊人了,不要……” 白菲菲的语言变得凌乱,清脆的声音逐渐变得婉转。 带着淡淡的娇柔。 撩人心弦。 她发现挣脱不开,用力扬起脑袋,露出修长的鹅颈。 白皙诱人。 我一口啄了下去。 怀中娇躯一颤,却停止了反抗。 几分钟后,她重新环住我的脖子,和我紧贴在一起,宛若交颈的蛇。 一股热气扑在我的耳朵上。 伴随着粗重的呼吸。 她似乎动情了。 下一秒,一抹温润包裹了我的耳朵。 我却觉得脊背一寒。 不等我推开她,剧痛从我耳朵上传出。 我痛呼一声,差点对她动用了蛮力。 可最后,我还是死死克制住,怕伤害到她。 终究,她还是没有太狠。 或许是怕咬掉我的耳朵。 她松开嘴,娇躯软烂如泥,瘫软在我怀中。 脑袋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 我刚松一口气,她突然扯开我的领口。 我头皮一炸,正要将她推开,剧痛从肩膀袭来。 这次,她可没留情。 我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牙齿切开我的皮肉,鲜血缓缓流出。 我抓住她的纤腰。 只要用力一推,就能将她推出去。 可最后,我还是松了手,轻轻抱住她。 白菲菲娇躯一颤,也松了口。 四目相对,她脸上气呼呼的,眼里却带着得意。 似乎觉得她赢了。 原本红润的嘴角上,还带着点点猩红。 我有些哭笑不得,温柔的打趣道:“你是僵尸吗,嘴下不留情。” 说着,我抬起手,轻柔的擦掉她唇瓣上的鲜血。 白菲菲神色一滞,扭过头,颤抖着声音说:“让你耍流氓,下次再敢胡来,我就把你舌头耳朵全咬掉!” 我有些想笑。 这种威胁,简直跟撒娇差不多。 我很想嘴贱的说一句“下次还敢”,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好不容易哄好,要是再惹生气了,可就麻烦了。 我轻轻抱着她,说:“解气了吗?” 白菲菲不答,默不作声的捏住袖口,轻轻擦拭着我肩上的伤口,又掏出手帕,温柔的盖在上面。 我捧起她的脸,说:“聊点正事。西墨阁和白乐乐之间的问题,你大概也了解了一些,但不够全面。这次西墨阁的事,不是突然爆雷,而是白乐乐有意为之。她在和你竞争家主失败后,算准了你不会要她的命,所以特地引爆了西墨阁的局,为的就是让公家插手,最后查到她头上。” 白菲菲一愣,难以置信的问:“为什么?” 我将我所知道的事一件件说明,又把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说出猜测。 “竞争失败后,她还想尝试着翻盘,又因为知道你不会让她死,所以她才刚召集人手想要动武。但她也知道,一旦失败,至少自由是别想了。所以她弄了这么个局。只要公家插手,最后又没有证据,就只能放了她。如此一来,她就能重获自由。” “以她的性格,你觉得她逃出生天后,会默默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吗?” 白菲菲下意识的摇摇头。 “在查到北典苑的账本后,我就猜测,会有人过来接走她,所以我才安排了人手,想将她接回来,但我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她的布置,一切都是她有意为之。” www.4e54.icu。m.4e54.icu 第310章 飞流局 马上,她又说道:“不对啊,既然知道她可能借机脱身,我们不是更应该派人过去吗?” 我掐了掐她细嫩的脸,说:“不行!除非你想带着整个白家,和白乐乐同归于尽!” 听我说得这么严重,她皱眉问:“为什么?” “因为条件不对。” 我剖析道:“在你们看来,是有人不想白乐乐出事,主动来接她。可事实上,是白乐乐早就安排好一切。” “前者,来接白乐乐的人,极大概率会有顾虑,在见到你们后,或许会害怕和你们冲突,被你和公家盯上,主动退走。” “但后者……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白乐乐怎么威胁我的吗?” 白菲菲愣愣的点点头。 我说:“她可是索命门的大客户!没准她安排来接她的人,就是索命门人。那伙亡命徒,只要有钱,什么都敢干。” “为了接走白乐乐,他们甚至敢在刑捕房门口跟你们动刀。真要出现这种事,你想过后果吗?” 白菲菲闻言,俏脸逐渐苍白。 索命门可能不在乎,大不了这批人全死干净。 可对白家来说,就是灭门的打击! 白菲菲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呢喃道:“这也在乐乐的计划之中吗?” 我感慨道:“白乐乐是个疯子,她偏执,狠辣,伟大目的不择手段……但她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她对人心的洞察,实在太精准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甚至觉得,昨天她在车上挑衅我,不是为了显摆,而是为了引我入局。” 白菲菲不解:“什么意思?” 我说:“因为她知道我是西墨阁事件中的鉴定组长,因为她用我最在乎的东西威胁过我,因为她知道我会死盯她……” “她知道我在乎身边人,不会让他们陷入险境,只要有变故,我绝对会调查个明白,一旦查清楚,我必然跟你沟通……” 白菲菲也反应过来:“只要你跟我说明一切,我为了避免把整个白家拖下水,一定会投鼠忌器。到时候,她将会没有任何阻碍,从容离开。” 白菲菲的脸色难看万分。 她只当自己的妹妹行事出格,且薄情寡义,未曾想,白乐乐的心机能深沉至此。 “不仅如此。” 我才说出这四个字,白菲菲脸色一垮,眼睛都失去高光。 我有些心疼。 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伤她了? 可为了她的安全,我必须尽量嘱咐完全。 我捧着她的俏脸,说道:“如果你不上当,还是决定调动人手,将她带回白家,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白菲菲无助的摇摇头:“你直接说吧。” “她会让人引发冲突,让后让人趁乱对你下手!” 白菲菲瞳孔一颤。 她很想否认,但想到白乐乐的行事风格,她又没法否认。 白乐乐真能做出来这种事。 大不了,将对白菲菲下手的人当做弃子丢出去顶罪。 反正是索命门的人,要钱不要命。 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代价,他们绝对敢接这桩生意。 这就是个飞流局。 正所谓水往低处流。 白乐乐抓住我们每个人的性格,将所有条件利用到了极致,可谓将随波逐流,因势利导发挥到了极限。 每个可以利用的因素,都好似一条涓涓细流,可当她将所有水流集合在一起,便形成了涛涛大河,飞流直下,根本无法蛮力阻止。 我抱紧她,认真告诫:“所以,明天最要紧的事,是保护好你自己的安全,知道吗?” “还有,别在对白乐乐抱有任何期待了,哪怕有一天,她哭着向你道歉,笑着对你张开怀抱,只要你敢有一丝放松,她都会把刀扎进你的胸口!” 白菲菲眼眸低垂:“那我就眼睁睁看着她走掉吗?” 我柔声说:“如果有机会,我会出手,但你千万不要冲动。” 白菲菲默默点头。 我沉声说:“相信我!” 白菲菲噘着嘴,靠在我的肩头上:“你对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我还怎么相信你嘛。” 我没好气的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又提这件事,我不是都说了,我这次没利用你。” “那以前呢?” 她捂着额头,开始无理取闹:“我都觉得,你接近我,从打一开始,就是为了那尊汝瓷金蟾。” 我一翻白眼:“这叫什么话?一开始不是你主动送上门的吗?” 白菲菲哼哼两声,说道:“那谁让这里头有这么多桥河嘛。” 我叹息一声说:“事情就这么巧合。” 我将整件事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包括那些猜测。 白菲菲听完之后,愣愣的看着我。 良久,她鼓起掌:“你要是不玩古董,去写小说也能挣口饭吃,这么一波三折的,比三侠五义还精彩。” 我看出了她眼里的狡黠,忍不住挠起她的痒痒肉:“你再给我阴阳怪气!” 白菲菲被我挠得咯咯直笑,不住求饶。 等闹过之后,我站起身,把她轻轻放回椅子上,说:“所有的一切,我都跟你解释清楚了。至于信不信,你自己决定。如果你非要和我划清界限,我保证,今后我一定不会再打扰你。” “好了,我先走了。” 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我就要离开。 刚踏出一步,我又停了下来。 扭头一看,白菲菲低着脑袋,拉着我的衣角。 “你先等一下。” 她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交到我手里。 “我重新拍了一些照片,都是关于汝瓷金蟾的,你看看,能不能有些新发现。” 我看着重新埋首于桌上的书本,坐姿端端正正,好像一个乖学生的白菲菲,我内心充满感动。 明明之前还对我有误会,认为我一直在利用她。 明明那么失望,那么生气,觉得我抛弃了她。 到头来,她还是念着我的事。 我放下袋子,走到她身旁。 她抬起头,一脸疑惑:“怎么了?” 我捧住她的脸,俯身而下,轻轻啄了一口:“谢谢。” 白菲菲一脸气恼,忍不住踢了我一下:“你恩将仇报!” 我哈哈一笑,重新将她抱了起来,不顾她的挣扎,打开袋子。 “来,我们一块儿看看。” 这次的照片,比上次更精细。 或许是找准了目标,所以她不用分心于其他物件。 从整体,到各种视角,包括汝瓷金蟾上每一个鼓包,每一个细节,都被她拍得清清楚楚。 甚至,她怕细节放大后,我没法看出是哪个部位,她还在照片背面贴心的做了标注。 www.4e54.icu。m.4e54.icu 第311章 满釉支烧辨真假 即使不能亲眼所见,透过照片,我依旧惊叹于这尊汝瓷金蟾的美。 因为这次的照片,白菲菲拍得更认真,各种细节一一在我眼前展现。 那质地温润,纯净如玉,好似抹了一层酥油的透亮质感。 那宛如青玉的釉色。 那大器规整,线条简洁流畅的,充满古朴典雅之美的造型。 无一不在展示它的华贵。 单从照片上来看,我完全挑不出错,只能认定它是一尊真品。 白菲菲靠在我身上,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你之前猜测,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头。所以这次我特地检查了一下,却没什么发现。” 那张照片,拍得刚好是汝瓷金蟾的嘴。 这尊汝瓷金蟾的嘴看似微微张开,留有缝隙,一条大舌头甩在外头,像是准备捕猎。 可换个角度便能发现,那不过是利用视角差制造的特殊造型,器物本身是封了口的。 只是金蟾嘴唇太厚,封口的位置又位于嘴唇中间,不仔细看,难以辨别而已。 我问:“你有没有摇晃过?” 肚包金这种手段,是将真正想要隐藏的东西,存于当做收纳盒的器物之中。 有些肚包金,藏得没那么好,东西和器物之间,会有空隙。 只要轻轻一摇,就会发出碰撞声,好似摇钱罐一般。 白菲菲摇摇头:“试过了,没声音。” 我有些失望,又拿起另外一张照片,这上面拍的是金蟾的眼睛。 这双眼睛,通体透亮如明珠。 仔细一瞧,并非是陶瓷烧制而成,而是用三种宝石镶嵌而成,分别当做金蟾的眼白,虹膜和瞳孔。 也因此,这尊金蟾分外有神,栩栩如生。 我指着照片问:“这里呢,你检查过没有?” 白菲菲点点头:“检查过,我也以为这上面会有什么机关,但我试了几次,这双眼睛是没法移动的,摁不进去,扣不出来,也转动不了,像是和瓷器本身完全融为一体。” 我叹息一声,重新拿起别的照片看起来。 一连看了三遍,还是毫无发现。 “除非亲自上手,不然我也看不出什么。” 白菲菲沉默两秒,轻声说:“那你得等一段时间,我找个机会,带你进去一趟。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发现,你可不能直接把东西砸了啊。” 她俏脸上写满警告,语气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甚至抓着我的胳膊轻轻摇晃起来。 这种攻势,谁能顶得住? 反正我不行。 我只能答应她。 不得不说,她真是个小机灵鬼,了解我的性格。 要是她没提前说明,我还真有可能把东西剖开看看。 我将照片扔到桌上,一堆照片瞬间散开。 头顶明亮的水晶吊灯照耀下,那些照片上折射出一层光,好似太阳洒落海面,细碎而绚烂。 明明只是照片,可这尊汝瓷金蟾太漂亮了,恍惚间,我甚至感觉见到了真实物件,那晶莹剔透的釉色折射出瑰丽的光泽。 这是一尊“粉青”。 所谓“粉青”,是指汝瓷的一种釉色,其余两种,乃是天青和天蓝。 这是汝瓷的三种常规色调。 其中又以天青最为珍贵,素有“雨过天青云破处”的美誉。 粉青虽然没有天青珍稀,但汝瓷的器型本就以尺寸小巧为主,这么大一尊汝瓷,别管什么颜色,都是稀世珍宝。 刚这么想,我眉头一皱。 眼尖的我,突然发现这尊汝瓷的一点瑕疵。 倒也不是瑕疵,而是汝瓷的一种特点。 宋代汝瓷,采用的是满釉支烧的工艺。为了避免烧制时,炉内的杂质浸染釉色,影响器物整体的纯净美观,烧制之时,通常会先用匣钵装好器物。 又为了防止器物和匣钵粘撵,会用垫图和支钉撑住器物,将器物和匣钵隔开。 为了避免烧制成形后,垫图和支钉破坏釉色,这两物件通常会放在器物底部。 也因此,烧制成型后的汝瓷,底部通常会留下细小的支钉痕。 这些支钉痕,看似破坏了器物整体的釉色,其实倒是成了后世人判断器物真假的一个地方。 想到这,我心里一动,将那张照片拿了起来。 照片上的东西,乃是汝瓷金蟾的足底。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支钉痕。 我仔细打量那些支钉痕,一点细节也不愿放过。 终于,我在金蟾的第三足上,发现了错漏! 这只足底的某一个支钉痕上,显露出淡淡的白色。 我猛地坐直,满脸惊喜。 白菲菲察觉到我的异常,小脑袋凑了过来,看了又看,最后问:“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我哈哈大笑说:“你这尊汝瓷金蟾是赝品。” 白菲菲立马否定:“不可能!” 她狐疑的问:“你不会是想砸了我的金蟾,所以故意说它是赝品的吧?” 我笑问道:“如此的胎质是什么颜色?” 白菲菲想也不想的说:“香灰色。” “所以我说它是赝品。” 白菲菲还是不信:“我虽然没你的本事,但也不是半桶水。这尊汝瓷可是‘满釉支烧’,釉色包裹整件器物,你怎么可能看到胎体?” 胎体细腻与否,确实能透过最外层的釉层看出。 毕竟釉层单薄,若是胎体有瑕,釉层也会跟着暴露缺点,例如器型上的小孔或是芝麻粒大的凸起等等。 可这件汝瓷,胎质好得很。 我说:“你既然知道‘满釉支烧’,就该知道,有些地方,其实是没有釉层的。” 白菲菲终于反应过来:“支钉痕!” 我点点头:“没错!因为烧制时这个地方被支钉占据,釉层铺不上去,就会露出其下的胎色。” “你瞧。” 我指着某一个支钉痕:“这上面分明是白色,不是香灰色!” 白菲菲俏脸一白。 这可是白家压箱底的底蕴,由他父亲亲自挑选出来的。 现在,这么一件上千万的器物,成了假的。 她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承认。 她拿着照片的手指,指节因为太过用力,变得发白。 沉默良久,她幽幽说道:“早知道不给你看了,现在好了,稀世珍宝变赝品。要不是爸爸还在医院里昏迷,我真想把这事儿丢给他处理。” www.4e54.icu。m.4e54.icu 第312章 盖章 面对白菲菲的抱怨,我耸耸肩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又不是我的错。” “怎么不是?” 白菲菲气呼呼的说:“你要是没瞧出来,这就还是一件稀世珍宝!” 我认输道:“好好好,是我的错。” 跟女孩子辩论,是天底下最麻烦的事。 再说了,哪怕辩赢了,又有什么好处?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应该,可说真的,这玩意儿是赝品,还真让我轻松不少。 至少,我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将它“打开”了。 似乎猜到我的想法,白菲菲眼眸一转,抓着我的胳膊说:“你别打坏主意!” 我无语的问:“我怎么打坏主意了?” 白菲菲瞪着好看的眸子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直接把它砸了。” 我无辜的说:“反正是赝品,砸了也不心疼,干嘛还留着。” 白菲菲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谁说这是赝品了?你不开口,多少人能看得出来?” 我恍然大悟。 好家伙,她这是打算拿这尊汝瓷金蟾以假乱真,找个冤大头出手啊。 不过,这种事儿没什么好指责的。 卖赝品,在古玩一行太常见了。 要不说这一行很考验人的眼力呢。 要是打了眼,花高价买回赝品,也只能认栽。 我的道德水准还没这么高。 反正我也对别人使过见不得光的手段。 可这样一来,麻烦又回到我手上了。 别管这物件是真是假,想卖出去,总不能真砸了吧。 见我不说话,白菲菲急了。 她一咬牙,坐到了我的腿上,纤细的胳膊环住我的脖子,俯身一啄。 “好不好嘛。” “好好好!”我无奈答应。 倒不是被她一个吻骗的五迷三道,连正事儿也不顾了,而是我有信心在保证汝瓷金蟾完好的情况下,掏出里边的东西。 没错,我已经确信,我要的东西就在这尊汝瓷金蟾的腹中。 因为这尊汝瓷是假的! 既然是假的,就说明花茶子那老头确实在指引我方向。 这里头绝对放了东西。 而若想保证汝瓷金蟾不损坏的情况下,往里放入什么东西,则汝瓷金蟾身上绝对有什么机关。 由结果反推证明,总是更简单。 要是这都把我难住,我也不用混了。 我重新拿起照片,一张张仔细看了起来。 直到我又翻到那张拍摄嘴巴的照片。 之前,我还没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我却觉得这张照片哪里怪怪的。 两分钟后,我灵光一闪。 “找到了!” “什么?” “机关!” “在哪儿?” 我指着照片里金蟾吐出的,舌尖微卷的舌头。 “金蟾招财,所以人们通常会在金蟾嘴里,放一块铜钱。但这只金蟾嘴里,却空空如也。” 白菲菲皱眉:“话是这么说,但金蟾的嘴巴是封死的,而且,这不是有一条舌头嘛、” “你再仔细看看,这金蟾的舌头,像是正在做什么?” 白菲菲仔细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说:“像是……刚捕到食物,正把食物往嘴里卷。” 我点点头。 白菲菲反应过来:“你是说……机关就在这舌头上面!” “聪明。” 我又指着金蟾封死的嘴巴说:“你再看看,这里的釉色,是不是有些磨损。” 白菲菲满脸惊叹:“你果然是个怪物!” 我就当她是夸我了。 我环住她的纤腰,认真的说:“菲菲,你一定要带我看看实物。” 白菲菲低下头,没有立即答应。 我也不催促,静静让她考虑清楚。 良久。 白菲菲抬起头,一脸认真:“你之前答应我的条件,一定得做到!” “好,我绝对不破坏东西,也绝对不把这东西是赝品的事说出去。” 白菲菲还不满足:“不行,你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下意识想顶嘴,可看到她那双期待又害怕的眼睛,我还是答应了下来。 或许,这个条件,她只是随口提的。 其目的,只是为了考验我是否真心。 既如此,我也不想让她失望。 我问:“说吧,什么条件?” 白菲菲眼里闪过一抹开心。 她摇摇头说:“我还没想好,反正你要记住了。” 我笑道:“好。” 白菲菲开心的笑了,从我怀中挣脱出来,坐在我边上,拿过她刚才一直在写写画画的本子,说:“这是北典苑里的一些物件,我打算把它们全部收回到藏宝阁里。既然你想亲眼看看那尊汝瓷金蟾,那我从里头挑一件东西,作为我存给白家的底蕴。到时候,你就藏在货箱里,跟我一块进去。然后我支开人,你去看东西。” 我笑着答应:“好办法。” 白菲菲突然伸出小拇指。 我疑惑的问:“干嘛?” 白菲菲笑嘻嘻的说:“拉钩啊。庆祝我们重修于好,还达成交易。” 我问:“那不是应该击掌为誓吗?” 白菲菲美眸一瞪:“你管我,我就爱拉钩。” “好好好,听你的。” 我缓缓伸出小拇指,眼看就要跟她的手指钩在一块儿,下一秒,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我怀里一拽。 在她的惊呼声中,我轻轻一啄。 “比起拉钩,我们还是盖个章好了。” 白菲菲脸红的像是要滴血,她恨恨的捶了我两下,气鼓鼓的说:“你又耍流氓!” “那要不,我让你报复回来?” 我缓缓凑近她。 白菲菲一把将我的脸推开,脑袋后仰,咯咯直笑:“你别想再占我便宜!” 正当我们玩闹时,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赵老掌柜的声音:“大小姐,外边来了个人,要出售一件永乐甜白釉,东西已经带过来了,说是跟你提前联系过。” 白菲菲立马应下:“你让他带着东西上来吧。” 说罢,她轻轻推了推我。 “好了,我要忙正事儿了,不闹了。” 她起身走向屋里的卫生间,一边走,一边整理着有些褶皱凌乱的衣服。 我继续待在这儿,有些不合适,就跟她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刚推开门,准备下楼的赵老掌柜扭头看了回来。 见到我后,他微微一愣。 “贝勒先生,您这是……” 我下意识摸了摸耳朵。 肩膀上的齿痕,早被衣服遮住了,他不可能看到。 会让他注意到的,只能是耳朵。 我随口道:“被母蚊子咬了。” 赵老掌柜满脸不解:“为什么是母蚊子?” 我笑着解释:“因为公蚊子一般不吸血。” www.4e54.icu。m.4e54.icu 第313章 来生意了 赵老掌柜一脸恍然大悟:“我还以为贝勒先生上火了呢。”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赵老掌柜一指我的嘴,笑呵呵的说:“您的嘴有些肿。” 我老脸一红。 再看赵老掌柜的神情,他一定猜到什么了,只是看破不说破。 我干咳一声说:“我还以为你说耳朵呢,最近确实有点上火,全是被你家大小姐折磨的。” 赵老掌柜笑道:“大小姐平日里还是很庄重的,或许是最近事儿太多,她也上火,所以传染您了,您多担待。这样吧,店里最近正好进了一些清热败火的东西,是专门给大小姐备的。你要是需要,我给您拿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拒绝。 “那行,您给我拿点吧,就当做是你家大小姐给我的补偿。” “好勒。” 赵老掌柜答应一声,带着我下了楼。 他先是让那个准备出手永乐甜白釉的人上楼,又转身进了储物间。 我斜靠在柜台上,漫无目的的打量着店里的东西。 正在这时,屋里一黑。 头顶的灯灭了。 出问题的不仅是灯。 储物间里突然响起噼里啪啦一阵响。 我心里一惊,立刻翻出指刀,朝储物间摸去。 这时,赵老掌柜小心翼翼的从储物间里走了出来。 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又正了正头顶的帽子,尴尬的说:“灯突然熄了,我碰倒了一个架子,麻烦您担心了。” 他扶住门框,而后朝后院方向喊道:“小翠,这怎么回事儿?” 小翠摸索着从后院折了回来,说道:“赵老,电工师傅说了,咱们店里的电路问题很大,可能会有失火的风险。所以我就让他拉了闸,准备好好修理一下。” 赵老掌柜嘱咐道:“让电工师傅快点,别坏了店里的东西。” 古玩店不比其他行当,里面的东西堪称千奇百怪。 毕竟人的喜好各有千秋,喜欢什么物件的人都有。 有些物件,可以随便摆在店里的置物架上,只需避免磕碰,保持干燥就行。 但有的东西,保存条件极高,温度、湿度都有要求。 这类东西,通常会专门定制一个展柜罩着,然后通过展柜维持特定条件。 一旦短了点,温度和湿度都会变化,没准就会损坏里头的物件。 小翠“哎”了一声,而后提议道:“赵老,咱们店里的线路有点复杂,这几天来,都出过好几次问题了。大小姐说过,要是实在麻烦,短时间内弄不好,干脆重新拉一条线路来,也好有个替换。” 话音刚落,后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修好了。” 下一秒,店里恢复光亮。 我也没好意思再提什么清热败火的东西,和赵老掌柜打了声招呼,出门离开。 回家的半道上,大海突然打电话过来。 “贝勒,来生意了!”他压低声音,语气却不免激动。 我问:“什么生意?” 大海说:“店里来了个洋鬼子,对咱们的四大发明感兴趣,尤其是雕版,我正在糊弄他呢。” 我皱眉说:“店里又没这类物件,你怎么糊弄?” 大海得意的说:“那当然是告诉他,我们手里有雕版,但没摆在店里,而是收藏在仓库里好好保存着,让他过两天来拿了。” “他信了?” “没信。” 我哭笑不得:“那不是溜车了嘛。” “不不不,虽然没完全糊弄住,但我们谈好了,今晚交货。” “你手里压根没有雕版,又拿不出东西,谈好了有什么用?” 大海嘿嘿一笑:“我手里确实没有,但这是哪儿?这儿可是武陵最大的古玩街!真的没有,假的还能没有?我刚好知道一家道具店,他们手里就有雕版。” 所谓道具店,就是造假的地方。 这种店,通常是进行金属制品的仿造,许多摊位上的青铜器、金银铁器等等,几乎都出自这种店。 而且,他们不是造好之后就拿来卖,而是会进行一定的做旧。 上锈、覆土、磨砂等等,很是专业。 有的东西,一眼假,有的东西却造得很精细,一般人见了,真会迷糊。 我怀疑道:“他既然没信,看来是个谨慎的,你掏出来的东西,没准就被他一眼识破了。” 大海说:“这假洋鬼子就是个半桶水,他到店里的时候,手里还提了好几件东西,特么全是赝品!他连这种当都能上,我要是不敲他一笔,实在不甘心。我们都说好了,今晚八点半,咱们在老东街那边验货,只要验过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大海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打击他,说道:“那你做吧。” 下一秒,我反应过来:“等会儿,你们干嘛要去老东街?” 大海鄙夷道:“这不是咱们的的东西,不能私自流出海外嘛。之前他就买了不少货,这还是那些个卖家特地给他提的醒。干他娘的,那些人还真是聪明绝顶,玩的一手好戏,将他耍得团团转。” “那洋鬼子还以为这些人是好心,提起这回事儿的时候,得意着呢。就因为人家跟他说,私自交易被发现,买卖双方都得进去,让他小心点,真要被公家逮住,千万别把他们供出来,他就觉信了那些人,反而让我要多跑一趟。你说,就这种货色,我要是不捞他一笔,是不是对不住人家?” 大海的声音夹杂着激动,我甚至都能想到他此刻眉飞色舞的模样。 我想了想。 对面那洋鬼子,明明都已经知道,咱们的东西不能出海,他还敢买。 全无半点敬畏之心。 跟百十年前到咱们地界抢劫的俩洋土匪一路货色。 正如大海所说,这要是不敲他一笔,都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不过,我还是叮嘱道:“你小心点,可别被人做局,钱没捞到,反而栽里头去。既然要去,就多带点人,真要遇到问题,至少也有个回转的机会。” 大海保证道:“放心,我混了这么些年,也不是头一次干这事儿了。每一次,我都带足了人,就在暗中躲着。真要出了事儿,立马就能把我拽出去。” 我再次嘱咐:“一定要选能信任的,酒肉朋友就别带了,免得出了岔子。” 大海咂咂嘴:“贝勒,我咋发现,你今天有些不放心我呢?” www.4e54.icu。m.4e54.icu 第314章 四面围堵 大海不是在抱怨我的唠叨。 他清楚我的性格,如果没必要,我不会啰嗦。 我告诉他:“白乐乐今晚就要出来了,这个时间点,任何事情,都不能大意。” 大海闻言,立马破口大骂:“妈的,这疯婆娘怎么这么快就要出来了,她不是这两天才进去的吗?她属蟑螂的啊,这都不死,还真是祸害遗千年……行,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你也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我回到了家。 随便弄了点吃的,我给贝贝打了个电话。 贝贝已经带着张丽离开,用送老张头回家的借口。 这让我松了口气。 明枪暗箭,冲我来,我都不带眨眼的。 我就怕身边人出事。 当太阳落山,黄昏将近,我重新出了门,前往刑捕房。 我倒是要看看,来接白乐乐的,会是些什么人。 刚到刑捕房附近,一个鸣笛声突然响起。 我下意识扭头,就见刑捕房门口的斜前方,停了好几辆车,其中一辆,正打着双闪。 那辆车我认识。 我走过去一看,果然是白菲菲。 不仅是她,狼叔、朱小荷也来了。 两侧的车里,也坐满了人。 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问道:“你们带人来了?” 白菲菲点点头。 我皱眉道:“你还想继续你那行动?” 白菲菲说:“两手准备嘛,要是没人来接乐乐,我就按照原计划,把她带回家。要是真跟你说的一样,我也不不吃亏。” 我左右看了看两侧的车。 整整四辆面包车。 这得塞了多少人? 我问:“你带了多少人来?” 白菲菲回答道:“东宝斋的棍郎,几乎全带来了,就剩俩人看家。今天这局面,我是一定要亲眼盯着的,狼叔和小荷不放心,怕我身边人太少的话,乐乐会直接对我出手,所以人带的多些。” 我差点被气笑了,指了指前边的建筑:“你们也不看看这是哪儿?怎么?还准备在这儿火并啊?” 白菲菲一脸无奈:“我也觉得没必要这么大阵仗,可狼叔说,乐乐她……太肆无忌惮,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绝不能给她看到半点动手的机会。” 这话倒是在理。 白菲菲真要只带了三五个人,白乐乐觉得能抓住自家亲姐姐,绝对不会犹豫。 她可不会顾忌这里是什么地儿。 白菲菲抓着我的胳膊说:“好啦,我又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真要是没机会,我不会胡来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总不能让她回去。 她是个聪明人,可面对亲情时,却显得很执拗。 我冲狼叔说:“带出这么些人,东宝斋就剩一空巢,没问题吧?” 狼叔回道:“大小姐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就该把她锁店里,别让她出来,两全其美。” 白菲菲忍不住拍了我一下,一脸薄怒。 狼叔却认真的点点头:“有道理,今后我一定不会再让大小姐犯险。” 白菲菲顿时瞪大眼睛:“狼叔,你站哪边的?” 狼叔耿直的回道:“他说的有道理,而且,我站哪边,不都一样吗?” 白菲菲俏脸一红:“哪儿一样了。” 见我面露笑容,她轻哼一声,索性侧过身,不再搭理我。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就到了八点钟。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我们缩在这个角落,静静等待着人出来。 过了几分钟,萧梁和白乐乐走出大门。 萧梁神色很不好看,满脸的阴沉。 明知对方手里不干净,应该送进去改造,却因为缺失证据,不得不让对方逃脱审判,对他这种人来说,完全就是煎熬。 明明心里憋屈得不行,他还得把人送出来,属实委屈他了。 他身边的白乐乐,却一脸散漫。 等看到他的表情时,更是故意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来。 单面跳脸,无比挑衅。 我相信,只要白乐乐敢说出什么话,或者做出什么动作,他一定借机将白乐乐重新逮回去。 可惜。 白乐乐是疯子,却不是傻子。 全程她一句话没说。 萧梁在门口站了两秒,只能咬牙离开。 这一场面,被我们看了个全乎。 当白乐乐出现的瞬间,白菲菲的眼睛就没移开过,原本靠在靠垫上的身躯,甚至微微前屈。 狼叔死死握着方向盘,身体同样紧绷,蓄势待发。 一秒,两秒,三秒…… 眼瞅着白乐乐站在那里,毫无动静,白菲菲再也忍不住,喊道:“狼叔,过去!” 狼叔立即打火。 引擎轰鸣,车灯亮明。 两侧的面包车同样如此。 白乐乐立马注意到这边,脸上却全无惧色,甚至勾起了嘴角,眼里满是不屑。 下一秒,三辆车飞速驶来,在白乐乐面前刹停。 车上下来七八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各个气势凶悍。 其中一人拿了件黑色风衣,披在了白乐乐身上,又恭敬的将她送上了车。 原本即将开过去的车,重新停下。 狼叔一脸凝重之色。 我猜对了。 白乐乐果然有人接。 眼看三辆车排成一列,眼睁睁的从我们面前离开,坐在中间后座的白乐乐更是降下车窗,冲我们讥讽一笑,白菲菲满脸纠结。 最后,她下令道:“狼叔,追上去。” “可是……” “快!” 白菲菲攥着拳头,神情坚定。 透过后视镜,狼叔看了我一眼,见我没阻止,立马开车追了上去,两辆面包车紧紧跟随。 车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车上四个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当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变故突生。 前方的车队里,中间那辆突然伸出一只手臂。 白乐乐隔空对我们竖了个中指。 下一秒,前方车队加速离开。 狼叔正要追上去,我余光一瞥,连忙大吼:“刹车!” 狼叔立马踩死刹车。 一辆黑色轿车闪电般从我们前方窜出,擦着我们身下的车的车头掠过。 若是再慢上一秒,就那速度,我们绝对会被拦腰截停,撞翻在地。 刺耳的刹车声不绝于耳,一辆辆车突然从我们两侧窜出,将我们的车紧紧挡住。 与此同时,对讲机响起。 “大小姐,狼叔,后边有车!” 接下来,一辆辆车从我们眼前驶过,速度飞快,可每当来到我们面前,却又会主动降速。 不是礼貌,而是故意挑衅,同时阻拦我们通过。 四面围堵,我们被包了饺子。 www.4e54.icu。m.4e54.icu 第315章 祸不单行 夜幕之下,白菲菲嘴唇发白。 她声音颤抖的喃喃道:“乐乐她,怎么敢的……” 我伸手轻轻一抬,抬起她的下巴:“看看信号灯。” 前方的信号灯,此刻是红色。 “这就是白乐乐的底气。之前他们车速慢,不是因为堵车,而是为了卡信号灯,在变红灯之前的最后几秒通过。” “一旦我们敢追上去,哪怕被撞死,也没话说。要是撞不死,也能制造车祸和混乱,将我们困住。” 说到这,我冷冷一笑。 白乐乐,还真就把所有的一切全给算计好了。 今晚,我们注定拦不下她。 看着两侧将我们围的死死的车辆,我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犹如山雨欲来,黑云压城。 一旦雨落,必是山崩海啸,石破天惊的威势。 白菲菲无力的靠在了座椅上,麻木的看着车顶,眼神空洞。 可祸不单行。 当前方车流结束,信号灯变绿,两侧围堵的车驶离,白菲菲的电话突然响起。 好似号角,听了让人心里一颤。 白菲菲木然接听:“喂?” 电话里响起一个焦急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车厢里清晰无比:“大小姐,不好了,店里起火了!” 白菲菲瞬间回神,又惊又怒:“怎么搞的?!” 电话那头的人咳嗽着说:“是电路出了故障,最近店里断电过好几次,今天早上才找电工检修过,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今天店里又缺人手,等我们发现,火已经蔓延开了,还没法浇水……大小姐,您快带人回来吧,店里东西太多,我们搬不动啊……” 白菲菲双目失神,已经听不到电话里在说什么了。 “大小姐!” 狼叔一声大吼,白菲菲浑身一震,终于回魂。 她急声道:“我们马上回来,你们……注意安全。” 她确实善良,在这种时候,没让人拼命抢救店里的物件资产,而是让他们保全自身。 刚挂断电话,她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间隔不到一秒。 白菲菲手上一哆嗦,红唇紧抿,接通电话。 “大小姐,不好了,藏宝阁着火了!” 白菲菲沙哑着声音问:“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出入口全是烟,我们冒险冲了进去,可没几步,又被火势逼了出来……” 白菲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这时,又一个电话响起。 这次是狼叔的。 狼叔接通后,里面有人大喊:“狼叔,不好了,老宅那边起火了,烧的还是祖祠,我们刚刚打电话给大小姐,可是打不通……” 狼叔怒道:“快救火啊!” 对面那头的人带着哭腔:“我们在救了,还打了消防的电话,可火势太大了,根本扑不灭……” “砰!” 狼叔重重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响起刺耳一声鸣笛。 白菲菲眼角带泪,六神无主,嘴里呢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我眉头一拧,对狼叔说:“兵分三路,朱小荷跟小周各带一队人,去东宝斋和藏宝阁,我们去老宅!” 狼叔立马抄起对讲机,将我的话吩咐下去,等朱小荷下车后,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身后两辆面包车也各自分开。 一路上,狼叔将油门踩死,不顾危险。 白菲菲瘫软在座椅上,娇躯微微颤抖,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白家大宅,是祖祠所在,里面存放有白敬城这一代人积攒下来,留给后辈的底蕴。 藏宝阁,就是那个地下仓库,之前关押白乐乐的地方,是白家古董生意的核心枢纽,无数物件从各种渠道聚集于此,又流向四面八方,可谓白家的根基所在。 而东宝斋,是白菲菲掌控最严密的地方,数年的经营,成了她的立身之基,哪怕现在白敬城苏醒,要收回东宝斋,也别想成功。 如今,这三个地方同时起火。 还是在白菲菲接手白家这个微妙的时间点。 一旦拯救不及时,白菲菲这么些年的努力就全毁了。 不,整个白家都会垮掉! 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想都不用想,这一定是有人针对白菲菲乃至整个白家的手段。 还刚好卡在白乐乐出来,白菲菲敬人抽调过来的时间点上。 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白乐乐。 看着身边女孩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有些心疼,轻轻握住她的手。 白菲菲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反手将我的手紧握,也不顾车上还有其他人,用力靠了上来。 像是迷路的小女孩,想要找个地方依靠。 她低声呢喃:“怎么办……” 此刻,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我应该听你的,我不该来的,我是白家的罪人……” 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别自乱阵脚,冷静下来,深呼吸。现在你是大家的主心骨,你要是倒了,事情就真的麻烦了。后悔没有意义,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 白菲菲闻言,闭上眼睛。 连续几次深呼吸,她终于强行冷静下来。 等赶到白家老宅,车还没停稳,白菲菲一把拉开车门,钻了出去。 接连的变故,让她心神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差点没站稳,还好我扶了她一把。 抬头一瞧,大宅后院浓烟滚滚。 我们快步跑了进去,只见看守老宅的人,有的茫然无措站在原地,有的惊慌的四处乱窜,各自抄着锅碗瓢盆,努力救火,却杯水车薪。 还好,消防车已经到了,就停在宅院外,挨着围墙,对着着火的建筑不断喷洒水柱。 见到这一幕,狼叔一把抓过从他眼前跑过的人,怒声问道:“里边的东西救出来没有?” “啊?” 那人愣了一会儿,茫然的问:“救什么?祖宗灵位吗?里边没人啊。” 狼叔气得只想打人。 可这也不是他们的错。 水火无情。 面对熊熊大火,哪怕里边有宝藏,都不一定有人敢冒险。 更何况,他们只是白家聘请过来,负责打理大宅的。 每个月就那么点钱,玩什么命啊。 对于白家而言,他们就是外人,也不清楚里头放着多宝贵的东西。 狼叔一口气没地儿发,只能把人放了,四处看了眼,大喊道:“护宝人呢,死哪去了?!” 话音刚落,祠堂中冲出几个人影。 www.4e54.icu。m.4e54.icu 第316章 水井局 白家大宅,不仅是白家祠堂所在,更存放着白家压箱底的几件底蕴,除了这些打理宅院的人,自然少不了护宝人。 眼前这几个从火海里冲出,狼狈不堪的人,就是护宝人。 他们出来后,立马剧烈咳嗽起来,其中一个更是趴到了地上,几近昏阙。 狼叔立马大步上前,揪起一个人的衣领,太阳穴突突直跳:“你们怎么搞的,让你们守这么点地儿都看不住!” 这人一脸灰败,解释道:“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只能守在外边,不允许进入。就连打扫卫生的,也是三天一次。等我们发现不对,里边的火已经烧起来了,我们冲了几次,都被火势逼了出来。” 狼叔立马抓住关键:“火是从里头烧起来的?” 那人点点头:“应该是电路问题。” 白家祠堂里,是架着电路的,前些日子,我们还用电脑播放过白乐乐设局诬陷我们的证据。 东宝斋是电路问题,这里还是电路问题,由不得人不多想。 狼叔还想问点什么,我提醒道:“别问了,有什么事儿等一下再说,先把里边的东西救出来。” 狼叔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抢过身边经过那人手里的水盆,往身上一倒,又扯了块布捂住口鼻,迅速往里冲。 几名护宝人见状,纷纷照做。 我也没冷眼旁观,同样将身体弄湿,捂住口鼻,冲进火场里。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惊呼一声。 几名消防员还想阻止我们,却根本拦不住。 此时,祠堂里已经被浓烟填满,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唯一能见着的,唯有四处燃烧的熊熊火焰。 狼叔和几名护宝人原本冲在我面前,可头顶的梁柱瓦片突然砸了下来,逼得他们四散开来,越退越远,反而被我绕了前。 我正要继续往里闯,狼叔突然咳嗽着大喊:“大小姐!” 我猛地回头,就见白菲菲跟在我后面。 我瞪了一眼,本想让她退出去,转念一想,又觉得跟在我身边比较好。 火场虽然危险,可以我的身手,还是能护住她,实在不行,也能护着她出去。 外面兵荒马乱的,若只剩她一个人,没准危险更大。 毕竟这火起得太蹊跷,保不准就有人混在外面,打算来一个“风里刀”。 滚滚浓烟,能不开口,就尽量不开口。 我弯着腰,一把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里走。 白菲菲紧紧跟随,脚步踉跄。 这时,头顶咔嚓一声。 我心里一凌,往边上一窜,同时用力一拽。 白菲菲惊呼一声,扑进我的怀里,几片瓦块擦着她的头发往下掉,瞬间碎裂。 我紧闭着呼吸。 因为经过特殊训练,我能做到在几米深的水里五分钟不呼吸。 若是加上运动,至少也能维持三分钟。 可浓烟和水里不同,哪怕不呼吸,浓烟依旧熏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白菲菲就更别提了。 若非我拉着,她几乎要站不稳。 终于,我们冲进了祠堂最里面。 那些牌位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供桌也摇摇欲坠。 我连忙弯下腰,一把拖出西边的黄花梨书箱。 索性这箱子上有环扣,不然,就这重量,真不一定抬得动。 东西到手,我一边拉着白菲菲,一边拖拽着箱子,竭力往外跑。 可这箱子份量不轻,我们的速度比起来时宛若龟爬。 这时,白菲菲甩开我的手,我正要重新拉住她,她后退一步,将手藏在背后。 “你先……咳咳,带着东西……咳咳,我跟在你后……” 这种时候,可没时间让我们过多纠缠。 我喊道:“拽住我的衣服!” 她连忙照做。 我空出双手,按住书箱,大吼一声,用力往外推,好似狗爬。 姿势虽然不雅,速度却提升了不少。 就在这时,侧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劲风袭来,将浓烟卷起。 我心中一寒,下意识往前一扑。 白菲菲惊呼一声,松开了我的衣摆。 等我转身,就见一个身穿黑衣黑裤,头戴棒球帽的男人,一手掐着白菲菲的脖子,一手拿刀架在喉咙上。 最离谱的是,这人脸上他妈的还带着个毒气罩! 此刻,他闷声威胁道:“把东西放下,不然老子杀了她!” 他娘的,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埋伏。 好一个水井局,吃定我们一定会回来抢救火场里的东西,就等着我们往里跳是吧。 我心中怒极,可他人质在手,我不敢乱来。 但也别想我束手待毙。 我松开黄花梨书箱,后退一步,故作焦急的说:“你力气小点,她快不行了!” 那人大喊:“少废话,把箱子给我,你离远点!” “好好好,你别冲动。” 话是这么说,我却没远离箱子,反而抬脚一蹬。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箱子滑向他。 他下意识转移视线,看向箱子。 就是现在! 我抓住机会,手中铜板用力掷出,砸向他两只手的手腕。 那人痛呼一声,松开了白菲菲的脖子和手里的刀。 这时,我早已冲了上去,两步踏出,眨眼间接近他们。 我手一拉,先将瘫软倒下的白菲菲拽到身后,另一只手在他弯腰捡刀之际,扣住他脸上的面罩。 而后我一脚踢开刀片,又猛地一踹。 那人顿时飞出几米,滚倒在地。 因为想抢夺他那毒气罩的关系,姿势不对,这一脚力道不够,那人挣扎两下,立马起身,捂着脸用力咳嗽起来。 这时,又一人从旁侧冲了出来,冲我持刀就砍。 他将第一个动手的人当做诱饵,想趁我放松之际偷袭。 但他小瞧了我的实力。 我侧身一让,手中毒气罩坠落,同时手臂一挥。 指刀划过一道银光。 那人踉跄两步,用力捂着脖子,转身就跑,不敢再和我纠缠。 我有些失望。 他带着毒气罩,那根管子救了他一命。 不然,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两个袭击者,位列两侧,一个被我摘了毒气罩,一个被我切开输送空气的管道,不敢再攻击,立马撤走。 我也不追,捡起毒气罩,将白菲菲扶了起来,往她头上一套。 “菲菲,醒醒!” 白菲菲身体猛地绷紧,紧接着大口呼吸起来,伴随着咳嗽。 我不敢耽搁,将她放到黄花木书箱上,推着箱子就往外狂奔。 木材炸裂声不绝于耳,无数瓦片碎石从头顶掉落。 这时,我听到一声大吼。 扭头一瞧,只见狼叔拽着两把椅子,气势汹汹的杀了出来,将一个头戴面罩的人步步逼退。 www.4e54.icu。m.4e54.icu 第317章 起火原因 能成为白菲菲手底下天字一号坐山虎,狼叔武力自然不低。 此刻白家遭逢巨变,他胸中正憋着一股气,碰上这伙人,算他们倒霉。 他一手抓着一把椅子,挥舞得虎虎生风,水泼不进,对方接连后退,完全不敢接招。 那两把椅子,不是街边卖的塑料椅,也不是折叠椅,而是每一把都重达几十斤的实木太师椅。 这要是被砸中,免不了骨断筋折。 这时,从我手里脱身的其中一个杀手,正好朝那边窜去。 见到这场景,他大喊道:“不能退,快走!” 被狼叔逼退那人,原本还想纠缠一番,找机会将狼叔做掉,听到这话,扭头看了这边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两个人,照旧选了两个方向,刻意避开狼叔。 狼叔见状,大吼一声,将手中的两把木椅砸了出去,轰隆一声,摔得粉碎,木屑四溅。 那两个杀手反应却极快,各自躲开。 尔后。 两人毫无交流,默契无比的冲向了狼叔,其中一人做饿虎扑食状,想将狼叔缠住,另一人手持刀片,抬手就砍。 狼叔连忙后退,反手抽出腰间短棍,满脸警惕。 可那两人却错身而过,继而再度散开,冲进了汹涌火海中。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再无动静传来。 狼叔被骗了,那两人分明是声东击西,故意让他从攻势化为守势,好借机逃跑。 狼叔气得脸色青紫,当然也可能是被烟呛的。 他攥紧短棍,就想追上去。 我立马喝止:“别追了,快过来帮忙!” 狼叔闻言,丢下短棍,立马跑了过来。 此刻火势愈发汹涌,放眼望去,火光几乎将我们团团包围。 再等一会儿,我们全都得葬身火海。 我一把抱起白菲菲,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抓住木箱一侧的环扣,和狼叔一块儿将木箱提起,避开不断掉落的瓦片断榫,全力往外跑。 这时,我隐约看到一阵火花。 扭头一瞧,只见一连串的火星,好似烟花般四溅,带着股金属烧焦的味道。 来不及多想,我们半秒不敢停留,总算在熊熊大火将我们包圆之前,冲了出去。 踏出白家祖祠的瞬间,狼叔滚倒在地,木箱一头重重坠落。 我顺势松手,也不顾里头的东西会不会颠坏,小心翼翼的将白菲菲放下。 此刻,女孩一身长裙早已破烂不堪,向来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像是狗啃过一样。 身上甚至还冒着烟。 下一秒,大量水花从头顶落下,将我们三人浇成了落汤鸡。 我抹了把脸,将白菲菲头上的毒气罩扯下。 女孩精致的脸蛋早已变成了大花猫。 她呆呆坐在地上,两眼无神,似乎丢了魂儿。 我在她脖颈上伸手一探,脉搏强而有力,只是跳动速度很快。 没事。 我松了口气。 再看狼叔,趴在地上大喘气,嘴唇微微发青。 他跟我一样,冲进火场后,全靠一口气撑着。 但他没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又和人动了手,肺里入了烟气。 要不是出来得快,或许就栽里边了。 我扭头看了眼白家祖祠。 整个建筑,此刻几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把,好几次火势才被大量的水压下去,马上又会变得更加汹涌。 想起出来时看到的景象,我心里一哆嗦,立马喊道:“电闸总闸在哪儿?!” 周围慌乱的人群纷纷看向我,却没回应。 突然的灾难,令他们反应都慢了半拍。 我大喊道:“说话,电闸在哪儿,快去关掉!” 有人终于回神,连忙跑去关电闸。 没一会儿,那火势终于慢慢平息。 火灭了。 可也只是阻止了火势蔓延。 至于白家祖祠,直接被烧成了个漆黑的框架,木材炸裂声时不时作响。 再想想另外几个地方……这一次,白家几乎被掏空五脏,斩断四肢。 仅剩一颗脑袋还活着了。 缓过劲的狼叔坐了起来,呆呆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一拳砸在地上。 地砖开裂,水花四溅,伴随着一丝丝鲜红。 至于白乐乐,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空了。 要是没人叫醒她,她或许能保持这个状态,直到死去。 我上前一步,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 原本柔润的头发,干枯且凌乱,甚至打了结。 白菲菲呆呆的抬头看向我。 我说:“这下子,你这头发不用特地烫了。” 刹那间,白菲菲流下两行清泪。 “白家……” 我阻止了她后面的话:“你眼里的白家,可不是这些身外之物,还是说之前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全都是骗我的?” 白菲菲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我掐了掐她的脸颊,说:“这就对了,不过是东西没了,人还在。再说,我们不还抢出一箱子东西吗?哪怕你现在身无分文,有了这几样东西,少说也是千万身家,这可比你爹当年白手起家要简单。只要人还在,大不了东山再起。” “嗯!” 白菲菲一抹眼泪,重重点头。 这时,消防队开始善后。 他们得将现场好好清理一遍,一来防止死灰复燃,二来要查出起火原因。 面对他们的询问,大部分人都是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说:“我大概知道什么原因。” 面前的消防队员立马严肃下来:“你说。” 我缓缓吐出两个字:“电路。” 之前匆匆一瞥,那不断喷溅的火星子,绝对是电路问题! 这也是消防队屡屡压下火势,火势又变得更加凶猛,甚至差点爆炸的原因。 我又想到了之前在东宝斋时遇到的断电问题。 当时,赵老掌柜就说过,最近电路一直出问题,找电工来修过好几次,却没能修好。 白菲菲甚至想要重新铺设一条线路。 现在看来,那电路不是没修好,而是人家压根没想修好。 甚至,电路本身的问题,都是人家故意弄出来的。 就为了这一场大火。 水火无情。 想弄死白家,有什么是比一把火烧干净更方便呢? 恰巧,白乐乐今天出来。 白菲菲又把大部分人手调过去了。 而白家老宅,防备不可谓不严密。 一方是护宝人,一方是打扫宅院的雇工。 双管齐下。 且为了防止家贼,还禁止护宝人入内。 雇工每次打扫后出来,还要接受护宝人的检查。 这样的防备,不说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随便一个人想动什么手脚,也不是简单的事儿。 除非,下手的人,本就对这里的一切知道得一清二楚! www.4e54.icu。m.4e54.icu 第318章 大海遇险 结合这些线索,不难推测,这一切都是白乐乐做的手脚。 想来,其他两个起火的地方,问题同样出在电路上。 在消防队员离开后,我对狼叔说:“派人去查一下,最近来修电路的都是些什么人,可能的话,将他们逮出来!” 话是这么说,成功率并不大。 人家敢搞这么大动静,分明是有备而来,一旦得手,绝不可能等着人找上门。 如果真找着了,我反而要担心,这会不会是对方故意放出的饵。 狼叔应了一声,打电话安排人手去了。 电话打完,他回到我身边,咬牙切齿的问:“之前埋伏在火场里,想对我们下手的人,你看出什么来历了吗?” 我冷冷说道:“杀门!” 我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对方的行动模式,我实在是太熟了。 那种一击不中,立即远遁,毫不拖泥带水的模样,除了那群拿钱办事儿的刺客,还能有谁? 狼叔牙齿咬的咯吱作响:“那群死苍蝇!”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苍蝇不好赶,闻到脏的臭的,没吃进口,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再加上白乐乐那个疯子……你最近要小心。” 狼叔点点头:“明白!” 我再度提醒:“还记得之前我们差点遭遇的车祸吗?” 狼叔一愣:“你是说……” 我冷笑着说:“大差不差,所以如果没有紧要的事儿,千万别让你家大小姐出门。” 叮嘱一番后,我回到白菲菲面前,郑重说:“人最重要,记住了吗?” 白菲菲一把抓住我的手,紧张的问:“你要去哪儿?” 她看起来很害怕,似乎怕我离开。 我很想在这儿陪着她,但我不能。 我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白乐乐怎么威胁我的吗?我得去确认他们的安全。” 这个理由,实在挑不出毛病。 白菲菲依依不舍的松开我,轻声道:“你……小心。” 我点点头,一边出门,一边拨通贝贝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哥?” 我松了口气,问道:“你们在哪儿?” “江宁。” “别停,继续走。” 想了想,我说:“先别送老头回家了,我怕有人查到你们带着他,然后确定你们的行动路线。随便挑个地方走,别规划,尽量换着些交通工具。” “好。” 挂断电话,我又打给大海。 这一次,却没人接听。 我心里一沉。 我记得大海跟我说过,他要接一单生意,对方是个洋鬼子。 而且交易地点就在今天晚上。 以大海的性子,哪怕再要紧的事儿,接到我的电话,一定会接通。 除非…… 出事了! 我还记得,大海的交易地点,是在老东街。 二话不说,我拦了一辆车,立马赶往那边。 路上,我不断拨打大海的电话,盼着人接,哪怕接电话的人不是大海。 若是大海接,自然最好。 即便接的人是敌人,我也能借此判断大海的状况。 可电话一直没接通。 当一阵忙音结束,我正要继续拨打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幺姐。 自从斩黄龙之后,我和她一直没联系过。 只是听说,她那杂货铺最近动作连连,一直在接手黄家在这边的生意。 但她却没碰黄家的渠道。 而她本人,则还在济民医院休养。 现在突然打电话给我,大概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接通之后,幺姐说:“来医院,你朋友在这儿。” “谁?” “一直跟在你身边那汉子,叫大海的。” 我呼吸一滞,沉声道:“他怎么样?” “放心,死不了。” 挂断电话,我立刻让司机掉头,赶往济民医院。 车停在医院门口,我刚一下车,一个熟人立马迎了上来。 洪城说:“跟我来。” 我们上了医院四楼,刚走到一间病房外,就听大海在大声嘶吼:“放开我,我要出去,我要报仇,老子一定要宰了那个洋鬼子!你们给我撒手……” 我走了进去。 几名医生和护士正死死将大海按在病床上。 放眼望去,那些医生护士身上,全是血点子。 至于大海,整个人好像刚从血池子里捞出来似的,身下的病床,床单几乎被染红。 就连地上,也全是血迹。 只一眼,我就看到他身上浑身是伤。 简直跟改了花刀一样。 因为失血过多,他原本健康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嘴唇更是跟死人一样。 哪怕如此,他仍旧不愿安分。 眼里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只剩汹涌的怒火。 可见他心里有多大的恨意。 甚至都没看到我来了。 这时,身后脚步声响起。 徐院长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几名医生。 见到病房里的情形,徐院长眉头一皱,沉声道:“先让他安静下来。” 徐院长发话,立马有医生给大海扎了一针镇定剂。 不多时,大海瘫软在床上,眼皮耷拉下来,昏睡过去。 徐院长冲我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说:“送抢救室,准备手术!” 他连检查都没做,直接准备做手术。 对此,我一言不发。 这里是幺姐的地盘,因而徐院长自带一股江湖习气。 哪怕他医术高超,也改变不了济民医院身后有江湖人的影子。 而自古以来,为江湖人治疗的大夫,都会有两张面孔。 若是伤势不重,则文治。 若是伤势太严重,则武治。 所谓文治,便是先检查一遍,确定病因,缓缓行之。 保守,却风险不大。 而武治,便是立马上手。 可谓跟阎王抢命,风险极高。 救回来,极大欢喜,救不回来,埋了了事。 我同样会点医术,自然能看出大海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 目送一群医生推着大海进了手术室,我对身边的洪城说:“我要见幺姐。” 洪城点点头,带我去了幺姐的疗养室。 才进门,我开门见山的问:“怎么回事?” 幺姐指了指洪城:“今天他带人去老东街收一批货,正好撞见一群人追杀大海,知道那是你的朋友,他就带人把大海给救下来了。” 我转身看向洪城,一脸郑重,抱拳行礼:“多谢!” 洪城回礼:“应该的。说实话,能把人救回来,你那兄弟自己也够有本事。当时对方有七八个人,各个手里拿刀,要不是他命够硬,身板够能扛,那怕我们救下他。” www.4e54.icu。m.4e54.icu 第319章 又是索命门 我问:“他没帮手?就他一个?” 洪城摇了摇头:“我们撞见时,就他一个。当时,他已经成了血葫芦,却一直没放弃,没求饶。哪怕被人砍了,也要跟那伙人斗。” 顿了顿,他说:“你那兄弟很想活。” 想活。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评价。 若是能活,没人愿意死。 别说普通人,哪怕皇帝也一样。 可人与人求活的原因和目的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求活,只为了活。 有的人求活,是为了报仇。 大海绝对是第二种。 刚才他喊的那些话,足以表明一切。 哪怕我心里早有猜测,还是问道:“能看出那伙人的来路吗?” 洪城下意识看向幺姐。 幺姐眉头一皱,大大方方说:“看我做什么,有什么说什么。” 洪城没直言:“那些人下手很利落,处处朝要人命的地方砍,出手稳准狠,大多数时候,不会轻易落刀,且进退有度,配合紧密,不像普通江湖人,也不像联手的亡命徒。等看到我们,他们也没想过和我们拼一波,见势不妙,立马撤退。我们怕有诈,所以也没追。” 我脖子上青筋暴跳。 这是气的。 不会有别人,绝对是索命门! 白乐乐那个疯婆子,真的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了。 一腔怒火憋在胸口,化做暴虐感,变成毁灭欲。 我现在很想做点什么。 例如拆间屋。 又例如拆个人。 可这里都是自己人,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几乎将我憋疯。 幺姐已经猜到,动手的都是什么人。 她说:“不是我干的,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些人。” 我点点头,紧闭双眼,咬牙说:“我知道!” 幺姐确实跟索命门有来往。 毕竟贝贝就是她送到我身边的。 但贝贝来自老一脉。 而这群下手的人,来自新一脉。 老一脉古板,可能耐比这伙苍蝇强多了。 毕竟吃饭的碗不一样。 老一脉是靠“主君”供养,新一脉是靠接单。 跟个企业一样。 企业想创收,自然要靠大批员工。 至于员工素质,越高越好,但即使参差不齐,人家也不介意,可以走量。 个把小时后,徐院长回来了。 他说:“没大碍,得躺上一段时间,期间最好静养,当然也可以回家休养,记得按时回来检查和换药就行。” 不等我开口,幺姐说:“我最近一直在消化黄家留下的肉,所以对外边的风声不太关注。我不知道你们惹了什么麻烦,但你要是信任我,人留在这儿就成,出了事,我负责。在这一亩三分地,我还是说得上话的。” 这话就谦虚了。 如今,黄明昊这狗爪子已经被剁掉,白家又出了这么大乱子。 接收了黄家这盘肉的幺姐,实际上就是如今武陵的半边天。 她说话,自然硬! 我没有拒绝。 留在这儿,大海的安全才有保障。 我没法一直守着她,在边上保护她的安全。 问题不解决,哪怕大海养好伤,也无济于事。 我点头说:“麻烦幺姐了。” 幺姐淡淡说:“客气。” 这话显得有些疏远。 我扭头看了她一眼,她正不爽的看着我。 我大概知道原因,但我现在没心情解释。 幺姐也知道轻重,对我说:“看来你这次碰上的麻烦不小,我让洪城跟着你?” 我拒绝了。 事情已经够复杂了,我不想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洪城是她麾下大将,还是负责保护她的。 以白乐乐的疯狂,若是知道幺姐插手,指不定会对幺姐下手。 真要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我再次跟幺姐道了声谢,又借了辆车,转身离开医院。 出了医院大门,将车停在路边,我点了根烟。 这玩意儿我平时不抽。 可现在,我需要一样东西提提神,顺便让我不那么焦躁,足够清醒的分析当下的局势。 白乐乐重获自由,好似猛鬼出笼。 她是个疯子,有心机,有手段,且下手够狠。 好似被怨气填满大脑的恶鬼,只想报复曾与她为敌的一切。 包括白菲菲,包括我。 她和白菲菲明争暗斗数年,一直压制着白菲菲,似乎白家家主之位唾手可得。 可在我数次帮衬下,最终成功的,是白菲菲。 甚至最后关头,全靠我力挽狂澜。 如果说,白菲菲是将她朝悬崖边推的主要人物,我就是最后将她踹下悬崖的人。 所以,她点了白家祠堂,点了东宝斋,点了白家的藏宝阁。 要将白家的基业化为灰烬。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这是她对白菲菲的报复。 用白菲菲最为看重的亲情,毁灭白菲菲第二看重的白家基业。 手段可谓恶毒至极。 白菲菲已经被她针对,我自然也不会被她放过。 如今,她手里又有了一群为虎作伥的伥鬼,没人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来。 大海已经遭了毒手,那么,张丽他们呢? 贝贝年轻,但实力不容小觑,我还不怎么担心,可张丽只是一个弱女子。 我心里很不安。 哪怕我早有准备,让贝贝护着张丽离开,且行踪不定,我依旧放不下心。 想了想,我决定让贝贝他们回来。 将他们也一并塞给幺姐。 事已至此,与其纠结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让幺姐帮衬一把。 不借人,只请她护人。 反正大海已经在上面,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 我给贝贝打了个电话,让她带着张丽他们重新回武陵,为了放心,我也会过去接他们一段路。 贝贝立马答应下来。 我掐灭烟头,扔出车窗,发动车子,驶出武陵。 时间过得很慢,我觉得很是煎熬。 我只希望尽快接到贝贝和张丽他们。 时间缓缓流逝,眨眼到了后半夜。 随着一道惊雷炸响,寒风裹挟着乌云缓缓朝大地盖压下来。 压抑的感觉,让人近乎喘不过气。 当一道闪电撕开乌云,雨点迅速砸落,眨眼间将大地笼罩。 这时,我经过一个路口,路口上立着一个警示牌。 上面写的是防范火灾,私放山火,牢底坐穿之类的话,旁边还画着一副手铐。 当我开车经过那个警示牌,看到那副手铐的瞬间,一道惊雷突然在我脑海中炸响。 www.4e54.icu。m.4e54.icu 第320章 我在害怕 我用力踩下刹车。 轮胎摩擦着湿滑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 我把车停在路边,抬头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砸落,将汽车完全包裹的暴雨,两眼发直。 在看到警示牌上那副手铐的瞬间,我猛地察觉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张丽他老爹,那个老头子的来路。 这本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点,可现在这种局势,由不得我不多想。 而只要细细一思索,老张头身上,全是疑点。 其一,张丽早年被他殴打伤害,这才趁他没在家,逃了出来。 这之后,张丽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武陵,做着各种工作,拿着微薄的收入,勉强养活自己。 就这样一直过了十多年。 十多年来,那老头从来没出现过,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想过找回自己的女儿。 可就是在如今这么特殊的关头,他找到了这里。 我回忆起那天老头说的话,他能找到张丽,是因为有人把张丽的位置告诉了他。 顺便还让他知道了张丽如今开了一家旅馆。 如果没有后一件事,哪怕知道张丽在这儿,他或许也不会跑过来…… 所以,有人特地将他“送”到了这里,为了让他心甘情愿,还拿张丽的家底吊着他。 我还记得,贝贝说过,张丽去刑捕房里看张老头的时候,那老头痛哭流涕,很是后悔,并表示不会再纠缠张丽,打扰张丽今后的生活。 从第一次碰面起,我就知道,那老头就是个老流氓。 按照张丽的描述,这老流氓打人,耍钱,游手好闲,正事儿不干,人厌狗嫌。 他能浪荡这么多年,对某些规则摸索得很透,知道什么事儿很严重,什么事儿能让人头疼,却不会吃大亏。 怎么可能因为进一次刑捕房,就被吓得用心忏悔? 除非…… 有人需要他忏悔。 例如,以某种条件,交给他某些任务,类似必须陪在张丽身边这种任务。 那么,会在这种时候,将他带到这边来的人,会是谁呢? 白乐乐! 我死死抓着方向盘。 车外暴雨倾盆,车里空调适宜。 我却依旧感到彻骨的寒意。 那老东西,现在可就在张丽他们身边呢。 等于埋了一颗大雷! 也就是说,我让贝贝带着张丽离开,压根没意义。 若真是我想的那样,老张头就是一个人型坐标。无论贝贝和张丽藏到哪儿,对方都能锁定他们! 可再怎么说,那老头终究是张丽的爹。 亲爹会害亲闺女吗? 换做别人,我会纠结,可以那老头的作风,一定会! 只要那老头和张丽她们多待一秒钟,张丽两人就会多一秒的危险。 我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贝贝的电话。 “哥?”贝贝轻快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嘈杂的雨声。 我问:“你们到哪儿了?” 贝贝说:“就快回到武陵了,丽姐她爸爸在路上一直说闹肚子,所以我们停在了一个服务区里,让他去上厕所了。” “张丽呢?” “丽姐说口渴,去店里买水去了,我就站在店门口等她呢。” 我沉声说:“马上带她离开!他爹别管,就丢在那儿!” “好!” 贝贝不问缘由,一口应下。 可下一秒,电话那头响起剧烈的碰撞声,玻璃的破碎声,以及贝贝的一声尖叫。 “啊!” “怎么了?贝贝?!” 我喊了两声,但贝贝都没回应,唯有各种嘈杂的慌乱声,夹杂在震耳欲聋的雨声中。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头皮发麻。 出事了! 我立马启动汽车,朝前方狂飙而去,一路上不顾危险,将车速拉到最快。 开了差不多二十多公里后,我瞥见了指示牌上的标记,前方就是服务区。 我赶紧把车开进岔道,总算来到了服务区。 映入眼帘的,是无比混乱的场景。 十来号人围在一家店前,指指点点。 一辆车撞碎玻璃,车头似利剑般插了进去,将店里的货架冲撞得乱七八糟,玻璃碴子落了一地。 在一堆货物中间,贝贝正跪在地上,满脸泪水。 她的手沾满了鲜血。 那是张丽的! 此时,张丽倒在血泊之中,口鼻不断流淌着鲜血,不断给他做着紧急治疗,却无济于事。 我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当初曾被折断手脚,在冰天雪地中乞讨。 也曾紧握刀刃,和人拼个你死我活。 更是受过不少伤,好几次身陷险境,几乎活不下来,也曾手刃过他人的生命。 按理来说,这样的小场面,应该毫无波澜。 可直到我开门下车,冲进暴雨中时,我才知道,我根本冷静不下来。 我两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心中一股悸动,仿佛抽空了我浑身的力气。 眼前刺目的鲜红,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 张丽是除了四妹以外,头一个让我感到温馨,有家的感觉的女人。 当她躺在血泊中,生死未知的时候,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恐慌将我笼罩,心里一团乱麻,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冷静。 我跌跌撞撞冲进了现场,跪倒在血水之中。 我很想将张丽抱在怀里,可当我抬起手时,却发现胳膊在颤抖。 我在害怕。 害怕失去。 “哥!” 一声哭腔,将我拉回现实。 贝贝泪流满面,脸上写满了恐慌和愧疚。 她似乎找到了主心骨,抓着我的胳膊说:“快,快想办法。” “对,对,去医院。” 有了主意,力气回归,我想将张丽抱起来,却又不敢,怕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贝贝连忙说道:“哥,你不是懂医术吗?” “对,对,我能救,我一定能保住她的命。”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替张丽检查伤势,借助现有的一切全力施救。 或者说……吊着她的命,能让她多坚持一会儿。 但这显然不够。 我连忙说:“打电话给幺姐,让她调救护车来接人,把情况告诉她,她知道该怎么做。” 贝贝连忙点头,从我兜里掏出手机,把电话拨了出去。 她的手机,早在事故发生之际,就丢在了瓢泼大雨之中。 把张丽的命吊住后,我小心翼翼抱起她,就要往车上走。 这里离武陵还有二十多公里,等救护车到来,至少半个钟头。 我必须争分夺秒,尽量去和对方会车。 当我走出店门,我下意识瞥向撞碎玻璃,冲进店里,将张丽撞伤的那辆车。 此时,车上早已没了人。 肇事者早跑了。 甚至连车都没开走。 贝贝若是出手,绝对能拦住他。 可她只顾着张丽的安危,压根没往那边想。 我也不怪她。 我和她把张丽放进车后座上,在即将离开的瞬间,我问:“那老东西呢?!” www.4e54.icu。m.4e54.icu 第321章 这都是我的错啊 贝贝茫然无措的摇摇头,而后反应过来:“可能,可能还在厕所里。” 我阴沉着脸,一字一顿的说:“把他带回来!哪怕他跑了,也给我抓回来!” 贝贝重重点头。 我独自上车,原路返回,独留贝贝站在雨中。 经过之前的急救措施,我逐渐恢复冷静,大脑恢复思考。 那老东西,绝不能让他就这么逃了。 至于贝贝,我是故意交代给她任务的。 我希望她分散注意力,不要想太多。 十多分钟后,在武陵城外,我碰上了幺姐派来的救护车。 徐院长亲自带的队,各种医疗器械准备齐全。 除了不能做手术,其他任何治疗,都能在车上进行。 经过徐院长等人的一番救治,张丽情况更稳定了一些。 等回到济民医院,他立马带着人将张丽送进了手术室。 又一次武治。 短短一天内,这已经是第二次。 还都是我身边的人。 我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直到手术室关闭,我被隔在门外。 这一刻,我心中宛如刀搅。 看着“手术中”几个字,我再次陷入焦躁不安之中。 我在手术室外走来走去,完全静不下心。 最后,我一拳砸在墙壁上。 瓷砖碎裂,夹杂着我指节的鲜血。 剧痛终于让我稍微冷静一些。 这件事里,贝贝有错吗? 没错。 全程她都是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的。 无论是带着张丽离开武陵,还是重新返回。 她将我的吩咐,牢牢记在心里,对张丽可谓寸步不离。 哪怕天上下着瓢泼大雨,哪怕张丽只是去买水,她都没有待在车上,而是去了店外等候。 可谁能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凶残,直接开着车往店里冲。 以她对我命令的认真态度,若是这期间,有人跟着她们,她一定能发现。 可对方出现的极为突兀。 仿佛知道他们会在何处落脚,张丽的准确位置又在何处。 除了有人一直在给他们报信,我猜不到其他原因。 甚至,通风报信的人,一直盯着他们,尤其是张丽的动向,才能做到这么干脆利落。 可贝贝为什么一直没发现呢? 因为通风报信的人,一直就在他们之中。 她防着外人,却没防着身边的人。 但这是她的错吗? 不是。 是我让他们带上那老东西的。 这都是我的错啊。 我掏出沾满血迹的手机,拨通了萧梁的电话。 “白乐乐刻意纵火,买凶杀人。” 萧梁连忙问:“怎么回事儿?” 我说:“她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了!萧叔,请你将她抓回来!” 这种事,本来不该让公家掺和进来。 江湖事,江湖了。 可白乐乐坏了规矩。 祸不及家人。 既然她不遵守游戏规则,那大家就都别玩了! 我就不信,她疯狂到敢对公家动手。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 我知道萧梁纠结的原因。 我保证说:“一切证据,我会全部找出来给你!” “好!” 电话挂断,我贴着墙缓缓坐下。 萧梁真的能逮住白乐乐吗? 我想不能。 此前那次,或许就是唯一的机会。 可惜,证据不足,不得不放虎归山。 且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现在,她或许早已躲在暗中,不知去向。 但绝对还停留在武陵! 这一次,萧梁行动,并不能以抓捕的名义。 那我为什么还要找萧梁帮忙? 无他,敲山震虎,打草惊蛇而已。 我要逼她转移,逼她现身。 而后,我会亲自找她算账!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贝贝回来了,手里提着那老东西。 她一把将张老头扔到地上,担忧的看向手术室,而后缓缓走到我面前,低着头,满脸愧疚和懊悔。 “哥……” 我站起身,揉了把她的脑袋:“这是我的错,别多想。” 扭头一瞧,张老头靠在墙边,一手捂着腰,哎呦哎哟的叫个不停。 似乎察觉到我的眼神,他混不吝的说:“哎哟,我的腰都摔断了,臭丫鬟打人了,你们得赔钱!还有,你们把我带到这儿来,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我要告你们。不想吃官司,赶紧掏钱!” “对了,还有我那苦命的女儿。都是你们不让我带她走,才出的祸,她的医药费得你们负责,还得赔钱。她被撞得这么严重,很可能救不回来了,我还要靠她养老呢,赔偿金,养老金,你们全得掏,至少五百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我死死盯着他,两眼充血。 老头脖子一缩,似乎觉得我不敢拿他怎么样,又梗着脖子喊:“看什么看?赶紧的,要是掏不出钱,那家旅馆可就归我了!” 看着这老东西还在跟我讨价还价,眼里全然没有对张丽的半点关心,我肺都快气炸了。 这哪儿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她女儿现在生死未卜,他竟然只想着怎么要钱。 丽姐那么温柔大方的一个女人,她是那么好,那么善良。她明明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苦,却从未想过将遭受过的不公转嫁给他人,反而对他人温柔以待…… 关键是,这老头很有可能就是导致这件事情发生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我恨不能一拳打死他。 我伸手道:“拿来!” 老头嚷嚷道:“什么?你还跟我伸手?你个臭不要脸的小杂种……” 贝贝顿时大怒,掏出指刀,就要抹了他的脖子。 我阻止了她。 老头冷笑一声,满是得意。 “怎么,你还敢杀了我?来啊,你来啊!小贱皮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我继续伸手,低吼道:“手机拿来!” 老东西脸上得意的神色骤然一僵。 他眼神飘忽,嚷嚷道:“什么手机?我压根没手机。” 说着,他似乎打算起身逃走。 起身的刹那,他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 我一直盯着他,自然不会看不到这个动作。 这一刻,我眼神蓦然一黯,继而怒火汹涌。 我沉声道:“将他兜里东西拿出来!” 贝贝立马上前。 老头见势不妙,慌乱的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抢劫……” 话没说完,他转身就要跑。 贝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拧。 他惨叫一声,半跪在地,毫无反抗之力。 而后,贝贝从他兜里掏出了一个手机,交到我手中。 www.4e54.icu。m.4e54.icu 第322章 出儿卖女,畜生不如 我接过手机,点开信息。 映入眼帘的头一条短信,就让我动了杀心。 往下翻阅,我心中的怒意越来越盛。 手机上总共二三十条信息。 一开始,是他和某个号码的联系,全都是关于如何接近张丽,如何盯着张丽行动的交流。 直到那个号码的一条信息进入视野。 那上面是这么说的:把你乖女儿盯死了,别和她分开,之后无论她去哪里,第一时间告诉我。要是事情没办成,钱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对此,老东西的回应是:我一定盯着她,寸步不离,记得你们答应我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而后,便是一条条他汇报给对方张丽动向和位置的信息。 最新一条,正是张丽在服务区的。 “那小贱人正在服务区,你们到了没有,动作搞快点啊,她就在店里头买东西呢。再不快点,我们就回城里了。之前那个小丫鬟接到电话了,有人马上就来接我们了。” 这一瞬间,我气得直欲发狂,恨不能用手里的手机将老东西的脑袋一点点砸碎。 但我不能。 这里头,是老头和对方交流着制造车祸,杀害张丽的证据。 我一把拎起老东西,掐着他的脖子吼道:“那是你亲生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还是人吗?你简直畜生都不如!” 老头双脚临空,胡乱蹬着,惊恐大喊道:“救命啊,杀人了,快来人啊……”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把攥紧他的喉咙。 刹那之间,老头两眼怒睁,眼珠子仿佛要瞪出来。 他用力掰着我的手,想把我的手掰开,却无济于事。 我的手指越缩越紧,隐约间,甚至能听到他喉咙咯吱作响的声音。 这一刻,他终于怕了。 他看出了我对他的杀意。 他张大嘴巴,舌头用力往外伸,身体不断扭动,两腿胡乱踢着,想要挣脱我的手心。 可这无济于事。 只要我轻轻一捏,就能轻易扭断他的脖子。 但我终究忍住了。 我松开手,老东西顿时跌倒在地,用力捂着脖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刚看了我一眼,我立即踩住他的脑袋,腿上不断用力,轻轻碾动。 “说,当初是谁找的你,告诉你张丽在这儿,又是谁让你暴露张丽的行踪!把你知道的全交代清楚,不然,老子踩烂你的头!” 老东西抱着我的脚,惊恐的喊道:“我说,我都说,别杀我!” 他将整件事说了一遍。 原来,在个把星期前,他还在家里。 因为喜欢耍钱,他的家里早就掏空了,连睡的地方,都是拿破纸箱子堆起来的。 至于吃的,更是饥一顿饱一顿。 因为没老婆没儿女,连借给他钱的人都没有。 这一天,他耍钱输个精光,被人赶了出来,正想着去哪儿找口饭吃,就遇到了同村的老王。 老王请他喝了顿酒,他喝大了,就开始骂骂咧咧,骂这个狗眼看人低,骂那个不是东西,连点钱都不愿借给他。 老王就跟他说,他连个老婆女儿都没有,谁敢借给他?等哪天蹬了腿,这钱不就要不回来了嘛。 他就说,他怎么没有女儿? 老王就笑话他,他女儿早跑了,有跟没有还不是一个样。又跟他说,他年纪也不小了,今后七老八十,总得有人照顾,要不去把他女儿找回来。 他听了以后,也心动了一下,却又拒绝了。 他觉得,张丽跑了这么些年,且不说找不找得到,没准早死外边了。就算找着了,人家也不会跟他回来,回来了,张丽也一定会再跑出去,绝对不会给他养老。 老王就跟他说,只要找回来,让张丽走不了的法子,多的是,最简单的,就是给张丽找个男人,把肚子搞大。 到时候,自然有那男人替他看着,给他养老。 眼瞧着他心动了,老王又说,要是他还不放心,要不就把张丽嫁给他好了,到时候,老王直接给他二十万! 哪怕老王比他还大几岁,他还是狠狠心动了。 在他眼里,张丽压根就不算什么,能卖个二十万,挣大发了。 可哪怕他再心动,他也不知道张丽在哪儿。 就在他回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时,大半夜的,有人找上了他。 那人直接闯进他家里,他也不认识,将他喊起来后,直接丢给了他两万块钱,并且给了他一条消息,正是张丽的所在。 那人告诉他,只要他找到张丽,并且每天汇报张丽的行踪,就会给他一大笔钱,要是能一直跟着张丽,甚至将消息精确到她每天的行动,还会多给他加两万块。 这老东西简直猪狗都不如。 他问都不问那人是什么来头,还以为是老王派来的,二话不说,拿了钱就跑了过来。 老东西说完,嚎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让我干这事儿,是想要我女儿的命啊,我知道错了,你们饶了我吧,大不了我把他们给的钱给你们。” “冤有头,债有主,那人绝对是老王派来的,你们要报仇,找他去啊!” 我特么简直想将他千刀万剐。 就为了那点钱,他就把亲闺女给卖了,还亲自上的秤。 至于他此刻的悔恨……猫哭耗子假慈悲! 他眼里只有钱! 我松开了他,对贝贝说:“盯紧他,别让他跑了,更别让他死了!” 尔后。 我扭头对老东西说:“你最好祈祷丽姐没事儿,不然,你就给她陪葬吧!” 说罢,我转身离开。 我不想和那老东西待在一个地方。 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宰了他! 看着老东西手机里的发信人,只是一个号码,连备注都没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跟他联系的人,大概率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那他口中的老王呢? 他之所以起了找张丽的念头,全是因为那个老王引诱他的。 要说那个老王跟这件事无关,鬼都不信! 可现在,那个老王还在他们老家吗? 以老东西的话来讲,那个老王家底不算浅,想隐姓埋名逃之夭夭,很方便。 再加上这里头还有白乐乐的影子。 哪怕能找到他,没准也已经是一具尸体。 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这种事,白乐乐做得出来。 即便白乐乐没下手,那个老王也没跑,又能问出来什么? 他只要咬死这件事跟他没关系,公家也拿他没办法。 毕竟,当天夜里找上老东西的人,压根是个陌生人。 www.4e54.icu。m.4e54.icu 第323章 穿心局 穿心局正当我思索之际,萧梁带着几名刑捕来了。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搜捕白乐乐的人手和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但结果可能不会太好。” “怎么说?” 萧梁解释:“我刚刚收到风,昨晚她刚被放走,立马换车离开了武陵,往东走了。” 我一脸惊愕:“这怎么可能?!” 白乐乐,那就是一个疯子。 她为了报复我们,做了这么多事。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她不应该站在旁边,欣赏我们痛恶绝望的模样吗? 她怎么会走? 她怎么能走?! 满腔怒火无处宣泄,全憋在我的心里,似乎要将我炸的肠穿肚烂,粉身碎骨。 萧梁叹息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如果她还留在武陵,我保证,哪怕她躲下水道里,一辈子不露头,我也能将她找出来。可现在她到了外地……我没那么大能量。除非她罪行很重,且有确凿的证据。这样,我就能正大光明通过系统申请大范围的逮捕令。”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萧梁的话,我听到了,可我却没法给他确切的答案。 我的心,一直挂在白乐乐那疯娘儿们身上。 是了。 白乐乐虽然疯狂,却不是没脑子,足够理智,心思深沉至极。 她干了这么大一件事,深知我不会放过她,又怎么可能为了欣赏我痛苦的模样,就将自己置于险境? 她的目标,从来都是我,只要有一天没弄死我,她就绝不会罢休。 在我死之前,她是不可能让我有抓到她的机会的。 特么的,好一出牵丝戏,好一个穿心局! 从头到尾,她都利用了洞察我们每个人弱点这一优势,将我们每个人,每一个变量,全部算计在内! 这一次,她真的赢了。 而我们,输的一败涂地。 输在了人心上。 她一个人,玩了我们全部! 萧梁大声提醒道:“贝勒,贝勒,你振作点!” 我回过神,萧梁说:“你将知道的东西全告诉我,咱们集思广益,没准能找到将她定罪的证据,到时候我们就能正大光明的布下天罗地网了。” 我点点头,将她如何安排人手,在电路上做手脚,刻意纵火焚烧白家产业,又如何布局袭杀大海,以及令人开车撞人的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萧梁听完之后,眉头紧皱。 “这事很难办。” “我们都清楚,这些事,都是他指使人做的,可谓罪大恶极。但……我们几乎找不到什么实际的证据,也就没办法发布通缉令。利用电路纵火,买凶杀人,可以制造车祸……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露面,甚至在这些事情发生时,她就已经离开了武陵。而真正参与行动的人员,也全都逃个一干二净,压根抓不到。” “以我办案多年的经验,这些人做事时,早就遮掩了身份,逃离之后,大概也会隐姓埋名,变得安分。纵使我们抓到他们,只要他们要死不说,我们也没法让他们咬出白乐乐这个主谋。” “甚至……” 他苦恼的叹了口气:“电路问题,哪怕确定是他做的手脚,他大可以说是技艺不精,无意造成的灾祸。袭杀大海那批人,也可以说是买卖不成,起了冲突,这才动手,哪怕关进去,也不可能受到定格处罚,包括故意肇事的那人也一样。” 因为大海他们虽然受伤,却没有丢掉性命。 杀人和伤人,是两回事。 即便在我这种人眼里,只要是故意,就没有区别。 我连忙将张老头发送地址,故意泄露行踪,和对方联系的事儿告诉了他。 萧梁依旧摇头:“那老头只是贩卖消息,无法证明他和这件事有关,哪怕我们都知道这点,除非将对方抓住。” “现在看来,只能尝试着从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同村老王上入手。但……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我内心烦躁无比。 证据,证据,又是证据! 明知道对方干了多大的坏事,却因为没有证据,无法处置他们。 可我知道,萧梁也没办法。 他跟我们不同。 我们是江湖人,只要线索,只讲恩怨。 萧梁虽然掌握比我们更大的能量,却也有更多的枷锁,这是他身份所决定的。 萧梁最后告诉我:“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抓住白乐乐,让她这种人活在阳光下,简直是对人这个字最大的侮辱!” 我相信他的为人。 事已至此,我无法要求太多。 他能拿出这个态度,已经是最大的诚意。 哪怕发现白乐乐之后,他们没法动手。但只要能给我提供一个消息,都比我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要有帮助。 毕竟,他所具备的能量,远不是我可以比拟的。 哪怕只是为了找人。 届时,我便能亲自带着刀剑,去和白乐乐要个结果。 我将那个老东西用来和对方联系的手机,交给了萧梁。 萧梁翻出信息,尝试着打了个电话。 没打通。 对方显示关机。 继而又显示不在服务区。 或许,这电话卡早就被销毁了。 至于通过电话卡锁定嫌疑人……根本不可能。 他们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出漏子,这绝对是一张不记名电话。 将手机装进一个袋子中,萧梁问:“那个老头,需不需要我先带回去看着?虽然没法关他太久,毕竟没有证据证明他和犯罪有关,但用调查的名义传唤,请他住两天,还是能做到的。”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 那老东西,我要亲自抓在手里。 只要张丽出事,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然后送他下去给张丽磕头道歉! 等萧梁离开,我找上了洪城。 “我要见幺姐。” 洪城带我去了幺姐修养的房间,我开门见山,请她帮忙:“我想借你的人脉势力,揪出白乐乐!” 幺姐毫不犹豫的答应:“你开口,我绝不袖手旁观。不过,我的人脉,大多都在本地,至于黄明昊那边,我还没完全消化,不一定用的了。我这身上的伤,虽然黄明昊是主谋,可白家二小姐,又何尝不是帮凶?正好,这次将她找出来,我也跟她算一算账!” 而后,她让洪城把命令吩咐下去。 我告辞离开,回到了手术室外。 那老东西此刻缩在角落里,跟只被猫吓坏的老鼠一样。 贝贝死死盯着他,随时准备对他下手。 手术还在继续。 我时不时看一眼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对我都是煎熬。 这期间,手术室里不断有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神情严肃,满头大汗。 这更加让我心中不安。 终于,两个小时后,手术室大门打开。 一个护士走了出来,对我喊道:“亲属,进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324章 爱别离 任何手术,都会有风险。 若是手术成功,病人应该被送出手术室,转进病房或者重症监护室才对。 可现在手术尚未结束,眼前的护士又喊我进去。 这是一个令人不愿接受的讯号。 听到护士的话,手术室外,我们三人齐齐抬头,神色各异。 老东西面露愕然,似乎有些惊讶,脸上却毫无半点悲痛。 贝贝一脸惊惶,浑身都在哆嗦,满目的无措。 而我,早已浑身麻木。 我的胸口,似乎被掏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我应该悲痛,应该愤恨,应该声嘶力竭。 可这些都没有。 我似乎感觉不到这些了。 一切的情绪,包括灵魂,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离。 直到护士又喊了一声,我才沙哑着嗓子回了一句:“来了。” 我宛如行尸走肉,跟着护士走进了手术室。 贝贝下意识要跟进来,我抬手阻止。 我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像是被堵住。 手术台上,一群医生紧紧围着。 可他们却没有进行任何行动,只是默默伫立着。 异常明亮的灯光下,张丽的面容泛着异样的苍白。 仿佛全身血液都被抽走,顺便也抽走了她的生机。 她的口鼻间不断流淌出鲜血,鲜得透亮,红得刺目。 而最边上的医生,只是默默替她擦着鲜血,尽量保持她面容的干净。 仅此而已。 四目相对,张丽虚弱的眼眸中骤然透出明亮的光彩,绚烂如星辰。 我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抽离的情绪迅速回归,巨大的悲伤和恐慌好似汪洋大海将我吞没。 我愤怒的揪起徐院长的衣领,几乎将他提到空中。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为什么只是看着?你们快继续手术啊,你们赶紧救治她啊!” 一群医生连忙上前,想要将徐院长救下来,徐院长却摆摆手,示意他们别靠近。 他轻声说:“冷静点。” 我无法冷静,怒吼道:“你快点救她呀,你没看到她还睁着眼睛吗,她还活着啊,你们就是这么当医生的?!你明明医术那么好,大海不是也救回来了吗?我都能给她吊着一口气,你比我厉害,怎么就不行?!” 面对我近乎祈求的眼神,徐院长缓缓摇头:“大海受的是外伤,她……脏器破裂……” “那你给她换啊,你们一定有存货的是不是?!” “配型配不上,我问遍了附近的医院,他们都没有。更远的地方……她坚持不了了。” “胡说,她一定能……” 我话没说完,张丽突然喊了我一声:“弟……” 这个声音,是那么虚弱,那么微小,但我还是清晰的听到了。 我浑身一颤,将徐院长放下,近乎连滚带爬的闪到他身边。 她静静看着我,眼神是那么温柔。 她似乎想抬起手,却已经没了力气。 我赶紧抓住她的手,用力握紧,轻轻放在脸颊上。 “姐,没事的,你别听他们乱讲。我给你看过,你好着呢,你看着我,不要闭眼,我陪你一起等,他们马上就把坏掉的脏器送过来……” 我一边安慰,一边恳求。 张丽却轻轻笑了笑:“好啦,我是傻子吗?别哭。” 她手指微微摆动,在我脸上滑过,轻轻剐蹭。 我这才发现,泪水早已从我眼里流淌出来。 “我能感觉到,我就这么点时间了,你别再为难人了,就好好陪陪我,让我最后好好看看你……” 泪水决堤而出,我无声的大哭,声音被死死堵在嗓子里。 张丽呢喃道:“我以前,受了好多苦。我觉得,人生怎么会这么苦,苦成这样,为什么还要活着,干脆死了算了。还好,我最后遇上了你,生活突然就不苦了。这段时间,我过得好开心,好快乐。原来,日子能过得这么甜。就是……太短了。我都觉得……还没过够呢。” “我终于遇上了真心对我好的人,不嫌弃我的人,我还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店,还认识了那么多好人……我真不想死。可后来一想,长也好,短也罢,终归是过了几天好日子,总比苦到头,苦到死……要好,我也……该满足了。” 我近乎用吼叫的方式,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这完全没有意义,可除此之外,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傻小子。” 张丽笑了笑,声音近乎听不到。 我只能趴在她嘴边,才能听到她说什么。 “一直以来,我就怕你没人照顾,还好,现在你有……白家大小姐,没了我,也有人疼,有人爱。人生……难得……碰上这么个好姑娘,你可一定要抓住机会啊……” “我那没人性的老子……你……就不要计较……反正,他也……没多少好日子……” “要好好地……幸福……” 我淌着泪,不住的点头,拼命记下她的嘱咐,每一句话,每个字,怕听不到。 可哪怕我的耳朵,已经碰到她的嘴唇,她也再没说一个字。 我感到耳朵上有一丝粘稠。 她的嘴唇好冰,好冷。 我难以置信的,僵硬的扭过头。 眼前的女人眼眸微阂,嘴唇微微张开,面容恬静,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像是睡着了一样。 巨大的悲伤压在我的心头,她的心跳不见了,身上的温度一点点散去。 捂不热,留不住。 甚至,就连握着我的手,都那么松,半点没用力,仿佛不愿将我留在身边,要把我送离。 我瘫坐在地上,无神的注视着她的脸。 我的家,又一次没了。 佛家有言,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炽盛。 短短一天内,我仿佛经受了全部的苦难。 爱别离,爱别离。 我爱的人,全心全意爱我的人,就这么离我而去了。 求不得,留不住。 可为什么不让我经历“怨憎会”? 我多想那个开车撞了她的人,还有主导了一切的白乐乐,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如此,我就能用手,用脚,用指甲,用牙齿,将她撕成碎片,吞咽进肚子里! 我现在,连替她报仇都做不到,连宣泄恨意和怒火的机会都没有。 放眼望去,眼前只有一群医生和护士,微微低着头,像是在给这个女人送别。 我茫然四顾,最终愕然的发现,这里头还有一个祸害,最大的祸害。 那个害死她的最大凶手,其实是我啊! www.4e54.icu。m.4e54.icu 第325章 千疮百孔 一层白布轻轻盖上,手术室里的医生,将她缓缓推出。 我失魂落魄的跟在身后,像是在追逐那抹温柔大方的背影,却怎么也靠近不了。 好似行尸走肉。 出了手术室,贝贝满脸呆滞,泪流如注。 她无声的哭泣着,像一只走失鹿群的小鹿。 老东西依旧缩在角落里,抬头看了远去的医用推车一眼,似乎有些懊悔。 他嘀咕道:“怎么就死了,那我今后还怎么要钱,老王许的二十万还没给呢,不行,我得……” 他话没说完,我冲向了他,一拳砸在他脑袋旁的瓷砖上。 瓷砖碎裂,鲜血缓缓流淌而下。 我死死瞪着他,呼吸急促,好似择人而噬的恶鬼。 丽姐遗留的最后一番话,说得清清楚楚。 她或许已经猜到,是这个老东西,她的亲爹卖了她! 可她没有痛恨,没有仇怨。 不是放下。 或许是她知道这老东西是什么货色,所以也再没了期待。 没有期待,便没有了失望。 好似理所当然。 也因为丽姐最后一番话,我的拳头才会打偏。 老东西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结结巴巴的说:“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杀人是犯法的。我可是,可是张丽的亲爹!” 他不说还好,说起这个,我真想活撕了他! 贝贝问道:“哥,让我动手吧,我一定不会让他死得太痛快!” 说着,她伸手去抓老东西。 我阻止了她。 贝贝祈求的看向我。 我闭上眼睛,悲伤和仇恨反复交织。 可最终,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丽姐那张恬静温柔的脸。 我沙哑着声音说:“丽姐刚下去,她不想见到这个人,别让你丽姐闹心了,到了下面还过得不舒心。” 贝贝闻言,失魂落魄的收回了手。 这是丽姐最后的嘱咐。 我很不甘心,可我不想让她失望。 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良,把拥有的一切都交给了我。 要是连她最后交给我的事都做不到,我不是太对不住她的信任了吗? 我冷冷交代道:“找个地方,不用太宽敞,风吹不到,雨泼不进就行,将他丢进去,带一条被褥,顺便栓两条狗陪他,别让他随便被咬到。每天给他一碗饭,可别饿死了,狗不用喂饱。” 贝贝闻言,重重点头:“好!” 老东西惊恐的抬头:“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犯法的,别碰我,让我走!” 他手舞足蹈的起身,似乎想将我们推开,从而逃走。 贝贝二话不说,一记窝心脚踹了上去,踢得他直翻白眼。 我冷冷说:“只要不弄死他,断几根骨头,无所谓!正好这里是医院,如果伤了,就丢进小屋里,找个医生给他治!” “记得把门敞开,不用怕他跑了。找徐院长弄份精神病证明,跑了就找人送回去,别留下口舌!” 贝贝点点头,而后问:“给他留多少地方?” 我冷笑着说:“他不是喜欢游手好闲,混吃等死吗?那就让他一辈子缩在床上好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多潇洒!” 贝贝闻言,点头说:“懂了。” 老头缓过劲来,颤颤巍巍的威胁道:“你们,别乱来啊,我要报警,我要告你们!你们敢这么干,我,我就绝食!” 听到这话,我继续说:“记得找徐院长借个人,每天出诊,他不吃饭,正好,每天给他吊营养液,死不了就行!” 这时,徐院长折了回来。 贝贝将我那些和医院相关的要求告诉了他。 徐院长眉头一皱,说道:“出诊医生,后续治疗这些还好,精神病证明……” 我冷声道:“一个亲手害死女儿,没有半点悔意的东西,是正常人吗?” 徐院长沉默良久,回答道:“不是人!我知道怎么做了。” 徐院长告诉我,丽姐那边,他已经安排好一切,我随时能接回去。 等他离开,贝贝求助洪城,将老东西带了下去。 我缓缓走到窗户前,打开窗。 外面狂风暴雨席卷进来,拍打在我的脸上。 我默默闭上眼,脑海里不断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强行让自己不去想丽姐的笑颜,借此压下心中的悲伤。 自从我进入武陵,先破了建盏局,又毁了李虎的鼠局,再闯了窜货局,夺回凤尾尊,斩了黄龙…… 每一步走来,有危险,有坑洞,但我一一蹚平。 我还认识了大海,认识了白菲菲,认识了幺姐和瘦猴…… 纵有危局,也被我一次次闯过。 自诩眼力不俗,能识人辨物,能勘破一切局,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依旧能跨越阻碍。 可这次,我却栽在了白乐乐手中。 我让白菲菲解决白乐乐,让她停止计划,坐镇东宝斋或待在家里,她却因为心中那一份亲情,屡屡丧失机会,最终将白家基业一朝倾覆。 我让大海保持警惕,告诉他防备着白乐乐,他却还是被人引诱至偏僻处,差点送了性命。 我安排贝贝贴身保护丽姐,带她离开,却因为一个自始至终没有在意,被我忽略的老东西,害了丽姐的性命。 而这一切,只因白乐乐洞识了所有人的人性,勘破了每个人的弱点。 我又想起了四妹。 她曾不断嘱咐我,古玩,玩的就是人,算计的就是人心。 若是让她知道,我竟然还栽在这里头,一定会失望至极吧。 或许,她会用鞭子,将我抽得遍体鳞伤,好让我记住这个惨痛的教训。 但…… 不用她动手,我就已经记住了,永远不会忘掉。 因为,我的心已然被伤的千疮百孔。 永远不会愈合。 玩意儿不会允许那些伤口愈合。 我会亲手撕开那些伤口,让它血淋淋的留存着,永远不会遗忘,直至躺进棺材! 至于白乐乐。 她的車马象士炮,已经全部用光,只留着手里一群兵卒——索命门! 可索命门,不会永远听他调动。 那块代表大客户的令牌,只够她任性妄为一次。 下一次,她就得支付足够的代价。 小卒想左右移动,是需要过河的。 可她手里,还有牌吗? 她的牌,还足够护住她自己的命吗? 哪怕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将她找出来! 到时候,我会亲手将刀送进她的胸口! 这一天,不会太远。 我发誓! www.4e54.icu。m.4e54.icu 第326章 不共戴天之仇 我正在医院里等着贝贝回来,狼叔突然打来一个电话。 白菲菲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见不着,他很担心白菲菲的心理状况,害怕白菲菲一个想不通,做出后悔莫及的事。 我问:“怎么回事?” 狼叔说:“白家产业在这次大火中损失的情况统计出来了,大概损毁了七八成。” 这占比,可谓损失惨重。 “所以她就接受不了了?自己装鸵鸟躲起来了?” 狼叔说:“不是。这么大的事,大小姐没法一个人做决定,所以她召开了紧急会议,将白家的叔伯长辈全请了过来。那些人全把矛头对向了大小姐,大小姐心力交瘁,索性辞了白家家主之位,然后就回了庄园里,不准任何人进出。” 我眉头一皱,这不是我认识的白菲菲的性格。 而且,这里头,透着些古怪。 将心思压在心底,我开车前往了白家庄园。 无论如何,先去看看。 等我到达庄园门口,就见狼叔、朱小荷等人,早已在此焦急等候。 见到我下车,他们立马迎了上来。 “现在情况怎么样?”我问。 朱小荷焦急的摇摇头:“不清楚。大小姐进去后,我们一直在这儿等着,她不允许我们任何人进去打扰。现在里面也没个动静,我们倒是想报警,又怕惹出麻烦。” 我看看她,又看看狼叔,忍不住说:“这么扇门,这么点墙,就难住你们了?她不允许,你们就听了?我怎么不记得你们有这么听话?门进不去,你们不会翻墙?” 我语气有些冲,情绪可谓恶劣。 两人低下头,也不跟我吵。 不知道是觉得自己理亏,还是看出我的不对劲。 狼叔转移话题道:“贝勒先生,大小姐进去之后,半点消息也没传出来,你说她会不会……” “她不会,别多想。”我笃定的说。 他苦笑着说:“话虽如此,我们心里实在没底,您赶紧进去看看吧。” 我点点头,走到大门口。 这时,边上传来一阵动静。 我扭头一瞧,忍不住满头黑线。 狼叔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架梯子,正往墙上搭,朱小荷在边上帮着扶着。 这不是知道怎么做吗? 而且都喊我来了,还用得着这样? 我一按大门门铃,朝门口的摄像头喊:“菲菲,开门。” 咯吱一声,大门自动开了。 我迈步走了进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整座庄园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声音,十分寂静。 我推门一瞧,只见白菲菲光脚缩在客厅沙发里,神情颓靡,两眼红肿,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东倒西歪摆满了许多空酒瓶。 我在她旁边坐了下去,谁也没说话。 良久。 我冷冷说:“大海身中数刀,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差点没救回来。” 白菲菲终于有了反应。 “是乐乐……” 我冷笑:“除了她,还有谁?” 白菲菲声音细若蚊吟:“对不起。” 我心中压抑着怒火:“现在说这话,完了!能决定是否原谅你的人,已经不在了!” 白菲菲猛地抬头,一脸愕然。 她声音颤抖的问:“是……张丽吗?她……她其实没事,你是吓唬我的,对吗?” 我漠然的看着她:“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白菲菲下意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乐乐真的会……” 话没说完,我厉声打断:“你知道!你只是不愿相信!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了?你挑的嘛,白大小姐!” 白菲菲一脸怔然,眼角的泪流淌而出。 仿佛跌入深渊的人,再度被石头砸到了头。 我沉声说:“可笑她临到闭眼,还念叨着你,结果你就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我真替她感到不值!” 我的话,宛如一把利刃,在她本就重伤的胸口上,再度补了一刀。 刹那之间,白菲菲泪流满面,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乐乐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她哭出来,我松了口气。 怪她没看好白乐乐,没听我的话,把白乐乐早早处置? 没意义。 这本不是她的错。 是我的错。 我原本有机会将白乐乐弄死的。 我本该不顾一切将她宰了的。 是我顾虑太多,才害死了张丽。 白菲菲真正让我失望的,是她的颓废,她的逃避。 那个位子,是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替她赢回来的。 可现在,她一句话就丢掉了,轻飘飘的,仿佛无关紧要。 似乎这样,她就能解脱了,不用承担那些责任了。 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付出的那些代价,又算什么? 我起身说:“白乐乐,我一定会亲手做了她,你应该有心理准备了。这次,神仙也救不了他,谁阻拦我,我就宰了谁……包括你!” “至于你,是想重整旗鼓,扶大厦于将倾,还是自甘颓废,躲在这大庄园里拿酒精麻醉自己,醉生梦死一辈子,随你。” 按照白家的规矩,只要是白家人,无论犯了什么错,都只能由白家自己处置。如果外人敢插手,就是跟整个白家作对! 这种规矩,来源于旧时代的江湖门派和地方宗族。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皇权不下乡。 这些江湖门派和地方宗族,在当地影响力很大,可谓土皇帝一般的姿态。 他们制定严苛的规矩,规定所有人都要固守和执行。一旦违反,就要被执行私刑。 此举,乃是旧时代的门派宗族,出于维护自身的稳固的目的,而定下的“家法”和“门规”。 同时,也是维护自家人不被外人欺负的重要条件。 按理说,白家发迹也就这几十年,可他们自诩大家族,也搞了这么一套规矩。 现在,我要杀白乐乐,等于跟整个白家为敌。 但我不在乎!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此大仇,不共戴天! 我心眼小,做不到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我说我会亲手做了白乐乐,她就一定会死在我手上。 白菲菲清楚这一点。 此刻,她直愣愣的看着我,心里满是悲痛和绝望。 我已经是她如今唯一能信赖的人。 此话一出,等同于和她划清关系,自此以后,再无可能! www.4e54.icu。m.4e54.icu 第327章 以退为进! 白菲菲呆呆地看着我,哭泣声消失,唯有泪水还在流淌。 我别过脸,没有看她。 “言尽于此,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心平气和的交流,往后,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迈步要走。 这时,白菲菲一把拉住了我:“不要!” 她满脸祈求:“不要离开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你了啊!” 我叹息一声道:“何必呢?你能眼睁睁看着我杀了白乐乐吗?” 白菲菲不答,沙哑着声音道:“至少现在,你还没有杀了她,不是吗?至少现在,我们还有最后一段相处的时间,不是吗?” 我语气温柔:“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没有结果,何必还要继续? 徒增痛苦罢了。 白菲菲紧紧拉着我的手,痛苦的摇摇头:“不,有意义!”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没有颓废,也没有逃避。我宣布辞去家长之位,只是以退为进,任何过错,任何结果,我都会承担……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可如果连你也抛下了我,我真不知道还能依靠谁。求求你,你不要走。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我,那我真的可以放下白家,放掉一切的!” 她语气诚恳。 我也相信她的决心。 可我们之间的阻碍,是白家吗? 不是啊。 我转过身,轻轻抚摸她的脸。 她眼里闪过一抹欣喜,嘴角微微勾起。 而后,我问了她一个关键的问题:“那白乐乐呢?” 白菲菲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里的光彩瞬息消散。 这才是我们之间,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啊。 在她心里,家人、亲情很重要,即便是白家偌大的产业,也只能排第二。 只要我开口,她甚至愿意为我放弃白家。 这无疑是将我放在了最高的位置。 却不是唯一。 我也没资格奢求我是唯一。 可惜。 她心里最重要的几个人,是永远不可能放下仇恨,解开恩怨的。 我的问题,无疑是将她一直避而不谈,一直不愿提及的事,再一次摆在了明面上。 这样的选择,或许对她太过残忍。 可我没得选。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轻声道:“其实,你已经在心里作出了决定……” 话没说完,她用力大喊:“我没有!” 她痛苦的笑了起来:“我没有啊。如果我真的作出了抉择,就不用早这么难受了。” 她从沙发上缓缓起身。 像一条藤蔓,一天天的沿着我攀爬而上。 最后,她用力环住我的脖子,将她自己用力的塞进我的怀中。 “还记得之前你答应过我的吗,我有一个条件,你还没有兑现。”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用近乎祈求的语气说:“我不会要求你饶了乐乐,我只求你,最后陪我一段时间,在找到乐乐之前,别离开我,可以吗?” 看着她憔悴的脸,我终究没忍心拒绝她。 我点点头:“好。” 白菲菲破涕为笑,她用力把我拽到沙发上坐下,而后跑进了洗手间里。 没一会儿,她洗干净脸上的泪痕,面带笑容的跑了回来,在我身边坐下,紧紧挨着我。 她说:“昨晚我跟那些人说,辞去白家家主之位,但他们没同意。” 我冷笑着说:“他们会同意才怪!” 那些人,本事没多少,心眼却多得很,个顶个都是老狐狸。 如今白家家业被一把火烧了大半,几乎就是一堆废墟,若是同意白菲菲辞去家主之位,谁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靠他们? 想得美! 白家无恙时,他们大可以趴在白家身上吸血,坐享其成。真要让他们出钱出力,他们不会答应,也没那个能力。 白家几十口子人,加上依托白家吃饭的那么多人马。 每一天,花钱如流水。 让他们从身上割肉? 对她们来说,跟杀了他们没两样。 再一点,白家为什么会遭这么大的灾? 只因为白乐乐想当家主,却被白菲菲抢走了。 白乐乐恼羞成怒,宁愿毁掉一切,也不想拱手让于他人。 连亲姐姐尚且如此,即便现在他们心里或有念头,也绝不敢接受。 他们怕自己成为白乐乐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你玩了一手以退为进?想要学正德帝?”我若有所思。 白菲菲重重点头:“没错!不破不立,事到如今,他们没得选。想让我顶事儿,那就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全给我吐出来!我要真正掌握白家的一切,包括人事任命,财务管理,资产管理,还有对外交接、对内惩处奖罚的一应权利!” 这一刻,我仿佛听到她在说:“我要节制天下兵马!” 正所谓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数千年来,任何事都曾发生过,只要你想,都能从史书中翻到答案。 我之所以说她要学正德帝,便是如此。 正德帝,就是明孝宗朱厚照。他即位时,大权几乎被朝堂百官掌控,他名义上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实则和傀儡没什么意义。 为此,他先是搬进豹房,不见任何大臣,又封自己为大将军。 而后,他又以极快的速度亲赴边关掌握边军,御驾亲征蒙古,大获全胜,顺势调边军入京,组建天子亲军,利用宦官制衡朝臣,最后又清算宦官,亲掌亲军。 他以一种近乎荒诞,好似玩闹的方式,在朝臣尚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掌握了与朝臣对抗的权利。 等朝臣反应过来,这个所谓的“傀儡”,乃是一头吃人的猛虎时,已经来不及了。 为此,大明正德皇帝只能易溶于水。 而现在,白菲菲的情况,就和此类似。 白家同样内忧外患。 那些个老东西,同样掌握着许多权利。名义上她是白家家主,想做什么,却都被那些老东西掣肘着。 如今,她以退为进,正是趁着一地废墟,那些人不敢背锅的时候,真正掌控白家的大好机会。 想法不错。 而且以她的本事,我相信她会成功,都不用我出谋划策。 这一刻,她面容坚毅,眼中闪着凌冽的神采。 她似乎成长了许多。 没那么天真了。 也更果断和理智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328章 我想当个人 我轻轻整理着她的秀发,说道:“你变了。” 白菲菲幽幽叹息一声,疲惫的说:“我不得不变。如今白家危在旦夕,按部就班,只能成为他们用来顶锅的弃子。只有成为真正的家主,我才能把白家从泥潭里拖出来。更何况,还有你……” 她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这种时候,我应该跟你共进退。可有他们掣肘,我就别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帮到你哪怕一点。” 我笑问:“这值得吗?” 此刻的浓情蜜意,根本无法永恒。 我们之间,终究会因为白乐乐,反目成仇,除非谁能为了对方放弃心中所念。 可我们都是固执的人。 白菲菲重新环住我的脖子,郑重地说:“值得!”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暗暗叹息一声。 此刻的情深义重,到了最后,或许会变成捅向对方最深最重的一刀。 投入的感情越多,到时候越痛苦。 我早已做好准备。 可她呢? 我带着劝解的语气,说道:“别到了最后,后悔不及。” 白菲菲眼神炽热而坚定:“我绝不会后悔!我认定了你,哪怕结果不会像我想象的那么美好,至少……还有一段能刻骨铭心的过程。” 说罢,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用力抱住我,闭上眼,樱唇坚定的凑了上来。 刹那间,我大脑一片空白。 眼中只剩下她紧张又炽热的俏脸,还有唇间温润的感觉。 我近乎本能的抱住她,用力回应着她的疯狂和热情,恨不能将她揉进胸膛,再不分彼此。 渐渐地,我不满足于那柔软的红唇。 白菲菲吟叹一声,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五指插入其中,像小猫一样按捏抓挠着。 眼看理智即将崩溃,我突然回神。 我在做什么? 我眼神空洞,火热的心逐渐冷却。 白菲菲却情到深入,婉转低吟的说:“贝勒,今天我们就成全彼此吧,这一次,我不会再拒绝。要我……” 她伸出手,想来解开我的衣扣。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 白菲菲一愣,尚且迷离的眼眸看向了我。 四目相对。 我眼中一片清明。 她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 我默默摇头,要将她松开。 她却急了,用力的抱住我:“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不是,我只是……想当个人。” 白菲菲不解,红唇再次凑了上来。 甚至,她开始朝她自己下手。 欲要将自己收拾干净,送到我的嘴边。 “什么人不人的,你要是还拒绝,就是畜生都不如。我不信,你真的半点都不动心……” 我紧紧抓着她的手,她却用力将我推倒在沙发上,好似水蛇般扭动着,热情的扑了上来。 似乎要化作薪柴,将我点燃,直至将彼此都燃尽。 一如当初我将她扑倒在床上。 只是,攻守易型了。 这次,是她更为主动。 正在我们彼此纠缠时,门铃声突然响起。 连接庄园大门的喇叭中,响起狼叔焦急的声音:“大小姐,不好了,白家叔伯带着一群棍郎,堵在了门口,说是要让大小姐你给个交代!如果你不露面,他们就要强闯!” “大小姐,你赶紧想办法离开,再喊小周带人过来,我和小荷先拦住他们!” 听到这话,白菲菲的热情迅速冷静下来。 她喘着粗气,眼里带着愤怒,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张牙舞爪的小狗。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轻轻抬起下巴,饶有兴致的说:“怎么样,白大小姐?你现在还要继续吗?这次,我不反抗了。” 白菲菲气呼呼的在我胸口捶了一下。 “哼,你等着!” 我施施然的起身,整理好被他撕扯开的衣服,打趣说:“既然大小姐没时间,那我就先退下了。” 说罢,我走出庄园。 刚走出庄园大门,我就撞见满脸焦急的朱小荷。 她见了我,立马迎了上来:“大小姐呢?” 我指了指身后的庄园:“里面。” 扭头一瞧。 不远处,白敬岗等人,正带着几十号棍郎,气势汹汹的和狼叔对峙。 狼叔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将他们拦在半途。 我问:“怎么回事?” 小荷说:“他们大概是急了,想让大小姐继续担任家主之位……本质上是想大小姐替他们扛事儿。” 说到这,她露出一抹讥讽。 我挑眉道:“逼宫?他们是脑子进水了?觉得这么干,能让菲菲点头?” 朱小荷却没我这么轻松。 她说:“大小姐终究是白家的一份子,此次出了这种事,他们若是给大小姐戴高帽,大小姐没那么容易抽身。如果大小姐抵死不同意,他们或许会以白家家法惩治大小姐。” “哦?” 我一脸好奇:“那样的话,下场会如何?” 朱小荷沉声道:“万刃加身!” 说到这,朱小荷突然反应过来:“你……好像并不担心?” 我当然不担心。 白菲菲本就没想过真的辞去白家家主之位。 之所以搞出这个场面,不过是为了占据上风,好在谈判桌上,更简单,更顺利的拿到想要的一切。 这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是愿挨的那些个,尚未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白家看似规矩甚多,还搞旧时代的那一套治家之法,可实际上,他们是类似于家族企业的架构。 一旦白菲菲不站出来顶事儿,到时候,白家就可以彻底宣布清算破产了。 到了那时,他们手里的一切,都将化为尘土,半点不值钱。 好不容易享受了半辈子,他们能乐意跌入尘埃? 不可能的事。 我说:“你们继续。” 说罢,我就要离开。 这毕竟是白家的家事,反正白菲菲早有准备,我也懒得插手。 朱小荷急了,一把拉住我:“你不打算帮大小姐吗?” 我也不解释,说道:“你们等着菲菲的指示就行。” 看了眼那边的场面,我打算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我才不想和那伙人碰面。 可我不招惹他们,他们却没打算放过我。 白敬岗看到了我,眼睛一亮。 他大声喊道:“给我拦住那个小兔崽子,别让他走了!” 刹那之间,一群人越过狼叔的阻碍,朝我冲了过来,眨眼之间就将我团团包围。 www.4e54.icu。m.4e54.icu 第329章 你们最好说话算数 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一群人,我满脸疑惑。 “干什么?” 白敬岗冷笑:“你想去哪儿?” 我如实说:“回家。” 白敬岗眯着眼,满脸冷漠:“你哪儿都去不了!” 我一脸无语:“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敬岗恶狠狠的喊道:“我白家遭此大难,全拜你所赐,你难道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代?这笔账要是算不清楚……哼哼!” 我气笑了。 他这话简直莫名其妙。 白家的灾难,是白乐乐搞出来的,其根本原因,是他们太过贪婪,见白敬城精力不足,渐渐难以掌握白家,于是想要瓜分白家的利益,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这才逼得白菲菲和白乐乐彼此争斗,乃至最后将整个白家都赔进去。 他们以为,自己能高高在上,操控白菲菲两人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们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以高枕无忧。 未曾想,白乐乐直接掀了桌子,让大家都没得吃。 而我,只是恰逢其会,帮白菲菲赢了竞争而已。 这都能怪到我头上。 压根是没事找事。 我冷声道:“脑子进水,就去治,实在不行,自个儿塞冰箱里冷静冷静,别拉不出屎来怪地球没引力。” 说罢,我推开挡在跟前的人,大步向前走。 白敬岗被我气的脸色铁青,他大吼一声道:“给我抓住他!” 刹那间,一群棍郎涌上前来,哗啦啦的抽出短棍,似乎下一秒就会动手。 一直没开口的朱小荷,立马抽出短棍,和那群人对峙起来。 似乎一言不合,就打算火并。 我拦下她,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们一眼,目光所过之处,一群人目光闪烁,或是低头,或是扭过脸。 我转身看向白敬岗,淡笑着说:“想跟我炸刺儿,人是不是带少了点?要不你先打个电话,多喊点人来?放心,我不跑,我等着!” 说到这,我的语气已经变得森冷万分。 想找我麻烦是吧? 可以。 只要他们承担得了这份代价! 正好,因为白乐乐的事儿,我憋了一肚子火呢。 白菲菲我舍不得碰,刚好拿他们撒气。 白敬岗几人气得脸色涨红。 显然,我压根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白家老三连忙命令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可一群棍郎,没人听他们的。 白敬岗气的浑身发抖,劈手夺过边上一人的短棍,用力朝那人砸了上去。 他一边打,一边喝骂:“你们耳聋了吗?老子让你们动手!怎么,觉得我白家倒了,你们打算重新找颗大树做靠山?” 一番阴阳怪气,逼得一众棍郎气愤不已。 做棍郎,最重要的就是忠心。 他们纷纷看向我,似乎打算不顾后果,对我动手。 这时,一声清喝传来:“都给我住手!” 扭头一瞧,白菲菲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气场十足的朝这边走来。 在她身后,狼叔眼神凌厉,隐隐护卫着她。 原来,狼叔是跑去找白菲菲了,难怪刚才没见到他。 我暗暗点头。 不错。 难怪能成为白菲菲一众生意的主要执行人。 脑子就是活泛。 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最优解。 若是白菲菲不来,我已经打算动手了。 至于会不会加剧矛盾……关我屁事! 一群棍郎让开道,将白菲菲让了进来。 白菲菲扫了眼众人,怒叱道:“你们要干什么?觉得白家还不够乱,觉得白家死不透,非要继续踹上一脚吗?” 白敬岗自以为是长辈,又拿出了那副高高在上的说教态度来:“大丫头,话可不能这么说,正是为了白家,我们才要找这小子算账。” 白菲菲俏脸阴沉:“这么说,这一切都是贝勒的错了?” 白家老四立马跳了出来,大声道:“就算他不是主要原因,也脱不了干系。之前我给白乐乐送饭,白乐乐就笑话过我们,说我们竟然真以为这小子是你挑的白家女婿,真把白家交到了你手里。与其白家在你手上毁了,还不如她自己动手!” “你听听,白家的事,这小子能不能逃脱责任?” 白菲菲气得大笑起来。 “这么说,错的该是我才对。那你们当初为什么不齐心废掉结果,直接把白家交给乐乐呢?正好,我这家主做得这么不称职,也省的你们多嘴,我自个儿辞掉白家家主之位!你们不是想拿家规惩治我吗?来啊,要杀要剐随便!” 此话一出,白敬岗等人气得嘴唇都在打哆嗦。 白菲菲这爱死不活的态度,才真正让他们投鼠忌器。 他们还打算让白乐乐背锅呢。 一时间,他们直接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决定。 我懒得在这儿跟他们浪费时间,跟白菲菲说:“我先走了。” 白菲菲点点头。 我再次迈步。 白家老三见状,连忙建议道:“大哥,别跟他们废话,先把这小子废了,押在手里再说。否则他要是跑了,咱们上哪儿找人去?” 白敬岗点点头,再度催促一群棍郎动手。 可这次,没人搭理他们。 白菲菲来了,他们的主心骨就到了。 他们不傻,知道该听谁的话。 我鄙夷的瞥了他们一眼,大摇大摆的从让开道的人群中离开。 白敬岗他们压根没料到会变成这个局面,气得破口大骂,甚至威胁起我来。 “小兔崽子,这事儿没完,你等着,我们一定会找你算账,你逃不掉!” 我停下脚步,扭头道:“我等着,你们最好说话算数,千万别说话跟放屁一样。记得多带点人,怎么也别比黄明昊那个废物差劲。” “正好,我跟白乐乐还有一笔账没算,她跑了,我先找你们收点利息!” 此话一出,白敬岗等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他们白家最鼎盛的时期,都没法和黄明昊比较。 更别提现在。 只是他们一直没反应过来,或者不愿想起。 现在被我挑明,他们再也装不成鸵鸟了。 我冷眼注视着他们几人。 被我这么一瞧,他们竟然纷纷避开视线,甚至连对视都不敢了。 我鄙夷的笑了笑,不再理会他们。 www.4e54.icu。m.4e54.icu 第330章 心心念念的东西 三天后。 我们好几人站在墓园里,看着眼前的墓碑,沉默无言。 贝贝两眼通红,肩膀微微颤抖着,轻声抽泣。 大海浑身包的像粽子一样,愣愣的看着天。 他身上的绷带,不断溢出鲜血,大片血红浸染开来。 他的伤还没好,本该在医院里静养。 可醒了之后,知道丽姐出了事,他先是嚎啕大哭一场,而后强硬要求要来送丽姐最后一程。 不得已,我们只能让他来。 在他身旁,瘦猴搀扶着他,面色悲伤。 面前的墓碑上,贴着张丽的照片。 照片里,张丽笑容温柔灿烂,宛如两侧的百合花一样美好。 微风吹过,百合花微微摇晃,照片里的笑容却就此定格。 丽姐往昔的音容笑貌在我的脑海里一一闪过,她曾经的喜怒哀乐不断在我心中回响。 昨晚我做了个梦。 梦里阳光灿烂,微风轻轻卷起窗帘,我尚在睡眠中,突然感觉鼻子发痒。一睁眼,丽姐笑嘻嘻的站在我的床头,拿她的头发捉弄着我。见我醒来,她用力把我拽起,笑着说:“快起来,吃早饭了,我做了一堆好吃的,保证你把舌头都吞到肚子里。” 我下意识说:“做那么多干什么,又吃不完。” 丽姐却自顾自的走出卧室,只是轻声回道:“我怕今后没人给你做早饭了。” 于是我突然惊醒。 抬眼望去,屋里漆黑如墨,冷冷清清。 伸手一摸,脸上早已遍布泪水。 打湿了枕头。 曾经,哪怕我跟她住在不同的屋子,我依旧感到温馨安逸。 那一刻,我却觉得孤单无比。 心像缺了一块。 再也补不回来。 今天的我没有在她面前痛苦。 该流的泪,已经流干了。 但该死的人还没死。 日子总得过,该报的仇总得报。 曾经我以为找到了自己的狼窝。 转眼之间,小窝没了。 只剩下一堆枯萎的烂叶子。 这怎能让人释怀呢? 默默肃立许久,我点了根烟,头也不转的说:“回去吧,别让姐担心。” 大海回过神,轻轻点头,在瘦猴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离开。 下一秒,贝贝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捂着脸痛哭道:“哥,我对不起丽姐!” 我摸摸她的头,说:“丽姐不怪你,我也不怪你。别难过,瞧见我们这么些人来送她,她一定会高兴的。” 贝贝不答,指甲用力抓在水泥地上,刺啦作响。 等止住了哭声,她抬起头,眼神狠厉的说:“哥,那个老东西,真的不能宰了吗?” 我轻声道:“你丽姐想让他活。” 贝贝恶狠狠的说:“太便宜他了!” 我淡淡说:“是啊,所以我找了两条狗陪他。我现在反而想他多活两年,所以别轻易让他死了。” 贝贝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我问:“他有想过逃跑吗?” 贝贝脸上露出快意的神情:“他想跑,差点被狗咬了,等饭送进去,他为了不被咬,把饭全给了两条狗,就留了两口。昨晚他饿的不行,差点晕过去,医生亲自给他打的营养液。他现在,正磕头求饶呢。” “不够,别让他死了。” 我重复一遍,灭了烟,拉起贝贝。 之后,我们先是去了旅馆,将店关门。 这地方,是我们当初挣了第一笔钱后,共同盘下来的。 这里寄托了丽姐对未来生活的一切遐想。 现在人不在了,店留着也没意义了。 我们又去了出租屋那边。 我本想退房,将丽姐遗留的东西收拾走。 可在里面转了一圈后,我改了主意,让贝贝去和房主联系,打算将这两间屋留下来。 因为溢价的原因,房主答应得很痛快。 等办好合同,签了字,我接过钥匙,最后看了眼屋子,把门锁上,似乎这样就能锁住丽姐的影子。 只带走了个相框。 相框里,有一张照片,上面是我和丽姐的合照。 照片里,我躺在床上睡觉,丽姐轻轻靠在我边上,竖着两根手指,脸上带着羞涩而开心的笑。 这是丽姐偷拍下来的,从来没摆到外面过,就连我都不知道。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相框,小心翼翼,珍而重之。 这时,白菲菲打来一个电话:“贝勒,你来东宝斋一趟,这里有你想看的东西。” 我心中一动。 我现在最想看的东西,总共有两件。 一件是白乐乐的踪迹。 另一件是那尊汝瓷金蟾。 白乐乐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找到了她也不会告诉我。 所以,只能是那尊汝瓷金蟾。 三天前,白家那三兄弟在白敬岗的带领下,气势汹汹想去找白菲菲扛事儿。 他们却不知道,白菲菲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现在看来,她应该是大获全胜了。 所以她完全掌控了白家,不必再受那些老东西的掣肘。 自然,黄花梨书箱里的东西,她想怎么摆就怎么摆,想给谁看就给谁看,再也不用偷偷摸摸。 我将相框交给贝贝,让她先回去,自己打了一辆车去了东宝斋。 进门之后,里面人来人往。 一众伙计正搬着东西,重新置物。 放眼望去,原本古色古香,充满韵味的店,到处都是焦黑的炭色。 那一场大火,如今还能清楚的看到痕迹。 想要去除,需要不短的时间。 不论是物件还是房子,想养出韵味,都不是简单的事。 单纯的装修,完全没用。 必须让时间来雕琢。 随便扫了一眼后,我没打扰这些人,直接上了二楼。 白菲菲见了我,开心的迎了上来,抱住我的胳膊。 自从白家出事之后,除了那次的误会,她对我表现得十分亲密。 等我坐下,她一边给我泡茶,一边叹息道:“这里地处市区,失火之后,消防车来的很快,周围的街坊也纷纷帮衬,反而成了损失最小的地方。” 说罢,她指了指角落里的黄花梨书箱:“这些东西,我也一起搬过来了。从今以后,我都会坐镇这里。放在眼底,总是更安心点。” 她掏出三把黄铜钥匙,放到我面前,语气轻快的说:“所有东西就在里面,你自己去看吧。” 我也不客气,拿起钥匙,打开黄花梨书箱,将里面的物件一样样拿出来,小心放好。 最后,我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东西。 那尊汝瓷金蟾。 www.4e54.icu。m.4e54.icu 第331章 奏编钟 这是我头一次见到汝瓷金蟾的真容。 几经波折,期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终于将它捧在手心,可以仔细检查。 这尊汝瓷金蟾,大概人头大小。 汝瓷一般都以小巧精致著称,这么大的物件,可谓稀有。 单论品相,釉色,哪怕近在眼前,我也无法分辨它的真假。 即便是赝品,如此真假难辨的工艺,也称得上是宝贝。 我又把东西翻转过来,去看它的足底。 支钉的位置,能瞧见里面的胎质,确实不是香灰色。 赝品的概率更大。 扭头一瞧,白菲菲紧张的看着这边。 发现我的眼神后,立马低头,装作不在乎。 我有些好笑。 虽然她情愿把东西交给我,却还是希望能完整的保留下来。 毕竟现在白家不好过。 若是能当做真东西出手,能给白家回好大一口血。 我起了捉弄的心思,单手捧着汝瓷金蟾,还轻轻掂了掂。 下一秒,装作无所事事的白菲菲瞬间起身,娇嗔道:“你小心点,我现在很穷的。” 等我把东西放在桌上,她期待的问:“怎么样?是不是真品?” 我没直截了当的回答,而是指了指支钉的位置,建议她说:“你要是想出手,最好找个手艺足够精湛的大师,好好补补锅。” 此话一出,白菲菲立马明白过来。 她幽幽一叹,而后说:“如此常用‘满釉支烧’,了解的人,绝对会跟你一样,特地找支钉的位置看。之前你还是看得照片,我要是出手,总不能继续拿照片糊弄对方。要是补了锅,他们不是会更加怀疑吗?” 我给她出主意:“谁让你补釉色了?补支钉的痕迹。” 白菲菲一愣:“怎么补?” “涂垢!” 白菲菲若有所思:“你是说,往支钉痕迹里加香灰色?” 我点点头。 白菲菲开心的展露笑颜。 我有些好笑。 堂堂白家大小姐,武陵出了名的富贵花,不说视金钱为粪土,也不会为千八百万变色。 赔了也就赔了,虽然肉疼,却也不会被她一直放在心上。 现在倒好。 成了白家家主,反而拮据起来。 连个赝品,都稀罕成这样。 我倒是也能理解。 她现在日子不好过。 不然,也不用打赝品的主意。 看着眼前这尊大金蟾,她好奇的问:“你能确定吗?这上面真的有问题?我之前回去查过资料,三足金蟾没叼宝的虽然少见,可也不是没有。” 我没回答,让她找来强光手电,在汝瓷金蟾上照了个遍。 尤其是金蟾的唇间。 那条甩出来的大舌头附近,看似严丝合缝,却清清楚楚的有磨损的痕迹。 并非支钉痕,可舌根附近的釉色,却像是被剐蹭过一样,略微掉了一些。 这是一个值得怀疑的地方。 但无法确定。 于是,我又让她拿来一个小木槌,在汝瓷金蟾上敲打起来。 这一举动,看得白菲菲心惊肉跳,就怕我一个不小心,力气大了点,把东西直接敲碎了。 我好笑的说:“你怕什么,我不是在你这里存了一件宣德青花香炉吗?真要弄坏了,大不了那香炉抵给你。” “一言为定!” 白菲菲痛快答应,原本神经兮兮的表情,化作灿烂的笑容,满脸的得意,眼里带着狡黠。 仿佛早就等着我开口。 我没好气的用手里的木槌敲了她一下,她顿时捂住脑门,委屈巴巴的撅着小嘴。 “你干嘛?把我当癞蛤蟆啊?” 我作势还要敲,她身子往后一仰,满脸挑衅。 玩闹过后,我们继续研究起这尊汝瓷金蟾。 这拿木槌敲打物件,辨认真假的手段,名为“奏编钟”。 编钟乃是一种古老乐器,以青铜所铸,通过大小薄厚不同,轻轻一敲,便能发出不同的音色和音韵,或是低沉庄重,或是清脆轻快。 一个经验丰富的鉴定师,碰上外表无漏,又不敢轻易断定真假的物件时,便能以木槌敲击,通过不同的声音,判断一个物件的用料、薄厚、质地等等。 这种技巧,常见于金属和陶瓷物件。 不得不说,眼前这尊汝瓷金蟾,做工真是精细无比。 我以这种办法检查过后,竟然没能察觉出其中异样。 明明金蟾上满是鼓包,看起来薄厚完全不一,敲击发出的声音却一样的清澈透亮。 白菲菲甚至开始怀疑,之前是我判断错了,这尊物件,乃是一件真品。 我却不信邪,说道:“换工具。” 白菲菲将一堆用来鉴定古玩的工具摆到桌上,说:“你自己挑。” 我放下木槌,随手拿起一柄手指大小的小铜槌。 白菲菲见状,美眸睁大,连忙抓住我的手。 “喂,你不会真想把宣德青花香炉兑给我吧?陶瓷怎么能用铜槌,又不是金银铜器。” 我笑着说:“放心,我手稳得很。” 白菲菲一脸怀疑的松开我的手。 我轻轻在汝瓷金蟾上一敲,发出清脆鸣音。 在她松一口气的刹那,我突然加大力度。 霎时间,白菲菲心疼得直喊:“轻点轻点,要坏了!” 我不听,用比较大的力度不断敲击着汝瓷金蟾。 再大一点力气,这物件随时可能被我砸成碎片。 换做任何鉴宝师,也不敢跟我一样鲁莽。 就我现在的行为,跟赌石的人瞧上一块原石,非但没让切石师傅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开窗”,反而抡起大锤往死里砸一个样。 但这般冒险的行动,总算给我带来一点回报。 当我敲击到汝瓷金蟾的嘴唇之上时,敲击声中出现一丝杂音。 这尊汝瓷金蟾,本是腹中中空的造型。 否则,这么大一个物件,可没多少人能搬得动。 又因为煅烧之人技艺十分精湛,按理来说,其每一寸胎质薄厚应该是一样的。 现在却出现杂音。 只能说明这个部位的用料和其他地方不同。 或者…… 这里头藏了东西! 便是白菲菲,也发现了不同。 她惊讶的看了我一眼,不再做声。 我继续往下敲。 这一次,我检查的是那条大舌头。 舌头上的杂音,就更加明显了。 这让我精神大振。 我一寸一寸的往下敲击着。 突然,咔嚓一声。 汝瓷金蟾舌尖翘起的位置,出现了碎裂的声音。 白菲菲大惊失色,连忙探过脑袋。 只见那舌头不断凸起,好似镶嵌了珍珠的地方,原本连成一体的釉色,裂开一圈细纹。 我轻轻一吹,那上面的釉色立马洒落。 只见那块部位,出现一圈圆形的凹陷,且其中隐约还有许多纹路,构筑成几个字符。 再看中央凸起的部位。 好似曾经有一枚铜钱落在上面,留下了印记。 且釉层碎裂后,下方还有一层釉色。 这是……套釉! www.4e54.icu。m.4e54.icu 第332章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若把瓷器当美人,上釉就像施粉黛,其目的是为了给陶瓷增光添彩,变得更加美轮美奂。 一般瓷器,多为单层釉,即只刷一层釉色。 哪怕这釉色需要不同材料调制而成,其色彩多么漂亮,也只能算一层。 而在单层釉外,还有一种技法。 即在本来的釉色之上,再添一层或多层釉色。 这种技法,便是“套釉”。 瓷器套釉,共有两个目的。 其一,某些釉色需要层层递进,精工细作,才能做出自然无暇纯净剔透的色泽质地。 其二,便是对制出的瓷器,十分得意,希望能永传后世。 可匠人大师也知道,瓷器易碎,且世间多有战火混乱。再珍贵的东西,稍有磕碰,就会被破坏。 若是直接摔了,整件器物都会损毁,自然没办法拯救。 可轻微磕碰,器型完整,却因表面釉层有损,出现瑕疵,致使一件上好的物件跌价,这就可惜了。 于是,这些大师匠人便想出一个法子。 利用特殊的技巧,在一件得意作品上,釉上粉釉。 若是最外层釉色出现破损,索性直接将整面釉色都刮掉,以下一层釉色为表,从而让物件保值。 这便是套釉的最大目的。 某些珍贵瓷器,甚至会出现六七层套釉。 虽然釉层多寡,并不代表某件器物的珍贵性。可大多精美瓷器,釉层都不会少。 因而,人们在碰到某些残缺器物时,也会通过缺口,看看这件器物的釉层多寡,从而判断这件器物若是完整,该有多大价值,是否值当修补,该用什么技巧,多大的成本修补。 眼前这尊汝瓷金蟾,便是用了“套釉”直发。 在最外层那光洁无暇的釉层之下,并非是器物本身的胎底,而是又一层釉。 可和为了保证器物价值,多加一层釉作为保险不同。 此物之所以用套釉法,是为了用最外一层釉色,遮掩器物本身所带的信息。 白菲菲凑过脑袋,看着汝瓷金蟾舌头上出现的如铜钱般的印记,眨了眨眼:“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 我摇摇头:“不是,这只能证明我的判断没错,这里面绝对有东西。” 白菲菲嘟嘴问:“那你要怎么把里头的东西取出来?” 我说:“简单,先把这层釉全部弄掉,让里层的信息完全展露再说。” 说罢,我举起铜槌,就要继续敲打。 白菲菲连忙按住我的手,提议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咱们拿其他工具,一点点的弄好不好。你这样敲,我心里真的怕。” 我自信满满的说:“这样最快,信我,绝对不会弄坏东西的。” 白菲菲幽幽叹了口气,松开我的手。 我继续用铜槌敲打起器身。 说是那么说,这次,我确实更加小心。 仿佛剥鸡蛋,一点点将表层釉色敲碎,再一点点的刷下来,免得一不小心,把整个物件弄坏了。 这种办法,确实快。 哪怕如此,我依旧废了个半小时,才将整个物件上的表层釉色弄掉。 我长舒一口气,放下铜槌,揉了揉手腕,累得满头大汗。 就这么一个步骤,每一槌,都需要极高的专注度,很是耗费心力。 等将最后一小块釉层拿小刷子刷掉,我忍不住坐了下来,一口将整壶茶喝干净。 白菲菲也掏出手帕,轻轻替我擦着汗,眸光闪亮的说:“你真厉害!” 被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称赞,不得不说,挺爽。 难怪人们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只要一方不添乱,哪怕帮不上什么忙,也能令对方心情愉悦。 休息一会儿后,我俩聚精会神的打量起眼前这尊汝瓷金蟾。 褪去最外层的釉色,如今这物件,可变得更加珍贵了。 无他。 之前那层釉,乃是青釉。 可现在这层,是天青! 再看金蟾的舌头。 褪去最外层的掩饰,一个如表盘一般的机关,映入我们眼帘。 这个圆形机关,整体呈铜钱形状,且通体由陶瓷铸成,外面的圆环微微下陷,内里用来穿过铜钱方孔的地方是唯一的凸起。 仿佛这里本该盛放一枚铜钱。 白菲菲伸出手,轻轻拧了拧圆盘,圆盘却一丝不动。 她秀眉微蹙,说:“是不是搞错了,这只是个装饰?怎么拧不动?” 我摇摇头,将整个物件移到桌边,眼睛几乎贴在上面,而后用一把镊子轻轻压了压。 那圆盘立马出现极细微的下沉。 我说:“这机关必须往下压一些,否则打不开,若是用蛮力,可能会破坏里头的零件,致使其内藏着的东西一并损毁。” 白菲菲一指圆盘:“这么说,这圆盘是锁孔,我们需要一把钥匙,而开锁的钥匙就是……” “一枚铜钱!”我和她异口同声,相视一笑。 白菲菲起身道:“我这就去拿一枚铜钱来试试。” 我拉住她说:“不用。” 我往兜里一掏,立马掏出一枚铜钱。 轻轻放到那圆盘之上,发现大小正合适。 而后,我以铜钱为钥匙,尝试着拧了拧。 这次,圆盘被轻微的拧动了一丝,可机关还是没打开。 白菲菲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将铜钱取回,看了眼圆盘上的纹路,又看了眼手里的铜钱,恍然大悟:“钥匙和锁不匹配!” “什么意思?” 我指了指圆盘上的纹路,又指了指手里铜板的字符,解释道:“正所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这铜板大小确实合格了,可上面的‘钥匙齿槽’和锁芯的内部结构并不能完全咬合。” 白菲菲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我们手里的‘钥匙’,能插进锁芯里,却没法转动。” “对。” “那我们该怎么找到正确的‘钥匙’?” 白菲菲一脸苦恼。 那类似表盘的圆环上,确实有类似文字的纹路。 可大概是为了避免他人轻易察觉出“开锁”的办法,简单就配出“钥匙”,所以,那些纹路其实都是残缺不全的。 “难道要特制一枚铜板?” 她拄着下巴苦思。 这法子倒是不错。 仿制铜钱,在这个年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且并非禁止的行为。 只要利用印刷的方式,先在那表盘上刷一层墨,再铺一张纸,就能把其上的纹路完整的复刻下来。 到时候,再用纸上图案,重新制造一枚的铜板就行。 但这个办法,也太麻烦了。 而且,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将汝瓷金蟾拿在手里,重新又打量了一遍。 等看到金蟾腹部的图章时,我眼睛一亮。 “我有办法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333章 牛皮吹破了 汝瓷金蟾腹部的图章,乃是一行隶书,共有五个字:“开宝三年制”。 “开宝”乃是宋太祖赵匡胤使用的第二个年号。 有了这个年号,就能找出对应的铜币。 或许就能打开这上面的机关! 白菲菲听了我的解释,认同的点点头。 如果说,那舌头上的圆盘,是锁孔,需要的铜币是钥匙,那么这个图章,就是让我们准确找出配对钥匙的密码。 可马上,她眉头一皱。 “汝瓷虽然在唐中期就已经开始出窑,可哪怕到了宋朝初期,工艺也略显粗糙,只是雏形。这尊汝瓷金蟾,工艺这么精致,怎么看都是嘉佑年间的,怎么会是宋太祖时期的?” 我玩笑说:“所以它是假的嘛。” 白菲菲苦笑一声:“差点忘了这一茬。” 下一秒,她美眸轻抬,瞪了我一眼,还轻轻给了我一拳。 “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东西怎么会是假的?” 我反驳道:“这怎么能怪我头上?它本来就是假的,难不成我还能把真的变成假的不成?” “你还顶嘴!知不知道什么叫‘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你要是没把外层釉色敲掉,这图章就露不出来,到时候,谁能看出它是假的?”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那么白大小姐,您能先给我找一枚宋元通宝来吗?” 对于白菲菲的胡搅蛮缠,我没计较,她不过是跟我开玩笑,故意打闹罢了。 这一点,我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白菲菲也知晓轻重,起身出了房间。 不多时,她拿了一箱子铜币回来。 里头全是宋元通宝。 宋太祖赵匡胤,乃是宋朝开国皇帝。 他结束了五代十国之乱,建立起了唐之后的又一个大一统王朝。 因此,他铸币之时,并没有选择五代十国里哪一国的币样,而是直接仿制了唐朝的通宝形制,例如开元通宝。 当然,也可以说他仿制的就是五代十国的币样。 毕竟那个年代,币样跟唐朝没什么两样,只是号称仿制唐朝币样,听着更好听,仿佛宋时承接了唐朝的正统,而不是抢了孤儿寡母的江山。 而宋元通宝,就是赵匡胤时期的币种。 我从箱子里,精挑细选出一枚宋元通宝。 这枚通宝,保存十分完好,不仅字样清晰,且边缘磨损都很少,铜绿更是几乎看不到,只存在于字符的边边角角内。 挑出铜板后,我将其放在了汝瓷金蟾舌头的圆盘之上。 轻轻一拧。 “咔哒咔哒……” 机巧活动声响起。 圆盘动了! 白菲菲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我的心也狠狠震了一下。 擦了擦手上的汗,我继续转动圆盘。 眼看我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近在眼前,这时,只听“咔哒”一声,仿佛齿轮咬死,圆盘再度无法转动。 我心里咯噔一下,稍微加了点力。 圆盘确实动了。 但我却不敢继续拧。 因为我有一种预感。 要是再用蛮力转动下去,里头的机关很有可能会坏掉。 这倒没什么关系。 只要能得到里面的东西,哪怕将整个汝瓷金蟾毁掉,我也在所不惜。 我真正担心的一点,是这里头的机关有什么自毁程序。只要没通过正确的方式打开机关,里边的东西也会一块儿摧毁。 就好像古时的大幕,修建完成后,或许会在里面放置沼气或是白磷,只要有人闯入,就有可能将整座大幕引爆。 又或者火龙琉璃顶,一旦结构被破坏,将会有大火落下,将墓穴填满。 我从不小看古人的聪明才智。 更何况,眼前这尊汝瓷金蟾,明显是现代仿制品。 里头的机关,可能更加精巧。 弄个自毁程序,太简单了。 可若是不通过这种方式打开,短时间内,我又没法找到其他法子。 看着面前这只“癞蛤蟆”,我竟有些束手无策。 真有种得遇宝山而不入的感觉,让人抓耳挠腮。 白菲菲见我停手,忍不住问:“怎么了?” 我轻声说:“打不开。” “为什么?” “钥匙还是不对。” 白菲菲眉头一皱:“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会不会是里面的机关因为时间关系生锈卡壳了,要不你用点力试试?” 我摇摇头:“不行,可能会损坏里面的东西。” 说罢,我轻轻一叹。 回想起刚才我信誓旦旦跟白菲菲说“简单”,这会儿我尴尬的要死。 得,牛皮吹破了。 白菲菲坐到我边上,看着眼前的汝瓷金蟾,心情也不太美妙。 她问:“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试试我之前提过的法子?” 我点点头。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通脱拓印圆盘上的字符,一点点的雕刻出“钥匙”,虽然是个笨办法,但总比啥也想不出的好。 白菲菲很快找齐拓印的工具。 眼看她就要在圆盘上刷墨,我连忙说:“等等!” 白菲菲手停在半空:“怎么了?” “我留个保险。你这里有没有相机?” 白菲菲点点头,放下东西,拿出相机。 我对准圆盘,拍了好几张照片,这才让白菲菲动手。 等白菲菲拓印好痕迹,我把胶卷取出,说:“我去把照片洗出来。” 白菲菲似乎想到我要做什么,问道:“你打算找谁看?” 我摇摇头:“还没想好人选,这方面的行家,我确实不认识。但总得问一问,成没成另说。” 白菲菲耸了耸肩:“我四叔倒是对这类机关杂项感兴趣,研究得不浅,不过你应该不会找他看。” 这话我没接。 因为她说得对。 这东西,我可不会让白家其他人知道。 要是让他们知晓,我竟然把他们白家压箱底的稀释珍宝变成了假的,还打算弄开,他们得活撕了我。 而且,事关我父母之死的真相,白家那些人,我可不信任。 白菲菲怅然道:“要是我爸没事就好了,也不会出这么多闹心的事儿。” 我笑着说:“你爸要是健健康康,这白家家主之位,没准就交不到你手里了。” 毕竟,白菲菲跟我说过,白敬城这些年,可没少想办法,想要生个儿子。 而且,姐妹俩之间,白敬岗更喜欢白乐乐一些。 听到这话,白菲菲眼神黯淡了一瞬。 我察觉到这一点,安慰道:“别多想了,现在白家正是艰难的时候,你身为家主,可得带领白家走出困境。若是你能让白家重返巅峰,今后谁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哪怕你爸也不行。这才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www.4e54.icu。m.4e54.icu 第334章 你后悔吗 白菲菲没有回应,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呆呆看着我。 眼中眸光清亮。 我有些疑惑,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魂丢了?” 白菲菲感慨道:“事到如今,也只有你,能对我说出这种话了。” 我笑问道:“怎么?朱小荷和狼叔他们不知道安慰你两句?” 白菲菲摇摇头:“倒也不是,只是……身份不同,他们总把我当主事人,我的话,他们听,我的命令,他们照做,轮到安慰我的时候,就带着一层隔阂。只有你,从未因为我的身份变化,而改变态度,一直把我当平等交流的朋友,还……那么喜欢欺负人!” 说到这,她眼眸轻抬,眼神似嗔似怒。 话音一转,她说:“贝勒,我现在,就你一个值得依靠的人了,其他那些有能力的家伙,只把白家当一块肉,想趁火打劫,随时在白家身上咬一口……所以,你愿意帮白家吗?”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我摇摇头。 白菲菲眼中闪过一抹哀伤。 “为什么?” 我一把按在她的脑袋上,用力揉了揉,微笑着答道:“我跟白家又没什么关系,凭什么帮?要帮,我也只帮你一个。” 白菲菲闻言,脸上立马浮现开心的笑容。 “说话算话!” 她朝我伸出一根小指。 想要和我拉钩。 看着她白皙纤细的胳膊,我缓缓伸出手。 即将拉钩的瞬间,她突然朝我一扑,投入我的怀中。 我下意识搂住,问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白菲菲环住我的脖子,脸上笑颜如花:“这是新的许诺方式。” 我眉头一挑:“那要不要盖个章?” “当然要!” 她微微踮起脚尖,嘴唇朝我缓缓凑近。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推开了。 “大小姐……” 狼叔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见到我和白菲菲相拥的一幕,落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出房间。 “砰!” 房门闭合。 被人打断,我和白菲菲之间升起的点点涟漪已经消失殆尽。 对视一眼后,白菲菲噗呲一笑。 她后退一步,仔细替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轻声道:“好了,狼叔应该找我有重要的事,我就不留你了。”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开门之后,狼叔就站在门口。 见我出来,他平静的冲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不愧是老江湖。 脸皮就是厚,丝毫看不出半点尴尬,仿佛之前的一切他压根什么也没看到。 我点头回应,不再耽搁,下楼离开。 出了东宝斋后,我找了家摄影楼,将胶卷交给摄影师洗。 这年头,拍照、摄像,还是一件很有技术水平的工作,不像后世,随便一个人都能拿一台相机,想拍就拍。实在不行,掏出手机就能自己来。 而且这年头,拍照之后,胶片是需要专业人士冲洗的。 且时间不短。 我没在这儿干等,只给老板留了个电话,嘱咐他相片洗好后通知我,就离开了影楼,去了济民医院。 我要去看看大海。 等到了医院,找到病房,大海正靠在床头,抽着一根烟,眼神迷离,精神低迷。 在他边上,烟灰缸里已经塞满烟头。 医院是不让抽烟的,哪怕大海住的是单人病房。 可幺姐打过招呼,徐院长默认,别人也没法说什么。 反正影响不到其他人。 今早我们才见过面,就这一早上的时间,他至少抽了一包烟。 满屋子都是烟味儿。 关键他还关着窗户。 我先是将窗户打开,而后坐到他床边的椅子上。 看着他浑身裹满的绷带,以及还在不断扩大的浸透而出的血迹,我提醒道:“少抽点,别把身体搞坏了。” 大海不屑一笑:“我被砍了那么多刀都没死,还能死在几根烟上?不得不说,幺姐是真厚道,听说是徐院长亲自给我做的手术。能被幺姐看上,徐院长的本事,放在古代,少说也得是个御医吧?我这百十来斤肉,还能被他折腾一回,真特么值了!要放在古代,这可是皇帝老子的享受!” 我没说话,静静的坐着。 大海丢了根烟给我,豪气的说:“贝勒,别这表情啊,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况且我这不没死吗?不过是放了点血,等过个十天半个月,老子又是一条好汉,都不用投胎!你说快不快?” 我点了烟,轻声问:“抛弃一切跟了我,后不后悔?” 大海沉默,再无刚才的豪气冲天,眼眶变得通红,腮帮子微微抖动。 良久。 他悲伤的笑道:“不后悔!人生在世,哪儿有一帆风顺的,做了事,就要认。做了选择,就别想回头!更何况,要不是你,我都进入不到这层面的江湖,认识不到这么多人,经历不了这么些精彩的事儿,只能一辈子在最底层兜兜转转。” “你说,就我跟你干的那些事儿,夺凤尾尊,闯窜货局,斗黄家……等我老了,说给儿子孙子听,是不是能拍着胸口说,你爹你爷爷我,以前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响当当的一条好汉!” “我就是……”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虎目中流下泪来。 “我就是没想过,会这么快跟丽姐分开。” “你说,她那么好一个女人,怎么就这样没了呢?你干的那些事儿,全都是玩命的生意。我干的勾当,死了也不稀奇。可丽姐她有啥错?她就平日里做饭杀条鱼,这也能算罪过?” “结果咱俩还活着,她就走了。” 大海叼着烟,眼泪不住的流淌。 因为抽泣,身体抖动,他身上的血渍,立马扩大。 他的伤口在崩开。 可他半点反应都没有。 只剩悲伤。 只感觉到心里的痛。 我说:“这或许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人死不能复生,丽姐是笑着离开的,好像没什么遗憾,可咱俩这对祸害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至少,得为她报仇吧。” “对,报仇!” 大海面容扭曲,脸上肌肉不断抽搐,太阳穴突突直跳,眼里全是仇恨。 “白乐乐那娘儿们,我们一定要宰了她,不死不休!” 话音一转,他死死瞪着我:“丽姐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默默点头。 www.4e54.icu。m.4e54.icu 第335章 压着火,憋着气 大海极力压抑着情绪,再度发问:“你把丽姐当什么?” “女人!” 我一脸认真:“我喜欢的女人。” 大海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缓缓点头:“她总算没白爱你一场。” 话落,他脸色骤然转阴:“那你还跟白家的人搅和在一块儿?你知不知道,白乐乐是我们的仇人,白菲菲是白乐乐的亲姐姐!” 我低声说:“她们是姐妹,但他们不一样。” 大海怒吼:“有什么不一样?如果有一天,我们找到白乐乐那个疯子,我们要动刀,难道白大小姐还能支持我们不成?她连冷眼旁观都做不到!她一定会和我们为敌!” 我点点头:“你说得对,所以我跟她说过,真走到那一天,谁挡在我面前,我就宰了谁!谁来都一样,包括她。” 大海一愣,难受的抱着脑袋:“难道你们就不能干干净净断了吗?丽姐……” “丽姐临死前,曾说白菲菲是个好姑娘,让我抓住机会。” 我用这句话,将大海的质问堵了回去。 大海嘴唇开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继续道:“她或许希望,我能跟白菲菲过一辈子。但我知道,这不可能。丽姐的仇,白乐乐那个疯女人的存在,将是我和她之间永远弥合不了的深渊沟壑。” “哪怕丽姐嘱咐过我,哪怕今后到下面见了她,她会怪我,我也一定会为她报仇,即便和白菲菲反目成仇!”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绝不忘记。至于另一方面的原因……” 我看向大海:“你大概不清楚,我背负了什么债吧?” 大海疑惑:“什么意思?” 我淡淡说:“我自幼父母双亡,活到今天,全为了报仇!眼下,仇人的一条线索,就在白家。白家关乎到我能不能找到父母死亡的真相,所以我哪怕白家是龙潭虎穴,我也必须往里闯,哪怕是与虎谋皮!” 大海看着我,怔怔出神。 良久,他愧疚的低下头,轻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一滴滴眼泪落到他裹满纱布的手背上,大海抽泣道:“我一直拿丽姐当亲姐看的,她出了事,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只能像个废物似的躺在床上……我好恨我自己。我心里憋着气,我不知道怎么发……我,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吵的。” 我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 大海心里的苦痛,我理解。 他心里憋着一团火,不知该如何发泄。他不清楚我的难处,只看到我和白菲菲搅和在一块儿。 这才造成他对我的一番质问。 我心里也压着火,憋着气。 甚至,这股火气快把我憋疯,化作戾气。 我不是个弑杀爱作恶的人,可我现在很希望有个天理难容的畜生跳出来,让我将他问心无愧的宰了泄愤。 可无论心里怎么难受,总不能冲着自己人发火撒气。 所以,在察觉到大海情绪不对的时候,我没有跟他大吵大闹,反而心平气和的解释清楚。 一旦吵起来,心里的火气被点燃,只会伤人伤己。 我故意走到窗前,吹着冷风,也让大海有个时间调节好。 十来分钟后,大海吆喝道:“贝勒,我饿了!” 我扭头说:“等着。” 没一会儿,我提了一些吃的回到病房,摆满在大海面前。 大海拿起东西就吃,唏哩呼噜,眨眼间就干掉一整碗白粥,又抄起几个包子三五下塞进嘴里,然后一边夹菜,一边抓着油条啃。 简直和饿死鬼投胎一样,看得我目瞪口呆。 我买的这家店有这么好吃? 因为他是伤患,我特地买的清淡食物。 这些东西,填饱肚子没问题,要说味道,压根没什么特别的。 我忍不住问:“这医院里三餐饭食的份量很小?” 大海咽下嘴里的东西,摆手道:“嗐!这几天,我压根就没吃过东西,全靠营养液撑着。” 我瞪大眼睛,忍不住怒道:“你想死是吧?!” 大海叹息说:“没胃口啊。” 这下子,我再也说不出教训的话。 毕竟这几天以来,我也吃不下东西,一天下来能吃下个馒头,都算我心理够坚强。 吃饱喝足,大海一边小口喝着白水,一边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将眼下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白乐乐躲起来了,虽然萧梁答应帮忙,幺姐也派出人马,可找到的机会很小。至于有关我父母的线索,就看什么时候能把那机关打开了。” 大海恶狠狠的啐了一口,道:“那疯婆子,就是条毒蛇,咬人一口后,立马缩到洞里。幺姐在武陵可以呼风唤雨,终究影响不到外边。萧梁的身份倒是可以,但他得按规矩来。我看啊,你得想想其他办法才行。” 我问:“你有什么办法?” 他既然这么说,心里一定有底。 大海说:“抓畜生,自然要找鼻子灵光的。” 我心里一动:“你是说……走山犬?” 大海点点头。 这倒是个好办法。 走山犬可是专门干这事儿的。 真要论消息灵通,哪怕是幺姐等人,也不一定比他们厉害。 我又想起上次瘦猴推荐给我的那伙人。 那个叫细犬的,脾气虽然大,本事却足。 不过上次我跟他闹了点误会,要是亲自跟他谈生意,他可能不会接。 还得瘦猴替我们牵线搭桥才行。 想到就做,我拿出手机,给瘦猴打了个电话。 没打通。 我心里一沉。 经过大海和丽姐的事儿,我现在神经有些敏感。 没联系上,让我很不安心。 大海却说:“那死猴子机灵着呢,再加上之前踩过坑,差点被人埋泥里,绝对不会轻易出事。我想,他大概是又钻山里头寻摸哪位祖宗的地下老宅去了。” 我点点头,算是认同他的话,却依旧没有放松。 我说:“后面你隔段时间联系他一回,联系上后,把找人这事儿告诉他。” “得嘞。” 大海满口答应,又问:“你那个机关,是怎么回事儿?” 我无奈说:“还能怎么回事,被卡在中间,进不去,出不来了呗。设计机关的人,用心险恶,故意给人留了希望,却又不轻易让人得手。要是心急一点的人,动作粗暴一些,还会把里头的东西毁了。现在,我只能试试能不能复刻出‘钥匙’了。” 大海摸了摸下巴,说:“机关怎么样,给我瞧瞧?” 我一脸诧异:“你懂这方面的门道?” www.4e54.icu。m.4e54.icu 第336章 巧手班 面对我的惊讶,大海老实的摇摇头:“不懂。” 我一翻白眼。 我还以为他有我不清楚的本事呢,害我白高兴一场。 大海似乎觉得我小看他,一拍大腿说:“你先听我说完啊,我是不懂什么机关,但没说我不能解决问题啊,没准我就认识什么懂的人呢?”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 反正我现在也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没准真就成了呢。 我再度提醒自己,不要小觑天下英雄。 大海可是本地老鼠,哪里有什么隐世高人,他真比我清楚。 于是我让他等着,跑了一趟摄影楼。 到了那边,摄影楼的老板跟我说:“哟,哥们来了,你照片洗出来了,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 我接过他递来的照片,检查一遍后,道了声谢,又返回了医院。 大海接过照片后,看了两眼说:“这玩意儿,我确实看不懂。不过,我认识个人,他懂。” 我一脸惊喜:“他是谁?本地人吗?你能联系到他吗?出手的费用好商量。” 我打定主意,只要这人真能把这机关打开,哪怕要我出几十万,我也痛快给了! 大海连忙说:“兄弟,你先别激动。人我是没资格替你联系过来,你得亲自去找,找着以后,你可千万别摆出这副花钱砸人的嘴脸,不然没准得吃个闭门羹。他那人本事挺大,脾气却很古怪,你要是把他惹毛了,我可没能耐替你把人请回来。” 我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认真点点头。 有本事的人,一般都有点脾气,甚至会有自己的规矩。 这挺合理。 知道他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有信心打动对方。 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嚣张跋扈的人。 我问:“你推荐这人,叫什么名字?” “这人姓班,江湖人称‘巧手班’,平日里就喜欢摆弄些锁扣机关之类的玩意儿,时不时就会摆个摊,卖点自己做的盒子门锁,当然也收古时候各个朝代不同的铜锁和有点门道的盒子,也兼职开锁。但凡有锁到了他手里,不出三秒,保证打开。” “因为他捣鼓的那些东西,都挺奇特,卖出去的盒子门锁,一般人打不开,暴力破除,只会把东西全毁了,所以名号挺响。” “不过他这人脾气很怪,一般时候,几乎不出门,都在家里捣鼓那些稀奇玩意儿,想买他的东西,也只能等他摆摊,不然压根买不到。以前有不少人曾请他做过东西,或者帮忙,可几乎没成功,除非你能拿出让他看得上眼的东西。” 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脾气很臭?” 大海摇摇头:“也不是,他这人,属石头的,人家跟他说话,他半点都不一定吐出一个字。你求他办事儿,他也不说答不答应,就跟你耗。我听说过好几例,有些人觉得他答应了,一直等,结果等到天黑,人家也没搭理,给人气得不轻。” 一听这话,我有些抓瞎。 我问:“他难不成定了什么苛刻的条件?” 大海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觉得不是,不然,哪怕再苛刻的条件,总也有人能成吧?我感觉,他帮不帮忙,纯看心情,看运气,看脸!” “怎么样,你要不要去试试?我觉得,你没准能成?” 我有些侧目:“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大海嘿嘿一笑:“主要是你脸大,才来武陵多久啊,啥人都结识上了。再一点,反正你也没其他法子,闲着也是闲着,去试试嘛,试试又不吃亏,失败了也没所谓。” 我一脸无语。 不过他说得对。 闲着也是闲着。 我决定去试试这个巧手班的斤两。 不对! 我立马警醒,将这种打消。 “啪!” 我重重给自己来了一巴掌,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我是个什么东西? 也好意思称量他人的本事? 要是碰上看不顺眼,有矛盾的家伙也就算了。 这次,我可是上门求人帮忙的。 想明白后,我松了口气。 原本有些躁动的心思,立马平静安分下来。 一扭头,大海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贝勒,你这是……脑子进水了?” 我笑骂道:“你脑子才进水了。” 大海撇了撇嘴:“那你打自己干嘛?” 我随口说:“打着玩。” 说罢,我拿回照片,起身离开。 按照大海给的消息,这巧手班,住在杨柳巷。 他一般不怎么出门,所以我决定直接去他家找他。 可我刚走出医院,贝贝突然打来电话:“哥,那老东西出事儿了!” 我愣了一下,皱起眉头道:“怎么了?” 贝贝低声说:“被狗咬了,很严重。不管?还是去看看?” 那老东西出什么事,我压根不在乎。他死不死,我也不关心。 甚至说,他要是死了,我会很开心。 反正不是我杀的,也算完成和丽姐的约定,没对他下手。 可终究,他是丽姐的爹,是丽姐生前嘱咐过的人。 于是我说:“去看看。” 就当是给丽姐一个交代。 我打了辆出租车,前往了老东西居住的地点。 这边是旧城区。 建筑带着股陈旧感,楼层高矮不平,还有许多居民自个儿搭建的房子。 有的弄得不错,有的就很敷衍,乃至弄几根木头架一块儿,顶上披块废铁皮的都比比皆是。 我自然不可能让那老东西住这种地方。 事实上,除了空间稍小外,老东西住的地儿挺不错。 八层小楼的顶楼,位列第九层,乃是楼里的人专门在天台扩建而成。 四面是厚实的红砖垒砌而成,头顶是一块铝棚。 贝贝完美执行了我的条件:风吹不着,雨淋不到。 每日三餐还有人送饭。 屋里还有两条带着野性的大型犬相伴,安全感十足。 等我赶到地方,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 房东,幺姐派来“保护”老头的人,以及特地请来“照顾”他身体健康的医生。 除此之外,少不了爱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我挤开人群,进到最里面,就见那老东西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表情惊恐。 在他旁边,一名医生正在替他诊断。 往里一瞧,贝贝正在屋里检查着什么,手里还牵着两条狗。 见到我,贝贝一手牵着狗,一手端着个饭盆,朝我走来。 刹那间,周围人呼啦啦避让开。 老东西是被狗咬了,他们害怕那两条狗突然发疯。 看热闹可以,把自己赔进去就不值当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337章 就当你这辈子积点福 瞥了眼上下牙打颤,几乎快擦出火星子的老东西,我问贝贝:“怎么回事儿?” 贝贝将饭盆往前一伸,鄙夷的说:“他好日子不想过,拿两条狗撒气。给他送来饭,他不吃。给够的吃食,他还要抢,不给狗吃,还故意把饭弄得满屋子都是,让栓死的狗饿肚子,绷着狗链子去够,然后手搓了一根绳,死命打狗。” “他以为自己能把两条狗驯服,反而激起了狗的凶性,两条狗几乎被他折磨疯,硬是扯断了链子,把他咬了。” 我冷冷一笑,缓缓吐出两个字:“活该!” 贝贝点点头,认同无比。 她刚要开口,边上一位大娘一拍大腿说:“可不是嘛,这老王八蛋真不是人。我就住在下面八楼,整天整夜听他打狗,把这两条狗打的那叫一个惨,那声音,我听着都揪心,我也被吵得没法睡。” “昨天吧,我听到他又在打狗,就想着上来劝一劝,还特地给他提了点吃的,想着都是街坊邻居,就当认认人,串个门。他倒好,半点不领情,把我骂了一顿,还当着我的面打狗,差点把狗打死了。” “我劝他,他还来劲了,等没力气了,他还调戏我,对我说荤话,气得我都不想搭理他。我看那狗饿的不行了,觉得可怜,就把提来的吃的打开,想给狗吃,结果他倒好,拿屋里的东西砸我,不让我喂。” “现在好了,被狗咬了,报应!” 我眯起眼,大概知道这老东西想做什么了。 他是想把狗驯服,然后趁着没人看着,从这里逃走。 可他这个烂人,心里永远只有自己,压根不知道怎么对别人好。 丽姐如此。 小时候,一个不满意,他就会打丽姐,逼得丽姐不得不从家里跑出来自力更生。 后来,他更是为了点钱,把自己亲生闺女害死。 现在,他又玩这套把戏。 他习惯了吆五喝六,用暴力说话。 可他忘了。 他老婆孩子不敢还手,是因为她们力气小,没法反抗,且怕给他赔命,所以只能逃。 狗可没这么多想法。 还是两条凶性很重的狗。 要是相处习惯了,他还可能把两条狗哄好了,结果他非得对着干。 原本我还让贝贝盯着,一旦他跟两条狗处习惯了,就要换两条新的。 结果他一轮都没撑过去。 再看如今表现乖巧的狗。 吃饱喝足,报复了打它们的仇人,又被贝贝震慑,压根没露出半点凶性。 我拍了拍两条狗的脑袋,朝老东西走过去。 只听那位大娘说:“你们瞧瞧,这狗多乖,要不是被这老东西打狠了,怎么可能咬人……” 走到老东西面前,我蹲了下来。 老头浑身是伤,连肉带衣服,被咬掉了不少,好几处地方深可见骨。 我问边上的医生:“他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很不好,除了身上的伤,他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本来他健康状况就不大好,这下子心神受到影响,可能……”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 这老东西,原来也会吓到。 只不过之前没惊吓到极限。 哪怕自己亲闺女被人当面撞死,他也不以为意,发现那些人不是冲他来的,就不怕了。 这回不一样。 那两条狗是冲着咬死他的态度下的嘴,所以他怕了。 比我动手还有用。 果然,对待畜生,还得是畜生才有办法。 老东西知道我和丽姐关系匪浅,也知道丽姐嘱咐过,让我别动手搞死他,见到我后,自以为抓到了救命稻草,梗着脖子,艰难的开口道:“救……救我……” 我问医生:“救护车叫了吗?” 我身后的贝贝开口:“已经到了,正在爬楼。” 边上的医生说:“你们心里有个准备,他大概是撑不过去的……哪怕送医院也一样。” 我点点头:“尽力就好,能救就救,救不活就送火葬场。” 此话一出,老东西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揪住我的裤管,表情惊恐,眼里满是恐惧和哀求。 他怕死。 我冷笑一声,扯掉他的手,低声说:“你要是懂点事儿,最好死半路上,也省的救护车多跑一趟医院。能给你风光大葬,愿意给你养老送终的人,已经没了,你亲手害死的嘛。反正逢年过节,也没人给你上香烧纸,坟头墓碑这些就不给你弄了。到时候随便找个地儿,把你埋里头去,也算入土为安……” 老头面色发白,越听越怕。 我一拍脑袋:“不行,随便埋的话,吓到人怎么办?还是找块山头,把灰撒了吧,没准还能给那里的花花草草施点肥,就当你这辈子积点福。” 话音刚落,一群医生抬着担架气喘吁吁跑了上来,把老东西往上边一扔,又急匆匆跑了。 我对贝贝说:“你去跟着。” 贝贝点点头,转身离开。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我待在天台上,默默看着远方。 不多时,电话打了过来。 贝贝说:“哥,他死了,没到医院,要按照你刚才说的做吗?” 我点了根烟,深吸一口,说:“火化了,花点钱,骨灰就放火葬场。去给你姐点炷香,别告诉她这事儿。” 踩灭烟头,我问了房东的号码,将他喊来,结束了租房合同,又喊来幺姐的人,把狗交给他们。 终究,我还是没下定决心把这老东西的骨灰给扬了。 对待敌人,本该挫骨扬灰。 可谁让他是丽姐的爹呢。 真要计较起来,这老头的死,跟我有点关系。 住的地方是我安排的,狗也是我要弄来的。 可我做到了答应丽姐的事。 一没动手弄死他,二没让他渴死饿死冻死,更没让他流落街头。 他要是真沉得住气,绝对能寿终正寝。 可惜,他没坚持住。 活该! 我心里暗骂一句,转身离开。 这老东西死了,我心里倒是松快许多。 重新打了辆车,我去往杨柳巷。 按照门牌号,找到巧手班的家。 这是一间四合院,地方不大,只有一进,但也不小。 因为这里就住着巧手班一个人。 我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等了好一会儿,我敲开邻居的门,问了问巧手班的去向。 邻居大爷说,今天巧手班出门摆摊去了,于是我又去了摊市。 摊市里很热闹,想要在这里头找个人,得花不少时间。 我又不知道巧手班具体的摆摊位置,正打算找人问问。 这时,有人喊了我一句:“小兄弟,这边!” www.4e54.icu。m.4e54.icu 第338章 贩交买名 我扭头一瞧。 叫住我的,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脸上笑眯眯的,看起来有些富态,却没给人半点心宽体胖的感觉。 相反,他那脸上写满了狡诈。 在他身旁,则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竹竿子,比这中年人年轻,从面相上看,应该是父子。 我记性不错。 这俩还是熟人。 之前,我初入武陵,本想买身衣服,结果碰到这俩人在商场外摆摊卖五帝钱,用好东西吸引人,又用买椟还珠局坑人。 后来,我使了一手浑水摸鱼,从他手里摸走了一枚宝泉雕母。 为了把宝泉雕母换钱,我先后去了北典苑和东宝斋,碰上了白家姐妹俩,从那以后,就跟这姐妹俩纠缠不清。 某种意义上说,这俩骗子,还是我的“贵人”。 我心想,本来就打算找人打听巧手班的所在,既然遇到了,就从他们开始。 我故作茫然的走了过去,指了指自己:“你喊我?” 富态男人笑眯眯的说:“小兄弟,咱们认识,你不记得了?” 我依旧茫然的摇摇头:“我们见过?” 富态男人一拍大腿:“哎哟,你当初还在商场门口跟我买过五帝钱呢?” 我心里一动。 摆摊的人,讲究一个游水停舟? 什么意思? 就是说摆摊的摊主好似一块滩涂,来往的客人好像随水游走的小舟。 小舟可能会在一块滩涂上停一会儿,却绝不会一直停摆。 除非这舟搁浅了。 所以,任何一个小摊,每天要见的人,没个一千,也有八百。 这么长时间了。 我是因为从他手里得过利,所以能记住这爷俩,他们又是怎么记住我的? 难道是看出我就是当初害他们摊子被掀的幕后黑手? 不大可能。 经历过白乐乐的事,我对任何人都抱有一份警惕。 不得不防。 所以我试探着问:“有这回事?我记不得了,你记性还挺好啊。” 富态男人笑道:“咱做小生意的,不就讲究个眼力劲嘛。更何况当初你买五帝钱的路数,我还没见过,所以记得比较深。” 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当初为了破局,我没像其他人一样,直接购买成串的五帝钱,而是挑挑拣拣,想自个儿弄一串,所以被他给记住了。 我问:“你喊我干嘛?” 富态男人说:“咱都老熟人了,见了面,跟你打声招呼啊。那回你跟我买五帝钱,能看出你也是喜欢古玩收藏的。这不,今天咱们碰到就是缘分,你不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我心里有些好笑。 这人脸皮够厚,东拉西扯攀交情,从别人口袋里掏钱说得这么理所应当。 瞧了眼他摊位上的东西,我随口道:“你这次怎么不卖五帝钱了?” 富态男人脸色一沉,继而笑道:“五帝钱不好卖,换个买卖呗。” 我伸出手,朝他摊位上的物件摸去。 做出要挑挑拣拣的姿态。 富态男人眼里精光一闪,似乎很期待我下手。 眼瞧着我就要碰到一个物件,我停了下来,缩回手。 富态男人急了,忙说道:“咋了?这东西看不上,那你再看看别的。” 我淡淡说:“买东西可以,我得向你打听事儿。” 这种事,自古就有。 算是江湖里的潜规矩。 你向这些小商贩打听消息,就从他手里买点东西。包子铺就买包子,煎饼店就买煎饼。 最常见的,就是去酒楼里一坐,摆一桌酒席,给点好处,从店小二嘴里听风。 毕竟酒楼这地方,鱼目混杂,南来北往的客商都会在这类地方落脚,酒楼的店小二又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机灵的人,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他们会特地记下,通过卖风挣点赏钱。 这就叫贩交买名。 眼下,我走的就是这条路子。 富态男人也挺懂,立马点头。 “没问题。” 我问道:“巧手班,认识这人不?” 富态男人一拍胸口:“认识,当然认识,在这边摆摊的,谁不认识他呀?” 他接连肯定三次,反而让我怀疑起来。 这人奸猾的很,不能轻信。 这种扫听消息的法子,时灵时不灵。 有时候,你付了钱,买了东西,会发现什么都打听不到。 这钱就算白花了。 打听消息的人也不会计较,非得把钱拿回来。 可那是因为买的东西本身就不花几个钱。 眼前这人不同。 他卖的是古玩。 哪怕一眼看过去,全是赝品。 可古玩这玩意儿,主打的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且价格都不低。 他注定会多敲诈我一笔。 若是消息能打听到,我也不介意多出几个子儿。 我就怕他骗我。 钱直接打了水漂。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于是我狐疑的问:“你不是唬我的吧?” 富态男人大喇喇的说:“那哪儿能啊,我做人,讲究一个厚道!巧手班是吧,那个不怎么出门,喜欢摆弄那些铜锁机关盒的。今天他就在这条街上,正好出来摆摊。不过嘛,你要是自己找,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得意一笑,似乎吃定了我。 我也不在乎。 只要他没骗我行。 我问:“他在哪儿?” “他在……” 富态男人话到嘴边,没松口,笑眯眯的指了指摊上的东西,示意我先给钱。 他摊上的东西,都是些破烂,没一样入得我眼的,于是我随手一指:“这个吧。” 富态男人立马笑开了花,伸出五根手指:“五万!” 我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听岔了:“多少?” 富态男人重复:“五万!” 我被他给气笑了。 我指的那玩意儿,是个青铜爵,就是电影里那些贵族喝酒的酒杯。 这青铜爵,做工极差,除了大致造型没变形,铭刻纹路歪歪扭扭,花纹深浅不一,里里外外都透着股粗制滥造的气息。 拿来骗生瓜蛋子都别想成功。 这也就罢了,他连做旧都懒得弄,东西都还金灿灿的。 我还肯定,这用的都不是铜,更不是啥青铜合金,完全就是拿铁随便弄了个器型,刷了一层漆。 就这东西,哪怕他喊个千八百块,为了能早点找到巧手班,我也就认了。 可他竟然敢喊五万! 纯纯把我当冤大头。 我气笑了,问道:“你看我傻吗?” 富态男人不以为意:“那没办法,我的东西,就这价!” www.4e54.icu。m.4e54.icu 第339章 唐代镂空鎏金香囊 我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就打算离开。 刚站起来,他喊道:“你哪儿去,咱们买卖还没做完呢!” 我冷声说:“你这些宝贝,爱卖给谁卖给谁,反正我无福消受。” “哗啦啦”一声响,富态男人将摊位上的东西踢得东倒西歪,两步窜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冷着脸问:“怎么,你想吃白食?” 我反问:“我拿你东西不给钱了?还是你告诉我什么消息了?” 富态男人厚颜无耻的说:“我怎么没告诉你消息?别废话,赶紧掏钱!” 我冷笑:“你这是想‘塞包袱’?” 古玩一行,因为物件真假难辨,中招的概率很大,没准你看好某个物件,花大价钱买来,结果是个不值钱的破烂。 就跟包袱一样。 打开之前,没法确认里面是金银财宝还是破砖烂瓦。 所以,抢包袱叫强买。塞包袱,就是强卖。 富态男人面皮抖动,眼里带着凶光,恶狠狠的说:“强塞你又怎么样?老子最近点儿背,生意不太好,手头紧。你最好乖乖照顾我生意,给我回点款。不然,老子弄死你!”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 他那跟条竹竿一样,一直沉默寡言的儿子,默默站到我身后,手里攥着个陶罐。 似乎一言不合,就打算给我开瓢。 周围摆摊的,逛街的人见了,立马退避三舍,又围在一旁,开始看起热闹。 我笑了。 最近正憋着股气没地儿发,总不能平白无故大街上扯个人打一顿,所以只能憋着。 越憋越难受。 他倒好,自个儿跳出来了。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正要给他来点狠的,余光一瞥,他那东倒西歪的摊位上,一件物什映入我的眼帘。 我心里一动,有个更能撒气的法子,手上松了劲。 我拍拍他的手说:“行,我买。” 富态男人得意的冷哼一声:“早答应不就完了吗,你要买什么,说吧。” 他松开手,让开位子。 一脸的嚣张跋扈,仿佛他摊位上的那一堆东西,都是什么稀释珍宝似的。 而他那竹竿似的儿子,还提着陶罐,死死盯着我。 周围人见状,叹息着摇摇头。 “得,这小伙子要破财了。” “强买强卖,真不是东西。” “可怜……” 面对他们的议论,我不为所动,从摊位上拿起一件物品。 这是一个比拳头还略小一些的物件,由金属锻造而成,整体呈镂空设计,却因为外力的原因,变得歪歪扭扭,好似一块废铁。 又因为不知流传了多少年,期间或许还埋在地下过,里外都灰扑扑的,这王八蛋摊主也没想着清理一下。 或许是觉得这样沾着泥,显得更像古董。 在这里面,还能看到几块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像是石子。稍微一摇晃,还能听到磕碰声。 我翻来覆去瞧了两眼,指腹轻轻抹掉上边一小块泥,见到那一抹金黄,心里一定。 我问:“这东西怎么卖?” 富态男人压根不觉得自己摊位上有什么好东西,有的是他从那些做工粗糙的工艺品店买的,有的干脆是从周边村子某些人家丢出来的破烂堆里捡的。 于是他想也不想的喊道:“五万!” 我点点头:“可以。” “真的?!” 富态男人大吃一惊,眼珠子开始乱转。 他或许也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痛快,这会儿又开始打歪主意,也许是想多讹我一点。 我瞥了他一眼,说:“你要不卖……” “卖卖卖!” 富态男人一口答应,害怕把我逼急了,也息了心思。 我掏出一沓支票,就要填写。 富态男人出声制止:“等等!” 我不耐烦的问:“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富态男人说:“别搞这些小手段,还拿支票,这里头要是没钱怎么办?” 我反问:“你看我身上带了五万块吗?” 富态男人闻言,笑眯眯的说:“那你把卡交给我,密码告诉我,我让我儿子去取。” 我冷笑着问:“你看我像傻子吗?” 富态男人抓了把头发,抬头一瞧,眼睛一亮。 他指着边上一家店铺说:“那家店里有刷卡机,咱去那里头兑!不,你给我乖乖站这儿!” 他知会一声,把他儿子派了过去,自己则在这里盯着我。 这里是古玩街,能开一家店的,实力都不差,古玩这东西的价格又不低,所以基本都配备了刷卡机。 没一会儿,他那瘦竹竿的儿子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台刷卡机,后边跟着这家店的店主。 当着他们的面,我刷了卡。 富态男人见状,一脸惊喜,催促着借刷卡机的店主说:“钱过去了,你给我拿现金!” 店主却没理会他,看了我好几眼后,猛地一拍手,有些激动的说:“您是……” 这是认出我来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 店主懂了,伸手道:“鄙人万博名,之前在窜货场见过您。” “万掌柜。”我礼貌的回应。 万掌柜看了富态男人一眼:“贝勒先生,您这是……需不需要我……” 我依旧摇摇头,掂了掂手里的东西,说:“请万掌柜帮个忙,弄盆清水,再拿个镊子来。” “好。” 万掌柜应下,转身回到店里。 没一会儿,他提了五万现金扔给富态男人,又让人把水放在地上,同时递给我一把镊子。 我将手里的物件放到水里,洗掉上面的泥。 这物件立马露出金黄的颜色。 我又用镊子将形变的地方一点点的纠正回来,等重新拿起,物件大致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万掌柜看了一眼,满脸吃惊。 “嘶!这是……唐代镂空鎏金香囊!” 我摇摇头:“不止!” 我找到卡扣,轻轻一转,将鎏金香囊打开,取出里边的石子,再度用清水洗干净。 “石子”立马露出原本的真容。 那竟然是几枚色泽不一的宝石! 我将镂空鎏金香囊合上,把宝石往香囊上的几个缺口上一比对。 正正好好。 这不仅仅是镂空鎏金香囊。 还是镶宝石镂空鎏金香囊。 镂空香囊,乃唐代顶级工艺品的代表。 其形状为原型,由两个半球组成,通过子母扣扣合,内部装有两个同心圆机环和一个盛放香料的香盂。香盂以冲礼盒机械平整为基础,即便香囊摇晃滚动,香盂也能保持平衡,防止香料洒落。 原本这上边应该还有一条链条,方便佩戴或悬挂。 可历经上千年,这条链条早已不存。 www.4e54.icu。m.4e54.icu 第340章 捡起来,我叫你捡起来! 如果说,镂空香囊本身,就代表着大唐工艺技术的精湛。 那么镶宝石款的,就彰显着大唐华丽锦绣的气象。 有无镶宝石,价格虽然称不上天上地下,但也至少差出十几二十万。 尤其是在宝石还保存着的条件下。 就比如我手上这件。 这香囊的主人,或许是曾经遭逢巨变,于是将宝石取下,放进了香囊内部,想借此增加物件的完好性。 可惜,他再没能打开过。 香囊历经千年,早已明珠蒙尘,又因为形变的原因,看起来好像一块破铜烂铁,最后恰巧被这富态摊主捡到。 可惜他眼下,识不得宝贝,又为了一点便宜想讹我的钱,最后反而便宜了我。 看着我手里的物件,万掌柜满脸欣赏。 因为鎏金技艺的原因,东西不易生锈,所以泥土去除后,整个物件的华美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 之前看热闹的人,见到这一转折,全都惊叹连连。 不少人都在说我好运气。 还有人说我本事大,眼力好。 唯有富态男人,此刻两眼发红面皮不断抽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不屑的晒笑一声。 这宝贝本来就在他手里,可惜他不识货啊。 谁叫他见小利而忘义呢。 我准备再往他心口捅上一刀,于是问道:“万掌柜,你觉得这物件,能值多少钱。” 万掌柜仔细观察后,说道:“虽然镂空处略有磨损,但保存堪称完好,保守估计,五十万以上!”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那富态男人更是脸色一白。 紧接着,他两眼充血,猛地冲向了我:“这是我的,还给我!” 我侧身一让,他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看着他恶狗扑食的狼狈样,我心里一阵舒爽。 一般情况下,哪怕我看上了什么物件,想要弄到手,动用某些手段,也不会刻意刺激宝贝原本的主人。 既然获利,就要尽可能保持低调。 例如此前我弄到手的那尊青花瓷香炉。 即便那个手机店老板坑了我,我收拾他后,也没过于找他麻烦。 可眼前这王八蛋不同。 不仅明抢,还对我威逼。 更关键的一点,我这段时间心情很差。 所以,我就是要故意把他的面皮踩进泥里! 掂了掂手里的东西,我招摇过市般迈步离开。 那富态男子却还不甘心,大吼道:“把东西交出来,不然老子弄死你!” 说罢,他冲瘦竹竿喊道:“你还愣着干嘛?上啊!” 瘦竹竿闻言,“嗷”的一声,用力将手里的陶罐砸向我。 还瞄准了我的脑袋。 这是冲着要我命来的。 我心里一冷,侧身避过,空着的手用力一抓。 那陶罐被我临空抓在手里。 这时,脚步声响起。 富态男人抄起折叠椅,一脸凶神恶煞的朝我冲了过来。 我轻巧避开他的攻击,而后抬手一砸。 “哐啷”一声爆响,富态男人惨叫着倒地,满头是血的在陶罐碎片里打滚。 那瘦竹竿见状,一把拽起摆摊的布,将上边乱七八糟的物件一裹,当做大锤,朝我挥舞而来。 我伸手一掏,从兜里拿出一把铜币,屈指一弹。 那瘦竹竿被我击中膝盖,立马滚倒在地。 我手上不停,将一枚枚铜板弹出,击在两人身上。 手肘,手腕,脚腕,膝盖…… 次次找准关节。 这些部位,平时看起来坚硬,实则无比脆弱,且是人体活动的枢纽所在。 我掌控好力道,不会轻易弄残他们,却足以让他们上几天。 等一把铜板用完,看着两人抱头防护,不敢动弹的狼狈模样,我撇了撇嘴,没有继续下手。 可就在我转身离开之际,身边看热闹的人突然惊呼一声。 我也感觉到身后袭来的攻击,立刻避开。 富态男子满脸狰狞,手中握着一柄匕首。 他这是冲着杀人来的。 我抬脚一踢,正中他的脚踝,他闷声一声,跪倒在地。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富态男人的手腕直接被我拧断。 刹那间,富态男人两眼暴突,额头血光突突直跳,嘴唇不住的打哆嗦,眨眼之间汗如雨下。 可哪怕如此,他还是不懂收敛,竟敢向我龇牙。 “我恁你娘!” 原本已经打算放过他的我,眼神骤然一冷。 父母,永远是我心里的一个禁忌,我不允许任何人冒犯! 我将镂空香囊揣进怀里,一脚踢在他的脸上。 因为我精准控制着力道,他没有被我踢翻在地,脑袋猛地一摇,口鼻之间大量鲜血流淌而出。 我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使劲一扯。 他痛得惨叫出声。 这时,那名瘦竹竿嘶吼着朝我扑来。 我捡起地上的匕首,找准机会,猛地转身,匕首直插而下。 “噗嗤!” 瘦竹竿的胳膊被我洞穿,巨大的力道将他带倒在地,直至胳膊钉在地上。 我将手里的富态男子提远一点,捡起一块陶罐碎片,塞到他的口中。 富态男子下意识吐出。 我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冷冷命令道:“捡起来!” 富态男子被我打蒙了,压根没有反应。 我再度补了一拳,厉声道:“捡起来,我叫你捡起来!” 一边命令,我一边动手,施以老拳。 富态男子终于反应过来,颤颤巍巍捡起陶罐碎片。 “咬住,别掉了!” 富态男子浑身一哆嗦,用牙齿将陶罐碎片咬紧。 他看着我的眼神,满是哀求。 我冷冷一笑,松开他的头发,像是摸狗一样,拍了拍他的脑袋。 而后,我不再对他动手,转身一步迈出。 富态男子松了口气,以为我会就这么放过他。 我突然抬脚往后一踢。 正中他的下巴。 “咔嚓!” 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周围看热闹的人惊慌不已。 我回头一看,富态男子捂着下巴,身体不断扭动,痛不欲生。 他的嘴里,那块陶罐碎片早已碎成渣。 而那一嘴牙齿,已经不剩几颗了。 我不再理会,大步离开。 所过之处,无人敢挡路。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后,我找了个摊位,向摊主打听了一下消息。 这次遇到的人总算正常。 他用一件破烂换了我两百块钱的消息费,指着斜前方一个偏僻的角落说。 “巧手班就在那儿。” www.4e54.icu。m.4e54.icu 第341章 这是个高手 按照那个摊主的指向,我走到那个偏僻的角落。 角落里有一棵大树。 大树估摸有一人环抱粗细,没有紧紧贴着墙,反而离了半米左右。 也因此,它和两面墙组成的墙角,刚好隔出一小个空间。 这里就是巧手班的摆摊位置。 因为大树的遮挡,地方又偏僻,几乎没人来这里看东西。 对于一般摆摊的摊贩而言,这地方很鸡肋。毕竟一般的摊贩,想挣钱,需要“走量”,以大量的客人为基数,和其中一部分人做成生意。 对于巧手班来说,却正正好好。 他在这古玩市场里,也算小有名气。想跟他做买卖的人,都会直接冲着他来,可以说有固定的客源。 缩在这种地方,刚好没那么多人打扰,比较惬意。 我低头一瞧。 小小的摊位里,摆满了东西,却不多,大概就那么十几件。 大部分都是一些造型精巧,乃至称得上稀奇古怪的锁,木质的,金属的都有。 还有几件,是一些盒子。 盒子的造型同样花样百出,常规四方的,八面造型的,五边形的…… 仔细看,能察觉到光滑的表面上,有一条条细微的纹路。 那些纹路,证明这些地方是可以开合的。 这是一些机关盒。 所谓机关盒,就是通过各种机关原理,在内部搭建一把精细的“锁”。 这把锁从外面是看不到的,想要打开盒子,必须按照特定的步骤转动盒子的某些位置。 一旦步骤不对,要么打不开,要么直接锁死,更厉害一些,能把里边的物件一块儿销毁。 扫了眼摊位上的物件,我抬起头。 本该是摊主守摊的地方,此刻却空无一人,只剩一把精巧的小竹椅。 巧手班并不在。 我问了一下边上摆摊的大爷:“大爷,班爷去哪儿了?” 大爷笑呵呵的往后身后一指。 我扭头一瞧,只见一个身材消瘦,个头中等,估摸六十来岁的大爷,慢悠悠的朝这边走来。 他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瞧着就是常年干活的模样。 但他精神很足,一双眼睛精光四射。 我有些诧异。 这大爷我见过。 之前我收拾那对父子,边上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他就在其中。 不过当时只是匆匆一瞥,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 没想到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站起身,上前两步,恭敬的喊道:“班爷。” 巧手班看向我,目光矍铄,面露打量之意。 我拱手道:“班爷,小子狼贝勒,这次登门,想请您帮个忙,望班爷您能出手相助,小子感激不尽。” 巧手班闻言,问道:“我要是不帮呢?” 我愣了一下。 来之前,我就听大海说过,这位的脾气很古怪。 这才第一句,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但我心里早有预料,并未因此而惊慌或动怒。 我诚恳的说:“愿不愿意,是班爷您自个儿的决定。要是您拒绝,只能怪小子诚意不足,我自然不会强求。” 巧手班微微颔首:“看起来挺讲道理的小伙子,刚才出手怎么那么重?” 我顿时明白,他是瞧见我先前对那两父子连耍带打,出手狠辣,所以才有此一问,怕拒绝我后,我会强硬逼迫。 我无奈苦笑:“是他们先招惹的我,不仅狮子大开口,还想强塞包袱,后来更是冲着要我命来的,我只好反击。” 巧手班默默盯着我,几秒后,缓缓摇头。 “不对。” 我眉头一皱。 他这是不信我? 巧手班说:“你眼里带着股倔劲,但不是暴戾之人,即便得了好处,大概也会低调行事,不会刻意挑衅人。这跟你刚才的表现有差别。” “再看你的眼神,疲惫,焦躁,眼珠微微发黄,最近应该是碰到了什么事儿,所以心里不安宁。” 我有些惊讶:“您认识我?” 巧手班摇摇头:“我今天头一次见你,看来我说对了。” 他又看向我的手:“功夫不错,除了眼睛,这双手也专门练过,起手稳,下手准,力道狠,是个好苗子。” 我微微躬身:“您老过奖。” 只这几句话,我就肯定,这是个高手。 所谓高手,不是说他们功夫有多高深,武力有多强横,能十步杀一人,千军辟易。 而是说在他们专业的领域,本事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对于这样的高人,只要不是仇敌,我向来都会保持尊重和敬意。 我正打算继续请求他出手帮助,巧手班伸出手,递来一个布袋子:“拿着。” 我下意识接过。 他又指挥我说:“把摊子上收起来。” 我立马照做,轻手轻脚的将摊子上的东西一件件规规矩矩摆好,又捏起摆摊用的布料的四个角,绑成一个结实的包袱,这才看向巧手班。 巧手班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话:“东西拿好,跟上。” 我立马拿起东西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一路上,我们没有交谈。 一前一后,我好像一个小厮。 不久之后,我们回到杨柳巷。 他走到自家门口,伸手捏住门锁,手一抖。 “咔哒。” 门锁自动弹开。 我眼睛一亮。 这可不是他这个锁坏了,分明是锁太精细,必须用恰到好处的力量和拨弄程度才能打开,如果只用蛮力,只会越扣越紧。 我虽然对机关一道没有太高深的研究,可江湖十六门的本事,总也见过。 这点眼力劲,我还是有的。 跟着巧手班进了里面,只见这一进的院子里,横七竖八摆满了许多东西。 木头,金属,加工的工具,自建的工作台…… 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后,说:“把门关上。” 我转身关门,他已经进了左侧一间屋。 等他出来后,他手里拿了一个木盒。 打开一看,里边全是一些工具。 他将东西摆在上面,伸手说:“镂空香囊。” 我也不问,取出镂空香囊,恭敬递到他手里。 巧手班接过之后,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说:“你修整的手段有些粗糙了。” 没有嘲讽,没有鄙夷,只是单纯的评价。 我正要开口解释,他已经将镂空香囊打开,拿着工具,一点点修复起来。 头也不抬的说:“自己找位子坐。” www.4e54.icu。m.4e54.icu 第342章 修心 眼瞧着巧手班沉浸于镂空香囊,对我的来意不闻不问,我有些急了,忙说道:“班爷,我这次来,不是请您修复这个物件的。” 巧手班手上不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对我的目的压根不在乎。 我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来之前,大海就跟我说过,巧手班几乎不会接外活儿。 只因他脾气怪,且想请他出手,必须按照他的规矩达到某些条件。 可没人知道他的具体要求是什么。 哪怕是通过的,也是迷迷糊糊,压根说不出门道来。 这代表一件事——强求不得。 既然如此,我也不絮叨了,静静等着他开口好了,他答应最好,要是稀里糊涂没完成要求,被他赶人,也只能认栽。 反正眼下我也没别的法子,大不了跟他磨上一天。 想到这,我压下心里的焦躁,默默等候起来。 因为没别的事儿做,我先是四处张望。 这里头工具挺多,可这是人家的地盘,我不可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于是乎,我的目光开始转向巧手班。 渐渐地,我被他修复镂空香囊的举动吸引。 巧手班的动作很慢,手却很稳,且处理得很精细。 十来分钟,他只修复了指甲盖大一点地方。 且只是单纯的第一步。 想要让镂空香囊变得完好如初,还需进行多项繁琐的步骤。 他一手固定香囊,一手拿着把小钳子,动作不急不慢,脸上波澜不惊,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急躁和不耐烦。 受到他的影响,我原本焦躁如火,动荡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巧手班似乎注意到我的变化,依旧头也不抬的说:“难为有人还喜欢这个,你想学吗?” 我回过神,一脸不解。 他这是要教我他的本事? 我说:“这应该不能随便传的吧?” 巧手班说:“不传,但我从不介意别人看,谁乐意看,只要不打扰我,都行。能学会多少,看你们自己。你基础不错,天赋也好,想看可以坐近点看。” 听到这话,我起身抬起椅子,默默凑了过去。 说实话,要是平时,我指定欣喜万分。 一位大师级的工匠艺人,愿意教自己两手,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 可这会儿,我心心念念都是汝瓷金蟾里的东西,还有我父母死亡的真相和线索。 让我学,我压根没这心思。 但现在,我也无事可做。 那就学吧。 虽然并非我所愿,但我学习态度并不差。 既然要学,那就学得认真。 所以,我专心致志的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他手里的小钳子,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工具,与其说钳子,不如说那是两根针,一端能有小指那么粗,另一端却尖细无比,好似两根筷子搭一块儿。 这种非常规的工具,哪怕是能熟练使用,都得练上两年,才能初窥门径。更别提拿它修复物件。 能被这种工具修复的,必定是极为精细的活儿。 譬如眼前这个镂空香囊。 以那小钳子的尖锐程度,手上力气掌握不好,别说修复,没把东西损坏更多都算好的。 烈日炎炎下,我静静坐在巧手班身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这期间,他没说过一句话,我也没开过一次口。 哪怕头顶烈日,我的心依旧感到一阵平静。 直至夕阳西斜,院墙的影子将我们笼罩,巧手班终于停了手,缓缓吐出一口气。 镂空香囊修复的第一步,终于完成。 那些变形的地方,被一一纠正过来。 至于某些缺失断裂的部位,想要补全,得费更大的功夫。 他眼睛一斜,看向工作台一端的茶壶。 不等他起身动手,我拿过茶壶和杯子,给他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茶水是冷的,大概是今早泡的。 我们也不在乎,就这么喝。 喝完茶,巧手班第一次露出笑容。 很干涩,像是许久没有展露这种表情。 “能陪着我这老头子一坐一整天,半句怨言也没有,挺稀奇,挺好。” 我默默起身,后退两步,朝他隆重鞠了一躬。 “多谢老先生。” 巧手班随口道:“谢我做什么?不怪我耽搁你时间就好,见到心动的玩具,总是松不开手,想第一时间弄好。” 我摇摇头,认真的说:“您修复的不仅是那个镂空鎏金香囊,还有我的心。”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太多,即使我一遍遍告诫自己,努力的克制,依旧无法将躁动不安的心平复。 宛若狂风暴雨中的一条河,我努力修了一条大坝,依旧阻止不了汹涌狂暴的洪流一次次的冲击,只能将大坝越筑越高,洪水还是时不时翻涌越过大坝,将狂暴的力量逸散宣泄出去。 可经过今天一日的观看和学习,我的心却宁静下来。 狂躁的洪流归于平静。 比垒筑大坝堤岸更有用,可以说是从根源解决了问题。 巧手班乐呵呵的笑了:“我只是稍加引导,成与不成,只能看你自己。这种事儿,说到底,谁也帮不了你。” 他放下茶杯,说:“可以说说你的事了,需要老头子我帮你做什么?” 我心里一喜,忙掏出怀里的照片,恭敬的递到他手里。 “这尊汝瓷金蟾里,藏着一道机关,小子解不开,想请前辈替我打开,取出里边的东西。” 巧手班接过照片,一一看了起来。 渐渐地,他眼睛发亮。 这是一种瞧见猎物般的雀跃和兴奋。 看来,这机关挠到了他心痒痒的地方。 这很棒。 比起其他法子,他感兴趣,才是最佳的办法。 巧手班放下照片,笑着说:“机关挺简单,关键是里头的细节。打开的法子你打开已经知道了吧?” 我点点头,说:“用一枚铜钱作为钥匙。” 巧手班问:“你想让我替你打造钥匙?” 我轻声说:“只要能打开汝瓷金蟾,完好无损的取出里面的东西,前辈可尽施手段。” 巧手班摸着下巴,用欣赏的眼光看着照片上的汝瓷金蟾,说:“这么好的一个物件,弄坏了就可惜了。算了,多花点时间,造把钥匙吧,别糟蹋了好东西。” 我心里一喜,起身说:“多谢前辈,改明儿我就把这件东西送到您这边,让您能更好的造出钥匙。” 听到这话,巧手班摆摆手:“先别高兴太早。” www.4e54.icu。m.4e54.icu 第343章 鲁班门 他起身进了里屋,不多久,手里拿了三个盒子回来,并排摆在了我面前。 “能陪老头子我枯坐一整天,一句不抱怨,还能静下心,你我也算有缘。你请我帮忙,按理说我该痛快答应,可我这里有条规矩,是师门定下的,不能违背,你要是能通过,我才能出手。” 我心里一叹。 这位爷总算松了口。 哪怕还有条件。 若非我能静下心,对了他的胃口,也许即便我枯坐一日,他给我喝杯茶,就得赶我走了。 哪里还有机会听他的条件。 我认真说:“班爷您请讲。” 而后给他添了一杯茶。 巧手班喝了一口,指着那三个盒子说:“我姓班,公输班的班,因为擅长机关精巧之物,大家都喊我一句‘巧手班’,我的师门,也是家门。十几年前,我家老爷子去世时,曾留给我三个盒子。指着三个盒子中,有一个里面,放着一把曲尺,上边有公输家的标记。” “师门祖训,若是有人想请我师门中人搭建或解开机关,需得完整取出里边的曲尺。若是取不出来,就得等二十年。二十年后,我们这些后辈门徒才能出山。” 他斜眼看着我,笑着说道:“要是你晚来个七八年,这会儿我就能替你把钥匙制造出来。现在嘛,你得完成第一个条件,我才能给你解开机关。” 我恍然大悟。 难怪这么些年来,少有人能请他帮忙。 不仅是他性格的原因,还有这条规矩的约束。 至于他的师门…… 我笃定的说:“您是鲁班门的传人?” 巧手班点点头,随口道:“来之前,你应该打听过我的事儿。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请我办事儿的人不少,成功的却寥寥无几。哪怕成功了的,也不是来请我搭建或解开机关,只是来买我弄出来的一些物件,或是锁,或是机关盒子。” “所以,你别觉得老头子我是在为难你。” 我眨眨眼,指着三个盒子问:“您就没能打开?” 我企图找到规矩的漏洞。 他是鲁班门的人,对这类物件的认识肯定是最深刻的。 如果能让他亲自打开,或者教我怎么打开,这事儿不就成了嘛。 巧手班爷不生气,指了指我,眉眼含笑:“你这小子,挺机灵。不过,这法子你就别想了,不行的,得靠你亲自打开才可以。” 听到这话,我有些失望。 我又问:“那您父亲,当年遇到替他打开盒子的人了吗?” 鲁班门,同为江湖十六门之一,以奇淫巧技,机关陷阱著称,尊鲁班为祖师。 鲁班又名公输班,号称天下匠人的鼻祖。 所以,不论是木匠还是铁匠、泥瓦匠……只要是个匠人,就能自称鲁班门下。 可匠人和匠人之间,亦有不同。 一般的工匠,不用遵守那么多条条框框,手里的本事也就会少很多。 不是说他们本事不够。 事实上,只要有天赋,一个匠人,精心钻研几十年,总能将自己的技艺打磨得炉火纯青。 真正有区别的,在于传承。 如巧手班这样的鲁班门人,需得遵守规矩,受师门约束,获得的传承却更多。 例如那些机关。 这可不是随便一个匠人能做出来的。 巧手班的技艺,传自他老爷子。 这条规矩,自然也是代代相传,每一代人都得遵守。 而这条规矩,是约束。不仅约束上门请求的人,也约束着自己。 所以,我开始好奇,当年替老爷子解开约束的人,会是谁? 巧手班笑道:“我爹他当年也没能打开,苦苦等了二十年!” 我大吃一惊:“那他是二十年后,自己破解的机关?” 巧手班点点头,神情有些古怪。 “对……他当年暴力破解的。” 我又是一愣。 巧手班哈哈大笑:“这种盒子,是上一辈替下一辈做好的,是长辈给晚辈的考验,能解开最好,解不开就只能砸了。” “别看咱们传承的东西多,可又不是每一代人都有那个本事和心力,把所有东西都掌握。哪怕掌握了,每个人的天赋也各有侧重。这么一小个盒子,堪称熔炼了一代人最厉害的工艺和手段,解不开也正常。就比如我,这三个盒子我也解不开。” 我听懂了。 鲁班门的传承,都是一些工艺技巧,其中就包括机关。 而哪怕机关这一项,也是千姿百态,花样百出。 而每一个人的天赋侧重都是不同的。 哪怕都擅长机关,也有偏向。 如果会的不同,打不开就是打不开。 可带有公输门的曲尺,是鲁班门的掌门信物,总不能一直锁在盒子里。 所以,要是二十年也解不开,就只能砸碎盒子,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拿出信物。 巧手班面露怅然,幽幽叹息道:“我受到鲁班门最完整和最精心的培养,苦心钻研几十年,自认本事不差。这世间那么多奇淫巧技,每朝每代,每个年头,兴许都有新的技术被人研究制造出来。身为鲁班门人,我哪儿能不心痒痒?可因为门规约束,我根本没法去跟人一块儿探讨,只能眼热,这是一种煎熬。” “我也明白,老祖宗们定下这些规矩,是为了让我们能沉下心,多积累经验。可如今日新月异,世道变化太大了。带着约束,就好像带着枷锁。跟人探讨,总不能光动嘴不动手,尤其是我们这一门,最好的学习方式,就是尝试着制造机关,然后互换着解开。可我迫于门规,压根没法这么做,实在是憋屈。” 他指了指眼前的三个盒子,说:“你要是能取出那把曲尺,就是帮了老头子我,作为报答,别说一个机关,十个百个我也替你解了,就怕你没法解开。” 我手指微曲,轻轻扣着桌子,若有所思。 想取出曲尺,看似是一个要求,其实是两个。 其一,挑选出藏有曲尺的盒子。 其二,把盒子打开。 我问:“此前上门求您帮忙的人,就没一个成功的吗?” 老爷子摇摇头:“没有。那些上门的,有的压根没心情和老头子我耗,大多数待个十几二十分钟,见我爱答不理,直接走人。还有的人,好不容易听到条件了,压根挑不对盒子。哪怕挑中了,也打不开。” 我继续问:“世间那么多聪明人,总有人会想到直接把盒子砸了的法子吧?” 巧手班摇摇头:“他们不敢。挑了盒子,没打开,不过是没法让我帮忙,若是把盒子砸了,里边东西不对,他们就得在我手底下做十年的活儿!” 我恍然大悟。 十年! 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对于喜欢鲁班技艺的人,兴许会乐得如此。 在巧手班手底下干十年活儿,等于学习技艺十年。 可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是无法接受的条件。 巧手班问:“说了这么多,怎么样,你要不要尝试着选一选?” www.4e54.icu。m.4e54.icu 第344章 断桥局 我低头沉吟,心里琢磨不定。 巧手班的这条规矩,是一场阳谋,也是一个局。 其名断桥局。 入局之人,明知断桥危险无比,自当有所抉择。 要么绝不踏上断桥,趁早抽身后退。 要么一步踏出,再无后悔的机会,要么有惊无险的通过断桥,走到彼岸,要么失足跌下深渊,落于涛涛江水之中。 俗话说,人生是一场豪赌。 可如今这一局的赌注,实在太大。 十年光阴。 我耽误不起。 所以我绝不能输。 尤其是巧手班这一手修物又修心的手段。 或许对于他人,这是件好事。 能将心境磨炼下来,让自己的心性平静如水,靠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状态,是多少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但我不同。 我背负血海深仇,我必须每时每刻打磨自己的爪牙,让自己的心随时烧着一团火,在最需要的时候爆发,燃向仇人。 若是心性被磨平,即便不在乎十年光阴,我还有复仇的念头吗? 可输赢这回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别的不说,我才在白乐乐那疯娘儿们手上吃过亏。 只要是赌,就没有永远的赢家。 真正的赌神,不是有多少经天纬地的能耐,而是他们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只赌有把握的、必赢的局。 而眼前这局,我没有绝对的把握。 李忠踌躇良久,我再次发问:“之前就真没人跟班爷您下过重注?” “有,但都输了。” “嗯?” 我一脸不解。 赌了又输了,按理说那人该在班爷手底下做活儿十年才对,可我今天所见,整座院子,只有班爷一人。 或许有人会觉得,那名输家今天刚好不在这儿。 但我肯定,班爷身边没这人。 因为整个院子里,除了巧手班自己,没有半点其余人的痕迹。 这就不正常了。 心里一动,我又想到一档子事。 巧手班说过,他老爷子给他定下这条规矩,而后仙逝,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或许那人就是在他老爷子去世后不久就上门,如今早已过了约定期限,然后离开了。 似乎猜到我的想法,巧手班微微一笑:“那人是七年前上门的。” 我眉头一皱。 七年前上门,和如今的场面对不上。 我隐隐猜到一种可能。 “他没遵守约定?” 巧手班点点头:“没错。” “那您就让他这么走了?” 巧手班否认道:“当然不可能。他没能找出那把曲尺,又不愿遵守约定,想欺负我这个老头子,不顾规矩的离开,我也只好稍加惩戒,而后放他离开。” 那人终究是离开了。 但重点不在这儿。 而在于惩戒。 我试探着问:“是什么惩罚?” 巧手班神色平静的吐出两句令人心惊胆颤的话:“我勾了他一双招子,又废了他一条胳膊……是不是觉得我下手挺狠?” 是挺狠。 没了招子,又断了手,除非这人身家厚实,今后有人照顾,不然,他连讨口饭吃都成问题,指不定哪天就饿死在街道旁、天桥下。 可在这件事中,又不能说巧手班的错。 毕竟,规矩早就摆在那儿,赌不起,就别上桌。 这也是我犹豫的原因。 这种老江湖,别看着好欺负。 鬼知道他们手里有些什么手段。 真要结了仇,别想逃得了好。 那名输家,我就不信没点本事,不然不可能敢赌这一局。 可结果又如何呢? 还不是留下了招子,断了条胳膊。 看着眼前三个机关盒,我没拿起来瞧。 如果我下定决心要赌,那就必须要有十分把握。 如若不然,我碰都不会去碰。 看了不敢赌,只会自取其辱。 最终,我幽幽叹了口气,就要告辞离开。 巧手班见状,摆手道:“小伙子,别急着走嘛。我这老东西,好久没碰着这么有眼缘的人了。你要是得闲,就再陪我说说话,咱们做不成买卖,也可以交个朋友。这样,我去重新弄壶茶,待会儿你走的时候,我送你两个小玩意儿。至于那镂空香囊,你要信得过我,就放我这儿。等我修复好了,你来拿。放心,不收你钱,我就是打发打发时间。” 他这么说,我也不急着走了。 他所谓的小玩意儿,或是免费替我修复镂空香囊,我倒是没什么兴趣。 可交他这个朋友,我还是乐意的。 别瞧他碍于规矩,没法出手。 但这种老江湖,本事多着呢。 多个朋友多条路。 “那我就多打扰班爷一会儿。” 听到这话,巧手班笑容灿烂,脸上的褶子都皱了起来。 他起身进了里屋,不多时,提了一壶沸水,拿了几个小罐子回来。 将罐子放下,他说:“这可是我这么些年攒下的宝贝,一般人我可不舍得给他喝。你挑一罐吧。” 我抬眼一瞧,罐子里是三种茶叶。 毛尖,龙井,还有普洱。 我选了份毛尖。 巧手班开始慢悠悠的泡起茶。 他一举一动,都带着骨子经年累月,人生沉浮后,踏实厚重的韵味。 可我却瞧出他动作姿态上的一丝不协调。 他提起沸水冲茶的时候,身躯倾斜幅度稍大。 可他的手却很稳。 我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腿,心里有了数。 泡好茶后,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从机关百艺,到天文地理,从王朝兴衰,到江湖人生,无所不聊。 聊到兴奋处,巧手班还会激动不已,甚至站起来手舞足蹈。 好似一位沙场秋点兵的将军。 但我观察到,他每次起身,身体都会先往一侧歪斜一下。 于是我问:“班爷,我冒昧一问,您的左腿是否有什么隐疾?” 巧手班一愣,缓缓放下茶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道:“您刚才泡茶时,身体朝右多偏了几分,每次起身,也是以右脚发力。这说明您对左腿很是小心,甚至已经养成了习惯。而恰巧,我略懂一些医术。” 巧手班再一次仔细打量我,幽幽感慨道:“你小小年纪,在某一项上有大本事就算了,竟然还涉猎这么多,且观察敏锐,心细如发,真是世所罕见。” 说罢,他捋起裤管。 只见他大腿往下,压根不是真腿,而是一条义肢。 那义肢以杨木所制,做工十分精细,其内应该饱含无数精巧机关,让他能轻松坐卧,行走自如。 乃至一般人压根察觉不了。 我有些吃惊。 我只看出他腿上有问题,却没想到问题这么大。 我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 巧手班怅然道:“这都是年轻时候我自个儿狂妄自大造的孽。” www.4e54.icu。m.4e54.icu 第345章 踩着他人脑袋上台 巧手班将自己早年断腿的经历缓缓道出。 “我在机关一道中,天赋很不错,当年也才三十岁,就自认将祖宗传下来的技法钻研得很透彻。也因此,我目空一切,十分骄狂,哪怕是我家老爷子,我也看不上,更别提他苦口婆心的劝告。” “那时候,老爷子还在,鲁班门的门楣,是他在撑着,所以我也不用守着那条规矩,经常出门和人较量。一来二去,我博得了不小的名声,大家都十分尊敬我。但总有不少人看不惯我。有一次,我跟别人赌斗机关技法,一不小心跳进了别人设好的局,被人当场打断了一条腿。” “等我爬回家时,这条腿已经坏死,救不回来了。我爹没帮我出头,找人报复,而是默默给我造了这么一条义肢。自那以后,我再也没出过门,直到老爷子临死前,将鲁班门的门楣交到了我手里,同时还有祖辈传下来的这么一条规矩。” 听了他的故事,我十分感慨。 难怪鲁班门要定下早这么一条规矩。 有本事的人,总是脾气大。 如果太年轻,免不了年少气盛。 可这江湖里,哪儿有那么多好人? 有时候,哪怕你不招惹他人,对方只是看你不顺眼,非要教训你,也很普遍。 而这条规矩,就是给鲁班门人上了一套枷锁,用来约束己身,磨砺自己的性子。 这让我想到古玩一行。 古玩里的套路,才叫真的多。 因为古玩向来值钱,不然也不会有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的说法。 有了利益,自然就会有冲突。 且这冲突,轻则让人倾家荡产,重则要人的命。 一个不慎,行差踏错,就有可能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且这一行利润大,到处都是想吃肉的狼,几乎将桌子全占满了。新人想挤进去,十分艰难。 又因为这行十分看重经验,无论哪一个环节,都讲究阅历和经验,年轻人想露头,更加困难。 若是想打响名声,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踩着他人的脑袋上台。 我犹还记得一件事。 那是我跟四妹游历江湖时,亲眼见证的事。 当时,有位瓷艺大师,烧制陶瓷的技艺十分精湛,尤其擅长烧制汝瓷。 从他手里诞生的物件,每一件都是过万的价格。 这价格,相比古玩,确实不算什么,可放在这年头,可是实打实的“高薪”。 毕竟这可是当代。 他手里的物件,并非古董。 且古董有风险,他挣的钱却没风险,只需付出精力和技艺。 这就是靠手艺吃饭的稳当之处。 也因为他的本事,他的名声,在古玩一行里,十分响亮。 他也因此受人追捧,每次烧制出新物件,无论多少,都会被瞬间一抢而空。 凭着这份手艺,短短数年,他就攒下了数百万身家。 这难免让他心生骄纵之心。 然后,他就被人盯上了。 在我和四妹碰巧经过他所在的地方时,他刚好烧制出一支天青汝瓷。 一时间,无数人登门拜访,纷纷出高价想要购买。 就在他将这尊天青汝瓷卖出,志得意满之时,一个年轻人上门了,对购买了天青汝瓷的老板说,老板手里的天青汝瓷,并非是那位大师所制造,而是被人掉包的赝品。 而后,他又掏出了一支一模一样的天青汝瓷,说他手里这支才是真的。 这番言论,引起了轩然大波,不仅吸引了无数古玩贩子上门,就连那位大师也被惊动。 他的东西被人仿制,其实不是什么大事,相反,这足以证明他技艺的精湛。 坏就坏在这物件是他亲手卖给那位老板的。 若物件是赝品,岂不是说东西是在他手里出了错? 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他要亲自证明自己那尊天青汝瓷的真假。 在他仔细辨认后,他指着自己卖出那支说,那绝对是他制造的东西。 可两只天青汝瓷一模一样,除了他的话,压根没法拿出任何证据。 和他作对的年轻人以言语相激,逼得他和年轻人进行了一场赌斗,输的人要断手,且赔偿一切损失。 而后,他当场砸碎了自己卖出的那支天青汝瓷梅瓶,在梅瓶内部一个隐秘的地方,找到了自己所做的标记。 本以为胜券在握,未曾想那个年轻人掏出了一个特殊的工具,乃是用一面面小镜子组成,通过光线折射的方式,能将中空物件里的景象投出外面,供所有人观看。 他以这套工具,找出了他那支梅瓶里的标记,让大家看了个清楚。 那标记,无论模样细节,还是所在位置,都跟那位大师在梅瓶里留下的标记一模一样。 如此一来,依旧无法证明双方谁真谁假。 而大师的梅瓶早被砸了,年轻人手里却是完好的。 于是大家默认,年轻人手里的才是真的。 年轻人借此打断了那位大师的一条胳膊,断了那位大师的未来。 而年轻人则踩着大师的名声,声名远播。 后来,大家才知道,那位年轻人拿出的梅瓶是赝品。 他就是为了踩着大师上位。 这本就是一个局,一个年轻人和购买梅瓶的老板所设的局,就是为了迅速打开年轻人的名声。 且为了没人跟他抢活儿,不被大师掣肘,还要将大师废掉。 而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制造古董赝品。 毕竟,卖技术,哪里比做赝品来钱快。 自那以后,我便知道了古玩一行的险恶。 我并没有心思指责他们的所作所为。 毕竟,我同样是在窜货局,踩着李虎和北典苑的名声上位。 若非我敬佩杨老的品行,就连杨老都得沦为我的垫脚石。 和那些杀局比起来,巧手班的这个局,明晃晃的摆在他人眼前,有何风险,早已告知他人。 就看他人是否愿意入局。 虽说断桥局的代价很大。 却不算坑人。 颇有种愿者上钩的感觉。 可既然是局,就没有百分百脱险的说法。 一壶茶冲泡数次,变得寡淡。 巧手班抬头看看天色,说道:“行了,今天能碰上小伙子你,跟你聊半天,老头子我很高兴。你要是想走,我就不留你了。你等着,我给你拿两件我自个儿做的小玩意儿。” 说罢,他慢悠悠起身,走向里屋。 那风轻云淡的姿态,那平静踏实的模样,是一种大多数人一生都无法踏入的境界。 但我并不羡慕。 相反,我盯着桌上的三个机关盒子,在思考一件事。 鲁班门世代相传的规矩,是为了磨砺门徒的心性。 既然如此,那这考验,就绝对不会永远无法通过。 必有破绽可钻。 而那破绽,一定是留在这三个机关盒上! www.4e54.icu。m.4e54.icu 第346章 生死有命 没一会儿,巧手班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一把铜锁,一个机关盒子。 我却看也不看。 巧手班似乎察觉到我的态度变化,忍不住说:“小伙子,规矩老头子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要是别人,我不干涉,但是你,我还是忍不住想劝两句。” “天下之大,有本事的人数不胜数,即便在机关一道,哪怕我是鲁班门的正宗门人,比我强的人,也一定有。与其在我这里冒险,你不如另寻他法,可能麻烦点,但终归是没什么风险。” 他这话,可谓苦口婆心了。 但我已然改变主意,只能违背他的好意。 我沉声说:“班爷,我想试一试!” 巧手班张了张嘴,最后哑然一叹。 “你可要想好咯!要是出了错,我可不会留情!” 说这话时,他身上发出一股凛然气势,犹如扑击而下的鹰隼。 我知道,他是在警告我,是在为我考虑。 但我已经下定决心。 我伸手拿起眼前三个机关盒,一一检查起来。 这三个盒子,入手较沉,只因其内布置了机关,能放置物品的空间,其实不大。 且三个盒子的用料、做工完全一致。 哪怕是漆色,都无一差别。 之前巧手班说过,曾经有人想解开机关,却挑错了盒子,没能找到那把留有鲁班门印记的曲尺。 这说明两点。 其一,盒子并非全真或是全假,玩的不是虚虚实实的手段。 其二,这三个盒子里,至少有一个,必是出自巧手班之手。 仅凭后一点,我便能确认一件事。 三个机关盒,诞生的时间,是有时间差的。 而判断新旧,正是我的优势所在。 新旧是什么? 是时间的差别,是尘埃泥土的积累,是磨损程度的不同,是腐烂痕迹的深浅,是锈蚀程度的差距…… 即使这三个盒子,相隔只是十来年,我也有信心,能通过细微的差别,判断新旧程度。 可当我将三个盒子仔仔细细看过一遍,我心里一沉。 判断不出来! 并非我本事不足。 而是这上边的漆色,全特么是一个时间的! 我敢肯定! 我对自己的眼力有自信。 我下意识看向巧手班。 巧手班端着茶杯,面无表情的说:“这里头,确实有出自我手的物件。不过在弄出来后,我会重新上一遍漆……无论新旧,一块儿上!” 这一刻,我顿感头皮发麻。 巧手班幽幽叹息一声,道:“不是我为难你,只是我必须这么做。当年,我不听老人言,断了条腿。从那时起,我就知道,玩小把戏,钻空子,是成不了事儿的,只会把自己坑进去。” “所以,老爷子走后,为了堵上因为新旧不同,被人用小聪明找出曲尺的口子,只要有人登门接受考验,将机关盒损毁,我重新做一个后,都会将所有盒子刷一遍漆,且厚薄一致!” 说出最后四个字时,他语气变重,似是威慑,也仿佛在为当年的事懊悔。 “事实上,曾有两个人想要将藏有曲尺的盒子挑选出来,可他们都失败了。不仅没本事,也缺少一份运气。而我因此,也知道了哪个盒子是真的。但我依旧没钻空子,将漆色重新粉刷,只为了磨砺自己的性子。” “若是有人能挑出来,说明我出山的时候到了。可若是二十年内无人成功,说明我就该默默等待。” 他说这话,语重心长,似是在传授给我他这数十年的人生经验。 但我压根没听进去,脑海里依旧回荡“厚薄一致”这四个字。 那句突然加重的话,我觉得很有蹊跷。 似乎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但我却有了一个想法。 一个人,说话做事,都有几种状态。 普通寻常的。 情绪激动的。 其中后一种,又包含不同的意义。 或是愤怒,或是悲伤,或是兴奋……也有得意。 无论哪种,都是因为所面对的情况和寻常不同,下意识做出的反应。 这种反应,是一种端倪。 我扭头问:“班爷,有强光手电吗?” 班爷一愣,怔怔看了我几秒,缓缓点头。 “等着。” 他回屋拿了一个强光手电给我。 我接过之后,将明亮乃至刺目的光,打在了三个盒子上。 眼神仔细盯着盒子的表面看。 或者说,是盯着机关开合的缝隙看。 这种缝隙,很小。有的微不可见,最大的不过绣花针粗细。 但对我来说,足够了。 十年磨炼,我可是专门练过眼力的。 否则,当年四妹布下的考较,以指刀瞬间切开洒到空中的数十枚弹珠,我根本不可能做到。 在将三个盒子,每个盒子上的大小孔隙看过之后,我长舒一口气,缓缓放下手里的强光手电,嘴角带笑。 巧手班见状,立即坐直了身体,语气略带激动:“你……找出来了?” 我点点头,将其中一个盒子拿在手中:“就是这个!” 我和他四目相对,一眼不眨,想从他的眼睛里知道答案。 可巧手班的眼神,却古井无波。 最后,他甚至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幽幽说:“确定好了,就动手吧。我要提醒你,走到这一步,尚有退缩的机会。一旦动手开盒,就再无反悔的可能了。” 他这话,似乎是在规劝。 我却愈发笃定答案。 “班爷不用再劝,生死有命,一切后果,皆有我担!” 班爷大叫一声:“好!有胆识!你若真的成了,今后但有吩咐,老头子我竭力相助!” 这句话,同样给了我信心和勇气。 二话不说,我双手抓住盒子,用力一掰。 “咔嚓!” 机关盒被我暴力破解,里面的机关被我直接掰断,盒子也一分为二。 巧手班猛地坐直身体,表情头一次那么丰富。 有惊讶,有茫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解脱。 在他的注视下,我缓缓打开坏掉的盒子。 当啷一声,一把小巧曲尺从中掉落。 曲尺为金丝楠木所制,哪怕历经千年,依旧金黄一片,仿佛金色的液体在上面流动。 在曲尺的一端,一个小小的印记清晰无比。 宛若古老的斧头。 这一刹那,巧手班的呼吸近乎停止。 下一秒,他往后一仰,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我长舒一口气,缓缓拿起那把小巧曲尺,伸手在表面轻轻一抚,而后递给了身旁的巧手班。 这一次,真是我赌得最大的一次。 并非事情危险,而是在于输赢的信心。 这一次,我真的没太大把握。 索性,我还是找到了可以利用的破绽和机会,然后赢了下来! 而这一次,我所利用的,依旧是人心。 事实证明,只要是人,永远做不到古井无波。 一个人情绪的起伏变化,就是证明。 www.4e54.icu。m.4e54.icu 第347章 心窍锁,鲁班技 巧手班瘫软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宛若昏厥。 一直以来,他都是宁静淡泊,心如止水的姿态,像是经历太多事,一颗心千锤百炼,早已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掀起波澜。 可事实证明,他的养气功夫还没修炼到家。 他早已清楚这把曲尺在哪个盒子里,可因为早年的经历,他甘愿遵循祖辈流传下来的规矩,若是无人能将东西取出,他绝不钻空子,甘愿自带枷锁二十年。 但他仍旧有一颗脱离束缚,海阔天空的心。 于是,我出现了。 在他或许都没有察觉到的隐隐期待中,破开他家老爷子留下的难题。 所以,他一时心情激荡,陷入茫然。 我也不催促,见他没反应,收回手,把玩着手中小巧的曲尺。 此时,月华初升,照在大地上,好似遍洒一层银霜。 微风吹拂,略带凉意。 让人感觉一阵清爽。 良久。 巧手班终于回过神。 从我手中接过金丝楠木所制的曲尺,轻轻握在手中,仔细抚摸。 他两眼略微湿润,声音嘶哑的呢喃道:“十多年了……我原以为,我得等上整整二十年,就像我父亲一样,没想到,遇上了你……” 下一秒,他猛地起身,朝我抱拳鞠躬。 我吓得一下子窜起,跳到椅子后面。 “班爷,您这是做什么?!” 巧手班声音哽咽,似哭似笑:“小兄弟,你今日助我脱得樊笼,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老头子我一定信守诺言,今后你要用得上我这把老骨头,我必任凭调遣,绝不推辞!” 我上前一步,用力扶起他:“班爷言重,我也是为了自己。如今您不再受到束缚,实在可喜可贺。眼下,我也不跟您打马虎眼,我正有一件事,需要您老出手。” 巧手班笑呵呵的说:“是那汝瓷金蟾上的机关吧?” 我点点头,期待的说:“您之前说过,您能解开……” 巧手班重重点头:“能解!” 我大喜过望,说道:“明天我就把东西送您这儿来,供您研究。” 巧手班却拒绝了:“不用。”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 巧手班一指桌上的照片,说:“有了这个,足矣。” 我能感受到他身上强大的自信。 可这件事,对我实在太重要了,我不敢有任何冒险。 于是我委婉的说:“要不,我还是把东西送过来吧,这样不是更方便您配出钥匙?” 巧手班笑道:“你是怕老头子我说大话,坏了你的事儿吧?” 不等我解释,他说:“我之所以有自信,是因为这套机关,正好在我所知的范围内。”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手里的金丝楠木曲尺,自得的说:“这套机关,刚好用的是我家传的鲁班技。” “整套机关,一内一外,公分两层,第一层负责‘藏’,第二层负责‘秘’。若是按照正常程序打开,两层机关都会开启,若是暴力破解,就会触发第二层,毁掉里边的物件。” “我想,你让我解开这个机关,是为了里边的东西?” 我点点头。 巧手班认真说:“那就只能用最正统的办法!” “什么办法?” 巧手班呵呵笑道:“用锁开啊。” 我:“……” 巧手班不再逗趣,解释道:“你要知道,这类机关,关键在于第二层的‘秘’上,从古至今,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地主乡绅,会用这种机关,都是为了隐藏某些不能随意见光,又应该在某些关键时候现世,扭转乾坤的秘密。例如密报,例如密旨等等。” “这类秘密藏入这种机关之后,其钥匙是一定会交到某个人手里的。只为了在恰当的时机,令秘密重现。而一旦有人暴力破解,就说明这个秘密不该在这个时间点现世。既如此,不如毁掉!” “所以,‘秘’这一层机关,除了钥匙,从不会给人用其他手段打开的机会!只要办法错了,东西就会自毁。哪怕是制造机关的人,也绝不会留下后门。” “这就是我鲁班门中‘心窍锁’的特点。” 听了他的讲解,我十分不甘心:“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巧手班摇摇头:“只能配钥匙。” “那配钥匙需要多少时间?” 巧手班竖起一根指头:“短则一天,长则一个月乃至一年。” 我一脸无语:“这不是您家的技艺吗?怎么还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我真想问一句,您到底靠不靠谱啊。 被我这么质疑,巧手班吹胡子瞪眼的说:“就因为这在我的专业里,所以我才能自信打开,只是需要时间。不然,你要是找了别人,一辈子也别想弄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无奈的说:“您这时间跨度,也太大了吧?” 巧手班摇头道:“你虽然对鲁班门有点了解,但不多。机关术虽然是从我家先祖发明,可我家先祖发明各种艺,本就是为了造福天下,从未藏私……至少先祖的本心是这样。所以,他的许多本事,早就流传出去。经过千百年的发展,这些技艺,不知有多少能人改进创新过,只是核心机要没变而已。” “即便是我,想要打开这种机关,也得小心翼翼,不能大意。像这尊汝瓷金蟾用的机关,就不仅仅需要钥匙的大小模样、纹路字符一样,连材质也要经过研究。因为这里头,算上了钥匙重量的因素,重量不合,锁就打不开。可钥匙的具体大小是固定的,核心就在于所用的材料。材料不同,重量才会不一致。” “而钥匙的大小形制,纹路模样,我只需要凭借这些照片,就能复刻出来,不需要你把东西带过来。” 说罢,他说:“这毕竟是你的物件,你做选择,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感觉一阵头疼。 这尊汝瓷金蟾,本就是一尊赝品。哪怕它是真的古物,毁了也就毁了,大不了我拿那尊青花瓷香炉做赔偿。 关键在于,里头的东西必须完好无损! 若是要配钥匙,一天当然再好不过。一个月,哪怕心里煎熬,我也能等。可一年……这让我怎么等的下去? 可巧手班都这么说了,眼下我也没其他办法。 我只能点头道:“那就拜托班爷您了。” 巧手班郑重说道:“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尽快把钥匙配出来!等我先用常规材料制作几把,要是打不开,我再研究其他材料试试。” www.4e54.icu。m.4e54.icu 第348章 早做准备 我下意识的点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破解此开关的关键,在于巧手班配出钥匙。 可让巧手班一个人弄,得试验到什么时候? 我提议道:“班爷,要不这样,您把钥匙的图纸画出来,我再拿着图纸,让其他匠人一块儿试验不同的材料?这样比较快吧。” 巧手班闻言,忍不住一拍额头,苦笑着说:“你瞧我这脑子,这又不是皇帝当家的年头,百工早就复苏了,各种现代工具也不断增加,我干嘛还想着一锤一刀的自个儿弄?” “你等着,我按照照片,将可能的几种图纸画出来,到时候你找人照着图纸做!” 我郑重抱拳:“那就有劳班爷了。” 谈完事儿,我告辞离开。 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无论怎么样,事情总算有了进展,不再是两眼一抹黑。 离开时,我还带上了巧手班送的几个小物件。 除了一开始他允诺我的铜锁和机关盒,连用来考验他的那两个盒子,也一并送给了我,当然包括解开的办法。 就这几个小玩意儿,虽然不是古董,却出自大家之手,哪怕放到市面上,每一件也值个上万! 尤其是那几个机关盒子。 可全都是用了“心窍锁”的技艺,专门用来藏匿秘密。 对于普通人,或许用不上。可对于某些大人物,那就值钱了。 这就是靠技术吃饭的重要性,到哪个年头都饿不死,相反,只要没有人压着,都能活得很滋润。 当然,我不可能把东西卖了。 一来,这是巧手班送的物件,算是我俩友谊的见证。 二来,今天这一局,实在凶险,对心灵的考验很重。 兼之巧手班年轻时的经历。 我决定将其收藏,时刻警醒自己,一定不能骄傲自满,时刻要谨小慎微。 绝不能让丽姐的事再次发生! 想到这,我停下脚步,神色变得凝重。 我似乎漏掉了一件事。 之前,为了帮助白菲菲成为白家家主,我曾施展过拈花手。其后,花茶子那老头便惨死街头。 如今,我再度靠真相,巧手班是否也会出事? 从花茶子之死可以看出,那些躲在幕后,藏头露尾的家伙,一直在盯着这件事,或者说……盯着我! 所以,在花茶子透露我某些线索,指引我接近真相时,他才会被杀害。 如此一来,巧手班难保不会再遭毒手。 或者说,他们一定会对巧手班下手,再度中断线索! 一念至此,我立马打电话给贝贝和瘦猴,约他们出来见面。 我必须要做好全面的准备,以免他们再放冷箭。 在给贝贝打电话时,我心里倒是还算平静。 可轮到打给瘦猴,我心里一直有些不安。 没办法,之前我想让瘦猴替我联系走山犬,寻找白乐乐的踪迹,瘦猴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大海虽然安慰我,可没能联系上瘦猴,我这心里一直放不下。 忙音响了好几声。 我屏住呼吸,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直到电话接通,瘦猴的声音响起:“掌柜的,有事儿您吩咐。” 我松了口气,问道:“你跑哪儿去了,之前都联系不上你。” 瘦猴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我们找到了一锅大肉!之前就是去探路,看看能不能把锅盖掀起来。” 我没有在意这件事,跟他说:“你回市里了吗,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在,给我个位置,我马上到。”瘦猴一口答应。 我给出位置,借着将电话放回兜里的瞬间,眼睛立马扫视四周。 我想看看,这附近是不是有人盯着我。 可惜,一无所获。 于是我拦了一辆车,去了王家茶楼。 不论对方是否在盯着我,这件事,必须防患于未然。 宁可白费心思,也不能出现追悔莫及的问题! 巧手班的安全,是眼下第一要务! 带着这个念头,我在包厢里等了一会儿。 不多时,贝贝和瘦猴先后到场。 贝贝一脸干练,问道:“哥,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吗?” 瘦猴大喇喇的坐下来,同样豪爽的说:“掌柜的,您尽管吩咐,我一定把事儿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我将通过白菲菲手里的汝瓷金蟾,找到有关我父母死亡真相的线索,又请巧手班替我破解机关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尔后。 我说:“花茶子的事,你们也清楚。他曾经也想告知我某些真相,却被人所杀。现在,巧手班同样被我牵连,我很担心他再次被人下手。” 两人闻言,神色立马认真起来。 贝贝请令道:“我去!哥,你信我,我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护好他,绝对不让这件事出岔子!” 她满脸渴求。 张丽的事,是她无法释怀的痛。 她一直觉得,这件事是她的错,即便到了今天也没有走出来。 如今,她十分希望借这件事,将功补过。 我没有拒绝,或者说,保护巧手班的任务,非她莫属。 “好!” 贝贝立马展露笑颜。 我嘱咐道:“巧手班那里,兴许已经被暗中盯上。你不要直接上门,避免打草惊蛇。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你必须先躲在暗中,最好等他们先跳出来,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然,他们可能会躲得更深,变得更难对付!” 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如果他们发现贝贝的存在,改变计划,我们会更头疼。 贝贝认真的点头,而后问道:“需要抓活的吗?” 我闭上眼睛,仔细思考起来。 如果可能,我自然想抓活的。 我跟那些人,早就隔空斗了好几次。 可直到现在,我也就知道“老黄历”这么个名号,其他的一无所知,更别提和他们见面。 或许我们早已见过面,他们也早就知道我,没准还跟我说过话,说话时还在心里笑话我,但我对他们毫无了解。 若是能抓到一条舌头,可谓大突破。 但我就怕事情没成,把眼下的关键要务都给破坏了。 可马上,我就想到巧手班挖人招子,断人胳膊的事。 除了机关百技上的能耐,巧手班对敌的本事,也不会太差。 若是那些人偷袭,巧手班没有防备,可能会一击即中。 可若是巧手班有了防备,他们想得逞,也没那么简单。 至少自保是能做到的。 而那些人下手,不可能出动太多人手。 最多三个! 极大概率是一个人出手! 因为一个人最容易得手,也最容易收尾,事后也好脱身。 www.4e54.icu。m.4e54.icu 第349章 莽夫卸岭 想到此处,我下定决心,严肃的说:“以保护巧手班为第一要务,如若有人想对他动手,第一时间阻止,杀了也好,喝退也罢。若是对方只有一个人,尽量活捉。如果抓不到,也不要去追,继续待在巧手班身边,以防还有其他人藏在暗中!” 贝贝一脸郑重:“明白。” 我又看向瘦猴:“若是动手的人逃脱了,接下来就靠你了。盯死他,确定他的行踪,一定要弄清楚他的落脚点。当然,以自身安全为主。事情如果有变,该退就退。” 瘦猴嘿嘿一笑:“掌柜的放心,我这土耗子,最擅长两件事,一是打洞寻窝,二是保命。” 他态度看似有些轻佻,但我知道,他不会疏忽大意。 能在盗墓这一行里混这么久,他靠的就是谨慎小心。 更何况,他之前才吃过亏。 有了这两人,至少巧手班的安全,有了保障。 若是再进一步,没准能顺藤摸瓜,直接逮住那些藏头露尾的秃鹫! 当然,若是一切都没发生,我也不失望。 事实上,我更希望,这一切都是我在多想。 眼下,有巧手班的帮助,这一条线索,总算要露出水面。 一切以稳为主。 将事情交代好后,贝贝率先离开。 她的任务最重。 为了防止暗中的人突然下手,从现在开始,她必须紧盯巧手班那边,寸步不离,一眼不眨。 瘦猴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也提出了告辞。 我却喊住了他:“你先等会儿。” 瘦猴重新坐下来:“掌柜的还有什么吩咐?” 我摇摇头:“之前大海联系上你了吗?” 瘦猴恍然大悟,点头道:“联系上了,事情已经交代下来了,细犬那边也已经安排了人手,开始行动了。” “不过,这需要时间,毕竟走山犬的鼻子再灵,人手再多,也不可能立马将白乐乐那个疯娘儿们找出来。更何况,白乐乐藏得很深。” 似乎怕我太急切,他说:“掌柜的放心,细犬那边,压根没把之前的矛盾放在心上,保证一定全力以赴。甚至他知道这是你的活儿后,发誓会更加用心。” 我也知道,这事儿是我心急了。 从想到这个法子,让大海联系瘦猴,到现在为止,不过一个白天。 这么点时间,若是那边就找出白乐乐,我反而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和白乐乐搭上了线,设下杀阵引我入局。 否则,细犬就不该叫细犬,而是改名为哮天犬了。 我对他嘱咐说:“别嫌我唠叨,千万要小心,别栽里头去了。我朋友不多,每一个在我心里都很重要。” 瘦猴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认真的点点头。 他把玩着手里的空杯,神色有些纠结,欲言又止。 我看出他有心事,挑明道:“有事就说,需要我帮忙也别藏着掖着,你看看我,跟你们客气过吗?” 瘦猴嘿嘿一笑,抓着头发,不好意思的说:“有件事,确实想请掌柜的帮上一手。” 我给他倒了杯茶,头也不抬的问:“什么事?” 瘦猴说:“之前电话里,我跟掌柜的提过一嘴,我们发现了一锅大肉。加上我们这帮人,那边前前后后,已经去了好几拨人。南派的,北派的,卸岭力士,摸金校尉,土夫子,甚至串村的卖货郎,下乡的地皮党都去凑热闹了。” “可惜,那锅大肉,机关重重,顶上全铺了火龙琉璃顶,谁敢从上边钻孔,会将整锅肉闷坏。四周的山体,又全是石头,好家伙,门大一块块的花岗岩,想从侧边打洞都做不到。最后大家发现,只能顺着司马道,从正门那里进去。卸岭那伙混球倒是有胆,都想弄雷管炸开一个口子,或者炸门,或者炸侧边山体,可被其他人合力阻止了。好说歹说,才劝下来。” 说到这,他忍不住吐槽:“特么的一群莽夫,真就胆大包天,啥都敢干。我们特么是贼,不是麻匪!他们倒好,都不管什么动静的,也不怕被公门的人包了饺子。” 我嘴角一抽。 确实胆大。 要不怎么说低头的摸金搬山的箱,卸岭神威发丘的帮。 这几个门派,可是各有各的特点。 摸金和发丘,起源于古代军队编制,因此大多各有分工,又进退有度,有讲究,不胡来。 因为摸金这伙人,喜欢以风水罗盘定位,再辅以各地县志等文字记载或民间传说来迅速定位墓穴,需要查大量资料,分金定穴时时刻紧盯罗盘,因此叫低头的摸金。 搬山道人则是依仗工具,最擅长机关,行动时会背一个箱子,箱子里存放用得上的工具,所以才叫搬山的箱。 发丘这伙人,则是以如兵卒般大规模行动,讲究齐心协力,好似帮派做事,所以叫发丘的帮。 至于卸岭,同样齐心协力,团伙出动,可他们干事儿,那叫一个大动干戈。遇到石头,搬!搬不动就砸,砸不动就炸!遇到机关,同样砸,砸不动就炸! 没有什么,是一袋黑火药炸不开的,有就两袋! 这动静,犹如雷鸣,可不是神威赫赫嘛。 可他说的是关键吗? 都干炸山了,卸岭那帮人,还怕被公门盯上? 他们是怕山体不稳,把大幕上的火龙琉璃顶弄碎了,将整座大幕,连人带货,全闷里头了。 要不然,他们能熄了这份心思? 我虽然没跟那帮人合作过,但我见过他们的行动方式。 那就是一群无法无天的混不吝。 瘦猴继续说:“本来吧,咱也没打算让这掌柜的您出马,可您这不是和巧手班搭上线了嘛。那墓的正门,直接让断龙石堵死了。大家仔细检查过,那断龙石和一般的规制不同,而是用机关控制的。这方面,巧手班可是行家,所以……嘿嘿!” 我眉头微皱。 倒不是不乐意帮忙,而是这里头有些问题,我没弄明白。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去?各门各派都掺和了。” 按理说,这种大幕,一旦现身,必定有人守住。 盗墓贼们虽然是群法外狂徒,可终究是人。 只要是人,就摆脱不了规矩。 尤其是搬山卸岭,摸金发丘这些个“名门正派”。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由册门统一管理。 说是管理,也不太对,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他们大多遵守册门的规矩,谁先发现大锅,谁就第一个试着掀锅夹肉吃。第一波人不成,第二波人再上,避免一群人斗起来,损兵折将,又闹出太大动静。 毕竟,这些人夹出肉来后,东西最后还是要过他们的手。 要是闹太大,他们也麻烦。 可这次,这么多人竟然全凑一块儿了。 很蹊跷。 瘦猴解释说:“这不是这边的册门倒了嘛。以前这边都是归黄家管,后来黄家被我们折了手,按理说,黄家的大部分渠道,都落到了幺姐的手里。可幺姐那边却没将他们接手,反而吊着他们,没接过来,也没推出去,让人不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大家都搞不清楚,又不敢触幺姐的霉头,一直都小心着。可如今这么一大口锅露头,总不能看着肉在眼前而不动筷子。所以,大家全涌过去了。” 我心里一动,大概猜出其中的原因。 幺姐曾说过,想将黄门的这些渠道吞掉,后来又想用这些东西,换取我和她的紧密相连。 只是她重伤未愈,所以这事儿就僵住了,没有谈成。 现在看来,幺姐还打着这个主意呢。 想通这点,我对瘦猴说:“可以,到时候我去看看,实在进不去,我去试着请巧手班出马。” www.4e54.icu。m.4e54.icu 第350章 老鼠露头 商量好后,我们各自离开。 我回到现在住的地方。 这里曾是我拿她的钟馗吞鬼铜牌,在窜货场换了金线娃娃,赚了第一笔钱后,她强烈建议我们买的。 当时,她为了买这么一间房,不知在城里转了多少次。 而今,房子还在,她却已经走了。 我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那张照片。 我起身在房间里找了一遍,连最细微的角落也没放过。 可照片却不在。 我记得,我是让贝贝带回来了的。 以她的细心,她应该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才对。 好让我回来就能看到。 既然这里没有,那只可能在另一间房。 我出门走到隔壁,用钥匙打开房门。 这里原本是张丽的房子,现在是贝贝在住。 开了灯,那张相片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我走了过去,将照片拿起,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后又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其实这上面压根没有灰。 我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好让自己的心获得短暂的一点安宁。 擦拭完后,我拿出巧手班送我的一个机关盒,咔哒一声,将盒子打开。 最后再看了一眼照片,我轻声呢喃道:“姐,再等等,再等等……” 说罢,我将照片放入机关盒。 人这一生,十分短暂。 光阴如水,沧海成尘。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踩在这块土地上,可留下一点印记的,少之又少,且绝大多数,都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 多少年后,又有谁会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温柔的女人呢? 我希望有人记得。 所以我把照片锁在机关盒里。 希望百十年后,有人能打开,看到她美丽的笑颜。 之后的一整天,我都窝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直到第二天晚上。 太阳刚一落山,厚重的乌云就笼罩天地。 当最后一丝光亮消散,云层中突然划过一道江河脉络般的闪电,绚烂无比。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狂风暴雨汹涌而至。 等到了十二点左右,电话突然响起。 贝贝隔着暴雨雷鸣,大声说道:“哥,跟你预料的一样!有人想趁雨夜杀了班爷!” 我猛地坐直身体,满脸严肃:“你们没事吧?” “都好着呢,那人刚要动手,就被我现身惊走了。” “几个人?”我问。 “眼下只有那一个,他穿着一身黑色雨衣,敲响班爷的家门。等班爷刚开了门,转身的时候,就突然暴起动手,我用飞刀阻止了他。他被我一刀伤了脚,似乎觉得没机会得手,立马离开了。” 我继续问:“班爷呢?” “安然无恙。” “你现在在哪儿?” “班爷屋里躲着,之前惊走那个人后,我故意追了上去,直到猴哥接手,我又暗中饶了回来,翻墙进了班爷的家。” “好,你继续保护班爷。对了,跟班爷露个面,免得他以为你是来杀他的,产生误会。” 贝贝说道:“放心,班爷已经知道我在了,但他装作不知道。我们都想看看,会不会还有人再来。” 这下我总算放心了。 有贝贝在,班爷也有了防备,那伙人是没法得手了。 挂断电话。 我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冷风裹挟着细雨扑面而来。 我任由雨水将脸打湿,静静注视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鱼儿开始咬钩。 只要盯死了,或许能找出更多的线索,乃至端了他们的耗子窝。 就是不知道,今晚动手之人,是否就是杀害花茶子的人。 我暗暗在心里祈祷:“瘦猴,这次可就看你的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群老鼠,最会躲藏。 这次要是没抓到尾巴,今后他们一定会躲得更深。 我又等了整整个把小时。 终于,我想要的电话打了过来。 看到显示屏上“瘦猴”两个字,我心里一震,立马接通。 瘦猴的声音有些古怪,似乎十分吃惊。 他喃喃道:“掌柜的,你一定不知道我在哪儿……” 我眉头一皱,问道:“你在哪儿?”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东宝斋。” 窗外一声惊雷,震耳欲聋。 我愣了好几秒,感觉自己听错了。 “你说在哪儿?!” 瘦猴郑重的说:“东宝斋!不会错的,我一路跟着他来,现在,我就在外头。” 我沉默良久,问道:“看出他是谁了吗?” “没看清,东宝斋的人那么多,我几乎不认识。而且,他把自己裹得十分严实。除了身上的雨衣,脸上还带着口罩,手上也带着手套。” “那你没暴露吧?” “没有,我没被他发现。” 我嘱咐说:“你别进去。” 瘦猴保证道:“放心,我不会冒险。我就在外面盯着,防止他从后门跑了。” “我马上赶过来。” 挂断电话,我迅速出门。 此刻,我心里十分不平静。 东宝斋。 那是白菲菲的地盘。 难怪瘦猴会那么大惊失色。 就连我,都失神了好一会儿。 上次在白家祖祠,小周曾差点背叛,给了白菲菲反戈一击。事后证明,小周是将计就计,压根没有背叛。 从那以后,我就觉得,那些人对白菲菲真是忠心耿耿。 可现在,我们追查的人,却钻进了东宝斋。 是巧合? 因为走投无路,所以随便找的地儿进行躲藏? 如果不是,那人又跟白菲菲有什么关系? 会是…… 我不敢多想。 我不愿怀疑她。 我掏出电话,打给了白菲菲。 白菲菲马上接通:“喂?” 我沉声问:“你在哪儿?” “家里呀,怎么,想我了?要不要过来跟我住?放心,不收你房钱。”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语气轻快,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说道:“你现在去东宝斋,不要直接进去,隔着一段距离就下车。” 白菲菲的声音变得认真:“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道:“先别问,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身边最信任的那几个人!” 白菲菲似乎猜出了什么,沉默几秒后,轻声道:“好。” 挂断电话,我打了辆出租车,迅速往东宝斋赶。可走到一半,瘦猴发来通知:“那人换了一套衣服出来了,我现在继续跟,等他落了脚,我再通知你。” 我熄了屏,抬头看向窗外。 今夜,或许会是个不眠夜。 有好多人,将会睡不着。 www.4e54.icu。m.4e54.icu 第351章 捅破窗户纸 出租车停在东宝斋门外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雨依旧下得急促,丝毫没有停歇的兆头。 我看着漆黑一片的东宝斋,心里微微发凉。 东宝斋作为白家生意的门面之一,一直都以买卖古董为主。 他们会在早晨七点左右开门经营,在晚上八点左右关门歇业。 而后,掌柜的会和伙计一起清点物件,记录账目。 大概在九点左右闭灯落锁。 这之外的时间,东宝斋里是没人的。 虽然白家有私密渠道进货,见不得光。 可这种活儿,绝不会摆到东宝斋里,而是寻另一个地方。 比如白家的地下藏宝室,比如之前被我和瘦猴等人大闹一场的黑码头。 所以,在这么晚的时间,能轻易进出东宝斋的人,没有几个。 且各个都是东宝斋的核心人员。 我没想到,这个人会藏的如此深。 甚至就在身旁。 那个人,一定是我见过,乃至很熟悉的人。 不多时,白菲菲匆忙赶到了。 按理说,我们应该在距离东宝斋较远的地方先碰个头,然后悄咪咪的摸上来。 可那人已经走了,所以我给了白菲菲通知,让她直接到门口。 她额头带着一层湿润,发梢挂着晶莹的雨珠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身上穿着无袖长裙,两只胳膊暴露在森冷的寒意中。 她眼里带着一抹惊慌,问道:“怎么了?” 我脱下外套,细心的披在她身上,拉好拉链,而后问:“东宝斋的钥匙,有几个人有?” 白菲菲说:“三个。分别是我,狼叔,还有赵老掌柜。” 我心里一叹,说:“先进去。” 她没有追问,取出钥匙开了锁。 我轻轻一推,古色古香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白菲菲熟门熟路的开了灯。 只见屋子里,到处都是装修的痕迹,一些工具都没来得及收。 地上还有许多纸箱子。 里面是用一层层泡沫填满,内里放着一些价值高昂的古玩物件。 应该是怕装修的时候磕碰到,所以特地收纳起来。 她走到场中,默默发呆。 而后,她轻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开口道:“我找到了一个能解开汝瓷金蟾上的机关的人,他今晚差点被暗杀。凶手逃进了这里。” 白菲菲娇躯一晃,差点没站稳。 我连忙搀扶住她。 她轻轻靠在我的身上,身躯微微发抖,眼神空洞,嘴唇紧抿。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从我联系她,让她不要带任何人来开始,到我问他哪些人手里有钥匙,她大概就已经有所猜测。 只是,她一直不愿往这边多想。 而我,刺破了这层窗户纸。 我将她放到柜台前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脆弱的神情,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 “别怕,我在。” 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冲我重重点头。 瘦猴还没发消息过来,说明那人还在移动。 于是,我开始寻找他在这里留下的东西。 那些纸盒子首单其中。 之后,我找遍各个角落,包括柜台,也一无所获。 想了想,我进了东宝斋的冷藏仓库。 最终,我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雨衣。 展开一看,上面满是水迹。 靠近脚踝的位置,有一道口子。 口子很齐整,一看就是被利器迅速切开。 翻了翻内侧,上面还沾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这是贝贝留下的痕迹。 果然。 这人就是东宝斋里的核心人物。 我拿着衣服,出了仓库。 白菲菲只看了一眼,眼神就黯淡下去。 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没了。 她知道,我不会骗她。 她索性也没有质疑。 我将雨衣随手扔在地上,点了一支烟,说:“之前,有个老头子教了我一门绝技。后来,我在帮你争夺白家家主之位时,曾使用过。” 白菲菲语气空洞的开口道:“拈花手,我记得,你跟我说过。” 我点点头:“因为这件事,我怀疑你家那件稀释珍宝,和我父母的死有关。后来那老头子死了,我更加确信。而那尊汝瓷金蟾里的机关,也证明了这东西没那么简单。” “这次,我请巧手班替我解开机关。昨天我才登的门,今晚他就遭到了暗杀。这说明,我的猜测没错。汝瓷金蟾里的东西,一定涉及我父母死亡的真相。那伙人怕我顺藤摸瓜找到他们,这才派人下手。” “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是东宝斋里的人。” 看着白菲菲脸上的惨然,我心里有些不忍。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才经历了亲妹妹的背叛,是我和东宝斋的一干人,给了她重整旗鼓的信心。 她对那些人的信任,绝对不在我之下。 可现在,那些人里,有人背叛了她。 只要想到那些她信赖的人,每天和她真诚以对的人,暗地里却是个隐藏极深,出手狠辣的杀手,背着她取人性命,换做是谁,都会感到悲伤和恐惧。 我轻声说:“抱歉。” 这两个字,干巴巴的,但除此之外,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白菲菲倔强的笑了笑:“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嘛。” 话是这么说,她脸上的泪水却止不住的流淌而下。 看着她用力扯住衣角,将自己死死包裹的样子。 我深知她此刻很缺乏安全感。 我上前两步,用力抱住她。 等她哭完,我带着她上了车。 狭小的空间,温暖的空调,她的面色多少恢复几分红润。 不多时,我的电话铃声响起。 白菲菲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我接通电话,瘦猴喊道:“那狗崽子先回了一趟杨柳巷,他在巧手班家附近有落脚点。不过他没久留,从后院翻墙跑了,我怀疑那边只是他为了对巧手班下手准备的短期窝子。后来他又去了青柳湾,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直在附近转悠,压根没入门。掌柜的,你快来,我怕咬不住!” 挂断电话,我马上问:“谁住在青柳湾?” 白菲菲俏脸发白,呢喃道:“赵老掌柜……” 她紧紧抓着座椅的边缘,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攥的发白。 我伸手覆盖上去,轻声说:“没事的,怀有异心之人,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蛰伏。” “咱们这就去跟他见面,我会陪着你。” 白菲菲重重点头。 www.4e54.icu。m.4e54.icu 第352章 一起面对,你说的 大雨滂沱中,我们驱车赶到了青柳湾。 青柳湾是一条深巷,两侧是整齐排列的一户户人家。 巷子很宽敞,能容纳两辆车并排行驶,能住在这里的人,都小有资产。 车子驶入巷子后,不多时,我就见到了瘦猴。 他是暗中跟踪凶手而来,本该潜行。 如今,他却正大光明的露面。 他就躲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之下,一眼不眨的死死盯着对面的门户。 大雨落下,将他浑身打湿,雨水蓄积,从他的头发落下,又浸入衣服,最后从裤脚流出,水流如注。 他却一动也不动。 我们在他不远处停下。 我先开门下车,打了伞,把白菲菲接了出来。 这期间,瘦猴只是斜了一眼,不到一秒钟,又重新注视起对面的大门。 我带着白菲菲走向他。 在经过那两扇紧闭的大门时,身旁的白菲菲身子哆嗦了一下。 并非寒冷,而是杀气。 一股浓郁而纯粹的杀气,从对面的门缝中倾泻而出,刺骨冰寒。 瘦猴暴露了。 被里面的人盯上。 这也是他一动不动,浑身紧绷,死死盯着门户的原因。 靠近瘦猴之后,瘦猴微微一抬下巴,示意我人在里面。 我默默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看向白菲菲,轻声说:“你留在这儿。” 说罢,我就要上前。 白菲菲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倔强的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刚要劝说,她声音沙哑的说:“一起面对,你说的!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对我。” 面对他的理由,我无话可说。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阻止,我有无数个办法,也有无数个理由。 可我又凭什么阻止她呢? 最终,我同意了。 我牵着她,缓缓走向对面的大门。 两扇大门,宛如野兽紧闭的牙口,一旦洞开,野兽便会择人而噬。 似乎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门内散发的杀气越来越浓重。 但我没有止步,只是略微领先半步,将白菲菲挡在身后。 而后,我一脚踹开了大门。 我的手没空着,一手拉着白菲菲,一手打着伞。 而且,拿脚踹力道更足,争取的反应时间也更多,能使我更加游刃有余。 大门洞开的瞬间,惊人的杀机骤然爆发。 一道黑影迅猛扑向我们,刀光如瀑,撕开雨幕,直直朝我脑袋劈落。 我不进反退,用雨伞将我和白菲菲笼罩在下,几乎朝那人撞去。 巨大的力道从伞面穿透而来。 雨伞伞面发出刺耳的哀嚎声。 可终究没被劈成两半。 巨大的伞面,是天然的盾牌,能遮挡视线,让对方无法察觉我的动态。伞骨拥有弹性,加上我卸力的技巧,轻松挡住了对方的绝杀一刀。 当我扭转伞把,对方的刀开始打滑,从伞面掠过。 一击不中,他瞬间抽身后退,拉开距离之后,再度朝我杀来。 我抬起了正前方的伞面。 没了遮挡,我们终于认出彼此是谁。 “哗啦”一声,地上的积水被急速静止的脚踩散。 对方停下了冲杀的动作,呆呆看着我身旁的丽人。 大雨将他浑身打湿。 他头上的帽子早已在剧烈的动作中掉落,露出下面花白的头发。 雨水从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滑落,最后顺着他的胡须淅淅沥沥落下。 “大小姐……” 赵老掌柜下意识喊了一声,眼中带着震惊和仓惶,还有一丝苦涩。 动手之前,他并未趴在门上,透过门缝注视着我们,而是在门后数米。 这几米,乃是老江湖的经验之选。 如果离门太近,虽说能透过门缝,看向外边,可门缝就那么大,容易造成视野盲区。 若是门外的人趁机贴墙摸上来,再用力一踹,极有可能让他失去先机,乃至造成伤势。 而离门几米,既可以蓄势发起攻击,如果情况不对,也可以从容退开。 所以,他知道门外有人,却不知道门外的人里有白菲菲。 若是正常情况下,他或许能通过声音,判断来的是谁,来了几个人。 可惜,今晚雨很大。 这一刻,白菲菲眼里最后一丝期待,消失不见了。 平日里精力衰退,如垂垂老者的赵老掌柜,此刻却龙精虎猛,手持利刃,发动恐怖一击,且身手灵活,好似林间猿猴。 她死死盯着赵老掌柜,眼里带着悲痛和质问:“赵老掌柜这么想要我的命吗?那你为什么不在之前动手呢?您可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我对您没有丝毫防备,那么多年的陪伴,多好的机会啊。哪怕您将刀捅进我的心脏,我都不一定反应得过来。” 赵老掌柜下意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要害大小姐您的意思。我是真的尊敬您,把您当亲人看。” 白菲菲嗤笑一声:“亲人……我白菲菲这辈子可真是走了大运,遇到的都是你们这样的亲人!” 赵老掌柜愧疚的低下了头,神色无比痛苦:“大小姐,您别说了。这事儿了结之后,我会亲自向您赔罪。现在,还请您退开,这件事跟您没有关系。” 他苦苦劝说,似乎不忍心伤害白菲菲。 可他握刀的手却隐晦的开始翻腕,与此同时,他身体微微前倾,脚掌微微踮起脚尖。 这是即将扑杀的姿态。 只要动手,他能在眨眼之间冲到近前,刀身上撩,以腰腹之力,借踏地的蓄势,轻易破开任何人的胸膛! 乃至将人斜斩开来。 他说这么多,只为用白菲菲转移注意力。 所幸,我并未放松警惕。 于是在他突兀发动攻击的刹那,我同样冲了上去。 他的刀还未撩起,我已经一脚踹出,正中他的胸口。 赵老掌柜整个人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 他没有躺在地上撞死,反而一个驴打滚拉开距离,顺势起身,弯腰屈膝,死死盯着我。 怕我趁机发动攻击。 “呸!” 一口鲜血被他吐出。 他的眼神冰冷无比。 可当他看到白菲菲失望的神情时,他如虎熊的气势瞬间跌落了。 他惨然一笑,无比凄凉。 白菲菲对他再无任何期待。 无论什么理由,他再次利用了白菲菲。 如何能让白菲菲不死心。 www.4e54.icu。m.4e54.icu 第353章 骗着骗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狂风暴雨中,赵老掌柜慢悠悠起身,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我那一脚,丝毫没有留力,但我知道,他受伤不重。 在我踢到他的刹那,他脚下突然踩着奇妙步伐,主动后退,虽然这没让他避开我那一脚,却足以让他保全自身。 真正让他再无心力的,是白菲菲的眼神。 我听白菲菲说过,赵老掌柜是十来年前进入白家工作的,一直以来,他兢兢业业,认真踏实。 在白菲菲和白乐乐开始竞争后,他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了白菲菲这边,力所能及的帮助白菲菲撑起基业。 他宛如一个长辈一般,看着白菲菲长大,看着白菲菲在万千困难中成长,看着人白菲菲坐上白家家主之位。 而白菲菲也一直将他当做最信赖的人看待。 他和狼叔一文一武,一内一外,努力替白菲菲打理着一切。 可现在,他背弃了白菲菲。 还被白菲菲发现了。 无论是对白菲菲,还是对他,这都是一种挖心剔骨的痛。 他站在大雨中,任由雨水滑过脸庞。 他苦涩的笑道:“十年了,十年了……十年来,我看着大小姐慢慢长大,看着您一步步走到今天。有时候,我甚至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以为这才是真正的我,这才是我原本的生活。” “您要是今天没来,该有多好,那样我还能继续欺骗自己。” 我冷冷说:“这又有什么意义?” 赵老掌柜激动的大吼:“怎么会没有意义?!” 下一秒,他自嘲的说:“人这一生,总共没多少天,骗着骗着,一辈子就过去了。到时候,大小姐永远不会知道,我是个黑子,我也能把一切带进棺材里。” 他又看向我,幽幽的说:“贝勒先生,我小瞧了你,所有人都小瞧了你。在窜货局之后,我就知道,终有一天,我可能会栽在你手里,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我原以为我还能多陪在大小姐身边几年。” “如果早知道有这一天,我一定想尽办法,阻止你和大小姐产生交集。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当我想要行动时,大小姐早已把你记在心里,哪怕那时候她或许还没喜欢上你。” “这也怪我,是我的藏拙,让大小姐步履维艰。所以在你出现之后,她把你当做了救命稻草。” “您知道吗,在发现大小姐对你设局后,我心里不知有多高兴。我知道大小姐一定会输,以您的本事,大小姐不可能成功,但您一定会发现这件事里大小姐的影子。到时候,以您的脾气,或许会跟大小姐决裂也说不定。但我没想到……” 一旁的白菲菲默默低下了头。 因为曾经的愧疚。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冷声说道:“如果我和她从此决裂,白菲菲早被白乐乐吃干抹净了!你的意思,是想让白菲菲沦落到这个境地?” 赵老掌柜沉默了一瞬,继而缓缓摇头道:“不会的。如果大小姐败了,她不会出事,白家也不会出事,大小姐一定能安安稳稳活一辈子,衣食无忧。” 我心里一动。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白乐乐那个疯婆娘,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他凭什么敢保证白菲菲的安危? 这里面有问题! 白菲菲沙哑着声音问:“赵掌柜,你是乐乐的人?” 聪明如她,也从赵老掌柜的话里听出某些内涵。 赵老掌柜摇摇头:“不!我不是……” 他本想否认,最终却没能坚决。 白菲菲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我讥讽道:“原来你不仅是个内鬼,还是个叛徒。” 我故意嘲讽,想要刺激他说出更多的东西。 我确定,他身上绝对有不少秘密。 赵老掌柜却暴怒大吼:“闭嘴!” 他喘着粗气,死死瞪着我。 良久,他咧嘴一笑:“你想使激将法?你想从我嘴里挖出东西?好啊,我可以告诉你。” 我一脸惊讶。 赵老掌柜缓缓举起手中的刀:“来,打赢我,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我没说话,将雨伞交到白菲菲手里,默默朝他走去。 赵老掌柜看了眼白菲菲,忽然躬身说:“请大小姐暂且退避。” 我也摆摆手,示意她躲到门口。 场中只剩下我和赵老掌柜两人。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院子照的一片苍白。 赵老掌柜默默摘下眼镜,随意丢到一边。 暴雨如瀑。 我们几乎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几秒后,他动了。 他伸出右腿,脚尖擦着地面轻轻迈向前方,左脚同时抬起后跟。 只用脚尖触地。 他手中的刀也缓缓举起,斜指向我,另一只手护在胸口前方,和刀平行。 八卦! 老人常言,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 只因太极阴柔,八级刚烈。 但世人对太极总有误解,以为太极拳中正平和。 实际上,太极是一门无比阴险狠辣的拳法。 世人的误解,只因拳法的练法和打法不一样。 太极拳练起来动作轻缓,打起来却迅如雷霆。 而在阴险狠辣这方面,八卦掌与之不相上下。 八卦掌,又叫八卦连环掌,也叫八卦游身掌。 和一般拳法的直来直往不同,八卦掌讲究摆扣步走圆形,因而身法灵动,行走宛若游龙,进退间令人难以防范。 只以刚才短暂的两次交手,我就清楚,赵老掌柜的功夫绝对不弱。 若是他再年轻个十岁,我甚至可能不如他。 更何况,他现在手里握着刀。 一个武人,手里有没有兵器是两回事,手中的兵器是否和本身功夫相衬又是另一回事。, 世人总称赞空手接白刃,可真要到了生死搏杀的时候,谁也不想赤手空拳白白吃亏。 这种观点放在战场上适用,放在江湖厮杀上同样如此。 尤其是一些比较出名的拳脚功夫,大多脱胎于兵器的演化。 例如太极脱胎于锤,八卦脱胎于刀。 现在赵老掌柜单刀在手,危险成倍增长。 但我无惧。 凭借着对真相的渴求,哪怕眼前是头猛虎,哪怕遍体鳞伤,我也一定要咬断对方的脖子! 对峙观察良久,终于,赵老掌柜率先出手。 www.4e54.icu。m.4e54.icu 第354章 雨中厮杀 武人对峙,一是为了寻找破绽,一是为了积蓄气势,以势压人。 这期间,讲究的就是一个耐心。 谁先焦躁,谁就先落入下风。 可惜,赵老掌柜老了。 即便是对峙,也十分消耗精力。 这方面,如今的他是短项。 他跟我耗不起。 于是他选择先声夺人。 一声爆喝,赵老掌柜形如猛虎,虎虽老迈,虎威犹存。 他紧扣圆形环步,身影缥缈不定,宛若鬼魅。 眨眼之间,就冲到我的面前。 手中长刀落下,似乎将雨丝都斩断。 我瞧准机会,手臂猛地一挥,指间指刀迎向他手中的刀刃。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面对此等对手,我必须先废掉对方手中兵刃。 可眼看刀兵即将相接,赵老掌柜手腕一抖,刀势一变,与此同时,他的身影直接在我面前消失。 我头皮一麻,毫不犹豫往前一扑,一个驴打滚避让开来。 扭头一瞧,赵老掌柜就站在我刚才的身后。 果然阴险! 之前两次,都是我判断出他动手的预兆,提前下手,才取得优势。 此时正大光明的厮杀,他立马给了我一个“惊喜”。 好强! 来到武陵这么久,我也跟不少人交过手。 朱小荷,狼叔,幺姐身边的洪城…… 可和赵老掌柜一比,天差地别。 赵老掌柜再度朝我冲杀而来,刀光如雨,融在瓢泼大雨之中,时而如江河流水,气势涛涛,时而如林中毒蛇,阴险毒辣。 他是个经验十足的江湖老人,下手没有任何留情,每一次出手,都盯着我的致命部位来。 或是头颅,或是脖颈,或是腰腹,或是脏腑…… 哪怕这些部位被我紧紧护着,他也要选择我的关节韧带。 要么杀我,要么先废我。 八卦游身掌的威力在这一刻显现。 明明是正面厮杀,可攻击却从不是来自眼前这一个方向,而是来自四面八方。 明明敌人只有一个,我却只觉得陷入了重重包围。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称得上一人成军。 一对一,整个江湖能赢他的,绝对不多。 哪怕我以守势相持,不多时,我身上也已经被鲜血染红,血水混杂着雨水,将地上的积水染成淡淡的粉色。 我浑身上下,已经遍布创伤。 最危险的一刀,乃是肩膀。 再偏两分,我就会被他割喉。 但他也没占据上风。 他身上同样伤口密布,甚至比我更多。 他喜欢近身,正好我也是。 一寸短一寸险,险的不仅是我,还有他。 他的刀很锋利,我的刀更锋利,这可是索命门的正派之宝,若非他经验太足,我早已断了他的兵刃。 哪怕如此,他也差点死在我手里。 那是凶险一刀,就在肋部。 若非关键时刻他缩身避开,我早已一刀切开他的肚腹。 短短几分钟,我们就血流如注,分不清身上的是雨水还是血水,是他的还是我的。 但优势在我。 江湖厮杀,从来不是电影里演的那样,你来我往,打个半天。 因为每一次出手,都是在走钢丝,或许下一秒就能杀死对方,或许下一秒就会被对方找到破绽一刀杀死。 这是很耗费精神的一件事,需要极高的专注度。 且不仅是精神,力气也会在短时间内开闸放水般流出。 而论体力,论持久,我比他强。 因为我比他更年轻。 赵老掌柜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一定要干掉我的决意。 还是那句话,他耗不起。 但他没法轻易杀死我。 论经验,我不如他,所以我处于下风。 可只要我全心全意防守,他也别想破开我的防守。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被我反击。 眼看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赵老掌柜似乎力有不逮。 他急了。 于是他主动变招。 他不再和我贴身厮杀,反而主动后退一步。 他想引诱我上前。 我眼睛一亮。 我看穿了他的意图。 这是我苦苦等待的机会。 于是我将计就计,一步踏出。 下一秒,长刀猛劈而来,直取我的头顶。 他想将我的脑袋都劈开。 这一瞬间,我止住上前的趋势,身体往后一仰。 他脸色一变,想要收手。 可体能消耗的劣势,在此刻凸显,化作了无法挽回的巨大破绽。 他无法像刚才那样轻而易举的控制住刀势。 我找准机会,手中指刀挥舞而过。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他的刀被我斩断! 我的手上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 这是斩断他的兵刃的代价。 他这一刀终究伤到了我。 但我不在意。 趁他病,要他命。 这可不是公平较量,这是生死搏杀。 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对方躺下,再也起不来。 没了武器,体力消耗太多,赵老掌柜声势渐衰。 一刀,两刀…… 我在他身上留下一个个狰狞的伤口。 他的断刃,已经压制不住我,甚至无法防住我的攻击。 但他很是果决,直接弃刀,将手中的断刃砸向我。 趁我躲避的瞬间,他大吼着欺身而上。 没了刀,还有拳掌。 脱刀为掌,正是八卦游身掌的要义,没了刀,掌就是刀。 但他已经失去优势,此刻宛如困兽之斗。 还是那句话,武人厮杀,有无兵刃是两回事。 于是短短两秒三招之间,我挑断了他一只脚、一条手的筋脉。 他还是不放弃,依旧冲向我。 我没有留情,先是架住他的拳头,而后一脚踢出,点在他的小腿上。 他立马站不稳,身体一歪,即将倒下。 我再度一腿摆出,正中他的一条胳膊。 咔嚓一声,他的胳膊直接断了。 可他没有认输,反而借势朝我扑来,以断裂的胳膊用力捅向我的脖颈。 他想用断骨切开我的喉咙! 这就是厮杀的危险。 没有所谓的正大光明。 没有所谓的温良恭俭让,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干掉对方的决意,一个不慎,就会死在敌人的刀下。 只要能杀死对方,任何阴招,任何手段,喷口水也好,咬耳朵也罢,身上的爪牙,乃至断裂的骨茬,都能是用来杀死对方的武器。 好几次,我差点割断退房的手脚筋,他也险些毁掉我的后半生。 可最终,还是我赢了。 我侧身避开这一击,而后一脚踹出。 他倒飞而出,重重倒下。挣扎两次后,终于安静的躺在地上,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过之后,他开口说:“我认输!” www.4e54.icu。m.4e54.icu 第355章 你到底是谁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我还浑身紧绷,飞速朝他冲去,神色狰狞,额头青筋暴跳,好似凶猛的恶鬼。 哪怕他已经躺在地上。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我立刻停了下来。 这一刻,我距离他只剩两米。 精神的骤然放松,一股眩晕感席卷我的全身,紧接着是浑身的剧痛。 失血,脱力,精神上的疲惫……一股脑的爆发开来。 我拖着重伤的腿,一瘸一拐,缓缓走到他身旁,居高临下,眼神幽冷。 赵老掌柜强忍着剧痛,咬牙摊开双手。 “我输了,贝勒先生。我说过,早在窜货局,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栽在你手里,事实果然如此。这都是命,这都是命啊,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蠕动。 他想翻身。 江湖规矩。 败的心悦诚服者,五体投地。 我微微摇了摇头:“行了,别折腾了。” 赵老掌柜也没客气,重新躺在了地上,躺在了雨水之中。 他眯着眼,看着阴沉的天空,迎着狂风暴雨,轻声呢喃道:“十年了,今天我终于要解脱了。总算……也死得安心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但我知道,现在还不能让他死。 他知道的东西,还没告诉我。 白家那尊汝瓷金蟾和我父母之死的关系,他身后的人都有谁,他在我父母之死的事件中是个什么身份…… 这一切,我都要个答案。 在他说清楚之前,我不会让他死。 我冷冷说:“想死可以,把我想知道的说出来再死!” 赵老掌柜微微点头:“放心,我不会反悔的。” 说罢,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可尝试好几次,还是没成功。 他太累了,也伤得太重了。 若是继续任由他躺在水中,任由雨水带走他的鲜血和体温,我怕他还没说完秘密,就死在我面前。 于是我弯腰提起他一条腿,宛如拖一条死狗一样,一瘸一拐走向大门。 那里有一点遮风挡雨的地方。 白菲菲也在那儿。 此刻,这个美丽的女孩死死攥着伞把,眼眶通红,脸色苍白。 刚才的凶险场面,一定吓坏她了吧。 我冲她笑了笑,示意她别紧张。 她下意识想跑向我,我摇头阻止了她。 来到门下,我随手将赵老掌柜丢在地上,后退两步,靠在墙上,缓缓坐下。 我也受伤了,同样很累。 之所以拖着他,而不是搀扶,并非为了折辱他,我只是没力气了。 白菲菲见状,一把扔掉手里的伞,匆忙跑到我身边蹲下,焦急的看着我。 “你没事吧。” 她下意识伸手,似乎想要扶我起来。 可伸出的手却僵在半空。 我身上遍布伤口,皮肉几乎没一寸完好。 她无从下手。 “怎么办,怎么办……对,打电话!” 她就要翻手机,我伸手阻止了她。 “先不用。” “可你……” “放心。” 白菲菲定定看着我,最后听话的点点头。 我看向对面。 赵老掌柜用力翻身,似乎想要起来,却没成功。 狼狈无比。 白菲菲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最终,她默默起身,走到赵老掌柜身边,将他扶到墙角的一堆铁皮罐子旁靠下。 全程,赵老掌柜低着头。 直到白菲菲松手,他才轻声说:“对不起,大小姐……” 白菲菲脚步一顿,最终什么也没说,回到我身边。 我看着他,冷声道:“你可以说了。” 赵老掌柜抬头看向我,眼里没有仇恨,也没有悔恨,冷漠而冰冷。 “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全部告诉你。不过你别太期待,我知道的也不多。” 说罢,他往兜里一翻,拿出半包烟。 烟已经没法抽,不仅被我在厮杀时切成两截,还被水打湿。 他怅然一笑,将烟丢掉。 这时,脚步声响起。 瘦猴走了进来。 之前我们进门后,他并未跟上来,而是守在门口,防止有不相干的人贸然闯入,同时防备有人跳出来插手。 这些人的手段,他已经见识过。 如果可能,他们或许会派人帮助赵老掌柜,将我干掉。 实在不行,他们没准也会把赵老掌柜灭口,防止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所幸,这一切都没发生。 他看了眼地上泡烂了的烟,先看了我一眼,见我微微点头,才从雨衣下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送到赵老掌柜嘴里,又顺手替他点上。 赵老掌柜深深嘬了一口,面露满足,而后缓缓吐出烟雾,淡淡说:“问吧。” “你到底是谁?”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 白菲菲也竖起耳朵。 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 赵老掌柜轻笑一声道:“事情没那么复杂,我就是我,赵嵩,一个给东家当掌柜,眼里有点本事,对古董稍有研究的人。” “只不过,十年前我还没进白家,也没来武陵。十年前,那个人突然找上我,让我潜入了白家,找一件东西。” “我家人就在他们手里,根本无法违抗他们的命令。所以,我来了武陵,进了白家,成了白家一个兢兢业业的掌柜。” “那时候,白家大小姐还没长大,白家大多数都是些没什么本事的。我原以为这件事很轻松,可白家偏偏有个白敬城。他很聪明,也很谨慎,是头很精明的狐狸。我几次想将东西找出来,却被他严防死守。他隐约察觉到有人想对白家不利,便开始暗中查探。为了让他别多事,我使了点手段,让他身体出问题。” “但这还不够!他的身体是开始垮了,却变得更加小心,还想将我抓出来,这可不行,我得让他没心力关注我。于是我暗中挑起了白家那些人的野心。呵呵,那群废物,本事不大,贪念不小。我只是稍微挑拨,他们一个个就支棱起来了,以为白家的崛起,他们尽了多大的力似的,个个觉得自己是功臣,开始明争暗斗。然后……我也默默蛰伏,白敬城也再没精力关注我了。” 此话一出,白菲菲浑身一颤,如遭雷击,脸上满是惊恐。 她一点点的退到我身边,尽可能的挨着我。 也许我是她唯一感到安全的人。 她和我一样,也是第一次知道,白家这些乱子,还有白敬城的身体衰弱,都是赵老掌柜动的手脚。 其目的,只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www.4e54.icu。m.4e54.icu 第356章 立夏 似乎是因为放下了包袱,赵老掌柜语气平和。 他又吸了口烟,怅然道:“从那以后,十来年了,他们从未再指派过我任何任务,也从来没和我联系过。我都以为,他们把我忘了。” “忘了好啊,忘了我就能安安心心,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啦。我以为我会维持这种生活,直到我合眼的那边。可谁曾想,就在前段时间,有人突然找上门,让我在白家选下一任家主之位时,去杀一个人!” “原来,他们从来没忘了我。” 说到这,赵老掌柜表情苦涩。 我心中一动,问道:“杀谁?” 赵老掌柜说:“花茶子,那个彩戏门的老头。” 果然如此! 我再问:“原因。” 赵老掌柜看了我一眼,说:“不知道,但我猜测,大概和白家家主之位有关。那人找到我时,曾经说过,白乐乐早已成了我们当中的一员。她对白家家主之位,势在必得。那些人也希望她能成功。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轻易拿到我找了十年的东西。” 我已经确定,他们一直在找的东西,就是那尊汝瓷金蟾。 我质疑道:“他们就没跟你解释一下?花茶子那老头,跟白家家主之位的竞争有什么关系?” 赵老掌柜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个小卒子,可没资格去问这些。” 我点点头,没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 “第二个问题,白家的火,是不是你搞的鬼?” 赵老掌柜果断的承认了:“没错。白乐乐有那些人的暗中支持,花茶子那老头也已经被除去,她手里还掌握着白家那群废物的黑料,大家都以为,白乐乐一定能轻而易举的达成目的。可没想到,她竟然失败了,可真是个笑话,哈哈哈哈!” 他大笑几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的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可脸上面如金纸。 我知道,他现在已经差不多处于回光返照的时候。 果然,他很轻松的调整了一下姿势,看上去毫不费力。 “白乐乐不仅失败了,还脑子进了水,不仅没有慎重行事,还脑子一热,带着人冲击了整个白家,然后被你们抓住了。她在那些人眼里,似乎挺重要。所以,他们给了我第三个任务,救出白乐乐。” “那时候,大小姐刚刚得胜,正是声势浩大之时,白乐乐的人,树倒猢狲散,且她还被你们关押在地下藏宝室里,压根没人能靠近,无人可用。而白家那群老废物,恨不得赶紧跟她撇清关系,自然不会帮她。可刚好,我是大小姐的人。所以,再一次押送物件进入藏宝室时,我和白乐乐取得了联系。最后,我制定了一个计划。” “我利用她曾经留下的两枚棋子,做了个局,让她和西墨阁的卷款案产生嫌疑,又利用大火,让公家之人介入,能正大光明带走她。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她一定会被放出来。到时候,她就能正大光明的离开。” 白菲菲的身体晃了一晃,几乎站不稳。 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她最信任的人之一,从小看着她长大,却是伤害她亲生父亲,并且几乎毁了白家的罪魁祸首。 这一切,几乎让她崩溃。 我没有继续询问这些年他在白家做的坏事,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十多年前,你还杀过什么人?” 赵老掌柜一愣,继而摇摇头:“没有。我是十年前才被他们吸收到内部的。之后,我就被下令潜入了白家。找到白家藏着的那件东西,是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至于杀人……除了花茶子那个老头,就是今晚没能得手的巧手班。” 说到这,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早在下手之前,我就知道,这个任务我可能完成不了,哈哈哈哈!” 我问:“为什么?” 赵老掌柜笑呵呵的看着我:“因为你。在大小姐接手白家后,她曾去看过白家积攒的那些底蕴好几次。那时,我就猜测,大小姐这么做,是为了你。他们要我找的那件东西,很很有可能已经落到了你手中。” “巧手班的名号,我也听过,那是个制造、解开机关的高人。他们让我杀了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想阻止你打开其中的机关。可既然东西到了你手里,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之前才吃过亏,你又怎么可能不多加防备呢?” 赵老掌柜的呼吸开始急促,且吸气较浅。 我知道,他快坚持不住了。 我有很多问题要问,可现在快没时间了。 于是我只能挑几个最重要的问题。 “你口中的‘我们’,都有哪些人?你们到底是个什么组织?还有,招揽你的,派你潜入白家的,和你联络的,都有谁?” 赵老掌柜却说:“组织的信息,我了解不多。我只知道,组织名字叫叫‘立夏’。至于招揽我的人……” 赵老掌柜眼里爆发出惊人的恨意:“哪里有什么招揽?如果他们这么懂礼貌,我又怎么可能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去帮他们干坏事?我是被逼的!” 他赤红着眼,咬牙切齿的低吼:“有一次我出了门,回到家,才发现我的妻儿老小全不见了。在我准备报公之时,有人找上门,给我看了我家人的照片。他们带走了我的家人,用家人逼迫我替他们做事!至于联络我的人,我根本不清楚他们的任何消息,他们只负责传达命令,其他的,也不会跟我说,而且每次来的人都不同!” 我心中一凌。 他的话里,透露出两个消息。 其一,这个叫“立夏”的组织,人手众多。 第二,他们行事无所顾忌,且行动严谨,一举一动十分小心。 我忍不住问:“你就没想过反抗?” 赵老掌柜惨然一笑:“我的家人全在他们手上,且被他们送到了海外,具体在哪儿我都不知道,只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来一张照片,让我知道他们还活着,这让我怎么反抗?我只要有一点不听话,我家人一个都别想活!” 发泄完心中的愤怒,他的脸色变得潮红。 我知道,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他伸出手,放在依靠的铁皮桶上,似乎想要起身。 他笑着对我说道:“贝勒先生,今天栽你手里,我心服口服,哪怕死了,也没有怨言,只怪我自己技不如人。”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问什么,这样,我最后免费送你一条消息,但不保真。” “当初那伙人逼迫我为他们卖命时,曾说过,从今往后,我就是‘追受猫’,要是我规规矩矩替他们做事,总有一天能当‘朝奉’,到时候,我就能和家人团聚了。” “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这次我失了手,可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今后,您可多加小心啦。” 他又看向白菲菲,轻声道:“大小姐,是非恩仇,这辈子我老赵头是没法跟您结清啦。若有来世,我再鞍前马后,给你报恩还债。” 说罢,他猛地一扯手上扒拉着的铁皮桶。 www.4e54.icu。m.4e54.icu 第357章 惨烈的死法 “哐当”一声,铁皮桶被反倒,里面的液体倾倒而出,将赵老掌柜浇了个通透。 一股古怪的气味弥散开来。 我轻轻嗅了嗅,心里一紧。 柴油! 二话不说,我翻身而起,拉着白菲菲就往门外窜去。 瘦猴行动同样迅速,不敢有任何耽搁。 当我们跨过门槛的刹那,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赵老掌柜靠在其余几个铁皮桶上,一脸微笑的注视着我们。 当我们出了门的瞬间,他张开嘴,舌头一卷,一个烟头露了出来,上面还有火头在燃烧。 赵老掌柜叼着烟头,最后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而后,他松开嘴,任由烟头落下。 烟头掉在他身上,烟丝带着火星溅开。 下一秒,熊熊烈火迅速蔓延,将他浑身笼罩,且顺着柴油流淌的范围蔓延开来,直至化成一片火海。 火光之中,赵老掌柜动也不动,嘴角勾了勾,慢慢闭上双眼。 可他最终没能瞑目。 眼睑垂落一半,他就没了呼吸。 轰! 大火将整个大门点燃,甚至随着柴油烧到了院里,哪怕瓢泼大雨也没能熄灭。 “走!” 我大吼一声,拉着白菲菲就要离开。 可下一秒,我脚下一个踉跄,一头往前栽去。 我的伤实在是太重了。 之前刚刚结束厮杀还好。 现在休息了一会儿,身体冷却,反而变得不适应。 “贝勒!” 白菲菲尖叫一声,差点被我带倒下。 可在我松手的瞬间,她反而用力攥住我的手掌。 跟我一块摔进了满地的泥水之中。 她想拉住我,却低估了我的体重,也高估了她自己的力气。 瘦猴大叫一声,就想过来帮忙。 这时,白菲菲却迅速起身,一言不发将我抱了起来。 还是公主抱。 我都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力气。 将我抱起后,她一言不发,大步往前走。 瘦猴见状,狂奔超过我们,钻进了不远处的车里,将车发动。 当我们钻进车里后,他立马倒车。 汽车飞速后退。 眼瞅着我们就要退到巷口,只听一声巨大的爆鸣,赵老掌柜家的屋顶直接被掀飞,火光冲天,好似要将天上的大雨都燃烧殆尽。 我们三人默默看着这一幕。 赵老掌柜大概死无全尸了。 他早就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于是早有准备,在门口堆了许多铁皮桶,那里头,全是柴油。 他依照诺言,留下了所知道的一切信息,最后选择将自己毁尸灭迹。 他的家人如今还在‘立夏’的那伙人手里。 所以,他选择以一种惨烈的死法,告诉那些人,他并未背叛组织。 同时毁掉一切痕迹,让他们无从查起。 直到最后,他依旧盼望着那伙人能因为这个,留他的家人一命。 我恨他吗? 当然。 因为他,花茶子死了,刚刚出现的线索,就此断绝。 甚至,他还想杀害巧手班,让我前路无光。 而且,因为他的计划,间接害死了丽姐。 可仔细想想,我又没那么恨。 因为我已经报仇了。 我亲手杀了他。 他是死在我手里,而非死在这场大火之中。 在火焰将他吞噬之前,他早就咽了气。 白菲菲同样默默看着大火,一眼不眨。 火光在她清澈的眼眸中忽明忽暗。 良久,她说:“去医院。” “好嘞!”瘦猴一打方向盘。 我却阻止了他们:“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萧梁的电话,将这里的动静告诉了他。 不多时,萧梁来了。 除了他还有消防队。 火势被迅速压下。 这场暴雨立了大功,没有让火势毫无节制的蔓延。 萧梁带人进去看了一圈后,出来跟我们说:“里面有一具烧焦的残尸,你们认识吗?” 白菲菲在我之前开口:“那是东宝斋的赵老掌柜家,他是我的员工。” 说罢,她有些紧张的问:“里面怎么样?” 萧梁默默看了眼我身上的伤,说道:“火太大,又有雨,好多线索和痕迹全没了。大概是他不小心造成的事故,消防那边查出来,他在家里堆了好些油桶。” 说完,他拍了拍车头:“感谢你们的及时联系,我们之间的交流内容就作为笔录,你们走吧。” 瘦猴点点头,开着车离开了。 这次,得承萧梁的情。 好多东西,我们彼此都清楚,但他选择不追问。 这就是我选择先给他打电话的原因。 等车子驶出一段距离,我再也坚持不住,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闭眼的刹那,我隐约听到一声惊呼。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我愣了许久。 直到一个声音让我回神:“哟,醒了。” 我扭头一看,守在床边的是瘦猴。 白菲菲并不在。 我问:“菲菲呢?” 瘦猴耸了耸肩,说:“去帮你拿各种检查单,顺便补医疗费了,没准待会儿还会带点吃的上来。” 我下意识问:“为什么?” 瘦猴撇了撇嘴:“当然是怕你醒了肚子饿。她每隔一会儿,就会买一堆吃的上来,就等着你睁眼呢。” 我没在这个话题上深入,问道:“这是哪儿?” “济民医院。” 我心里一松,重新闭上了眼。 昨晚发生的一切,在我脑海里不断回放。 赵老掌柜死了,但他终究给我留下了一些线索。 其中最大的一条线索,就是“立夏”这个组织名字,以及他自称“追瘦猫”。 而那伙人给他的空头支票,就是今后他能做“朝奉”。 朝奉,是老时候某些店里,专门替人鉴定估价的一种职位的名字。 从典当行,再到古董店,都有这个职位。 甚至可以说,他在东宝斋,做的就是“朝奉”这一职位。 之所以喊他掌柜,是因为白菲菲有不少事需要忙活,大部分时间,店里都是他在照顾。 所以,他成了名义上的掌柜。 就比如现在的公司,他就是东宝斋聘请的职业经理人。 而白菲菲就是出资的股东,在重要的事情上享有决策权,也有经营权,但诸多权利却被下放给了赵老掌柜。 “立夏”一词,乃是一个节气的名称。 除此之外,因为没有其他线索,所以我也不清楚这到底什么意思,有什么内涵。 “朝奉”这一职位称呼就不同了。 如果单单只这一点,我还没法判断出什么。 可结合“追瘦猫”就不一样了。 这同样是一个职位的名称。 这是从古时候的典当行流传下来的一套体系。 按照职位的大小,从大到小,依次是司理、朝奉、票台、折货、追瘦猫、后生、将军。 www.4e54.icu。m.4e54.icu 第358章 我会陪着你的,哪怕偶有分别 这套体系,源于古时候的典当行。 后来,逐渐在古玩一行流传,并发扬光大。 这倒是很契合赵老掌柜的能耐和身份。 此前,我曾经在黄明昊嘴里听过一个称呼:“老黄历。” 现在,我又有了一条线索,那便是这伙人的组织架构。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它能帮我在今后筛选需要重点关注的人,大大减少了我的精力消耗。 仔细想想,自从我来到武陵,千门,杀门,册门,火门,盗门……江湖十六门中的人,我不知遇到了多少。 按理说,江湖十六门,门人涵盖三教九流,各行各业,他们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奇怪。 尤其是武陵是个大地方。 可这里有个奇怪之处。 这里出现的门派太多了,堪称鱼龙混杂。 这是一种讯号。 要知道,江湖十六门,号称同气连枝,其实彼此之间也有摩擦。 大概就是有合作,也有矛盾的关系。 所以,当一个地方,被其中某一门占了位置,其余几门,就不会大规模进驻,顶多派出一些人手,在这个地方有个落脚点,且人员大多分散,不成规模。 可在这里,我所遇到的十六门人,要么成群结队,要么就是某一门中的关键人物现身。 这就有说头了。 果然,四妹特地选这里作为十年江湖游历的终点,并让我在这里孤身踏入江湖,不是随便选的。 这里,有关我父母之死的线索,实在太多。 只是我尚未全部找出来而已。 而眼下最关键的一条线索,便是白家那尊汝瓷金蟾! 花茶子的现身指引,那个组织的行动,针对巧手班的暗杀……一切都在说明,他们很忌惮这条线索。 如果赵老掌柜最后给的线索没错,那么当年对我父母出手的人里,应该有号称“司理”的存在。 司理,黄历…… 都是一些很特殊的称号。 我现在还搞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但没事。 至少,我终于知道了两名仇人的名号! 我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赵老掌柜还是死得太早了,好多事,我还想问,却没来得及。 例如,花茶子的死相,是他自己的选择,还是那些人的特地交代? 毕竟,花茶子的死法,和我父母的死法,实在太像。 简直如出一辙。 不过没关系。 至少这次,我没让他们得逞,是我赢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将汝瓷金蟾上的机关解开,得到里面的线索。 开门声响起。 我睁开眼睛,白菲菲回来了,两只手都拿着东西,颇有些手忙脚乱。 见我醒了,她面色一喜,快步走了过来。 瘦猴连忙起身,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去。 他还真说对了。 除了一些检查的单子外,大多数都是些食物。 从清粥油条,到包子盒饭,应有尽有。 “你醒了。” 白菲菲轻轻坐到床边上,说道:“徐院长说,你失血过多,又淋了雨,失温比较严重,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还好那些伤口没事。” “昨晚你真是吓死我了,明明上车时还好好的,结果突然昏迷过去,明明伤得那么严重,干嘛非要强撑,先到医院里检查不好吗?” “所幸你吉人自有天相,徐院长的医术又很高明,不然你这会儿早就去阎王殿报到了……” 她一边替我整理着被子,一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这很不白菲菲。 我知道,昨晚的事,对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哪怕到了现在,她都没能走出来。 兼之她还要照顾我…… 跟我说话,只是她宣泄的一种方式。 她在用这种法子调整自己的内心。 我注意到,她神色很憔悴,两眼红肿,眼白都冒出了血丝。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问道:“一夜没合眼吗?” 白菲菲的声音突然停住。 过了好一会儿,她幽幽一叹:“发生这种事,哪儿能睡得着啊。你昏迷不醒,赵老掌柜又这样……明明我才从乐乐的阴影里走出来。” 说到这,她苦涩一笑。 赵老掌柜暗子和叛徒的身份,着实将她的心伤得不轻。 我轻声安慰说:“别放在心上,你总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胡思乱想。你身边还有很多人,狼叔,朱小荷,小周……他们不可能都是叛徒和内奸,你还有很多人可以信任。” 白菲菲反问:“要是他们都一个样呢?” 这种话,在此之前,她压根不可能说出来。 想都不会去想。 可因为赵老掌柜,她变得很敏感。 似乎看谁都像坏人。 我笑着说:“那你可以松口气了。这么多人,全是叛徒,在暴露之前,还个个信任你,全心全意替你考虑,给你做事,这得是多大的福气?” 白菲菲噗嗤一笑,轻轻瞪了我一眼。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是内奸?” 我故作冷笑:“我是外敌!” 白菲菲并未被我的玩笑转移话题。 她定定看着我,声音微弱:“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吗?”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 我不想骗她。 可世事无常,谁知道是否有一天,我和她会分道扬镳,乃至反目成仇。 可看着她含情脉脉,带着期待的眼睛,我实在不忍心说出那么理智而无情的话。 最终,我点了点头:“我会陪着你的。” 哪怕偶有分别……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白菲菲眼眸低垂:“那如果,白家有人和你父母的死有关联呢?” 她变得紧张,抓着我的手渐渐用力。 我笑道:“你总不会也参与了吧?” 白菲菲郑重摇头:“我没有!” 我那句话,本是玩笑。 我父母死在十年前。 那时她才多少岁? 可她并未因此而以玩笑回应。 反而很认真。 于是我也变得认真:“所以,我不会离开你。” 白菲菲嘟着嘴道:“你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会先把你打晕,最好打到失忆。到时候,你或许会忘了我,或许会忘了我做的事。最好是后者,那样我就能照顾你一辈子,还不用被你怨恨。” 白菲菲呆呆看着我。 她知道,我没骗她。 这个答案,其实很差劲。 可至少说明,她在我心里份量不轻。 于是她展颜一笑。 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世间安得两全法?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珍惜现在。 www.4e54.icu。m.4e54.icu 第359章 你可真够能折腾的 四目相对,白菲菲的眼神柔和下来。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缓缓俯下身。 情到深处,她想和我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眼看她的唇即将吻下来。 下一秒。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直起身子。 那张俏脸上爬满红晕。 眼神游移。 带着羞涩。 我眨眨眼,问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 而后她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顾左而言他的说:“你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饿了吧,我买了点吃的,你看看合不合口味,先填饱肚子。” 说着,她一挽耳边秀发,若无其事的转身。 一旁的桌上,放着一堆吃的,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坐在桌边的瘦猴,却消失不见。 白菲菲扭头看向我,有些惊讶的问:“瘦猴呢?” 我大概知道,她刚才怎么那副反应了。 我强忍着笑,说:“他呀,你替我掖被子时,就走了。” 白菲菲闻言,噘嘴道:“早知道……” 我笑问:“早知道他已经走了,你想怎么样?要不要酝酿一下情绪,再来一次,把刚才没做完的事接上?” 白菲菲忍不住拿起一个橘子,轻轻砸到我身上。 “你想得美!” 她先把我扶坐起来,而后端来一份白粥,拿汤匙轻轻搅着,等没那么烫了,小心翼翼送到我的嘴边:“先喝点粥吧。” 我伸手道:“我来吧。” 她略微侧身避开,再度把汤匙送到我嘴边。 我只能由着她去,被迫享受她的照顾。 气氛陷入沉默。 只剩我吞咽白粥的声音,以及汤匙磕碰瓷碗的搅拌声。 这一刻,我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丽姐的几分影子。 可回过神,白菲菲仍然是白菲菲。 我心中多了一份怅然,又觉得这样才对。 白菲菲就应该是白菲菲,不应该是谁的影子。 而白菲菲也显得心事重重。 但她不说,我也不问。 喝完一碗粥,她又给我拿了几个包子。 这时,她似乎下定决心,开口道:“我想跟你借点钱。” 我愣了一下。 白家哪怕元气大伤,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怎么会跟我借钱? 我问:“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白菲菲摇摇头,轻声说:“我想给赵掌柜海外的家人打一笔钱,家里的钱不能动,也不合适。我自己的钱,又都投进白家的产业里了。” 我懂了,点头道:“好,要多少。” 白菲菲露出笑颜,竖起两根手指:“两百万,可以吗?” “好。” 这点钱,我还是能拿出来的。 对现在的我也不算伤筋动骨。 我只是感慨,她有些太善良了。 或许是念旧情。 即便赵老掌柜伤她那么深,她依旧没选择追究。 或许在赵老掌柜死亡的那一刻,她对他的恨,就随着那场大火消散了。 我问道:“她家人那边,你能联系上吗?” 白菲菲摇摇头:“不行,我没他们的联系方式。不过这十多年来,赵老掌柜的工资,一直都分成两份,一份是他在这边的花销,另一份则是直接打到一个卡号上,他说过,那个卡号是他海外的家人那边持有。” “关于这个,我还想问问你的意见。” 瞧她认真的表情,我问:“怎么了?” 白菲菲说:“如果赵老掌柜说的是对的,我或许可以借着这个卡号,查一查他们的所在。而且他也说过,乐乐已经加入他们,也许我还能顺藤摸瓜,找出贝贝来。我就是没想好,应该将所有钱直接打过去,还是按照原本的模样,每个月打一笔过去?” 她的想法挺好,但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 且不说她能不能靠一个卡号查到对方所在的地点,白乐乐也不一定跟他们在一块儿。 但我不想打消她的积极性。 她最近遇到的事太多,忙碌一点,心里有口气在,挺好。 于是我说:“一块打过去吧,赵老掌柜的死,瞒不了多久的,没准对方现在就已经知道了。” 白菲菲点点头:“我知道了。” 而后她叹息一声:“我就怕赵老掌柜死了,那些人觉得他的家人没用了,会……” 这种事,谁也没法肯定。 我只能安慰说:“往好处想吧,既然他们已经没了作用,杀不杀他们都一样,真要下手,没准更麻烦。如此一来,他们大概还活着。赵老掌柜的全家老小都在海外,一家子人的生活都是靠他的工资,他已经死了,总不能还断了他家里人生活来源。” 听到这话,白菲菲点点头,面色好看了许多。 她起身道:“那我先去做这件事,你好好休息,乖乖待在医院里,别乱跑。” 听着她认真的叮嘱,我笑着点点头。 可惜。 我终究没遵守承诺。 傍晚时分,我接到一个电话,立马换好衣服,准备出院。 电话是贝贝打来的,她说巧手班那边,已经画好了钥匙的图纸。 这让我没心情继续“闲着”。 换好衣服后,我直接离开病房。 才出门,一个面色严肃的人就站在我门口。 他穿着白大褂,双手揣在兜里,似乎是想来给我检查。 “徐院长。” 我有些尴尬的打了声招呼。 人家对我这么上心,结果我这个病号却半点不在乎。 对于医生来说,我这种病人可能是他们最烦的一类。 不过,我并未改变心思。 “我要出院。” 徐院长点点头,也不劝说,转身就走,似乎半个字都懒得跟我说。 然后,他迎面碰上了幺姐。 幺姐坐在轮椅上,正被洪城推着往这边来。 碰面后,幺姐笑着打招呼:“徐院长。” 徐院长古板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嗯,恢复得挺好,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最近一段时间,还是不要乱来。” 对我和对幺姐,完全是两幅面容。 但我知道,徐院长并非因为幺姐的身份才态度这么好。 只是幺姐比较遵医嘱。 这种病人,才是最让医生喜欢的,因为放心。 而且他这话,总有种对我阴阳怪气的感觉。 幺姐看了我一眼,问徐院长:“他要出院?” 徐院长点点头。 幺姐说:“您先等一会儿。” 她坐着轮椅来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一遍,笑道:“你可真够能折腾的,我都没出院呢,你说你都来几次了。” 她从轮椅上起身,一把掀起我的T恤。 我下意识想要阻止,她瞪了我一眼:“别动!” 看过我身上的简易包扎后,她扭头对徐院长说:“麻烦院长找个人,给他好好包扎一下,让他在外边活动方便些,不会轻易碰到伤口。” www.4e54.icu。m.4e54.icu 第360章 今天先放你一马 医院走廊上,幺姐和我倚靠围栏,默默等候着。 微风吹过,将她的发丝卷起,擦过她美丽的面庞,增添了几分清新。 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露出白皙的锁骨,完全遮不住姣好的身材。 此刻,她不像是一个掌握一方大势力的豪杰,而只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姑娘。 直到她看向我,眼里带着深沉的气势。 她似笑非笑的打趣说:“你挺会招惹小姑娘的嘛。昨晚白家大小姐送你过来,哭的梨花带雨的。要是不知道,还以为她死了老公。” 我轻笑一声说:“可能也没差别。” “嗯?” 幺姐眉头一紧,略显桀骜的抬起下巴。 “这么说来,你们确定关系咯?” 我摇摇头:“那倒是没有。” “那就好。在我恢复之前,肉可以吃,但别把锅端家里。” 我一脸古怪:“你不会还惦记着我吧?” 幺姐不答,反而笑着说:“看来,你也没忘。” 得,老江湖的心思就是密。 三言两语,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想起一个问题,问道:“黄家那些暗渠,你干嘛还不接手?我可听说了,最近有人发现了一口大墓,各个门派的土耗子都围上去了。要不是有人拦着,卸岭那伙人都快炸山了。” 幺姐一翻白眼:“炸就炸呗,跟我有个屁的关系?他们要是在我看管下做事,出了问题,我得负责。可现在,他们不还没拜码头呢。” 我认真的提醒她:“你总要接手,他们要是闹出大动静,被公家盯上,等你有想法时,可就只剩一个烂摊子了。” “那要不咱们先把之前谈的问题收个尾?” 幺姐张口就是虎狼之词,眼神在我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仿佛我是一块肥肉,她很想一口把我吞了。 “医院环境挺好,就是人来人往,不太合适。这样,边上就有一家酒店,你空出个把小时,咱们这就去把事儿给办了。” 我欲言又止。 不愧是纵横江湖十多年的女人,这种话张口就来,也不怕被人听了。 我扭头一看,之前还陪在边上的洪城,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走廊的一头。 我说:“幺姐,你说话温柔点。” 似乎是和我混熟了,她在我面前,越来越放开。 幺姐嗤笑一声:“被人听了又怎么样?我是个女人,哪有女人不想男人的?孔圣人他老人家说过,食色性也。这么些年,我都多久没开过荤了,好不容易有个入得了我眼的男人,我想尝尝怎么了?” 说罢,她不满足于只开口调戏,甚至对我动手动脚起来。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少废话,跟我走,咱们早开始早结束。” 我连忙拉住她:“别!我今天有事。” 幺姐不听:“你能有什么事?什么事这么重要,连个把小时都空不出来?” 我神色变得严肃。 “这叫什么话?咱们现在才过去,就一个小时,能做什么?”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必须要反驳。 不然,不得被她看不起? 幺姐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挑衅。 她阴阳怪气的说:“哟,你还挺自信,牛皮都吹上天了,你以为你是打桩机呢,还‘一个小时能做什么’……去了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走廊一头,走来一个医生,身后跟着一个护士,护士手里还端着不少医护用具。 幺姐叹息一声:“差点忘了,你还带着伤,昨晚还失了不少血。算了,今天先放你一马,等你恢复了,咱们再好好聊聊今天的话题。” 她主动松手,让医生带我进去包扎。 等包扎好,她上前给我整理起衣服。 借着这个机会,她一把拽住我的衣领,低声说:“给老娘记住了,吃肉可以,你跟谁搅和,我都不在乎,可你要是敢跟除我之外的女人领了那张证,老娘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心里一阵无语。 我就算做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似乎看出我的想法,幺姐笑眯眯的说:“在我们之间的事儿聊清楚之前,我们之间,可不是没有成为敌人的可能。” “等聊完之后,结果让我满意,你要是敢这么干,我就把你的种从肚子里掏出来,再送到你手里。” 听到这话,我顿时头皮发麻。 这娘儿们,真狠! 关键她真能做出这种事。 她连自己的命都敢押,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干的? 我苦笑着说:“这件事,咱们今后再聊,怎么样?” 我不想拒绝,不然的话,我们之间立马就会交恶。 别看她现在穿着病号服,懒洋洋的模样。 她可是八面来风的幺姐! 经过斩黄龙,她已经瞧出我的本事,对我的态度,变得两极分化。 要么将我拉拢过去,成为彼此靠得住的人。 要么,她立马会想方设法将我除掉。 不然,她也不会把黄家留下的那些渠道放一旁不动,今天又专门跟我提这一茬。 幺姐可不是白菲菲。 一旦交恶,她不会对我留情的,甚至会放出江湖追杀令,将我追杀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那种。 关于我和她之间的事,我必须仔细思索,谨慎做决定。 眼下,我有急事要做,没时间跟她仔细说。 所以,只能把这件事推后。 幺姐也没强行把我留下。 她用警告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让开身子。 我冲她点点头:“我先走了。” 而后,我急匆匆的离开。 刚下了楼,楼上突然有人开口。 “喂!” 我一扭头,一件东西从楼上扔了下来。 我伸手一接,是一把车钥匙。 抬头一看,幺姐趴在围栏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看着我。 我感激一笑,转身离开。 她倒是心细。 我现在确实赶时间。 一想到巧手班那边的进展,我心里就激动万分,半秒都不想耽搁。 也就是不想违背她的好意,不然,我连包扎都不想弄。 我在停车场找到了她给我准备的车,而后立马开车朝杨柳巷赶去。 到了杨柳巷,我几乎是小跑着走进巧手班的小院。 此时,巧手班正在院里的工具台上拿刻刀雕琢着什么,贝贝则蹲在一角,煮着一锅香肉。 听到动静,她警惕的回头,发现是我,立马开心的迎了上来:“哥,你来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361章 儿徒 听到声音的巧手班抬起头,冲我笑着点了点头:“来啦。” 尔后。 他对贝贝说:“丫头,看着火,可别把肉炖糊了。” 贝贝很不客气的说:“看着呢,你急什么,忙你的去,不会让你吃不上饭的。” 我一脸古怪。 贝贝这丫头,平日里确实是古灵精怪,开朗活泼的性格。 但她也就是和熟人比较放得开。 面对陌生人,或者需要尊敬的人,她一向是乖巧有礼貌的。 我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开口解释,巧手班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到我面前,看看我,又看看贝贝。 “小兄弟,这丫头跟我说,你们俩是兄妹?” 我刚要开口,贝贝抢着说:“怎么,不像吗?” 说着,她挽住我的胳膊,脑袋靠在我的肩上。 巧手班摇摇头:“不像,你们俩虽然都长得挺俊,可眉眼之间,没有半点相似。不过……你们的本事都不差,尤其是手里的本事,确实有点一脉同源的意思。” 不得不说,巧手班眼力挺好。 之前,我在他面前动过手,就是在古玩街上,收拾那个贪心摊主的那次。 而贝贝,应该是昨晚赶走赵老掌柜时出的手。 就凭这个,他就能看出我和贝贝动手时的一些相似。 不愧是鲁班门的机关大师。 我问道:“班爷,您问这个做什么?” 巧手班解释道:“昨天晚上,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拼命敲我的门,声音急切,大喊着让我救命。没成想我一开门,他就想弄死我,得亏这丫头赶走了她。后来她又躲我屋里,一直护着我。” “我看她为人机灵,心性又好,手上的本事很不错,就想收她为徒。结果她跟我说,她是你妹妹,她一直都只听你的话,你没点头,她不敢答应。” “正好今天你来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让她拜在我的门下吧。我的本事,你也清楚,给我当徒弟,她不吃亏的,我一定把我一身的本事教给她,绝不藏私!” 这下子,我总算是听懂了。 感情是巧手班起了爱才之心。 结果贝贝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了。 以巧手班刚才那番话,我相信,只要贝贝同意,他一定将所有的本事传授给贝贝。 这是拿贝贝当“儿徒”看的。 所谓儿徒,跟一般的徒弟可不一样。 事实上,古时候的人,无论是传授知识,还是教导技艺本事,都是有讲究的。 一般来学东西的,交一份钱,得到学习的机会,这叫门人。 门人不是弟子,算是挂名,今后出门,遇上什么事,可以拿师傅的名号顶事儿。 但师傅认不认,可就得看师傅的心情了。 若是门人天赋不错,本性又不差,被师傅看重,就能真正收入门下,成为真正的弟子。 这时候,师傅教导起来,可就不像对待普通门人一样随便了。 如果是门人,师傅教不教本事,得看师傅的心情,心情好,给你教一点,心情不好,个把月见不到一次人都是常事。 门人所能获得的,只是一个“某人弟子”的身份,真出了事,还得看师傅乐不乐意承认。 而入室弟子,师傅会认真教导,做到真正的传道受业解惑。 为何称“入室弟子”? 因为教授真本事,得避着人,大部分师傅,都会将入室弟子领到屋里传授。 可做到这一步,还不是极限。 入室弟子虽然能学到真本事,可并不能私下传授给他人,也不能传给自己的后代,更不能开馆授徒。 唯有进一步的真传弟子,才有这个资格。 所谓真传,又叫亲传,便是“儿徒”。 儿徒儿徒,既是“儿”,又是“徒”。 师父收了儿徒,就得将这个徒弟当儿子看,管他吃穿,管他今后生活的门路,遇到事,师父得替他出头,若是儿徒犯了错,也会连累师父。 儿徒也得把师父当亲爹对待,若是师父得了伤病,儿徒必须得在床前服侍。 若是师父死了,儿徒也得披麻戴孝,给他送葬。 说简单些,儿徒对师父的本事,是有继承权的。 有些时候,江湖上总会说某某人出自某宗,又另立了一派,便是这种原因。 身为儿子,可以继承父亲的家业和本事,往下传。 身为儿徒,亦有继承师傅学史的权利,甚至可以往上尊奉师父,往下传承技艺本事。 而巧手班,就是想收贝贝为儿徒。 这是好事。 贝贝出生索命门,本是“死士”一般的存在。 但我希望她今后能获得安稳的生活,不必在江湖里蹚浑水。 若是她成了巧手班的儿徒,今后的人生,就有保障了。 但我不能替她做决定。 看着她闪躲的眼神,以及担心的神情,我知道,她是怕我替她答应下来。 我笑着说:“班爷愿意收她,我是千万个同意。但她的人生,得她自己选,我不能支配她的人生。” 贝贝一听这话,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巧手班却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期待的说:“丫头,你哥都这么说了,你看,你现在可以拜师了吧?” 贝贝连忙摆手拒绝:“不了不了,班爷,您找别人去吧。” 巧手班见状,无奈的叹息一声:“难道我很差?还是我鲁班门很差,让你这么嫌弃?我上赶着收徒,你怎么还不愿意呢?” 贝贝半边身子缩在我背后,嘀咕道:“拜您为师,不得您家的规矩?要是没能解开机关盒,我就得乖乖缩在家里二十年,这我可不干!” 巧手班闻言,哭笑不得的指了指她。 “你呀,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江湖多险恶啊,走进去,踏错一步,没准就得丧命,你以为这条规矩,是拘着我们呢,这是祖宗留给我们的保命法。” “那我也不要!我自己能保护自己,再不济,哥也会保护我的。” 巧手班恨不得捶胸顿足:“我好不容易看上个好苗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我连忙出声安慰:“班爷,她不乐意,您就别强求了。以您的本事,还能收不到徒弟?” 巧手班叹息着摆摆手:“我连个儿女都没有,就怕这门本事在我这儿给断了。” 贝贝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说:“那您要不看看我哥?我哥可比我厉害好几十倍呢,您怎么不问他?他要是答应了,我就答应,到时候,您就能一下子收两个徒弟啦!” www.4e54.icu。m.4e54.icu 第362章 不过是执念而已 听到这话,巧手班有些哭笑不得的指了指贝贝。 “你这丫头……你以为我没试着把这小子拢到手?这不是他没瞧上嘛。而且,你性格单纯,心思简单,能沉得下心。可这小子,虽然我不清楚怎么个事儿,但也能看得出,他心里藏着事儿,那是历经一切艰难险阻,也要做成的事儿。” “连你都不乐意陪我这糟老头子学,想让他在我手底下磨个十年性子……” 巧手班叹息着摇摇头:“我是不做这种大梦了。” 贝贝眨了眨眼,好奇的看向我。 我同样有些懵逼。 他什么时候想收我当徒弟了? 我仔细思索,最后恍然大悟。 我记得,当初我登门请求,想让他替我解开机关时,他曾让我通过考验。 而在我选中机关盒,即将打开前,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按理来说,哪个机关盒里有鲁班门的金丝楠木曲尺,他心里早就清楚。 我选中正确的盒子,他马上就能脱离樊笼,应该欣喜激动才对。 可那时他的表情,却并非如此。 当时我没多想,现在仔细琢磨,他分明是盼着我没选中! 到时候,他就能拿鲁班门的门规作由头,让我跟着他学机关术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班爷,当初我可是助您解开枷锁,从此自由行动,不必再受到门规束缚的。您怎么还想着恩将仇报呢?” 巧手班摆摆手,淡淡说道:“我都这年龄了,就盼着有个年轻人,能把祖辈传下来的本事继续传承下去。” “至于所谓的‘自由’,十年前我或许看得挺重,每次有人上门请我帮忙,我也会盼着他能解开正确的机关锁,包括你在内,我当时也挺激动。可过了一晚上,我这心思就淡下来了。所谓的‘挣脱樊笼’,不过是执念而已。” 说罢,他神情萧索的摆摆手:“不说这个了,那把‘钥匙’的图形,我已经画好了,你过来看看。” 我跟着他来到工作台,上面放了好几张图画。 图画上先是一枚放大版的铜板,铜板上各个部位全部绘制成形,包括每一个细节的勾勒,以及各个部位的大小薄厚的标注。 之后,是这枚铜板单一部位的具体形制。 巧手班将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在内了,只要有了这几张图纸,严格按照上面的标注,本事不要太差,任何一个专业技人都能打造出来。 我心里激动万分,喜色完全展露在脸上。 我小心翼翼放下图纸,一把抓住巧手班的手,用力摇晃起来:“班爷,您这次真是帮了我大忙!大恩大德,小子无以为报。今后您若遇上什么事儿,但有吩咐,小子绝不推辞!” 这番话,我说得真心实意。 汝瓷金蟾里面的东西,关系到我父母之死的线索。 明明东西就在手里,却因为一道机关,无法看见,让我实在烦躁不已。 现在,巧手班把钥匙的模型造出,对我有大恩! 巧手班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顺手的事,不用这么郑重。说真的,这枚‘钥匙’,看着精巧,其实外观复刻并不算难。哪怕没有我,你随便找个看得过去的匠人,也能复刻出来。甚至以你的眼力和手上的本事,稍微花点时间,都能复刻。” “关键在于钥匙本身的材料!” 话是这么说,巧手班脸上难免带着自得。 这是对自己能耐的骄傲,属于人之常情。 我拿起这几张图纸,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我想尽快将钥匙复刻出来。 因为材料不明的原因,想要获得钥匙的成品,不知道要试验多少次,这一步,就得用时间熬了,还得靠一点点运气。 所以,我急切希望找到更多的匠人,替我锻造钥匙。 这一步,得靠白菲菲了。 以她的身份地位,做这件事,才更方便。 我得尽快把图纸交给他。 巧手班也清楚这一点,并没有挽留我,只是让我送完图纸,回来跟他喝喝茶,再尝上一口香肉。 但我知道,他舍不得的不是我,而是贝贝这丫头。 如果我要走,贝贝也一定会跟我离开。 巧手班还想多留贝贝一会儿。 我都有些好奇,这丫头到底做了什么事,只是短短一天,他就把巧手班这老头哄得这么上心。 不过,这是件好事。 我一直希望贝贝能够脱离索命门的背景。 现在有巧手班这么个江湖老前辈看上她,哪怕她拒绝成为对方的儿徒,有这份情谊在,今后她的人生,都会更好走。 于是,我将贝贝留在了这里,并在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中,保证马上就会回来。 出门坐上了车,我一边打火,一边给白菲菲打了个电话、 电话立马接通,白菲菲有些紧张的问:“贝勒,怎么了?是不是你的伤情出现反复了?” 我心里一暖。 他并不知道我已经出院,接到电话的瞬间,却还在关心我的健康。 我说:“我没事,你在哪儿?” 白菲菲松了口气:“我在东宝斋呢。” “好,你等我,我这就来。” 挂断电话,我开车前往东宝斋。 等见到白菲菲,我立马将图纸交给了她。 “‘钥匙’的图纸画出来了,我想让你帮我找一批匠人,尽快按照图纸,用不同的材料,将钥匙复刻出来。” 白菲菲认真的点点头:“这好办。” 她一个电话喊来朱小荷,让朱小荷去召集匠人,同时把图纸复制分发下去。 而后,她身躯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两眼微眯,面无表情:“正事谈完了,咱们谈谈你的事。” 她这幅姿态,莫名带给我一股压力。 我心里一突。 我难道做了什么事? 不对啊,我才从医院里出来,就去了巧手班家里一趟。 而后,我又想到在医院里,幺姐对我的调戏。 难道是她知道了这件事? 怀揣着有些不安的心理,我问:“什么事?” 白菲菲一拍桌子,不满的瞪着我:“你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为什么这么快就从医院里跑出来?你真当自己是超人呢,能不能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 “就算你不在乎,也有人在乎啊。” www.4e54.icu。m.4e54.icu 第363章 小气 我没想到,白菲菲这么严肃,竟然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 我本想用轻松的话语,把这件事简简单单交代过去,让她别太担忧。 可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以及眼里的委屈,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我收敛笑容,低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白菲菲轻轻“哼”了一声,故作大方的说:“这次就原谅你了,今后可别再这么乱来了。” 她起身走到我身前,说道:“你站起来。” 我疑惑的起身。 下一秒,白菲菲伸出手,朝我的衣摆抓去。 我下意识的阻拦。 白菲菲双手叉腰,一瞪眼:“给我乖乖站着,别乱动!” 我有些哭笑不得。 医院里的时候,幺姐就强硬的检查过我的伤。 怎么她也要来一次? 女人在这方面,是不是都有什么统一的思维? 不过,这种有人关心,有人在乎的感觉,真好。 我任由她掀起衣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伤口。 说是检查伤口,其实我浑身上下,几乎都被绷带包裹,连脖子都没漏掉,她也检查不出什么。 只是伤口尚未愈合,因为我的活动,有些淤血溢出,将部分绷带给染红了而已。 看她检查了好久,我笑道:“怎么样,这次你该放心了吧?” “哎哎哎,看就算了,别动手动脚的。” 白菲菲撇了撇嘴,一把将我的衣摆扯下,遮住一身的绷带,嘀咕道:“小气!” 我被她逗笑了。 因为“钥匙”一事差不多尘埃落定的缘故,我的心情变好了许多。 于是我凑到她耳边,故意逗趣道:“以前给你看,你不看,现在好了,看不着了吧?这回,得等伤口好全乎了,你才能看到了。” 白菲菲闻言,俏脸一红,轻轻捶了我一下:“你开什么玩笑?我才不想看呢,我就是关心你,仅此而已,某些人可别太自恋了。真要计较起来,你身上我什么没有?” 我低声说:“你说得对,那要不咱们换一换?” 白菲菲脸颊红的好似一个熟透的苹果。 红扑扑的,分外诱人。 她避开我的视线,一指门口:“你要是再不正经,给我出去!” 我也不继续逗她,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等等!” “嗯?还有什么事?” 白菲菲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脸颊,坐到椅子上,双手交叠,撑着下巴。 “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听听你的意见。” 看她这么认真,我在她对面坐下。 “你说。” 白菲菲沉声道:“这次的事,我总算看清了一些东西。你身上,麻烦很大。只是一枚‘钥匙’的锻造,就引来那伙人如此重视,甚至让他们启用了赵老掌柜这枚隐藏很深的暗子,就为了去杀掉巧手班。” 她脸上浮现一抹愧疚:“本来,我应该和你分担压力,共同进退才是。可你也看到了,现在白家也是百废待兴,我没那么多精力和人手,一心一意的帮你。所以……那尊汝瓷金蟾,我希望你能自己保管。” 似乎怕我误会,她解释道:“不是我非要把包袱甩给你,实在是以白家如今的现状,我怕那些人没杀掉巧手班,会把主意打到我这边。我没信心能护好东西。” 我看着她,眼神柔和下来。 这件事,确实是我疏忽了。 那些人躲在暗中,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下手? 巧手班没的手,他们或许会想办法毁了汝瓷金蟾也说不定。 把东西留在白菲菲这里,不仅东西会有危险,白菲菲也会受到牵连。 要是她和东西一起受到什么损失,那才叫头疼。 我柔声说:“谢谢你。” 东西可是白菲菲的。 哪怕被那群人毁掉,按照常理,我也怪不到她头上。 她能把东西交给我,这是一份厚重的信任。 对此,我自然不会拒绝。 哪怕那些人真的要对汝瓷金蟾下手。 我宁愿东西毁在自己手上。 至少那样的话,我只能怪罪自己,而不会把怒火烧到白菲菲身上。 虽然这种事,本就不应该。 可人在愤怒当头,是没办法保持充分的理智的。 她对我这么好,我又怎么忍心连累她,责备她呢。 事情谈完,我带着汝瓷金蟾离开了东宝斋。 想了想,我直接去了杨柳巷,把东西放在巧手班那儿。 并且让贝贝在这边多留一段时间,既是保护巧手班,又是保护汝瓷金蟾。 可能的话,我也希望贝贝能改变主意,拜在巧手班门下。 这或许是她改变人生的一次机会。 有关最后一点,贝贝并未察觉出来。 她在收到我的任务时,满脸认真的保证,一定将东西护住,哪怕拼了这条命。 但我这点小心思,就瞒不住人老成精的巧手班了。 我找了一次贝贝不在身边的机会,对巧手班轻声说:“班爷,得罪了,给您带来这么多麻烦,抱歉。” 这话得说。 东西放在这边,安全性大大提高。 可这对巧手班而言,却不是件好事。 他才刚刚脱离危险,我此举,等于将危险又转移回来了。 巧手班却不在乎。 他笑着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上次是我没什么防备,觉得我一个糟老头子,平日里也没得罪过人,应该不会有人对我下手。现在,他们要是还敢来……哼!我会让他们知道,我鲁班门也不是好欺负的!” 说这话时,他霸气侧漏。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吹牛,他还示意我看了眼院子里的一些不起眼的角落。 我顺着他的指引,仔细一瞧,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那些角落里,隐藏着不少机关陷阱。 这一刻,我为死去的赵老掌柜庆幸,也为我自己感到庆幸。 幸亏赵老掌柜当时是在门口出手。 不然,等他进了屋,或许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机关陷阱这类东西,可不简单。 尤其是早早准备好,且被人操控的情况下。 这里头,可不是外面看的那么平平无奇。 真要论起来,和龙潭虎穴无异。 巧手班又看了眼贝贝,笑着说道:“这丫头,我是真喜欢。你把她留我这儿正好,我看看能不能说服她,今后也好有人给我养老送终。” 如此,我和巧手班就达成了默契。 而此时,贝贝捧着碗筷出来了,又把炖了好久的香肉端上桌。 心里放下一块石头,这一晚,我胃口大开。 和巧手班跟贝贝待到好久,方才离开。 本以为,这段时间,我应该能过得轻松一些。 可没过多久,麻烦又冒出来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364章 百木之王 关键问题,还是出在钥匙的制造上。 白菲菲一个吩咐,朱小荷立马召集了一大批工匠,进行钥匙雕刻制作。 这批工匠,技艺都不差。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他们就用各种方式,制造出了许多各种材料的圆形方孔钱币。 金的,银的,铜的,铁的…… 陶土烧制的,带釉色瓷片的,各种木材雕刻的…… 甚至还有人利用各种金属的融合,烧制出不同比例的青铜款。 可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汝瓷金蟾上的机关,还是没能打开。 关键是这个机关设计的实在让人恶心,简直是故意搞人心态。 每一枚钥匙放到“锁孔”上,适配性都极为契合,依照巧手班的图形,“钥匙”和“锁孔”之间丝毫不差。 且每一次,钥匙都能转动,偏偏又卡在一半! 若是一开始,钥匙就无法转动,还没那么让人生气。 可似乎是机关设计者的恶趣味,每一次都给人一丝希望,却又亲手掐灭希望。 因为这个,我从一开始的满怀期望,化作一腔愤懑。 原本激动的心情,也随着时间的消磨,逐渐变为烦躁不安。 为此,贝贝陪在我身边,开解了我好久。 “哥,你别急,我们有图纸,还有这么多人手,总能把钥匙制作出来的。” 这一点,我当然清楚。 可情绪上,却实在接受不能。 巧手班见状,没有用他几十年来丰富的人生经验开导我,给我讲什么大道理。 他只是默默回了房间,不久后,拿了一堆工具,一个镂空鎏金香囊出来。 “小子,闲着也是闲着,过来陪我消磨消磨时间吧。” 我没有拒绝,坐到了他边上。 看着他专心致志,一点点的将镂空鎏金香囊修复好,我的心也渐渐宁静下来。 日上西头,巧手班放下工具,长舒了一口气,活动起有些僵硬的关节。 我感激的说道:“多谢班爷,这次又麻烦你了。” 巧手班风轻云淡的摇摇头:“不妨碍,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做。” 他笑眯眯的说:“所以,我才没像对待贝贝那个丫头一样,对你那么固执,三番五次的劝说。” “你心里藏着事儿,为了这件事,哪怕刀山火海,你都甘愿去走上一遭,你心里有想要做成的事,而且心思坚定、强烈。在你眼里,任何事和这件事比起来,都得让道。可有些事,是急不来的,正所谓慢工出细活,修行一项技艺和好,寻找某个答案也罢,有时候太过着急,反而会让自己漏掉某些细节和关键,到头来如水中捞月,凭空一场。” 他把修复好的镂空鎏金香囊交到我手中,指着这个物件说:“就像这玩意儿,要是沉不下心,制作也好,修复也罢,压根成不了事儿,反而会坏事。” “知道我们鲁班门最有名的那件小玩具吗?” 我点点头:“鲁班锁。” “对咯,那件小玩具,环环相扣,看似严丝合缝,可老祖宗早留了解开的法子给我们后人。可为什么那么多人没法解开,甚至最后恼羞成怒,直接拿刀劈了?” 他竖起两根手指,语重心长的说:“这里头,蕴含着两种通往机关的秘诀。要么,将自身的本事打磨到登堂入室,融会贯通的地步,以术攻术。要么,一刀劈了,暴力破解,也是一种解法。” “前者,除了本事,还需要心性沉稳,后者,全靠一腔勇武,好似一力破万法。可后面那个法子,不是面对任何情况,都有用的。有时候,哪怕眼下没有办法,我们也不该着急,静静的等,时候到了,答案自然会出现。” “更何况,你现在不是一头雾水,而是拿着答案去解题,只是步骤还没列出来。这种情况,你更应该平心静气。唯有自己心静,你才能察觉到平日里看不出的某些细节,偶尔的灵光一闪,没准就把难题解开了。” 我默默点头。 若是之前,这番话我可能还听不进去。 可现在,静下心来,我却把这话装进了心里。 我看着手中被修复好的镶宝石镂空鎏金香囊。 它代表着大唐盛世的巅峰技艺,仔细欣赏,自然能看出它的华丽美妙。 我打开香囊,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宝石取出,镶嵌回它们本该放置的位置。 而后,我举起香囊,对准了夕阳。 昏黄的阳光下,香囊变得金光灿灿,鎏金的工艺让它变得更加华贵,却不艳俗。 看着那一缕缕金色,蓦然间,我脑海里灵光一闪。 可那些零碎的灵光,却没法在我脑海里化作成形的思路。 于是我一边欣赏着手里的镂空鎏金香囊,企图挖掘出更多灵感,一边问身旁的巧手班:“班爷,这世上有什么材料,是金色的?” 巧手班笑道:“那可太多了。除了黄金本身,沙金、各种鎏金材料,都是金色的。” “若是不掺杂金子,以合金工艺,亦能造出金色,例如青铜。除了金属,天地间一些天然矿石,也是金色。” “甚至就连一些木材,也有金色。而这些木材,无一例外,都是无比珍贵的材料,价比黄金,甚至比黄金更贵。” 听到这话,我瞬间站了起来,心绪起伏不定。 对,就是这个! 自古以来,中国的许多木材,因为其质地特性,价格都极其高昂,又因为稀有性,许多以这些木材打造的物件,大到各类家具,小到各种手串摆件,都无比珍贵。 例如海南黄花梨,金丝楠木,沉香木,檀香紫檀,鸡翅木,红豆杉,乌木等等。 这其中,有一些木材,价比黄金,甚至远超黄金。 想要打开汝瓷金蟾上的机关,其“钥匙”是什么? 是一枚铜币,准确的说是一枚“钱”币。 钱是什么? 是价值! 再以汝瓷金蟾上的印章判断,这枚钱币,是宋元通宝。 而宋朝,什么木料最珍贵? 我看了眼镂空鎏金香囊上的金色,又看向巧手班。 “班爷,您家那枚祖传曲尺,用的什么料子来着?” 巧手班说道:“金丝楠木啊。”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你是说……” 我重重点头。 黄花梨,尤其是海南黄花梨,按照价格,是最贵的。 可在宋朝,或者说大部分古代王朝,金丝楠木,才是最名贵的。 只因这种木材,自汉代起,便是帝王御用,号称“百木之王”! 巧手班沉声道:“我家里还藏着一截金丝楠木……算了,我把现有的所有名贵木材都拿出来试试!” “小子,这次,我可真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真要是成了,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www.4e54.icu。m.4e54.icu 第365章 开锁 巧手班脚步匆匆的进了里屋,不多时,抱了一个大木箱出来。 他将木箱打开,小心翼翼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截截木头,大的有成人大腿粗细,小的只有婴儿手臂大小。 当一块块木头摆在桌面上,我并未有任何看轻的意思,反而神色动容。 这些木头,每一块都价比黄金。 黄花梨,乌木,紫檀,沉香木…… 其中最大的一块,当属金丝楠木。 当整块木头被翻过身,切口处那犹如金水流动的璀璨色泽,简直让人挪不开眼睛。 我惊叹道:“班爷,你可真有钱啊!” 不愧是从古代传承至今的门派,这家底可真厚实。 就这么一堆木头,只要巧手班愿意,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甚至给后代子孙留点福泽。 巧手班瞪了我一眼,笑骂道:“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罢,他将金丝楠木缓缓竖起。 这么一大块金丝楠木,无论横切还是竖劈,就为了雕琢一枚“铜板”,实在太浪费了。 所幸,在木头一侧,还留着一小杈树枝。 巧手班取出尺子,仔细丈量过后,微微松了口气。 他露出一丝笑容,说:“还好,这树枝的粗细,够用了。” 他将这杈树枝小心翼翼的锯下,又切下一块铜币大小的薄片。 而后,他拿起工具,按照此前画的图纸,精心雕琢起来。 我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变得轻微,害怕动静太大,惊扰到巧手班。 贝贝趴在我们对面,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忍不住说:“班爷,不是只要金丝楠木吗?您干嘛把这些木头全搬出来了呀,跟我们炫耀呢?” 巧手班抬头看了她一眼,面露慈祥的笑容:“呵呵,这不是怕这小子猜错了,所以多准备一些材料嘛。” “怎么,你喜欢?” 贝贝认真的点点头:“喜欢。” 她其实不知道这些木料有多珍贵,但她知道这些东西值钱。 她偷偷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等她把这些木料骗到手,就交给我。 但她这点小动作,又没那么隐秘。 或者说,她就是故意让人发现的。 古灵精怪的模样,让人哭笑不得。 巧手班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你呀,眼里心里全是这小子。除非你愿意当我的徒弟。不然,我这老头子的家底,你是不要想了。” “小气!”贝贝吐了吐舌头,轻声嘀咕一句。 两人不断扯着闲话,话题不定,天南地北的聊。 贝贝倒是轻松,巧手班却让我看得心惊胆颤。 他聊天的时候,手上动作可没停。 哪怕我知道,巧手班的技艺已经臻至化境,是实打实的大师级人物。 可那一小块木片,实在太薄了。 而他还得在这上面,进行雕刻。 换做其他人,恨不能躲在屋里,不让任何人打扰。 可他呢,还一边雕刻,一边跟人聊天,时不时就抬头。 这或许就是老前辈的心境。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 终于。 巧手班放下工具。 他将雕刻好的“宋元通宝”轻轻拿起,放在手心,而后将上面的碎屑吹干净。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他拿强光手电筒往上一照。 刹那间,整个木雕“宋元通宝”上,流淌出一条条如岩浆般的赤金色。 他将木雕“宋元通宝”交到我手里,说道:“好了,你去试试。要是不成,再换其他木料。” 我无比小心的捧着木雕“宋元通宝”,心情无限激荡。 这很有可能就是我心心念念的“钥匙”。 贝贝将那尊汝瓷金蟾搬了过来。 灯光之下,我把木雕“宋元通宝”放在了“锁孔”之上,而后轻轻扭动。 “咔哒咔哒……” 细微的机关驱动声响起。 可马上,“钥匙”再也拧不动。 我心里一沉。 难道我想错了? 这也不行。 钥匙所需的材料,并非金丝楠木? 心情大起大落,让我有些维持不住表情。 贝贝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担心的喊道:“哥。” 我深吸一口气,强撑起一个笑容:“没事。” 经过巧手班的开导,我的心理还不至于遇到这么点挫折就崩溃。 巧手班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子,放宽心。我都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了,总不能用都不用就收回去。你等着,我这就用其他木材试试。” 说着,他开始挑选下一块木料。 贝贝看着平台上显得憨态可掬的汝瓷金蟾,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顶部:“你这只癞蛤蟆,可真能折腾人。接下来你最好懂点事儿,不然,我把你扔水里憋死!” 我有些好笑。 这要是只活的蛤蟆,我早把手伸进其嘴里去,直接掏腹了,还用得着破解机关? 下一秒,一道灵光如闪电划破黑暗。 是啊。 蛤蟆这玩意儿,老待在岸上干嘛?就应该藏水里才对! 眼看班爷已经准备对一块乌木动手,我连忙阻止:“班爷,您等等!” 班爷放下工具:“怎么了?” 我对贝贝说:“快,端一盆水来,盆要大,水要深。” 贝贝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但对我的吩咐,毫不犹豫的执行。 不多时,他抬来一个巨大的木盆,里边放满了水。 我将汝瓷金蟾放入水中,默默等着水面平静。 “咕噜咕噜……” 汝瓷金蟾泡进水里后,嘴巴部位冒出一大串泡泡。 班爷见状,一抓脑袋。 “嘶!这倒是个好思路,我之前也没想到。” 他腿脚不便,于是扯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水盆边上。 就这样,我们三人围着水盆,一动不动。 直到水面恢复平静。 尔后。 我拿出木雕“宋元通宝”,缓缓放置于“锁孔”之上,再次尝试开锁。 可这一次,还是失败。 机关开到一半,再次卡壳。 我叹息一声,正要把木雕“宋元通宝”收回。 巧手班突然阻止:“你等等!” 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对贝贝说:“你把里边的水一点点的打掉,动作慢一些。” 贝贝听话的点点头,把水盆里的水一瓢瓢的舀到盆外。 原本整个没入水中的汝瓷金蟾,逐渐露出水面。 我心里一动,大概知道巧手班的意思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366章 和我一起见证 当盆里的水只剩一半,班爷终于出声:“可以了。” 此时,整只汝瓷金蟾,大半身体还泡在水里,头顶却露出一块。 水面刚好和鼻孔齐平。 巧手班说:“你再试试。” 我点点头,缓缓拧动木雕“宋元通宝”。 “咔哒咔哒……” 原本好似卡壳,早已无法拧动的机关,再次恢复运转。 当我将木质“宋元通宝”拧了三圈。 “咔哒”一声脆响,汝瓷金蟾甩在外头的大舌头突然伸长一截。 我轻轻用力,发现这条原本好似固定死的大舌头,此刻竟然能晃动了。 这一刻,我只觉得浑身通透。 机关打开了! 但我并未将里面的东西取出。 我把手从水里抽出来,用力抹了一把脸,长舒一口气。 我恨不能大吼一声,发泄激动的心情。 贝贝看着比我更加激动。 她直接跳过水盆,趴在我的后背上,用力摇晃起来。 “哥,打开了,机关打开了,太好了!” 我反手搂住她,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我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给巧手班施了一礼:“班爷,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 巧手班摆了摆手:“我都没帮上什么忙,不用谢。” 这话可太谦虚了。 我说:“钥匙的图纸是您给的,材料是您出的,雕刻动作也是您完成的,最后的关键,也是您发现的。这都不算帮忙,怎么才算?若非您老在边上,刚才我哪怕找到窍门,也已经放弃了,那可就错过打开机关的绝佳机会。” “再说了,哪怕我推测出钥匙的形状,应该是“宋元通宝”,可即使给我材料,我也不可能把钥匙做出来。” 这是事实。 宋元通宝,本就有两个款式。 其区别就在“元”这一字上。 因为“元”字最后一笔的勾画方向不同,因而宋元通宝也分普通款式和右挑元。 而这枚“钥匙”,却给后人留了个心眼。 它既不属于普通款,又不属于右挑元,那最后一挑,压根没有! 简直把心眼耍到了极致。 若非巧手班专攻此道,哪怕我们知道了钥匙图案取自“宋元通宝”的模样,也会受困于历史上真正出现过的铜币的式样,而发现不了这一个制造机关之人故意留下的“缺笔”。 巧手班的神色轻松几分。 但他还是摇头说:“十几年来,第一次出手,差点把一辈子的脸面都折了,险些丢了祖宗的脸。制造这个机关的人,心眼也忒多了些。连我都没料到,他竟然会利用水流压力造成的虹吸原理……” 说到这,他一拍大腿:“不行!这份面子,我得找个机会找回来才行!小子,下次遇到事儿,你一定要跟我说!”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瘦猴跟我提过的大幕,笑道:“班爷,您还真别说,没准再过不久,我就会再次请您出马。到时候,您可得给我们多露两手。” 巧手班哈哈大笑,豪气冲天的说:“尽管来,我一定全力相帮!” 我指了指水里的汝瓷金蟾,说道:“班爷,东西我就不在这边打开了,不是信不过你们,而是这汝瓷金蟾,并非我自己的东西,如今机关解开,我希望她能和我一块见证。” 巧手班认同的点点头:“是这个道理,瞧你迫不及待的样子,赶紧带上东西去吧。不然,我想今晚是没心思睡觉了。” 我嘿嘿一笑,也不辩解,捞起水里的汝瓷金蟾,带上木雕“宋元通宝”,就打算离开。 没走两步,我就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 一扭头,贝贝跟着我来了。 见我看她,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哥?” 我笑着说:“你继续陪班爷说两天话。” 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让她继续保护巧手班。 当然,我觉得那伙人大概不会再对巧手班出手了。 和花茶子不同。 花茶子那老头,会一手拈花手,似乎和我母亲颇有渊源,对当年的事,也知之甚多。 所以,当那伙人发现花茶子的存在,为了避免他告诉我某些事,他们压根没想着给花茶子留活口。 巧手班却不知道当年的事。 他之前被暗杀,纯粹是因为他在替我解开机关,制造钥匙。 如今“钥匙”已经到手,机关也被打开,花茶子也不好对付。 对他下手,没有意义。 但我还是将贝贝留下,以免后患。 鬼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恼羞成怒,迁怒于巧手班。 贝贝心思通透,也明白我的想法,将我送到门口,就蹦蹦跳跳的回了小院。 临行前,我隐约听到巧手班在喊:“丫头,我明早想吃油泼面。” 贝贝清脆的应道:“好,明天早上我给您做。” 听到两人的对话,我心里一阵温馨。 虽然贝贝没答应。 可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好像爷孙。 真好。 我带着东西上了车,打火的同时,拨通白菲菲的电话。 “你在哪儿?” “家里。” “我来找你。” 招呼一声,我立即驱车前往白家庄园。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尊汝瓷金蟾,是白敬城当年凑巧得到的,还是刻意带回家的? 以前我没多想。 可在知道赵老掌柜当初为了这件东西,潜入白家,甚至不惜弄垮白敬城的身体后,由不得我不深思。 赵老掌柜曾明确说过,他就是为了这件东西而来。 在知道他是那伙人其中一员,这件东西里又藏有和我父母有关的线索后,这一点已经不需要怀疑。 可白敬城呢? 当初,他可是隐约察觉到有人想谋取这件东西,甚至为此防备许久,才逼得赵老掌柜下毒。 他在这当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存在呢? 带着这些问题,我赶到了白家庄园。 见到我,白菲菲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发现我怀里的汝瓷金蟾,她先是一愣,继而惊喜道:“成功了?” 我点点头:“想着跟你一块看看,这里头到底藏有什么东西。” 白菲菲眉眼弯弯,看起来很开心。 她迅速将客厅桌上的东西清理干净,而后又按照我的要求,端来一盆水。 当汝瓷金蟾浸入水中,木雕“宋元通宝”放入‘锁孔’之后,我和她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而后异口同声说:“开!” www.4e54.icu。m.4e54.icu 第367章 始闻云梦有神名 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终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此刻,我和白菲菲心里,都带着浓浓的期待。 我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既有对机关内部物品的期待,对即将得知真相或某些线索的激动,又有对里面可能会空无一物,一无所获的害怕。 废了这么大的劲,若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可能真的会被逼疯。 少说得把这东西砸了,直接碾碎成粉末。 求而不得的滋味,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是一种折磨。 我闭上眼睛,希望平复心绪。 可深呼吸好几次,却没有任何作用。 心中的激荡,似洪水,反复冲击着我的心弦,像猛兽,仰天长啸,让我控制不住的心绪躁动。 道家常言,修行就是修心,其关键就在于降服心猿,控制意马。 可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点? 至少我做不到。 这时,水波摇动。 一只手覆盖在我的手面上。 光滑,细嫩,带着尚未被水吸走的体温。 我睁开眼,白菲菲眼神温柔,带着鼓励。 “别怕,我和你一起面对。” 这句话,是昨晚发现赵老掌柜背叛她时,我安慰她说过的。 现在,她还给了我。 同样的话,同样的紧握手掌。 只是彼此交换了位置。 看着她温婉如水的眼眸,我的心渐渐变得宁静。 这一刻,我万分庆幸,有她陪在我身边。 我点点头,手上用力。 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宋元通宝”缓缓转动,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汝瓷金蟾甩在外面长长的舌头突然再度伸出几分。 我捏住这条以陶瓷煅烧而成,巧夺天工的金蟾舌头,轻轻一抽。 金蟾舌头直接脱落,和金蟾整体脱离。 原本隐没于金蟾内部的舌根,暴露在我和白菲菲的眼前。 这一刻,我和她都忍不住瞪大眼睛,一脸惊奇。 汝瓷金蟾的舌根部位,乃是一枚铜币。 铜币被精妙的工艺,完全和陶瓷烧铸成一体,却没有损毁半分。 细看之下,这枚铜币并非古币,而是新铸的,看上面的痕迹,大概也就是十多年前的东西。 我将铜币和连接在一起的金蟾舌头一块拿出,仔细观察。 尔后。 我眉头一皱。 这枚铜币,并不完整。 上面空空如也,一个字,一条花纹都没有。 仿佛刚刚压铸成型,尚未来得及复模留字。 古代铜币铸造,共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先雕刻好模板,也就是雕母,而后按照雕母制作模具,包括铜币上的字符纹饰在内,一体铸就。 第二种,则是在第一种的基础上,模具拆封。例如,将制造大小形制的工序和压字的工序拆封,等大小形制铸造好,再用第二套模具压铸字符纹饰。 第二种方法,并不常见,也不是大规模铸造铜币的流程。 其本质目的,乃是为了“查缺补漏”。 古代工匠,尤其是铸币的匠人,技艺必定精湛。 可哪怕已经提前雕刻好雕母,因为时代限制的原因,模具或许也会出些差错,或者某位君主脑袋一拍,觉得哪里不够好,需要重新铸造。 这时候,将工序拆封,就不用反复制造模具,而只需改造不够好的那一部分。 此刻,眼前这枚铜币,就好像工序拆分,且压字流程没走完的那种。 但这不应该。 且不说铜币本身并非古币,而是距离此时不久的现代工艺品。 如果只是一枚没有任何字符,毫无线索的未完成铜币,又何必藏得这么严实? 我的拇指,下意识在铜币上轻轻摩挲。 仔细感受,铜币光滑如新,并没有任何刮擦痕迹。 就是……太光滑了。 简直和塑料薄膜一样光滑。 这不正常。 或许是沾了水的原因? 我将铜板上的水渍擦干净,又把手上的水也擦干,而后,我再次触摸。 触感略显干燥,甚至有种滞涩感。 这很正常。 上面的水分不可能这样就完全擦干。 可触感依旧不同于金属! 这难道不是铜铸的? 我在铜板边缘屈指一弹。 “叮!” 铜板发出一声金属颤音。 正当我感到疑惑时,白菲菲惊叹道:“好光滑,反光感竟然这么强。” 我心中一愣,把铜板对准头顶的灯光。 灯光照耀下,铜板上折射出一抹亮色。 不同于金属的色泽,这里面,似乎掺杂着一抹釉色。 好似抹了油。 我眼睛一亮,连忙问身边的白菲菲,你家里有喷灯或者酒精灯吗? 白菲菲摇摇头:“蜡烛可以吗?” “可以。” 白菲菲抽开桌下的抽屉,从中取出一根蜡烛,放在烛台上,又拿打火机点着。 我立马将铜板放在烛火上烤。 烤了一会儿,铜板立马出现变化。 上面有一层液体在晃动。 白菲菲激动的抓住我的胳膊,大声喊道:“化了化了!” 我将铜板倾泻,那层液体立马滴落,散发着古铜色。 但这并不是铜水。 铜的熔点没这么低,不是靠着一根蜡烛就能融化的。 这是一层铜色染料! 似乎由树脂制成。 我拿过一条毛巾,用水浸湿,而后在铜板上仔细擦拭。 擦完之后,铜币不复此前的“白板”模样,终于露出真容。 铜币之上,并非某朝某代通宝元宝的字样,而是正反两面,各两句话,就刻印在铜币圆环上,仿佛美丽的花纹,刚好将圆环绕满。 我有些感慨,好仔细的隐藏方式。 制作这枚铜币的人,故意用铜色树脂将铜板上的字符缝隙填满,等冷却之后,又把表层打磨干净。 如此,刻在其上的文字,就达到了隐形的效果。 而且,这铜币原本就被封在汝瓷金蟾内,里面常年保持干燥,不会轻易出现锈蚀,就不会轻易因此暴露上面的古怪。 哪怕有人巧合的取出了这枚铜板,也没法知晓上面的秘密。 加上汝瓷金蟾本身的机关,可谓重重保险,将一切可能得状况都考虑进去了。 白菲菲催促道:“快看看上面的字。” 我点点头,将上面的字一个个辨识出来。 发现这竟然是一首诗。 “始闻云梦有神名,意承释心泛九江。” “碧波涌起千堆雪,自有真龙平妖风。” “黑云退尽残星见,古秤吆买舍利安。” “但见神龟负河图,即种丹心万寿花。” www.4e54.icu。m.4e54.icu 第368章 诗文解密 房间里一片寂静。 我和白菲菲将这首诗抄录下来,而后仔细琢磨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得到有关父母之死的准确线索,不是靠他人口述,而是记录于文字。 不过,线索并非明明白白的描述,而是转化为诗。 除非能将诗里的意思转译出来。 否则,没人能知晓这里头藏着多少血雨腥风,刀光剑雨。 我看向白菲菲,此刻她柳眉紧蹙,眼里闪着思索的光。 我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诗文这种东西,毕竟有些隐晦。 如果自己想,难免会闭门造车。 白菲菲是我能信任的人。 这种时候,最好集思广益。 白菲菲手指拨弄着耳边的秀发,轻声说:“我先说说我看出来的内容,但没法确定真假。” 我点点头。 白菲菲指着纸上的一些字眼,说道:“先是第一句,‘始闻云梦有神名,意承释心泛九江’。” “这里的‘云梦’和‘九江’都是古代地名,如果我所料没错,都是指如今的洞庭湖。” “我听说云梦这个地方流传着神人的名号,就带着某种心思,去那里泛舟而行。这其中‘释心’二字,我没懂什么意思。” “第二句,‘碧波涌起千堆雪,自有真龙平妖风’。碧波翻腾,风起云涌,湖面不稳。有真龙现身,平定风波……” “这似乎是在描述什么经历或者事件,可真龙、妖风这些东西都出现了,我有些不理解。” “第三句,‘黑云退尽残星见,古秤吆买舍利安’。‘黑云退尽’,似乎是度过波折,残星,应该是黎明前还没隐退的星星。“见”……应该是“现”。‘古秤’,大概就是秤,但为什么特地注明是“古秤”?“舍利”是佛骨,可佛骨的安危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能威胁佛骨的安全?佛骨的安全又有什么重要性?” “风波平定,黎明前的星辰展露天际,有人用古秤买舍利的安危……” 白菲菲揉了揉眉头,感觉理解不能。 她叹息一声,指了指诗文最后一句:“‘但见神龟负河图,即种丹心万寿花’。这一句里,化用了河图洛书的典故。看见神龟背负河图现身,于是种下丹心和万寿花……或者将一颗丹心种在万寿花下。” 白菲菲苦笑着摇摇头:“去洞庭湖泛舟,遇上风浪,有真龙出世平定风波。等风波退去,残星露头,有人用古秤买佛骨,又看到神龟背负河图,把丹心种在万寿花下……说真的,这里头的意思,支离破碎,这样直译,我压根分析不出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线索。” 我点点头:“你已经分析得很好了。” 毕竟,她对我父母的事,知之甚少。 此前听说过,也是我跟她说的。可那时候,我只是简单提过。 她只知道我父母被人害死,我要报仇,其他的,一概不知。 但我不同! 想看懂这首诗,关键要知道这里头某些文字的意义和指向。 第一句,是指向地点,即云梦和九江,也就是今天的洞庭湖。 有人去过洞庭湖……这是最简单的意思。 第二句就有意思了。 洞庭湖上起风浪,真龙现身定风波。 看似是在夸张和比喻,但我想起一个传说,或者说一段史料。 这段史料,来源于《史记》,相传公元前219年,秦始皇泛舟洞庭湖,突遭风浪,于是秦始皇将传国玉玺投入湖中,以期盼镇压湖水,当玉玺入水后,风波平息。 后来,有人将传国玉玺打捞出来,传国玉玺才失而复得。 可在十多年前,一个学者在研究这段历史时,却提出一个论点。 他认为,传国玉玺在投入洞庭湖后,并未失而复得。后来始皇帝所掌握,并流传于后世的那块,并非原本的和氏璧,而是始皇帝命人重新雕刻的。 真正的和氏璧,至今仍在洞庭湖底。 这一论点,并未获得广泛的承认,许多学者依据各种论据,对他进行了驳斥。 可真相如何先不论。 始皇帝洞庭泛舟,经历风浪,投传国玉玺于湖中这件事,跟这句诗上的描述,很是契合。 始皇帝,曾有人尊称为“祖龙”。 后世皇帝,也有真龙天子之称。 碧波涌起千堆雪,自有真龙平妖风……多么形象。 可这首诗的前四句,就只为了描写去洞庭湖泛舟,想起始皇帝这番经历,这么一件事吗? 不可能! 白菲菲刚才说过,他无法理解“释心”二字的意思。 于是,他将第二句诗翻译成某人带着某种心思,去了洞庭湖泛舟。 对吗? 对。 这一句的关键,就在于“释心”二字。 若是将此和我父母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我父亲,人称地藏。 我母亲,人称罗刹。 地藏罗刹,乃是佛家的名词。 而佛教,又称为释教。 如此,便能关联上了。 有人知道了某些消息,为了一件事,前往洞庭湖,这件事还和我父母有关。 而第二联的诗,却专门描述始皇帝游洞庭一事。 写诗之人也好,我父母也罢,去往洞庭,一定和此有关。 那么,在始皇帝游洞庭一事中,有什么东西,是能引起我父母的注意的? 我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将这个想法压在心底,我开始破译第三联诗。 黑云退尽,寓意雨过天晴,也寓意波折困难结束。 结合上文,或者写诗之人,或者我的父母,应该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但关于“残星见”这一词的翻译,我和白菲菲有不同的理解。 尤其是和第四句“古秤吆买舍利安”结合起来时。 白菲菲的疑惑很有道理。 秤就是秤,为什么要强调是古秤? 只因古秤和今天的秤不一样。 这和度量衡的变化有关。 如今的度量衡,采用的是国际计量法。 也就是十进制度量。 以重量为例,如今一斤等于十两。 而在古代,一斤等于十六两。 这也是半斤八两一词的由来。 而这一斤十六两,也不是古人随便衡量的。 乃是取自北斗七星、南斗六星以及福禄寿三星的星数总和。 古人认为,北斗七星主死亡和转生,南斗六星生发孕育,福禄寿三星主福祸人寿和平生仕途出路。 三者合一,便是主宰人的一生。 因而,古代商人取这十六星的数量,作为计数,认为若有人缺斤少两,便会遭受神罚。 在我看来,强调古秤,便是强调古秤所用的斤两计数。 十六! 这正好是当初害死我父母的门派总和。 www.4e54.icu。m.4e54.icu 第369章 金鸡报晓 若是依据这条思路,那么前一句里的“残星见”,就有说头了。 残星,也许不是指黎明时分天上的星辰,而是指江湖十六门! 而那个“见”,也并非是学着古人使用通假字,而是有其他意义。 “见”字和“现”字,少了什么? 是“王”! 而我的父母,正是当时江湖的魁首。 甚至就连我的名字,也是根据某一朝代的爵位起的。 黑云退尽,某些人出现了,“王”却消失了。 我脸色阴沉如水。 心中杀意沸腾。 哪怕早就知晓,我的父母死在江湖十六门手中。 今日再次在一首诗里,确认这件事,我仍然做不到心如止水,而是无比的愤怒。 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白菲菲轻轻握住我的手,神色担忧:“贝勒,你还好吧?” 我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事。” 如果我的推测没问题,那么“古秤吆买舍利安”,就很好解释了。 舍利,是佛骨,也许就是指我的父母。 而古秤……自然就是江湖十六门! 他们吆买的不是什么佛骨舍利,而是我父母的命! 诗文最后一联——但见神龟负河图,即种丹心万寿花。 这里和白菲菲说的一样,化用了河图洛书的典故。 但准确的说,这是两个传说。 第一个传说,是龙马负河图。 传说伏羲氏时期,有龙马自黄河出,献河图于伏羲氏,伏羲氏依“河图”演八卦图,得《周易》一书。 第二个传说,则是神龟负洛书。 相传大禹治水之时,有神龟出洛水,神龟背部天生图案,自列成组,这便是“洛书”。 大禹依据洛书,治水成功,成就人主帝位。 这句诗,看起来和前三联毫无关联。 可若将其当做线索的隐藏暗语,就无所谓了。 所以,这句诗里,藏有线索,还是两个! 其一,便是河图。 河图,应该是我父母之死这一件事的关键线索。 第二个线索,便是神龟。 若是只想强调第一个线索,写诗的人,只需要用龙马负河图,亦或是神龟负洛书这两个典故的其中之一即可。 而不需要将其强行糅合在一起。 这么矛盾的事,必定是诗文作者有意为之。 所以,神龟也是一个关键线索。 而最后一句——即种丹心万寿花,同样是某种线索。 结合已有的条件,所谓“丹心”,应该是诗文作者留下的线索之一,或许和前一句中的线索无二。 而“万寿花”,便是找到这条线索的关键所在。 这份“丹心”,应该是种在万寿花之下。 也就是说,线索埋藏在万寿花的根茎土壤之处。 我对花卉,并没有太多了解。 于是我问:“万寿花是什么?” 白菲菲不假思索的说:“蓝目菊。” 我期待的问:“你家里有种蓝目菊吗?种得多吗?或者有专门种蓝目菊的花圃院子吗?” 白菲菲缓缓摇头:“不清楚。” 我有些急,略带责备的说:“你怎么能不清楚呢?” 白菲菲也理解我对这件事有多重视,也不在意我的态度。 她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无辜的说:“你也不想想我家不动产有多少,庄园,别墅,老宅,商铺,地下藏宝室所在的村子……” “这么多地方,我怎么可能知道哪里有种花,有没有种花嘛。不过,专门种蓝目菊的花圃院子,应该没有。不然,我应该有印象。” “抱歉,我刚刚态度有问题。”我叹息一声,颓然坐回椅子上,用力揉着脸。 现在,整首诗的大概意思,我已经清楚。 前三联,讲述我父母曾去洞庭湖,寻找某件和始皇帝有关的宝贝。等他们历尽波折,终于找到,却被江湖十六门围攻至死。同时,诗文作者追随我父母的命令,或是他们留下的线索,同样去了洞庭湖,并且知晓了这件事。 而后,他将这件事的某些真相,或是与仇人有关的线索,或是引发我父母之死的那件物品的线索,藏在了某处。 前三联,是事件的经过描述。 最后一联,则是线索所在。 可偏偏,最后一联解析不出来。 这让我心里很是烦躁。 这时,白菲菲突然“咦”了一声。 我猛地坐直,问道:“怎么了?” 白菲菲轻轻摩挲着尚且连接在汝瓷金蟾舌头上的宋元通宝的侧面,轻声道:“这上边,怎么会有花纹?” 一枚铜板,正面通常标注铜币铸造的朝代、年号,例如“某某通宝”,“某某元宝”。 背面,则有四种类型。 一为光背,就是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 第二种则是星月纹,乃是一些星点或月牙形标记。 第三种,则是标明铜钱价值,例如“当十”、“当百”,制定这枚钱的换算比例。 最后一种,则是某些花纹或暗记,或许是古早的防伪标识,也可能是铸钱的工匠留下的特殊标记。 可无论哪一种铜钱,都只会在正面和背面下功夫,侧面从未有任何一款铜钱有什么标记。 我说道:“没准是铸造的时候,留下的刮痕吧。” 这也正常。 这枚钱是新铸的工艺品。 而且还和汝瓷金蟾的舌头接连在一起。 匠人工作时,侧面有所刮擦,很是常见。 甚至在古时候,有些人会故意将侧面的铜刮下来。 一枚铜钱刮下来一些,等积少成多,便用来私铸铜钱。 可谓是“钱生钱”的一种歪门路数。 白菲菲却没认同我的观点。 她依旧在细细观察侧面的痕迹,最后不确定的喃喃道:“这好像是……一行字?” “字?!” 我精神一震,立马起身,走到她身旁,和她细细观察起来。 确实。 这是一行字。 就在铜钱的侧面。 一枚铜钱,厚度就那么一丁点,他竟然在这上面留了字。 我心情激动起来。 白菲菲将铜币交给我,起身说:“我去拿强光手电。” 等她回来,我俩拿强光手电一照。 上面小如跳蚤的字,终于变得清晰。 清楚是清楚,可这也太小了。 于是她又拿来放大镜。 这下子,我们终于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这是一笔落款,上面写着:“辛酉年,四月初二,金鸡报晓,敬城留书。” www.4e54.icu。m.4e54.icu 第370章 过往回忆 “辛酉年,辛酉年……”我轻声念着这个时间。 这一年,正是我父母离家之时,也是他们丧命之时。 那是十五年前! 见我眼神有些发直,白菲菲面露期待:“怎么样,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那年我四岁不到,压根还没记事呢。” 话落,身旁毫无动静。 我扭头一看,白菲菲俏脸微红,面露尴尬。 我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白菲菲欲言又止,最后气恼的说:“那年我六岁!” 我有些疑惑:“那又怎么了?” 白菲菲没解释,恨恨的瞪了我一眼,撅起小嘴。 我大概反应过来了,心里有些好笑。 “老牛啃嫩草啊,白大小姐。” 听我这么调侃白菲菲再也忍不住,握紧拳头,就要砸下。 可最终,他没对我施加暴力。 她哼了一声,警告说:“再敢提这件事,我就揍你!这次先记账,等你伤好了,我可不会再跟你客气!” 我心里一暖。 她将我的安危健康,放在心上。 白菲菲摸着下巴,一脸奇怪:“这里头,怎么还有我爸的事?” 对于这件事,我也一脸惊奇。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白家或许和这件事有牵连,但牵扯不大。 唯一的相关,不过是白家把藏有这份线索的汝瓷金蟾当做至宝,藏在了家里。 直到后来,赵老掌柜暴露,告诉我们,早在十多年前,他就已经被迫潜入白家,我才隐隐开始猜测,白家或许和这件事还有更深层次的联系。 但这也不过是猜测。 直至现在,证据摆在了我们面前。 这份深藏多年的秘密,竟然是白敬城亲自书写留下的! 他这个落款,证实了许多事,也带来了更多的线索。 首先是年份。 辛酉年。 这是十五年前,刚好是鸡年。 四月初二,是具体日期。 金鸡报晓,则是凌晨,黎明之时。 同时,按照四象方位,金为西,乃白虎之属,因此金鸡又称“白鸡”。 金鸡报晓,又有另一重意思。 那就是白家藏有线索,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而“敬城留书”,则表明了身藏秘密的本人的名号。 白敬城! 白菲菲的父亲。 当年亲手带回汝瓷金蟾,并将其当做无价之宝,封存于祖祠木箱,打算留给后辈的人。 或许,他早就清楚,知晓这份秘密,他不可能不出事。 若是他当做不知道,浑浑噩噩的生活,那些人还会放他一马。 可只要他露出半点苗头,一定会遭到毒手。 终究,他没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将秘密封存于汝瓷金蟾,藏在家里后,那些人还是上门了。 他们派出赵老掌柜,潜入白家,打算找到这件东西。 而后,他开始察觉,开始警惕,最后被赵老掌柜下毒,残害了身体健康,精力每况日下,连白家都掌控不了了。 乃至如今,被人灌了一肚子酒水后,再也没能醒来,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我深吸一口气。 虽然尚未清楚他留下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但我总算知道,白家是友非敌。 至少现在表露的线索是这样。 如此,我和白菲菲之间,就又少了一层隔阂和阻碍。 这层隔阂,一开始就有。 只是我和她都刻意忽略。 现在好了。 我看向白菲菲,眼神柔和。 我随口问道:“怎么样?当年我还没记事?但你已经六岁,总不可能什么都记记不起来吧?” 毕竟,白敬城把秘密藏得这么深,且早就预测自己可能出事,又怎么可能不留下任何后手? 而且,他表现的态度,是要将这份秘密一直传承下去。 总不能不留下任何线索吧。 白菲菲食指轻轻点着红唇,一番苦思冥想后,说道:“还真有,不过那时候我也还小,只剩一些零星的技艺。” 我心里一喜,坐到她面前,期待的看着她。 白菲菲一边想,一边说:“十五年前,爸爸出过一趟远门。临走之前,她还抱着我说,可能要出去很长一段时间,让我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好好听乌姨的话。” “可后来没过几天,他就回来了,脸色很沉重。” “没过多久,他就定了规矩,说是要给后人留点底蕴,若是哪天白家遭到风波,也不至于一蹶不振,白家的子孙还能凭借这份底蕴东山再起。” 我打断她说:“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白菲菲一愣,继而若有所思的说:“因为他对我说过好几次,好像是……故意的一样。哪怕那时候我才六岁,他也很是语重心长,像是怕我忘记,刻意重复,好加深我的印象。” “现在想想,他当年说的话,还真应验了。” 白菲菲苦笑一声:“白家还真就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刻,他唯一没预料的,或许是企图推倒白家的,不是外人,而是乐乐,他的亲生女儿。” 我心中了然。 看来,白敬城深知自己很危险,随时会遭遇不测,所以才把希望寄托在白菲菲身上。 如此,解开这份秘密的线索,是否也在白菲菲身上。 我期待的看着她,语气温和:“还有吗?” 白菲菲皱眉沉思,最后摇了摇头。 我有些不甘心,问道:“他就没给你留下其他线索,例如一件东西,或者什么嘱咐?” 白菲菲继续摇头。 我更进一步提醒:“你再仔细想想,他有没有给你买过什么玩具,例如乌龟啊,马呀,龙呀……” 白菲菲噗嗤一笑,一脸嗔怪:“马还好,给自家闺女买乌龟算怎么回事,还有龙……你见过谁卖这东西?” 我尴尬的解释:“不一定是活物嘛,玩具!也许是陶瓷,也许是书画,也许是金银饰品。” 白菲菲再度摇头。 她撑着下巴,怅然道:“别说我没有,就算有,这么多年了,也早就不知丢哪个角落里了,没准早当废品卖了。” 她看着我,眼角带着得意:“你也不想想我是谁?白菲菲,白家大小姐哎。就我这身份,有什么玩具,能被我留到现在的?又不是我妈留给我的遗物。” “唉!如果乌姨还在,没准她还会把我所有用过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收好,留到现在,可乌姨早在十多年前就离开我家了。” “乌姨”这个称呼,白菲菲已经提过很多次。 她对这人印象很深刻。 而且,“乌”这个姓…… 我脑海里灵光一闪。 “你口中的乌姨是谁?”我问。 www.4e54.icu。m.4e54.icu 第371章 乌姨 提及这个人,白菲菲的眼眸立马变得活泼明亮几分。 她用缅怀的语气说:“乌姨啊,她是我家的阿姨,从小就负责照顾我和乐乐,人长得温婉漂亮,性格跟水一样,对我们很关心,脸上总是带着笑。我小时候,爸爸经常出门,她就抱着我,喂我吃饭,哄我睡觉,给我讲故事……” 我表情古怪。 这是把白菲菲当女儿养啊。 而且,人长得漂亮…… 这怕不是…… 似乎猜到我的想法,白菲菲气恼的竖起拳头威胁:“把你脑子里的废料给我排出去!爸爸和乌姨才不是那种关系!” 那你激动个什么劲? 我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在小事上,调侃两句,开开玩笑可以。 但我看得出来,白菲菲对这个乌姨感情很深,也很尊敬。 开这种玩笑,就过分了。 我把话题拉回来,问道:“她是什么来路?” 白菲菲耸耸肩:“她是我妈妈嫁过来时,身边带过来的人,一直负责在妈妈手底下做事。后来我妈妈死了,她就负责照顾我和乐乐两人。” 我又问:“她人呢?” 白菲菲叹息一声:“被赶走了?” “嗯?!” 我一脸不解。 看白菲菲之前对这人的描述,应该是个负责任,有善心,脾气性格十分好的女人。 怎么会被赶走呢? 难不成是犯了什么错? 白菲菲脸色略显阴沉,恨恨的说:“大概我八岁那年,我爸身边多了个女人!” 我脑海里立马浮现一个女人的模样:“陈冰冰?” 白菲菲点点头:“就是她!” “她来之后不久,就靠着左右逢源的本事,在我家混得如鱼得水,就连我那些好叔伯,都对她笑脸以对。而那个时候,我爸的身体已经逐渐出问题,精力下降,对白家的掌控慢慢降低,她也借着这个机会,打着替我爸分忧的名号,不断深入对白家事务的参与,不断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和话语权。” “本来,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我也不在乎。可她来了半年以后,乌姨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哑了。她立马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说乌姨不能说话,照顾不好我们,把乌姨给调走了。后来,我好久没见到乌姨,打听过后才知道,乌姨早被赶出了白家!” 我眉头一皱。 “你爸就没管?” 白菲菲笑容苦涩的摇摇头:“为了这事儿,我跟爸爸闹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别扭。后来我才知道,我爸身体早就垮了,压根没精力管这些。乌姨被赶走的事儿,他压根不知道。” 我感慨道:“陈冰冰,手段挺狠啊。” 先找借口,把人从白菲菲身边调走,等于是削弱乌姨的重要性。 而后,再把人赶走。 这时候,赶走的就不是白菲菲的“养母”了,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仔细想想,这确实是陈冰冰那个女人能做出来的事。 她可是个厉害角色。 不过,白菲菲说,乌姨被赶走,白敬城一点都不知道,我对这事保留态度。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也觉得白敬城闯下偌大的家业后,就变得沉迷安逸了。 可如今得知部分真相,白敬城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真就衰弱到连白家内部的风声也听不到了吗? 不太可能。 若非如此,那这个乌姨被赶走,就是白敬城默认的,乃至于乐于见到的。 这里头或许有问题。 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考着其中的关系。 某一刻,我问:“你没去找过乌姨吗?” 白菲菲说:“当然找过!乌姨离开白家,并没有离开武陵,而是在城南安了家。因为有人发话,她连找份工作都做不到,只能收点破烂,挣口饭吃!” “我第一次去找她,曾想给她钱,却被她拒绝了。而且,她对我很是疏离冷漠,似乎觉得她变成那样,是我导致的。后来每次见着我,她就躲得远远的,甚至宁肯把头塞进破烂里,也不愿见着我。” “所以后来,我就尽可能的没去打扰她。” 说到这,白菲菲神色有些悲伤。 我安慰她说:“这不是你的错。” 白菲菲摇摇头:“不,这就是我的错。你知道吗?后来我长大后,才了解到,当初赶走乌姨的人,压根不是陈冰冰。” “那又是谁?”这下子,我真的惊了。 白菲菲冷笑:“当然是我那些好长辈了。那时候,我爸爸身体渐渐不支,他们就起了别的心思。而乌姨是我妈带来的,又知书达理,处事井井有条,对我们的教养也不差。把她弄走,再换个人,就能把我和乐乐养废!到时候,我爸没有别的孩子,他们那点心思才有实现的可能。” “但他们小瞧了我对乌姨的感情。哪怕那时候,我没发现这些糟心事的关键所在,但我也不是任凭他们摆弄的人!他们送来一个人,我就赶跑一个人。渐渐地,他们直接不再管我,或许觉得这样也能把我废掉。直到后来,他们终于把心思挑明了。可那时候,我已经有狼叔和赵……” 说到这,她话语停顿。 赵老掌柜,是她心里的一个巨大的痛。 她不愿提及。 我仔细思索起来。 这个乌姨,或许是个关键人物。 白敬城出门一趟,大概去了洞庭,然后知晓或者经历了我父母死亡的事。 他回来后,把一切写成一首诗,并留下了线索。 而后,赵老掌柜来了,为了寻找这个秘密。在被白敬城察觉后,他果断对白敬城下毒,坏了白敬城的身体。 在白敬城渐渐身体不支之时,陈冰冰进入白家,而后不到半年,乌姨却哑了,并且远离了白家这个巨大的漩涡。 太巧合了。 我问:“乌姨是怎么哑的?” 白菲菲失落的摇摇头:“不知道。我后来也调查过,但没有半点线索,好像突然就哑了一样。” 我眼里精光一闪,又问道:“乌姨叫什么?” 白菲菲说:“乌晓菊。” 话落,我和她同时陷入沉默。 我们两人,心里都隐隐想到了什么。 “乌”、“菊”,和白敬城留下的诗文最后一联“但见神龟负河图,即种丹心万寿花”,都有了联系。 神龟再神,也是乌龟。 万寿花,又叫蓝目菊。 白菲菲开口道:“乌姨哑了。” “嗯。” 我点点头,不明白她重复这一件事的意图。 白菲菲定定看着我:“你知道蓝目菊的花语吗?” 我摇摇头。 我对这方面了解不多。 但她既然特意提及,就说明她发现了什么。 我眼里浮现期待。 白菲菲也不啰嗦,一字一句的说:“蓝目菊的话语,是沉默不语的爱,是闭口不言的喜欢。” 沉默,闭口……乌姨哑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372章 美人在怀 明亮灯光下,我和白菲菲四目相对。 许多线索,似乎都可以串联起来了。 白敬城留下那首诗,是为了让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可这当中,到底有什么秘密,他并没有留于纸笔之上。 那并不保险。 即便他将秘密藏在汝瓷金蟾之中,他才回到家,就有人找上门。 留在纸笔之上,一旦被那些人得到,事情就大条了。 整个白家或许都有覆灭的危险。 于是,他用那首诗的最后一联,留下了暗语。 而将秘密,交托给了乌姨。 白菲菲曾经跟我说过,白敬城很爱他的妻子。 而乌姨,又是白敬城的妻子带来的人。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在那风雨飘摇之际,他没将秘密交托给自己的亲族,而是交给了乌姨。 甚至为了避免那首诗现世,自家女儿看不懂,他还留下了那一行有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的落款。 辛酉年,四月初二,金鸡报晓,敬城留书。 金鸡报晓,不仅是在描述这件事发生在黎明之际,也不仅是在说这件事一定会真相大白。 还是在告诉自己的女儿,秘密在“晓”上。 乌晓菊。 即种丹心万寿花。 白敬城,果然厉害! 哪怕是我这个死者的儿子,若非有白菲菲帮衬着分析,也绝无可能找到线索,揭开诗中所藏的真相! 除了汝瓷金蟾,诗中暗语之外,他还把最后一把“钥匙”,放在了白菲菲这个亲生闺女身上。 三重保障! 我等不及了,对白菲菲说:“你知道乌姨在哪儿对不对?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白菲菲却摇摇头:“现在是深夜。” “那又怎么样?” 我一刻也不想耽搁。 白菲菲远比我冷静,她指了指外面的黑夜:“现在,万籁俱静,没有人干扰。我们要找一个人,自然比较简单。可如果有人想盯着我们,同样更加简单。” 听她这么说,我的心立马冷却几分。 我又想起了巧手班被暗杀的事。 我凝重的点点头,说:“明早……” 白菲菲展颜一笑:“明早。今晚,你就在这儿歇下吧。” 我心里仍旧装着这件事,也不拒绝。 洗漱过后,我进入客房,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心里实在太激动了。 今晚可能要失眠。 这时,敲门声响起。 我起身拉开房门,白菲菲穿着一席睡衣,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我奇怪的问:“怎么了?你又想起什么线索了吗?” 白菲菲往我床上一坐,露出两条白皙光洁的美腿。 听到我的话,她一翻白眼,拍了拍一侧的床榻:“过来。” 我疑惑的走过去坐下。 她突然伸手,将我按倒,而后轻轻一躺,靠在我的肩上。 我下意识搂住她柔软的娇躯。 白菲菲伸手在我胸口轻轻拍着,俏皮的说:“我就知道你睡不着,特地来哄你入睡。” 我“嗯”了一声,搂着她的那只手,同样无意识的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打起来。 美人在怀,她还穿得这么诱人。 若是平常时候,我早就心脏狂跳,口干舌燥了。 可今晚,我脑海里全是那件事,心里再也放不下别的。 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都没给到白菲菲半秒钟的欣赏。 不知过了多久,胸口的拍打突然停下。 我回过神,问道:“怎么了?” 一扭头,就对上了白菲菲气呼呼的双眼。 她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的说:“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这么个大美女躺你怀里,你半点不动心是吧?” “额……” 我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道:“时间不早了,咱们睡吧。” 说着,我翻了个身,就要去抱她。 她一把打开我的手。 似乎还不解气,屈膝往我肚子上一蹬。 “噗通”一声,我被她踹下床,滚到地板上。 白菲菲像只炸了毛的猫,气呼呼的翻身而起,光着脚丫走下床。 似乎觉得还不够,她抬起脚,在我脸上踩了一下,这才头也不回的离开。 “睡你妹的睡,你自个儿睡吧!死脑筋,禽兽不如,呸!” 她似乎气坏了,把骂人的话一股脑的往我身上砸。 “砰!” 房门重重摔上,房间里恢复寂静。 我揉了揉被她踩中的地方,有些无奈。 “这叫什么事儿啊。” 确实,她都送到我嘴边了。 细细想来,今晚她似乎还特地化了点妆。 在妆容的点缀下,她称得上光彩照人,艳美无暇。 可说到底,今晚我实在没这方面的心思。 别说是他,哪怕四大美女躺我边上,今晚我也会当个圣人。 父母死亡的真相,在我心中,实在太重要了。 那是我磨砺十年,这么执着的目标。 这么多年了,头一次,真相离我这么近。 我恨不能化身野兽,彻夜磨利爪牙,在知道仇人身份的瞬间,立刻扑咬而上,撕碎对方的喉咙。 今晚,我心里的火,只为复仇而燃烧。 至于其他,实在难以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叹息一声,重新爬上床。 可躺了好一会儿,依旧睡不着。 于是,我抱了被子,直接躺到了冷硬的地板上。 似乎这样,能让我的心更踏实一些。 就这样翻来覆去大半夜,我才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 “砰”的一声响,将我惊醒。 睁眼的瞬间,我迅速翻身而起,身上的被子朝发出动静的方向用力一扔,同时绷紧身体。 被子罩在了某个人身上,又被手忙脚乱的扒拉到一旁。 白菲菲一脸无奈的看着我,吐槽道:“你昨晚反应要是有这么快就好了。” 他这话,说的我脸色涨红。 不是羞的,是气的。 我怀疑她在笑话我。 此时,她上身穿着紧身短袖,下身一条高腰牛仔裤,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看起来青春活泼,又带着几分干练。 她眼神在我身上某个位置打量一眼,露出一个很有挑衅意味的笑容。 “快起来。”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我被她挑衅得很火大,立马追了上去。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 被我一把抱住。 白菲菲双手撑在我的胸前,笑眯眯的问:“你要干嘛?” 我二话不说,俯身印了上去。 白菲菲被我偷袭得逞,好看的眼眸立马睁大。 下一秒,她推开我的脑袋,外头一阵“呸呸”,很是嫌弃的说:“臭死了!” 我又要吻上去,她不闪不避,笑眯眯的问:“不去找乌姨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373章 守密者 只这一句话,就让我尚在发蒙的大脑迅速清醒。 原本还在被本能支配,火热的心迅速冷却。 白菲菲见状,咯咯直笑。 似乎觉得我这样很好玩。 她踮起脚尖,双手环住我的脖子,几乎挂在我身上。 “还要不要亲?” 我摇摇头。 她得意一笑,捧住我的脸,在我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而后立马抽身后退,双手背在身后,显得活泼轻快。 “奖励你的,快去洗漱。” 见她要走,我伸出手:“额,你……” 白菲菲面露疑惑:“怎么了?” 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忍心说。 白菲菲逐渐面露怀疑。 下一秒她脸色一变,往地上“呸”了好几口,捂着嘴迅速往她自己的房间跑去。 我摸了摸脸颊,嘀咕道:“这可不是我强迫的,是你主动的。” 她似乎忘了,昨晚她在这里踩了一脚。 而我还没洗脸。 换好衣服,我来到客厅。 白菲菲已经坐在餐桌前,气鼓鼓的双手抱胸,似乎很不想看见我。 至于桌上的东西,她一点没碰。 大概是没有胃口。 我却胃口很好,拿起东西就吃,不一会儿,就把桌上的东西吃了大半。 白菲菲见状,气急而笑:“今天你倒是沉得住气。” 我点点头,也不反驳。 昨晚因为那件事,我辗转难眠。 可一觉醒来,我的情绪就没那么激动了。 虽然依旧心怀期待,却平静了不少。 老人说得好啊,没什么事,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吃过早餐,我们带上那尊汝瓷金蟾,迅速出了门。 汽车轰鸣一声,驶出白家庄园,朝城南而去。 乌姨就住在那儿。 但昨晚白菲菲说过,她以前见过乌姨几次,可乌姨对她很抵触,渐渐地,她就不愿去打扰乌姨了。 于是我问:“你上次见乌姨,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白菲菲闻言,轻声说:“已经是两年多以前了,那时候我刚接手东宝斋,将里面的事务一一理清,算是把东宝斋完全掌握,于是我又去见了她一次。” 我皱眉说:“两年多了,你确定她还在那边?” 从白菲菲昨晚的话里,能知道乌姨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她或许会换个地方生活也说不定。 两年多,时间太长了。 没准她早已离开城南那边。 白菲菲却笑道:“你忘了,她身上藏着怎样的秘密,背负着怎样的重任。如果我们没猜错,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那里的,她会等着我们去找她。” 说到这,她情绪变得失落。 大概是她突然想起,那个女人之所以过得这么困难,至少有白家的一半责任。 另一半,自然是我的! 那个秘密,源自白敬城,却关乎于我。 我轻声说:“今后,我们得好好报答她,至少让她平平安安,轻轻松松的过一辈子。” 白菲菲重重点头。 个把小时后,我们来到城南。 放眼望去,摩肩接踵,到处都是涌动的人头。 等我们下了车,耳朵立马被巨大的喧嚣声填满。 城南,算是一个贫民区。 如果说城西是新区扩建,变成了老城,逐渐被遗忘,那么城南这边,本就是许多生活比较困难的人,选择停留的地方。 这里生活的人,大多是外面来打工挣钱的人。 他们接受不了城中高昂的生活花销,于是便选择在这里扎窝。 这里原本是个村子。 因为人来得越来越多,当地人主动修楼建房,把老屋改造成能容纳更多租户的楼房箱屋,又修建店铺。 等人越来越多,这里甚至形成了一条巨大的集市。 集市人来人往,很是拥挤,且没有规划,歪歪扭扭,四通八达。 这样的背景下,这里头自然是鱼龙混杂,充斥三教九流的人物。 有艰苦讨生活的普通人,也有欺压他人,骑在他人头上,靠吸食他人的血为生的人。 甚至里面藏着某些刀口舔血的人,也很正常。 一个女人,因为某些原因,没法开口。 又因为白家的人发话,连普通工作都没法做,可见日子过得有多难。 我心里一酸。 她是为了保守那个秘密,才落得这番田地。 如果真如我们所想,她就是我狼贝勒的恩人。 而她能守护这个秘密这么多年,可见其心性之坚韧。 不愧是白敬城认定的守密者! 我问:“她具体住哪儿?” 白菲菲失落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嗯?” 白菲菲苦笑着解释:“之前我每次来找乌姨,都是在集市上碰到她,她靠着收破烂,给人打零工,搬东西等零碎重活讨生活。每次她见到我,都像见到唯恐避之不及的仇人一样,我从来没到她住的地方过。”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如今白家你当家,你可以把她接回去了。” “嗯,我会好好补偿她的。”白菲菲认真的说。 紧接着她面色一苦:“可现在,我们该怎么找到她?总不能跟以前一样靠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她吧?” 我扫了一眼眼前人声鼎沸的景象,说道:“没事,我有办法。” 说着,我拉着她向前走去。 这个地方,鱼龙混杂。 放眼望去,房屋高矮不平,且风格各不相同。 只因这里没有统一的规划,而是自建房。 抬头一看,各种电线横平竖直,纵横交织,将大半天空遮蔽,犹如蜘蛛编制的大网,把这里的所有人困在其中。 许多临街的店铺,同样没什么装修,且除了小商品店,多为苍蝇馆子。 集市当中的摊位上,也大多卖的肉菜食品,柴米油盐,或者批发的衣服。 至于路面,更是崎岖不平,好些地方坑坑洼洼,蓄满了污水。 污水将整个地面铺满,随处可见的垃圾废料。 至于人,更是什么人都存在,可谓是一锅大杂烩。 白菲菲的家境很好,开的车也不差。 无论长相还是穿着打扮,都和这里格格不入。 刚才下车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不少人朝这边好奇的观望。 一开始,是先看车。 等我们下车,就变成了看人。 她这样的人,会来这里,必定有目的。 能在这里讨生活,眼力都不差,头脑也要灵活。 某些人会因为害怕惹事,对白菲菲避让三分。 但绝对会有人,想要抓住机会,主动凑上来。 果然如我所料。 没等我们走几步,一个穿着破破烂烂,浑身脏兮兮的小孩,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哥哥,姐姐,你们找人吗?要不要我带路?” www.4e54.icu。m.4e54.icu 第374章 南城寻人 白菲菲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眼里带着警惕。 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小孩。 这很好。 我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她后退的动作,并非嫌弃,而是出于对自身的保护。 在这座江湖里,善恶分界线从来不明显。 并非长得凶神恶煞,才叫坏人。 事实上,一个孩子,一个女人,或者一个走路都颤颤巍巍,牙齿都掉光的老人,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 眼前这孩子,一看就是乞丐的打扮。 若他是家里遭了变故,没能力养活自己,只能来街上讨口饭吃还好。 可若他背后有人,那就不得不防了。 统领乞丐的,可不是小说话本里的丐帮,也有可能是拍花子、牙婆子。 这些禽兽,会将小孩掳走,以食物为诱饵,加之暴力私刑作为训练,逼迫小孩提他们乞讨挣钱。 除了乞讨,坑蒙拐骗,偷抢打砸,什么都做。 甚至会为了让小孩能乞讨到更多钱,骗取他人的怜悯,故意打断孩子的手脚,割掉孩子的耳鼻。 这叫生采折割。 我小时候,就曾有这样的经历。 那是一段十分不好的记忆。 大多数孩子,是没有善恶三观的。 他们尚且懵懂,不知道是非黑白。 被人拐走,整日挨打,又为了一口吃的,大多数孩子只能任由被驯化。 真要遇到这种,白菲菲若是没半点警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我对此倒是没太大反应。 无他,我早年亲身经历过,对他们的路数太清楚了。 眼前这孩子,估摸十三四岁的年纪,虽然蓬头垢面,衣服也破破烂烂,脸上有些蜡黄,这是常年缺乏营养所致。 但整体的精神,却不算太差。 且他眼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辉光,却没有麻木和奸猾,更没有染过血,见过死亡的冷漠,虽然冒头找机会,却也懂分寸。 大概不是拍花子控制的。 我紧了紧握着白菲菲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温声问道:“小朋友,你对这里很熟?” 小乞丐眼中一喜,知道机会来了。 他拍着胸脯保证说:“熟!你要找谁,问我保证能行。” 我微微弯腰,让他能和我平视,给足尊重:“我要找一个经常在这边收破烂,不会说话的阿姨或奶奶。” 按照白菲菲的描述,乌姨大概四十来岁。 如果保养得好,应该能称得上一句漂亮阿姨。 可人的容貌,是不可能和年龄完全对得上的。 吃太多苦,受太多罪,历尽沧桑,终日奔波劳累,都会加速衰老。 四十来岁的年龄,有六七十的面貌都有可能。 小乞丐挠了挠头,说:“你讲这个,太笼统了,我得先问问。” 白菲菲欲言又止,我微微摇头示意,而后对小乞丐说:“你去吧。” 小乞丐转身就走,跑到一个堆满垃圾的角落。 不多时,一个又一个的小乞丐围了上去,大的差不多都是他那个年纪,小的可能只有六七岁。 等人走远,白菲菲问:“你刚才干嘛不让我说话?” 我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白菲菲皱眉说:“你不怕他骗我们?他自己都说不出个囫囵来,你真信他能帮我们找到人?” 我轻笑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别小瞧他们。” “他们常年生活在这里,靠的就是讨百家饭吃,每天遇上什么人,脾气好的坏的,人老的少的,他们都会记在心里。哪家能要到吃的,哪里会被赶走,甚至会挨一顿打,他们必须清楚。” “等着吧,我们马上就能找着人。” 白菲菲看了我一眼,打趣说:“你倒是自信。” 我回答道:“因为我有经验。” 当年我被人牙婆子掳走,在冰天雪地里乞讨,直到十年前,才被四妹找到带走。 期间的五年,若是什么都不懂,早就被冻死,饿死,打死了。 白菲菲突然明悟,想到了我曾经说过的年少时的经历,愧疚的说:“对不起……” 我笑着摇摇头:“这又不是你的错。” 不多时,那小乞丐又回来了。 他没把那些小伙伴一块儿带过来。 要不怎么说,想在江湖里打滚,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都得变得机灵呢。 他这是怕吓到我们,所以只带了三个人过来。 他指着三个小孩说:“我刚刚问了一下,他们三都遇到过符合你条件的人。” 而后,他让三个小孩向我们一一说明。 三个在这地界靠收破烂为生,且不会说话的女人。 一个断了只手,大概七八十岁,身边经常带着个孩子,应该是她孙子。 一个四十几岁,瘸了条腿,眼睛也看不见了,说是收破烂的,其实也是靠着别人的善心,街坊邻居的接济,讨口饭吃。 最后一个,大概五十来岁,没人见她说过话,每天走街串巷,靠捡破烂为生,特殊的一点,是衣服经常洗的很干净。 前两个大概不是,我和白菲菲都猜测,乌姨应该是第三个。 我问那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丫头,那个奶奶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小女孩懵懂的摇摇头:“不知道,大家都叫她哑婶。她人可好了,今天还给了我一块饼。” 我轻声说:“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小女孩点点头。 我和白菲菲心里一喜。 “带我们去。” 小女孩看向那个小乞丐,小乞丐轻轻点头。 我们跟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穿过拥挤的人潮,走了七八条巷子,差不多到了城南的边缘,最后来到一条一眼看上去很简陋的街道。 说是街道,其实不过是中间留了供人行走的地方。 街道两侧,到处都是窝棚,有铁皮搭建的,有木板搭建的,不少地方,都能见到麻袋和纸壳修修补补的痕迹。 放眼望去,这里人少了许多。 当然,这是跟之前摩肩接踵的情况做的比较。 小姑娘指着斜前方一个窝棚说:“那个奶奶就住这里。” 白菲菲闻言,瞬间红了眼眶。 “乌姨……她就住在这种地方,住了十多年,我却一次也没来过。” 我沉声说:“她要是想让你知道,早在前几次你来找她的时候,就不会拒绝你的帮衬。她这是故意的。” 既是为了让白菲菲远离她,也是不想让某些人找上她。 www.4e54.icu。m.4e54.icu 第375章 为难 我们来到那间窝棚前,白菲菲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半点声响回应。 白菲菲失落的低下头。 她很想再次见到乌姨。 可乌姨却不在家。 我安慰说:“现在是白天,乌姨总要讨生活,现在应该在外面忙活,没在家很正常,我们等等好了。” 说罢,我看向小乞丐和小姑娘两人。 依着江湖规矩,他们引路寻人,寻到人,我们应该掏感谢费给他们。 老时候,这叫报酬,但对方会尊称“打赏”。 他们除了乞讨,赚的就是这份钱。 可现在,他们路带好了,人却没找到。 要是抠搜的人,现在没准已经找借口开始赶人,打算赖账了。 当然,我不是这种人。 且不说我现在不缺这点钱,就凭他们和我以前有过相似的经历,且没有在拍花子手底下为虎作伥,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他们吃几顿饱饭,我是乐意的。 我也没打算让他们跟我们等到乌姨回来,我就要掏钱。 这时,那小乞丐却主动说道:“哥哥姐姐,要不我带你们去废品回收站看看?这位奶奶收了东西,总要到那边换钱的。” 这话一出,白菲菲眼睛一亮,点头道:“好!” 她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我自然不会拒绝,跟着俩孩子在这边左绕右绕,最后到了另一条巷子的巷尾。 放眼望去,巷尾好大一块地方,堆着小山一样的废品。 瓶子、纸板、破铜烂铁…… 只要能回收的,都有。 此刻,废品回收站里,一间铁架子支起来的棚子下,一群看着吊儿郎当的人,正在里头耍钱,时不时就发出阵阵嬉笑怒骂,言语粗俗。 另一边,一伙人正叼着烟,将废品归类、称重。 顺着巷子往外一看,废品回收站对面,墙边蹲着一溜人,估摸着有十几个。 那些人衣着朴素,面相看着老实憨厚,身边斜搭着一根扁担,似乎是在晒太阳,又好像是在等活儿干。 最关键的一点,他们的扁担一头,都系着一条红布。 我耳力不错,能听出他们的口音,是西南那片的。 我心里一动。 这里还真是鱼龙混杂。 连挑担工都有。 挑担工,是靠干力气活,挣辛苦钱的一伙人。 但我口中的挑担工,可不仅仅是形容职业。 而是一伙旧社会的江湖人。 正当我心里头思索着时,带路的小女孩突然喊道:“那里那里,那个奶奶在那里。” 我回过神,往前一看。 废品回收站里,一个估摸五十来岁的女人,正从手里的蛇皮头袋中,掏出一个又一个的瓶子。 在她边上,还有一辆手拖木板车,上边堆着许多纸板和几块废铁。 白菲菲呆呆看着那边,下意识的往前。 我知道,那就是乌姨。 乌姨的面容很憔悴,比真实年龄苍老很多。 她穿着一双破布鞋,头发已经花白,身上的衣服也洗的发白,不少地方能见到缝补的痕迹。 但她身上干干净净,连鞋子也是,头发更是梳理得一丝不苟。 因为吃了许多苦,她的腰背不可避免的有些弯,但她还是尽量挺直。 那张脸上,遍布皱纹,但从骨相上,依旧能依稀辨别出来,她年轻时定是个漂亮的美人。 更特别的,是她身上温婉的气质。 这让她哪怕苍老了,面相上也不显得愁苦,而是眉眼慈祥。 看着白菲菲激动的向前,又忍不住停步,我知道,她心里开心又胆怯。 故人相见。 还是她养母一样的人。 曾在她亲生母亲死后,担负起抚养教育她的职责。 却因为莫名的原因,不得不离开意识富足的白家,在这里饱经磨难十多年。 尤其是她对白菲菲还充满抵触,似乎恨不能白菲菲远离自己,永远别找上门。 几个原因加起来,让白菲菲有着近乎近乡情怯的复杂心绪。 但最终,白菲菲还是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朝乌姨走去。 我看了一眼后,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悄悄塞进了带路的小乞丐手中。 小乞丐松开瞧了一眼,又迅速攥紧,而后飞快的塞进衣服里,神色激动,又带着几分警惕,四处张望。 我问道:“能换开吗?” 小乞丐激动的点头,又犹豫的说:“大哥你给太多了,带路用不着这些。” 我好笑的说:“能换开就行,你们走吧。” 小乞丐对我感激的鞠了一躬,拉着那个小女孩跑了。 两百块,在这个年头,已经是个很高的数字了。 尤其是对他们而言。 哪怕十多个人,省吃俭用,少说能顶半个来月。 我能多给。 哪怕再掏几百几千,也无所谓。 但给太多,他们护不住,还有可能给他们带来麻烦。 这也是我问他能不能换开的原因。 他是乞丐。 骤然在大庭广众下掏出一百块,某种程度上,都是一种罪。 唯有换开后,几块,甚至几毛几毛的花,才能最好的保护自己的安危。 这小子是个机灵的。 我想,他应该能听懂我的提醒。 扭头一瞧,白菲菲已经走进废品回收站。 但她就站在门口,没敢直接走到乌姨跟前。 我能明白她的情怯,快步追上她,坚定的推着她往前走。 “别怕。” 眼瞅着距离乌姨还有个十来米,乌姨那边突然出现争执。 她用手比划着手语,说:给的钱不对。 对面收废品的人,吊儿郎当的叼着烟,看着乌姨比比划划,一脸的不耐烦。 “你比划什么,赶紧拿钱走人,没看到我们正忙吗?你后头还排着不少人呢,别耽搁大家伙的时间!” 乌姨摇摇头,依旧用手语强调:钱不对! 收废品的眉头紧皱,冷笑着说:“别比了,我看不懂,说话!” 我和白菲菲脸色一冷。 任谁都看得出来,乌姨没法说话。 他的要求,分明是刻意为难人。 乌姨却没生气,另外想了个办法,表明自己的想法。 她指了指称重的秤,又指了指钱。 收废品的瞥了一眼,嗤笑一声说:“你想说我钱没给够?” 他其实早就看懂了。 但他故意为难乌姨。 想要贪便宜。 乌姨点了点头,伸出手,五指张开。 那意思,不是五块。 而是五毛。 www.4e54.icu。m.4e54.icu 第376章 二郎担山 放在后世,五毛钱,什么都做不了,大部分人甚至不当回事儿。 可在现在,五毛钱不少。 至少没大家想的那么少,尤其是对贫苦大众来说。 而乌姨,无疑处于最底层。 五毛钱,甚至能买好几把面,够她吃好久。 收废品的一口烟气吐到乌姨脸上,瞪大眼睛喊道:“怎么,你以为我会占你便宜啊?咱这里什么东西回收多少价钱,可都是明码标价!去去去,别在这里耽误老子时间!” 乌姨摇摇头,不愿离开。 收废品的一看,又说:“我没贪你的钱,你那些东西的重量,就值这点钱,咋地,你还想多要啊,占便宜占我们头上?你要是觉得钱不够,那就算了,真以为我们上赶着要收你的破烂!要么拿钱走人,要么你把东西拿回去!” 此刻,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围在边上,指指点点。 他们这些人,大多认识乌姨,话里话外,都在说乌姨不是这样的人。 乌姨也不是个任由人欺负的性子,把钱放了回去,弯腰默默地把自己的东西捡了回去。 收破烂的一看,脸上挂不住了。 这么多人看着,要是解决不了,今后生意得少好多。 卖废品的,就指着这点钱过活。 每次少个三毛五毛,都会让他们更加拮据。 不是他们算计清楚,而是生活所迫。 眼瞅着这事儿不好弄,收废品的眼珠子一转,“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烟头,大声朝另一边的棚子里嚷嚷道:“大哥,有人闹事!” 说罢,她一脚踢开乌姨要捡的东西,又把乌姨手里的蛇皮口袋抢了回去。 乒乒乓乓一阵响,在棚子里耍钱的那伙人,吆五喝六的走了过来。 他们粗暴的推开人群,问道:“特么谁敢在这里闹事?不想活啦?!” 过秤的年轻人一指乌姨:“就是这老太婆!她说我占她便宜,少给了她钱,废品不卖咱们,要把东西拿回去。等她把钱还我,我数了一下,发现钱少了!” 这显然是倒打一耙。 乌姨激动的比划起来,给自己辩解。 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为首的光头一脸阴沉,压根不想听乌姨的解释。 “别瞎比划了,我特么看不懂!敢占老子便宜,你觉得自己活够了?赶紧给老子滚,不然老子弄死你!” 那过秤的年轻人一脸狞笑:“大哥,她偷了的钱还没还呢。” 光头一听,冷笑着说:“那就拿她的废品抵了。” 乌姨自然不同意,这是她好几天辛辛苦苦捡来的辛苦钱。 她上前两步,就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那过秤的年轻人二话不说,抬腿就踢。 这一脚,他丝毫没有留力。 要是踢中了,乌姨很可能骨断筋折。 没办法,乌姨吃了太多苦,身子骨本来就差,营养不足,可承受不住这一脚。 我和白菲菲早已挤进人群。 眼看对方动手,我眼神一冷,一脚踢出一个易拉罐,正中过秤那小子的脚踝。 “砰!” “哎哟!” 他那一脚,终究没踢到乌姨身上,自个儿反而摔了一跤,此时正抱着脚踝打滚。 光头见状,愤怒的大喊道:“特么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动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下一秒,他身边的人就冲向了将蛇皮口袋拿回来的乌姨。 白菲菲此刻早已冲了上去,手里的包用力朝那些人头上砸,同时把乌姨护在身后。 那伙人被白菲菲激怒了,立马抄起身边的家伙,想要对白菲菲动手。 更有人打了一声口哨,不多时,就见废品回收站里冲出一二十个人,个个手里带着家伙,不是砍刀就是钢管。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状,立马四散而逃,他们可不敢掺和这种事。 我两步上前,把白菲菲和乌姨护在身后,瞧了眼对方的人数和手里的武器,笑着说道:“哥几个,误会。这样,你们说个数,我赔。” 一边说,我一边带着两人后退。 不是我怂。 如果在场只有我一个,我一定拼着受伤的风险,让他们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可现在,白菲菲和乌姨就在我身后。 我必须考虑他们的安危。 白菲菲就是个大小姐,手里或许有几分本事,可若论江湖厮杀,那可就差远了。 乌姨更是身体单薄,稍微磕碰一下,都会有危险。 我必须压着火气。 大不了后边找回场子。 对方听了这话,氛围终于缓和。不少人甚至吆喝着数额,几千几万都有,想趁机敲诈我们一大笔。 可为首的光头却没开口。 此时,他正瞪大了眼睛,色眯眯的盯着我身后的白菲菲,差点流口水。 他搓了搓手,猥琐的笑道:“哎哟,这是哪儿来的仙女,竟然落到我这泥坑里了。这要是亲上两口,让老子少活十年也行啊。” 他手底下那群人顿时一阵哄笑。 过秤那小子更是说道:“你们不是要赔钱吗?也别提钱的事儿了,我大哥不缺那几个子儿,人留下就行。放心,大哥绝对亏待不了你。” 光头赞许一笑,而后冲我摆摆手:“那小子,你可以带着这老太婆滚了!” 话音刚落,一个玻璃瓶子从我肩上飞了出去。 “啪!” 一个起哄的小子惨叫一声,捂着脑门倒地。 光头神色阴沉,带着后怕。 刚才,要不是他躲得快,挨砸的可就是他了。 他一摸光溜溜的脑袋,冷笑道:“哟,还是个贞洁烈女,挺好,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有劲!” 白菲菲冷着脸,什么都没说。 她将手里捡来的玻璃瓶子碰在一起,瓶子破碎,露出锋利的玻璃碴子。 刚才那一瓶子,同样是她砸的。 显然,她可不打算和这伙人虚以为蛇。 我并没有生气,反而淡淡一笑。 “干得漂亮!” 顾虑他们安危是一回事,要是他们只想要钱,哪怕成千上万,我也给。 可他们竟然敢打白菲菲的主意,挨一瓶子都算轻的。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无所谓。 他们或许觉得胜券在握,压根没阻拦我们后退。 此刻,我们已经退到废品回收站的门口。 哪怕他们将门口堵住,我也不在乎了。 我用蜀地话扯着嗓子喊道:“二郎担山咯!” 刹那间,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那群蹲在对面墙边的挑担工,一股脑的冲了过来,将堵门那些人冲散,手持扁担,和废品站里的人对峙起来。 为首的汉子环首四顾,最后目光锁定在我身上。 “兄弟伙,搭台子还是拿梁子?” www.4e54.icu。m.4e54.icu 第377章 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说话的同时,这汉子抱拳行礼。 但他抱拳的方式很特别。 常规抱拳礼,当是以左手抱右手。 这叫“问吉”,也叫“吉拜”,表示行礼问候,以礼相待。 而若是左右手互换,以右手抱左手,则是“问凶”,也叫“凶拜”,乃是挑衅或者找茬时用的。 老时候,人们走南闯北,到处都讲究一个规矩,也讲究一个“礼”字。 有时候,只需一个姿势,一个动作,就能判断对方的意图。 抱拳礼就是如此。 可这汉子的抱拳礼,却在左手抱右手当中,将大拇指翘了起来。 这叫“朝天一炷香”,乃是西南地区一个会社的姿势暗语。 刚才,我大喊“二郎担山咯”,这伙挑担工立马跑了过来,替我们解围。 只因这伙挑担工,乃是一伙老江湖。 这里的老江湖,不是说年龄和阅历,而在于他们的身份和背景。 他们号称“肩挑两头,一头侠义一头恩仇”。 而这句“二郎担山”,就是江湖人请他们出手的行话。 平日里,他们会跟普通挑担工一样,通过替人挑东西,干力气活,挣辛苦钱。 可若是有人找上门,请他们出手,无论是替人寻仇,还是护人平安,亦或是与人火并,只需谈好价,他们绝无二话。 但是,这个会社的人,十分团结。 因为这个团体诞生之初,就是为了互帮互助,避免自家兄弟被外人欺负。 所以,他才摆了“朝天一炷香”,想问清楚,我是否是自己人。 不仅如此,待会儿他还会问对方。 如果大家都是自己人,他不会帮着寻仇,只会努力替双方化解仇怨。 可如果对方不是自己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同样摆出“朝天一炷香”,用西南的口音回答他说:“请兄弟伙替我拿梁子!” 此话一出,周围的挑担工,看我的眼神全变了。 不再是看陌生人,拿钱平事儿的态度,多了几分亲近。 此前他口中的“搭台子”和“拿梁子”,同样是两个黑话。 搭台子,就是替人说和,拿梁子,就是给人报仇。 现在喊了人,我自然不可能和这伙收废品的轻拿轻放,大事化小。 他们先要强抢乌姨的东西,还要对乌姨动手不说,竟然还敢打白菲菲的主意。 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真以为我好欺负。 挑担工们没有立马接活儿,而是对着收废品的那伙人行礼。 “兄弟伙,拜的哪座山,过的哪条河?千万莫要大水冲了龙王庙。” 光头横眼一瞧,数了数人数。 他们人数更多。 于是他自以为优势在他,拉着脸往地上啐了一口,嚷嚷道:“呸!一群乡巴佬,还敢在老子的地盘揽事儿?赶紧给老子滚,不然把你们全弄咯!” 一群挑担工一听。 得,这不是自己人。 刹那间,他们看对方的眼神全变了。 为首的挑担工又问我:“兄弟伙,怎么个事?” 我解释说:“这群散眼子,欺负屋里老人,还想吃欺头,更过分的是,想欺负我屋头婆娘。这可不是涮坛子,臊皮的事,是实打实的和我结梁子。” “这事儿不能打让手,请兄弟伙替我扎起。” 挑担工们一听,看着废品站的一伙人,眼神冷了下来。 为首的挑担工拍着胸口保证道:“兄弟伙都报盘了,我们绝对给你承火。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我冲着四方拱手:“我边上有人要看护,先行一步,待会儿等兄弟伙完事儿,我一定落教!” 说罢,我带着白菲菲和乌姨,在这伙挑担工的庇护下,撤出废品站,来到街上。 废品站的光头自然不愿眼睁睁看着我们离开,一把夺过小弟手里的砍刀,骂骂咧咧道:“妈的,给老子把他们全拆了,不要放走一个人。来两个,跟我把那小烈马抓回来!” 说罢,他带着人就要冲开挑担工。 虽然挑担工人数比他们少,但他也不愿直接动手,觉得己方人多势众,能吓唬走挑担工,于是带着一伙人,吆五喝六的推搡起来。 但他们小瞧了挑担工扛事儿的能耐。 既然答应了我,他们可不管对方什么来头,会不会见血。 为首的挑担工一甩肩上的扁担。 “砰!” 扁担一头正中光头的脑门。 光头两眼一翻,险些栽倒在地。 “大哥!” 周围的小弟见状,立马搀扶住他,而后对挑担工们怒目以对。 他们靠着人数,在这地方耍横惯了。 这里的人都不愿招惹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在当地都是号人物。 还以为通过人多势众,真能呼风唤雨。 真要论起来,他们就是一群混混。 欺负欺负普通人还行。 对上挑担工,那就是造反的山贼碰上大唐玄甲军。 在他们干瞪眼的时候,其他挑担工早就开始动手。 那一根根原本用来挑东西的扁担,此刻被他们耍得虎虎生风。 眨眼之间,废品站里一伙人就被打得抱头鼠窜,哀嚎不止。 才一动手,就有好几个人倒地,血流不止。 光头攥着刀片,一边胡乱在身前挥舞,企图挡住砸来的扁担,一边在小弟的搀扶下,捂着脑门,不断后退。 他大概清楚,自己踢到铁板了,不是我们,而是这群挑担工,顿时变了嘴脸。 “兄弟,几位兄弟,大哥,兄弟伙……停手,先停手,我错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他企图求饶,但没人搭理他。 而这时,为首的挑担工在撂倒两个人后,就退了出来,往地上啐了一口,拄着扁担,满脸无趣。 他看向我,笑着问道:“兄弟伙,走到哪步?” 他在问我,事情要办到何种程度。 我扭头问白菲菲:“身上带钱了吗?” 白菲菲二话不说,把包交给我。 我打开一看,有些惊讶。 这里头,少说小两万! 我把钱全拿了出来,又从身上掏出大几千,全递给了为首的挑担工。 汉子一摸厚度,脸色顿时变了变。 他松开手,没有接过去,反而把我的手往回推了推,摇摇头,认真的说:“不消这多。” 我将钱硬塞到他怀里,说道:“请兄弟伙替我炒两个菜。” 我是在提要求。 汉子一愣,点头问:“你讲。” 我指着那个光头:“蹄花,蛋炒饭。” www.4e54.icu。m.4e54.icu 第378章 鸡飞蛋打 蹄花,说的是废人手脚。 蛋炒饭,说的是断人后代。 这是要把人弄得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的态度。 哪怕是江湖里,也极为少见。 可他听我说过那光头干的事儿,他并不觉得过分。 江湖厮杀,哪怕是死了,都怨不得人。 可对人家的妻儿老小下手,怎么弄都不过分。 甚至,汉子还问了一句:“要吃脑花吗?” 这是要人命的节奏。 我摇摇头,直接拒绝。 汉子以为我是在担心不好收场,笑道:“放心,绝不给你留麻烦,我们自己扛!” 我笑着回答:“心领了,但为了这种绷劲仗,没必要。” 汉子感受到我的尊敬,露出一个质朴憨厚的笑容:“愣是要得!” 他一抄扁担,重新冲进了混乱的人群。 三下五除二,直接把还在负隅顽抗的几人全部撂倒。 废品站的胖子见状,一脸惊恐。 他没有任何跟这伙挑担工硬拼的想法,更没有替自家小弟报仇的念头,把手里的砍刀往前一砸,转身就跑。 那汉子嗤笑一声,手里扁担一摆,将飞来的刀片格挡开。 而后,他抓起扁担一头的钩绳,扁担用力一甩。 那笨拙的扁担,犹如特殊的三节棍,飞探而出,另一端的钩子重重砸在光头的后背上。 光头闷哼一声,一个趔趄,却没倒地,狗刨一样往前几步,再次开始奔逃。 汉子又一挥扁担。 这次砸中了光头的腿窝,光头往前一跪,整个人趴到了地上。 但他还不死心,四脚四手的往前爬。 汉子又将扁担一甩。 “噗嗤!” 这一次,扁担一头的钩绳,钩头没有砸中人,反而钩到了人。 那尖锐的铁钩,刺破光头的大腿。 光头“嗷”的一声,疼的五官扭曲。 他手忙脚乱的把铁钩取下。 没成想汉子一抖手,那铁钩好似毒蛇一般,落到了他另一条腿上。 “噗嗤!” 他另一条腿也被铁钩扎穿。 等光头好不容易把铁钩拿掉,铁钩好似有了生命,这次攀咬上了他的肩头,将他肩胛都钩穿了。 我站在一旁,看得清楚。 那汉子别看个头不高,体格也不大,身上的功夫却不差。 尤其是一条扁担,被他使得如臂挥使,很是灵动。 配上那条少有人交过手的扁担,哪怕是洪城或者赵老掌柜之流碰上了,也得吃点亏。 他之所以屡次“失手”,不过是为了折磨那光头。 一般的扁担,两头自然都有挑东西挂提篓的绳钩。 那钩子,大多由铁打造,钩起的尖端,多会打磨得圆润厚钝,就是为了防止钩子伤到人。 可这伙挑担工不是,他们的钩子,不仅重量足,且钩子尖端无比尖锐。 就是冲着伤人去的。 此时,光头被钩中三次,皮肉之痛,让他再也无力挣扎,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 汉子鄙夷的摇摇头,在其他挑担工指指点点的哄笑声中,用力一扯扁担。 光头惨叫着被拖了过来。 这种痛苦,可比刺破皮肉要疼十倍。 光头只能在地上扭曲蠕动,尽量朝汉子那边靠,以此减少痛处。 他看着周围的挑担工,又看了眼自家小弟。 明明人数比对方多,二三十个健壮年轻人,却被这群瞧着很老实的挑担工轻易撂倒,一个个头破血流,在地上哀嚎不止。 哪怕受伤较轻,还能动弹的人,此刻也不敢起来了。 他们被打怕了。 有人还想趁乱偷摸溜走,却被最近的挑担工拳打脚踢,重新安安分分躺在地上。 这回,光头一伙人总算老实了。 光头看着一群挑担工,强忍着剧痛,一骨碌翻了个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服了,我服了。各位老大,都是误会,你们放了我,我给钱,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 为首的挑担工不屑一笑,吆喝一声道:“蹄花!” 此话一出,其余挑担工立马将他包圆了,挡住外界的视线。 下一秒,几条扁担竖起。 “咔嚓!” “咔嚓!” 光头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等人散开,他的手脚已经全折了,鲜血不断流淌而出。 为首的挑担工一抖手,钩在光头肩胛的绳钩立马脱离,而后似乎是掌握程度不够,绳钩在空中打了个旋,径直往光头某处砸落。 “啪!” 光头身体猛地绷直,脖子直挺挺的梗住,脖子上青筋直冒,眨眼间汗流如瀑,两眼暴突,面色青紫,嘴唇发白。 下一秒,他两眼一翻,昏迷在地。 整个鸡飞蛋打。 “上菜!” 为首的汉子一声吆喝,看向我。 我满意的点点头,朝他一抱拳。 对方十多人纷纷拱手回礼。 而后,我带着白菲菲和乌姨离开,对方也脚步匆匆的朝另一头远去。 刚才的动静闹得挺大,因此,并没有多少人敢在周围看热闹。 哪怕是路过的人,看到那场面,都赶紧离开了。 就算是附近开店的,也全都回了店里躲着。 都怕惹上麻烦。 因而,整条小巷,此刻显得很冷清。 白菲菲紧紧搀扶着乌姨,没有松手,似乎害怕乌姨跑了。 乌姨却没有表现出白菲菲说过的抵触。 她低着头,神色却还算平稳。 我心想也是,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呢。 我心里松了口气,就怕惊吓到她。 一扭头,白菲菲目光奇异的看着我。 我问:“怎么了?” 白菲菲表情古怪的说:“那些人是你提前喊来的?” 我好笑的摇摇头:“当然不是,就刚才认识的,算是萍水相逢。” 白菲菲表情更加古怪:“我理解不了,既然刚认识,怎么你一句话,他们立马就过来帮忙,简直跟你兄弟似的。” 我想了想,说:“也差不多。” 老时候,人们外出闯荡,最讲究的就是一个抱团。 这是为了避免被人欺负。 而抱团的人,自然是乡党最亲近。 人们有着相同的习俗,操着一口亲切的乡音,吃着同一片土上的粮食,喝着同一条河里的水。 哪怕没见过,只听口音,都觉得亲切。 仔细一算,没准还是隔了几座山的远亲。 这就是古时候结社的由来。 既然是结社,自然得有个能让大家伙认同和接受的口号和目标。 而西南那片,就是为了互帮互助,共同庇护“自己人”,包括家乡的邻里乡亲,外边行走的闯荡人。 刚才我特地用的那边的口音,又对上了切口,说一声“自己人”,也没什么不对的。 www.4e54.icu。m.4e54.icu 第379章 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听了我的解释,白菲菲恍然大悟。 难怪我喊一嗓子,那伙人就冲上来帮忙。 转念一想,她咯咯直笑:“你这不是糊弄人嘛,你也不怕他们知道后,反过来找你麻烦。” 我摇摇头,淡淡说道:“我已经给过菜钱了。” 这一类挑担工,可和普通挑担工不同。 他们就是靠着给人平事儿吃饭的。 想平事儿,不可能每一次都能搭成台子,自然有动手的时候。 而为了避免被人事后找麻烦,引来报复,他们动手之后,结了菜钱,会立马转移到下一个地方。 江湖里,挑担工共有三个层级。 第三档,红巾系在脖子上,这叫披红。 第二档,红巾系在胳膊上,这叫挂彩。 第一档,红巾系在扁担上,这才叫“二郎担山,肩挑两头”。 披红,意味着初出茅庐。 挂彩,意味着经验丰富,办事干脆利落。 而二郎担山,则意味着百事一肩挑,乃是挑担工里,本事最高的人。 这群挑担工,各个红巾系扁担,那一定是经验丰富的江湖好手。 刚才一动手,果然如此。 就废品站那伙人,顶天了就是一群混混,社会闲散人士。 平日里吆五喝六也就算了,仗着别人不敢跟他们闹,就自以为是个人物了。 真碰上江湖老手,活该他们遭罪。 至于那个为首的光头,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鸡飞蛋打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无论是物理层面,还是心理层面。 但这也是他们活该。 谁让他们不长眼,惹到了我们头上。 讹钱就算了,还敢打白菲菲的主意。 找死! 想到这,我扭头劝告说:“今后你出门,必须带上人,小荷也好,狼叔也罢,小周也行,决不能独自出门,尤其是到这种地方来!” 这次是因为有我在身边,我进去之前,就看到了那伙挑担工,哪怕里面出了什么事,也有信心把她们安全带出来。 可若是他们独自出门,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白菲菲很聪明,家世也好,对江湖的一些事儿也有了解。 可终究经验太少。 真出了事,都没地方后悔去。 白菲菲认真点点头:“我会的。” 我们一边聊,一边朝前走,不多时,就回到了乌姨住的地方。 等回到这里,白菲菲这才想起乌姨对她的态度,神色开始有些拘谨。 但这次,乌姨没有刻意抵触她。 乌姨开了门,将我们请了进去,而后端茶倒水,不断忙活。 礼节做得很足。 却带着一些客套。 我注意到,乌姨会时不时看向白菲菲,眼神复杂,有开心,有亲近,但也带着点淡淡的疏离感,以及一些怅然。 仿佛时隔多年,终于看到自己长大的女儿出落得漂漂亮亮,大大方方,心里很开心,很想靠近,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而白菲菲呢,此刻也低着头,双手捧着茶杯,不知所措。 我忍不住用胳膊轻轻喷了她一下,给她提一个醒。 白菲菲看了我一眼,面露茫然。 我心里有些好笑,眼神示意她乌姨。 白菲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小跑向乌姨。 “乌姨,你,你别忙活了,我,我……” 乌姨看着白菲菲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久久无言。 而后,她露出一抹微笑,缓缓伸手,想要抚摸白菲菲的脸。 可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粗糙痕迹,她又缩回了手。 这一次,白菲菲终于抓住机会,一把握住乌姨的手,缓缓放到了自己脸上。 乌姨原本有些梳理的眼神瞬间划开,双手捧着白菲菲的脸,显得那么小心翼翼,目光在白菲菲脸上仔细打量,似乎想将白菲菲的每一寸容貌都记下来。 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阵轻呼。 “啊,啊,啊!” 白菲菲瞬间红了眼,用力抱住乌姨。 “乌姨,我好想你!” 她早已长大,而乌姨这些年吃尽了苦,身子早已佝偻,个头也不如白菲菲。 可白菲菲此刻,却仍旧表现得如同一个孩子。 乌姨则轻轻拍着白菲菲的后背,笑容温柔,眼里流淌着欣慰和怜惜。 没有太多的话。 多年的隔阂和疏离,在此刻全部化为乌有。 两人眼里都带着泪。 她们都记得彼此,都将过往那数年的感情珍藏在心中,从未淡忘,却又因为各种原因,不敢面对彼此。 而今。 他们终于能紧紧拥抱对方。 她们不是母女,可又比真正的母女差到哪儿去呢。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思绪难平,心里为她们高兴,又有一份复杂难明的情感堵在心口。 这一刻,我同样红了眼眶。 我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渴望这些吗? 我为白菲菲感到高兴。 尤其是她才经历过那么多事。 亲妹妹变成敌人,白家的生死危机,亲近之人的背叛…… 可现在,她又找回了一份感情上的依靠。 她从来不是孤单一人。 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哪怕她并不清楚,也总有人在暗中默默关心着她。 我承认,这一刻,我有些嫉妒了。 我的爹娘已经死了。 四妹也不知所踪。 后来那个全心全意爱我的女人,也离我而去,生死相隔。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我心心念念的“家”呢? 我掏出一根烟,想要点上。 可看了眼相拥而泣的两人,又收了回去,默默地离开了屋子。 过了好久,我才重新回来。 此时,两人的情绪已经平缓下来。 她们脸上还带着泪痕。 乌姨一遍又一遍的替白菲菲整理着衣服和头发,目光慈祥。 见我回来,白菲菲才想起我们今天来的目的。 她不好意思的对我笑了笑,而后向乌姨缓缓道明来意。 可因为她今天情绪太过激动,又对整件事情,没有一个全面的了解。 因此,她说的话,偶尔会颠三倒四,或者少一部分内容。 乌姨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似乎没听明白。 白菲菲见状,又讲了一遍,甚至掏出纸笔,似乎打算把关键的东西写出来,更好的解释。 乌姨也没阻止,只是满脸温柔的看着她。 我轻笑着摇摇头,坐到两人对面:“我来吧。” 白菲菲闻言,停下了笔。 乌姨也目光温和的看向我。 我看着乌姨,认真的说:“乌姨,菲菲是您看着长大的,而这个秘密,关系到我的爹娘。我们都不是外人,是您绝对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您尽管开口,把知道的事告诉给我们。如果您信不过我,您也可以只告诉菲菲一个人,我给你们留空间,保证不偷听。” www.4e54.icu。m.4e54.icu 第380章 不语非不能语 听到这话,白菲菲嗔怪的瞪了我一眼:“你难道不知道,乌姨已经……” 她没把剩下的话说出口,怕伤到乌姨的心。 “乌姨,您写下来吧。您放心,贝勒是值得信任的人,那尊汝瓷金蟾里藏的诗中暗语,还是他解开的呢。而且,这件事还涉及到他父母死亡的真相,您就帮帮他吧。” 说话间,她搂着乌姨的胳膊,像个小孩似的撒娇。 乌姨却无动于衷,只是目光幽深的打量着我,似乎要将我看透。 她眼神有些奇怪,仿佛认识我,又好像从未见过我。 好似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渐渐地,我察觉到不对劲。 乌姨的气势变了。 不再是先前那个只靠捡废品为生,会被那些小混混欺负的瘦弱老太太。 反而像一位在江湖中沉浮多年,看透世事百态的前辈高人。 白菲菲并未察觉,以为乌姨是没理解我们说的东西,还在滔滔不绝的解释。 我心中一动,取出一件东西。 正是那枚刻录了诗文,有白敬城落款的“宋元通宝”。 我恭敬的把东西递给她,说:“乌姨,白叔叔留下的东西,我们已经取出来了。” “您离开白家,独居在此多年,不言不语,守着那个秘密,想来内心也很煎熬。您在等候后来人,来找您要这个秘密。菲菲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心性,您也应该清楚。我发誓,我绝非某些人前来试探您。” “这个秘密,关乎我父母死亡的真相。我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他们的名号,他们号称地藏、罗刹。您若是能把事情告诉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愿意结草衔环,报答您一辈子!” 说罢,我直接跪下,手心向天,捧着那枚“宋元通宝”,以头触地。 白菲菲见状,就要上前把我扶起。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呀。你总得给乌姨一点思考的时间,她又不是故意为难你!” 但我没有起身。 乌姨也没有动弹。 渐渐地,白菲菲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一脸惊愕,缓缓扭头看向乌姨。 乌姨伸出手,取走我手里的“宋元通宝”,放在掌中,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神色复杂。 她幽幽叹息一声,断断续续的开口:“小伙……子,你……怎么……知道……我没……哑?”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 且说话有些艰难,吐字也有些囫囵。 仿佛嘴里含了什么。 那是长久没开口,语言能力退化的原因。 她已经十多年没说过话。 只为了保护心中的秘密! 若非十多年来,周围一直有人交流谈笑。此刻,她或许已经无法再口吐人言。 此刻,她终于开口。 我心中一定,早有预料。 白菲菲却瞠目结舌,大为震惊。 “乌姨,您,您……原来您没哑?!” 乌姨轻轻一笑,将白菲菲拉到身边坐下,而后对我说:“孩子,起来……吧。” 等我起身,她又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说话越来越顺畅。 我解释说:“其实,我也不大确定。” “在来之前,我曾询问过菲菲有关于您的一些事。她曾跟我说,在她小时候,您的语言系统并未出问题,她们姐妹俩,甚至是您亲自抚养教育的。只是后来,您突然就不会说话了。” “菲菲或许觉得,您是被某些人下毒毒哑了,可我却认为,您的身体并没有问题,只是刻意不开口。” “而后,我们通过这枚铜板上的线索,确认您或许就是那个秘密的守密者。那时,我就更加确定这点。” “菲菲跟我说过,蓝目菊的花语,是沉默不语和闭口不言。沉默也好,闭口也罢,都是自身的选择,并未不能!” 乌姨赞赏的看着我,又摇摇头:“这都是你的猜测,但你……刚才的态度,很是笃定。” 我沉声说:“有个长辈曾跟我说过,大多数情况下,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活人永远靠不住。但在某些时候,死人会告诉他人更多东西,相反,活人才是保守秘密的不二选择。因为死人身上会留下线索和痕迹,唯有活人,才能靠意志坚守一些信条!” “而这类人,便是守密者!他们终其一生,都将守口如瓶,只为这一个目的而活,直到他们等的人,来取走这份秘密,他们的任务才会结束。” “依据我所知的线索,我大概还原了一下当初的真相。十五年前,白叔叔那次出门,一定遇上了什么很严重的事。回来之后,他察觉到,某些人早已盯上了他。他想将秘密留于后人,可只要留于载体,不论是书文还是图画,都有可能被解开的那天。” “于是,他将线索写在诗里,藏在汝瓷金蟾之中,作为指引,真正的秘密,却留给了一个他能完全交托信任的人,那就是您!” 乌姨欣赏的看着我,轻声说道:“你有一个好师长,他教了你很多有用的东西。” 而后,她看向白菲菲,目光慈爱,呵呵笑道:“菲菲长大了,找男人的眼光也不差。” 白菲菲闻言,俏脸一红,撒娇道:“哎呀,乌姨,您说什么呢,我和贝勒,不是这种关系!” 乌姨乐呵呵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等她差不多恢复正常,乌姨才又开口:“这孩子不错,你可要看住咯,可别等撒手之后,又后悔。” 说罢,她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孩子,去把门关上。” 我心里一喜,立马走到门口,先在周围看了一圈,又闭上眼睛,用耳朵检查了一遍。 等确认周围没人接近,隔壁也没有耳朵,我才关上门,回到屋里。 乌姨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宋元通宝”,眼眶微红,怅然道:“白先生,我呀,今天总算要解脱了。但您还有得熬呢,我可不陪您受这活罪了。” 她将铜板轻轻刚下,起身走到床榻边上,掀开被褥凉席,从木板底下取出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一个印玺的图案,上有鸟篆书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半个字。 第二张照片上,则是一枚腰牌,腰牌两面都留于照片。正面共有“司隶校尉”四个大字,背面下有卧虎图,上有“无敬”、“皆察”两行字。 乌姨将两张照片递给我们,轻声问道:“知道和氏璧吗?” www.4e54.icu。m.4e54.icu 第381章 和氏璧 面对乌姨的问题,我点点头:“知道。” 何止是知道。 和氏璧这玩意儿,哪怕是个普通人,只要是汉家儿郎,炎黄子孙,都会了解一些。 更别提我们这些摆弄古玩的人。 相传,春秋时期,有楚人卞和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献厉王王,楚厉王不识货,让人鉴别,得出这是一块普通石头的结论。楚厉王于是愤怒下令削去卞和的左膑骨。后来楚武王登基,卞和再次献宝,武王依旧不识货,让人削去卞和的右膑骨。 等楚文王登基时,卞和早已怀抱宝玉泣血而死。文王听闻此事,让人打开玉石,发现其中果然是块稀世宝玉,遂以“和氏”命名,得和氏璧,为楚国至宝。 后来,楚国向赵国求婚,以和氏璧为聘礼,和氏璧到了赵国。 战国时期,和氏璧到了秦国手中,赵国国相蔺相如出使秦国,将和氏璧带回赵国,还留下了完璧归赵的典故。 在秦王扫六合,一统天下之后,秦始皇命丞相李斯,将和氏璧雕琢成了玉玺,并以鸟篆刻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和氏璧自此代替禹王九鼎,成了定鼎九州,统一天下的皇权象征。 后来,秦朝二世而亡,秦王子婴投降率先攻入咸阳的刘邦,刘邦遂得御玺。及至楚汉争霸,西楚霸王四面楚歌,乌江自刎,汉太祖高皇帝刘邦以汉代秦,御玺便成为了“汉传国宝”,有了正统的意义。 西汉末年,王莽篡位,欲以新朝取代汉朝,曾命令安阳侯王舜入皇宫之中,向孝元太后索要传国玉玺,太后大怒,将玉玺掷于地上,御玺被摔掉一角,后以金补之,从此留下瑕痕。 这便是“金镶玉”之名的由来。 王莽失败后,御玺几经转手,最终落到汉光武帝手中,再次作为汉传国宝代代承袭。 直到东汉末年,董卓之乱,诸侯伐董,传国玉玺先后落入孙坚、袁术之手,再传魏晋。 后来五胡之乱,传国玉玺一度流转于诸多诸侯豪强之手。 直到隋文帝建立隋朝,一统天下,传国玉玺到了杨氏手中。隋朝末年,天下大乱,萧皇后将御玺带到了突厥。 其后唐朝建立,贞观四年,唐太宗命突厥将萧皇后送回,传国玉玺终于回到中原,在李氏手中代代相传,中间也曾落于武则天之手。 唐朝覆灭后,五代十国,天下大乱,传国玉玺几经流转,最后不知所踪。 有传言,最后一个掌握传国玉玺的皇帝,乃是五代后唐末帝李从珂,他在后晋石敬瑭攻陷洛阳前,和后妃于宫中自焚,所有御用之物也一并投入火中,和氏璧也被一并烧毁。 也有一种说法,李从珂并未将和氏璧烧毁,而是为了不让传国玉玺落入石敬瑭之手,将其藏了起来。 总之,后世再无和氏璧,也再无传国玉玺。 乃至宋太祖赵匡胤建立宋朝,传国玉玺也没有找到,后世王朝就更不用说了。 从宋朝开始,所谓“传国玉玺”,都只是各个朝代以其他玉石雕刻而成。 甚至为了表示中华正朔,有些朝代还会故意将御玺砸掉一角,以金镶之。 我说完关于和氏璧,或者传国玉玺的信息后,乌姨满意的点点头。 她指了指第一张照片上的印玺字迹,说:“这就是传国玉玺的印章。” 而后,她又指着第二张照片上的腰牌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说:“司隶校尉令,又称‘卧虎’令。司隶校尉,自汉而设,初建立于汉武帝时期,乃是汉武帝为监察百官而设立,后为汉武帝彻查巫蛊之祸。后来,司隶校尉几斤取缔,又几经设立,后世王朝多有沿袭这一机构官职,只是名称变了。例如魏朝的司隶校尉,隋朝的司隶台,唐朝变为规谏君主的给事中和谏议大夫,明朝又有锦衣卫……” “但按照我的猜测,唐朝给事中和谏议大夫,并非司隶校尉的承袭,金吾卫才是司隶校尉的承袭。” 乌姨满意一笑,说道:“你说得对。” 她看着这两张照片,叹息道:“和氏璧,在春秋战国时期,随是稀释珍宝,甚至能换十五城,却也只是一块玉。直到秦王扫六合,一个大统一的王朝建立。禹王九鼎已失,始皇帝亟需一件东西,作为皇权和统治的象征,于是命令丞相李斯,以和氏璧雕刻传国玉玺,作为正统的代表。” “到了汉朝,汉太祖高皇帝刘邦得了天下,为沿袭秦朝大一统帝国的正统地位,才将御玺定为‘汉传国宝’,从此,传国玉玺就成了中华正朔的象征。又有言称‘得传国玉玺者得天下’。所以王莽篡汉,会向孝元太后索要传国玉玺。东汉末年,袁术从孙坚手中得到传国玉玺后,才会觉得自己的字对应了‘代汉者涂高’的谶言,最后更是冒天下之大不讳,自立为‘仲皇帝’。” “而早在汉武帝之时,便有人对武帝说,传国玉玺,代表正统,乃中华正朔的象征,蕴含一国之气运。汉武帝笃信谶纬之说,这才建立司隶校尉,名义上监察百官,实际上是为了守护传国玉玺。” “到了唐朝,又有风水学家李淳风和袁天罡,先后建言唐朝皇帝,言称传国玉玺能定一国气运,可保中华万世昌隆,得之可得天下。于是,唐朝皇帝建立金吾卫,以代司隶校尉,继续守护传国玉玺。” “历史记载,传国玉玺最后在后唐李从珂手中毁掉,可实际上,那枚传国玉玺,是被李从珂交给了最后的金吾卫手中。” “当时,金吾卫共有十七人,李从珂下令,让十七位金吾卫世代守护传国玉玺,不容有失,十七名金吾卫在李从珂面前起誓,世代誓死守护传国玉玺。” “之后,传国玉玺被十七人人藏于某处,并约定今后每一代后辈中,推举出一名魁首,以魁首统率众人。自此,十七名金吾卫各自带人分散,并先后建立势力家族。” “这其中,便有白家!” 此话一出,我懵了,白菲菲也懵了。 “这是什么笑话吗?”白菲菲喃喃自语。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什么传奇故事。 他们白家,怎么摇身一变,还成了什么传国玉玺的千年守护者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382章 江湖十六门造反 不仅是白菲菲,我也觉得难以置信。 乌姨的话,好似天书。 我确实从白敬城留下的那首诗文中,猜到我父母的死,跟传国玉玺有关。 但也没想到,关系竟然这么大。 乌姨没有说话。 等我们情绪平复下来后,她才将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经过时代变迁,这十七名金吾卫的后人,因为各自远近亲疏,逐渐有了团体。 按照人数不同,其中十六家,分别组成了北斗七星,南斗六星,福禄寿三星三个团体,最后一家,则以洛书为记号! 之后,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和福禄寿三星,在千年时光中,逐渐演变为江湖十六门。 神龟负洛书,则演变为金鸡报晓。 金就是白,白家以龟背洛书图形为象征。 乌姨说:“当年,十七名金吾卫在李从珂面前起誓后,曾在李从珂自焚而亡前,被交给了四件宝贝。这四件宝贝,不仅是誓言的见证之物,同时也是打开藏宝地,取出传国玉玺的钥匙。” “后来十七家之所以分为北斗七星,南斗六星,福禄寿三星和神龟负洛书,便是因为四个派系各自以这四件宝贝为标记。白家的标记,便是洛书!” 说罢,她起身走到窝棚门口的位置,轻轻将门槛抬起,又拿了一根撬棍将下面的土一点点挖开,最终,从地底三尺左右的地方,取出了一个包裹。 打开一看,包裹之中,有一个龟壳。 她说:“这就是白家世代相传的‘洛书’。” 说是洛书,自然不是传说中大禹治水时,神龟背负而出的洛书。 那是一件巴掌大小,由黄金打造而成的龟壳。 龟壳惟妙惟肖,明显是技艺极为高明的工匠打造而成,上面每一条纹路,都精细无比。 她将“洛书”交给白菲菲,继续说道:“那藏着传国玉玺的地方,只有十七家的家主能知道。需要在每一代家主死前,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下一任家主。当初,白先生就是白家的家主,‘洛书’,或者说钥匙,自然由他持有。” “因为白家是‘洛书’的代表,且与其他三家不同,并未同其他三家一样,联合发展出势力,因此白家一直很特别,从古到今,历经千年,好几次险些断绝。” 说到这,乌姨神情开始动容,将她所知道的事继续讲给我们听。 十五年前,身为“洛书”的代表,白家家主白敬城,在依靠自己的努力,重新让白家发迹后,突然收到一封由金吾卫后人传来的密信。 信上说,祖先背负的秘密有变,中原大地即将迎来飞速崛起,却有外敌环伺,很有可能会出手断掉中华复起之机,急需迎传国玉玺出世,以定国运。 白敬城身为白家子弟,自然记得世代背负的责任。 当时,他也察觉到世事变化,并未多想,带着祖传的“洛书”赶往了大家约定的地点。 或许是觉得,无论如何,十七家同气连枝,哪怕白家较为特殊,一直游离在其他十六家之外,总归是一体,不会有人害他。 至于迎出传国玉玺一事,即使有波折,有分歧,那也是十七家聚首后才要商量的事。 大不了,“洛书”在自家手中,将这个决定否决即可。 可他离家没几天,突然就赶回来了,看上去神情冷峻,无比严肃。 当时,白家主母已死,乌姨是白敬城最信任的人。 她察觉到白敬城不对劲,驱散其他人,独自进了白敬城的书房,就见白敬城面如白纸,神情惊怒惶恐,仿佛天塌了下来。 他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褶皱的衬衫上,更是被鲜血染红。 乌姨大吃一惊,正要替白敬城喊医生来,却被白敬城阻止。 他拉着乌姨,说出了一个惊天动荡的秘密。 江湖十六门,造反了! 他们违背了先祖的誓言,欲要谋划世代守护的至宝。 为此,他们才写了那封信,引诱他带着“洛书”,前往藏宝地,想借他之手,取出传国玉玺。 可他去的时间晚了。 等赶到九江,并未在一开始找到江湖十六门的人。 在他寻找十六门人之时,偶然之际,在某处看到了打斗的痕迹。 兵刃、鲜血撒了一地。 他心中顿时大惊,不敢再光明正大的行动,而是躲了起来,悄然移动。 最终,他在另一个地方,看到了一场杀戮。 数十个人,围着一男一女两人,正在进行恐怖的折磨,似乎试图从两人手中拿到什么东西。 可那两人脾气很硬,没有给出让那些人满意的答案。 于是,那一男一女,被钉穿手脚,拔掉舌头,割掉耳朵,挖出眼球,而后折磨致死。 死状如被钉在地上的蟾蜍。 白敬城见状,死死躲在暗处,不敢露面。 直至那些人离开,他才靠了过去。 那一男一女,早已分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只在女尸身上,找到了半截身份证。 他认出了那一男一女的来历,心知这是江湖十六门干的。 若是这件事被那些人知晓,那些人绝不会放过他。 于是,他强忍着惧怕,悄然离开。 直到回到家中,他才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 白敬城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开始产生危机感。 他清楚,那些人曾经给他发过密信。 哪怕他从未按照约定,在那些人面前露过面,哪怕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人也一定会怀疑他。 那些人已经违背了先祖的誓言,为了取出至宝,什么都做得出来。 即便不会直接找上门,将他干掉,也一定会暗中谋划他白家的“洛书”。 他现在已经身处险境,群狼环伺,只需稍微露出半点破绽,就有可能不知不觉中死掉,或是折磨至死,或是被暗中袭杀。 于是,他果断将这件事,交代给了唯一信任的乌姨,并且达成交流。 若是情况不对,他会想办法将乌姨赶走,好让乌姨带着“洛书”离开,自此消失于那些人的视线之中。 只要“洛书”不在,那些人便会隐忍克制,不会轻易将白家毁掉。 一旦白家发生变故,今后,就得靠乌姨替他保存秘密,找机会交给白家后人。 而后,他又找来一尊暗藏机关的汝瓷金蟾,留下了那首诗文。 www.4e54.icu。m.4e54.icu 第383章 无愧于真男人 话题告一段落,乌姨看向白菲菲,目光慈祥。 我同样看向白菲菲,心道白敬城挺有先见之明。 唯有白菲菲,有些后知后觉。 反应过来后,她伸手指向自己,有些不敢相信:“乌姨,您说的白家后人,不会是我吧?” 乌姨摇摇头。 白菲菲眸光黯淡了瞬间。 这时,乌姨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不是我说的,是你爸爸说的。” 白菲菲一愣,而后苦笑着说:“乌姨,您就别骗我了。比起我,爸爸其实更喜欢……” 她看了我一眼,终究没有在我面前说出那个名字。 乌姨躲在这南城之中,为了尽量避免那伙人找上来,几乎将自己埋进了淤泥之中,早已断绝一切和白家的联系,切割和这座诡谲江湖的一切信息,不仅装哑巴,还当起了“聋子”。 所以,她并不知晓如今白家的事。 自然也不知道,白乐乐差点为了一己私欲,毁掉整个白家。 她笑着说:“你想说,你爸爸更喜欢乐乐是吧?” 白菲菲点点头。 乌姨摇摇头:“傻孩子,且不说白先生是你们的父亲,绝不会和你们姐妹之间分出个亲疏远近。便是他白家家主,洛书之主的身份,也绝不会以自己的宠爱偏好来看待他人。” “身为洛书之主,可以有七情六欲,但绝对是极其理智的人,绝不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判断一个人的价值,更别提那么明显的偏心之举。” 白菲菲眼神闪动。 她脸上肉眼可见的浮现喜悦和期待。 “您是说……” 乌姨点点头:“正所谓‘三岁看老’,事实上,根据你们小时候的性格表现,白先生早就暗中作出了一定的选择。” “他曾经跟我说过,你为人沉稳冷静,又心有猛虎,心细如发,聪明伶俐,可谓有头脑,有勇气,且有理智。而乐乐,虽然也聪明,性格也外向,却多了些莽撞,且有些偏执,更带着股狠辣劲。若是要在你们姐妹两人之间,选一个人作为家主,那个人非你不可。” 白菲菲眼眶微红:“爸爸他……” 这一刻,她心中的那一个疙瘩,终于消散。 可马上,她又用力摇摇头,一脸坚定:“不可能!爸爸那么爱我们,她怎么可能那么冷冰冰的就做出决定,将整个白家都交给我呢?” 我和乌姨都有些愕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可马上,我反应过来。 知道白敬城并未讨厌她,对白乐乐的喜欢也没超过她,固然让她开心。 可她更加接受不了的是,白敬城好似一个冰冷无情的人,为了白家,在她们尚且年幼的时候,就好似记录数据一般,将她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打上分数,且以分数选人。 我心里有些好笑。 这个丫头,经历了太多事,心思变得太敏感了。 白敬城的那些举动,其实每个父母,乃至外界的每个人,都会有相似的一面。 他们会看一个人的性格特点,看这个人是否容易接触。 会去判断某个人聪明与否。 会去观察某个人是否值得相交等等。 她的反应,有些太大了。 我走到乌姨另一侧,贴耳轻轻解释了两句。 乌姨恍然大悟,心疼的抱住白菲菲。 “孩子,你近来受苦了。” 紧接着,她好笑的说:“你别想那么多。且不说白家身为‘洛书’,背负着祖辈传承下来的上千年的誓言和责任,他必须判断谁更适合在他百年之后,接替他的位置和肩上的担子。” “只说你们姐妹俩,难不成选了一个,就必须要放弃另一个了吗?哪怕你们姐妹两个,谁接替了白家家主之位,另一个人,也会获得白家的扶持,帮助家主打理白家的产业,甚至能调动足够的资源等等。” “你们是姐妹,而白先生是你们的亲生父亲!他又怎么可能会苛待你们当中的某一个呢?” “再者说,像白家这样的家族,历经千年,偶有兴衰,却还是屹立不倒,必有其延续家族的某些优秀方法。而这当中,最重要的就是对后代子弟的培养。” “拿你们姐妹两人举例。白先生认为,你更适合接替他的位置,那么乐乐就会被他往另一个方面培养,例如待人接物、与人结交,维持关系,获得外界助力等等。” “一个大家族,里子面子,都需俱全。家里某个人当了里子,负责为家族的兴盛和延续谋划,那一定要有另一个人充当面子,展现给外边看,让那些人亲近也好,忌惮也罢,总是不敢轻易招惹白家。” “所以,你父亲从不是那样的人。傻孩子,别把自己的父亲想得那么坏。” 我心中暗暗点头。 一直以来,我对白敬城此人,了解都不深。 那浅薄的形象,都是依据外界听闻的信息和评价,勾画出来的。 此刻,经过乌姨的描绘,我总算对白敬城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白敬城,无论从哪一方面说,都无愧于真男人! 白菲菲俏脸一红,连忙道歉说:“对不起,乌姨,我最近,性格有些偏激了。” 乌姨笑着摇摇头,叹息说:“当年,你父亲和我在书房密谈。他将这‘洛书’交给我保管之时,曾说过,从今往后,我没法继续抚育你们,他也将很难指导你们成长。以你的性子,大概不会长偏,所以,白家的责任大概还是要落到你头上。可乐乐她,就不一定了。” “若是连你也没法守住本心,肩负起这份责任。那就让我在临死前,将‘洛书’带到地下,把这个秘密和责任永远埋进土里,也算是给历代先祖坚守的责任和誓言有个交代。总好过东西到了你们手里,最终被那些人夺走不说,还害了你们的性命。” “事实证明,白先生所料不差。你真的找到了这枚铜钱,来找我询问这个秘密了。这或许就是命啊。” “只可惜,乐乐最终还是没能坚守住本性,竟然做出了这么荒唐的事。” 说到这,乌姨神色轻松:“还好,找上门来的不是她。要不然,我就没法向白先生交代了。” 白菲菲忍不住替自己的妹妹开解起来:“乐乐她,她其实是被那些人蛊惑了,如果不是那些人将她引导进那个组织,兴许……” 没等她说完,乌姨脸色一沉。 “砰!” 一声巨响,桌子摇晃。 乌姨言辞严肃道:“那个孩子,怎么那么不知道轻重!他们可是害了白先生的凶手,她竟然还和那些人混在了一起!” www.4e54.icu。m.4e54.icu 第384章 胜天半子 这一刻,乌姨瘦弱的身躯里,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 便是白菲菲,也被镇住了片刻。 回过神,白菲菲摇头道:“这都是那伙人的错!他们利用了白家群龙无首,情况混乱的机会,利用了乐乐想靠自己挽救白家危局的心情,这才……” 乌姨冷着脸摇头:“那你是不是还要怪你爸爸没管理好白家,致使白家陷入混乱,让他们有机可乘?” 白菲菲连忙否认:“我没这么想。” 乌姨叹息一声,苦口婆心的说:“孩子,不要为乐乐那个丫头辩解,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不用找任何理由!至于你爸爸,他这些年来所面对的局势,远比你知道的要危险。” “当初他从外面回来,跟我密谈之后,本是按兵不动,打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可不久以后,他就察觉到,家里进了老鼠,想偷白家的压箱宝。那时候,他就面临艰难的选择。” “若是他摆开阵仗,光明正大的找,或许能将那只耗子找出来。可一旦他如此行动,必定让那些人有所反应。到那时,他们下死手,整个白家,都会有覆灭之危。尤其是你们姐妹俩,或许会成为他们用来威胁你爸爸的人质。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他只能装作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暗中调查。” “可未曾想,他的行动,还是被那人察觉了。或许,那人也只是有所怀疑。但他远比你爸爸要无所顾忌,也远比你爸爸要果断。你爸爸刚发现一点苗头,身子就垮了。他知道,那一定是那只暗地里的老鼠动的手段。从此,他再不敢轻举妄动。” “没过多久,陈冰冰那个女人,突然也冒了出来。明面上,那个女人和你爸爸是偶然相遇,而后你爸爸对他一见钟情,甚至将她带回了白家。可事实上,你爸爸心里清楚,那女人就是刻意冲她来的。” 乌姨摸着白菲菲的手,面露回忆:“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像当年的小姐,你的母亲。不是长相,而是气质和手腕。” “若只像个三分,那还可能是巧合。可那个女人像个七分……白先生知道,那些人已经盯上他了。而且,他不能拒绝。至少,那个女人已经摆在明面上。若是拒绝,更大的危险,更隐晦的手段,将会出现在白家,乃至你们姐妹俩身边。所以,他将那个女人带了回来。” “然后,白家那些人,一个个都接连生出了异心。” 乌姨神色认真的说:“你爸爸表面上的放纵和妥协,都是无奈之举。被那些人盯上,就仿佛一个无形的锁套套在他脖子上,平常还好,可一旦他反应激烈一些,锁套立马就会缩紧,将他勒死!而一旦他死了……你们姐妹俩当年还那么小,又怎么可能有生还的机会呢?” “所以,他选择丢出白家这块肉,好换取你们的安全和长大的时间。” 我和白菲菲都沉默了。 乌姨的话,我们都听懂了。 白敬城面对两难的局势,最终选择放弃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家业。 他和那些人,在无形中达成了默契。 那些人不是想要“洛书”吗? “洛书”就在白家,任凭他们去找! 哪怕在白家兴风作浪,把白家搅得一塌糊涂,只要不太过分,他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那些人能找到,那是他们的本事。 可若是找不到,那就认栽! 作为交换。 那些人不会对白菲菲姐妹两人下手。 只要他们敢打破这份默契,对白菲菲姐妹胡来。 那么他将用最激烈的方式报复! 并非和他们拼命。 对那伙人来说,死固然可怕,相比他们的野心和欲望,死又没那么可怕。 如果白菲菲姐妹出事,他会带着“洛书”一同去死! 让他们的野心再无实现的可能! 这才是对那伙人最大的报复! 用这种方式,白敬城替白菲菲两人争取了十多年的成长时间。 同时留下了希望的种子。 我心中忍不住对他生出敬佩之情。 他护住了自己的女儿。 他守住了白家的秘密。 他扛起了千年的责任。 用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身躯。 他在有限的转圜空间内,面对那些恐怖的、能轻易压垮白家的敌人,尽了最大的努力,创造了所能达到的各种有利条件和机会。 堪称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稍有差池,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却还是被他最大限度的扭转了局势。 哪怕是被他选择舍弃的白家家业,都没有被那伙人直接整垮,即使摇摇欲坠,也依旧没四分五裂。 此时,他早已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可他赢了。 至少赢了这一局,赢了这一步! 堪称胜天半子! 可笑的是,我曾经还在心里笑话过白敬城。 误以为他沉迷于酒色,沉迷于虚无缥缈的传言,就连选择后继者,都那么犹犹豫豫,摇摆不定。 我心里再次警醒自己。 千万别小觑了天下人! 白敬城虽然没有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动静,却在每一个关键的节点上,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找出了最好的那一条路线。 若是将我放在他当年的位置上,我未必就做的比他好。 想到这,我又摇摇头。 不能这么比较。 我不是他。 我在某些方面,确实不如他,可在某些地方,却比他优秀。 我不必像他一样,做出那样的选择。 因为我有虎狼之心,同样也有野兽般的爪牙。 真要撕咬起来,我可比白敬城要凶狠多了。 回过神,我问乌姨:“白叔叔有跟您说过,当年参与那件事的江湖十六门门人,都有哪些吗?” 乌姨摇摇头:“没有。” “千年以降,沧海桑田,世事改易,江湖十六门和白家,早已藕断丝连。便是他们自己内部,或许都搞不清楚某些问题,例如十六门的门主现实的身份。毕竟,千年以来,发生了太多事,好几次,江湖十六门和白家,都曾有过覆灭的危机。所以,那些人学乖了,学精了,也学会躲起来了。除非是各门的核心,不然别想知道他们各自的门主。” 听到这话,我有些失望。 但这也正常。 江湖十六门,和一般的家族势力不同。 他们在千年之间,早已建立起一套严谨的规矩制度。 哪怕为首之人久不露面,也能凭借这套制度发号施令,调动资源和人手。 www.4e54.icu。m.4e54.icu 第385章 野心 纵使早有预料。 得到答案的我,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追问道:“乌姨,关于那些人,难道就没有半点线索吗?白叔叔难道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面对我期待的眼神,乌姨还是摇了摇头。 “孩子,他们的身份,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秘密。” “不过,当年被李从珂,分别交给开启宝藏的钥匙的四人,白先生倒是跟我提过一些零星的内容。” 我脸上一喜,激动的说:“还请乌姨告诉小子。” 乌姨一边想一边说:“当初,因为开启宝藏的四把钥匙上,各有特点,所以,十七名金吾卫,分为了四个部分。白家独成一方,乃是‘洛书’。人数最大的一伙,便是‘北斗’,其次是‘南斗’,最后是‘福禄寿’。” “后来,他们又各自根据不同的本事,化为江湖十六门。江湖十六门,同气连枝。因此在某些手段上,总会有相似的身影。虽然各自分门别类,但总体上来说,他们在护宝这件事上,依旧以掌控四把钥匙的四家后人为主。” “在上一辈,除了白家之外,其他三家的人,因为各自学习了十六门中某一门的本事,因而这三位守密者的名称也各有变化。” “其中,北斗七星之首,因擅长疲门和飘门的本事,化名地藏。福禄寿之首,因为学了杀门和火门的本事,化名罗刹。南斗六星之首,学的最杂,风门、爵门、要门、盗门、千门等,都有涉猎,学的最精的,当属他册门的本事。也因此,他几乎掌握了阴阳风水、走阴探阳,经营来往,八面玲珑的能耐,并借此,构筑成一张大网,于古玩一行里呼风唤雨,人称大司理。” 说到这,乌姨叹息一声:“原本,大家以为,他只是因为千年守密者的身份,受到责任和家风的影响,喜欢古玩,所以钻研古玩。直到十五年前那件事发生,白先生才后知后觉。” “那个大司理,他学习那些本事,都是早有野心和目的。” 乌姨冷笑:“寻龙分金,阴阳风水,让他很擅长寻找各种藏宝之地。经营往来,八面玲珑,让他很擅长笼络人心,构筑人脉。千门和要门的本事,让他擅长欺诈和遍洒耳朵眼睛,盗门的本事,则是他专门为了挖掘宝贝而学的。” “他的目的,本就是动摇江湖十六门的人心,说服他们加入,实现自己的野心,从而得到那件天下无双的至宝,和氏璧!” “有传言,他曾经还想学习鲁班门的本事,好在今后获取和氏璧,碰上护宝机关时,能更加从容应对。或者不靠那四把钥匙,也能打开机关。可惜,鲁班门有一条规矩,让他不得不息了那个念头!” “所以,他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四把钥匙之上!” 乌姨脸色阴沉如水,神情愤怒无比。 “经历了十五年前那件事,他手里的钥匙,也不知道集齐了几把。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白家的‘洛书’,他没得逞!” “他在白先生身上碰了钉子!但他绝不会放弃,所以,菲菲,你今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突然明白一件事。 那伙人为什么会找上白乐乐。 因为他们没能从白敬城手上捞到好处,所以他们索性把希望放在了白家下一辈身上。 白菲菲心志坚定,又很冷静理智,让他们没信心能从白菲菲手里讨到便宜,于是,他们盯上了白乐乐。 他们想推白乐乐上位! 成为白家之主! 如此一来,白乐乐就能接近乃至得到白敬城留下的真相和秘密,从而替他们取得白家的“洛书”! 至于他们有没有打过白菲菲的主意…… 我看向这个看起来清纯懵懂的丫头。 我记得她说过,在乌姨被赶出白家后,白家那伙人,曾给她找过许多“老师”,想接替乌姨照顾教育她们姐妹。 可最终,那些人都被白菲菲赶跑了。 地藏,罗刹,大司理,以及白家的“洛书”,或者应该称之为“金鸡”…… 我没想到,我和白菲菲的命运,早在上一辈就开始交织在一起。 我的父母,他们曾是江湖十六门的魁首。 最终,却死于那个大司理的野心和算计。 就是不知道,他们手中的钥匙,有没有被那个大司理夺走? 我希望没有。 不然,只剩白家的“洛书”,我和白菲菲所要面临的风险和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这时,乌姨看向我,神色庄重:“孩子,你的父母,应该就是那两位了吧?” 我点点头,感激的说:“还要多谢乌姨告诉我当年的细节。” 还有仇人! 大司理! 呵呵,现在应该已经成了老司理了吧? 也不知道他能活多久,能不能坚持到我找到他,亲自向他复仇,送他下地狱! 我希望他能! 若他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而且,即便他死了,事情也不会结束。 风波一旦被掀起,不是那么容易平定下来的,甚至会愈演愈烈。 野心这种东西,一旦被点燃了,可就轻易熄灭不了了。 哪怕如今的大司理死了,他已经挑起了十六门的野心。 现在,大司理还活着,尚且能压制住那些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若是他不在了,那伙人绝对会在江湖上掀起更大的腥风血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我回过神。 乌姨从床榻里,又翻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半截卡片。 那是身份证! 上面还染着黑色的血渍! 我呼吸一滞,心中一阵慌乱,几乎六神无主。 我想起了乌姨之前提到过的一件事。 当年,江湖十六门制造了血案。 事后,白敬城曾在一具尸体上,找到了一截身份证。 乌姨看着我,缓缓把手里的身份证递了出来。 我伸手去接,却发现我的手在发抖,甚至有些冰冷。 但触及到那一截身份证的瞬间,我感觉灵魂都在战栗。 身份证早已残缺。 就连上面的人像,都只剩一半,更别提信息。 我只能看到,身份证上的性别是女。 还有…… 姓名那一行上,是以“蓝”开头。 蓝淑人。 这就是我妈的名字。 原来,我随的是母姓。 我姓蓝。 www.4e54.icu。m.4e54.icu 第386章 誓言和约定 我抬头看向乌姨。 乌姨也笑意吟吟的看着我,眼神温和,带着一股子慈祥,好似一个宽厚长辈。 我问:“您知道我是谁?” 乌姨笑着点点头:“之前菲菲这丫头喊过你的名字。” 我心中一动:“我的名字有什么特殊的?” 之前,白菲菲确实当着她老人家的面,喊过我的名字,但也仅仅是名字。 若说她通过我的姓,有所猜测,哪怕这个理由有些勉强,但也算是一个解释。 可通过我的名字,就知道我的身份,这让我想不通。 乌姨说道:“江湖人的名字,很多时候,少有人知。不是名字不能让人知道,而是江湖人喜欢起外号。” “这些名号,无论是好是坏,都代表着一群人对一个人的认知,或是描述模样,或是形容身手,或是指明性格,或是点出身份地位……” “你的名字,就是一个名号。” 我愣了一下。 她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 例如幺姐的“八面来风”,这就是一个名号,是根据她的豪爽性格和行事作为起的。 但我不知道,我的名字,竟然也是一个名号。 我期待的问:“那您知道我还有其他的名字吗?” 或者说,真正的名字。 乌姨却摇了摇头:“小伙子,你问错人了。我虽然是白先生交托秘密的守密者,可年轻的时候,我一直守在小姐身边,等小姐嫁入白家,我又一直负责照顾菲菲小姐她们。在被白先生交托重任后,我又藏在这里,主动捂住耳朵,闭上嘴巴。” “算起来,我只能算半个江湖人。” “更别提,你的身份,哪怕是真正的江湖人,也知之甚少。” 我心里有些失望。 或许,唯有四妹,才知道我其他的事。 当然,那不重要。 过去的许多事,早已在时光中化为尘埃。 尘归尘,土归土。 追究那些东西,没有意义。 唯有仇恨不同。 仇恨就向敌人捅了你一刀。 哪怕伤好了,刀疤还在。 碰上刮风下雨,天阴打雷,伤口都会隐隐作痛,来提醒自己,有这么一个仇。 哪怕伤口被衣服遮住了。 在深夜的每个梦里,那刻骨铭心的恨,也会在脑海里一遍遍闪回。 唯有杀死别人复仇,才能让梦变得平和,让心变得宁静。 乌姨看了眼把玩着“洛书”的白菲菲,叹息说:“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期待。我盼望着这辈子都不要有人来找我,那样的话,哪一天我再也坚持不住,就能把这些个恩恩怨怨,全带到地下。” “如此一来,菲菲她们,哪怕不能大富大贵,也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可惜,命运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在我已经下定决心的时候,你们却来了。” 乌姨轻轻揉了一把白菲菲的脑袋,温声道:“孩子,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你要是把这东西交给我带走,并且此生保守这个秘密,忘记白家所谓的千年承诺,大概能安安稳稳过一生。” “可你要是选了另一条路……今后你要面对的局面,将是一步一坎坷,十步一杀机,没准哪天一不小心,就会死在路上。” 她伸手指了指外面。 哪怕屋子的门关着,她似乎也透过这个窝棚,指向了天下间所有的江湖人。 “就像他们一样,没准路上随便碰到的一个人,都是冲着你的命来的。或者饿的时候吃一口饭,渴的时候喝一口茶,都会要了你的命,死的那么简单,那么轻易,那么突然而无防备。” 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乌姨在劝白菲菲远离江湖这个泥潭。 她是看着白菲菲长大的,是白菲菲母亲一样的人物。 她当年接过守护白家秘密的任务,是她的选择。 哪怕前路是风霜雨雪,刀光剑影,她也毫不犹豫,从不后悔,更没有半点畏惧。 可她发自内心的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安稳过一生。 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我曾经也有这份爱,哪怕那时年纪尚小,我早已记不清。 但我已经失去这份爱。 伴随着那些人的野心。 现在,我阻止不了,也不愿阻止这份爱。 白菲菲没有一口答应。 她低着头,手指轻轻摩挲着白家的“洛书”,双目无神。 她在纠结,在思考,在问询自己的内心,往后的人生,该怎么走。 屋子陷入安静。 没有人打扰她,也没有人去引导她的思路。 一切,都将由她自己选。 良久。 白菲菲缓缓起身,跪倒在乌姨面前,两眼通红,目光却十分坚定:“乌姨,对不起……” 乌姨闭上双眼,幽幽叹息一声。 而后,她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傻孩子,我只是怕你今后受苦。但不论你想怎么走,乌姨都支持你。” 白菲菲重重点头:“我是白敬城的女儿,是现任的白家家主,身上承载着爸爸的期待和寄托,也承载着白家千年的誓言和责任!白家的气节,绝不能在我身上断了!” “我白菲菲纵然是女儿身,但也不愿让白家历代先祖蒙羞。我会继续肩负守护那件至宝的重任,任凭刀剑加身,至死无悔!” 这一刻,白菲菲目光坚定。 不过是片刻的光阴,她像是经历了一场惊人的蜕变。 她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但她的目光更加明亮,也变得更加成熟。 那是真性的蜕变。 我甚至感觉到有些自惭形秽。 她有了坚定的目标,更加远大的志向。 但我不同。 哪怕已经从乌姨口中获知部分真相,哪怕已经知晓我父母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可我如今心心念念的,只有为他们复仇! 除此之外,我满心期盼的,只是那小小一隅,温暖舒适的,名为“家”的地方。 乌姨看着白菲菲,仿佛在欣赏自己长大的女儿。 是那样的亭亭玉立,是那样的光彩夺目。 她连连赞叹:“我家菲菲长大了,真好,真好……” 而后,她看向我:“小伙子,乌姨求你一件事。” 我立马恭敬听着:“您说。” “要照顾好菲菲呀。” 没有所谓的语重心长,没有那样的千叮咛万嘱咐。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我鼻子一酸。 我认真说道:“一定!” 乌姨朝我招了招手,又拉起跪在地上的白菲菲。 等我们坐在她两侧,她拉过我们的手,叠在一起。 “当年持有钥匙的四家,曾相互约定,自此散如星辰,融入这片大地,天各一方,若无必要,永不相见,只保持着基本的联系。” “此举,是为了防止被一网打尽,也是为了防止开启宝藏的钥匙被聚集到一块儿。” “可现在,有人违背了千年的誓言。上一辈的人物,或多或少,早就被他查个底朝天,也差不多凋零殆尽。而你们,势必也不会被他放过!” “从今往后,你们一定要互相扶持,互相守护,千万不要被他找到逐个击破的机会……这不仅仅是为了那个誓言,也是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 乌姨看着我,眼神温和,带着丝丝眷恋,又有些放下一切的轻松和释然。 “孩子,可要记得跟我的约定哦,要照顾好菲菲。” www.4e54.icu。m.4e54.icu 第387章 解脱 这一刻,我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乌姨好像是在……交代遗言一般。 我仔细打量着她,终于发现,她慈祥的面容下,皮肉有些轻微的抽搐,额头更是一层细汗。 就仿佛是强压着巨大的痛楚。 与此同时,她的嘴唇开始微微发白,带着一缕乌青。 我心里一惊,开口道:“乌姨,您吃了什么?!” 说话间,我就要伸手去掰开她的嘴。 可我的手,却被她死死抓住,用力和白菲菲的手掌按在一起。 她瘦弱的身躯,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 若是我强行挣扎,没准还会伤到白菲菲和乌姨。 于是我调动巧劲,就要甩开她的抓握。 令我吃惊的是,我没有成功。 乌姨藏拙了,哪怕是在面对我们的时候。 嫁入白家之前,她是白菲菲她母亲身边的人,仿佛老时候大家小姐身边的贴身侍女。 等白菲菲的母亲死后,她是照顾白菲菲姐妹的长辈,是白敬城最信任的人,是交托秘密的守密者。 她在这南城之中,默默无闻的待了十多年,期间吃尽苦头,仿佛一个努力活着的普通人。 直到此时,她才暴露出自己的最后一块底牌。 她性格温和,却不代表她软弱可欺。 她从来都是一个武道高手! 可她最后对付的人,却是我们。 只为了阻止我们救她。 此刻,她嘴唇已经完全发青,眼角不断抽搐,嘴角也溢出一丝乌黑的血,又被鲜红染透。 她的呼吸间,都带着一股杏仁味。 她身上的毒,已经浸入脏腑。 可她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咬着牙,忍着剧毒侵蚀身体的痛。 她的双手,好似金箍,将我们紧紧束缚。 哪怕我情急之下,直接转动身体,想要将她制住,也被她放剪胳膊,轻松化解。 白菲菲急得痛哭流涕,不住的哀求:“乌姨,你不要这样,你不要离开我,我才找到你,我才跟你和好……求求你松手,我们去医院,我们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你一定会没事的。” 乌姨却笑着摇了摇头。 “孩子,我活到现在,只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现在,秘密已经交托到你们手里,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似乎觉得结局已定,她终于松开我们。 白菲菲立马扑上去抱住了她,而后慌乱的看向我:“贝勒,快,快带乌姨去医院。” 我点点头,刚要上前,却被乌姨伸手阻止。 “别白费力气了,毒以入腑,无药可救。再说了,你便是请了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也救不了一个只求一死的人。” 她颤抖的伸出手,轻轻擦拭掉白菲菲脸上的泪。 “别哭,孩子,你该为我高兴。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就让姨走吧。”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说得对,没人可以挽救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乌姨只求解脱。 神仙难救。 但白菲菲不听,她拼命的摇头,见我不动弹,冲我大喊:“你在干什么,快啊!” 乌姨还在安慰她:“孩子,让我走得松快些吧,别折腾了。你知道的,我呀,这辈子就图一个干净漂亮,折腾来折腾去的,不仅白费工夫,还会弄脏我的衣服和脸。” 她笑吟吟的说:“为了白先生一句话,我这十多年来,把自己弄成了个老婆子,这下好了,我得干干净净的走。” 说罢,她一把将白菲菲推到我怀里。 “现在,你们赶紧走,我马上就是一个死人,不用你们守在这儿。你们就当没来过这里,我的丧事,不用你们负责,也不用你们为我守灵哭丧,你们千万千万不要和我沾染一丁点关系。” “放心,棺材我老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就连丧葬服务,我也早两年就找好了人。他们隔两天就会来看我一次,发现我死后,自然会为我料理后事……” “你们……没来过这里,也不要在我的葬礼上,墓碑前露面……别小瞧了那些人,别为了我这个……老婆子……留下痕迹……” 乌姨的说话开始断断续续,声音逐渐轻微,最后,再无声息。 白菲菲哭得撕心裂肺,在我怀里不断挣扎。 但我没有松手。 我同样红了眼。 乌姨的死,我同样不好受。 但我知道,乌姨的决定是对的。 她这是在用自己的命,替我们斩断和她有关的一切线索和联系。 如果不遵照她的嘱咐,就是白瞎了她的一番好心。 白菲菲或许懂,但不愿接受。 看着乌姨悄然闭上眼睛,她用力捶打着我。 直到乌姨靠坐在床上,再无任何反应。 我一句话也不说,拉着白菲菲就走。 白菲菲用力挣扎,在被我拽着走向门口的一小段路上,一步三回头。 最后,她哀求道:“等等,我求你等等,让我替她整理一下,给她擦擦脸上的血,求求你!” 从来没有一次,她在我面前这么悲伤,这么卑微。 她哭得像个孩子,令人心里发软。 可马上,我强迫自己心狠下来。 我一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怕她的哭声引起周围人的查探。 而后,我打开门,近乎拖着她,像是一个江洋大盗挟持人质,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当我们开车回到白家庄园,副驾驶上的白菲菲眼神空洞,面容麻木,脸上还带着泪痕。 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人偶。 毫无反应。 也毫无生机。 我把车开进庄园的车库里后,下了车,靠在承重柱上,拿出一根烟点燃。 等烟壳空了,烟头扔了一地,车里依旧安安静静,毫无反应。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白菲菲木然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我蹲了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没有挣扎。 我沙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白菲菲终于朝我看了过来,惨然一笑,微微摇头:“不怪你。” 但她依旧坐在车里,似乎没有动弹的想法。 我轻声道:“回家了。” 白菲菲轻轻点头:“好。”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从车里出来。 可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于是我伸出手,将她轻轻抱了下来。 全程,她没有任何抵抗,反而很配合。 在回房间的路上,她靠在我的怀里,紧紧攥着我的衣服。 我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很不好受。 我说道:“睡一觉吧,不要……想太多。” 这一刻,我发现自己的语言,竟然这么干硬。 都不知道如何安慰。 白菲菲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我看着她哀伤的脸,不知道她有没有怪我。 但我不后悔。 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承受。 我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向房门。 我想,她现在或许并不想看到我,也不愿我守在她身边。 就让她静静地待一会儿好了。 当我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白菲菲喊住了我。 “贝勒。” 我扭过头,白菲菲看着我,展颜一笑。 “我真的不怪你,我只是……想要调节一下情绪,你不要多想,也照顾好自己。” 我心里一松,微笑着冲她点点头,开门离开。 www.4e54.icu。m.4e54.icu 第388章 你又惹大小姐生气了 离开白菲菲的房间后,第一时间,我拨通了朱小荷的电话。 “你在哪儿?” 朱小荷说:“在跟狼叔收拾问题。” 我说:“回来,白家庄园。” 朱小荷毫不犹豫的说:“好!”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默默等着。 直到半个小时左右,朱小荷脚步匆匆的回来了。 她接到我的电话,没有半点耽搁。 她是白菲菲的贴身棍郎,她会全心全意的完成白菲菲交代的任务。 但她最重要的职责,是看护好白菲菲的人身安全。 所以,在接到我的电话,得知地点后,她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一进门,她就着急的问道:“怎么了?大小姐呢?” 我说:“菲菲没事,现在正在房间里休息。从现在开始,你就陪在她身边,哪儿都别去。” 白菲菲和她亲如姐妹。 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她或许能更快的走出来。 第二个目的,自然是为了白菲菲的安全考虑。 如今,白菲菲知晓了那个秘密,也接过了白家延续千年的任务。 她的身份,已经变得不同了。 我不知道,那伙人有没有盯上白菲菲。 毕竟他们躲在暗中。 但现在,我只能当他们知道! 所以,白菲菲身边必须有人保护! 至少,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她能撑到我赶到。 对于我的命令,朱小荷并未抗拒。 她能感觉到我的严肃和认真。 但她却用审视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起来。 我皱眉道:“干嘛?” 朱小荷冷着脸问:“你又惹大小姐生气了?” 我幽幽叹息一声:“你就当这样吧,好好照顾她。” 说罢,我起身离开。 朱小荷脸色很不好看。 但最终没有阻止我。 她只是匆忙的上了楼。 离开白家庄园,我回到了家里。 白家藏着的秘密,我终于知晓。 当年的真相,我也终于搞清楚。 今天,白菲菲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我这心里,却也不好受。 回到家里,骤然放松,我只觉得精神疲惫。 都没回到床上,我只是想要坐在沙发上,闭目休息一会儿。可再次睁眼时,天都已经黑了。 揉了揉眉头,强忍着惫意,我随便弄了点东西,一边吃,一边给好些个人打电话。 萧梁,瘦猴,幺姐…… 白面上的人,江湖里的人…… 只为了一个目的——问问寻找白乐乐的事,是否有进展。 结果不出所料,却也令人失望。 白乐乐依旧没有暴露任何踪迹。 萧梁等人,都能感觉到我对此事的紧迫。 但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安慰我继续忍耐,继续等待。 放下电话,我苦笑一声。 确实是我心急了。 在这年头,想要找出一个刻意躲藏的人,还是一个狡诈如狐,又有人帮助的人,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可没办法。 白家一事中,那伙人在白家安插的两颗暗子,就赵老掌柜和白乐乐这么两个人。 如今,赵老掌柜已经死了。 唯有找到白乐乐,才有机会顺藤摸瓜。 可白乐乐就是找不到,我也没办法。 该想的办法,该用的人脉,我已经全部用上了。 白家的事,就这么强行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似乎变得悠闲起来。 因为没有线索,我只能等。 这几天里,除了家里,我就往医院跑。 去看大海。 而后和幺姐聊一聊。 后来,需要探病的人又多了一个白菲菲。 接连发生太多事。 好不容易找到母亲一般的乌姨,解开了误会,化解了隔阂。 结果,乌姨又离她而去。 她终于顶不住,心力交瘁,病倒了。 最后,还是朱小荷打电话给我,我把她送到了这里。 这边是幺姐的地盘。 说实话,比起如今千疮百孔的白家,我觉得这里反而更安全。 这一天,我又去了一趟医院。 大海恢复得还不错。 受伤那天,他跟疯了一样愤怒。 如今,他却恢复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该吃吃,该喝喝,睡得香甜。 但我知道,他不是把那件事忘了。 他只是跟我一样,把事情放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碰上机会,他一定会拼尽全力的复仇。 我又去看了眼白菲菲。 她躺在病床上,神情脆弱,但脸上挂着笑。 乌姨的事,她没提。 也没让我陪在她身边,如以前那样不安。 她真的变了许多,成长了许多。 成长,总是伴随着疼痛。 而后,我又去了一趟白敬城的病房。 那个曾经我有些瞧不上的男人,如今依旧昏迷不醒。 这些天,我来看了他好几次。 因为尊重。 以前,我不了解那些事,所以打心底里看不上眼。 而今,我将他当长辈一样看待。 我甚至希望他能醒过来。 他能白手起家,攒下偌大的家业。 还能在那十多年间,于危险中转圜,可谓心思缜密,有勇有谋。 这样的人,若是醒来,对我们将是一大助力。 可惜,十多年来,他的身体亏空太多。 在白菲菲进行考验之前,赵老掌柜又给他下了最后一次毒,就混在那些烈酒之中,让他再也支撑不住。 我心里叹息一声,走出白敬城的病房。 走廊上,幺姐穿着一身宽松的病号服,默默看着远方的景色。 我走到她身边,看了她一眼:“恢复得挺不错。” 幺姐挽了挽耳边的秀发,白了我一眼:“我又不像某条江湖好汉,身上的疤还没好全乎呢,就又去闯各种龙潭虎穴。我命硬,也惜命,怕死,受了伤,乖乖在医院里治疗、修养,当然恢复得不错。” 下一秒,她上前掀起我的衬衣,打量几眼后,似笑非笑的说:“突然问我恢复得怎么样,怎么?觉得最近饮食清淡,想吃肉了?” “也是,白家大小姐也倒了,你总不能这么点修养的时间都不给吧。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 我哭笑不得,轻轻拍开她的手:“别闹,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嘁!” 幺姐给了我一记卫生球,潇洒的转身离开。 “趁这段时间没事儿,就乖乖修养一下吧,别老折腾了,伤养好了,有你折腾的时间。” 我无奈的摇摇头,也打算离开。 刚走没两步,我脚步一停,扭头看了眼白敬城的病房。 不对! 我似乎忘了某个人。 当初那些人安插在白家的暗子,其实有三个! www.4e54.icu。m.4e54.icu 第389章 想家的贝贝 我再次来到当初见到陈冰冰的那家夜场。 没错,这第三个曾经混入白家的暗子,就是陈冰冰。 只因白家起风波后,她就没待在白家,反而脱离出来,我压根没在白家见过她,一来二去,就把她给忘了。 不得不说,那个组织里的人,都是些厉害角色。 赵老掌柜混入白家十多年,都没被白敬城找出来,且一直待在白菲菲身边,恭恭敬敬,殚精竭虑的模样。 若非他最后被逼着去杀巧手班,被我们抓到了尾巴,可能至今都不会暴露。 陈冰冰就更厉害了。 当初刚混进白家,立马左右逢源,几乎将整个白家都拆了。 等事情开始不对劲,她又立马沉寂,同时几乎和白家切割。 因为太久没露面,此前白菲菲又对她很看不上眼,下意识将她忽略,致使我们想来想去,都没想到她头上。 现在是白天。 夜场里称得上一句安静,仅有那么几个员工在看店和打扫。 当我进入夜场,一个年轻的员工立马迎了上来。 “先生,现在还不是本店的营业时间,实在是抱歉。当然,您要是想喝一杯酒,我们还是招待的,只是其他服务现在还没法提供。” 年轻的员工面带笑容,态度温和亲近,让我一愣。 这是……陈冰冰进行过二次培训? 和上次来相比,完全没有那种爱答不理,盛气凌人的感觉。 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再看他们身上的员工服,和上次的没区别。 我问眼前的员工:“你们老板在吗?” 年轻员工摇摇头:“不在。” “她去哪儿了?” 年轻员工如实说:“前些日子,老板说要开分店,去外地选址调研了,至今还没回来呢。” 我环首四顾。 店里的员工,多是些陌生面孔。 就连上次来时,碰到的那伙看场子的人,都不见了。 我决定试探一下,说道:“我来耍两把?” 眼前的年轻员工一愣,茫然问道:“耍什么?” 我心里一沉,面不改色的说:“还能耍什么,当然是钱了。怎么,不请我去内场?” 年轻员工一脸懵,尴尬的说:“稍等。” 而后,他跑向吧台,和调酒师聊了起来。 十来秒后,吧台后的调酒师招了招手,把在店里的员工喊了过去。 隔着一段距离,我能听到,那个调酒师再问:“你们知道内场吗?” “不知道啊,什么叫内场?” “我们这里还分内外场?有什么区别?” “……” 我看着那几个员工的反应,大致确定,他们并非装傻充愣。 有个店员提议说:“李哥,要不咱们打电话问问经理?” 我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已经没必要继续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从行事风格,到待人接客的面貌,还有人员和管理系统……这里早已不是我熟悉的地方。 不等他们议论个结果,我喊道:“既然你们老板不在,我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出了夜场,我打电话给了萧梁。 电话接通,萧梁问:“贝勒,什么事?” 我说:“梁叔,请您帮个忙,替我查一查某家店的持有人。” 我把夜场的名字和地址告诉了他。 没过多久,他回电话说:“我让朋友看了一下,那家夜场的老板叫刘声,对了,他们的持有人刚刚变更过,之前的叫程桥。” 果然,陈冰冰已经溜了。 程桥是程老大的名字。 他是夜场当初名义上的老板,实则背地里听陈冰冰的指挥。 现在,他们将地盘舍弃,早就不知去向,再想找到他们,难如登天。 我感谢了萧梁一句,没让他帮我追查陈冰冰的踪迹。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我看着天上的云朵,突然转身,重重一拳砸在墙上。 而后,我转身朝住处去。 刚走没两步,贝贝打来了电话:“哥,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她声音有些撒娇,隐约间能听到那头的巧手班在吐槽:“丫头,你就这么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啊?” “哎呀,没有啊,我就是想家了嘛。” 回了巧手班一句,贝贝说:“哥,我能回家了吗?” 我眉头一皱。 贝贝确实挺粘我,但那是在日常中。 真碰上什么事,例如我交代她什么任务,她绝对会尽心尽力的完成,从不抱怨,也不会叫苦,更别说想撤回来。 要知道,我没发话前,现在还是任务当中,她应该全心全意的想着保护巧手班才对。 按下心里的疑惑,想了想,我说:“你想回来,就回来吧。” “好,谢谢哥!”贝贝的情绪高涨了几分。 刚挂断电话没多久,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在这一次,是巧手班。 “小子,贝贝回去了。” 我说:“好。” 心里却在疑惑,班爷怎么会为了这点事,特地给我打电话。 难道是和贝贝相处久了,真把贝贝当孙女,怕她路上出事,想要我去接贝贝一段路? 班爷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立刻认真起来。 “我观察了一下,这丫头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前两天,她还跟我斗嘴开玩笑,开开心心一个孩子。昨天下午,有人突然找上门,说是来找那丫头的。” “他们在门口,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那人走后,那丫头虽然一直装作没事,但我看得出来,她心里藏着事儿。” “这不,今天就跟我说,她想回你那儿去。” “要知道,就算前两天,她每天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喊她回去,也是故意在我面前逗我玩,其实一直把你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我问她,她大概不会跟我说。等回你那边,你注意一下。” 我答应说:“好,多谢班爷提醒。” 挂断电话,我心里一阵凝重。 果然出事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丫头情绪变化这么大。 还有那个昨天找她的人,到底是谁? 算了,等贝贝回来,直接问她好了。 没走几步,我又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接她一段路。 于是我给贝贝打了个电话,问清楚她在哪儿,而后打了辆车,去了她如今的位置。 到了之后,贝贝就蹲在路边一根电线杆下。 小小一个人儿,抱着胳膊,缩成一团,呆呆看着天空。 听到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立马起身,朝我跑来,脸上挂着笑:“哥!”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带她上车,跟她并肩坐在后座上。 一路上,我都在观察她。 www.4e54.icu。m.4e54.icu 第390章 主动送上门的机会 车厢后座上,贝贝紧紧挽着我的手,嘴里滔滔不绝,看起来活泼可爱。 她好像对我有说不完的话,又好像……要把一辈子想跟我说的话,一次性说完。 这丫头,果然碰上事儿了。 我没有直接询问,就当做不知道,轻轻握着她的手,满脸笑意的看着她,时不时应和两句。 我能看出来,她现在有些没安全感。 仿佛马上要跟我分别,对我充满了眷恋。 这种时候,我更希望她安下心,而不是劈头盖脸的追问。 经历一些事,我也成长了许多,也更重视身边的人,希望他们安心快乐。 等回到家,贝贝二话不说系上围裙,就要冲进厨房。 “哥,你应该饿了吧,我给你做饭。” 以她的性格,主动提出终止任务,应该和我解释,没准还会道歉。 可现在,她却好像把这件事给忘了。 或者说……有什么事情,压在她心上,让她将其他的事都给推后了,只想待在我身边,替我做点事。 我伸手拉住即将钻进厨房的贝贝:“做饭先不急,你来,我有点事想问你。” 贝贝一愣,眼神明显慌乱了一刹。 我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她低头绞着手指,问道:“哥,什么事啊?” 我轻声说:“昨天来找过你的那人是谁?他是不是拿什么事威胁你离开?” 贝贝娇躯一颤,陷入沉默。 良久,她低声道:“哥,你都知道了。” “班爷跟我提过一嘴,而且,你情绪明显不对劲。” 贝贝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垮了下去。 她窝在沙发里,声音细微的说:“我还以为能瞒着你呢……”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怎么,觉得我傻,还是说,不想认我这个哥了?” 贝贝连忙摇头:“不是,我就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我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好了,到底什么事,告诉我。” 贝贝见瞒不过,把事情徐徐道出。 昨天下午,她正和巧手班在院子里聊天,突然有人敲门。 贝贝去开门,想确认来者的身份,是否是想对巧手班动手。 但那人连门都没进,直言是找贝贝的。 而后,她给贝贝展示了一块令牌。 那是索命门的令牌! 那人直言说,贝贝奉主期间,曾动用过索命门的令牌退敌保命。 这说明,贝贝是个不合格的“士”,不然,贝贝不会用索命门的背景退敌,哪怕遇到危险,也应该舍命护主,完成任务才对。 因而,索命门要将她召回。 重新训练。 直到训练合格,才能重新送出,让他人选“士”。 亦或者一辈子待在索命门。 贝贝自然不愿回去。 但她知道,索命门的决定,无人能够违背。 一旦不从,她要面对的,将是武力捉拿。 到时候,就连她身边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为了不连累到我,昨晚她思考了一晚上,最终决定回到索命门。 但她舍不得我。 所以,她特地求了三天的宽限,这才迫不及待的想回到我身边。 她希望这三天能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说到这,贝贝自嘲的说:“我还以为我隐藏得很好呢,没想到,不仅是哥,连班爷都注意到我不对劲了。” 这一刻,她一脸失落,情绪低沉,再也不做隐瞒。 我有些好笑。 巧手班是什么人物? 那可是鲁班门的人,江湖老前辈。 之前才刚刚经历过一次暗杀。 有人登门,还不进屋,这么特殊的情况,他自然要重点防范。 何况,那人还直言要找贝贝。 要知道,认识贝贝的人可不多,几乎都是我身边的人。 更别提去他那里找人了。 对方完全就没打算瞒着什么,或者偷偷摸摸做什么。 正大光明的另一面,就是有事相商。 不是跟贝贝。 对方是打算通过贝贝,传递给我这个消息。 只有这个丫头,因为索命门给她的阴影太大,所以被吓得手足无措。 看着她一脸做错事的模样,我伸出两只手,用力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而后,我一把抱住她,说道:“今后,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让我来决定,知道了吗?” 我的胸口,突然感到一抹温热和湿润。 贝贝哭了,肩膀微微颤抖。 “可是,我今后已经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了。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会想你的……” 看着她傻傻的模样,我有好气又好笑。 我替她轻轻擦拭着泪花,说:“我谢谢你,不过,你先乖乖等着,别这么轻易就作出决定。这件事,就交给我,你把心放在肚子里。” 贝贝闻言,眨了眨清澈的眼眸,止住了悲伤和离别的愁绪。 她肉眼可见的惊喜和激动起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戳了戳她的脑门:“我还能骗你不成?” 心里还是觉得有气,我使劲捏了捏她的脸。 贝贝也不反抗,傻乎乎的笑着。 我问道:“就这么想待在我身边?” 贝贝用力点了点头,认真的说:“哥,杀门里的日子好苦的,每天要经受严苛的训练,遵守好多规矩,哪怕是悲伤微笑,也都是训练的一部分,压根不能按照自己的喜怒哀乐来。” “尤其是我这种回炉重造的,哪怕改造结束,最后也会被送到别的“主君”身边。” “你都不知道,有些主君,压根不把我们当成人看的,而是工具,是纯粹的杀人的刀!如果交代的人物没办好,轻则训斥,重则打骂,甚至被杀了也正常。哪里像你一样,把我当人看。” 看着她轻快的说出这些话,我怜爱的笑了笑。 “好了,你就安安心心待在我身边,只要你愿意,我一辈子都不会赶你走。现在,去做饭吧。” “嗯嗯!” 贝贝开心的点点头,小跑着进入厨房,背影轻快。 我看着她欢快的模样,笑容逐渐收敛。 之前我就说过,想让贝贝今后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因为我知道,只要还和索命门有牵连,她一辈子都别想获得真正的自由,别想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此前我还没找到机会。 现在好了,机会自己送上门。 我起身走到阳台,拨通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打给幺姐的。 索命门的人,是通过贝贝传递的消息。 而我的恢复,则需要幺姐这个中间人。 毕竟,贝贝是幺姐送到我身边的。 这是一种默契。 对方知道,我一定会理解他们的意思,也一定会主动联系上他们。 电话接通后,我直接说:“幺姐,麻烦替我给索命门递个话,我想让贝贝缴香!” www.4e54.icu。m.4e54.icu 第391章 龙门局 缴香。 这是江湖中的一个笼统切口,意为退出某个组织。 古时候,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三教九流的人,会通过不同的划分条件,组成各种各样的组织,用以抱团取暖。 例如乡人抱团,组成乡党。 又比如一地的商人为了抵御外地的商业挤兑,组成商会。 根据不同的划分条件,某些人甚至会加入好几个组织。 既然是组织,自有规矩约束,不然就是一盘散沙,顶多是规矩或多或少,或轻或重。 如果想退出一个组织,自然不可能说句话就随意离开。 不然,人来人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组织不就成了公共厕所了嘛。 所以,不少组织,都会有一条专门的规定,避免组织的人轻易脱离。 想走? 可以。 按照规定,完成某些条件。 拿小说里的少林寺举例。 一个上山学武的弟子,在自觉学有所成后,想要下山离开,就有两种方法。 一种,时间到了,弟子该下山各找出路。 另一种,时间未到,想下山,可以,闯过十八铜人阵。 现实里,不少组织,自然没这么严苛。 但是想退出,也得恭恭敬敬的打申请,召集组织内部的众人,广而告之,走流程。 拿商会举例。 一个商人想退出某个商会,得先跟商会里的其他会员说明,在大家的见证下,交出一杆秤。 这在商会里,叫做“交秤”。 若拖出的是一个以武为生的组织,就得在众人的见证下,把刀恭敬的交出。 这就叫“托刀。” 类似的例子,还有以衣服鞋帽区分的“脱袍”、“脱鞋”、“脱帽”等等。 而大多数组织,尤其是涉及江湖门派,在进行这一流程时,都会有燃香敬祖的环节。 所以,这些行为也统称“缴香”。 我不知道索命门联系我的目的。 可既然他们主动送上门,我自然要把握住机会。 幺姐并不知道这件事,听到我的话,立马劝道:“你别冲动!你也知道,索命门规矩很严,想让那丫头脱离,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没解释,笑道:“你替我说一声就行。能不能成,总得试一试。” 似乎感受到我的自信,幺姐也不再劝说,一口答应下来。 “我可提前跟你说好了,这件事,我就帮你传个话,我是不会帮你说话的。” “行!” 电话挂断我转身看向厨房。 厨房门口,一颗小脑袋迅速缩了回去,但我还是看到了。 或者说,我打电话时,早就注意到,里头的动静没了。 虽然我连连保证,但小丫头还是没那么简单就放宽心。 笑了笑,我也不继续安抚,坐到沙发上,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那头的回应,出乎意料的快。 不到一会儿,幺姐就打电话过来,语气怪异:“难怪你这么自信,原来是早有准备。他们松了口,可以让贝贝缴香,前提是你能完成他们的条件。我看了一下,倒是也没为难你,都是他们的老规矩了。” 我问:“哪些条件?” 幺姐说:“三个条件,赎、勾、取。” 赎,就是赎买。 头一个条件,是金钱财物。 勾,就是勾除。 想脱离杀门,就要将贝贝从他们的名册上勾去。 而按照索命门的规矩,勾还有一种意思。 索命门门规,天平两边一样重。 这是在说,想请杀门索命,就得按照这条命的轻重,奉上同等重量的黄金。 而想要脱离索命门,同样要用同等重量的条件来换。 至于取,意为火中取粟。 想把人带走? 可以。 靠本事。 本事足够,人带走。 本事不够,两条命,一块儿留下! 幺姐说:“最后一个条件,我倒是不担心。就凭你的本事,当初都能带着我杀出一条血路,带贝贝离开,更轻松。” “第一个条件,我倒是能帮得上忙。你要是钱不够,我给你凑,就当我借给你的,还不还你自己决定。” “就是第二个条件,有点麻烦。” “这个条件,是变数最大的,没准他们会让你一命换一命,驱使你去杀某个不好动的人物。你千万要小心,可别逞能,啥都不顾,就一口应下。有些人物,可不能乱碰,连他们都不敢下手,真要碰了,你的小命都可能不保。” 我回答说:“我知道了。” 幺姐语气愈发严肃:“最后一点!索命门什么作风,你应该比我清楚。千万千万别坏了人家的规矩,如果做不到,大不了放弃,今后再想办法。尤其是这一方是老一脉的。” “如果是新一脉的,你杀退几波,他们权衡利弊后,兴许会放弃追究。可老一脉的,你敢不守规矩,他们真会跟你不死不休,要么你死,要么他们死绝!” “明白,我一定不乱来。” 听到我的保证,幺姐轻轻一叹:“你最好真明白了。三天后,对方一个堂主会来武陵,地点就在集贤茶庄。要用到钱,就跟我说。” 我连连答应。 但我打定主意,绝不会找她借钱。 她虽然说,还不还我自己决定。 可真要借了,就欠了她人情。 本来我们的关系就有些不太对劲。 真要欠了她人情,我怕到时候她爬我头上。 至于要不要守规矩……那就看索命门的真正目的了。 没错。 贝贝的事,不过是一个矛头。 他们真正的目的,在于带走贝贝的第二个条件。 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打听到的消息,知道我想让贝贝脱离索命门,这才搞的一场事儿。 这是一个龙门局。 人家正大光明的竖起龙门,就等着我去跳。 跳过龙门,成龙化蛟,自此海阔天空。 跳不过龙门,那就粉身碎骨! 去不去跳这个龙门,由自己决定。 可哪一条鱼能忍得住鱼跃龙门的诱惑呢? 他们是吃定了我一定管这件事,想要带贝贝离开! 可无论跳不跳得过龙门,我都会带贝贝离开。 总不能让这丫头真的回索命门吧。 她把一切都给了我,如果我不管,难道让她再次陷入深渊? 所以,我是否守规矩,取决于龙门后是水晶宫还是鸿门宴。 但即便后面是龙潭虎穴,我也一定会闯一闯! www.4e54.icu。m.4e54.icu 第392章 我不值当 夜色渐浓,窗外华灯初上,一片霓虹闪耀。 随着厨房里锅碗瓢盆乒乒乓乓一阵响,贝贝端着两盘热乎乎的菜,小跑着出来。 “哥,吃饭啦。” 我睁开眼,朝餐桌走了过去。 不多时,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贝贝盛了碗饭,放到我面前,期待的看着我:“哥,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拿起筷子每道菜试了一下,笑着点点头:“好吃。” 贝贝眼睛一亮:“真的吗?” “骗你干嘛。” 贝贝满脸开心,同样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房间里只剩下筷子磕碰碗边的声音,我和贝贝都没有说话。 气氛逐渐陷入低谷。 按理来说,哪怕不说话,也该很温馨。 但很显然,贝贝心里藏着事。 等吃得差不多,贝贝低着头,筷子在碗里搅弄,轻声道:“哥……” 不等她说什么,我朝她伸手:“你那杀门令牌给我瞅瞅。” 贝贝立马掏出令牌,交到我手里。 我翻看了两眼,确认不是糊弄我的假货,收到了兜里。 贝贝见状,放下筷子,小脸上写满认真:“哥,我那件事……” 不等她说完,我再次打断:“聊得差不多了,交给我就行。” 贝贝没被我敷衍过去,她问道:“那些人给你提了什么条件?” 我没隐瞒,说道:“普通条件。” 普通条件,就是老规矩。 身为索命门的门徒,自然知道索命门的规矩是什么。 她脸上浮现忧愁:“那……要不……算了吧。” 我猛地抬头,眼神有些冷。 “你打什么退堂鼓?!” 贝贝娇躯哆嗦一下,显然被我的态度吓了一跳。 但她还是说出自己的理由。 “我这一脉,虽然没另一脉那样只盯着钱看,但想从里面带走人,要价也不会低的。现在能狠捞一笔,他们绝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哥的身家,都是你一刀一剑,一次次用命拼来的,花在我这种小角色身上……不值当。” 我气笑了,问道:“我看起来很穷吗?” 贝贝摇摇头。 “那不得了。” 贝贝说:“但他们很贪的。你是不知道,另一脉的索命门,是请他们出手一次,要价一次,每一次的目标,都要重新估算。” “但我们这一脉不同,我们不卖出手的次数,而是直接卖……人!还是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那种。” “当初,幺姐把我带出来,本来就花了好大的价钱。名义上,我变成了她的人,如果她对我不满意,把我送回去,那钱也不会退给她,再嫌弃我,也只能把我杀了。把我弃了都不行,因为那代表我没有价值,门里会亲自派人处决掉我。” “还有,现在哪怕我跟了你,他们认为我没价值,同样能把我处理掉,如果敢反抗,受到的折磨会更多更重!他们还不需要问你的态度。” “你都不知道,以前我见过一个同门,就是因为被‘君主’弃了,门里就派人去处决他。他自然不想死,结果被凌迟而死。从那以后,我们就知道,真要是遇到会被处决那天,与其等他们找上门来,不如自己先自裁。” 说到这,贝贝心有戚戚。 从她的眼里,我已经看出一抹凶狠和死志。 她是觉得,自己这一劫是逃不过去了,绝对有死无生。 而那一抹凶狠,代表她的决心! 哪怕知道反抗的下场会更惨更痛苦,她依旧不愿坐以待毙,更不想自裁。 她想自己拼一拼。 这让我松了口气。 刚才她说那种话,我还以为她想自我了断呢。 不想死就好。 我轻声说:“钱的话,你别担心。只要他们出得了价,我就给得起。” 贝贝噗嗤一笑。 我有些疑惑:“你笑什么?” 贝贝调皮的说:“哥你别吹牛,虽然你很有钱,但也不是这么败家的啊。如果你没那么多钱还好,他们要是真愿意放了我,一定会在这方面把你调查清楚,然后开个能让你肉疼的价,又不至于让你放弃。可如果你钱很多……他们也绝对会敲骨吸髓,真不值当。” 我冷下脸:“我是你哥吗?” 贝贝点点头。 “那今后不能再说这种话!为了你,花点钱怎么了,就算倾家荡产又怎么样?” 说到这,我一脸自信:“我当初来这里,身无分文,如今,我坐拥千万资产。” “哪怕重头再来一次,又能如何呢?” 贝贝一脸感动,却又问道:“那要是……他们本就不打算放了我,只是想引你过去呢?要知道,他们的条件,是一个一个来的,完成一个,进行下一个,只要有一个没通过,此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轻声说:“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 贝贝娇小的身子一垮,整个人缩进了椅子里。 “我当然知道哥的本事,但我更知道他们的无情和狠辣。且不说老规矩里的第一和第三个条件,就第二个条件……” 贝贝眼神幽幽的看着我:“哥,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们就是拿我做鱼饵,故意引你上钩!你要是去了,不是主动跳进别人的陷阱里吗?” 我看着小丫头,突然心怀大慰的笑了。 原来,她这么劝我,不是她怕了,也不是心疼那点钱。 她是担心我。 她怕我被利用,怕我陷入陷境,所以,她情愿自己去死。 我朝她招了招手。 贝贝走到我面前。 我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 “别多想,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就好,我保证全须全尾的回来。真要有问题,我想走,他们还拦不住!” “再说,你哥我是那么实诚的人吗?” 我可不是什么大侠,我心眼子可不少。 且我的底线挺灵活。 可不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就直愣愣的乖乖照着人家的要求去做。 他们要是懂分寸还好。 要是不懂分寸……巧了,我同样不是什么好人! 贝贝愣愣看着我,眼眶微红。 她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八匹马都别想拉回来。 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要去闯这一次。 于是,她不再劝我。 她脑袋趴在我怀里,胳膊用力搂着我,轻声说:“那可说好了,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我笑着点点头,催促说:“好了,前段时间要护着班爷,昨晚你又神不思蜀的,好几天没好好休息过了。现在回了家,别胡思乱想了,快去睡吧。” “嗯!” 贝贝重重点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www.4e54.icu。m.4e54.icu 第393章 纵使千军万马相阻 是夜,我洗漱过后,躺在床上。 眼下的事,就是为贝贝重获自由。 对方提出的三个条件,“赎”和“取”我都不担心。 金钱,我有,哪怕他们要把我刮得身无分文,我也不在意。 真要是不够,我也有办法短时间内挣够。 大不了从了幺姐。 火中取粟,我更不放在心上。 论武力,我还没怕过谁。 唯一还无法确定的,就是那第二个条件——勾! 可这个条件,他们还没明确提出。 现在想再多,也没什么用。 所以,对整件事,我看得很轻松。 因为心里没装着事儿,不到一会儿,我就感到迷迷糊糊一阵睡意。 正当我即将睡着。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转动,紧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 我立马清醒,按兵不动。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不断靠近我。 来人也没刻意隐藏。 紧接着,一股淡雅清香扑面而来。 随着被子被掀开,一具娇软身躯,躺到了我怀里。 我随手搂住,问道:“怎么了?” 贝贝嘻嘻一笑:“哥,我睡不着。” “那你来我这儿就能睡得着了?” 贝贝点点头:“睡在你身边,心里踏实。如果你愿意哄我睡觉,那就更踏实了。” 我没好气的掐了掐她的脸:“还哄你睡觉,你以为你是小孩啊?” 贝贝反问:“我难道不是吗?” 我同样反问:“难道你是吗?” 贝贝立马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下一秒,她用力抱住我的脖子,小脑袋在我耳边乱蹭,让我心里一阵发痒。 我连忙按住她,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别动,跟小猫似的。” 贝贝俏脸贴在我的脸颊上,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口鼻间喷吐而出的热气。 她再次问道:“哥,你真的不能哄我吗?” 我:“……” 我无奈的说:“我不会讲故事。” “那我哄你啊。”贝贝开始倒反天罡。 我以为,她心里还是不安宁,就顺着她的意,说道:“那你哄吧。” 贝贝又说:“我也不会讲故事。” 我:“……” “但我会唱歌。” 我实在猜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任由她闹,说道:“那你唱吧。” 贝贝松开我的脖子,突然往被子里一缩。 刹那间,我浑身紧绷,连忙控制住她:“你要干嘛?!” 贝贝无辜的说:“唱歌啊。” 我深吸一口气:“不许闹。” “哦。” 贝贝乖巧的探出脑袋,一扭一扭的重新趴到我怀里。 软玉入怀,此刻我心里却一阵燥热。 心里的火被点燃,再也无法随便平息。 尤其是她挨我这么近。 于是我说:“躺到我身边,别乱动。” 贝贝听话的起身。 当她离开我的怀中,我心里只觉得空荡荡的,又觉得轻松不少。 可下一秒,她攥住我的手,扯到了我的头顶。 而后,她直扑而下。 我瞪大眼睛,刚要说话,嘴就被堵住。 刹那间,我只觉得大脑轰鸣一声,下意识的回应起来。 心里的火瞬间喷涌而出,将我全身都点燃。 只觉得嘴里一阵甘甜。 等我回过神,我立马偏过脑袋,避开她的双唇。 她却开始和我耳鬓厮磨起来。 这让我更加难以自持。 我挣脱她的手,却发现她早已将我放开。 而在此期间,我已经被卸甲。 我立马紧紧抱住她,不让她继续动弹,喘着粗气说:“杀门里学的那点本事,全使在我身上了是吧?” 贝贝笑嘻嘻的回答道:“不!我会的本事,你还没全部见识过呢。” 我叹息一声,说道:“贝贝,我……” 话没说完,她开口打断。 “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那也不用……” “谁知道这次的结果,会是怎样?如果没成功呢?你要是能安全脱身还好,我绝不连累你。你要是回不来……我也不会独活!” “以前我说,我的命是你的,因为你对我好。现在,我什么都是你的,因为我有的本来就不多。” “既然不知道能活几天,那不如……及时行乐。我还年轻,我也不想死。如果真要死,那我要把我没享受过的,全部享受一遍。” “不要拒绝我,就当……哄我睡觉吧。折腾久了,就睡得着了。” 说罢,她再次俯身而下。 这一次,我没拒绝。 我抱着她,全身心的投入,全力以赴。 刹那间,雨打芭蕉乱。 我和她疯狂了好久,直到一声吟叹,风收雨歇。 我轻轻理开她脸上的发丝,打趣说:“你不是说要给我唱歌吗?” 贝贝慵懒的躺在我怀里,反问道:“刚才我唱得不好听吗?” 我掐了掐她的鼻子:“那不算。” 贝贝狡黠一笑:“确实不算。” 下一秒,她翻身而起,化身船娘,娇躯似随水而摇。 同时口中轻轻唱道:“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声音低吟婉转,好似莺啼。 一夜未止。 直至天色将明,她终于沉沉睡去。 我也闭上眼睛,和她相拥而眠。 这一觉,她睡得很踏实。 直至下午,她才悠悠然睡醒。 我也一样。 睁开眼的瞬间,四目相对,她痴痴地笑了。 我柔声问:“饿了吗?” 贝贝点点头。 “那我去给你做饭。” 贝贝摇摇头:“不用,我随便吃点就好。” 说罢,她扯过被子。 我叹息一声说:“别闹,难道你不饿?” 贝贝含糊的说:“我不挑食,能吃饱就行。” 她似乎在践行自己昨晚的说法。 她要把想享受的,全享受一遍,以便死的时候不后悔。 为此,她甚至疯狂而不懂得节制。 就这样,我和她在家里安安心心度过了三天。 这三天里,我们没出过一次门。 直到三天后,约定的时间到了。 我陪她吃过饭,整理好衣服,看着坐在对面,目光温柔的看着我的贝贝,起身向前。 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等我回来,就待在家里,别乱跑,更不许偷摸跟上来。” 贝贝温柔一笑:“好,我一定乖乖听话。” 她把我送到门口,最后轻轻抱了抱我,站在门口,一直看着我离开。 下了楼,我回头看了一眼。 我似乎……再一次找到了家的感觉。 有人等我回家的感觉,真的很好。 仿佛生命又多了一个锚点。 一个不同于仇恨的锚点。 像是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却让人心安。 纵使千军万马相阻,也无法阻止我回到这里的念头,油然而生。 牵挂,总是让人流连忘返。 却能在关键时刻,令人爆发出超然的勇气和信念。 我摸了摸胸口。 那里,心脏在沉稳而有力的跳动。 我定下心。 这次,我一定斩断紧固那个丫头生死自由的枷锁! www.4e54.icu。m.4e54.icu 第394章 想我从了她 下了楼,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告知司机地点后,汽车驶离城区,朝远山而去。 一路上,我靠在座椅上,闭着双眼,调节精气神。 努力使自己的状态调整至最巅峰。 今晚,将会是一场大战。 不容有失! 伴随着夕阳西沉,山川大地上铺就一层辉光。 迎着朝阳的方向,四周的景色越来越偏僻。 一开始,还是高楼大厦。 渐渐地,变成低矮小楼。 到最后,是郊区处的一栋栋别墅。 随后,是农家的自建房。 最终,连这些都没有了。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 这里已经连郊区都不是。 唯有一条蜿蜒公路,仿佛一把青灰色剑,将高山密林劈成两半。 大概三个小时后,司机突然出声:“小哥,我们快到了哈,你准备下车。” 我睁开眼,看向窗外。 远山依旧。 密林却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规整无比的茶田。 此刻,夜幕已经降临。 山腰之上,茶田之中,唯有一座建筑,闪耀着辉煌灯光。 那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 静谧而悠然。 我却从中感觉到一股肃杀。 等车开到门口,我下了车,抬头一看。 大宅正门上,悬挂着一块牌匾。 上面以行书挥洒泼墨,写着四个大字:集贤茶庄。 门口,两列人默默肃立着,统一服侍,面无表情,身上带着股子冷漠和淡淡的杀意。 纵使我现身,他们也目不转睛,没看我一眼。 从他们身上,我仿佛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我正打算上前,不远处的黑暗里,突然响起一阵引擎轰鸣声。 紧接着,一盏灯光照了过来。 我微微低头,眯起眼。 一辆摩托车上,坐着个人。 体格高大健硕,很熟悉。 我避开灯光上前,看清人后,脸色沉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 大海嘿嘿一笑,混不吝的在车上翘起二郎腿。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回道:“别扯淡了,谁告诉你的?” 贝贝? 不可能! 那几天里,她从来没离开过我。 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子底下。 大海嘿嘿一笑:“别猜了,我从幺姐那儿听到的。” 我眉头一皱。 心里有些不满。 她难道不清楚今夜的凶险? 怎么能让大海来冒险。 见我脸色不对,他弯腰凑过来,低声道:“别乱想了,她没有告诉我,是你跟她打电话时,我听到的。” “那你也不该来这儿凑热闹,回去!”我说话有些不客气。 大海眉头一挑:“哟,就允许你当英雄,不许我充好汉啊。咱是爷儿们,总不能看着你孤身犯险吧?我要是不知道,那没话说,但我知道了,那就必须来!除非,你不拿我当兄弟。” 我自然拿他当兄弟,但现在不是他逞英雄的时候。 我往他身上拍了一巴掌。 刹那间,他弓下腰,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 “嘶!你下手轻点,老子身上伤还没好呢。” 我说:“你也知道啊,来帮我倒忙?” 尔后。 我神情舒缓:“大海,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知道,你想报仇……但这次不一样。” 害他在医院里躺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人,必有索命门一份。 可我们没法确定,当初下手的,到底是哪一脉。 大海摆摆手:“放心,我晓得轻重。那份仇,我一定报,不用我说,你也会帮我,但不是现在。” 大海表情认真:“我这次也不会往里冲,而是等在外头,情况不对,我立马开车走人。” “可你要是安全出来还好,你要是出不来,总得有人回去报信吧。我要是不来,等你没回去才判断出情况,不是晚了嘛。” 说到这,他贱兮兮一笑,眉毛上蹿下跳。 “来之前,幺姐就嘱咐过我了,我这次的任务,就是当眼睛,当耳朵,当走表的。时间一到,你没出来,我一个电话,幺姐立马带人过来。怎么着,也能把你要回去,保你一命。” 我愣了一下。 这是幺姐的安排? 她没跟我说啊。 我质疑道:“你没唬我?” 大海“啧”了一声:“就知道你不信。幺姐跟我说了,你这人,固执,死犟死犟的。她要是提前跟你说,你一定会拒绝。那还不如让我提前在这儿候着,先斩后奏呢。有能耐,你让幺姐取消安排去,可别为难我,我就是一双眼睛,一只耳朵。” 我无奈的摇摇头。 只能说,幺姐有些过于了解我了。 她是真的千方百计,想我从了她啊。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拒绝。 无论如何,她也是好心。 我得承这份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你待会儿离远点,免得跑不了。” 索命门的人,不仅下手狠,本事也凶。 哪怕大海有所防备,距离太近,他们突然出手,也不是大海能挡得住的。 必须拉开距离,在他们有所异动时,有反应的时间。 大海笑道:“这还用你说?待会儿,我直接跑远处去,而且,我都跟幺姐那边说好了,每隔十分钟,就给他们打电话汇报一下安全。一旦规定时间内电话不到,他们就会出动。” 他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说:“别担心,幺姐早就让洪城带了一大批人候着了,离这儿不远。要不是怕离得太近,激起他们的反应,洪城他们还能靠更近的。” 说到这,他有些失望。 我知道他的想法。 要是按照他的思维方式来,那就该带人把这儿给包圆了,然后再进去。 我出不来,他们也别想走了。 但我不可能这么做。 不然,我早请帮手了。 我这次来,是要让贝贝脱离索命门。 一旦那么做,哪怕把这里的人全灭了,也只会激怒索命门。 到时候,贝贝非但不能获得自由,还会招来铺天盖地的暗杀。 包括我,包括我身边的所有人。 所以,我才决定亲自上门。 我问道:“你们约定了多长时间?” 大海竖起两根指头:“一个小时,从你进门那一刻算起。幺姐说了,谈得拢,加上火中取粟的时间,一个小时,够你谈好事闯出来。谈不拢,一个小时,你也撑得住。” 这时间倒是挺合适。 我点点头:“那你先离远点,我要进去了。” 说罢,我走向茶庄大门。 这时,大海却跳下车,跟了上来。 “别介啊,让我先给你探探路,瞧瞧他们的态度如何。” www.4e54.icu。m.4e54.icu 第395章 放心,我有分寸 不等我说话,大海已经下了摩托车,抢先一步,大摇大摆的朝集贤茶庄走去。 他头上还戴着头盔,走路姿势十分嚣张,瞧着就像是故意来找茬的。 但门口两侧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像是根本没看到大海。 我只想到一个词——无视。 这是比轻视更加蔑视的态度。 大海脚步停顿了一下。 虽然没看到他的表情,但想想就知道,他心里一定很不爽。 不过,大海从不是个傻子。 既然对方不阻止,那他就不客气,脑袋一仰,更加嚣张的往前走。 眼瞅着他就要走进茶庄大门,终于,那些人再也稳不住。 他们纷纷扭头,冷漠麻木的眼神,直戳戳的盯着大海看。 那眼神,像是一把把刀。 被他们这样注视,大海不由得脖子一缩,感觉好像一瞬间就被千刀万剐了一样。 随着眼神而来的,还有若有似无的杀气。 这些人手里,绝对都染着不少人命。 他们看人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具尸体。 仿佛干了几十年的老屠夫盯着猪狗的眼神。 那些杀气,不是他们刻意露出来震慑人的,只是浸染多年,没有收敛所致。 他们想用这种法子,将大海逼退。 甚至想借此给我一个下马威。 可这点杀气,还震慑不了我。 大海更是“嘿”了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硬扛着这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继续往前走。 那几个黑衣男人终于动了,一瞬间堵在门口,表情僵硬冷漠。 “这里今天不接客。”为首的黑衣人说。 大海当即气势汹汹凑了上去,跟对方脸贴脸,面对面,几乎要亲在一块儿。 对方头一次露出其他表情,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大海竟然这么涌。 因为没有防备,他就这么被大海近身了。 大海不给他远离的机会,张口就是破口大骂:“你眼睛瞎了,不知道咱们就是你们哟啊接待的客人?还不赶紧给老子让开,耽误了事儿你承担得起吗?” 他言语嚣张,直接喷了对方一脸口水。 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但还是忍了下来。 他犹如一杆标枪般插在原地,说道:“请柬。” 大海一听,还要撒泼。 但我已经察觉出对方几人的眼神不对。 我一把拉回大海,低声说:“点到为止。” 大海这才点点头,低声回应:“放心,我有分寸。” 我掏出一张烫金红底的请柬,递给眼前的黑衣人,态度说不上好。 哪怕我这次是有事相求,算是“来者”。 可眼前这几个人身上的衣服,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他们让我想起了那一晚的大雨。 按照贝贝所说,当初驾车撞碎超市玻璃,径直朝丽姐而去的人,穿的就是这套衣服。 当然,当初下杀手的人,可能不是这一脉。 毕竟,杀门老一脉和新一脉,理念不合,私底下也多有龃龉,明争暗斗经年不休。 也因此,哪怕他们很多时候会保持克制,杀门的实力,也在“内斗”中,消耗了不少。 不然,以杀门的实力,也不至于排入下八门。 因为互相看不上眼,却知道彼此的难对付,很多时候,他们动手,往往会穿对方的行头,来个祸水东引。 也因此,我才努力保持克制,没把丽姐身死的仇,直接安到眼前这一脉的头上。 不然,我的态度会更差。 乃至于贝贝的事……谈什么谈? 干嘛想着好好谈? 直接想办法设个局,跟他们刀剑相见! 眼前的黑衣人也没在意我的态度,拿了请柬后,说了一句:“稍等”。 转身进了集贤茶庄。 只留下其他几人盯着我和大海。 见我们没有乱来,这几个人也不再跟我们瞪眼,又站回了大门两侧,恢复冷漠僵硬的模样。 大海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瞧了眼两侧的黑衣人,凑我耳边,低声说道:“这伙人,跟那次把我哄到老东街,然后对我动手的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默默点头,保证说:“如果那次是他们……” 大海一拍我的肩膀,阻止了我接下来的话。 “都特么兄弟,不用说这些。” 他把烟头一扔,声音里饱含怒火:“早在我开始混江湖时,就做好了横尸街头的准备!想在这潭泥水里捞食,哪有什么安全可言?哪天我要是死了,都不奇怪。” “我只是恨,恨那伙人,也恨我自己!那晚上,我带了两个信得过的兄弟去,就是为了保证安全。结果我活下来了,他们却全没了!我这条命,是他们替我挣下来的,我总得给他们个说法!” “这次,事关贝贝那丫头,咱不会乱来。要不然……哼哼,你以为我这么好说话?早和他们干起来了!” 我有些好笑。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和贝贝见面,知道贝贝的身份时,大海吓得那叫一个胆小。 简直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现在,几乎算是来到杀门门口了,他却能这么硬气。 显然,那晚的经历,给了他不小的心理伤害。 就当我和他闲聊时,那个黑衣人回来了,手里还拿着烫金请帖。 “沙堂主有请。” 我刚要伸手,大海再次快我一步,劈手夺过请柬:“早特么让我们进去不就好了,整这么多虚头巴脑的破规矩,搞得好像你们是啥高门显贵似的。一群刽子手,穿了锦袍,还真把自己当贵族了?” 大海再一次挑衅。 但这些人,没一个有动手的想法。 他们表情淡然,眼里带着若有若无的蔑视。 似乎在说:没给钱,也配我们动手? 当然,前提是他们觉得,大海只敢和他们耍嘴皮子,绝不敢动手。 大海见状,故作要往里走。 眼前的黑衣人一步踏出,横拦在他面前。 “你没有被邀请。” 大海笑了,眼里满是狡黠。 他要的就是这个回应。 二话不说,他脑袋跟锤一样往前一磕。 “砰!” 一声闷响,那黑衣人往后踉跄了几步。 而大海呢,因为头上戴着头盔,压根没什么感觉。 周围几名黑衣人脸色变了,杀气腾腾的围了上来。 大海凛然无惧,骂道:“这不是早就知道客人是谁了吗?还跟我们在这儿装腔作势?穿得人模狗样的,还瞎讲究起来了,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真把自己当人了?贱皮子一个,棒槌!” 骂完,他大大咧咧转身就走,阻拦的人,也被他拿肩膀顶开,简直视若无物。 直到离开几米,见没人动他,他才转过身,对我挤眉弄眼一笑。 神情得意。 www.4e54.icu。m.4e54.icu 第396章 真能装 看着骑上摩托,轰鸣而去的大海,我脑海里又想起他那句话:“放心,我有分寸。” 不得不说,他这次还真够机灵。 这次的事,本就是一场局。 局的“眼”在于贝贝。 我们双方,又各有诉求。 我想要的,是贝贝的自由。 索命门的目的虽然还不清楚,可他们既然故意用贝贝设局,也一定有他们的诉求。 如此一来,我们就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在我们谈崩之前,我和对方,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克制。 绝不会轻易动手。 大海正是看出了这点,态度才这么嚣张。 反过来说,他用自己嚣张的举动,替我探明了这点。 看似鲁莽,其实每一步都踩在对方的底线边缘。 简直跟泥鳅一样,滑不留手,又恶心人。 不过,这真是大海能有的反应吗? 我以为我对他已经足够了解。 大海并不傻,但他脾气火爆,做事向来直来直去。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我认识的大海,绝不该有这种“狡诈”。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道身影。 幺姐! 这或许是她的计划。 大海不过是按照她的每一步算计来执行的。 没再多想,我跟着通传的黑衣人,走进了集贤茶庄。 集贤茶庄,是个庄园,内里的空间自然很大。 我跟着对方在里头左绕右绕,最终来到一处别院。 别院里,楼台水榭,平湖柳堤交织在一起,妆点成一处古色古香的幽静之地。 更添了一分风雅。 抬眼望去,湖中水榭之上,灯火通明。 水榭和岸边,以一条栈道相连。 沿途的路上,每隔一丈,就会点一个灯笼,刚好能照亮整条路。 对方的姿态摆得很足,这代表着对方的重视。 不过,对方越重视,说明事情越难谈。 我定了定神,没被眼前的这些东西所迷惑,跟着引路的人走进水榭中。 水榭里,烛火闪烁,三面挂了竹帘,只剩正对面的一个出入口。 水榭四角,各有一个神情淡漠的索命门人守着。 居中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身着练功服的男人。 男人身后,还摆着一面屏风,上面秀的是太公钓鱼图。 绣面用料上乘,织绣之人的技艺也很不凡,堪称大师级工艺。 且屏风边框所用材料,乃是鸡翅木。 这是一件很珍贵的杂项古玩。 碰上喜爱的人,恨不能藏在保险箱里,永远不见一点光。 对方却这么轻飘飘摆在这儿。 再看端坐的中年男人。 他身材消瘦,表情比其他任何一个索命门人都要淡漠僵冷,鹰鼻,狼目,薄唇。 脸颊凹陷,太阳穴却鼓起。 头发稀疏,唇下却留了胡须。 瞧着好像杂草。 就这面相,简直像是一头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千年僵尸。 我在观察他时,对方也在看我。 他没有选择当前大家常用的坐姿,而是使用了跪坐。 世间坐姿,随着时代更替,发生过许多次变化。 早在春秋秦汉时期,跪坐是主流。 因为那时候衣服不像现在。 虽然有长袍遮挡,可长袍之下的衣物,是像开裆裤一样的造型。 如此,人们选择跪坐,就是为了让长袍挡在前方,不会被人窥视。 当然,人们也不会想看到对方那个坐姿。 毕竟对方不雅观,自己也会觉得受到侮辱。 所以,跪坐是那时的主流,也是礼仪的象征。 除了跪坐,还有箕坐。 箕坐,就是岔开腿。 这是一种很侮辱人的坐姿。 历史记载中,荆轲刺秦王,秦王剑太长,被荆轲追着满大殿跑,不得已绕柱而走。 直到负剑而起,这才击倒荆轲。 那时候,荆轲就选择面对秦王,靠在柱子上箕坐。 把秦始皇气得拔尖而刺。 所以,箕坐等于嘲讽、侮辱对方。 及至魏晋时期,跪坐都还是主流,但民族融合加剧。 到了南北朝时期,胡床引入中原,唐朝开始盛行,逐渐取代跪坐。 而到了五代十国时期,盘坐正逐渐盛行。 直到宋朝,椅子正式成形。 垂腿坐才成为主流。 此时,对方跪坐而迎,显得很是庄重。 可在我看来,对方的表现,我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挺能装! 对方并不清楚我的想法。 观察许久后,终于有所行动。 他拿起放在下边的手,将手中的小叶紫檀念珠放到面前的木质矮几上,用紫砂壶倒了一杯茶在建盏之中,轻轻推到我面前。 下一秒,身后一人抬来一个支踵,放在我身后。 眼前的中年男人开口,声音平淡:“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贵客临门,吾心甚喜,特地备了今年的雨前龙井招待,小友不妨品鉴一番。” 听着对方文绉绉的话,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精致屏风,身前的黄花梨矮几,以及桌上袅袅飘香的香炉,刚刚放下的小叶紫檀念珠,泡茶用的紫砂壶和建盏,他口中的雨前龙井…… 以及跪坐的方式。 我心里一阵别扭。 这人看起来很喜欢古董。 同时很喜欢附庸风雅。 更喜欢显摆。 最后汇聚成一个评价——真能装! 我没按照他的节奏来。 脚跟一勾,支踵拉过来几分。 而后我大喇喇坐下。 选择岔开腿。 这样比较舒服。 对方眉头一跳。 我拿起建盏,一咕噜把茶全部倒进嘴里,先漱了漱口,这才全部咽下去。 此时,对方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阴沉,眼里带着火气。 怒意快要压不住。 我放下茶杯,说道:“茶喝了,可以谈正事了吧?还是说,你还想露一手工夫茶?” 说罢,我看向水榭一角。 那里,放着一套工夫茶的茶具。 如果对面坐着的是一个漂亮姑娘。 例如白菲菲。 我不介意附庸风雅,装模作样,跟对方来一套古礼交流。 可面对这么个千年老僵尸,我懒得搞这些东西。 更何况,和对方弄这么一套客套逢迎干嘛? 还“有朋自远方来”。 抱歉,我是来者。 众所周知,来者不善。 沙堂主缓缓坐正身体。 眼中弥漫杀意。 很显然,他生气了。 他冷冰冰的说:“我以为,我以礼相待,你我之间,总能称得上一句朋友……哪怕只是此时此刻虚伪的客套。” 对此,我回以讥笑。 www.4e54.icu。m.4e54.icu 第397章 找钱 这可是头一次,我碰上杀门中人,没有直接翻脸动手。 朋友? 想多了。 且不提丽姐的死,大海的伤,我也被接连暗杀过数次。 哪怕这些事儿,不是他们这一脉做的。 可我父母的死呢? 血海深仇,江湖十六门,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除非他们能证明,自己和这些事无关。 在此之前,我们永远不可能是朋友。 既然如此,那些虚伪的客套,就免了吧。 我没当场掀桌子,已经脾气很好了。 他应该感谢,这年头和汉朝不一样。 不然,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刀兵相向了。 沙堂主见我不语,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你不愿客套,那咱们就直入主题。” “自杀门成立以来,有人登门送金买命,也有人登门磕头求饶,自然,也有人想替人赎买自由。” “前一种,是贵客,后一种,是懦夫,最后一种,是英雄。” “但英雄不好当。古往今来,为了这个目的,登我索命门的人不少。有的人死成了英雄,有的人活成了狗熊,就是没多少人,成为活着的英雄!” “你觉得,你会是吗?” 我反问:“你觉得呢?” 沙堂主笑了。 他似乎很久没笑,所以笑容僵硬,笑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好似恶鬼。 他重新端起茶,却先倒掉一半,这才送到我面前。 “阁下请满饮此杯。” 我看着眼前的小半盏茶。 众所周知,酒满杯,茶倒浅。 可浅也不是这个浅法。 酒满茶七,才是礼仪之道。 半杯不到,从来不是给人喝的。 对方已经表明态度。 今晚,我成不了事儿。 要么,卑微的求活,要么,骄傲的去死! 见我没动茶盏,他笑了。 “看来,阁下信心很足。不过,登我杀门的人,信心从来都不缺。唯有能昂然走出这门,才算难能可贵。” “不过,阁下既然敢找上门来,应该本事通天。那就让我看看阁下的本事!” 他一拍桌子,立马有人端来一个一个盘子。 盘子上空无一物。 沙堂主伸手示意:“老规矩,第一个条件,赎!阁下,请示金。金银也好,钱财也罢,器物也行。只要足额足数。” 我问:“多少?” 沙堂主竖起一根手指:“千万之数。” 那就是一千万。 以眼下这年头,有一千万总资产的人,都没多少。 更何况是一千万的现金。 他之所以摆出盘,就是确信我拿不出这么多现钱。 我也确实没有。 但必价之物,我还是有的。 我扯下身上的包,从里头掏出一物。 那是一个阿拉伯文青花香炉,且是宣德炉。 至少一千万。 当我掏出这件东西的那一刻,对面的沙堂主,头一次神情动容。 他看直了眼。 但身为杀门堂主,已经算是中层之一,他还没那么容易失态。 只看了两秒,他就收敛眼神,伸手轻轻一挥。 身后的屏风后,立马钻出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套工具。 那人拿起青花瓷香炉,翻来覆去的看,强光手电,放大镜……各种工具全用了一遍,直到额头冒汗,这才放下东西,声音打颤的说:“沙堂主,这是一尊宣德年间的阿拉伯青花香炉,确实是老物件,我估价一千三百万。” 说完,这个鉴定师小心翼翼的看向我。 他明显是索命门特地找来估价的。 若是普通时候,他估错东西价格,大不了赔个倾家荡产。 可接了索命门的生意,无论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估错价值,赔的可就是命了! 只要我摇摇头,或者说个不字,说高了也好,说低了也罢,他立马就会人头落地。 不过,这价格还挺公道,没高估,也没特地压低。 于是我点了点头。 这名鉴宝师松了口气,一脸劫后余生,看我的眼神,甚至带着感激。 沙堂主也满意一笑,摆摆手,示意下属把东西带走。 他说:“第一项已经完成,那么,接下来就是……” “等等!” 我手指扣向桌子打断。 沙堂主眉头一皱:“你有什么问题?” 我伸手道:“找钱。” “什么?!” 沙堂主愣住了,眼神错愕。 头一次,他反应这么大。 或许此前我的一切应对,他都有所预料。 唯有这件事,他真没有想过。 我说道:“你喊价一千万,我的东西价值一千三百万,你当然要找钱。怎么,你还想占我便宜,把那三百万抹了?” 我冷笑道:“人家买东西抹零,多是几分几毛,顶天了几百上千。你倒好,张口就抹三百万,不合适吧。” 沙堂主脸颊抽搐:“你认真的?” 我点点头:“当然是认真的,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沙堂主突然大笑起来。 那是怒极而笑。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杀意。 令人毛骨悚然。 我却凛然不惧。 他笑得剧烈咳嗽起来,笑得弯下了腰,最后拿了一块手帕捂住嘴。 笑够之后,他说:“第一次,有人跟杀门讨价还价!” 我冷笑着问:“三百万,够买几条命?” 他说:“那要看你买的什么人物的命。” 我举例道:“南玉轩老板。” 沙堂主点点头:“足够。” 我笑了:“武陵四大店的店主,也就值三百万,你觉得我不该找你要这零头?” 沙堂主点点头:“合理。” 说罢,他又一挥手。 被拿走的青花瓷香炉重新回到我面前。 显然,他觉得我有死无生,走不出这门。 所以,他没找零,把东西又摆了出来。 反正我都带不走,就不必算那么清楚了。 我说道:“说说第二个条件吧。” 沙堂主让人拿来一套笔墨,冷声道:“贝贝是年少时,被他父母厌弃,由幺姐送上门的。” “送上门时,我们就说好,入门之后,她若出师,可免费回幺姐身边做事。但我们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为了培养她,我们花费了很大的代价。她在我门中,是那一批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我们对她抱有很大的期待,可为了你,她把令牌都掏出来了。” “古之君子以养士,士为知己者死。她若去死,就没这么多事。现在,你却要带她离开,等于我们这些年的心血全部白费。” “我们损失这么大,总得找回。一命换一命,你替我们杀个人,才能抵价。杀谁由我们来定!” 说罢,他提笔就写。 写完之后,把契书送到我面前。 我低头一看,瞳孔骤缩。 契书上的名字,是白乐乐! www.4e54.icu。m.4e54.icu 第398章 惊人猜测 这一刻,我心头狂震。 白乐乐! 这是我的血仇,我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将她骨头用牙齿一点一点的咬碎!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份契书上? 她和这一脉的索命门有何恩仇? 索命门为什么要她的命? 一个个问题,在我脑海里飞速闪过。 但我面上却没什么反应。 我伸出手,拿起契书,仔细看了起来。 一直跪坐的沙堂主,此刻也跪不住了。 他用手帕捂住嘴,咳嗽一声后,招了招手。 立马有几名索命门人上前,两人将他扶起,两人抬来太师椅。 四个人分工合作,终于被他扶上了椅子。 他歪着身子,撑着扶手,随性散漫的说:“仔细看,别看漏了字眼。看完以后,要是没有问题,就签了吧。” 契书上,规定我必须以白乐乐的命,换走贝贝的一切。 包括性命和自由。 而期限是半年。 契约上的条件按时完成,契书生效。 倘若没能杀得了白乐乐。 或者没按期完成。 哪怕只超期一天,一个小时,甚至一分钟,都算我违约。 违约的代价,不仅带不走贝贝,连我也要奉上腿脚。 这是一个身残局。 我第二次遇到这种局。 第一次,乃是我初入武陵,遇到白菲菲设局建盏,狼叔非要和我赌局。 唯一的区别。 第一次,狼叔知晓答案,自认为胜券在握。 而这一次,算是阳谋。 当然,既然对方约定半年为期,半年之内,贝贝将不会再被他们盯上,几乎算是脱离束缚。 我放下契书,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杀白乐乐?” 沙堂主面色平静的回答:“理由很多,你没必要知道。” 我好像没听到他说话,自顾自的猜测起来:“因为她是另一脉的金主,她选择了对方,却没选择你们?” 沙堂主冷笑:“这不关你的事,你只管签字,或者……” 他缓缓俯身,一双豺狼般的眼眸死死盯着我,仿佛野兽要捕食。 “你自断双腿,从这里一路爬出茶庄。放心,我们也不是滥杀之人,一路上不会有人阻拦你,更不会对你动手,在爬出去后,你还活着,那就是你命不该绝,我们也不会特地再取你性命。” 对于他的威胁,我恍若未觉,一脸思索:“不应该啊。这做生意,讲究个你情我愿。她想跟谁做生意,那是她的自由,你们可以以利诱之,可以用言语动摇蛊惑,但绝不可能威逼才对,更别提因此而对她下杀手,不然,不成了强买强卖了吗?事情要是暴露出去,今后还有谁敢和你们做生意?” 沙堂主脸色阴沉,杀气几乎压不住,撑着扶手的胳膊微微颤抖。 “砰!” 他一拍扶手,手臂上青筋直冒:“你没长耳朵吗?!此事跟你无关,你要是不想接,那就……” 我突然开口打断:“你们要杀人灭口。” 此话一出,沙堂主瞳孔一缩,抓着扶手的手指一瞬间用力抓死,指节暴突。 但他脸上却不动声色,阴沉着脸:“哼!你猜错了!” 似乎觉得这样过于明显,他又加了一句:“你也永远别想猜到。” 我却已经从他那细微的反应里,知晓了答案。 他以为我是猜出来的。 其实,我是带着答案找问题。 在看到契书上白乐乐的名字时,我就已经有所怀疑。 此前那些胡乱猜测,不过是为了激怒他,调动他的情绪,分散他的注意力。 现在,结果已出。 欲盖弥彰,已经没有意义。 我已经认准了他们! 我被索命门针对,一共有好几次。 从单纯的暗杀,再到引诱大海进而伏击。 以及当初当着我们的面带走白乐乐,又妄图制造车祸。 还有张丽的死…… 仇怨如海,化不开,蒸不干! 我心里杀机沸腾,真想直接暴起,将他们全给宰了。 可理智告诉我,这没什么意义。 今天聚集于此的,只是杀门中的一小部分人。 且不说这么做,没法达到今日的目的,还会引来更猛烈的报复。 好不容易再找到一条隐秘的线索,又得断了。 留着他们,避免打草惊蛇,才更有利。 于是,我故作失望,拿起了笔。 嘴里还在嘀咕:“都知道我和她不死不休,告诉我能死?” 笔尖即将触及纸张,我又停了下来。 刚刚有所放松的沙堂主,再次绷紧了神经。 语气冰冷:“你还有什么事?!” 我抬头笑道:“我能在这上面,再添一个名字吗?” 沙堂主一愣,而后阴沉沉的笑了。 “呵呵,从古至今,登门者都在求着不让他们杀人,亦或者换个简单轻松,比较好杀的。主动添人,你是第一个!” 他一抬下巴:“随你。但你可想清楚了,添上之后,哪怕是你主动,要是没杀了,我也要你的腿脚!” 我点点头,而后问道:“杀门门主叫什么名字?” “什么?!” 沙堂主一下子坐正身体,侧着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重复道:“杀门门主叫什么名字?” 沙堂主盯着我,面色阴沉如水:“你在耍我?” 我撇了撇嘴:“又不是问你们这一脉,我问另一脉的。怎么,你们不是明争暗斗这么些年了,你不想除掉他?打出感情来了,舍不得?” 沙堂主沉默不语,目光幽幽。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肃杀。 周围原本安静肃立,仿佛木头的杀门中人,一个个扭过头,用冷漠麻木的眼睛盯着我。 我叹息一声说:“你们真是废物,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算了,我就随便收点利息吧。” 我随手写上一行字:“取杀门中人断指二十。” 二十根手指,精打细算,只用两个人的。 但这怎么够? 我要取足二十个人的! 一人一根! 刚才那个问题,同样是试探。 而现在,我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白乐乐确实雇佣过杀门的人。 可她雇佣的那伙人,论实力,比这一脉差远了。 就连行事风格,也不一样。 再者说,这一脉讲究“君子以养士”,讲究“士为知己者死”。 而不是另一脉一样,只要给钱,就能请动。 当初,白乐乐要是有能耐召集那么一大群老派杀门的人,赢的就不可能是我们。 可为什么沙堂主要杀人灭口呢? 他凭什么要帮另一脉的人收拾烂摊子? 还是堪称仇敌的彼此。 我有了一种惊人的猜测。 假如……两脉的杀门,其实本就是一体呢? 他们彼此对立,彼此争斗不休,或许只是为了迷惑外界的目光。 www.4e54.icu。m.4e54.icu 第399章 刀剑林立,檀香火起 这一切,如今都还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 但我又想到了一件事。 当初我父母的死,可是江湖十六门联手。 十六门的门主,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不然,各门的人,压根调不动。 此前,我没把仇恨算在老一脉的头上。 只因新一脉的怀疑更大。 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也许,老一脉也参与了。 或者说,老一脉和新一脉,从来没什么区别。 那样的话,这仇,可就不能只冲着另一脉去了。 我将我特地加的条件,写在了契书上,签下名,按下手印,又把契书扔给了沙堂主。 沙堂主接过一看,咧开嘴,笑得好似一头恶鬼。 “好好好!” 他一连道了三声好,似是愤怒,又好像在嘲讽,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胸腔一起一浮,仿佛要炸开。 我冷着脸说:“少废话,赶紧签字画押!” 沙堂主二话不说,签字留印。 而后,将其中一份扔给了我。 见我把契书揣到怀里,他露出一个狰狞笑容:“放好了,别丢了。” 这话中,威胁满满。 我不做理会,说道:“第三个条件呢?” 沙堂主往后一靠,拍了拍手。 轰轰轰! 水榭之外,湖岸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个巨大的锅架。 锅架里,点了一簇簇火把,将当中的路照的忽明忽暗。 哗啦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数十名杀门中人从暗中涌出,分列两侧,将栈桥和岸上一段路站满,一个个手中带刀,杀气腾腾。 哐当一声,一张桌子被抬到尽头。 桌子之上摆着一个巨大的香炉,上面插满香,浓浓的烟雾随风散开,没有半点神圣韵味,只有鬼气森森。 沙堂主伸手:“令牌拿来。” 我随手一扔,令牌落到他手中。 他将令牌交给身后一人,那人拿着令牌,走到了香炉前,把令牌悬挂在香炉之上。 沙堂主幽幽说道:“刀剑林立,檀香火起。这最后一项,既然是取,那你只要能把令牌取走即可。” “注意,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他竖起一根手指,脸上笑容阴冷。 “那香炉里,插着上百柱香,等香燃尽,那令牌就会掉落。到时候,无论死活,你都输了。所以,在最后一炷香烧完之前,就是你‘火中取粟’的时间。” “取了令牌,从此那丫头自我杀门除名。当然,你若在半年内没有完成约定,无论是你,还是她,就等着被我们清算吧。” “好了,规矩就这么简单,你可以开始了。只要能取走令牌,任何手段,任你使用,便是杀了他们,也是他们本事不够,出了这门,绝不追究!” “当然,你要是连这刀剑林都闯不过去,被他们杀死之前,你也可以求饶,到时候,我们依旧会饶你一命,只留你腿脚!” 我抬头看向栈桥和岸边那段路。 从水榭算起,其距离不过百米,却一步一杀! 但我却笑了。 笑得恣意。 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明枪暗箭等着我呢。 没成想,还是这套闯关夺旗的戏码,真刀真枪的做上一场。 我低估了今晚的局势。 却高估了他们的手段。 都什么年头了,还守着这套老规矩。 挺好。 比我想得轻松多了。 还是在这种地理条件下。 水榭中角落的几人上前,将我团团围住。 上下其手。 避免我藏着刀兵。 这一关,我可以用任何手段,任何武器。 提前是不是我身上的。 但他们注定失望。 今晚,我身上只带着那个青花瓷香炉。 至于刀兵,他们别想找到。 活动活动筋骨,我大步走出水榭。 沙堂主突然出声:“你那三百万零头不要了?” 我看都不看一眼青花瓷香炉,说道:“你先替我存着吧。” 踏上栈桥的刹那,杀机暴起。 本就等在栈桥上,浑身紧绷的杀门中人,瞬间朝我挥刀。 我后退一步,避开第一刀,而后不进反退,侧身钻进了右侧一人的怀里。 栈桥不窄,但也算不得宽敞。 若是不动手,足够四个人并肩而行。 可动起手来,顶多够两个人活动开。 再多,人数增了,他们就会互相掣肘,发挥不出全力,需要防着伤及自己人。 战力却增不了几分。 如此一来,不论前面有多少人,我最多只需同时面对两个。 一对二。 自然要先挑一个下手。 同时以其中一人挡住另外一人,让他心有顾虑。 杀人这回事。 心里有没有顾虑,是两码事。 果然,左侧原本气势汹汹的那一人,在我和右侧一人纠缠在一起后,动作有了踌躇。 而我借此抓住贴身一人拿刀的手,另一只手抓住对方的腰带,低吼一声,浑身发力。 那人被我整个举起,砸向了左侧那人。 那人侧身一躲。 “砰!” “哗啦!” 被我扔出的人砸进水中。 但右侧又有人杀来。 同时刚刚躲开的人也从另一方扑了过来。 后又有一人紧随而至,将空位填补。 以我所站的栈桥一侧为锚点,左右两侧,外加正前方,三个人,刚好构成一个三角,将我堵死。 他们不仅下手狠,默契更好。 以失去一个战力的代价,换取更多战力加入,且空间合适不拥挤,不会彼此掣肘。 这一刻,凌冽刀光斩落。 三管齐下,要将我劈死。 我两手抓住栈桥边缘,腰腹发力,用力一翻。 双脚临空的瞬间,以栈桥立柱为轴,避开三人攻击的同时,身体绕回栈桥,两脚同时猛踹其中一人的后背。 “咔嚓!” 那人骨骼脆响,整个人趴倒在地,再也无力起身。 但没人管他死活。 新一个战力填补而上。 依旧是三人,再度挥刀砍向我。 我没去捡掉落在不远处的刀,而是拽起地上那人的一条腿,大吼着挥舞起来。 “噗嗤!” “噗嗤!” “砰!” 鲜血泼洒,刀刃斩在了我手中的人形兵器上,其中一人也被我砸翻在地。 我调整持兵姿势,将其当做盾牌,迅猛冲锋,朝水榭一方那人扑去。 想要杀出血路,关键一条,不能被包围,身后必须安全! 那人不断后退,几乎退入水榭之中。 可最后,他看了眼被我举着的“盾牌”,眼神一冷,不再犹豫,用力挥刀。 想将我和身前的盾牌一并劈开! 我同样半步不退,仿佛要以命搏命。 当他的刀劈落的瞬间,我才挨下身,扭转盾牌。 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 他的刀卡住了,刀势顿减。 而我已经捡到地上的刀。 手中盾牌用力一掀。 那人拔刀避开。 可我已经算准他的行动轨迹。 手中的刀贴地飞出。 www.4e54.icu。m.4e54.icu 第400章 以血破局 “噗嗤!” 鲜血泼洒而出。 那人惨叫着倒地。 再无法站立。 只因一双腿齐根而断。 连手中的刀也松手掉落。 我往前一扑,捡起刀,在他脖子上一抹。 免除他的痛苦。 手握力气,杀心自起。 我扭腰借力,回头就是一刀。 当! 火星溅起。 身后冲来的人,手中刀刃被格挡开。 我胳膊一抖,将力道卸掉,迅捷一劈。 “噗嗤!” 那人捂着胸腹踉跄倒地,掉落的刀刃被我拿脚尖一挑。 逼退另一人的同时,双刀齐握。 而后,我双手挥舞。 以猛虎下山之势,再斩一人! 眼瞅着有人要从另一侧抢位,我随手将一把刀用力扔出。 在他躲避的同时,我空着的手一捞。 那刚刚被我斩掉,正要倒地的人被我提住。 而后,我一手提刀,一手提盾,大吼着主动冲锋。 “当!当!当!噗嗤!” 刀兵碰撞声不绝于耳,其间又夹杂着刀锋入肉的切割声,以及毛骨悚然的断骨声。 我一路厮杀,浑身都被染红,半边脸鲜血淋漓,狰狞如恶鬼。 那些血,有我的,更多的是手中人盾的。 有无盾牌护身,区别很大。 但一个盾牌不够我杀出血路。 那些人也发了狠,简直跟杀戮机器没两样,压根不管我手里是否有人质,只想想尽办法把我弄死。 所以,我每走一截,就要换一个盾牌。 为此,我宁愿受一些伤。 当我冲出栈桥,我已经感到浑身剧痛。 有筋骨突然爆发用力带来的酸痛,也有伤口崩开的疼痛。 我之前的伤,还没好完呢。 不过,值得。 收获很大。 我闯过栈桥,留下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少有几个能喘气的。 至于桥面,更是被鲜血染透。 抬头一瞧,眼前还有十来个人。 路程还剩三分之一左右。 时间还剩一半。 到了岸上,能活动的空间更多。 危险更大。 哪怕人数比栈桥上少,但那点时间还不够我耽误的。 于是我没有任何喘息之机,主动冲了过去。 前方十来人齐声爆发嘶吼。 哪怕先前如此惨烈的景象,也没有震慑住他们。 对这群死士而言,任务比天大,比命重。 他们的任务是杀了我,再不济也是拦住我。 为此,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而现在,他们不必和前人一样受限于环境劣势,心中优势更足,杀性也更重。 但他们似乎忘了一件事。 我活动的空间,其实也更足了,更有利于我转圜。 更别提,这岸边到处是山石柳树。 借着这些障碍物,我边打边走,偶尔也会脱战避退。 一边牵引拉扯着他们,一边借助环境切割战场和应对人数。 当我离那案桌只剩十米时,前后只剩四个人围着我,前三后一。 到了这时,他们已经确定,论厮杀,他们赢不过我。 于是,前方三人选择守在案桌前不动,不再受我引动。 而那炉中的香,只剩两指宽。 这时间不对! 远远短于约定的一刻钟。 香没问题。 那是特制的。 每一根香,都足够燃烧一刻钟。 问题出在香炉中。 香点的太多。 温度上升,燃烧更快,更有些香会被烧断,倒下后加速香的燃烧速度。 我瞥了水榭那边一眼。 此刻,沙堂主脸色阴沉,虽然依旧端坐在太师椅上,看起来很沉得住性子,可眼中的杀意已经几乎凝成实质。 我冷冷一笑,继续主动朝那三人而去。 那三人眼神如狼,丝毫没有想退的念头。 距离只剩三米时,他们纷纷大吼一声,朝我冲了上来。 明晃晃的刀光好似泼墨,纵横交织成一张网。 杀机四溢。 碰撞之间,火星四溅。 一个,两个,三个! 挡在前方的最后一人,被我用部分伤势,迅速换掉。 这三个人,几乎用尽我最后的力气。 与其说他们是被我劈掉,不如说是被我砸死。 因为。 手中的刀已经缺口卷刃。 我喘着粗气,呼吸间全是铁锈味,喉咙撕扯般疼痛,像是有烧红的炭卡在那里。 就连脚步都变得虚浮。 但我依旧紧握缺刃。 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能放松。 走到案桌前,香即将燃烧完,就剩最后一点时间。 我伸出手,向挂在香炉上边的令牌抓去,口中却低声说:“十八。” 下一秒,身后有人冲了过来。 那最后一人,终于动手。 我踉跄着避开,甚至因此撞得案桌摇晃,差点被我掀翻。 那人步步紧逼,手中的刀不断挥舞。 我勉励抵挡,一边用缺刃架住他手里的刀,一边伸手和他空着的手撕扯在一起。 这时,哗啦一声响。 有人从水中爬上岸边。 那是第一个被我扔下水的家伙。 那一下,我很用力。 哪怕是砸入水中,他也不好受,差点没能浮上水面。 直到在水里休息够久,他才缓过劲。 但他没有趁机脱离死斗,反而从这边上岸。 为的就是干掉我。 此时,和我纠缠那人露出笑容。 那是胜利的笑。 是得意洋洋的笑。 他笑我也笑。 “你笑得太早了。” 说罢,我一个头槌下去, 他顿时两眼发蒙,我也不好受,脑袋昏昏沉沉。 但我比他好一点。 毕竟有心算无心。 刚刚爬上岸的那人,手里没兵刃。 他也没捡兵刃,就这么冲了上来,似乎想将我摁倒在地。 于是我一只手用腋下架住眼前那人的刀和手,另一只手,抓住冲来的那人。 噗通一声,我们三人全部滚倒在地。 刚刚上岸那人更是架起胳膊,抵在我脖子上,想将我直接勒死。 我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一声低吼,掀开他的胳膊,于是他脑袋和脖子凑到了我的嘴边。 我张开嘴,舌头一卷,早早被我藏在口中的最后底牌,终于展现。 那是我的指刀。 早在我踏入这里之前,我就将其藏在口中。 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既然他们提前说明,要按照老规矩来,那我自然不可能什么都没准备。 索命门的老规矩,第二个条件,向来是当面才确定。 可第一个和第三个条件,并非秘密。 我本以为,他们会有些变化。 没成想,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成不变。 而且,是他们先在燃香时间里耍了小手段。 那也别怪我不守规矩。 轻轻一划,对方脖子上冒出一条血线。 那人两眼一凸,下意识放弃和我纠缠,用力捂着脖子。 我将他掀到一边,一拳砸向另一人的鼻梁。 而后,我捡起刀,将其了结。 “十九。” 持刀踉跄起身,我走到那个被我用指刀抹过的家伙面前,一手抓起他的脑袋,另一手刀光一闪。 “二十!” 松开手,刀和人同时落地。 我走向案桌。 在最后一点香头燃尽,即将熄灭,令牌即将掉落之前,摘下令牌。 以血破局! 我朝水榭那边灿烂一笑。 “契书上第二条,可以划掉了。” 说罢,我转身就走。 www.4e54.icu。m.4e54.icu 第401章 你们俩,好一对卧龙凤雏 摘了令牌,我一瘸一拐往外走。 身体被鲜血染透,滴滴答答从衣角裤腿滴落。 前方昏暗中,一阵细碎脚步声响起。 我咳嗽两声,借着捂嘴的机会,将指刀夹在手里。 一个个索命门徒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各个手握武器,冷眼看向我,杀气腾腾。 只要有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马冲上来,将我乱刀砍死。 我看也不看他们,自顾自的往前走,将他们视若无物。 有人再也忍不住,持刀迎了上来,似乎想动手。 这时,水榭那边传来一声大喊:“让他走!” 我斜眼一瞧。 沙堂主靠坐在太师椅上,用手帕捂着嘴,眼神森冷可怖,好似病虎。 他知道我在看他,当着我的面,让人用漆盘端过契书,拿笔沾了浓墨,用力一挥。 仿佛手中的笔是刀,而那契书是我。 墨迹划过,第二条契约当即勾去。 尔后。 毛笔触地。 不是他主动扔的,而是自然从他手中脱落。 他脑袋一歪,瘫软在了太师椅上。 一瞬间,水榭里的人手忙脚乱围了上去。 这边的人也再顾不上我,急匆匆的往那边赶。 我终于松一口气。 今晚的事,多有超乎我预料的东西。 其一。 我从沙堂主那里试探出来的信息。 其二,便是这最后一项“火中取粟”,比我想的要简单。 或许,是他们本就不想太过为难我。 毕竟,这次算是他们主动挑事,引我上门。 其目的,便是为了让我替他们杀人灭口。 或者,他们太过小瞧我。 以为这阵仗,没人冲的出去。 要么死在乱刀之下,要么付出腿脚的代价,跪地求饶。 当然,为了防止意外,他们还耍了点小心眼。 在那燃香上做了点小小的手脚。 但我也不是个不懂变通的。 总之,这一关算是闯过来了。 但事情还没结束。 半年。 半年内,必须杀了白乐乐。 不然,新仇加旧恨,索命门可不会跟我们客气。 我一瘸一拐,出了大门。 热血冷却,凉风一吹,我顿觉身上黏糊糊、冷飕飕的。 沿着下山的路,没走多长一截,前方一盏灯突然亮起,将路照的霜白一片。 大海从摩托车上下来,忍着剧烈动作带来的伤口疼痛,龇牙咧嘴的朝我这边跑来。 看我浑身是血,他瞳孔剧烈震颤,脸色微微有些发白,都不敢碰我一指头。 “兄弟,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危险不?你等着,我马上打电话给幺姐,让她派人来接你去医院。” 他手忙脚乱的摸出手机,却因为太过慌张,掉在地上。 瞧他着急忙慌的模样,我伸手阻止道:“别折腾了,电话可以打,但不用人来接,让她把准备好的人马撤回去吧。” 大海闻言,神色舒缓:“你没事?” 我摇摇头:“受了点小伤,但没大碍。” 大海松了口气,带着我回到摩托车旁,拿下后备包。 打开一瞧,里边药品、绷带、刀片、钢管……乱七八糟一堆,塞得鼓鼓囊囊。 我仔细一闻,甚至闻到了一股子硫磺味儿。 接过他递来的药品的同时,我忍不住问:“你藏了什么东西?” 大海嘿嘿一笑,从包里翻出一个油纸口袋扎起的包裹,四四方方。 打开一瞧,是一个个巴掌大小的小号包裹。 同样用油纸口袋包住,侧边还露出一截引线。 我看向他,眼神怪异。 “你特么哪儿弄来这么堆东西?” 大海得意洋洋:“当然是我自个儿弄的,威力不大,但绝对响亮,用来唬人、制造混乱,那是一绝。当然,要是有人凑太近,也能给他炸开花!” 这年头,这玩意儿是违禁管制物品。 可在偏僻地方,哪儿那么多讲究。 某些村里,还有不少人家存放着这类东西,开山炸石头,都会用到。 不过,那也是出钱买的。 能自己做,也是一门手艺。 我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厉害。” 大海嘴一翘:“那是!你都去闯龙潭虎穴了,我不得想法子帮你一手?” 我说:“你不是已经跟幺姐商量好了吗?” 大海摇摇头:“那哪儿够啊!约定时间一到,你要是不出来,我还得通知他们,他们还得赶过来,不是太耽搁时间了嘛。所以,我备了这个,就为了关键时刻制造动静,接应你脱身。这就叫两手准备!” “谢了。不过,现在用不上了,你赶紧把这玩意儿处理了,别被人抓到小辫子。” 大海点点头:“这你放心,我早考虑到了。” 他看着我浑身的血,又看看我手里没动的药,一拍头上的头盔。 “哎哟,你瞧我这脑子,走,先去医院。再不济,也先找个地方洗个澡。不然,药都没法上。” 他跨坐到摩托车上,甩头示意道:“上来,哥带你体验一波自由。” 我说:“你自己去体验吧,我等个人。” 大海一愣:“谁啊?” 我笑着说:“一根不听话的小尾巴。” 说罢,我扭头看向身后的灌木丛。 “怎么,非要我磕头作揖请你出来?” 话落,灌木丛摇晃,随着窸窸窣窣一阵动静,一个娇俏的姑娘钻了出来。 她头发扎一起,用一块布紧紧和头皮裹一块,身上是一身黑,且都是修身贴体的衣服。 胸前还挂着一个双肩包。 大海见状,笑骂道:“原来是咱妹子啊,你说你藏那么严实干嘛?咋地,贝勒要是不喊你,你还打算喂一晚上蚊子?” 贝贝讪讪一笑,瞧了我一眼,低下头,缩着脖子,没敢吭声。 她又一次自作主张,还违背我的吩咐。 所以此刻,她很怕我拿这件事教训她,直接赶她走。 我问:“什么时候跟来的?” 回来这一路,我倒是早就发现她了。 她担心我的安全,所以跑到了这里。 见我安全出来,就没敢露面。 但她什么时候来的,我确实不知道。 贝贝低声回答道:“就你走后十来分钟,我问了幺姐地址,然后打了辆车就来了。” 我没训斥,更没有责罚。 人家也是好心,这事儿就不用提,直接揭过去算了。 我指了指她胸前的双肩包。 “里头有衣服吗?” 贝贝连忙点头,从里头掏出一套衣服,还有一瓶酒精。 大海见状,好奇的问:“你带这玩意儿过来干嘛?” 贝贝羞涩一笑,声音细若蚊吟:“打算关键时候,拿来……放火。” 说完,她低下头,小脚在地上搓呀搓。 得亏穿着鞋,不然得把这路面给刨出一个坑来。 我看看她,又看看大海,仍不住仰头惊叹:“你们俩,好一对卧龙凤雏!” www.4e54.icu。m.4e54.icu 第402章 哪来的千年老肉粽 接过衣服,我顺便拿了那瓶酒精。 大海见状,问道:“你要拿这玩意儿消毒涂抹伤口啊?” 我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你看我像傻子吗?” 酒精确实可以消毒,但谁家好人直接往伤口上擦的? 不都用来喷洒在环境里嘛。 要是情况实在危急,身边又没其他条件,距离医院也远,用也就用了。 可不到必要时候,真拿酒精擦伤口,那叫自讨苦吃! “毛巾有没有?我擦一下身子。” 大海从摩托车上拿来一条毛巾,一边递给我,一边说:“直接附近找家旅馆洗一下算了。” 我没好气的说:“就我现在这模样,你觉得哪家旅馆赶让我进去?不得先弄干净一点?” 说着,我一手抱着衣服酒精,一手从兜里和怀里掏出令牌和契书,塞到了贝贝身前的双肩包内。 贝贝看了一眼,娇躯一颤。 她或许不知道那份契书是什么,但她认得出那枚令牌。 她更清楚令牌带回,代表着什么。 如果事情没成,这令牌早就被索命门收回了。 而现在,则代表着她脱离索命门的掌控。 哪怕见我从里头走出,她早有预料。 可亲眼见到令牌,又是另一种感觉。 我一边往她身后的灌木丛走,就是她刚刚藏身的地方,一边说:“今后不许再做傻事了,从现在开始,你跟他们没一毛钱的关系。要是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 大海突然跑我身边,低声说:“那丫头哭了。” 我点点头,没回头看。 今天之后,再无枷锁。 她应该痛痛快快哭一场,断绝往昔,庆祝新生。 这叫喜极而泣。 我带着大海往灌木丛里钻,让他帮我擦一擦后背啥的。 不远处,女孩传来低声的抽泣声。 大海和我都没理会。 这时候没必要怎么安慰,让她哭过瘾就是最好的宣泄方式。 等囫囵擦完身子,大海嘀咕道:“啧,这小味儿,跟泡过酒桶似的。” 我回道:“那也比一身是血的好,不然,甭说没法进旅馆洗澡了,路上要是撞了大运,碰上公家人,咱们全得吃挂落。” “那倒是。” 大海认可的点点头,眼看我要把衣服换上,他突然说:“要不,你这伤口,先杀杀毒?” 他语气飘忽,犹豫不定。 都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憋着坏。 压根不是关心我的身体,就想见我倒霉模样。 我正要拒绝,突然发现贝贝的抽泣声停了。 那丫头往这边走了过来。 大概是关心我。 我心里一动,看向大海:“那就……先消消毒?” “真的?!” 大海眼珠子都亮了,立马打开刚封好口的酒精,就要往我身上倒。 我吓得一股凉气往头顶窜,连忙瞪眼道:“你等会儿!你就这么给我消毒啊?不说拿根棉签,你用点布稍微擦一擦也行啊。” 大海嘿嘿一笑,扯了块干净的料子,倒了酒精,就要往我伤口上敷。 我开始有点后悔了:“这怕不是有点痛哦。” 大海一本正经的摇摇头:“这个不痛。” 说罢,不等我拒绝,立马往我伤口上一拍。 “嘶!” 我顿觉头脑一阵清明,浑身紧绷,好像没直接抽过去。 大海手上不停,还在那念叨:“你忍着点,马上就好。” 说着,似乎怕我反抗,或是落荒而逃,他一手按着我,一手把酒精往我身上涂抹。 到最后,甚至直接连瓶倒。 我气得转身夺过酒精,扯过他的衣领,就往他身上倒。 “你伤不也没好吗?出来这一趟,不知染了多少细菌病毒,来,你也消消毒。” 大海顿时“嗷”的一嗓子。 灌木丛后,“噗嗤”一声。 贝贝破涕为笑。 我和大海也不再打闹。 我换好衣服,将染血的衣服捡了起来,走到路边,将其点燃。 为了助燃,剩下半瓶子酒精也浇了上去。 这衣服,全被血水染透了,反正也穿不了,不如直接处理了。 大海见状,屁颠屁颠跑回了摩托车旁,拿了那一袋子玩意儿回来。 见到这一幕,我脸都绿了,赶紧拦在他和火堆前。 “你丫要升天啊,赶紧给我扔了!” 他那堆东西,但凡染了点火星子,咱们全得成红糖拌的爆米花! 大海一脸无语:“我难道神经病吗?放心,我就是打算挖个坑埋了,不会往火堆里扔!” 说罢,他就要往路边的斜坡下去。 这时,集贤茶庄那边,几辆车开了过来。 等路过我们身边,又全部停下。 为首那辆,车窗落下,露出沙堂主阴冷凶恶的脸。 那眼神,好似刀子,要把我捅个对穿。 尔后。 他眼神一移,看向我身边。 我能感觉到,贝贝刚刚变好的心情,又开始变化。 她在怕。 也是,在那种鬼地方待了那么些年,哪怕现在再无关联,突然遇到,也难免忐忑。 我横移一步,把贝贝挡在身后。 一双小手抓住了我的衣服。 我打招呼道:“哟,沙堂主,这是要去哪儿?刚才看你睡着了,怎么还要去外边折腾?” 话里话外,阴阳怪气。 沙堂主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我们。 与此同时。 他座下的车,开始缓缓移动,朝我们这边来。 即将碾过用那染血衣服点燃的火堆。 这时,大海从斜坡窜了出来,手里的玩意儿还没处理掉。 他看着那堆火,又看看臭着脸的沙堂主,取出一个小袋子,在手里抛了抛。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千年老肉粽?猴子也没说这附近有啥高门大户啊。” “贝勒,你带着妹子退开一点,这老肉粽看着就不简单,你那点道行镇不住,得让海爷我来才行。” 我打趣说:“你有个屁的道行!” 大海嘿嘿一笑,伸手示意说:“我手里有大呲花呀!一袋子不够,两袋子!这么些扔下去,管他什么妖魔鬼怪,保证变骨灰!” 沙堂主闻言,瞳孔一缩。 他连忙抬手,汽车停下。 保险杠距离火堆就剩那么几寸。 看看我,又看看大海手里的玩意儿,他鼻子一抽,继而沙哑着嗓子说:“走!” 方向盘一打,几辆车回归正道,从我们身边驶过,眨眼间消失在盘山公路上。 www.4e54.icu。m.4e54.icu 第403章 重获新生 看着远去的车灯,大海一抬下巴:“今晚摆鸿门宴的,就是这老东西?” 我点了点头。 大海冷冷一笑,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妈的,都被你闯阵了,还敢跟我们瞪眼。我记住他了,找个机会,请他喝滚泥酒。” 滚泥酒,就是酒水洒地。 这是敬死人的。 大海想弄他。 正常。 那次老东街,他就在杀门手里吃了亏,折了俩过命的兄弟。 这是血仇! 此仇不报,大海心里永远得插着根钉子。 要换做以前,我会让他冷静。 毕竟索命门分为两派。 没确定仇人,随便出手,不仅报不了仇,还有可能惹来其他敌人。 但现在,我半个字也不提。 什么两派? 什么内斗? 全特么装给外人看的。 两拨人,分明狼狈为奸! 不仅是大海,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我应声说:“等着吧,会有机会的。” 说罢,我们守着火堆熄灭,问:“瘦猴在哪儿?” 大海说:“回武陵了。” “那好,打电话通知他,约个地方,咱们聚一聚。” 我转身看向贝贝,面带笑意:“今儿贝贝重获新生,咱们总得庆祝庆祝!” 贝贝一听,羞涩的低下头。 大海见状,贱兮兮的凑了上来:“哟,这不是索命门里的漂亮女杀手嘛,怎么低着头,害羞了?” “你得支棱起来啊,脑袋埋土里,还怎么看目标,怎么耍刀子啊?” 他一阵阴阳怪气。 并非觉得贝贝是索命门人,刻意针对。 而是借机报仇。 当初两人初次见面,贝贝可是用索命门的身份,给大海好一阵吓唬,好一阵戏弄。 贝贝不住往我身后藏,俏脸通红。 眼瞅着大海不放过她,她抬起羞红的脸,朝大海一瞪眼。 大海贱兮兮一笑,压根没带怕的。 贝贝见状,气得钻进拳头,往他肚子上一拳。 大海顿时弯了腰,抱着肚子一阵吸气。 “死丫头,你还真动手啊!” 贝贝琼鼻一皱,给大海摆了个鬼脸,再度缩到我身后。 我摆摆手:“好了,别闹了,你赶紧骑车走,跟瘦猴联系一下。” 大海直起身,问道:“那你们呢“这荒山野岭的,你们想走回去啊?要不我们一块走,挤挤得了。” 我笑着说:“这你放心,我们不会沦落到开两脚车的。” 大海闻言,也不追问,骑着摩托车走了。 我带着贝贝,沿着道路往前。 转过一道弯,一辆车静悄悄的停在路边。 见我们来,汽车点火,灯光亮起,一个汉子下了车。 “贝勒先生,幺姐让我来接你们。” 我点点头,带着贝贝上了车,中途还往前方看了眼。 大海的摩托停在那边,冲我们一阵吹胡子瞪眼,看起来气得不行。 见我们上了车,他一拧油门,率先离开了。 贝贝抱着我的胳膊,眼眸亮晶晶的问:“哥,你怎么知道幺姐会来接我们?” 我指了指脑袋:“多动动脑筋。幺姐今晚本来就派了人接应我,之前虽然让大海通知他们回去,但以幺姐的细心,绝对不会把我们扔在这荒郊野外的。” 听到这话,驾驶位上开车的汉子认同的点点头:“贝勒先生和咱大姐心有灵犀,默契十足。” 贝贝也崇拜的看着我:“哥,你真厉害!” 我微微一笑。 事实上,这都是马后炮。 我确实猜到幺姐会派车送我们回去。 但那也只是猜测。 做不得真。 真实情况是,之前换衣服的时候,我看了眼手机,幺姐发来短信,告诉了我这件事。 回武陵的路可不近。 来的时候,就用了好几个小时。 加上在集贤茶庄花费的时间,哪怕这会儿路上车少,车速能提上去一截,回去也得不少时间。 一路上,贝贝叽叽喳喳。 今天,她心情比较激动,一点也安静不下来。 不过,再多的话题,也总有个头。 随着汽车摇摇晃晃,贝贝逐渐没了声,小脑袋靠在我肩上,神色安宁,嘴角还勾着笑,呼吸平缓。 不知梦到了什么,她偶尔还会说两句让人听不清的梦话。 看她睡得香甜,我不忍打扰,另一只手扶着她,让她睡个好觉。 直到回到家门口,车辆停下,她也没醒。 索命门的人,都受过严苛训练。 大多数时候,精神都是紧绷着的,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立马清醒。 前几天,得知索命门要将她召回,我虽然不断安慰,但她的心就没静下来过。 至于睡觉,就更别提了,完全没好好睡过一晚上。 直到现在,事情有了定局,她再也忍不住,沉沉睡去,精神舒缓。 这也证明,她对我十分放心,毫无防备。 我没打算叫醒她,正准备将她抱回去,她却睁开了眼,睡眼朦胧。 瞧了瞧周围的景色,她惊讶的问:“哥,怎么回到这儿了?” 我带她下了车,往楼上走,解释说:“反正都要回城里,有人来接,就不费那麻烦事了,直接回家里好了。” 回到家,我先拿了套干净衣服,钻进浴室。 之前在路上,就是简单处理了一下。 黑夜里,血迹虽然擦洗掉,让人一眼瞧不出来,可血腥味还在。 还是得好好清洗一遍。 等我洗好出来,贝贝已经准备好绷带药瓶等着我。 她招了招手,语气轻快的说:“哥,我先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我点点头,坐到她身边。 等她替我上好药,手却没离开。 视线同样在我身上游移,似乎要将我每个细节看个透彻。 微妙的氛围滋生。 她抬起头,正对上我的双眼。 对视几秒后,她突然环住我的脖子,轻轻凑了上来。 我反手抱住她,轻轻啄了一下,却没贪恋流连。 贝贝眨了眨眼,满脸疑惑。 我打趣说:“你确定要跟我……那我通知大海他们,今晚不庆祝了?” “呀!” 贝贝这才想起这回事,一下子蹦了起来,就要拉着我出门。 我指了指她:“你就穿这身去?” 贝贝低头看了看,连忙摇摇头。 “哥,你等我换身衣服。” 说罢,她急匆匆出了门,往隔壁去了。 我慢悠悠跟了上去。 不多时,她换了一身衣服。 向来绑成马尾的头发,此刻披肩散落。 脚下是一双平底小白鞋,身上是一条纯白过膝裙,裙摆轻柔垂落,在腰部收缩,衬托得她亭亭玉立,腰肢如柳。 好似盛开的山茶花。 仔细一看,脸上还化了淡妆,嘴唇红润,明显涂了唇彩。 这一刻,她真正告别曾经的自己,重获新生。 见我盯着她看,她神情拘谨,脸颊微红,扯了扯身上的裙子。 “我这一身,很别扭吗?要不我换一套吧。” 说罢,她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www.4e54.icu。m.4e54.icu 第404章 磨了十年的刀 看着贝贝落荒而逃的模样,不知怎的,我感到一阵欢喜。 就好像是……眼前的小丫头,终于从一具听令行动的机器人,蜕变为真正的人。 我伸手拉住她,说道:“换什么换,就穿这身。” “可是……” 贝贝微微嘟着嘴,不断拉扯着身上的裙子:“感觉穿起来有点不适应。” “因为你不常穿。” 还有一个理由。 她怕别人笑话。 可事实上,这么漂亮一个姑娘,穿一条裙子,人们只会觉得好看,又怎么会笑话呢? 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我拉着她就往外走。 “走吧,大海他们或许已经等很久了。” 出了门,等了好一会儿,我们才打到车。 按照大海发过来的地址,司机师傅一脚油门下去,汽车平稳驶出。 贝贝坐在我身边,抱着我的胳膊,瞪大眼睛往外看。 车窗外霓虹闪烁,随着汽车经过,映照进车里,落在贝贝白皙的俏脸上。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倒映着外面的一切,斑斓而梦幻。 摆脱索命门的束缚,这个丫头整个人“活”了过来,于是对外面的世界,也变得更加好奇。 这是一个极好的改变。 我笑了笑,同样看向车窗外的世界。 此时,已经是深夜。 这年头,还没后世那么发达。 加之环境也没后世那么安全。 入夜之后,大部分人都会趁早归家,不会随便在外面游荡。 如此,除了少数几家夜食店,大部分店铺也会关门。 所以,此刻看向外面,整个城市变得空旷寂静。 来到这个城市,已经好几个月。 从一开始的身无分文,到身家千万。 从籍籍无名,到如今声名远播。 现在的我,或许还达不到在江湖里呼风唤雨的地步,可也不是谁都敢踩上一脚了。 至少,跺跺脚,也能让人心肝颤一颤。 说句话,也能让人认真听。 最关键的是,认识了一些值得托付后背的人,也查到了父母之仇的一些线索。 总算不像没头苍蝇一样,只能漫无目的的打转。 而现在,最大的一条线索,就在白乐乐身上。 这个疯女人,不仅成了那个组织的一部分。 现在,更是被我安排三路人马寻找。 就连索命门,都想杀她灭口。 可谓天罗地网。 只等她现身。 而此刻,我看着外面寂寥的街道,突然生出一种预感。 白乐乐或许马上就会有消息了。 我的预感一向很准。 只要她露头,我一定会想尽办法逮到她。 等她落网,她身后的组织,那个所谓的大司理,还有无数的秘密,都会一一揭开。 到时候,我必定用手中的刀,斩断一切恩怨。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为了这一天,我每天反复磨砺爪牙。 这把用来报仇的刀,已经被我磨了整整十年! 思绪纷乱间,贝贝雀跃的说:“哥,到了。” 我回过神,带着她下车,走进了一家酒店里。 这家酒店,标准很高。 为了让人宾至如归,厨房二十四小时开火。 要不然,这大半夜里,还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合适的地方庆祝。 等到了包厢里,大海和瘦猴已经在里边等着了。 “怎么才来?都等你们半天了。” “嘿嘿,你们是不是去解析宏大的生命问题去了?” 两人张口就是抱怨。 尤其是大海。 那张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此刻,他一只脚踩在椅面上,吊儿郎当,手里还端着一杯酒,正冲我们挤眉弄眼。 下一秒,他看向落后我半步,几乎缩在我身后的贝贝。 “噗!” 一口酒喷出,继而用力咳嗽圈起来,差点没给他呛死。 贝贝原本就有些害羞。 此时见大海这反应,立马一叉腰,一瞪眼,轻轻磨着小虎牙:“海哥,你什么意思?” 大海手忙脚乱的擦着嘴,摆手道:“没意思没意思。我就是……头一次见你打扮得这么淑女。” 瘦猴本来也看呆了眼。 此刻回过神,狡诈一笑,一拍桌子,故作气愤的嚷嚷起来:“海子你什么意思?咱妹子以前就不淑女吗?” 大海闻言,一脸难以置信,手指哆嗦着指向瘦猴。 “好小子,你不地道!” 瘦猴反问:“那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大海正要跟他吵,陡然注意到贝贝眼里的危险。 他立马正色道:“那不是从没见过妹子打扮得这么漂亮嘛。” 瘦猴还不放过他,贱笑着说:“你是说,妹子以前不漂亮咯?” 大海立马点头:“漂亮漂亮,漂亮得跟朵花一样。” 话音一转,他冲瘦猴挤眉弄眼起来:“再漂亮,跟你有一毛钱关系?俗话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咱们今天,顶天了就是沾着点光,能瞧见仙女儿。” 贝贝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调侃得俏脸通红。 他轻轻摇晃起我的胳膊,撒娇道:“哥,你管管他们。” 我没说话,只是让开一个身位,伸手说:“你自己报仇好了。放心,哪怕你把他们拆了,我也当看不到。” 此话一出,贝贝顿时眯起了眼,看向大海和瘦猴。 两人马上正襟危坐,笑容得体的招手:“来来来,你俩还愣着干嘛,快入座啊。” 贝贝得意的“哼哼”两声,举了举小拳头:“再敢笑话我,小心我揍你们!” 说着,我俩入座。 尔后。 觥筹交错。 笑声四起。 可吃着喝着,包厢里突然就少了声音。 在我边上,倒着一杯酒。 没人去碰。 以前,我们也时常这么聚在一起,互相嬉笑打闹。 可现在,却少了一个人。 张丽。 如果她还在,今晚我们不用来这里,想要庆祝,跑这么大老远干嘛? 只需一句话,她就会给我们安排得妥妥帖帖。 等安排好后,她才会脱下围裙,在我身旁坐下。 所以,我身边总会留出一个位置,放好一副碗筷。 而这个习惯,保留到了今天。 那个本该坐在我边上,温柔的看着我们的人,却不在了。 气氛略显沉闷。 大家自顾自的夹着菜,喝着酒。 没人提这回事。 可每个人又都在心里想着这回事。 我直愣愣的看着那一杯酒,突然伸手拿起,往嘴里一倒。 啪! 酒杯拍在桌上,过重的声音让几人纷纷看向我。 我说:“丽姐的仇,我会报。我发誓,这一天不会等太久。” 大海等人见状,纷纷举起了杯子。 “到时候记得喊上我们,别自个儿把事儿全做完了。” 我点点头,又往那个杯子里到了一杯,举杯说:“来,一起喝一杯,庆祝庆祝。” www.4e54.icu。m.4e54.icu 第405章 怎么才七成? 这踹凳子,有点类似于掀桌子,却又不等于掀桌子。 所谓掀桌子,是指把盘给掀了,包括自己在内,大家伙都别玩了。 这种事,大多发生在没有其他后路和选择,必须绝境翻盘的时候。 而踹凳子,是明明大家都能上桌。 好说歹说,总能夹一筷子菜,喝口汤。 可某一方却不想跟人共享,索性把其他人全赶走,只留自己一方吃饭。 这种事,无论哪一行,都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可真要计较起来,一个人一辈子也不一定经历一次。 只因踹凳子这回事,有个前提,那就是上桌吃饭的人不少。 敢在这种情况下踹凳子独占,等于得罪其他所有人。 到时候,名声坏了不说,还可能会被其他几方联起手来对付。 灰溜溜走人还算好的。 把命留下都正常。 我有些好奇的问:“谁这么不讲规矩?” 瘦猴没正面回答,反问道:“掌柜的还记得不?之前我跟你见面,聊过一档子事儿。我们在附近发现了一座大宅,但宅子建在山里,火龙琉璃盖顶,山石封住四面,只能从正面甬道进去,内里还机关重重,那伙卸岭的甚至差点弄了个大呲花。” “那时候,我还跟你提了一嘴,请你帮我请巧手班试一试能不能打开。” 此话一出,我立马想起这回事儿。 我心里顿时有些愧疚。 那时,我们正处于打开汝瓷金蟾,取出里面秘密的关键时候。 为了避免有人想阻止我们成事儿,对巧手班下手,我还特地让贝贝去保护巧手班,又让瘦猴在暗中盯着,一旦有人真的动手,就拽着尾巴将那人逮出来。 而那次,我们逮住了赵老掌柜。 也是那次,瘦猴跟我提了这回事儿。 后来,我还跟巧手班提过一嘴,巧手班也果断答应了。 只是后来,诸事缠身,我给忘了。 我举杯说:“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你多担待。不过你放心,巧手班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只要你开口,他一定帮忙。” 瘦猴立马双手碰杯,诚惶诚恐的起身:“掌柜的可千万别说这话,这不是我后来没跟你说嘛,又不是你的错。” 喝了口酒,他一抹嘴,叹息道:“说实话,好在我没跟你提,巧手班没去。不然,连巧手班也可能折在里头。” 一听这话,我和大海、贝贝几人面面相觑。 这话说得就有点吓人了。 大海忍不住问:“这么危险?” 瘦猴笑容苦涩:“就这么危险!他娘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伙修仙的,兴许是听说这边的册门倒了,如今还没个管账的,就跑这里来了。那家伙,一个个牛皮哄哄的,老鼻子嘚瑟了。” “但人家能耐确实够厉害,一到这边,恰巧碰上这锅大肉,开口就要整锅端走,一下子惹了不少人不爽。” “结果呢,人家全给摆平了,原本在黄家手底下捞食儿那群人,全被他招到麾下。” “就这,人家还觉得不够,扬言说,除了武陵,就是周围几个省的锅,没他们点头,就不许动。哪怕他们同意了,捞上来的人,也得三七分。” 大海愣道:“怎么才七成?” 瘦猴苦笑着说:“七成还是人家的,就算剩下的三成,还得看他们的脸色。” 大海一听,一脸不爽:“那不成跪着要饭了嘛。” 瘦猴摊手道:“你要这么说,那还真就是跪着要饭的。” 大海一抓头发:“这是哪来的虎逼,做事这么嚣张?” 瘦猴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为首的人,叫火车头,人称‘头哥。” 大海一听,气笑了:“这特么什么破名号,听着怎么这么招笑呢?你说你也是,想当初你就是因为不想被人拴着,只愿意走单帮,这才被老家那边的册门赶到了在这里。结果,又碰上这种事,你可真够霉的。” 瘦猴一脸无奈:“我特么也觉得离谱。怎么我走到哪儿,哪儿就碰上这种人,个顶个的想给人立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瘦猴是什么主角呢。” 大海哈哈大笑:“就你这模样,还有这名号,可别想着当主角了。” 瘦猴冷笑:“咋地,我这猴子做不得主角?那要不你先跟齐天大圣唠一唠去?” “招笑归招笑,人家本事大,下手狠啊。有本事,你当面笑话他去,就别揭我伤疤了。” 大海打趣说:“那你现在怎么办?要不,答应人家得了?都是混口饭吃,跪就跪吧,不丢人!” 瘦猴闻言,一拍桌子:“丢人,很特么丢人!我就是骨头硬,跪不下去,这才来到这边。要不然,我用得着被从老家赶到这儿?这次又吃了这么大亏?” 听着大海和瘦猴在那吵嘴,我也不插话,默不作声,暗自思考着。 瘦猴口中的“修仙的”,可不是大多数人认知里的那种斋戒苦修的修行者,而是江湖里的一类人。 这类人,通常喜欢南来北往的跑,不在一个特地的地方多待,也没有个稳定落脚的地儿。 他们通常会隐蔽行踪,大多数时候都往山里钻,让人不知道他们躲哪儿。 但只要一露头,就绝对会干点惊天动地的事儿。 因为这种行事风格。 大家都觉得,他们简直跟那些修仙的道士一样。 要么总见不着人,真见着了,指定要干出点大动静。 例如那位天公将军,太平角的张角。 所以,人们都称他们为修仙的。 不过,这伙所谓的“修仙的”,可不是什么清心寡欲,或者悲天悯人,或者目标崇高,道德高尚的人。 事实上,他们干的全是贪财捞钱的事儿。 而且,他们捞的钱,也不是就全归他们。 瘦猴有一点说得好:“七成还是人家的,能得三成,还得看人家脸色。” 而这伙“修仙的”,干的就是专门替身后的大老板祸害行业,给大老板创造抄底机会的活儿。 就拿古玩一行举例。 如果有一伙儿修仙的到了某地,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这地儿的古玩市场给搅和了。 或者赌斗,或者卖赝品,或者买了真东西回头就拿个假货上门找茬,还得吆喝得人尽皆知,一旦对方跟他讲理或者动手,他就往地上一躺。 不是为了眼前这点利益。 就为了把对方名声搞坏。 反正坑蒙拐骗,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最终要闹得当地店铺关门,摆摊的都不敢出摊,买东西的客人也不愿进来,市场陷入一潭死水。 这时候,就是身后大老板入场,“挽救”市场,“重立”声誉的大好时机。 而这时候,入场可就没多少阻力了,付出的代价也小。 还能咬下好大一口蛋糕。 可谓名利双收。 没准还能获得不懂这里头门道的人的崇拜呢。 www.4e54.icu。m.4e54.icu 第406章 踹凳子 几人都面露疑惑之色。 大海更是皱了一下眉头。 因为我说“庆祝庆祝”。 是,今天是为贝贝庆祝的日子。 但我这话,是接在关于丽姐的话后面。 不过,大家还是一块儿起身,共同碰杯,而后一饮而尽。 我再倒了一杯酒。 贝贝见状,连忙伸手阻止:“哥,你喝慢点。”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没事。 而后,我拿起酒杯说:“刚才,我说庆祝,大家或许会觉得疑惑。这里,我解释一下。” “一来,从今往后,贝贝可以做她自己了,不用再被索命门那群鬼管着。” “第二……” 我扫视一圈,嘴角勾起。 “就在刚才,为贝贝划掉名字时,我替大海,替丽姐收了点利息!” 我把先前在集贤茶庄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当听我说到我主动加了一条约定,扭头就借着“火中取粟”的机会,干掉索命门二十来人时,大海和瘦猴立马拍着桌子,神情激动,大声叫好。 大海满脸懊悔,使劲抓了一把头发:“哎哟,早知道你在那里头干了这么一件大事,无论怎么说,我都要掺和一腿才是!” 瘦猴闻言,哈哈大笑:“你可算逑了,就你那点本事,进了里头,给掌柜的当肉垫都不合格,没扯掌柜的后腿就不错了。” “嗯?!” 大海立马瞪大眼睛,一脸不满。 “死猴子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是吧?” 他一拍胸口,嚷嚷道:“别的不说,就算咱没本事和贝勒杀出一条血路,你还信不过我这一身肥膘?” “论拼杀,咱是没贝勒的能耐,可论当肉垫,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喊咱一声爷爷!” 他一脸牛气冲天,似乎挺为这件事骄傲。 大家都被他逗乐了,哈哈大笑。 我们都清楚,他是在故意耍宝,好把刚才那沉闷的气氛打破。 贝贝更是在他肚子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霎时间,大概一捂肚子,“哎哟”“哎哟”的哼了起来。 气氛恢复欢快。 我们一边喝一边聊。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菜还剩一大半,空酒瓶子倒是堆了不少。 除了我尚且保持清醒,其他几人,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眼神迷离。 就连贝贝这丫头,都晕晕乎乎。 她今天太开心了,放下一切压力,喝了不少。 瘦猴又喝了一杯酒,夹了筷子菜压一压,而后摆摆手说:“不行了不行了,我先去清一清肚子。” 说罢,他摇摇晃晃离开。 我敏锐的注意到,他走路时,一瘸一拐。 那不是喝多了酒站不稳的原因。 分明是腿脚出了问题。 等他回来后,我立马问:“你腿怎么了?” 瘦猴一愣,而后摆手笑道:“没事儿,崴了一下。” 我冷笑:“哟,走阴路,登阴宅的土猴子崴脚了,少见啊。” 听到这话,瘦猴尴尬一笑,没接茬。 我一看,就知道这里头有问题。 不然,他早跟我们东拉西扯,吹起牛了。 我放下酒杯,认真的问:“到底怎么了?大家都是兄弟,这里也没外人,还用得着藏着掖着?” “你要是碰上什么事儿,或者被人找了麻烦,咱们就算不给你报仇,也可以帮你合计合计不是?” 听到这话,瘦猴把玩着酒杯,一时间犹豫不定。 大海见状,把杯子重重一放,气恼道:“你支支吾吾干嘛?咋地,信不过我们啊?” 贝贝也说道:“猴哥,说说嘛。我别的本事没有,可要是有人欺负到你头上,你说个人名,指个方向,报个部位。三天内,我绝对给你取了,腰腿拿腿,要头剁头!” 她说话时,眼里还带着迷糊,摇摇晃晃的模样,有些可爱。 可谁要是当她开玩笑,那才叫傻子。 她既然开了口,就一定做得出来。 瘦猴挠头道:“主要是吧,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提我这件事,有些坏气氛。” 大海一听,挑眉道:“看来真出事儿了。来,给咱们大家伙儿讲讲,你到底碰上什么麻烦了,也让我们乐呵乐呵。” 说罢,我们都笑了起来。 在座的,都是江湖里打滚的。 别说崴脚了。 哪天跌了跟头,撞得头破血流。 亦或是缺胳膊少腿。 乃至没了命。 都正常。 认识的人知道了,就是普通关系的,收到消息,顶天了感慨一句:“哟,他也没了”。 接着,该咋过咋过。 也就我们这些真正的朋友,会伤心,会愤怒,会想要替他报仇。 而现在,瘦猴好好的跟我们坐一块儿喝酒聊天。 那就不是事儿! 大海甚至还借此打趣他。 瘦猴也不在意,喝了一口酒,叹息道:“这次结识了一大户人家。本来咱还想登门拜访,吃顿上等席。没成想,跟我打同样主意,不请自来的客人不少。” “这不,主人家还没摆酒呢,就有人踹了我们的凳子。” “我就崴了一下脚,我有两个兄弟,可摔得不轻,这会儿还在医院里吃营养餐呢。” 说到这,瘦猴一脸郁闷。 他话里的大户人家,自然不是活人。 而是公侯贵族的大墓。 登门拜访,就是登阴宅,也就是盗墓。 吃上等席,意味着大墓里好东西应该不少。 而跟他一样,不请自来的客人,就是他的同行。 至于主人家还没摆酒,就被踹了凳子,说的是墓里东西还没夹出来,甚至里头到底有些什么都还不知道,就被那伙同行给逼出场外,还被收拾了。 在盗墓一行里,盗墓叫夹锅吃肉。 大墓就是大锅,也叫大户人家。 里头要是有好东西,那就是锅里有肥肉,也叫上等酒席。 而所谓的踹凳子,则是同一锅肉,被同行给盯上了。 往常碰上这样的事儿,会由当地的册门管理。 可现在,原本管账的黄家,早被赶出武陵了。 手里的渠道和权利,本该是幺姐接手。 她却因为受了伤,一直窝在医院里没动。 当然,她要是愿意,随时能接手。 但她还想着养好伤,跟我谈好事儿。 如此一来,这一行就会变得混乱。 这时候,要是有点远见的,总会凑一块,商量出个章程。 或者先斗一斗,争一争,瞧瞧哪一方先下筷子。 或者联起手来先把肉夹出来再分。 可总有些人,不讲规矩。 他们或许认为,自己本事足,能耐大,就想一锅端,连口汤也不给人留一口。 就想独占。 为此,在大家伙一块上桌,打算吃饭时,他们会将其他人全部赶走。 这就叫踹凳子。 www.4e54.icu。m.4e54.icu 第407章 压仓陈米 谈到正事儿,瘦猴把酒换成了茶,喝了一口,醒醒脑子,继续说道:“这个叫火车头的,嚣张劲可不止于此。” “我打听到,他们夹锅吃肉,从来不卖陈米,都是现舂的谷子。东西一捞出来,立马安排人送到买主手里。” 听到这话,我立马认真。 所谓的陈米,又叫压仓米。 古玩一行,摆在明面上买卖的,要么是人家家传的宝贝流入市场,要么是赝品假货。 还有可能是随手捡的,但这种事少有发生。 但这些物件,算来算去,就这么些。 尤其是这东西。 哪有人天天出手传家宝的? 又哪有人天天收了宝贝转手就卖出去的? 其实市面上大多数物件,都来自于地下。 可地底下的东西,谁又敢正大光明拿市面上卖? 其一,毕竟是陪葬品。 玩古玩的,多多少少会有点讲究和避讳。 而这种深埋地下,染了死气的东西,正好踩在大多数人避讳的点上。 其二,这类东西刚出土,那痕迹实在太明显了,真要是直接流通,兴许就被公家人盯上,到时候顺藤摸瓜一杆打,不仅出货的人要倒霉,其他人,包括同行和与古玩相关的不少行业,都得吃挂落。 这可是得罪人的事儿。 得罪的还不是一个两个。 所以,刚出土的明器,几乎不会直接摆出去卖。 哪怕有特例,也是去鬼市。 到时候,大家裹几层衣服,藏住体型遮住脸,谁也不认识谁。 哪怕某一环节出了问题,被公家逮住了,也就这么一个人倒霉。 这也是幺姐那杂货铺能聚那么多人,此前黄明昊的鬼市能沟通那么多渠道的原因。 相对来说,大部分明器,出土之后,都会先放在某个地方,去去死气,也让上边的痕迹除一除。 这才是更保险的做法。 而这个过程,就叫压仓。 放置的物件,就叫压仓米。 又叫陈米。 与之相比,才出土就出货的物件,就叫新米,也就是现舂的稻米。 那所谓的“火车头”,敢出新米,夹到肉就往买主手里送,证明他本事并非全在嘴上,而是手眼通天。 火车头,火车头…… 果然,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名号。 这不仅仅是形容他横冲直撞的做事方法,还有他那极强极深的渠道和关系网。 这年头,论遍布四方,畅通无阻,公路货车不行,天上飞的铁鸟也不够稳当。 唯有火车,才叫勾连南北,通达东西,且四平八稳。 我认真告诫:“开开玩笑可以,但这人得重视。” 几人纷纷点头。 我示意瘦猴:“你继续。” 瘦猴说:“之前我们谈到那座墓,就在城外天姥山,山势巍峨,庄严如虎卧,瞧着就是风水宝地。这一查,果然如此。这上边,藏着一座明墓。消息一传出去,登阴宅的各大流派,就全来了。” “这人一多,少不了明争暗斗。因为没有册门管着规矩,所以就没个章程。大家伙一商量,总算有了个所有人都同意的法子,那就是各凭手段!” “谁要有本事进到里头,谁就先伸筷子夹肉。除非当先进去的人走一个来回,不然,外边的人都不准动,让先进去的喝头汤。当然,前提是不能搞出太大动静,别到时候肉没捞着,把大家伙全坑了。” “这也是被之前卸岭那派人给吓得。” 说到这,我们几人都笑了起来。 可马上,瘦猴的情绪又低沉下去。 “本来嘛,大家都商量好了,各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我们这一小波人自然也是如此。混江湖的,就讲个信誉。纵使我很有信心,真要被人抢了先,那也是咱本事不够,得受着。” “没成想,火车头那拨人突然来到这地方,还横插一脚。插就插呗,反正那里是无主的地儿,大家各凭本事吃饭。” “但他压根不讲规矩,不去研究那阴宅,反而把矛头对准了咱们这些吃阴席的。短短几天时间,他就把所有盯上这座阴宅的流派,全给收到麾下了。还扬言说,不仅是这座墓,从今往后,周围各省的墓,都归他管,敢有不听话的,要么散,要么死!” 大海闻言,一拍桌子:“嘿!他这不是护食,而是要居中抽水啊!” 结合之前瘦猴说的。 无论哪座墓,无论谁夹了锅,都要让他过一手,还是七成! 这已经不是抽水了。 所谓抽水,乃是古往今来,各种流钱的地方,刮油的一种法子。 例如老时候的钱庄,典当行,寺庙等等。 这些个地方,背后的东家必须是达官显贵。 不然,信誉招牌立不起来,还容易被人盯上。 而且,他们那些个生意,都是明面上的,压根不赚钱,或者不赚大钱。 真正赚钱的生意,都摆在暗地里。 例如放印子钱。 也就是高利贷。 大名鼎鼎的九出十三归,就来源于此。 到了如今,这种生意,自然也不能摆在明面上。 典当行这门行当,确实已经少见。 可那些小赌场,或者拍卖行等等,私底下还是有这种门道。 可纵使如此,他们也没把抽水的份额定这么高。 那火车头干的事儿,哪儿是什么抽水? 分明是地主老财压榨佃农呢。 我问:“就没人反抗?” 瘦猴苦笑:“哪儿会没有?别的不说,他这话刚喊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不在意,都当他傻子。毕竟,纵使以前的册门,也没这么霸道啊。直到他们动手,好几个流派挨了刀,大家才重视起来。” “有些流派骨头软,直接就跪了。但总有几个骨头硬的,不打算给他当奴隶。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流派的人,一夜之间全没了!就剩下个断了腿脚的,那还是他刻意留下来,杀鸡儆猴使的。” 大海“啧”了一声:“那他们指定也盯上你们了。” 瘦猴嘿嘿一笑:“谁说不是呢。可惜,咱骨头太硬,除非敲碎咯,不然真跪不下去。而且,咱这一脉,乃是南派走马的。当年祖师爷留了规矩,吃这碗饭,靠靠码头还行,直接拜进去,不成!所以,他们找上来时,我们就拒绝了。” 大海一挑眉:“所以你们吃亏了。” 瘦猴阴沉着脸,咬牙说:“别说吃亏,死了都不成,咱们这一脉,自古都是走单帮,当散人的,总不能到我这一代,成了人走狗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408章 开阴路,送阴神 同为盗墓贼,可各个流派之间,大有不同。 这不同之处,不仅在于下墓开馆,起尸摸宝,破解机关的方法技巧不同,还在于各种规矩不同。 例如摸金校尉里,就流传了一句“鸡鸣灯灭不摸金”。 说的是下墓必须在夜里。 且下墓之后,必须在墓室东南角,点一根香烛。 香烛熄灭,必须退出。 要是按照迷信的说法,就是人走阳,鬼走阴。 夜里阴气重,才是阴宅主人招待客人的时候。 而鸡鸣代表着天亮。 无论主人多好客,屋里多少财宝,要是鸡鸣天亮之前不退出,就得被留在阴间了。 而点香烛,则是跟墓主沟通。 若是香烛熄灭了,就说明碰的东西墓主不给,强拿的话墓主会不高兴。 这时候,就得把拿了的物件放下,三拜九叩后,规规矩矩的退出来。 可真相却是,鸡鸣代表天亮,天亮之后,人们就得起床干活儿了。 但盗墓是贼。 要是被干活的人见到,保不齐这辈子就完了。 所以,盗墓只能在夜里做事,天亮之前必须走人。 至于点蜡烛。 那纯粹是墓穴被封在地底太久。 里边各种气混在一块,能毒死人,迷晕人。 点根蜡烛,是为了确保下边氧气正常。 若是蜡烛无故熄灭,说明氧气含量不对劲。 这时候就得走人,不走人的话,会没命。 而瘦猴这一脉,叫走马,是南派。 南北两派,各有规定,也是受历史和环境等因素影响。 众所周知,北方地平,所以沟通就比较方便,即便隔了老远,口音有些区别,也能听得懂。 且北方隶属中原大地,自古就是起事的“好地方”。 要起事,总得广纳贤才,招收人马吧。 所以北方多豪迈之人。 也多呼啸聚义的好汉。 首次影响,北方的盗墓流派,多是一堆人马出动,一块儿行事。 且多以官职来命名。 例如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等等。 而南方呢,山脉纵横,将大地切割得支离破碎。 这就造成了相隔一山,可能就算不上乡党了。 而自从靖康之耻后,北方南迁,造成南方开发,渐渐地南方兴盛,文脉也好,经济也罢,农事也是如此,都比北方要发达。 甚至宋以后的朝代,一朝税收,还有科举人数,南方都要占大头。 这对于一朝国君,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对南方的监管,乃是一个王朝的国君理所应当要做的事。 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分而治之。 若是南方铁板一块儿,皇帝老子就要睡不着了。 这也影响到了南方盗墓流派。 走单帮,做散人,从阴宅里捞点东西,讨口饭吃,或者当个富家翁,人家兴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若是连成一体,从阴宅里获取财富,一个行业的人绑成一块儿,聚集那么些人…… 你想干啥? 那么几人做事,被官府抓到,那叫打击犯罪。 再多几人,那就叫破获犯罪团伙。 可千八百人…… 我可要派大军评判了。 到时候,饭没吃着,还得丢了小命。 所以,南方各派,都是走单帮比较多。 且不说瘦猴守不守这条老规矩。 若是拜了码头,成了那个火车头麾下一份子…… 几百人凑一块儿,是嫌弃死的不够快吗? 瘦猴一脸无奈的说:“事情就卡在这儿了。要说放弃吧,咱们兄弟几个,绕着这座墓,费了不少心血了,总不能白耽搁一场吧?” “可要让我们给他当佃农,特么的都啥年代了,老子才不乐意!” “所以,咱们一合计,就决定不管他,继续干!就在前天,我们正打算再往山里探一下,寻摸出一条可以进去的路。没成想,刚进山,就被火车头带人埋伏了。” 说到这,瘦猴一脸委屈:“特么的谁能想到,他竟然弄了火器!虽然都是苗地那边的老式火枪,没如今这么轻便,但也能打死人啊!” “他带人拿着那玩意儿,把我们一阵撵。虽然我们成功逃了回来,但全都吃了血亏!我那几个兄弟,这会儿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我运气好,但也擦了点皮。” 说到这,他拉起裤腿。 小腿位置,被绷带包扎着,隐约能闻到草药味,以及浸染出来的草药汁和血渍。 我仔细一瞧。 这可不是他说的擦伤那么简单。 而是直接被削掉一块肉! 难怪他走路一瘸一拐。 没伤到骨头,已经算好的了。 我眼神一冷。 自从丽姐的事发生,我的心态就有了改变。 那道伤疤,时刻提醒着我。 身边的人,有多重要。 这次,瘦猴又差点折了。 要是不来点狠的,今后不得被人当成软骨头? 当然,这一切还得看瘦猴这怎么决定。 我问道:“你怎么想的,要避开吗?” 瘦猴摇摇头,眼神发狠:“避?我特么不会避!反正老子烂命一条,大不了跟他拼了!哪怕死,也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我那几个过命的兄弟,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不给他们报仇,今后我在江湖上还怎么混?” “而且,他们也不会给我避的机会!” “前天那件事发生后,火车头就已经放出话来,后天晚上十一点,他会当着大家伙的面,把那座明墓打开。在这之前,我们走马一派,必须归顺,不然到时候,他会用我们当开阴路,送阴神的菜。” 所谓开阴道,送阴神,是一种迷信的法子。 就跟某些地方打生桩一路行为。 他们认为,这种大墓,墓门连通阴阳,活人走进去,会折寿。 必须要开阴路,才能保住性命不失。 至于送阴神,则是那些人觉得,这种地方必有阴神镇压守卫。 所谓的阴神,也不是啥好玩意儿,而是鬼兵,或者当初修墓的时候,死里头的活人祭品,譬如工匠等等,化成的厉鬼。 所以,就有了开阴路,送阴神的说法。 就是弄几个活人杀了当祭品,用血洒满地面,而后拿血肉换取厉鬼的通融。 可这年头,谁还信这个? 火车头摆明了威胁。 如果瘦猴不答应,就拿来杀鸡儆猴! 贝贝问:“他们为什么非要定在十一点?” 按理说,干这种事,只要天黑以后,就要动手。 不然,时间拖长了,干活的时间就少了。 我替瘦猴解释说:“十一点,是子时,古人认为这时候是一天里阴气最重的地方。” 大海搭茬道:“他还特么的挺讲究!” www.4e54.icu。m.4e54.icu 第409章 败兵局 大海冷笑,愤怒,不屑。 就是没有恐惧。 他“呸”了一声,讥讽的说:“什么狗屁火车头,他是没打听过你跟谁吃饭的?特么的册门黄家,惹了咱们,都被咱们剁了爪子,他还敢在这里吆五喝六?怎么,他觉得他比黄家厉害呗?” 瘦猴却没跟着嘲讽,反而沉声说:“咱们斩黄龙这件事,在江湖里可闹出不小动静。别的行当还好,他就吃这碗饭的,不可能不知道。” “就这么说吧,斩黄龙后,哪怕我在里头就一边角料,没出多大力,可现在道上的人碰到我,谁不高看一眼?自那以后,也就那个耍彩戏的老货坑了我一次。” “可火车头这瘪犊子,别提我了,连掌柜的都没放眼里。我想,他应该有什么底气。不然,那些流派,也不可能跪这么快。” 提到这档子事儿,我问:“这事儿幺姐不管?” 怎么着,黄家倒了以后,这些渠道,是要幺姐接手的。 哪怕她没接手,她能容忍这伙修仙的跑来染手? 瘦猴摇摇头:“我也觉得挺奇怪,可事实就是,幺姐那边没反应,似乎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我摸着下巴,认真思索。 这就有点微妙了。 按理说,幺姐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不闻不问。 摇摇头,我把这个疑惑按下。 后天晚上十一点之前。 这是那个火车头给瘦猴最后的期限。 一旦时间到了,瘦猴还不低头,等待他的,一定是火车头的疯狂剿杀。 他想一统三山五岳的盗墓贼,就决不允许有人动摇他的威信。 哪怕为了杀鸡儆猴,他也不可能放过瘦猴。 除非瘦猴真跑到附近几省之外的地界。 我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瘦猴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先躲起来。” 大海一听,顿时急了:“啥玩意儿?老子没听错吧?之前还放狠话呢,结果就这?躲起来?你今后还混不混了?你要是觉得自己胳膊细,干不过他们,这次海爷替你出头!特么的躲起来,老子丢不起这人!今后你可别说是我海爷的兄弟!” 瘦猴一翻白眼。 “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还‘海爷’,你什么时候成‘爷’了,掌柜的是‘爷’还差不多。还替我出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么没脑子,碰着事儿,就会抄刀子跟人开片!猴爷我玩脑筋的好不?” 骂完,他说道:“他们不是想开幕吗?那就让他开,这块肉,老子让给他了,但他能不能吃到嘴里,还要看我答不答应!” “我已经计划好了,这两天先找个地儿躲起来,等到了后天晚上,我弄一批呲花,偷摸塞他车里。” “嘿!这狗屁火车头,做事儿那叫一个嚣张。我们干这行,就讲究一个藏,尽量避着人,防止被人发现。他倒好,好像觉得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夹锅都是直接开车去的,大摇大摆的。等东西夹出来,直接往车里一塞,而后分门别类,分批送往买主手里。” “他不是嚣张吗?不是觉得路子广,新米就往买主手里送吗?好!老子连人带米,直接给他送上西天,也别让他费那事儿了。” 大海一听,没了话说。 他本来想针对人的。 瘦猴倒好。 直接掀桌子! 也对,谁让那火车头先踹他椅子的? 不仅不让他上桌吃饭,特么还要在他头上拉屎撒尿。 只要是个正常人,任谁也接受不了啊。 我和贝贝也没吭声。 我是在思考,这计划的可行性。 贝贝则是把玩着杯子,想着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瘦猴却觉得,我们是担心他的安危。 于是他说:“嗐!你们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在这江湖里,少说也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了,什么事儿没碰到过?哪怕真折了,也能拉几个人下去陪葬,给我当垫背的,不亏!” 我瞪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玩脑筋?你和他们比?你这不是自我堕落吗?他们能和你比?你可是我认的兄弟!” 贝贝跟着点点头:“你这样以身犯险,太危险了。要是他们有所防备怎么办,要是他们故意设套,就等着你往里钻怎么办?到时候,别说拉垫背的,你连挠他们一下都做不到。” 瘦猴拍着胸口,满脸自信:“妹子,你可别小瞧哥。哥什么来头?要说别的,我不如你,可论躲藏潜行,我可不比你差!我保证他们发现不了!” “那也不成,你也太莽撞了。” 瘦猴两手一摊,无奈的问:“那你说说,该怎么搞?” 贝贝一脸正色,跃跃欲试的说:“要不我跟你去,到时候你给我指认,然后你去把人引开,我替你把他宰了!” “放心,我保证做得干净利落,这方面,我可是专业的!而且危险性更小,动静也更小。” 大海一听,立马摇头反对:“你这丫头,还好意思跟人讨论危险?你自己不也是个以身犯险的主儿?” “要我说,咱们就该在他必经之路上,埋大呲花。到时候,你们兵分两路,一个把人引开,一个动手吓唬他,逼他赶紧跑路。然后,咱放烟花送他上天。这样一来,也不用闯进人堆里,更安全,别人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瘦猴一脸无语。 我也一样。 他们的法子,倒是算得上一种补充。 让计划的安全性和完整性更高。 但他们说的法子,压根不是为了保障瘦猴的安全,以及减小动静。 相反,他们是想闹出更大的动静。 好震慑一下那些对我们心怀叵测的人。 那个火车头不是想用瘦猴的命杀鸡儆猴吗? 那他们就反过来,拿他的人头,杀鸡儆猴。 这是个败兵局。 你以为你是赢家? 不,你只看到你是赢家。 等你涎尾杀到,就是你身死之时。 于是,当他们全看向我,等我做决定时,我说:“你们那行的事,我不是门外汉,但我不是行内人。你要是技不如人,那是你的事儿。” “可现在,他们分明是想要你的命。这就不是斗技的问题了。你是我兄弟,他们想动你,我不答应!” “想要你的命,就看他刀够不够利!有能耐,把我一块儿劈咯!要不然,他就拿自己的命,来给你道歉!” 众人闻言,精神大振! 大海嘿嘿一笑:“他要是不愿意死呢?” 我冷笑:“他不想体面,我就帮他体面!” www.4e54.icu。m.4e54.icu 第410章 串白 听到这话,瘦猴一脸感动。 他抄起酒杯,起身敬道:“掌柜的,我这条命,早就交给了您。除了这条贱命,我也没啥东西能报答您。没说的,就一句话,今后您但有吩咐,哪怕刀山火海,我瘦猴眨一下眼睛,都不是个男人!” 说罢,他把整杯酒往嘴里一倒,一饮而尽。 大海见状,冲贝贝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妹子,咱俩在这儿,算是碍眼了,没能给这猴子全力发挥的余地。要不然,他今晚准得滴两滴马尿下来才行。” 本来情绪正激动的瘦猴,立马指着大海,笑骂一通,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笑闹过后,瘦猴沉声问道:“掌柜的,这事儿到底怎么办,您说说。您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谈到正事,大家都认真起来。 我轻轻敲击着桌子,笑道:“你们刚才商量的败兵局,可以用,但不够狠!” 说到这,我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自从白乐乐一事,我就深刻认识到一件事。 在这江湖里打滚,与人为善不是不行,但得分人。 相熟的,做事有底线的,可以结交的,留份善缘,没关系。 可大部分人,都是些豺狼虎豹。 他们畏威而不畏德,有奶便是娘。 你身上还能捞到肉吃,你一拳能打死他,他便会对你笑脸相迎,恭恭敬敬。 但只要你身上没油水了,或者露出丁点软弱,哪怕这是你释放的某种善意,他们也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 这时,他们便会想要将你撕成碎片,分而食之。 对这种人,所谓的仁慈是没用的。 唯有刀锋和拳头,能让他听话。 几人精神一震,都察觉到我话里的杀气。 大海磨拳擦脚,跃跃欲试:“嘿哟,你这状态,我可没见过。看来,你这次是想搞个大的。说罢,咋弄?是直接将他们全劈了,还是炸上天?” 我摇摇头,看向瘦猴:“那伙人对这座大墓势在必得?” 瘦猴点点头:“是!” 我笑道:“那就给他们吧。” “嗯?!” 大海他们全都愣住了。 我说:“新米,陈米……既然他们那么想要里头的东西,就让他们给那些东西陪葬!让他们抱着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去死,他们应该心甘情愿吧。” 下一秒,我又摇摇头:“不,这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大海几人神色一凛。 只听我的描述,换位思考,他们就已经觉得足够难受。 可现在,我却还觉得不够。 大海忍不住问:“你还能拿他们怎么办?把他们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我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问瘦猴道:“换做是你,你觉得,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 瘦猴仔细思索,而后说道:“咱们江湖人,哪天死在半道上,都是常事,技不如人,没啥可抱怨的。真要说比死还难受的事儿,一者是被信任的人背后捅刀,二者是正在和江湖人私斗,结果对方串了白,成为笼中鸟,憋屈的输掉……” 所谓串了白,是江湖里一句黑话。 也叫串了红。 古时候,江湖人聚啸山林,自称绿林好汉。最怕的,也是最痛恨的,便是朝廷之人。 若是某个江湖人,和朝廷勾搭上,还带人来清剿他们,便是他们最难以接受的事。 便是死了,也是死不瞑目。 在这就叫串红或者串白。 毕竟再怎么自称好汉,这类人也清楚,自己其实不是啥好东西。 更别提身家清白。 我点点头,说道:“让他们当中某人跳反,从背后捅他们一刀,这事儿不容易。毕竟后天晚上就是做事之时,时间不够。” “可串白嘛……” 我冷冷一笑。 我是个江湖人,但正巧,我刚好认识几个公家人。 其一便是杨老。 但杨老身份特殊,在这件事上请他帮忙,有点没道理。 可萧梁就太适合了。 他正好负责缉盗安民这方面。 盗墓贼,自然在他的权责范围之内。 若这事儿成了,他还得谢谢咱,送上这么一个功劳。 以火车头干的事儿,这已经算破获犯罪团伙了。 谁让他阵仗搞这么大呢。 至于我这么干,会不会引来江湖人的敌视和排斥…… 摆脱,从古至今,哪个江湖人,不是一边骂着朝廷鹰犬,一边又想成为朝廷鹰犬的? 正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 真要是有出路,谁乐意当什么江湖好汉? 且不说话本小说里的宋江,历史上的刘备,不也是当过游侠,最后还是想尽办法想要成为朝廷正规军? 再说了。 我狼贝勒,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东西! 听了我的话,瘦猴几人立马激动起来。 心里都开始畅想事情办成后,那个火车头憋屈到想死的模样。 接下来,我们又商量了一下具体的计划。 同为败兵局,但计划整体改变。 唯有一点,便是要让那个火车头觉得,瘦猴怕了,不敢露面。 可实际上,我们不仅要露面,还要给他一个“大惊喜”! 他不是定了十一点子时吗? 那我们就要在他前头,进入那座大幕。 可对墓里的东西,我们分文不取! 而是就在里头等着。 等那伙人觉得瘦猴怕了,等他们飘了,等他们千辛万苦进入古墓,却发现我们早已守株待兔! 而后,我们再当着他们的面大摇大摆的离开,将他们锁在里头关几天。 关到他们焦急乃至焦躁。 关到他们在里头相互怀疑,自相残杀。 关到他们想尽办法想要离开。 而后,给他们一点希望。 等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出来,送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瘦猴冷笑:“他们怕是没这个运气?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底子,但我看来,他们手底下可都不干净,没准个个手里染着血呢。还想免费吃白饭?怕是直接奖励一粒花生米送走了!” 我幽幽说道:“那就要看他们的底线了。若底线尚存,他们就能逃脱一死。” 大海感慨:“他们运气真差,要是个把月前碰上你,至少能死的痛快点。这会儿嘛,他怕是做鬼都不愿放过你咯。” 贝贝出声道:“那也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这么不知进退,惹到我们头上的。” 大海笑了笑,而后正色道:“有件事儿,我想补充一下。” www.4e54.icu。m.4e54.icu 第411章 狗头军师 自打我们这些人凑一起,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各做各的事儿。 若是碰上什么麻烦,也是我来定计,他们执行。 这是他们对我的信任。 他们很少会提什么意见或者建议。 此时,大海开口,瘦猴和贝贝愣了一下。 下一秒,瘦猴指着大海笑道:“瞧瞧,咱们的狗头军师要发力了。” 贝贝捂住嘴,咯咯笑了起来。 大海也羞涩的抓了把头发。 但笑过之后,我却认真说道:“大海,有什么要补充的,你讲讲?” 我从来没小看过他们任何人。 我也不认为我就智计通天,算无遗策。 我更认同的是那句话——一人计短,众人计长。 大海也不客气,沉声道:“你的计划挺不错,但我觉得,既然咱们都打算串白了,干脆串得通透些。” 我若有所思。 瘦猴和贝贝则一脸茫然。 大海这下子嘚瑟起来:“我是狗头军师,你们连狗头军师也不如!” 我隐隐有了某种念头,但还是有些想不清楚。 我没硬想。 大海就在边上,问他不是更轻松。 我示意他继续讲。 大海喝了口酒,说道:“你们想啊,这墓里的事情,除了萧梁那身份之外,咱们认识的人里,还有谁能插得上话?” 他一拍桌子,笑眯眯的说:“当然是杨老啊!” “咱们都要串白了,何必等事儿料理干净,再让萧梁给咱们收尾?” “这么干,咱们哪怕立了功,本身没打算动里头的东西,本意是好的……” 他刚说到这,我们全都笑了起来。 我们的本意,可不一定好。 主要是私人恩怨。 大海摆摆手:“先别笑!咱们哪怕自觉干净,这一套下来,其实顶天了算游走在黑白中间。萧梁或许会感谢咱们,但也就如此了。” “可这次,咱们又没打算取宝。既然如此,咱们何不跟杨老联系,在这方面,给咱们一些方便?” “到时候,咱们行事可就正大光明了。盗墓?什么盗墓?咱们哪里盗墓了?咱们可是在文管的支持下,对这座墓进行抢救性发掘,避免历史文物遭到破坏!” “事成之后,咱们再将那伙人一网打尽!可就不再是私人恩怨了。等咱们功成身退,那在这件事里,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说罢,他看向我们,神色有些忐忑。 我们定定看着他。 良久,我竖起大拇指:“大海,可以啊!” 瘦猴也以酒相敬:“你这次,做不成诸葛亮,至少也是个臭皮匠了!” 贝贝也给他倒了杯酒,赞叹道:“海哥,厉害!” 大海哈哈大笑起来。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因为心里有了底,大家心情都不错。 等又待了一会儿,眼看都快到凌晨了,我们各自散去。 瘦猴因为火车头的威胁,早就寻摸了一个藏身之地。 按他的话来说,除非那火车头长了狗鼻子,不然绝对找不到他。 大海也回了医院。 他还需要继续养伤。 按理来说,我也应该如此。 但我不想去医院,带着贝贝回了家。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起床后,我打算办正事儿了。 计划虽然已经定好,但想要实施,必须要满足一些条件。 其一,便是找萧梁和杨老说一说这件事。 其二,也是最关键的一步,那就是进那座大墓。 瘦猴也说过,各家流派都已经绕着那天姥山转过不少圈了,却都拿那座大墓没办法。 卸岭更是打算直接来个天女散花。 把山炸开个口子。 这说明,这墓不简单。 要不然,也轮不到火车头那伙修仙的来这边吆五喝六。 连这些“专家”都没办法,我这个大半瓶水晃荡的,就更别提了。 之所以称自己为“大半桶水”,是因为这方面的东西,四妹也教过我。 但顶多算初窥门径,还做不到登堂入室。 若是实在没办法,我也可以亲自动手。 但和瘦猴这些专研此道的比,那就是班门弄斧了。 眼下。 鲁班门的传人,就在身边。 那我还费那劲干嘛? 直接请巧手班出山就好。 就是不知道巧手班愿不愿意出手。 之前我也跟他提过一嘴,可说到底,那会儿说得挺模糊。 巧手班会不会答应,我也没百分百的信心。 只能说尽力而为。 毕竟,他年轻时碰到过挫折后,十多年来,一直遵守着鲁班门的规矩。 也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触碰鲁班门的规矩。 但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我先让贝贝跟巧手班打了个招呼,告诉他我们要过去一趟。 贝贝打完电话,对我说道:“哥,班爷说他这会儿正在古玩街摆摊。要是我们不急,可以先去那边找他。” 我笑道:“班爷这心性,可真够稳当的。束缚他的那条规矩早被我破了,按理说,他如今应该正是大施拳脚的时候,结果呢,还是雷打不动的摆摊。” 贝贝眨了眨眼,笑容狡黠:“那你可猜错啦,班爷的手早就闲的发慌了。你猜猜,他这会儿正在做什么?” 我愣了一下:“你不是说他正在摆摊吗?” 贝贝也不解释,带着我直接去找巧手班。 打算让我亲眼看看。 我们到了古玩街,在他以前摆摊的老地方找到了巧手班。 还是那个角落。 还是那棵大树下。 但这会儿的情况,和上一次来,不可同日而语。 上次来,这位置冷冷清清。 这会儿,却是热火朝天。 哪怕班爷的摊位前,就那么几个人,热闹声势却不小。 我仔细一瞧,恍然大悟。 班爷正跟那几个人赌斗呢。 所谓赌斗,在江湖里,可是屡见不鲜。 赌斗,又分文斗和武斗。 常见的武斗,便是江湖卖艺,耍枪弄棒的,经常会碰上的事儿。 这类人,习过拳脚。 身上总有几分本事。 到了一个地儿,要想赚钱,便需要吆喝。 这吆喝,便是广告,吸引大伙儿前来观看。 看的人多,挣的钱才多。 纵然围观的人,大多数都是为了看个热闹,不会掏钱,可只要有十之一二掏钱,就不算亏。 而这吆喝,就有三种。 第一种,自然是普通的吆喝,敲锣打鼓吸引关注,然后喊几声“路过宝地,初来乍到,混口饭吃,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之类。 第二种,则是在第一种的基础上,再进一步。 www.4e54.icu。m.4e54.icu 第412章 解巧锁不解智锁 这第二种“吆喝”,就涉及江湖赌斗了。 不过,这种赌斗,并非和同行拼个你死我活,而是类似玩闹一般,请围观之人体验。 那江湖卖艺的,喊来观众,小小的露一两手后,便会问围观的人,谁愿意上来耍一耍。 譬如表演胸口碎大石的,便让人来抡大锤。 又比如表演银枪刺喉,让人拿枪捅自己。 若是表演者受了伤,便给参与者一些“奖励”,而若是毫发无损,就让参与者给钱捧场。 说是比斗,更像是让人花钱参与娱乐。 前两种,几乎没有风险。 毕竟刚表演的,身上都有几分自信的本事。 可最后一种,就有危险了。 这种赌斗,便是踢馆挑战! 一伙杂耍卖艺的,到了一个地儿,想混饭吃,还有什么比当场赢过另一伙同行,更能扬名呢? 毕竟赌斗的目的,还是在于赚钱吃饭。 当着人群的面,将同行击败,就证明自己的本事更大。 没有比这更快更好的“吆喝”了。 但这种法子,容易得罪人。 对方必定会将其当做仇人来对待,打起来绝不留手。 除非本事远远胜过对方,不然,受伤都是轻的,一不小心,连小命都得折里头去。 这就是武斗! 而文斗就比较和谐了。 最常见的文斗,莫过于赌棋。 或在公园,或在街边,总之是人多开阔的地儿,摆个棋盘,竖个招牌,类似于“一局十元,赢了倒给五十”这种。 赌的数额不大,更像是找人游戏。 却又用利益来引诱对局者。 这类文斗,不仅和谐,还有那么一丝风雅。 除非遇到输不起的,或者输急眼的,直接掀了棋盘,或者模仿大汉棋圣对弈之法。 不然,顶多就是围观者指指点点,有些吵闹或争论。 眼下,这巧手班,便是立起招牌,找人文斗。 他是鲁班门的人,学的都是机关之道,赌的自然是机关器物。 而且,他不是拿出机关让人解,解开就给对方多少多少钱,解不开就得让人花钱买东西。 相反。 他是让人带着机关器物,然后他来解。 解开了,东西留下,或者给钱。 解不开,他倒找。 而此刻,他摊位前,那几人正抱着机关器物,和巧手班说笑。 那些人手里,有卯榫结构的扣锁,有更复杂的环环相扣的鲁班锁,还有内里镶嵌了崎岖纹路的咬齿锁,更有装了齿轮的机扣锁…… 可谓五花八门。 这些锁,于大部分人而言,除了钥匙,都没法打开。 纵使有研究的,也得琢磨个半天,还不一定能成。 可在巧手班手里,却都留不过十秒。 他几乎伸手一摸,手腕手指一动,那锁就打开了。 简直跟变戏法似的。 让那几个人看得惊呼阵阵,直呼神奇。 按理说,他赢了赌斗,得了钱钞,应该高兴才对。 可巧手班却满脸的索然无味,似乎并不高兴。 我倒是能理解。 他碍于那条门规,缩在院子里好些年了,只能自个儿研究自个儿玩。 如今脱得樊笼,龙入大海,他最想做的,就是见见这些年的机关造物,研究研究。 能让他眼前一亮就好。 能难倒他就开心了。 身为一个匠人,最让人激动的,莫过于眼前出现出于此道,却从未见过的玩意儿。 可很显然,这些天来他接触到的物件,并无法让他开心。 即便说不上失望,也没法让他激动雀跃。 眼看摊位前的几人纷纷失败,他收了钱,开始赶人。 这时,一个眼观六路,目光闪烁,举止警惕的年轻人,弯腰抱着一个包裹,挤开人群,走到了巧手班的摊位前。 他把包裹往摊子上一扔,嘿嘿一笑,说道:“来来来,你看看我这物件,你绝对解不开!” 巧手班打开包裹一瞧,懒洋洋的拒绝:“不解。” 那年轻人脸色一变:“那就给钱!” 巧手班瞥了他一眼,敲了敲边上的招牌。 “我这规矩早就讲明了,开锁可以,大家伙就当做花点钱找个乐子。但我只解巧锁,不解智锁。” 所谓巧锁,便是专门造出来给人把玩,消磨时间,或者给孩童开慧的物件。 例如常见的连环扣,或是魔方等等。 而智锁,便是专门为了锁住空间,藏东西的锁。 这类锁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防小人和强人。 里边存放的,都是对主人来说很珍贵的物件。 或是情感记忆,或是现实财物。 巧手班可是鲁班门人,搞这赌斗纯粹为了玩,可不想坏人家庭。 那年轻人却不干了,阴沉着脸,疾言厉色的说:“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要么,你把这锁给我打开。要么,老子掀了你的摊子,再挑了你的手脚,让你变残废!” 周围几人见状,立马不满,纷纷指责起来。 那年轻人却伸手一翻,摸出一把匕首,恶狠狠的威胁道:“都特么给我滚蛋,不然,老子废了你们!” 那刀子一出,指责的几人顿时一哄而散。 巧手班见状,眼睛半睁不闭,朝那人招了招手。 年轻人冷笑,把那包裹往前踢了一脚。 这时,我看到包裹里的物件。 四四方方,以钢为材,小门上还有一个罢手,一个轮盘。 那分明是一个保险箱。 再加上这小子来时鬼鬼祟祟的模样。 分明是一个三只手的小偷。 贝贝顿时冷了脸。 她就要上前替班爷解决麻烦,我伸手拦住了她。 “放心,班爷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角色。就这么个小崽子,他随手就能摆平。”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惨叫。 那小子已然跪在地上,痛得满头大汗,膝下的摊子揉成一团,上边各种物件滚了一地。 他手里的匕首,早已掉落在地,拿匕首的手,更是被巧手班抓住手腕。 巧手班依旧坐在原地,动也不动,五根关节凸起的手指,扣住那小子的手腕各处,稍一用力,便能轻而易举达到分经错骨的效果。 巧手班冷笑:“就这点本事,也好意思学人家掏刀子吓唬人?当小偷就当小偷,学什么打劫绑架的强人?” 他手一抖,那小子的胳膊立马如麻花一样扭曲。 不等那小子惨叫出声,他随手拿起一块毛巾塞进了那小子的嘴里。 而后他一抖手,小偷顿时滚了出去。 巧手班把小偷带来的保险柜一扔,冷冷说道:“把东西还回去,不然,我废你全部手脚,滚!” 小偷一言不发,连忙抱着保险箱屁滚尿流的跑了。 巧手班这才看向我们,笑骂道:“你这小子,冷眼旁观就算了,闺女想帮我,你还拦人,真是个小王八蛋!” www.4e54.icu。m.4e54.icu 第413章 死锁 被巧手班笑骂一顿,我也不在意,带着贝贝走到他的摊位前。 贝贝背着手,弯着腰,好奇的看着摊位上散落的一堆东西,眨眨眼问:“班爷,您还继续摆摊吗?” 巧手班摆摆手:“不摆了不摆了,闺女来了,咱们就早点回去。” 贝贝闻言,灿烂一笑,就要弯腰去收拾摊子。 巧手班却一步跨出,拉着贝贝就走。 “让那小子收拾,咱们直接回家。还想看老头子我笑话……哼!” 贝贝也不拒绝,转身朝我挥了挥手,搀扶着巧手班离开了。 我好笑的摇摇头,将摊子收拾好,这才追了上去。 回到巧手班家里,巧手班招呼我坐下。 贝贝跟回到家似得,自觉烧水泡了茶,端到桌上。 巧手班端起茶喝了一口,笑道:“怎么,小子,这是碰上什么事儿了?” 我愣了一下,笑问:“班爷何出此言?没事我难道就不能来了?” 巧手班意味深长的说:“老头子我还不至于白活这么些年。你小子的性情,我也摸到一些,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而后,他又一指站在他身后的贝贝:“还有你这丫头。要是没事儿,压根就不会来看我这老头子。” 这话说的,带着一股子怨气。 仿佛被儿女忘了的老父亲。 贝贝笑嘻嘻的给他捶背捏肩,说道:“我这不是最近忙嘛。再说了,我才离开几天啊。” 巧手班斜了她一眼:“忙?你一个‘士’,除非他小子给你任务,不然,你能忙到哪儿去?” 此话一出,贝贝满脸惊讶,就连我也愣了一下。 贝贝看了我一眼,见我微微点头,也不遮遮掩掩,问道:“班爷,您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巧手班得意的笑了起来:“你虽然叫他哥,但你对她的态度,可不像亲兄妹,反而像是主仆或者君臣。再不济,也是君主和附庸。” “而且,你们两虽然是俊男美女,可外貌上就没半点相似的。” “至于手上的本事……你们俩的本事有的地方一样,可这小子会得比你杂多了。但在你擅长那一方面,她又没你精纯。” 他口中的“精纯”,并非是在说我不如贝贝,而是说我手段驳杂,不拘于形。 贝贝夸赞道:“班爷真厉害!” 俗话说得好,人到老来,跟孩子没什么两样。 被这么一夸,巧手班开心得脸上的褶子都攒一块儿了。 他说道:“比这更厉害的,还有,你想不想知道?” 贝贝点点头。 巧手班认真说:“闺女,你坐卧徒弟吧。” 贝贝眉头微皱:“班爷,你咋又提这回事儿呀。” 巧手班叹息一声道:“索命门因为理念冲突,分成了两脉。新一脉的小崽子,只知道收钱杀人,跟傀儡一样,可没你这么有生气。” “再加上你和这小子之间的关系……你只能是老一脉的。而老一脉的索命门,哪怕被送出山门了,规矩同样严苛,仿佛隔空给你套着绳,拉着线,依旧掌握着你的自由和生死。” “但你碰到了我!只要你答应拜我为师,当我的徒弟,老头子我保证护你一辈子,绝不让他们在拘着你!” 贝贝神色惊讶,一时无言。 巧手班以为她不信,连忙保证说:“你别怀疑啊,老头子我虽然看着孤家寡人一个,可再怎么说,也是鲁班门的现任门主,那伙杀才总得给我个面子。” “就算不给我面子,他们再敢来找你……哼!我也不是吃素的!” 贝贝眨眨眼,突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前些天找上门来那个人,让你猜出了我的身份!” 巧手班露出一丝尴尬。 我差点笑出声来。 巧手班这也算是事后诸葛亮,先知道答案,再论证过程。 他干咳一声道:“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当我徒弟,我保证这辈子那伙人绝不会再动你一根汗毛。” 这话听着像是吹嘘。 但巧手班确实有这资格和本事。 他可不是只会机关巧技。 真要逼急了,他能把这屋子变成一个巨大的陷阱。 到时候,杀门来多少人,就得死多少人! 说实话,他能说出这番保证,足以证明他对贝贝多爱护了。 那是真当亲闺女看。 不过…… 我和贝贝对视一眼。 下一秒。 贝贝得意的说:“谢谢班爷爱护,不过,不用了。” 她感激的看着我,说道:“就在昨晚上,我哥已经帮我缴香了。” “嗯?!” 巧手班顿时瞪大眼睛,惊得站了起来。 “缴香了?这怎么可能?!” 他细细打量我一遍,而后面露思索:“看来,你是闯了一次龙潭虎穴。” 虽然没能收徒成功,巧手班也没失望。 相反,贝贝获得自由,他真心为之高兴。 尔后。 他笃定的说:“那一脉,向来喜欢讲规矩。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他们提的第二个条件,找我帮忙?” 不等我回答,他嘀咕道:“这群杀才,也不是不知道变通嘛。至少这次,没让你杀人抵命。” 我笑道:“班爷,这您还真猜错了。他们的条件,依旧是杀人抵命。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巧手班闻言,眉头一皱,又渐渐松开。 他没问那件事的具体细节,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 他清楚。 我既然敢闯那龙潭虎穴,且在最后一关里安全脱身,说明我对这件事有自信。 这是属于老江湖的默契和分寸。 他问:“说说看,怎么个事儿?” 我说:“您还记得,此前我跟你提过的事吗?” 巧手班想了想,点点头。 “记得,你跟我说过,今后或许得请我出手……不过那时候,你说的很模糊,没提具体什么事。” 我点点头,说道:“这次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只不过,班爷这些年修心有成,我也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出山,会不会坏了您的规矩。” 巧手班若有所思:“你既然这么说,说明这事儿不是巧锁。以你的性子,绝不会让我开智锁才对,既然知道我的规矩,你都不会开这口。所以……死锁?” 我点点头。 所谓死锁,便是死人用的锁。 几乎都是用来称呼墓穴机关的。 只因墓穴机关,一旦落锁,就没想过给后人留出入的机会。 毕竟。 谁没事儿想让人来自己坟头旅游的。 www.4e54.icu。m.4e54.icu 第414章 收徒 我当着巧手班的面,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没有半点隐藏。 包括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兄弟报仇,也讲了清楚,没搞那么多高大上的善恶大义。 巧手班听完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端着茶,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接这活儿。 我看出他的为难,笑道:“要是门规不允许,班爷就当是听我唠唠嗑好了,总不好让您坏了规矩。” 巧手班眸光闪烁,自顾自的说道:“鲁班门的门规,门人后代绝不准碰不知来历的智锁,除非是锁的主人亲自来请。” “可这死锁……确实让我有点搞不清楚。” “哎呀,你要是拿个巧锁来问我就好了。这事儿弄的……说它是智锁吧,锁的主人都不知死多少年了。说它是巧锁吧,那毕竟是人家用来锁自己的财货物件的。” 看着巧手班满脸纠结的模样,贝贝有些急了,撒娇道:‘班爷……’ 我却微微摇摇头,示意她别出声。 巧手班确实对贝贝多有爱护,当自家亲闺女一样。 可这件事,涉及到鲁班门的门规。 对于这种传承了千百年的门派来说,规矩大于天! 别说贝贝不是亲闺女。 哪怕真是亲闺女,也不能让人家违背祖宗规矩。 再者说,我跟巧手班,也算忘年交。 对别人,我可以不讲究那么多。 但对朋友,我还干不出让人为难的事儿。 再有一点…… 我端着茶,轻轻抿了一口,神色轻松。 若巧手班真不想出手,大可以直接拒绝,而不是这么纠结。 至于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因为自家老爹的叮嘱,还有鲁班门的规矩,自困于这小院近十年。 修身养性,确实做的不错,已经到了某个境界。 可要说他真成了不为外物所动,心如止水的境界,打死我都不信! 心如止水,他确实能做到。 可能保持住一时,还做不到保持一辈子。 其实,他已经动心了。 谁让他这么些年待在这一亩三分地不动弹,早就手痒了呢? 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外头摆摊,弄那么一场文斗。 我赌他一定会答应! 不是因为我们的劝说,而是他自己想玩一玩。 最关键的是,昨晚商量好的计划,我已经跟他托盘而出。 纵使解的是死锁,那也是有人背书,正大光明的。 算是坦坦正正。 而非行窃阴暗之举。 这可是为了抢救性挖掘,避免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宝贝被那些个贼损坏。 也是为了探究和完善对照历史不是。 至于对付火车头那群人,只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老头这会儿纠结,不过是为了说服他自己。 果然。 思索许久后,巧手班还是答应了下来。 “你给我出了个难题,这死锁刚好卡在门规的漏洞里。这事儿吧,我就接受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我正色道:“班爷您讲。” 巧手班看了眼贝贝,说道:“这闺女儿,我是真喜欢,不仅性格讨喜,心思也是个灵巧的,正适合做我的传人。我认真跟你说,我想收她为徒!” 这件事,巧手班之前已经说过好几次。 刚才都还提过。 但他都说得虚虚实实,好像是认真的,又好像只是开玩笑,随口一说。 这次不同。 他来真的。 神色态度全然不同。 我看向贝贝。 此刻,这丫头正满脸惊愕。 显然是没想到,班爷竟然会提这么个要求。 按理说,这事儿对谁都有好处。 巧手班能找到一个衣钵传人。 我也能得到他的帮助。 贝贝更是多了个爱护她的长辈,还能多学一门技艺。 可事儿不是这么论的。 看似是对贝贝好,但一件事,一个要求,只要高呼“为你好”,便是对的,便能替他人做选择吗? 我摇摇头说:“我很感谢班爷对贝贝的喜欢,可我费劲巴拉闯那龙潭虎穴,不就是为了让她今后能自己做主吗?若是今天我替她答应了,跟那帮子人,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请恕我没法答应。这一切,都要看她自个儿的选择。” 巧手班闻言,张了张嘴,似乎想劝我,又似乎想跟我讲大道理,给我分析利弊。 可最终,他幽幽一叹,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看向贝贝,眼里甚至带着几分祈求之色。 “闺女,你说句话呀。” 贝贝看看我,又看看巧手班。 这次,轮到她纠结了。 我能瞧出她的心思。 她很想帮助我,将这事儿答应下来。 可她心里又装着某样心思。 最终,她默默摇头。 “班爷,多谢您看得上贝贝,但……我不能答应。” 说罢,她愧疚的看了我一眼:“对不起,哥,我任性了。但我真的想一直跟在你身边。要是拜了班爷为师,我就得跟着班爷学十年技艺,打磨心性……但哥你放心,这事儿我会负责的。不就是什么火车头嘛,我亲自出手,将他宰了!” 似乎怕我生气,她连连保证,说到最后,更是杀气腾腾。 我连忙伸手阻止:“没事儿,我之所以让你自己决定,就是希望你能掌握自己的人生,又怎么会怪你呢?” “至于这件事儿,还轮不到你来扛。” 这时,巧手班一拍桌子:“好家伙,我还以为你这丫头是嫌弃我这老头子,或者不喜欢我这鲁班技呢。感情你是怕我把你拘在身边十年啊。” 贝贝眨了眨眼:“那不然呢?您把我当孙女儿一样宠,我又怎么会嫌弃您呢?鲁班技更是传承千年的技艺,我又怎么可能不喜欢?谁还会嫌弃手里多一门本事呀。” 巧手班顿时眉开眼笑:“你这丫头,有这顾虑,早说明白啊。” “放心,我不会把你拘在身边十年的。你要是拜我为师,空闲时间,来我这里把东西学走就成。要是有事儿需要忙活,我还能把你拴着不成?” 贝贝闻言,忍不住说:“可您家的规矩……” 巧手班淡淡笑道:“我才是现在的门主!再说了,这鲁班门,到了今天,就剩我一个人了。我也没个子孙啥的,总不能把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带到棺材里去吧?那我才是真正的罪人!” www.4e54.icu。m.4e54.icu 第415章 只欠东风 话已至此,贝贝似乎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这小丫头并未直接答应。 眼睛一转,神情狡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巧手班见状,顿时急了。 “哎呀,你这丫头,还在犹豫什么?” 贝贝嘿嘿一笑,给巧手班捶着肩,说道:“我这不是怕您哄我嘛。那咱们可说好了,您不许把我看死,可不能反悔!” 巧手班立马点头:“一定一定!” 贝贝这才问道:“那我该怎么拜师啊,需要点香奉茶,三拜九叩吗?” 说到这,她走到巧手班跟前,膝盖已经弯了下去。 像鲁班门这样的门派,传承越久远,收徒拜师也就越讲究。 所谓点香奉茶,便是先在祖师爷牌位前上香,而后给师父奉茶。 等师父接了茶,还需三拜九叩,这礼数才全。 巧手班却一把拉住贝贝,没让她跪下去。 他脸上笑开了花,摇头道:“都不是外人,就别来这套了。我喝你一杯茶就好。” 说罢,不等贝贝奉茶,他自己就端起了桌上的茶杯,眉飞色舞的说:“嘿,你瞧,你这不是已经给我奉过一回了嘛。”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乐呵呵的看着贝贝。 简直跟老顽童一样。 我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 明明是贝贝拜他为师,他却是最迫不及待的那个。 甚至从头到尾,连茶杯都没让贝贝碰过一下。 可谓是我见过的最糊弄的拜师礼了。 一句话形容,就是师父没师父的样子,徒弟也没徒弟的样子。 倒是更像……一对嬉笑的爷孙。 不过,巧手班不讲究这个,贝贝不能糊弄事儿。 她平日里古灵精怪,但这种时候,还是懂事儿的。 既然答应要拜师,她便不顾巧手班的阻拦,硬是给巧手班磕了三个头,最后恭恭敬敬奉上一杯新茶。 巧手班接过时,手都在哆嗦,一脸的宠溺和开心。 显然,贝贝的举动,让他老怀大慰。 就连贝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问道:“师父,您就这么开心?再怎么说,您也是鲁班门的掌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跟你拜师学艺呢。你要是放个风,门槛都得被人踏破。” 巧手班却摇摇头,语重心长的说:“你说的是个理,可找上门来拜师,和自己想要收徒,绝不一样!” “别人找上门,总是有所求,哪怕这是理所应当,我也不该有什么看法,且这法子收的徒弟不一定就是个奸的,终归没那么容易找着称心如意的衣钵传人。” “自己收徒则不一样,那是师父看上了弟子,师父定然是对这个弟子万分满意,不仅相处起来更顺心,教导起来也更顺手。” “我这鲁班门的衣钵,打今天起,就要一点点的传给你啦。你记住我今天这番话,今后准备把这门技艺传下去时,也可以自己找个称心如意的弟子,这才最好。” 贝贝乖巧的点点头。 巧手班看着贝贝,满是慈爱。 贝贝又甜甜的喊了一声“师父”,可把巧手班乐得找不着北。 我顺势祝贺道:“恭喜班爷找到了儿徒,从今以后,少了件心事。” 巧手班嘿嘿一笑,拱手道:“同喜同喜。这事儿说起来,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小子,我还真不一定能找着这么好的徒弟。” 贝贝见状,趁势说道:“师父,那这次的事,您可一定要帮我们啊。” 巧手班哭笑不得的指了指贝贝:“你这丫头,才刚拜的师,胳膊肘就往外拐,把我这老头子往外卖。” 贝贝抓着巧手班的胳膊撒娇道:“您这话说的,您是我师父,他还是我哥呢,哪里是胳膊肘往外拐。算来算去,咱们还是一家人呢。” 巧手班快怀大笑:“你这张嘴啊,可真叫牙尖舌利,但也不算错。” 他摆摆手道:“行了,知道你们事儿多,我也不多留你们了,你们先去忙你们的吧。” “我也该好好想想,该从哪里教导你,给你准备些什么课程。” 贝贝疑惑的问:“还要这么麻烦啊?我还以为就是言传身教,想到什么教什么呢。” 巧手班回答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法子了,这都什么年头了,咱们总也得讲个与时俱进不是。比起零零散散的教,想个先后顺序,循序渐进,你学得轻松,我教的也便捷。” 贝贝“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巧手班的用心良苦。 巧手班说道:“那今天就这样。” 我起身道:“那班爷,咱们后天见。” 巧手班郑重说道:“后天见。” 告别了巧手班,我和贝贝出了杨柳巷。 路上,贝贝挽着我的胳膊,轻声说:“没想到,跑这么一趟,我还多了个师父。” 我认真告诫说:“班爷对你喜爱有加,既然拜了师,你可不能伤班爷的心,平日里相处我不管,但该尊敬一定要尊敬。师父师父,如师如父,你明白吗?” 贝贝重重点头:“我知道,哥。” 我露出笑容。 这一点,我相信贝贝一定懂。 她一直都很乖巧。 解决了一个前提条件,接下来,该去串白了。 “走,咱们去见见萧叔和杨老。” 我带着贝贝,先去找了萧梁。 萧梁听了我们的计划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这计划,确实有可行性。哪怕我们这会儿得了消息,带人去抓他们,也不一定能将他们全逮了。没准还会有漏网之鱼,最后未能尽全功不说,还打草惊蛇,把人吓得藏起来。” “倒还不如按你说的来,到时候,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考虑许久,他下定决心,一拍桌子道:“干了!你等着,我明天就带人给你送特聘书,给你们弄个不染色的身份。” 我点点头,说道:“那我先去找杨老提一提。” 萧梁说道:“也好,稍后我也去联络联络。这是好事儿,杨老会乐得答应的。” 于是,我又带着贝贝,找上了杨老。 杨老见了我,顿时笑着抱怨起来:“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朋友了呢。来来来,先坐。” 他热情的招待我们。 等喝过茶,我把计划说了一遍。 杨老闻言,指了指我:“你啊你,心眼子就是多。不过,这是好事,我答应了!既然那伙人想对那座墓下手,且风声都传开了,若不将他们收拾了,哪怕这次护住了,今后也一定会有更多人打主意,还不如咱们提前挖掘,再来一个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你的品性,我还是相信的。但我要提前说一点,人心难测,既然串了红,你可得约束好手底下的人,千万别让他们伸手。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我郑重点头:“一定!” 杨老满意的点点头,继而挤眉弄眼的对我说:“记住,一定要约束好手底下的人!” 他再次重复。 我略微一想,明白过来杨老的意思。 至此,这败兵局的先期串联准备,就算成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www.4e54.icu。m.4e54.icu 第416章 猜猜我在哪儿 万事俱备。 按照兵戎之说,便是粮草备齐,点足人马,只待出征。 现在,一动不如一静。 所以,我打算带着贝贝回家,直到明天,再喊人行动。 可我们刚准备拦车,幺姐突然打来电话。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幺姐懒洋洋的问:“在哪儿呢?” 自从关系变得微妙,她面对我时,态度越来越随意。 我说:“街上,正准备回家。” 幺姐说:“有时间的话,过来我这边一趟。” 我听着她那边的动静,问道:“你出院了?” “对,猜猜我现在在哪儿?”幺姐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 我想了想,她那边的杂音,似乎是巨大的货车在来回过路。 这种情况,要么在高速上,要么是在某些需要货车集散的特殊地点。 我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某个地方。 “你在黑码头?” 幺姐轻笑:“聪明!快来。” 电话挂断,这时一辆出租车刚好驶过。 我带着贝贝上了车,让司机往黑码头那边开。 具体的位置,司机自然不认识。 但我去过,能给他指路。 一开始,司机还有些不乐意。 毕竟我这行为,总有点不靠谱。 纵使要跟踪谁,那也是跟着某辆车跑,哪儿像我这样。 况且,还得出城。 不过,这一切在我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后,有了改变。 黑码头的位置,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秘密。 哪怕少数知道的,也不敢乱闯。 毕竟那里不是善地,在那边有生意的势力,也会默契的派人守着,以免有人误闯。 我自然不会没事儿自找麻烦,让出租车直接进到里边。 本来我打算到了附近,就带着贝贝下车,步行过去。 可车到了岔路口,边上就停着一辆奔驰。 车头前,还站着一个身穿西装,看着沉默寡言,却面相凶悍的男人。 我立马喊停出租车,带着贝贝下车,朝那个男人走去。 这人我认识。 幺姐的司机。 见到我们,他率先开口道:“贝勒先生,幺姐让我来接您。” 我点点头,带着贝贝上了车。 奔驰驶入岔道。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偏僻,路却很宽,还很平整,简直跟高速的标准没啥两样。 且所过之处,隔一段距离,就会碰上一群人。 这群人,有的做农人打扮,头上戴着草帽,身上背着背篓。 有的做工人打扮,或者抬着油锯斧头,或者抬着铁锤钢筋。 每当我们路过,他们都会停下来,仔细的看向我们。 直到看清车牌,这才变得若无其事。 这些人,全是伪装的。 他们是黑码头的岗哨,专门负责记录陌生车辆信息和拦截来往的信息对不上的人。 我随口道:“怎么添了这么多人?” 虽然我只来过一次,但之前的情况,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次,还是在晚上。 按理说,晚上的岗哨才是最多的,但都没有现在多。 驾驶位上的男人回答道:“上次贝勒先生来救幺姐,放了个大呲花,点了几个仓库,动静闹太大,所以添了人。” 贝贝闻言,低头窃笑了一声。 上次的事儿,她也有参与。 我也有些无语。 包括此时正在黑码头的幺姐在内,加上我和贝贝,也就缺了个最后来救场的瘦猴。 不然,我们这群人就全齐了。 搞得跟集体郊游,故地重游一样。 等到了黑码头,这边依旧热闹,来往车辆不少,时不时就能见到人在干得热火朝天。 抬眼一看,还有几波人,正在修建仓库。 那里,正是当初我们放大呲花的地方。 车子左拐右拐,最后到了一个挺眼熟的位置停下。 下车后,我仔细一瞧。 好家伙,这里不是当初李虎设局坑幺姐的仓库吗? 仓库门口,此刻站了几个人。 为首之人,一头波浪卷发,身上套着一件黑风衣,双手抱胸,英姿飒爽。 即便站在一群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壮汉中间,气势也不弱分毫,甚至还压那群壮汉一头。 正是幺姐。 见到我,她点点头,轻轻一摆手。 那群大汉微微鞠躬,而后沉默的离开。 她这样子,显然是有什么事想和我密聊,哪怕是自己人,也不愿给他们知道。 于是我对贝贝说:“你去给我拿瓶水来。” 倒不是防着贝贝。 主要是得给幺姐一个态度。 哪怕贝贝还是她当初送到我身边的。 我和幺姐的关系,有些微妙。 论好的一面,比朋友还亲密几分。 可论坏的一面,随时会变成仇人,拼个你死我活。 这种关系,平日里,怎么随便都行。 碰上重要的事儿,得把细节做到位才对。 贝贝懂事的转身离开。 等人都走远了,她冲我招了招手。 我刚上前一步,她顺势靠了过来,一把挽住我的胳膊。 我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她是要我凑近听她说什么。 幺姐带着我,迈入仓库,脸上不复刚才的平静,反而带着些许担忧和焦躁,更有几分责怪。 “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突然的抱怨,让我有些茫然。 “什么?” 幺姐白了我一眼:“就是你闯龙门的事儿!据我了解,索命门一共十六堂,那个见你的沙堂主,外号病虫,可是里头排名前五的狠人。” “你闯龙门就闯龙门,乖乖答应他的条件也就算了,哪怕谈不拢,退出来呢?结果,你把人家手底下的刀子,折了一大半!气得人家都进了医院。”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件事。 我笑着说道:“他提条件,我又没拒绝,不是答应了嘛。至于折刀子的事……又没犯忌讳。我可是遵照人家规矩办的事儿,就是下手狠了点。可那种局面,我又没法留手,不然死的就是我了。” 这话半真半假。 没法留手是真。 毕竟对方几十人,可全都是奔着要我命来的。 但我同样是故意的。 他索命门都欺负到我头上,害死那个对我好得过分的女人了,我还不能收点利息? 幺姐白了我一眼:“你当然守规矩,你要是不守规矩,早被他们召集人手剁成臊子了。可你同样打了他们的脸。” “江湖人混的就是这张脸面,他们要是不找回场子,今后还怎么让人信服让人怕?” “就在之前,我上边那位刚刚通知我,索命门已经放出话来,你要是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约定,他们一定穿花流银,以生鱼脍,琵琶弹,阴阳弦宴请。” www.4e54.icu。m.4e54.icu 第417章 两件事 正所谓宴无好宴。 那“穿花流银”,“生鱼脍”,“琵琶弹”,“阴阳弦”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词。 这些词,听着很好听,其实都是些江湖黑话。 代表着几种酷刑。 穿花流银,是穿琵琶骨和头顶开洞,灌注水银。 琵琶弹,就是剥开胸前皮肉,把肋骨当琵琶弹。 阴阳弦,更是狠毒,乃是对男人而言最恐怖的刑法,即是铁线穿阴,反复拉扯。 而生鱼脍,则是千刀万剐,凌迟之刑。 这一套下来。 足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索命门这是要将我碎尸万段,死前经历惨无人道的痛苦,直至心理崩碎,躯体也承受不住为止。 但这种事,早在我预料之中。 在我挑衅沙堂主前,我就知道,一旦我这么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 若非那二十条人命,是填在规矩之内,他们早对我动手了。 我笑道:“没事儿,不就是只虫子嘛,还是只‘病虫’,敢咬人,一脚踩死就行。” 幺姐没好气的拍了我一下。 “说得轻松,你以为人家的‘虫’是虫子的‘虫’?那是大虫的‘虫’!” “想踩死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能从这里排到城里,可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她叹息一声,说道:“病虎虽瘦,但依旧可食人啊。” 想起沙堂主那宛如千年僵尸般的模样,还有时不时咳嗽的样子,我心里暗暗点头。 病虫这名号,还挺契合。 所谓的大虫,乃是老虎的一种称呼。 因为老虎威猛雄壮,古人对其多有崇拜,甚至将其与龙相较,于是有了各种龙虎相合之词,更有云从龙风从虎的说法。 大部分老虎,寿命差不多能有个二十岁,就是极限。 能到二十五岁的,寥寥无几。 而根据寿命,古人将老虎分为了五个等级。 六岁以前,统称大猫。 六岁以后,称作斑斓。 十二岁到十八岁,正是壮年,乃是大虫。 十八岁到二十四,就是老年白额。 二十四岁以后,人们就认为这头老虎有了神性,称其为山君,即山神之意。 山神之上,唯有玄檀,更是神话中的生灵,和插翅虎飞熊一样,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虎跟人一样,都有幼年壮年和老年的阶段。 山君本就是尊称。 白额虽凶,却也老而无力。 因此,这大虫,便是最凶狠,最强盛的老虎。 沙堂主以“病虫”为名号,足以说明他的凶狠可怕。 但我没将其放在心上。 早在下手前,我就已经知道那么做的后果了。 但我还是做了。 且一定要做。 哪怕到现在也不后悔。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本事,他把我吃了。 我对此事避而不谈,反而打趣道:“幺姐背景深厚啊,头上竟然还有人。” “去你的!” 幺姐推了我一下,又重新挽了上来,正色说:“你别不当回事儿,我现在认真给你提醒呢!” 我点点头,认真说道:“谢谢幺姐,这事儿给您添麻烦了。” 毕竟当初是她替我联络的索命门。 虽然她在这当中,只起到一个“传声筒”的作用,与此并无牵连。 幺姐白了我一眼:“你以为我找你来是跟你兴师问罪的?” 不等我回答,她幽幽叹息道:“其实,早在你让我替你联系对方时,我心里就觉得,这件事不大可能风平浪静的结束。果然,你搅了个天翻地覆,简直跟哪吒有得一拼。” 我笑了笑。 她这是在说我大闹龙宫呢。 幺姐继续说:“这次你来,主要是跟你说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这个。你虽然没坏了人家的规矩,却打了人家的脸,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今后你要多加小心。本来嘛,他们提的条件,你在规定时间内搞定就行,他们结账之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这事儿发生了,他们绝不会想你活!直接对你动手,有损他们的名声。所以,他们只会在暗地里给你添堵,直到约定期限到了,你没完成条件……对了,他们给你提的条件是什么?” 想起昨晚的经历,我就忍不住发笑:“他们让我半年内杀了白乐乐。” 幺姐顿时瞪大眼睛。 而后,她立马恢复镇定,开始细细思索起来。 “按理说,白乐乐跟索命门有牵连,但不是这一脉的,怎么回事?” 没想通,她也不再多想。 “反正,之前他们会看着你杀了白乐乐,甚至期待这一幕。但现在,他们绝不会让你轻易得手,没准,还会特地派人保护她。” 我点点头。 这种事,可太有可能了。 比起白乐乐,他们现在一定更想我死! 我问道:“第二件事呢?” 幺姐神色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道:“这第二件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上边那位说了,你惹了大麻烦,为了不被卷进去,我绝不能在这件事上掺和半点!” “本来嘛,找白乐乐的事,无关紧要。可现在,白乐乐已经变成你和索命门较量的一颗关键棋子,所以……” 我懂了。 她之前答应过,会帮我找白乐乐的踪迹。 可现在,她没法再帮我。 我笑着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本来就是我请你帮忙,结果我还给你添麻烦,你不用自责,该自责的应该是我才对。” 自责是有的,仅限于对幺姐。 但是让我回到昨晚,我还是会这么干! 幺姐松了口气。 下一秒,她停下脚步,满脸认真的问:“你会因为这事儿,跟我划清界限吗?” 她似乎对我们之间的关系,看得很重。 我笑道:“你这话说的,应该是我怕你跟我划清界限才对。毕竟,您头上那位,都已经发话了。” 幺姐一翻白眼:“他只说不让我掺和这件事,又没说让我不要跟你有关联。” 尔后。 她笑吟吟的说:“算你还有点良心。” 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我刚要开口,突然,胸口多了一只手。 还往我衣服里钻。 我连忙一把按住,打趣说:“要接,你就这么渴?你倒是好干净了,我身上还带着伤呢。要不,您再宽限我一段时间?” 幺姐缩回手,轻轻拍了我一下。 而后,她一把将我推开。 “行了,今天喊你来,就说这两件事。事情已经说清楚,之后我可插不了手了。你自己保重,今后办事儿,记得把首尾收拾干净,别老是留些后患。” 我点点头,告辞离开,毫不拖沓。 www.4e54.icu。m.4e54.icu 第418章 白乐乐的照片 当我出了仓库,贝贝就等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瓶纯净水。 见我出来,她立马上前,将水递给我。 “哥,喝水。” 我捏了捏她的鼻子。 这丫头,总是把我的交代做得极好。 哪怕只是一个借口,她也严格执行。 我拉着她往前走,而后上了车。 依旧是来时那辆车送我们离开,且打算把我们最直接送回家。 可刚回到城里,我就让他回去了。 没有直接回到家。 只因边上有一家自助烤肉。 这年头,烧烤这东西,还没用上电炉,都是用的炭火。 我们要了一个包间。 等菜上齐后,贝贝立马替我烤起肉来。 一边动手,她一边好奇的问:“哥,你怎么想起来吃这个了?你要是饿了,我可以回去给你做饭。要是就想吃这口,我们可以去买食材回家烤嘛。来这里,很费钱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示意她安静。 等确认门窗关好,包厢周围没有听墙角的,这才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样东西。 这是一个信封。 打开一看,里头是几张照片。 我瞳孔顿时一缩。 这是白乐乐的照片! 照片拍摄的比较模糊。 看起来不是确认目标后,精准抓拍。 而像是巧合偶遇,然后拿工具仓促拍下。 照片里,是一间酒店式公寓。 周围没有其他建筑,公寓的所在位置应该挺偏僻。 除此之外,照片角落,还能看到一些石碑。 就在公寓后面的山上。 应该是一片墓地。 我深吸一口气,将几张照片一遍又一遍,重复的看。 等所有细节全部记在脑海里后,我让贝贝把烤肉的架子掀起。 而后,我把照片扔进架子下的炭火之中。 直到确认照片全部烧成灰烬,又用夹肉的夹子将其搅碎,我才罢休。 此刻,我心里对幺姐充满感激。 这些照片,正是刚才她交给我的。 只是她做得比较隐晦。 就在最后手伸进我的衣服里的时候。 当时,幺姐曾在最后嘱咐我,让我今后办事,记得把首尾收拾干净,别老是留些后患。 看似是在传授我人生经验,其实是在提醒我,照片看完后,立马毁掉,别留下。 更不要给别人看到。 至于后续该怎么凭借这几张照片,将白乐乐找出来,她没说。 因为她相信我可以做到。 我心里暗暗感慨,我又欠了她一个大人情。 白乐乐的位置,对我实在太重要了。 这个疯女人,就像是一根插在我胸口的刺,稍一触碰,就一阵钻心疼痛。 幺姐之所以用这种法子交给我,明显是不愿让人知道,是她帮了我。 可那里都是她的人,她在防谁? 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回过神,我看到贝贝还在掀着烤肉架子。 我忙说道:“放下来吧。” 贝贝这才松了手,又开始烤肉。 她随口问道:“哥,那照片很重要吗?” 我“嗯”了一声:“上面是白乐乐。” 刹那间,贝贝形如泥塑,一动不动。 包厢里陷入寂静。 贝贝红了眼,握着筷子的手在轻微打颤。 丽姐的死,不仅是我的痛,贝贝同样如此。 她曾在我的吩咐下,负责保护丽姐。 却还是出了差错。 无数个夜晚,她不知道悔恨了多少次。 此时听到白乐乐的消息,她完全控制不住情绪。 我沉声说:“先吃饭,等一下找人锁定这个疯女人的具体位置!” 贝贝点点头。 却心不在焉。 一顿饭,我们俩都吃的寡淡无味。 主要是没心情。 匆匆吃完,我们出了烤肉店。 此刻,华灯初上,已是黑夜。 贝贝问:“哥,我们去哪儿?” 我看了眼时间,说道:“先去找萧梁!” 我们打了辆车,去了萧梁的办公地点。 虽然已经是晚上,萧梁依旧在办公。 等我们到了他的办公室外,他还在处理事务。 我敲了敲门。 他抬头后,先是惊讶,而后招呼我们进去。 在他桌上,摆着一张地图。 我随便一瞥,发现那好像是一张布控抓捕的计划图。 我收回目光,没有多看。 刚才那一眼,是偶然。 继续看,就是没规矩了。 萧梁引着我们到边上的沙发上坐下。 给我们泡了两杯茶,他笑道:“今天不是才见过吗?怎么,计划出了岔子?” 我摇摇头,说道:“抱歉,萧叔,这么晚还来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但这件事,我实在没法耽搁……我有了白乐乐的一些线索。” 萧梁瞬间坐直身体:“线索呢?” “在我脑子里。” 萧梁一愣。 我解释说:“线索来源不能透露,也不能让人知道。所以,我记下来后,直接毁掉了。你们这里,有测绘方面的专家吗?” 萧梁点点头:“你等一下。” 他起身去打电话。 我松了口气。 果然。 要论人才,还是这里多。 尤其是这边专门负责刑侦。 这可比去江湖里找人轻松多了。 不多时,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感觉有些懒散的人进来了。 是个大概五六十岁的老人。 老人进来后,问道:“萧队,有什么事?” 话落,他还打了个哈欠。 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萧梁起身道:“老包,辛苦你跑这一趟了,有几幅画,需要你帮忙画一下。” 而后,他向我们介绍道:“这位可是我这里的宝贝人物,也是武陵在这方面的专家,包龙星,绰号武陵包青天!” 包龙星翻了个白眼:“当面喊我包大人,背后叫我九品包是吧。” 我强忍着笑。 这年头,正是香江电影传播极广的时候。 周星星的电影,更是被许多人喜欢。 那部九品芝麻官,可是很受人欢迎的。 我们来到画室。 包龙星拿了个画板,翘着腿,一副散漫的姿态。 我没因此而小瞧他,更没有因此而不满。 萧梁那么称赞,再加上他自己毫不谦虚,足见其本事之大。 其后,我在说,他不断动笔。 随着我一点点的描述,他迅速补充好细节,最后根据我的纠正,他又立马调整好。 等全部画画完,我看了一眼,心中赞叹不已。 果然是高人! 仅凭我的语言描述,他便将那几张照片用画笔复原了近乎十成十! 而复原的时间,还不到三个小时! 简直就是一台人形照相机。 萧梁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老包的本事,放眼周围各省,也是首屈一指的!他能在我手底下做事,我都怀疑是我上辈子积德足够多!” 老包却把笔一扔,淡淡说道:“行了,别替我遮掩了,我就是因为被人排挤,所以才到了这儿的。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我就是看不过眼。来这里,落得轻松。我又没什么不满,甚至挺高兴,你不用老这么安抚我,不需要!” 说罢,他看了我一眼:“你这朋友,才是厉害。那么多细节,竟然全部描述出来了,还能把细节纠正过来。” “要知道,大部分来这儿的人,进行描述,都是模模糊糊的,哪怕是关键地方,他们都不一定记得。” www.4e54.icu。m.4e54.icu 第419章 行动开始 面对老包的称赞,我回应道:“描述再仔细,没您这双巧手,这活儿也成不了,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些人,纵使照着画,也是画不出来的,更别提您是无实物复原了。” 我这个人,向来是人敬我三分,我敬人十分。 更别提对方这一手活儿,我确实敬佩。 老包却摆摆手:“可别。就你这顺畅且细节的描述,随便抓个业内新人过来,都能做成,顶天了多花费点时间。” 他一脸无聊的说:“就今天这活儿,我纯粹就是个工具人,除了速度快点,压根没给我发挥的机会。” 而后,他对着萧梁抱怨道:“下次,你提前说清楚。这么清楚干净的活儿,就别找我来了,你不得给其他新人锻炼锻炼?等哪天碰上有挑战性的,再知会我。” 萧梁哭笑不得的指了指他:“你呀你,就这臭脾气。行行行,下次保证把最难的活儿交给你,不然绝不请你这尊大佛出手。现在,您就回去休息吧。” 老包闻言,也不客套,干脆利落的起身。 “走了!” 打了个招呼,他迈着步子离开。 我们起身相送。 尔后。 萧梁拿起那几幅画,眼中带着兴奋,甚至用力往空中挥了一拳。 “有了这几幅图,只要白乐乐继续缩在这儿不动弹,就绝对跑不了!” “等着吧,我这就跟南陵那边的伙计联系,让他们进行数据分析。” 白乐乐所在的区域,正是南陵。 这是照片上就有的明确信息。 之前我描述时,自然不会把这么大的信息漏掉。 毕竟,白乐乐所住的公寓上,刚好用红漆喷着一条标语。 标语已经斑驳,不少地方掉漆。 “南陵”二字,却清晰可见。 不过,南陵那地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毕竟是一个省区。 再加上下辖的地方,想找出一个故意躲藏的人,可不简单。 尤其是这人还不能放手去找。 毕竟,白乐乐现在的身份还是干净的。 哪怕我们都知道,她到底背负了多少罪孽。 现在,萧梁更是要跨省抓人。 那边的关系,也只能动用私底下的关系。 让那边的朋友对照一下地方,还可以。 让他们进行网罗式搜捕,可就不行了。 这就更加重了搜寻白乐乐的难度。 所以,我有些疑惑,他怎么这么激动。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萧梁解释说:“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各地的摄像头越来越多,我们在各种建筑地形的标记和记录上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仔细。” “凭借照片里的建筑、地形,关键特点等等,进行筛选,少说能减少九成的时间消耗和搜寻区域。” 我顿时明白过来。 白乐乐没露面前,我们都知道她这条鱼就在海里。 可大海辽阔,谁也不知道她在近海还是远海,是在浅水区还是在深水区,是在温带还是寒带…… 而这几张照片上的内容,等于是先将区域缩小至某一片特定海域。 再根据建筑特点,地形因素,乃至光照等等,就能帅选得越来越仔细。 这些细节,等于是海里的珊瑚、岩层、海底地质结构等等。 能再次将筛选范围缩小。 或许这样的地方,同一个大区有好几个。 可剩下的工作,已经不算复杂了。 只是繁琐。 明白过来后,我同样激动起来。 白乐乐,终于要再次见面了。 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我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是在北典苑。当时,她手里捧着件易碎的物件,差点摔倒,是我护住了她。 可她非但不感恩,还倒打一耙,把事儿怪罪到我头上。 后来的几次见面,我们都是不欢而散。 可那顶多算是一点矛盾,只是互相看不顺眼罢了。 直到那件事发生…… 我用力攥紧拳头。 心中只剩杀意。 下次见面,我们之间,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有礼有节”。 迎接彼此的,只有可能是刀剑和鲜血! 当然,我不可能把所有机会都放在萧梁身上。 并非不信任。 他的身份毕竟不同于我们。 有些时候,他的身份比我们更好使。 可有些时候,他做一些事,难免绊手绊脚。 尤其是他这种绝不踩线,自我约束极强的人。 这种时候,江湖手段,会更好使。 瘦猴替我找的那伙赶山犬,这会儿还在为此事四方奔走呢。 我跟萧梁约定好,等地点筛选出来后,告诉我一声,不管最后筛选出来的地方有几个。 只要有更加确切的消息,那伙赶山犬的作用就来了。 狗鼻子再灵,也得有个嗅觉范围。 否则,漫山遍野,他们也无计可施,只能碰运气。 可只要缩小了范围。 等待白乐乐的,将是一群猎犬的不断撕咬! 她再别想轻易走脱! 告别了萧梁,我和贝贝回到家中。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早早起床。 经过一晚上的养足精神,此刻,我们精力充沛。 今晚要做大事。 所以,我们没四处乱跑。 连早餐都是在家里吃的。 期间,就是联系了一下瘦猴,确认他的安全。 瘦猴确实没吹牛。 在藏身在这方面,他可谓天赋异禀。 也不知道咋想的,他直接避开人,跑出了城外,躲进了一片墓地里。 就连昨晚,都是在人家坟头中间窝着睡的。 真亏他想得到,且经常登阴宅,对这些东西不害怕。 按照他的话来说,在那儿睡觉,少了点舒适感,却比在酒店还睡得踏实。 简直跟回到了家一样。 只要天上不下雨,他甚至能连续在那种地方住个几年! 我提醒他说:“按照计划,我们需要先一步去那边。那边的各派人马,大多都被火车头收编了,剩下的,也不敢跟他抢,早就退走。所以,现在天姥山里守着的人,都可以看做是火车头的人。” “我们先把那些人引开,而后趁机开了墓门,进入墓穴里。之后,咱们再在里头等着他们。你早做准备,到时候我们来接你。” 电话挂断后,我们就静待时间流逝。 等约定时间一到,行动开始。 大海来了。 还开了一辆面包车。 我们上车后,先去接巧手班,最后再去接瘦猴。 去接巧手班的路上,我往后车厢一瞥,发现大海带了一堆东西,甚至还有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www.4e54.icu。m.4e54.icu 第420章 上山 这股子味道,我实在太熟悉了。 我立马瞪了正在开车的大海一眼:“你怎么又把这东西带上了?还有,你不都已经认了嘛,这些又是哪来的?” 大海嘿嘿一笑,头也不回的答道:“我买材料的时有,一次性弄了不少。前两次配的时候没用完,这次我想着可能会用上,所性就带来了。” 我警告说:“咱们这次的身份可不一样,你收着点手段。” 大海点点头:“放心,那可是在山里,一不小心,就可能把整片山林点了。我好日子还没过够,不会乱来的。不到必要时候,绝对不用这玩意儿。” 我松了口气。 大海显然是个懂分寸的。 我之所以没让他直接扔掉,也是想当个保底的手段。 毕竟,按照瘦猴的描述,火车头那伙人手里,可是有火器的。 大海斜了眼车顶坠下的证件,有些感慨。 “娘的,没想到有一天,我大海还能混上这玩意儿,虽然就是临时的。嘿!这世界还真特么奇妙!” 那证件,是一个胸牌,乃是今天早上杨老那边派人送来的。 别说大海,贝贝也觉得奇妙。 她在拿到自己那份后,立马挂在了胸前,此刻还在把玩,真叫一个爱不释手。 至于我,倒是很淡定。 毕竟,这玩意儿我已经带过一次。 还替萧梁主导了一部分工作呢。 不多久,我们就接上了班爷。 今天的巧手班,显得精神隽硕,神采奕奕。不仅换了身衣服,身上还背着一个袋子。 里头是他觉得能用上的工具。 显然,首次出山,就碰上这种大伙,他老人家挺激动,想大干一场。 在接过胸牌后,他随手挂在了脖子上,收到外衣里。 尽显风轻云淡。 我却能瞧出他眼里的激动。 连跟贝贝的话都少了。 我心里憋着笑,没有揭穿,让他维持着江湖老前辈的姿态。 过了好一会儿,巧手班终于平静下来,这才恢复日常的模样。 他先是跟我和贝贝打了声招呼,又看向大海。 而后,他愣了一下。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巧手班思索良久,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古玩街尾巴上开店的小胖子!” 大海嘿嘿一笑,说道:“难为班爷还记得我,这事儿放酒桌上,我能吹三天!” 之前,两人都在古玩街混,可身份和知名度却天差地别。 像大海这样的人,在古玩街,可谓多不胜数。 而巧手班呢? 鲁班门的传人,擅长制作、解锁机关,且脾气古怪。 许多古玩街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哪怕大海开店,巧手班只是摆摊,二者之间也是天差地别。 但终究是一条街的。 大海又是个喜欢走街串巷的人,且就靠这个吃饭,还喜欢凑热闹。 两人自然见过面。 不然,当初拿到那尊汝瓷金蟾,他也不会推荐我去找巧手班。 不过,巧手班能记得大海,显然不是因为这数面之缘的缘故。 巧手班打趣道:“你个小地皮党,人长得板板正正,心眼子挺多。知道我有几分本事,拿了个粗制滥造的破石头,就想让我造个锁,把东西包装一下去骗人。” 大海嘿嘿一笑:“俗话说得好,有多大胆量,就能挣多大钱!您就说说,我那赚钱的法子好不好吧?” 巧手班冷笑:“好是好,可你也忒大胆了,你要是说那破石头是什么古董,再找个史书上有点名气的名人靠一靠,还有那个概率能唬到人。结果呢,你竟然打算把那破石头往始皇帝身上靠,还说那是什么和氏璧……你说说,谁能信?” 大海对他的阴阳怪气毫不在意,甚至有点眉飞色舞,洋洋得意。 “嘿!我又没打算把那玩意儿往行内人眼前送,我就是拿来骗骗行外人的。哪怕是一千个人里有一个信,掏个十万八万的,不也赚翻了。可惜,您就是不干,白瞎了那赚钱的机会,也白瞎了您那本事。” “这不,这次还是跟我合作上了,哈哈哈!” 大海笑得很得意。 贝贝立马瞪眼:“海哥,你对我师父放尊重点,不然……” 大海现在可不怕贝贝了,挑眉道:“怎么,你还想对我动手啊?” 贝贝哼哼一声:“那不会,但我能让你一个月内睡不了安稳觉。” 大海看了我一眼,见我笑而不语,没有阻止,立马闭上嘴。 他觉得,贝贝有这能耐。 他可不想被动熬夜。 还是连续一个月。 那会把人弄疯的。 半个小时后,我们的车出了城。 先绕道去了一趟瘦猴所在的墓地,接了人,而后我们才去往天姥山。 瘦猴才上了车,打了个招呼后,立马问大海:“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搞来了没?” 大海贱兮兮一笑:“你自己翻。” 瘦猴立马在后车厢里翻翻找找,最终拽出一个包。 打开一看,里头竟然是几个警示灯。 能响的那种。 我顿时明白他们想做什么,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可别玩脱了,要是让他们弄清楚真相,非弄死你们不可!” 瘦猴不以为意:“反正他们早想要我的命,多点仇,算个屁的问题!再说了……” “到时候我会跟你们下墓。搞事的人,是大海,要出事儿,也是他出。” 大海闻言,一脸难以置信:“好家伙,你这就把我给卖了?早知道,我就不弄这玩意儿上山了。” 一路吵吵闹闹,车子到了天姥山。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差不多九点左右。 那座大墓在山里,上去还得花个把小时。 我们带上工具,开始徒步上山。 因为是夜里,又是在山里,放眼望去,一片漆黑。 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等快接近地方时,我们开始兵分两路。 我,瘦猴,还有巧手班,是下墓的主力。 大海和贝贝,负责先期把守着墓的人全部引开,后续还要负责接应。 于是。 我们三人停了下来,静待时机。 大海和贝贝,则开始行动。 大海身上,乱七八糟挂了不少东西。 包括警示灯和大喇叭。 还有那堆大呲花。 不多时,墓前就有人大喊:“谁在那儿,给我滚出来!” 窸窸窣窣声响起。 被火车头安排守在这里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各个手里带着家伙。 不等他们靠近,几个警示灯突然亮了起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421章 燎火局 漆黑的树林里,突然闪烁起刺目而令人心跳加速的光。 紧接着,大喇叭响起。 大海压低声音,沉声道:“暴露了,直接上,行动,不要让他们跑了,必要时刻,可以射击!” 下一秒,树林摇晃。 贝贝一个人,制造出了一队人的景象。 两人配合无间,仿佛公家人携带天罗地网而来。 刹那间,山上那伙人崩了。 “他妈拉个巴子,快跑,刑捕来了!” 只听一声大吼,原本缓缓围过来的人群,四散而逃。 突然碰上这种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都没来得及细想,只靠着本能行动。 毕竟,他们这身份,最怕的就是这个。 这就是燎火局。 起意为放火烧山。 和打草惊蛇有异曲同工之妙。 山里的野兽动物,最怕的就是漫山野火,只要火光一起,动物们就只剩逃命的本能。 而对于贼人来说,这令人心脏骤缩的警示灯和鸣笛声,就是第一把火。 大海的“发号施令”和贝贝的配合,无疑是风助火势。 明明只有两个人,此刻相互配合,竟然追着十多号人满山跑。 若是在白天,这法子起效可能不大。 因为对方只要有人扭头看一眼,兴许就会发现不对劲。 可现在是夜晚。 夜色正好成了大海和贝贝的伪装。 兼之大海还弄了些呲花和鞭炮。 此刻他将鞭炮单个摘下,点燃后随手一扔,霎时间就是一声炸响。 而后他压低声线义正词严的喊道:“不准跑,全都抱头蹲下,不然我们开火了!” “上,不要放过一个!” 眼见大海不断变换位置,忙得脚不沾地,我同样不断改变声线,换了好几种声音,给他添了把火。 “分开追,把他们往山下赶!” “三人一组,注意掩护,对方手里可能有火器!” 那伙人顿时跑得更快。 原本还想往山下跑的部分人,此刻也纷纷调转方向,往山上跑。 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们宁肯翻山越岭,也绝不想往山下去。 只因我喊的话里有误导性。 让他们误以为山下有埋伏。 他们不想自投罗网。 这也是我出声的主要目的。 此时已经快到十一点。 火车头曾放话,要在十一点,在众人的见证下,将大墓打开。 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 若是让这群人跑下山,正好撞见,以火车头的见识,兴许会识破我们的计划。 又待了几分钟,眼瞅着墓穴周围已经没人,我和瘦猴、巧手班三人,立马行动起来。 这座大墓,确实建造得很巧妙。 墓门就卡在一条石缝中间,只有一条长道延伸出来,两侧的石台雕塑,早已被漫山遍野的树木遮挡。 显得很隐蔽。 哪怕有人误入这里,只看那石门,也会以为是一块石缝里的天然石壁。 等我们来到墓门前,巧手班看过之后,也不由称赞道:“巧夺天工!当初负责建造这座大墓的工匠,绝对是个好手!” 瘦猴忍不住急道:“我的班爷,您可别点评了,咱们快把墓门打开吧。火车头大概已经带人上山了,大海那边也挺危险。要是再耽搁,我们会被堵在这儿的。到时候,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急什么?” 巧手班斜睨一眼,尽显高人风范。 不过,他也知道轻重缓急,立马开始研究起来。 这方面,只能靠巧手班。 瘦猴是个贼,下的墓虽然多,用的可都是祖辈传下来的法子。 我懂一点,但也只懂一点。 面对这座设计精巧,遍布机关的墓,我俩只能干瞪眼。 于是,我趁机观察起这座墓。 脚下的路,从两丈多宽的狭缝中,蔓延而出。 很结实,很平整。 轻轻跺一跺脚,传回的感觉,不像是泥土。 或者说,泥层下,应该铺着一层砖。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风吹雨落,将泥土冲刷到了这里,将石砖完全掩盖。 甚至还长了草木。 扒开两侧的灌木和密叶,杂草丛中,能看到一些石头。 经过时间的冲刷,那些石头已经充满风化的痕迹,乃至长了青苔。 对我们这类人来说,这石头太过齐整,有雕琢的痕迹。 那是当初大墓建成后,立在两旁的雕塑。 可对于普通人而言,那就是一块破石头。 毕竟雕塑已经碎开,不再完整。 我又回头看了眼那极其自然,好似天然形成的石壁,心里生出一个疑惑。 这墓是怎么发现的? 一般盗墓贼发现墓,总得有些蛛丝马迹,再经过实地调查,以及对县志的研究,才能找到。 否则,真当盗墓贼那么闲,天天漫无目的的往山里跑啊? 举个例子。 有些墓葬,因为地动、山崩、泥石流等原因,会被自然破坏。 于是,一些陪葬品会随着水流的冲刷或者泥石的流动的冲出墓穴。 这时候,进山的人就会偶然捡到某些东西。 例如某些瓶瓶罐罐,陶瓷碎片等等。 这事儿口口相传,被某些有心人听到,就会传入盗墓贼耳中。 盗墓贼就会伪装成路过走商的人,特地接近这些人,从他他们手里获得这些碎片之类的东西。 而后,他们又会去翻找县志。 以此确定这里出过大人物,墓穴不小,陪葬品丰厚。 这才会动身进山,寻找墓葬。 进而打洞入内。 可眼下,这墓严严实实。 又隐藏得极好。 这墓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总不至于武陵这边墓葬不少,有人想碰碰运气,还真给碰着了吧? 或者是山下的村民口口相传着某些线索,被人听到了,所以上山来找一找试试? 我直接问瘦猴:“猴子,这墓是谁发现的?” 瘦猴随口说道:“听说是那伙搬山道人跑山里发现的,然后查了县志,最后定的穴。” “只可惜,这墓建得太特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他们也无济于事。这不,消息越传越广,便宜了大伙儿。” 我心里更加感觉不对劲。 若是一般土夫子,在一段时间没法得手后,确实可能说漏嘴。 但那是搬山道人! 干的就是这一行。 他们的嘴有那么碎? 不知道这消息传出去会招来多少苍蝇? 没准还会从他们嘴里把肉抢走。 怎么发现的先不提。 能传播开来,就太诡异了。 我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 www.4e54.icu。m.4e54.icu 第422章 悬天一日锁 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到了这里。 要是退回去,之前的一切努力,可就全打了水漂。 事已至此,至少也得进里头瞧瞧。 挖坟掘墓这事儿,我是个半吊子。 所以我才有心态打量这些东西。 可等我转悠回墓门口,巧手班还没个动静。 瘦猴急了,问道:“班爷,怎么还没动手啊?” 巧手班摸着下巴,沉声说:“别急,这石门有点门道,不好下手,等我先找着锁眼再说。” 瘦猴急得抓耳挠腮。 可面对着石门,他是束手无策,那一身祖传的本事,压根撬不开这门,只能等着巧手班发挥。 无奈之下,他只好催促说:“班爷,您老动作快点。守墓的那伙人,虽然被大海和贝贝吓跑了,可他们终究只是两个人,不可能把所有人看住。” “一旦有人脱身,一个电话打过去,火车头绝对会赶过来,到时候,咱们可就要被包饺子了。” 巧手班看也不看他,借着手电筒,直愣愣的打量这石门,宛如在看一块宝玉。 他随口道:“别催,急也没用。找不着锁眼,谁都别想进去。” 说着,他用手在石门上来回摸索起来。 我同样开始观察。 这石门,简直就仿佛自然形成,表面毫无雕刻的痕迹,甚至有些凹凸不平。 它死死镶嵌在夹缝之中,又不露任何分析。 难怪当初搬山那伙人想动火药。 我拿手掌拍了拍。 石门上传来坚硬结实的“啪啪”声。 别说打开了,用力一推,纹丝不动。 这压根不是单个人力能弄开的。 若是找不到机关,只能暴力破解。 可暴力破解有两个缺点。 这门上有机关。 一旦将石门破开,难保不会触动里头的防御系统。 到时候,机关触发,没准整个墓都会塌掉。 哪怕里头没有机关,这么大一块石门,鬼知道有多厚? 真要暴力破开,石门碎裂,也可能把入内的甬道给堵了。 再说了,各派行家都已经探测过。 这墓可是整体由山体掏空建造。 若是动摇到整个山体,别说从里头捞食,山上的人都有可能埋里头去。 想到这,我摇摇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巧手班身上。 可随着时间流逝,巧手班却没有任何进展。 他倒是不急,还一脸的兴奋,一副遇到对手的表情。 瘦猴就等不住了。 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又来回在甬道里走动,偶尔伸长脖子往外边看一眼。 再一次看表后,他再也忍不住,回到我们身边,无奈的说:“撤吧,火车头说好的时间快到了。再不走,咱们今天可能真要栽在这里。” 我下意识看向巧手班。 巧手班不为所动。 几秒钟后,他面露笑容。 “啧啧啧,这建造陵墓的先人,是个高手。难怪瞧不到锁眼,原来锁在门外呢。” 他后退两步,用手电筒的光将整扇石门囊括在内。 被光一照,石门表面的凹凸不平,造成了有些地方露出大片阴影。 巧手班手持手电筒,开始在石门前来回走动。 光线照射的方向,也造成石门上的阴影不断扭曲变化,好似鬼魅在扭动。 来回几次后,巧手班把手电筒塞到了我手里。 “小子,你想法子爬到石门上去,手电筒往下边照。” 我虽然不解,但隐隐看出了什么。 巧手班此举,似乎是在刻意制造那些阴影,并且要选取特定的阴影。 于是我伸出手,打算接过手电筒。 这时,瘦猴半路抢过活儿,把手电筒往嘴里一叼,手脚并用,沿着山体凸出的石块,飞速爬上了石门顶部。 而后,他倒挂在石门顶部中央部位,把手电筒往下一照。 刹那间,大片光亮和阴影再次出现在石门上。 巧手班连忙喊道:“小猴子,稳住,我先把东西记下来。” 他立马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根铅笔和一个本子,翻开以后飞速书写起来。 我看向石门。 仔细一数。 惊讶的发现,因为石门上的凹凸不平,光线往下一照,立马形成九块光斑和八块阴影。 巧手班停下笔,朝瘦猴喊道:“可以了。” 瘦猴立马一个鹞子翻身,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拿下嘴里的手电筒,期待的问:“班爷,您研究出什么来了?” 巧手班翻了一页纸,继续写写画画起来,时不时还要恰恰手指,仔细琢磨。 他头也不抬的说:“这石门,用的是‘悬天一日’锁,表面的凸起和凹陷,不是石门本身自带,或者自然形成的,而是建造陵墓的人特地雕琢成型。” “所谓‘悬天一日’锁,开合机关,用的是九宫八卦来锚定。若想开锁,便需要在石门乾位上悬一明灯,以此为天上曜日,而后,石门上的出现光斑和阴影,就是钥匙。” 瘦猴似懂非懂。 我却理解了。 之前巧手班让我们爬到上边,拿手电筒往下照,果然就是为了让特定的光斑和阴影成形。 光斑代表九宫,阴影代表八卦。 再根据风水易数推算,或许就能得到一个公式。 算出这个公式,就能找到石门的锁眼。 所以,巧手班才说,那些光斑和阴影,就是钥匙! 不得不说,建造这陵墓的先人,真乃当世顶级的大匠,竟然能想出这么个法子。‘ 因为陵墓入口,就在夹缝之中。 这道石门,位于夹缝凹陷处,上边有类似房檐一样的石块遮挡。 最大限度的避免了日晒雨淋,破坏掉石门上的凹凸痕迹。 而那些光斑和阴影,却需要特定的角度才能形成。 哪怕太阳的光照再合适,也不可能形成这样的角度,避免了被盗墓贼轻易看破。 谁又能想到,想开启石门,必须先爬到门顶,拿灯往下照呢? 至于真的有人碰巧达成条件……也无济于事。 那九宫八卦的数术算法,必然是掌握在类似巧手班这样的人手里。 等于说算法公式,世间没多少人知道。 不掌握这个公式,就不可能算得出来。 毕竟,九宫八卦,易经数术,包罗万象,还是不断变化的,没有特定公式,算一百年都别想算准。 眼见事情有进展,巧手班又这么自信,瘦猴松了口气。 脸上露出期待之色。 就在事情开始顺利进行时,隐约间,下边响起了人声。 离得不远不近,估摸着有个百十米的距离。 瘦猴脸色一变,轻手轻脚的溜到了甬道外,探头瞧了一眼。 下一秒,他飞速退回,脸色难看的说:“有人上山了,是火车头他们!” www.4e54.icu。m.4e54.icu 第423章 门中有门 我问:“他们到哪儿了?” 瘦猴脸色难看的说:“就那么百十米,我都看到林子里的灯光了。” 说罢,他叹息一声道:“走,赶紧走,不然,我们真要被他们一窝堵这儿了。除去之前守墓的,他身边少说还有好几十号人,手里还有火器,被堵在这里,我们绝对杀不出去的。” 我点点头。 瘦猴说得没错。 这条夹缝中的甬道,确实让我们这边的光亮,不会被外边随便看到。 能让我们行动更加隐秘。 可换句话说,一旦被堵,等于是关门打狗。 我看向巧手班。 他脸上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手上的笔在本子上飞速书写个不停。 但我肯定,他不可能没听到瘦猴的话。 这种老前辈,对追求的东西,都有一定的执念。 可身为老江湖,也不能真就把自己小命置身于危险之中。 不然,他都没机会成为老江湖。 眼下这状况,应该是计算到了关键时刻,再有一点时间,就能解出来。 所以他想试一试。 想了想,我拍拍瘦猴的肩膀说:“你去甬道外守着,一旦情况不妙,通知我们。” “这……” 瘦猴满脸纠结。 他应该不愿意我们如此冒险,想要直接放弃。 可最终,他叹息一声,还是飞快跑到了甬道入口。 我没有去打扰巧手班,手里默默摸出指刀,指腹在刀身上轻轻摩挲着。 眼下,必须分秒必争。 我很想让时间跑得慢一点。 可情况相反。 时间分秒而过,仿佛加快了脚步。 我估摸着时间,再等下去,就来不及脱身了,就打算将巧手班带走。 可让我诧异的是,外边的阵阵喧嚣声虽然靠近了些许,瘦猴却没有通知我们。 又过了两分钟,瘦猴终于回来了。 我问道:“怎么回事?” 就那么点距离,火车头他们不该这么慢才对。 瘦猴脸色古怪:“他们带了不少东西,还有几样大宗物件,走不快。不过,最多再过五分钟,哪怕山路再难走,他们也一定能到甬道口。” 我点点头,准备再给巧手班两分钟。 两分钟一到,或者进,或者退,绝不能停留耽搁。 时间飞速流逝,眨眼间两分钟过去。 外边那伙人的声音,已经变得清晰无比。 距离我们顶多二三十米。 若非这条甬道狭窄,且和山体坡度形成夹角,我们早就被发现了。 我迅速做出决定,就要去拉巧手班。 “班爷,不能再等了,必须赶快走。” 巧手班却没反抗,顺势起身,脸上还带着笑。 这种局势下,他的笑容,看得瘦猴毛骨悚然。 瘦猴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班爷,您没事吧?” 巧手班低声笑道:“放心,我好着呢。先别急着跑,锁眼找到了。” 此话一出,我和瘦猴又惊又喜。 巧手班快速走到石门门洞的左侧,在那岩壁离地三尺左右的距离,仔细摸索起来。 几秒钟后,他手一停,在一块有些凹陷的区域上仔细摸了摸。 下一秒,他非但没有往下按,反而找了条隐晦的分线,指甲嵌入,用力一扣。 那凹陷的石块,竟然被磕翻开来。 一指厚的石皮之下,露出一个环扣,刚好能容一根手指穿过。 巧手班以食指穿进环扣,用力一抽。 哗啦啦! 一条裹了铅皮的锁链被抽了出来。 紧接着,石门轰隆隆一声,往上抬升了一截。 刚好能有个半个人高。 隐约间,还能听到各种机器不断运作的声响。 与此同时,这边的声响,惊动了外边的人。 “什么动静?” “好像是墓那边传来的。” “闹鬼了?” “别特么胡说八道……话说,守这儿那群混球呢?怎么一个也没见着?” “是不是出事了?去几个人看看!” 巧手班说:“快进去,指着链条一松开,石门就重新压下来了。” 我听到这话,将巧手班手里的链条接过,说道:“你们先进去!” 巧手班也不客气,立马松手,和瘦猴钻进了石门后。 我接过锁链的瞬间,便能感觉到,锁链还能继续抽出来。 石门也能继续升上去。 可这动静太大了。 石门回落也需要时间。 这也是巧手板只抽出这么一截的缘由。 眼见他们进入墓门后,我立马松手,而后飞速狂奔,最后身体一躺,借着冲劲,在墓门砸了在地之前,滑入墓门里面。 墓门闭合的瞬间,透过缝隙,余光中,刚好能瞧见两束光从甬道尽头照了过来。 透过厚重的石门,外边传来一阵对话声。 “你看到什么了吗?” “没啊,你呢?” “没有,不过刚才又响了一声,比之前轻一点,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好像是石头砸地上了。” “娘的,不会是守墓那伙小崽子闲得无聊,准备把山挖开个洞吧。” “有可能,我记得搬山那伙人就留在这儿,他们不会动火药了吧……” 声音逐渐远去。 我松了口气,这才笑着起身。 一扭头,却发现瘦猴和巧手班好像两尊泥塑似的站着。 等我看到眼前的一幕,同样差点惊呼出声。 石门之后,并非墓穴。 反而是又一道门。 门由木头所制,上边以进展的技艺进行了雕刻,不仅有麒麟承祥图,还有各种云纹。 墓门经过特殊碳化处理,所以历经百年,都没有腐坏。 门上,还坠着一大把锁。 锁为铜制,看上去锈迹斑斑。 我忍不住吐槽说:“怎么还有一扇门?” 而后我问:“站着干嘛?开锁啊。” 瘦猴和巧手班面面相觑。 而后,瘦猴脸色难看的让出一个身位,露出前边的东西。 只见墓门前,立着两个陶罐。 罐子口上,各自散落着黑黢黢一团东西。 定睛一看,那分明就是两团长发! 如此一来,这罐子里的东西…… 关键是,那灌口处,还挂着一块桃符,桃符上是一道符箓。 同时,罐子各处,以及墓门之上,横七竖八贴满了黄符。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邪门。 瘦猴声音干涩:“怎么办?” 我沉吟片刻,说道:“进去!” 瘦猴哭丧着脸:“真进啊?掌柜的,实话跟你说,我腿有点软。” 我笑骂一声说:“你不是自诩敢在墓地里住个一年半载,回这里跟回家一样吗?你怕个毛啊!” “那不一样!” 瘦猴用力抓着头发,显得很焦躁不安:“我以前下墓,也没遇到过这种场面啊。” www.4e54.icu。m.4e54.icu 第424章 真正的技术 瘦猴开始向我们解释。 这古代陵墓,无论何朝何代,有何不同,大体可以分三种。这第一种,就是死殉,例如明朝洪武到宣宗时期。因为老朱规定,帝王死后,后宫嫔妃需要殉葬。所以在帝王下葬前,嫔妃就会赐死,和帝王一块下葬。虽然是殉葬,却还是以死者身份归陵,所以墓门只有一扇。 这第二种,就是活殉,乃是用活人殉葬。这种墓,通常会有两扇门,里面一扇,乃是墓穴建成后,将建造陵墓的工匠等活人先封在里头的。可这种门,都是建立在殉葬坑里,或者陪葬室外。 这第三种,便是无殉。就是没有殉葬者。一般这种墓,要么只有一道墓门。要么里头那扇是木门,就是个装饰。 或者,墓门后的墓室,会摆上一些替代殉葬用的陪葬品。 听了他的解释,我乐了:“那你怕个鸡毛。这不就是最后一种吗?这里头连个死人都没有,不对,就那么一个!怎么,你还怕墓主人爬起来咬你啊?” 瘦猴指了指木门前的两个罐子:“但这里有这个!这还是座明墓!” 瘦猴缓缓道出缘由。 原来,明墓有个特点,那就是在殉葬制度上。 有洪武、永乐、仁宗、宣宗四朝,因为洪武大帝重新恢复殉葬制度,因而这四朝的墓里,殉葬者极多。 后来到了英宗时期,英宗废除了殉葬制度。 按理来说,后面的明墓,应该没殉葬者了。 可那封建时代,总有些老顽固。 他们老实抱着古制说话。 明面上他们不敢和英宗对着来。 暗地里,他们却认为,应该遵循祖宗之法。 所以,一些大臣武将,会暗戳戳的保留这个殉葬的制度。 他们不敢拿自家妾室来搞事,毕竟妾室突然消失,会被人知道。 于是他们会从人牙子手里买一些人,拿来殉葬。 可因为这些人跟墓主人毫无联系,就因为这个理由被杀,必定心怀滔天怨恨。 所以,这类墓一般都比较邪门。 尤其是木门外摆陶罐的,更是邪门中的邪门。 瘦猴的门派早有规定。 碰上这种墓,别犹豫,赶紧走,千万别想着进去跟墓主人伸手拿东西。 按理说,瘦猴敢做这种挖坟掘墓的活儿,必定是个胆大包天的人。 而且,这都什么时代了,还信这个? 瘦猴却说:“我也不想相信,可我们这一脉的书上记载,有些前辈也不信,非要闯,结果在这种墓里把命给送了,还是好几例。唯一的特例,是一个清代的前辈,虽然活着从这里头出来了,却跟被吸了几十年阳气一样,气若游丝。回去没多久,也歇菜了。” “你说说,这我还敢不信吗?” 这方面,瘦猴指定比我专业,我说不过。 于是我看向巧手班,希望这个老前辈能说出个道理来。 巧手班却两手一摊,说道:“别看我,我就是个破木匠,让我研究研究机关还行,对这方面可不懂。不过……我们要是不进去,难道还能出去?” 说着,他指了指后面的石门。 石门之外,已经响起阵阵说话声。 很显然,我们这次的目标,火车头他们,已经堵在外边了。 现在,就算我们想退,也退不了。 除非他们打不开石门,无奈退去,我们再打开机关溜走。 不然,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瘦猴二话不说,双手合十,开始默默祈祷起来。 可惜,上天没有回应他的祈祷。 石门之外,有人很是自得的吆喝起来。 “你们这些废物,全特么给我看好了,看看老子是怎么打开墓门的。” “来呀,给我上工具!” 说罢,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石门微微颤动。 钻孔声响彻这方空间。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全都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好家伙,他们竟然动用了钻孔机?! 难怪火车头那家伙那么嚣张,连盗墓各派都无可奈何的机关石门,他却那么自信能打开。 原来是靠这个啊。 是,这确实比搬山那伙人手段要温柔。 造成坍塌的概率也要小的多。 可性质上,又有什么差别? 不还是暴力破解吗? 只是没有大呲花那么暴力而已。 不过,钻孔机这玩意儿,需要用电才行。 尤其是想钻开这么厚的石门,钻孔机的型号就不可能小。 他哪儿来的电? 难不成还顺着山,直接扯了根电线不成? 我仔细听了起来,发现除了钻孔机外,还有另一个声音。 仿佛一台拖拉机。 我顿时明白。 感情这家伙弄了一台柴油发电机上山。 难怪他们上山速度那么慢。 这种深山老林,又没有路,还抬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快得起来。 不过,不得不说,火车头这人有想法。 笨重是笨重了些,对付这种墓,确实简单粗暴,且有用。 眼瞅着石门颤动愈发剧烈。 不用多久,就能钻出孔来。 到时候,继续打孔,然后沿着这些孔形成的边距,用锤一敲,还真能让他们开个道。 毕竟。 火车头这哪儿是盗墓? 这分明是开矿! 外边的火车头似乎听到了我内心的想法,此刻正在洋洋得意。 “我说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全用那些个老办法,老套路,还自以为技术好,我呸!” “都特么什么年代了,还玩这套?时代在发展,人类在进步,知不知道什么叫科技啊?” “你技巧再高,能比这玩意儿好用?吭哧吭哧挖半天坑,还不如我用打孔机打几分钟,或者挖机挖几铲!” 巧手班脸色很不好看,口中在低声骂骂咧咧。 “这群小王八蛋,这石门设计这么精巧,全被他们给毁了!简直暴殄天物!” 我有些无语。 都啥时候了,您老还心疼这石门呢。 要是再耽搁下去,待会儿你就得心疼自己了。 有句话,火车头还真说得对。 吭哧吭哧挖半天,还不如他这钻孔机钻几分钟。 再过不久,他就能成功了。 我连忙扯过巧手班,说道:“班爷,把这铜锁打开。” 巧手班下意识看向瘦猴。 他年纪比较大。 对瘦猴说的东西,更信一些。 我一咬牙,上前一步,伸手就往其中一个瓦罐里散出来的头发抓去。 用力一抬。 一坨东西立马被我从瓦罐中提溜起来。 瘦猴和巧手班瞬间吓得脸色苍白。 仔细一瞧,却发现是虚惊一场。 那一团头发下面,确实是个人头。 不过,却是个木头雕刻的人头。 都腐坏的差不多了。 这显然是个替代活人殉葬的替代品。 巧手班见状,再也不犹豫,掏出一根铁线,往铜锁里一插,摆弄两下。 咔嚓。 铜锁打开。 我一推门,就要把木人头扔回去。 这时,瘦猴却低声道:“等等!”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 那是一包药粉! 只见瘦猴小心翼翼的把药粉倒入瓦罐里,又把木质人头塞了回去,而后又在另一个瓦罐上重复了一遍。 这才和我们进了木门。 巧手班以铁丝牵引,利用高超的技巧,关上木门的瞬间,同时还把外边的铜锁又锁了回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425章 捷足先登 到了这一刻,我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同时,又忍不住抱怨起建造这墓的大匠和墓主人来。 明明用的“无殉”,偏偏弄的“活殉”规制。 关键还在门口摆了那么两个罐子,贴那么多黄符。 瞧着就吓人。 就连瘦猴这样的老手,都被吓住了。 要不是我最后直接下手,破除了他们心里的迷瘴,今晚我们怕是要折在这儿了。 透过木门的缝隙,我们悄咪咪往外看。 只见那石门灰尘簌簌抖落,碎石不断飞溅。 不多时,一个孔被钻出。 火车头嚣张至极的声音传了进来。 “瞧见没有,这才叫技术!你们那套,都落伍了。今后,乖乖跟着头哥我混,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们一口汤喝。别再给我耍心眼,不然,老子把你们扔墓里头当贡品!” 一阵喧嚣声响起,他最近收下的那批人纷纷应和。 别管心里怎么想,在这时候,没人敢和他对着来。 这时,一个有些粗狂的声音问:“头哥,你不是要拿那只猴子祭墓吗?怎么没见着人啊?” 这话仿佛一盆凉水,将热闹的声势一下子浇灭下去。 门外突然陷入寂静。 只剩钻孔机和柴油发电机的声音在轰鸣作响。 下一秒,就听一声惨叫。 是问那问题的人发出的。 火车头声音气急败坏:“你特么没事找事是吧?哼!那猴崽子不知躲哪儿去了,头哥我也没能把他挖出来。但你们记住咯,他最好躲一辈子!只要敢露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瘦猴冷冷一笑,压低声音说:“刚才问问题的,是搬山那拨人。虽然被火车头强迫入了麾下,但他们看来没有服气啊。” “还想收拾我?等你们进来,老子就给你们送一份大礼!” 他跟我们说道:“班爷,掌柜的,待会儿你们先躲起来。刚才我在罐子里放的药粉,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奇痒无比。” “以我对外边那群人的了解,他们进来后,瞧见那两个罐子,一定会心里发毛,想要退走。但火车头不会!” “他不仅不会退,为了防止手底下炸号,还会将那两个罐子砸了,以此消除那伙人的不安,同时确立自己的权威。到时候,他们绝对中我的招,染上药粉。” “我会趁乱摸过去,想办法把火车头绑了,其他人绝对会被我吸引注意力,然后你们趁乱先出去。” “之后,我会利用火车头威胁他们,让他们到墓里深处,然后我再脱身。等我出来,就把石门堵住,给他们来个一锅炖!” 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瘦猴的这个计划。 瘦猴换了一副笑容,搓了搓手,说道:“那这会儿,我先去看看墓主人带了多少好东西下来?” 我立马严肃劝告:“猴子,别忘了咱们这次的主要目标。我们现在可不是贼,那些东西,不论再值钱,都不能碰!” 瘦猴认真说道:“掌柜的,您别担心,我就是好奇,想看一眼,绝对不碰!” 说罢,他弯腰离开,悄无声息的进入主墓室。 这时,巧手班轻轻拉了我一下袖子。 我扭头,就见巧手班若有所思。 “小子,这里头有点不对劲。” 我以为巧手班还没从外边那两个瓦罐的事里回过魂,笑道:“班爷,这里就一个死人,您怕什么。” 巧手班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事儿。” 他在木门上靠了下来,歪着脑袋,回想道:“这门上的铜锁不对。” 我问:“有什么不对?” 巧手班说:“这铜锁锈迹斑斑,形制上瞧着也像老物件,却是新东西!” 我心中一凛:“您确定?” 巧手班点点头:“我跟这类玩意儿打了几十年招呼了,绝对错不了!这里头太暗,外边那伙人又堵着门,所以你可能没注意到。” “我是亲自上了手的,那锁的锁芯,绝不是古物,甚至就是这几十年的东西,绝对是新东西!” “我开锁的时候,本来想照着古锁的巧劲开,却没成功,换了新锁的法子,却一下子成功了。” 我有些感叹。 不愧是鲁班门的传人。 石门上的“悬天一日锁”,用的可是九宫八卦,奇门数术。 那铜锁,又是古形包新核。 却被他两秒钟就弄开了。 关键是,两秒之内,他立马察觉到不同,换了两种法子。 除此之外,我心里疑虑更深了。 早在外边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 这会儿锁又是新的。 这说明有人进来过啊。 难不成这是个旧锅,肉早被人夹走了,就留我们一锅潲水? 正当我思考时,瘦猴摸回来了,脸色很怪诞。 “掌柜的……见鬼了!” 我还没什么反应,巧手班好险摔倒在地。 我一把扯住巧手班,没好气的说:“别胡说八道,你碰到什么了?” 瘦猴不好意思的对巧手班说:“老爷子,抱歉,我没说清楚,这里头的老粽子没诈尸,您放心。” 尔后。 他说出了让他脸色这么怪异的原因:“刚才我去了主墓室,里头确实堆了不少好东西。然后我打算瞧瞧棺椁里是什么景象,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发现,这棺椁被人动过,痕迹还是新的!” “我以为被同行捷足先登了,就把棺椁推开了。里头压根没人!呸!没尸体!” “甚至外边的棺是原样的,里边的椁都是假的!那尸体,早被人连人带椁一块儿弄走了!” “那里头,就剩一顶帽子!” 我连忙问:“什么帽子?” 瘦猴脸上带着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说:“我最怕的那类人的帽子。” 我头皮一炸。 瘦猴最怕的那类人……不就是萧梁这类人吗? 这到底是捷足先登的倒霉贼故意留下来戏耍后来人的,还是在我们之前进来的那批人就是…… 我强压下心中的混乱,仔细思索起来。 瘦猴似乎猜到我的想法,说道:“应该是公家来的人,提前进来弄走了这里头的东西,又在这里布了张网。” “我把棺椁重新合上后,去看了边上摆着的那些物件,发现都是赝品,全是假货,还故意做了旧!” "这要是捷足先登的前辈弄的,留下帽子还可以理解,弄些赝品塞回来就没必要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426章 筛子局 经过巧手班的提醒,以及瘦猴此刻给的线索,稍微一串联,我立马在脑海里构造出事情的真相。 此前就曾发现的,一些我原本没注意到的痕迹,此刻也变得清晰起来。 黄门倒下,本该接受黄门留下的“遗产”,总领各个渠道,统帅这些盗门派系的幺姐,一直迟迟没动手,窝在医院里。最近却突然出院,跑到黑码头,盯着手底下人押送货物…… 我提出这个计划时,萧梁和杨老一开始惊讶,却又没太过思考就同意下来。 还有萧梁桌上形同布网的地图。 在我说明计划后,杨老对我的两度提醒。 杨老和萧梁,早就发现了这座墓,并且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进了这里,把里头的东西,包括墓主和棺材一块弄走了。 之后,他们留下一堆赝品,并且重新锁好门,等着人上钩。 兼之火车头这个修仙的突然跑这地方。 或许,他们的目的,就是捉拿火车头。 这是一个专门针对火车头设下的局! 就等着火车头往里钻呢。 为了这期间,不会被其他派系的盗墓贼破坏计划,他们甚至特地选定了这座普通手段难以打开的墓。 就是算准了火车头行事肆无忌惮,不像其他派系的盗墓贼,守着老办法,那些老手段不起作用,就对这座墓束手无策。 毕竟,火车头是个跟得上时代,懂得利用现代科技的狠人! 这就是一个专门给火车头设的套。 好一个筛子局。 织网如织筛,将不是目标的人全部筛掉,只留火车头一人! 至于我们……纯粹是主动送上门的。 好险好险。 要不是制定计划时,大海提醒了一句,让我们串白。 兴许我们就要破坏萧梁的计划了。 就算萧梁最后成功,难免也会被我们弄出些麻烦。 到时候更尴尬的,要属我们和火车头一块儿被他拿住。 属于是故意送上门,自投罗网了。 难怪杨老最后要跟我说,让我看好手底下人,这里头的东西千万别动。 他不是怕我们起了贪念,拿了这里头的东西。 纯粹是这里头的东西全是假的。 而且他们应该已经做好了标记。 到时候若是哪件赝品丢失了,在我们身上找到,可就麻烦了。 拿了的东西没价值不说,还会沾上一身腥。 想通这一点,那我们就不能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我对瘦猴和巧手班说:“待会儿别露面,咱们把水搅浑后,立马脱身。” 先前的计划里,瘦猴要把火车头绑了,然后再脱身,出去把门堵住。 按照这个计划,哪怕后面公家人来了,把他们全逮了,那也是瘦猴手段高明! 可现在不行。 因为那棺椁里藏着一顶帽子。 帽子一旦暴露在这些人眼前,我们离开后,公家人立马上门,就会让他们怀疑我们和公家串白。 一旦走脱那么几个人,宣扬出去,今后我们在江湖上,难保被人排挤。 当然,这点还不重要。 此前我们就决定要串白。 但那是我们自愿、主动串白。 这会儿,虽然怨不得别人,是我们自己往里钻,可已经不算我们主动了。 哪怕不怪萧梁和杨老。 我可不想进入那类系统。 我还背负血海深仇,能轻便些,自由些,自然更好。 主动串白,说明我们本事大,人脉广。 落了套,那就是给自己带上一副枷锁。 瘦猴也清楚这点,问我道:“那我们怎么做?” 我说:“待会儿你们藏好,我先吓唬他们一下。按照你分析的火车头的性格,他绝对不会罢手,进来后,一定会带着人扫荡,让那些人安心。” “再加上你留下的手段,场面就会混乱,我们全都趁机撤走。” “然后……我们去山下堵人!” 瘦猴疑惑:“堵谁?!” 我说:“堵你的仇家!” 没仔细解释,我让瘦猴带着巧手班找个地儿躲起来,别待会儿火车头那帮人进来发现。 这一点,我对瘦猴还是很有自信的。 别的本事不说,论藏身,他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厉害的。 我先是让巧手班将外边的铜锁重新弄开。 等他们藏起来后,我在地上抹了把土,往脸上一抹,让人看不清真容。 又把头发弄乱。 最后,更是弄了点血,往嘴角和眼角上涂抹。 上好妆,我悄摸推开木门,来到两重门中间的空间里,又重新把铜锁锁上。 此时,巧手班他们已经钻了一圈的孔。 只要再打两个孔,到时候顺着这一圈的孔,将中间的石块敲掉,就能凿开一个能容纳人爬行穿过的盗洞。 透过小孔,我往外一看。 好家伙。 火车头的嚣张,简直超出我的预料。 他不仅弄了钻孔机和柴油发电机上来,更是弄了许多矿灯。 不仅好些人头上戴着矿灯,甬道两侧也挂了不少。 将这么一块地方照得灯火通明。 此刻,一个盗墓贼正在操作机器。 一个光头大汉,正被人围在中间,嘴里叼着烟,显摆着自己的能耐。 见到这一幕,我从兜里掏出几枚铜钱,屈指一弹。 铜钱顺着小孔飞出石门,正好打在正在操纵机器打孔的人手腕上。 “哎哟!” 这人一声惊叫,把手里的钻孔机都扔了,捂着手腕满脸痛苦。 火车头一伙人纷纷扭头。 火车头眉头皱起,问道:“咋回事儿?!” 那人讪讪说道:“手腕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火车头哈哈大笑:“应该是被溅起来的石子打中了。没事儿的话赶紧干活,别瞎耽误事儿。” 那人点点头。 再次拿起打孔机。 我屈指一弹,一枚铜钱再次飞出。 还是打在同一个地方。 那人惨叫一声,手一哆嗦,钻孔机再度落地。 火车头见状,开始不满。 “你怎么回事儿?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起开,你去替他!” 他随手点了身边一个人。 那人立马点头哈腰的跑上前来,替了被我打中两次那人的工作。 我再次弹出一枚铜钱。 新来的那人同样“哎哟”一声,捂着手腕。 趁此机会,我压低声音,“嘿嘿”一声,发出一阵怪笑,同时往小孔外吹了一口气。 “呼——” 小孔上的灰尘立马飞出,正好扑在下意识凑过脑袋,准备往里瞧上一眼的那人脸上。 那人当即一声惨叫,捂着脸滚倒在地。 “鬼,鬼啊!” www.4e54.icu。m.4e54.icu 第427章 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 一声惨叫,瞬间让石门外的众人陷入寂静。 大家伙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怪异。 有好奇,也有怀疑。 敢做挖坟掘墓这种折阳寿的事儿的,几乎都不会怕所谓的牛鬼蛇神。 可话又说回来。 干这一行的,又多多少少讲究点忌讳。 所以这一嗓子,搞得这些人有点不会了。 在这种情况下,火车头随口吐掉嘴里的烟头,用脚用力踩了踩,扒拉开挡路的众人,大摇大摆的往大墓门口这边来。 他脸上写满了嚣张,有种混不吝的气势,让这伙人的心瞬间稳定下来。 我在心里暗暗感慨。 这人虽然霸道,但还是有点本事的。 只见火车头来到墓门口,二话不说,就在打孔的两人头上分别甩了一巴掌。 “瞎嚷嚷什么,这世上哪有鬼?再敢乱喊,老子先把你们塞里头去当祭品!” 滚到在地的那人脖子一缩,却还是一抹脸上的灰,壮着胆子说:“头哥,真有鬼,我们俩手上都被打了一下,我刚才想往里瞧一眼,结果吹出来一阵鬼风,还迷了我的眼睛。” 他指着脸上的灰尘,给大伙展示起来,证明自己没说谎。 原本给火车头稳下来的心,此刻众人又开始惴惴。 火车头冷哼一声道:“都特么是胡说八道,你们就是被溅起来的石子打到了。至于你脸上的灰……懂不懂科学?这特么是打了孔后,里头的空气开始流通,把灰吹你脸上了。” 我暗暗点头。 这王八蛋懂点知识,不好糊弄。 不过,他这番话,平日里或许有用,却不包括现在。 在场的人,都是盗墓贼,谁还没下过墓? 下墓时会发生些什么情况,哪个不知道? 拿我吹的那口气来说,用墓里空气流通来解释,有点牵强了。 纵使空气流通形成风,也该是第一个孔打好之后。 怎么可能都这时候了,风才来。 还这么大。 还刚好就把灰吹到那人脸上。 满脸灰的那人很不服,嘀咕道:“那里头的鬼笑呢?我刚才可听得真真的。” 说完,他怕别人误以为是幻觉,连忙看向和他一样打孔的那人。 那人连忙点头:“我也听到了。” 火车头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他一脚一个,把人踢翻在地,背对着墓门,叉着腰骂道:“你们要是敢再动摇军心,老子现在就弄死你们,给鬼当食儿!” 他一伸手,立马有人递上一杆造型老旧,仿佛和现在隔了上百年的火铳。 他把火铳顶在其中一人的脑门上,嚣张的大喊:“这世上就特么的没鬼!要是有,老子也一枪崩了他,看看是鬼厉害,还是老子手里的家伙什厉害!” “要是有鬼,有能耐他往老子身上来一下!” 听到这话,我差点忍不住笑。 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 既然如此,我自然要满足他。 我屈指一弹,一枚铜板再次顺着小孔飞出。 “啪!” 这一次,我没太用力。 铜板砸到火车头光溜溜的后脑勺上。 没什么伤害。 也不疼。 但侮辱性极强。 且吓人。 火车头当即脑袋往前一栽,脖子一缩,举着火铳往四处看。 “谁,谁特么在这儿,给老子出来!” 周围人见状,连忙分散开来,同时弯下腰,甚至爬到地上。 火车头手里的家伙随着他不断乱晃,实在吓人。 这可比鬼可怕多了。 他们没见过鬼,也没被鬼伤害过。 可这玩意儿,是真能弄死人。 有人连忙喊道:“头哥,你冷静点,别把那玩意儿指向我们,小心走火啊!” 火车头深吸一口气,豪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逗你们玩呢。放心,老子冷静着呢。” 说罢,他把火铳口指向地面,同时拿来一个矿灯,往地上一照。 “草,老子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砸的老子脑袋。千万别被我逮到了,不然,老子非得给他来两枪不可!” 周围人见状,也纷纷起身,好奇的围了上来。 矿灯往地上一照。 灰面和碎石当中,几抹铜色映入众人眼中。 那是几枚铜板。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了分辨铜板是否为古物的心思。 火车头阴沉着脸,将一枚铜板捡起,放在手心里。 几秒钟后,他冷冷一笑:“嘿!这鬼还挺懂事儿,给老子送礼来了。不过,就这三瓜两枣,可不够我想要的,这一点,就有点不懂事了。有能耐,你再多给我几个,到时候没准我一高兴,就放过你这老家了,哈哈哈!” 他笑,我也跟着笑,只是没笑出声。 既然他这么要求,我当然要继续满足这个小贪心鬼。 我屈指一弹,再次弹出一枚铜板。 不偏不倚,刚好落入他的手心里。 叮当一声,两枚铜板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一道响。 铜板砸在铜钱上,砸在他手心里,同时也砸在他们的心头上。 “我敲里马!” 火车头浑身一哆嗦,将手里的铜板用力扔掉,使劲在衣服上擦着,似乎沾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这一动,其他人也跟着动了起来,纷纷后退。 火车头额头见汗。 在周围明亮的矿灯照耀下,显得很是油润。 他面皮微微颤抖,眼里带着惊慌。 若是正规盗墓贼,可能还没这么容易吓到。 可他就一半路出家的和尚。 就这么两下,我就确定,这修仙的,在这一行,完全就是头野猪。 什么是野猪? 就是不懂行,没技术,全靠蛮劲乱搞。 偏偏还能靠着皮糙肉厚和一身子蛮劲,捞到食吃,甚至还能从其他懂行的人手里抢饭!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 具有从中心里。 要是人少一点,可能还没那么吓人。 可这么多人,被吓到一个,就会传染两个,三个…… 这会儿,不少人已经开始不安。 我忍不住“嘿嘿”一笑。 这下子,火车头听到了。 他一瞪眼,直接把火铳抵到了石门的一个小孔上。 “草,这里头有人!” 说是“有人”,他脸上却慌乱无比。 显然,这说法连他自个儿都不信。 可为了安抚众人,他不得不这么说。 他不管不顾,直接扣动扳机。 可我早在他枪管抵着小孔时,就减了块石子,堵在了小孔上。 “砰!” 一声炸响。 石门落了层灰。 外边“嗷”的一声,火车头整条胳膊都在颤抖。 手里的家伙什像是被炮仗炸开的竹子。 那玩意儿虽然是火器,可版本太老了。 这么一下,直接炸膛了。 不少人已经开始想要缩头。 “草,今晚这里有点古怪啊。” “这种情况我没遇到过。” “我也没遇到过。” “要不然撤吧,何必死磕呢。反正……” 反正这里头的肉,他们又吃不到嘴里,何必冒险拼命。 那人应该想说这话,却又不敢说全了。 可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火车头却不干。 他又从手下手里抢来一条火铳,指着前边的人说:“谁敢走,老子先灭了谁!” “怕个屁,咱们这儿这么多人呢!” 他调转枪口,指着之前钻孔的其中一人道:“你,给老子看看里头什么情况!” www.4e54.icu。m.4e54.icu 第428章 要你们有什么用 被火车头点到的人一脸懵逼,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 火车头阴沉着脸:“不是你是谁,你不是第一个撞鬼的吗?那就由你去看,是人是鬼,你都得替老子把他钓出来!” 他手里的火器用力一顶,抵在这人的太阳穴上。 他把这人当做了鱼饵。 那人吓得面色惨白。 既是对墓里古怪的恐惧,也有对火车头手里家伙什的害怕。 最终,他一咬牙,还是朝石门这边爬了过来。 他跟只大蛤蟆似的,蹲在石门前,双手趴在石门上,缓缓凑过脑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石门内瞄。 可石门里一片漆黑,我又躲在死角里,他怎么可能看得到? 他看了一眼,立马缩回脖子,说道:“里边乌漆嘛黑的,看不清啊。” 火车头踹了他一脚,瞪眼道:“继续看!” 而后,他调转枪口,指向钻孔的另一人:“你,往里头打灯!” 那人一脸抗拒,可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却不敢说个“不”字。 不过,他眼里还带着些许庆幸。 毕竟他只是打灯,不用跟“鬼”撞对脸。 他拿起一个矿灯,直接把灯面往钻出的那一圈孔上用力一摁。 自己则靠在石门上,用力歪着头,不敢往里头瞧一眼。 另一人只能又趴回石门上,通过一个小孔,单眼往里瞧。 有了矿灯照明,虽然照亮的范围很受限制,但终究起了点作用。 里头不再是漆黑一片。 我一边用力揉了揉眼睛,同时暗暗算好时机。 就是现在! 在那人往里瞅的瞬间,我猛地从死角闪出,瞪大眼睛,嘴角撑出一个僵硬而大大咧开的笑。 “嘿嘿嘿!” 伴随着一阵怪笑,石门对面那人正好和我打了照面。 刹那之间,他疯了似得往后一缩,这整个人滚倒在地,都顾不上起身,四脚四手往后飞爬。 “鬼,鬼啊!我看到了,脏兮兮,血糊糊的一张脸,眼珠子上全是血丝,还在冲我笑!” “这座墓里头绝对有问题,不能进去,赶紧撤吧。” 众人见状,哗然一片。 哪怕他们胆子再大,这会儿心里也不免发毛。 若说这人是装的,也不可能装这么像。 简直魂都吓出来了。 大家都开始动摇。 一座墓而已,要不算了? 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哪怕进入这里头,肥肉也落不到他们嘴里啊。 何必拼命? 他们纷纷看向火车头,目的很明显,想劝火车头撤退。 关键时刻,火车头却拿出了远超常人的勇气和决断力。 他一咬牙,将手里的火器丢给了跟随自己已久的亲近手下。 而后,他主动拿起钻孔机,朝石门上打起孔来。 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批手下,此刻拿着火器,杀气腾腾的看守着最近才收到麾下的那批盗墓贼。 有火器的威慑,这些倒霉贼,倒是没敢闹事。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钻孔声,最后一个孔终于打穿。 他把钻孔机随手一扔,接过手下递来的大锤,转身面对着众人,冷着脸道:“你们这群棒槌,平日里一个个吹嘘自己有多能耐,胆子多大,恨不能天天睡墓里,最好边上有具死了千八百年的女尸,要不然还睡不安稳……” 他轻蔑一笑:“现在碰着点事儿,一个个就成了缩头乌龟!记住咯,今后在我面前,少特么吹牛比!看好咯,老子就用手里这把锤,教你们如何破除一切牛鬼蛇神!” 说罢,他往手上啐了口唾沫,抄起铁锤,照着一圈小孔中央的石块用力一砸。 咔嚓! 那块石头顿时发出碎裂声。 火车头继续使力,铁锤一次次落下,石块和石门之间的联系被一点点敲碎。 当砸了十来锤,石块终于被砸掉,落入墓穴中。 就掉落在我边上。 一个足够容纳一个人钻进来的洞,顿时出现。 大概一米高。 火车头将铁锤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斜眼看着众人,脸上尽显嚣张。 “鬼呢?咋不露面了?” 见众人不说话,他冷笑一声,朝之前钻孔的一人抬了抬下巴。 “你,进去,探探路。” 那人顿时懵了,心理接近崩溃:“又是我?” 火车头破口大骂:“特么活儿都让我干了,我还要你们有什么用?让你探个路,还这么推三阻四。赶紧给老子爬进去!” 他的心腹手下,此刻也调转枪口,指向那人。 那个之前负责钻孔的盗墓贼,此刻人都麻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 最终,他咬牙起身,接过一个矿灯,钻进了墓穴中。 进来之后,他立马后背贴在石门上,矿灯不断往左右扫。 面对未知的恐怖,他连不远处正前方的两个贴满黄符的瓦罐也没注意到。 那两扇挂了铜锁的木门倒是注意到了,但他压根没心情关心。 见这里头既没鬼影,也没人影,他松了口气,而后说道:“没事,进来吧。” 外边的火车头顿时笑骂道:“听见没有,都别特么自己吓自己。” 接下来,他的两名心腹手下先带着火器进入,紧接着就是火车头本人,然后是那些最近被他收入麾下的盗墓贼。 最后又是他的心腹手下。 等人全部进来,他们也发现了那两扇木门,以及木门前贴满黄符的两个瓦罐。 一时间,众人原本放松的心,又提了上来。 有人嘀咕道:“这里头挺邪门啊,刚才闹鬼的,不会就是这玩意儿吧。” “嘶!死殉的规制!要不还是算逑了吧。” 火车头见状,顿时黑了脸。 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骂骂咧咧道:“屁事真多!” 来到木门前,瞧了眼上边的铜锁,他嚷嚷道:“一个破锁就把你们拦住了?打不开,不会直接把门踹了呀。” 有人回道:“不是门和锁的事儿,是那两玩意儿。” 火车头瞥了眼门前的瓦罐,眼神轻蔑。 “胆子小成这样,还做什么土夫子!” 说罢,他从心腹手下那里接过铁锤,用力一甩。 砰砰两声,瓦罐顿时被砸碎。 伴随着一阵烟尘飞散,两个接着长头发的木质脑袋咕噜噜滚到一边。 其中一个,正好滚到火车头脚边。 火车头一脚踩住,而后用力一踢,面露得意。 他再一上前,抬脚一踹。 哐当一声,两扇木门被踹开,扣着铜锁的门环都被起出一个。 墓门打开,前方再无阻拦。 火车头一马当先,一手提着矿灯,一手扛着火器,步履嚣张的往里走。 “都特么跟上!老子倒是要看看,刚才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我吊在两重门当中那一方空间的洞顶上,以强大的臂力抵着石墙,整个人贴在顶部,看着他们一窝蜂的涌入墓穴里,冷冷一笑。 找吧找吧,能找到,算你厉害! www.4e54.icu。m.4e54.icu 第429章 打入敌人内部 没错。 早在第一个人钻进来前,我就已经躲到了这里。 或者说,当火车头将那块石头砸进石门内,石块落地,发出巨大声响时,我就已经借机遮掩动静,躲了起来。 和这些人正对面硬拼? 我又不是傻子。 且不说对方人数,他们手里可还握着火器呢。 再一点,哪怕守着那个洞口,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将他们堵在外头。 我们也出不去啊。 我们这次的首要目的,又不是为了杀人。 萧梁这会儿可能已经带着人上山了,就想来个瓮中捉鳖,把这伙人一网打尽。 我要是把他们堵外头,岂不是坏了萧梁的大计。 将他们堵墓穴里,出入口只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还是将他们堵甬道上,情况天差地别。 所以。 他们既然觉得自己撞了鬼,那我就当一次鬼。 吓唬他们一波后,直接消失在他们的眼里。 让他们找不到。 经过几次吓唬。 哪怕这会儿他们情绪已经缓过来,心里还是种下一颗种子。 稍微有点异常,就会心惊胆颤,疑神疑鬼。 而现在,这些一股脑涌入墓穴的人,一边瞧着墓里的东西,一边已经忍不住抓挠起来。 瘦猴此前留下的手段,开始发挥作用了。 当初,他在那两个瓦罐里塞了药粉。 那药粉,一旦落到人身上,就会让人浑身发痒。 若是火车头手段温柔点还好。 可他为了装逼,非得拿大锤把那两个瓦罐砸了。 这么一用力,药粉完全飞散开来。 可以说,这里头的人,一个也没落下,全沾了药粉。 就连我这个躲在洞顶的,都觉得脸上和脖子上好像有蚂蚁爬。 终于,那伙人开始察觉不对劲。 看着周围人都在抓耳挠腮,又看看自己挠着皮肤的手,脸色逐渐怪异。 “你痒?” “你也痒?” 他们越抓越痒,越痒越抓,甚至都抓破了皮。 最倒霉的一个,脸上直接挠出一道道血痕。 瞧着简直跟鬼一样,吓了突然转身的那人一跳。 随着那人一声尖叫,周围的人全都一哆嗦。 大家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一股诡异的氛围逐渐笼罩在他们的头顶。 若是在外头,他们或许会觉得吃错了东西,碰到了过敏物,或者被人悄悄动了手脚下了药。 可经过我先前的吓唬,他们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这时,火车头的心腹手下从主墓室里跑了出来,一边抓痒,一边报喜。 “头哥,找到棺椁了,里头好多物件,金银玉器,陶瓷瓦罐,啥样都有!” 这话一出,大家伙精神一振。 火车头一边挠着脖子,一边笑道:“这里头的空气可能变质了,得了,先去瞧瞧宝贝,尽快把东西都弄出去。剩几个人,去周围找一找,看一看。娘的,之前绝对有人搞事,老子非得把人抓出来不可!” 说罢,他带着人朝主墓室走去。 我最后看了里头一眼,轻手轻脚的爬下洞顶,一个闪身,钻出了他们凿出来的洞。 而后,我贴在石门上,悄然观察着里边。 瘦猴和巧手班可还没出来呢。 要是被那伙人发现,可就不妙了。 我得接应他们。 墓里头,大部分人已经去了主墓室。 可还是有几个人,往其他墓室钻。 想要将我找出来。 眼瞅着其中一人往旁侧一个墓室去,不等他进入,就有一老一少两个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那人一愣,疑惑的看了对方一眼:“你们什么时候进去的?” 年轻的那个往主墓室一努嘴:“他发号施令的时候呗。” 语气里带着不爽。 那人也没怀疑:“里头怎么样?” 年轻的那人说:“能怎么样?啥也没有。他么的,这次可遭了罪了,可痒死我了。” 说着,他不断往脸上抓挠。 老的那个也弯着腰,抓着后背。 那人也不怀疑,说道:“那行,回去吧,我们也瞧瞧这次吃了这么多苦,能捞着什么宝贝。” 语气寻常,可他没直接转身就走。 似乎等着这一老一少一起。 他心里还是有点怀疑这一老一少。 这一老一少神色如常,跟着他往主墓室那边走。 “捞着再多宝贝又有什么屁用?我们还能吃到肉不成?” 那人也露出不忿。 不过,他马上收敛,看了眼一老一少,最终目光还是落在那年轻人身上。 “唉,之前好像没怎么见过你们啊?” 年轻人回道:“这么老些人,你还能全认识?” 那人却没打消怀疑,眸光闪烁说:“但我总觉得哪里见过你?” 年轻人嗤笑:“废话!都特么想来捞食的,都在这山上转悠多少天了,能没见过?以前没见过,后来他来了,全特么成了他的打洞老鼠,还能没见过?” 那人点点头,相信了这套说辞,却还是时不时往这一老一少脸上看。 我在外边,看得目瞪口呆。 那一老一少,浑身灰扑扑,脏兮兮,脸上乱七八糟一片,跟大花脸一样。 可只瞧身形,我就认了出来。 那是瘦猴和巧手班! 瘦猴这小子,胆子是真的大。 他直接玩了一招浑水摸鱼! 借着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全被主墓室吸引过去,这里头人又多,派系不少,大多都不熟,直接打入敌人内部。 要不是那人起了疑心,一直盯着他们,兴许他已经带着巧手班溜出来了。 也得亏他提前做了伪装,不然,可能直接就被对方认出来了。 就怕有人把他认了出来。 到时候事情就大条了。 他和他那几个兄弟,最近名号可挺响。 这走阴一脉,就是个南方小脉。 可谁让他不服火车头,跟火车头对着干,还让火车头放言要收拾呢。 眼下,我不可能重新溜进去。 只能盼着没人认出他们,能够安全脱身。 那人还在不断打量瘦猴。 眼瞅着就要暴露,主墓室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将那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头哥,棺椁打开了,里头没东西。不是,有一样东西,但不是陪葬品,尸体也没影儿!” 下一秒,火车头怒骂出声:“草!官帽!咱们中计了,公家人来过了。”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一片,人心惶惶。 火车头当即大吼道:“都特么别吵!之前闹鬼的事儿,绝对是人干的!我们里边混了公家的水线子!” www.4e54.icu。m.4e54.icu 第430章 都别活了 所谓的水线子,就是奸细。 这是一句江湖黑话。 而在场的,全是江湖人,没人会听不懂。 于是,此话一出,全场炸开了花。 大家纷纷扭头,警惕的看着身边每一个人。 看谁都像在看奸细。 火车头的心腹手下此刻又喊道:“头哥,不对劲!这里头的物件,全特么是赝品!” 这一刻,众人的危机感达到了顶峰! 我一直躲在墓门外,注意着里边的情况。 在这一刻,我暗暗叹了口气,摸出指刀。 瘦猴和巧手班,可能要糟了。 但我不可能丢下他们一个人逃跑。 不然,不等萧梁带队上来,他们可能就会被愤怒的火车头当场弄死。 事情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所能做的,就是和他们一起应对。 替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而在我这么想的同时,之前一直盯着瘦猴看的那人,此刻也惊呼出声。 “是你,走阴的那只猴子!” 这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不少人更是下意识后退一步,将瘦猴和巧手班让了出来,避免被火车头怀疑自己跟瘦猴有关联。 火车头神色阴沉的打量起瘦猴。 因为他们弄了一脑袋灰,所以很难瞧得出真容。 被这么多人盯上,瘦猴却也没否认。 更没有惊慌失措。 他嘿嘿一笑,抹了把脸,擦掉脸上的灰,露出真面目。 “哥几个,晚上好啊。哟,都抓痒呢,怎么着,蚂蚁上身了?” 如此嘲讽,让所有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做的手脚!” 瘦猴点点头,承认道:“是我。” 火车头怒极而笑:“臭猴子,你特么找死!躲起来就罢了,还敢在我面前露头,还敢对我们下手!真把自己当齐天大圣了?” 瘦猴此刻的神情比火车头更嚣张:“就你这傻批,我干嘛要躲?要不是你手里有火器,我特么怕你?” 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瘦猴,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知道火车头手里有火器,你还敢跳脸挑衅? 火车头气得哈哈大笑:“怎么,激将法?以为我会上当?” “老子手里有家伙,为什么不用?” “别说你不是孙大圣。就是孙大圣,也跳不出老子的五指山!之前就打算在子时把你当祭品上供,虽然迟了些,但还没超过子时。你既然来了,那就给老子去死吧!” 说罢,他从心腹手下手里抢来一杆火铳,指着瘦猴,眼中杀气腾腾。 “老子今天就特么善心大发一次!来,说说你的遗言。” 此刻,火车头胜券在握。 我依旧藏在石门后,没有动身。 不是想要放弃瘦猴。 而是瘦猴太镇定了。 就连巧手班,这会儿也没半点惊慌。 相反,他趁着瘦猴在前边吸引注意力,自己躲在瘦猴身后,悄摸从工具包里掏出了两样东西。 瘦猴被枪指着,依旧嚣张。 “你以为老子敢来这里跟你贴脸,是盼着你会放弃火器吗?”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巧手班突然探出半边身子。 “都别动!” 他一手拿着一个油纸袋子,一手拿着打火机。 那油纸袋子上,冒着一段线头。 只一眼,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草!大呲花!” “别冲动,都冷静,把呲花放下,别忘了这座墓的结构!动静弄太大,咱们全得埋这下边!” 所有人纷纷开口阻止,劝说瘦猴不要冲动。 瘦猴却昂着头,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 “死就死,特么他杀了我两个弟兄,老子今天回来,就是报仇来的!今天拉着你们一起陪葬,老子值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火车头,眼里带着埋怨和愤恨。 火车头也麻了。 他不得不挤出一张笑脸,主动让心腹手下放下火器,说道:“瘦猴兄弟,都是误会。咱们可都是江湖人,这磕磕碰碰,恩恩怨怨,在所难免,你心里应该早就有个准备。” “这样,咱先出去,不然待会儿公家可就要带人围上来了。还是说,你就是那个水线子?” 瘦猴呸了一声:“你才是水线子,别忘了,我们可都是被你强迫裹挟来的,鬼知道你是不是要配合着公家把我们一网打尽?而且,咱们虽然是贼,但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手艺,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谁特么跟你一样,夹个锅,弄这么些东西,还这么大摇大摆,连火器都弄来了。要不是串了白,你能这么嚣张?” 瘦猴开始倒打一耙。 火车头却没心思跟他争论。 毕竟现在情况危急。 眼下有瘦猴这个不要命的,后边还可能有公家人。 他阴沉着脸,说道:“你就能保证,这么一个呲花,能把我们全炸死?能把这墓给炸塌了?” 瘦猴冷冷一笑。 他身后的巧手班也伸出一条腿。 那条义肢! 瘦猴喊道:“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瞧瞧,这地上是什么!” 有人用矿灯一招。 只见地上,洒着一条黑漆漆的粉线。 “火药!” 有人吓得脸色苍白。 那条火药线,直接蔓延到了之前他们出来的墓室里。 而巧手班的那一条义肢上,则装着一块火石。 他稍微在地上一划拉,顿时火星四溅,吓得不少人两腿发软。 瘦猴两人当即和火车头他们对峙起来。 谁也不敢随便动手。 这时,我手机震了一下。 掏出来一看,是大海发来一条信息。 “贝勒,萧梁他们带着人上山了,就快到墓穴那里了,你们那边赶紧撤!” 我眼睛一亮,立马朝里头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赶快投降,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此话一出,里头的人瞬间躁动不安起来。 有几个人就想逃跑。 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 瘦猴却听出了我的声音。 他立马大喊:“都特么别动!” 那些慌乱的人,立马停了下来。 但还有几个人,不管不顾。 瘦猴见状,仿佛被激怒了。 “他娘的,叫你们别动!火车头,你敢串白!都不想活了是吧,那特么都别活了!” 说罢,他一摆手,他身后的巧手班立马点燃手里呲花的引线,往火车头那边一扔,同时义肢一划,点燃地上的火药。 这一幕,吓得所有人灵魂出窍。 火车头他们根本没心思干掉瘦猴,全都下意识避开呲花,同时卧倒。 砰! 一声炸响。 烟尘四起。 墓室却稳稳当当,不摇不晃。 就落了层灰。 那呲花,压根没什么杀伤力,就是个烟雾弹! 而趁此机会,瘦猴也带着巧手班跑到墓室门口,弯腰灵活的从洞里钻了出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431章 确认一些事 逃出生天的刹那,瘦猴靠在石门上,放声大笑。 笑声中带着开怀和大仇得报的痛快。 就连巧手班,几十岁的人了,这会儿同样一脸兴奋。 男人至死是少年,说得真不错。 我很不想打断,却又不得不提醒他们:“别笑了,快走!萧梁他们上山了,别跟他们碰面。” 哪怕碰面,我们也不会出事。 毕竟我们这会儿算是萧梁的编外人员。 就怕碰面后,萧梁当着火车头那伙人的面,跟我们熟络的打起招呼。 然后再放掉某个尾巴,当做对外的传声筒。 到时候,我们可就只能和公家捆死在一块儿了。 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经历这么多事,除非是大海和瘦猴这等能把后背交托出去的生死兄弟。 不然,我对谁都会留个心眼。 包括萧梁,也包括杨老。 明明他们早就定了计划,想把火车头一锅端。 等我们半途闯入,不仅不会对他们的计划造成影响,还能让他们的计划更顺利。 可他们还是瞒了我一手。 对此,我能理解。 但别怪我同样留个心眼。 我一把拉起巧手班,准备让他跑路轻松点。 毕竟是老人家,一条腿还是义肢,总要多加照顾。 瘦猴却说:“等等!” 他往洞里看了一眼。 火车头那些人,此刻已经朝这边狂奔而来。 通过棺椁里的那顶帽子,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等人被公家打了窝。 现在不走,可就麻烦了。 瘦猴却不想让他们跑出来。 让他们走掉任何一个,今晚这局不就白设了嘛。 于是他朝巧手班伸出手。 巧手班立马理解,从工具包里掏出几个呲花。 两人一手一个,点燃之后,全部朝里头扔了进去。 墓里的火车头等人见状,吓得立马四散而逃。 之前瘦猴就用这个耍过他们一次。 可面对这种要人命的玩意儿,谁敢赌这一次的是假的? 瘦猴见状,哈哈大笑,这才向我点头。 我们三人立马动身,朝甬道外跑去。 刚跑到甬道尽头,我立马感到一股寒意。 坡下的林子里,黑漆漆一片,半点声音都没有。 太安静了! 萧梁已经带队上来了,就在我们不远处! 他们为了打火车头等人一个措手不及,直接摸黑上山,不见半点光亮! 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我立马拽住巧手班和瘦猴。 “往回走!” 不等他们反应,我就拉着他们后退。 而后,我关掉手里的电筒,带着他们沿着侧边斜坡爬了上去,冒着腰往山上跑。 下边的林子里,萧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等人暴露,不再隐藏。 “上上上,全都给我上,注意安全,交叉掩护,必要时可以动用火力,不要放走一个人!” 刹那间,林子里灯光一团团的点亮。 一道道人影以一种严谨的序列,飞速的扑了上来。 眨眼间堵在了甬道口。 这时,火车头他们也从墓里出来了。 两拨人见面,火车头吓得爆了粗口:“草!快跑!” 可甬道口已经被堵住,两侧又是高崖,他们能跑哪儿去? 萧梁抄着大喇叭,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还能从轻发落。抗拒从严,不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火车头怎么可能投降? 他当即喊道:“特么的,赶紧抄家伙,跟老子冲出去!” 话落,枪声响起。 紧接着,枪声大作,伴随着惊呼声和惨叫声。 下方的甬道顿时乱作一团。 眼见双方交上火,我让瘦猴带着巧手班先走。 “你们去山下等我。” 瘦猴一愣:“你呢?” 我沉声说:“我要留在这儿,确认一些事儿。” 瘦猴点点头,带着巧手班离开。 我则继续缩在山上一个灌木丛里,听着下方的局势。 不得不说,散兵游勇和正规军就是比不了。 更何况火车头一方不占地利,手里的家伙什也没对方先进强悍。 他手里的火器,对付对付江湖人还可以。 碰上萧梁,简直是班门弄斧。 不到十分钟,双方的交手就全面结束。 火车头一伙人应该全被逮了。 除了哀嚎声和呼喝声,再也听不到厮杀战斗的声音。 萧梁畅快的笑声响起:“哈哈哈,终于逮到你了,火车头!” 火车头却还不愿放弃,装傻充愣道:“长官,我是大大的良民啊。” 此话一出,全场陷入寂静。 就连萧梁,都没了声音。 都被这一句话给震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 十多秒后,萧梁才气急而笑:“火车头啊火车头,我原本以为你就是个罪犯。没想到,你还是个奸贼!” 火车头连忙摇头:“长官,误会,我就是细看多了,所以嘴上没把门,说顺嘴了。长官,我没干坏事,我是好人。” 他一本正经的腔调,让萧梁都憋不住笑。 “大晚上跑这儿来盗墓,你说你是良民?” “还特么用钻孔机,连柴油发动机都搬这儿来了。你特么不是盗墓,你是要挖矿啊!” 火车头辩解道:“我没盗墓,他们才是盗墓贼,我就是个……对,野营的。这些东西,都是我想来山里烤肉吃才弄上山的。” 萧梁冷笑:“那你那些火器呢?” “我……” “行了,别辩解了,有什么话,回局里说。别告诉我那不是你的东西,你摸了火器,上边的指纹你赖不掉!” 火车头这下终于认输:“行吧,大哥,我认栽!” “认栽就行,路上好好想想干了哪些坏事,回去以后主动交代,别逼我们动手段!实话告诉你,我们盯了你好久了,要不是你老往山里跑,早落我们手里了。” 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群人排着队,被押送下山。 萧梁却留在了甬道里。 等人离远些后,他沉声问:“让你们注意的那几个人,被我们抓住了吗?” 我顿时集中注意力听。 故意等在这儿,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嘛。 一个声音回答道:“没有,我们特地找了,没头儿你说的那几个人。” 萧梁似是叹息,又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如果发现里头有这几个人,悄悄把人放了,别让人知道。” “还有,这件事别往外说。” 那人回答:“明白!那几个线人呢?要放了吗?” 萧梁笑骂:“放个屁!那几个卸岭的,是什么线人?他们可是在盗墓的时候被我们逮住的,顶天了叫戴罪立功!” 声音逐渐远去。 我也转了个方向,飞速下山。 www.4e54.icu。m.4e54.icu 第432章 安全脱身 想要确认的东西,我已经知道了。 第一,萧梁,或者说萧梁和杨老一块儿,确实用这座大墓布了一个局,为的就是抓住火车头。 正如萧梁所说。 这个火车头,实在太嚣张了。 那开矿的姿态下墓,手里还握着火器。 危险性极高! 他是从外地来的修仙的,在此之前,或许早就在周围各省办过大案。 盗墓这档子事儿,没准还是他最小的罪。 就这种货色,不抓他抓谁? 要不是他犯了事儿就跑,还都往山里跑,没准早落网了。 于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萧梁和杨老,逮到了盗这座大墓的贼,并且利用了火车头贪得无厌的心理,联起手来,布了这么个局。 这个局的第一个要求,就是需要什么东西吸引到火车头。 根据火车头以前干的事儿,他们知道,一旦有大墓出现,他极有可能现身。 可如何让个火车头知道这里有大墓呢? 那就不得不提找到了这座大墓的那伙卸岭的了。 他们也是倒霉,被萧梁抓了个正着。 还顺便有了引诱火车头上钩的饵。 利用卸岭那拨人,萧梁放出风,成功把火车头这伙人吸引了过来。 不仅是火车头,顺便还把其他几伙盗墓贼一网打尽。 至于萧梁如何打开大墓…… 世间能人千千万,懂这些的,可不止是江湖人。 甚至可以说,和公家养的那些人相比,江湖人都是野路子。 至于我要确认的第二件事,就是萧梁有无害我之心。 他这一次,算是利用了我。 被人利用,我并不生气。 人都是相互利用的。 而且,这次的目标,我们同样达成了。 也算相互利用。 我就怕萧梁借这次机会,想将我纳入麾下。 以他身份的特殊性,一旦变换了身份,我就会受到无数约束。 到时候,想报仇,希望就渺茫了。 毕竟他们这类人,做事最讲规矩和流程。 还有证据。 和江湖人的行为方式完全不一样。 如此一来,我和他不仅朋友做不成,还会结死仇。 谁也阻拦不了我报仇的目的! 所幸的是,萧梁没有这个心思。 甚至做了善后的安排。 一旦我们同样被抓,他还会私下放掉我们。 挺好。 虽然绕了一段路,可萧梁他们需要押送火车头那些人,速度自然没我快。 当我下到山脚,萧梁他们还没到。 我刚到达约定地点,瘦猴巧手班立马从树林里窜了出来。 见我安然无恙,几人纷纷松了口气。 巧手班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在我胸口捶了一下:“你小子,真行!一切都被你算的准准的!” 我一屁股坐到了一块石头上,苦笑着摆摆手:“真要是算准了,哪儿还这么多波折?虽然都没出事儿,但也惊心动魄。班爷,这次是我对不住您,差点就把你给连累了。” 虽说已经知道萧梁的态度。 可这种事,又哪里能说得清楚? 人这东西,太复杂了。 同一个人,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局面,对待同一件事,都会有不同的选择。 又怎么说得准呢。 巧手班哈哈大笑,说道:“有什么对不住的,这不都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嘛。我算是明白,这俩小子为什么这么信任你了,你是这个!” 他冲我竖了个大拇指,表情优哉游哉:“至于我,今晚跟你们折腾一番,感觉身子骨都轻了好多。我也有些年头没这么胡来了,这个年纪还能闹一次,嘿,舒坦!” 瞧他的模样,仿佛连年龄都年轻了好几岁。 瘦猴也说道:“这次总算出了口恶气!火车头那种王八蛋,把他送里头关起来,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看着我,面露感激:“得亏有掌柜的帮忙,不然让我自个儿动手,顶天了也就烧他一辆破车,还有可能折里头。掌柜的,我又欠你一次!” 话音刚落,他突然想到什么,焦急的说:“糟了,大海和贝贝还在山里呢,可别撞萧梁手上,或者被察觉到什么,落到被他们赶到山里那伙人手里!” 巧手班一听,同样急了:“小子,赶紧去山里接一接贝贝,可千万别出事!” 他自个儿冒险,丝毫不在乎,轮到贝贝,那叫一个六神无主。 至于大海,直接被他忽视了。 我有些好笑,摆摆手,示意他们别急:“放心。别忘了,我们今晚身份不同,哪怕落到萧梁手里也没事儿。至于被他们赶到山里那伙人……” 我满脸不屑:“就他们,也能拿住贝贝和大海?你们高看他们了。” “而且,以他俩的本事,怎么可能出问题?” 说话间,我掏出手机。 因为巧手班压根不听我这套说辞。 没收到贝贝安全的消息,他是半点放松不下来。 于是我拨通了大海的电话:“你们在哪儿呢?” 大海说道:“把那批人赶进深山里,我们就折回来了,打算把火车头的车给点了。没成想,正好撞上萧梁带队上山,我和贝贝立马撤走了。” 下一秒,贝贝清脆轻快的声音响起:“哥!” “贝贝。” 我喊了一声,问道:“没出什么意外吧?” “有!” 这个回答一出,我们三人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贝贝又说道:“海哥吓唬人的时候,玩得太兴奋,跌了一跤。” 我忍不住笑骂:“死丫头,吓死我们了。” 贝贝咯咯直笑,而后问道:“哥,我师父没事儿吧?” 正凑我边上的巧手班立马笑得跟菊花一样灿烂。 “闺女,我没事。” “那就好。” 全员安全脱身。 这下子,我们都可以松口气了。 我们约定好在山下路边碰头,而后挂断电话。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忍不住又往胳膊上抓了一把,对瘦猴说:“你那药粉有解药没有?痒死我了。” 瘦猴嘿嘿一笑,掏出了一个小玻璃瓶。 跟香水一样。 他往我身上喷了喷,没一会儿,身上的瘙痒渐渐退去。 瞧瞧彼此,我们突然默契的笑了起来。 为了遮住自己的面容,我们脸上可抹了不少灰。 这会儿出一身汗,个个都成了花脸猫。 我们拿衣服抹干净,打算歇一会儿就走。 可没过两分钟,我们上边的林子里,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树林里活动。 正在往我们这边靠。 动静还不小。 不像是山猫耗子之类的小动物。 我们面面相觑。 瘦猴忍不住压低声音说:“不会是山里的野兽,老虎黑熊之类的吧?” 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屏气凝神听了听。 而后,一阵急促而粗重的声音落入耳中。 还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 我低声说:“是个人!” www.4e54.icu。m.4e54.icu 第433章 掌柜的,我弄不过他 六目相对,我们全都一头雾水。 按理来说,萧梁已经把火车头那些人一网打尽了。 这会儿正押着全员往山下走呢。 这又是哪位英雄? 之前被大海和贝贝吓跑的那群人? 不应该啊。 萧梁早就布好了网,可是把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绝不可能有漏网之鱼才对。 还是说,这是误闯上山的人,亦或者迷路的路人? 我们默契的没出声,悄悄躲了起来,准备看看来者的身份。 这人的速度十分快。 明明是用走的,还要不断扒开拦路的树枝和灌木丛,步伐也踉踉跄跄,却一直没跌倒,还快得跟用滚的一样。 我忍不住眯起了眼。 这人有点身手! 虽然还没看清面容,可从他的步履姿态上来看,他绝对练过。 而且,这人一副夺路而逃的姿态。 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终于,他钻出了树林。 借着淡淡的月光,我们看清了那人的身份。 这一刻,我们三人目瞪口呆。 那人竟然是火车头! 而后,我们开始郁闷。 萧梁怎么搞的? 弄这么大阵仗,结果把主要人物放跑了? 二话不说,我们起身冲了上去,将火车头拦住。 也是火车头倒霉。 他逃跑的路线,刚好是我们这边。 前路突然冒出几个人,火车头吓了一跳,警惕的喊道:“谁?!” 他的目光从我和巧手班身上一扫而过,一脸陌生。 也是。 我们之前一直带着“妆”,从来没用本身的面容和他碰过面,这么一会儿,他自然分辨不出来。 不过,当他看到瘦猴的瞬间,立马变了脸色。 “是你?!” 火车头脸色狰狞而愤怒,额头青筋突突狂跳,眼里杀意沸腾。 若非他现在第一目标是逃跑,兴许已经冲上来了。 瘦猴嘿嘿直笑,调侃道:“头哥,跑这么快干嘛?家里有事儿?” 火车头是个人物。 俗话说得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会儿,他却强忍住怒气,撑起一个笑脸,说道:“对,碰到点麻烦。那个……猴哥,不,猴爷,我之前得罪了您,刚才你也报复回来了。咱们算是恩怨两清。现在,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给我让条道呗。” 瘦猴冷笑道:“你也说了,井水不犯河水,你让我给你让道?想得美!想走?过你的独木桥去!” 火车头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最后,他还是笑着点点头:“成,那咱们回见!” 说罢,他步子一跨,朝一侧横移,想要绕开我们。 行动时,视线却死死盯着我们,浑身紧绷。 瘦猴怪笑一声,当即跟着横移一步。 火车头见状,脸色阴沉下来。 “猴爷,您这可就过分了。” 瘦猴收敛笑容,咬牙切齿的说:“老子的帐是收完了,可我那两个兄弟的帐,还没跟你算呢!想走?做梦!” 火车头闻言,冷冷一笑,也不再和我们虚以为蛇。 他直起身子,满脸桀骜。 “小猴崽子,老子没弄死你,你就偷着乐吧,现在还敢在我面前上蹿下跳?真当头哥我怕你?识相的,把路让开,今晚老子没心情和你计较,不然,老子宰了你!” 瘦猴凛然不惧,手指勾了勾:“你可以试试!” 我和班爷同时走到瘦猴身边,给他撑场子。 火车头见状,眸光闪烁。 下一秒,他嗤笑一声,掀开了外套,掏出了一个打火机,脸色愤怒狰狞,带着些疯狂。 “都给老子滚开!不然,老子跟你们同归于尽!” 他从腰间扯出一根小指粗的线头。 是一截引线! 他腰间竟然围了一串雷管! 我愣了一下。 从他刚才逃跑的姿势来看,我瞧出他有点身手。 刚才那一刻,我都以为他要抄刀子和我们拼杀了。 结果,他竟然搞出这一出? 差点闪了我的腰。 同时,我有些恍然。 难怪他能从萧梁手里逃出来。 看来,他就是用这法子威胁萧梁,才能脱身。 虽然火车头是萧梁的第一目标。 可面对火车头这样的威胁,他确实没办法。 他必须为带来的人员的安危负责。 他赌不起。 但我们赌得起! 我们可是江湖人! 行事风格,可不用和萧梁一样拘谨。 拿这个吓唬我们? 他想多了! 我们相视一笑。 而后,我掏出一根烟,叼到嘴里,又拿出一个打火机,将烟点燃。 深吸一口后,我说:“点。” 火车头一愣,差点以为听错了。 我重复道:“点啊。” 火车头神色难看至极。 “不敢?要不我帮你?还是说你那打火机坏了?” 说着,我把打火机扔给了他。 瘦猴冷笑道:“点!你要是不点,你是我孙子!我要是跑了,我是你孙子!” 这话一出,火车头气得把手里的打火机砸到了地上,神情有些崩溃。 “你么特么的一群不要命的傻叉!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说罢,他另外挑了个方向,就要跑。 我没有动,看向瘦猴。 打算让瘦猴出手,亲自报仇。 可等了两秒,瘦猴没动。 我疑惑的扭头,就见瘦猴神色尴尬:“掌柜的,我弄不过他。” 我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话。 眼瞅着火车头就要跑远了,我弯腰捡起几块石头,手腕一抖,石头飞出。 火车头似有所觉,或者说,他早有防备。 听到石头飞出的呼啸声,他往边上一躲。 下一秒。 “嗷!” 他惨叫出声。 躲得了一颗,他还能躲开所有不成? 我刚才扔出的,可不止一颗。 早把他闪躲的路线全部封死。 而后,我甩开膀子,飞速追了上去。 火车头被我用石头打中了两个部位。 分别是肩膀和脚。 虽然没能将他一下子废了,但也让他栽了个跟头。 等他起身,我已经追上了他。 “继续跑啊。”我说。 火车头没说话,缓缓起身。 下一秒,他猛地转身,一条腿好似弹簧,飞速朝我脑袋砸来。 他腿上功夫很好。 要是被这一脚踢中脑袋,不死也得躺地上不可。 但我早看出他有点本事在身,又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我侧身一避。 躲开他这一记鞭腿的同时,手中指刀已经滑出。 下一秒,火车头闷哼一声,一个踉跄。 我踢出一脚,瞄准了他的支撑腿。 火车头顿时倒地。 我可没心情和他来一场公平较量。 出手就是狠招。 不等他起身,我再度下手,当场卸了他的腿脚关节,又把他手也废了。 这下子,他想跑也跑不了。 我又拿掉他腰间的雷管。 他再也没有任何手段。 www.4e54.icu。m.4e54.icu 第434章 走多了夜路,撞到鬼了 火车头整个人趴在地上,宛如一滩烂泥。 他的手脚,都被我卸了关节。 我没直接将他手脚打断。 因为相比之下,我这种做法才是最令人绝望的。 手脚直接断掉,他绝无再逃的可能。 可只是卸了关节,却可以接上。 练过手脚的,手脚脱臼,自己就能处理。 他自然也能。 可现在,他连给自己接上膀子的能力都没有。 如果接不上,他绝对被抓。 一旦接上,又有逃跑的机会。 这种游走在绝望边缘的感觉,才最令人煎熬。 不过,这火车头还是个男人。 关节背卸掉的疼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何况是接连几次。 但到了后面,他却一声不吭。 和之前嚣张无脑的模样,大相径庭。 只是用力扭过头,死死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的样子记在脑海里。 对此,我毫不在意。 拿着火器跟公家对着干,他这辈子能活着出来,都算他厉害。 我正要离开,火车头突然开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待敌人,我可没有自报家门的习惯,斜眼笑道:“我不就是墓里那只你没找着的鬼吗?” 说罢,我回到巧手班和瘦猴身边。 瘦猴立马竖起一根大拇指:“不愧是掌柜的,就是厉害!” 我问道:“怎么样?他现在就一废人,你要不要上去踹上两脚,出出气?” 瘦猴却摇摇头:“算了,他完好无损的时候,我干不过他,他都这模样了,我又懒得动他。我瘦猴虽然长得磕碜点,但也不是那种只会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小人!再说了,待会儿有的是人招呼他。” 他这话说得硬气。 却刻意放大声音,显然是对着火车头阴阳怪气。 且杀人诛心。 我们没在原地停留太久,而是重新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这叫守缺。 乃是江湖里最折磨人,也是最侮辱人的一种手段。 总的来说,就是让一个人丧失行动力,然后让他陷入一个危险的境地,看着他在绝境中挣扎。 若是他有逃脱绝境的前兆,便又将他一脚踹回坑里,继续挣扎。 我们和火车头早就是仇人。 用这种法子对付他,我们自然没有半点不忍心。 而且,好不容易将他制住,总不能让他逃了。 若是这次的事,我们没和萧梁打招呼。 那现在,我们大可以直接弄死他。 江湖人,死在江湖里,太正常了。 可既然萧梁就在山上,那这份大功劳就交给他好了。 不用露面,不用特地提醒活着说明。 萧梁瞧火车头的模样一眼,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要等火车头完全落入萧梁手里才行。 月光之下,密林之中。 火车头一点点扭动着身子,朝前方爬行。 因为手脚皆废,他每一次活动都极其艰难。 可他丝毫没有放弃的想法。 瞧见这一幕,我甚至有点佩服他。 没两分钟,密林里再次发出响动。 有人从山上下来了,手里还拿着灯。 是萧梁他们。 有人说:“萧队,他可能已经跑了。” 萧梁阴沉着脸说道:“闭嘴!火车头是个什么人物,需要我重新跟你们讲一遍?这次要是让他跑了,今后想再抓住他可就难了。他要是今后犯下什么罪,那些罪孽谁来承担?” “找,一定要给我抓到他!” “不!他手里有炸药。见到他,不要犹豫,当场给我击毙!别省子弹,有多少,给我全打出去,确保他没有任何点火的机会!” 一边说,他们一边顺着痕迹往山下找。 手里的灯光还在往四处探照,确保火车头不会给他们玩灯下黑。 下一秒,一道灯光照在正在爬行的火车头身上。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萧队,找着了!他在那儿!” 萧梁大喜过望,果断掏出家伙,就打算严格执行之前他亲自定下的行动计划。 这时,他身边一个队员阻止了他。 “队长,等等!你瞧,他好像死了!” 萧梁闻言,愣了一下,而后缓缓靠近。 却没有直接去到火车头身旁。 “砰!” 一道火花急促冒出。 火车头腿上溅起血花。 剧痛袭来,让火车头僵直了刹那,而后闷哼出声。 火车头忍不住苦笑:“萧队长,没必要,我腿脚已经全断了。” 到了这会儿,他知道逃跑无望,索性说明情况,少收点罪。 萧梁依旧没有放松,缓缓走到他身旁,看了眼他诡异扭曲的手脚,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空出一只手玩他身上摸。 “炸药呢?!” 没找着东西,萧梁喝问。 “队长,这儿!” 一个队员兴冲冲的提着一串东西跑了过来。 萧梁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他亲自将火车头烤上,包括双腿,丝毫没顾及火车头身上的伤。 而后,他问:“你怎么搞的?也不像摔到的样子。” 火车头骂道:“草!夜路走多了,撞到鬼了!” 萧梁闻言,若有所思,抬头看行四周。 却没提灯到处照。 他在找我们。 我很满意萧梁的做法。 于是不再躲藏。 带着巧手班和瘦猴从灌木丛后起身。 隔着黑暗,我确定萧梁看到了我们。 但他没出声,只是笑了笑。 我则带着巧手班和瘦猴悄然离开。 主动现身,算是打招呼。 至于凑过去寒暄,还是算了。 目标达成,连最后的隐患也被除去。 我们三人脚步轻快的下了车,沿着公路,跟大海和贝贝碰头。 而后,我们找了家附近的乡镇旅馆,住了进去。 一番洗漱后,我们买了些宵夜,在我房间里吃。 大海喝了口绿棒子,这才问道:“你们怎么下山这么慢,还以为你们出事儿了呢。” 我笑道:“回来的路上,逮到一只脱了笼的兔子。” 见大海和贝贝一脸疑惑,瘦猴主动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当听到我在墓里装神弄鬼,吓得火车头一群人差点没敢进墓,几人哈哈大笑。 又听到火车头好不容易从萧梁手里逃出来,又撞到我手里,更是乐不可支。 一顿夜宵吃完,瘦猴抬起酒杯,朝我们敬了一圈,说道:“今天晚上,多谢各位兄弟姐妹帮忙,瘦猴我感激不尽。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瘦猴一定到,绝不推辞!你们今晚就再者休息,改明儿再走吧,至于我,就先走一步了。” 大海等人愣了一下。 我却反应过来:“你不跟我们回去?” 瘦猴摇摇头,说道:“最近走水逆,我打算先躲一段时间,免得我这只田鼠遭了头顶的老鹰。” “走了。” 一口酒饮下,瘦猴拉开窗户,往外一钻。 眨眼间就消失在暮色之中。 www.4e54.icu。m.4e54.icu 第435章 千疮百孔的白家 这一晚,我们没趁夜回城,而是在这边歇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一亮,我们才回了城区。 先将巧手班送回家,我告别贝贝和大海,独自去了东宝斋。 最近一段时间,我先是忙着处理贝贝缴香的事儿,又替瘦猴解决麻烦,已经有些日子没和白菲菲见面了。 白乐乐的踪迹被查到的事,我并不打算隐瞒。 也隐瞒不了。 我和白乐乐的仇怨,她心知肚明。 我和白乐乐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着。 尤其是在和索命门签了生死契约之后。 半年! 最多半年,要么白乐乐死在我手里,要么我死在索命门手里。 绝无第三个选择! 与其事到临头,打她一个措手不及,不如现在就告诉她,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到了东宝斋门口。 此时,铺子已经按照被烧之前,重新装修完毕。 里头货架上,摆满了各种文玩物件。 但店里却冷冷清清。 除了店员,都没客人上门挑选东西。 仔细一瞧,那些货架上看着琳琅满目。 东西也都是真的。 却都不算什么好东西。 白家接连遭遇的事儿,终归对生意打击太大了。 尤其是白乐乐放的那把火。 哪怕我们应对及时,白家几十年来搜罗的物件,也被烧了不少。 如今。 南玉轩出了问题。 北典苑被封。 东宝斋也遭遇重大打击,就只有西墨阁安然无恙。 客源自然被吸走了。 但即便如此,东宝斋也不该沦落到这幅冷清模样才对。 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发生了。 没管正趴在柜台上,无所事事的店员,我径直上了二楼。 来到熟悉的房间门口,我正要敲门,里头传来白菲菲打电话的声音。 “赵总,实在对不住,我这边出了点状况,答应您的那批货,能宽限我一段时间吗?” “您放心,我们东宝斋几十年的老店了,怎么可能会跟您耍心眼呢?真是货源出了问题,只要您肯宽限,我愿意做出补偿……请您相信我白家的信誉,我不会拿白家的招牌开玩笑的,一个月,就一个月……” “是吗?那真是可惜。这次实在不好意思,希望今后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门内的白菲菲,声音低沉,有些失落。 紧接着,便是一声叹息。 我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敲响房门。 白菲菲立马调整状态,声音平静干练:“进来。” 我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俯首桌案,认真工作的漂亮姑娘。 白菲菲装模作样两秒,这才放下手里的笔。 发现是我,她满脸惊喜,紧接着俏脸一垮:“是你啊。” 我有些好笑,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碰到难关了?” 白菲菲瞥了我一眼:“你听到了?” 我点点头。 白菲菲顿时趴到了桌上,满脸委屈。 “武陵的文玩市场,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靠着白家的良好信誉,东宝斋在这几十年间,也大大小小积累了很多合作方。” “我们以前的生意模式,都是东宝斋通过各种渠道,收到货物,而那些合作方会提前和我们订货。等货一到,确认真假和价值,再发往各个合作方,对方再次检验货物,估值相差不大,再结尾款。” “如果收到的货比较少,或者东西比较次,我们就会拿出白家历年的积累,先垫进当月应该发出的交易中。然后调整下个月的预计规模。” “可因为之前那一把大火,家里积累的物件被烧了大半。又因为进货渠道比价动荡,东西收得少,还有好些预定的合作方,压根无法收到货。哪怕之前合作的尾款结下来,没货就是没货。” “虽然可以用这笔钱去购买其他店里的东西,再按照约定的价格,发给预定的合作商,亏本维持合作关系,但总不能一直这么做。” “而且,发不出货,我们就会违约。到时候,还得退订金,赔付违约金……” 白菲菲满脸疲惫,整个人都充满颓丧的气息。 “再这样下去,不仅以前的合作商关系要断,白家也得大出血。关键是白家积累的信誉也会受到影响。今后哪怕重新稳定上游的货源渠道,想挽回颓势,也是个不小的困难。” “总的来说,现在白家简直是千疮百孔。屋顶没了,墙也没了,地基也不稳,结构也摇摇晃缓。” 她叹息着摇摇头:“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踢上一脚……再发生什么事,整个白家都得塌!” 我默默点头。 问题确实很严重。 以白菲菲的性格,我相信,此前在火场里抢救回来的那些物件,兴许早就垫出去了。 就连白家的那些“传家宝”似的底蕴物件,也不会有剩。 为今之计,除非有一批货到手,才能稳住白家的生意链。 我手里倒是有一批东西。 此前白菲菲想算计我,被我识破,反咬一口,她被我咬下过一块肉。 可说实在的。 那批货,和东宝斋的需求相比,完全是杯水车薪。 连给白菲菲争取喘口气的时间的作用都起不到。 卖赝品? 这更是取死之道! 首先,合作方既然是倒卖文玩的,一定是行内人,身边绝不缺少替他们验货的业内人士。 一旦发现白菲菲弄虚作假,非但没法解决问题,反而会得罪人,把合作关系断个干净。 哪怕一开始有人没发现,他们自己售卖的时候,也一定会察觉。 到时候,纵使白菲菲真的搞来一批真货好货,人家也绝不会再信任她。 况且,白菲菲也不是这样的人。 此前我说过,干古玩一行的,就没有一个人不卖赝品。 可那都是客人到了店里,靠着个人眼力,单对单的售卖。 这种买卖,全都是在店里柜台上完成。 东西好坏,全凭借个人眼力。 打眼了,也只能认栽。 像现在这样的大批量交易,敢在里头掺水,就是自绝于这一行! 几百件里出个一两件,三五件,大家都能理解,计算东西的预估价格和实际价格,多退少补就行。 出个七八件十件,大家也能接受。 只要不是每次都出这么大概率就行。 超过一成出了问题。 那就完了。 弄明白白菲菲当前面临的困难,我说:“你们陆家那几个叔伯,靠着这些年的积累,手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吧?他们怎么个态度?就没想助你一把,好帮助白家一同渡过难关?” www.4e54.icu。m.4e54.icu 第436章 我已经不剩多少东西了 听到我的问题,白菲菲冷冷一笑。 “他们?他们不拖我后腿就算好的了,又怎么可能会乐意帮我?” “反正这些年来,靠着白家这块金字招牌,他们已经吃的盆满钵满,白家真要是倒了,他们依旧可以靠着这些年的积累,过着潇洒惬意的生活,又何必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押宝在我身上?” “在他们看来,要是拿出手里的东西帮我,输了,他们损失就大了。赢了,功劳全是我的。帮白家……他们甚至都不拿我当一家人!没准还盼着白家早点倒呢。” 说到这,白菲菲再也忍不住,气得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 等情绪稍微平复一些,白菲菲不屑的开口道:“你知道前两天,他们来找我说了什么事吗?” 我若有所思:“说说看。” 白菲菲说道:“他们非但不在这个时候想着帮我一把,还一块儿上门,告诉我无论如何,每个月的分红不能少!” 我眉头一皱:“且不说现在白家面临的困境,哪怕要分红,也得有利润才能分吧?现在白家不是一直在亏本吗?” “怎么着,他们要反向分红,从自己兜里掏一笔出来出来充进白家公账上?” 这番话,不过是我的一句吐槽,有点冷笑话的意思。 未曾想,白菲菲竟然一脸幽怨的看着我。 我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问:“我有说错什么吗?” 白菲菲叹息一声,嘟着嘴说:“你怎么前两天没来啊。你这脑子,就是好用。当时,我可跟他们吵了好久。你要是来了,拿这个问题问他们,兴许就不用我费那么大劲了。” 我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没有抗拒,反而顺势在我手掌上蹭了蹭。 仿佛一只猫咪。 我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他们没胡搅蛮缠?” 白菲菲直起身,姿态骄傲得像一只白天鹅,眼里却泛着冷意。 “胡搅蛮缠?这东宝斋,可是我的地盘!发现他们不讲理,就会伸手,我也懒得跟他们多说,直接叫来了狼叔。” 我一挑眉:“他们怕了?” 白菲菲摇摇头:“他们压根不拿狼叔当回事儿,觉得狼叔必不可能对他们动手。索性,我压根就没打这主意。” 白菲菲笑容狡黠,似乎很是畅快:“我当着他们的面,让狼叔去请一些律师和会计来,打算好好算一算白家的帐。还让狼叔安排一些人,查一查他们这些年有没有做有损白家名声的事儿……” “呵!这人就是贱!好好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还以为我怕了他们。结果一看我打算把事情闹大,又全都跟我讲起道理来,这个说白家现在风雨飘摇,劝我不要搞这些事,那个说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白家,一旦白家再出问题,真就寸步难行,安稳最重要……” “就跟踩了他们尾巴一样!” 说到这,白菲菲满脸不屑。 我看着她,满目欣赏。 和当初刚刚相识的时候比起来,她真的成长了不少。 我继续问:“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白菲菲摇摇头:“当然不会!这么几个亲近长辈上门,不给我这个侄女儿带点礼物,好意思吗?” 我跟他们直言:“下个月中旬,要么他们把家底掏出来,帮白家稳住,要么……退股!” 说到这,白菲菲满脸庆幸:“得亏爸爸聪明,当初就跟他们签了合同,今后若是某些人想退股,退股不退费,只是和白家的产业进行切割,今后各过各的,互不打扰。不然,还真没法用这威胁他们。” 这一点,白敬城确实很有远见。 也许,早在当年,他就看出他这几个兄弟,都是些什么货色。 只是大家都是一母同胞,所以才想着拉他们一把。 若今后白家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至于被自己的这几个亲兄弟挖断白家最后的根。 不过…… “那几个人能同意你的条件?” 白菲菲沉声道:“我有九成的把握,他们大概会同意!在他们离开前,我跟他们讲清楚了。我爸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我妹妹也……要是白家倒了,我连我爸的住院费都掏不出来。到时候,我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最后警告他们,我和乐乐……可是亲姐妹!我没她那么疯,可逼急了,我也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们怕我发疯,成为第二个乐乐,眼睛还盯着他们不放。也不想放弃白家细水长流的利益。权衡利弊下,我想他们会想清楚。要是这点眼界都没有,那就是我白家合该垮掉!” 我忍不住挑眉。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说真的,白家这两姐妹,无论善恶,个顶个的聪明,手段能力都挺厉害。 而白菲菲,还要更胜一筹。 一个白乐乐,就差点毁了白家。 这还是白乐乐的眼里,只有她这个亲姐姐和整个白家的缘故。 白菲菲真要想对付他们,他们真就扛不住。 我说:“你太拼了。以前你不是说过吗?大不了另起炉灶。现在想想,和缝补现在白家这艘破船比起来,那个法子,兴许会更轻松。” 现在的白家,就好比王朝末年。 可谓内忧外患。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还有猪队友拖后腿,挖地基,想要把眼前见得着的利益,全捞怀里,能抢一分是一分。 至于王朝会不会覆灭,他们才不关心。 这种时候,比起缝缝补补,直接来一个“陛下先反”,可能要更简单。 毕竟历史已经证明。 打进长安可比考进长安要容易多了。 与其扶着危楼不放,不如一把火全烧个干净,然后扫尽灰尘,另立新房! 白菲菲沉默了一瞬。 良久,她幽幽叹息。 “我知道。我只是……” 她抬头看着我,眼神疲惫而哀伤:“贝勒,我已经不剩多少东西了,哪怕很难,我也想竭尽全力的试一试。” “史书上那么多皇帝,又有多少愿意做亡国之君?我不想爸爸好不容易积攒的家业,一朝化作尘埃,更不想成为武陵白家的送终人。” 我笑了出来。 只因我发现,我和白菲菲,越来越同频,连某些想法和念头都一样。 白菲菲却有些懊恼:“你还笑!我正伤感春秋,抒发情怀呢。” 我往后一靠,优哉游哉的说:“那我要是说,我有法子帮你呢。就算没法将白家这栋破屋修补起来,至少能让它别再倒柱掉瓦。” 此话一出,白菲菲瞬间站了起来,眼睛都在发光。 “你说真的?!” www.4e54.icu。m.4e54.icu 第437章 入袋为安 我能从白菲菲身上,感觉到由衷的惊喜和雀跃。 这很正常。 她快被眼前的困境折磨疯了。 我找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悠悠然说:“你质疑我?” “当然不是!” 白菲菲立马否认,叹息道:“我只是……太激动了,激动得难以置信。你知道的,白家现在面临的麻烦一大堆,还跟毛线团一样纠缠在一起,理都理不清。哪怕我想解决,千头万绪你,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做起。” 说罢,她期待的看着我。 我理清思路,说道:“白家现在缺钱,缺货,缺人,什么都缺。人和货这方面,不是你想就搞得定的,但钱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题。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已经通过抵押白家的资产,去银行贷款了。” 白菲菲端端正正坐好,认真的点点头。 “没错,钱的事暂时不是什么问题。信得过的人手不好找,但也没那么紧迫。眼下最关键的,就是缺货。一旦没货,时间拖久了,不仅现在的生意会耽搁,白家的所有产业,都会彻底崩盘,包括银行的那笔贷款。” 总的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货! 可因为白家前一段时间的混乱,货源渠道早断了。 其他渠道,也因为黄家的垮台,受到波及。 就连盘踞在武陵的那些个盗墓派系,昨晚也被一锅端了。 想重新找到货源,白菲菲想破脑袋也找不到办法。 至于找别家古玩商买货,先撑一会儿。 且不说这法子就是拆东墙补西墙。 关键同行都是冤家。 此前的白家,就是古玩一行的庞然大物,有东宝斋和北典苑两间大铺子,不说垄断武陵的古玩市场,至少也鲸吞了三成以上的市场份额。 只因为白家势大,那些个同行只能忍,碰上白家人,还得笑脸相迎。 现在白家倒霉了,开始走下坡路,他们不踹上一脚就不错了,还会帮忙? 想多了。 哪怕他们乐意给白家供货,那也一定会提高价格,趁机大捞一笔。 谁又介意多挣钱呢。 这种做法,不仅没法帮助白家脱离困境,还会把问题越拖越长,越拖越严重。 简直是为了杀灭体内的病毒细菌,让癌细胞扩散! 所以,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让白家得到一批新货。 先把眼下的难关度过去再说。 再用这段宽松的时间,寻找新的货源。 而刚好…… “我知道最近有一批货正在出手,价格应该不高。” 白菲菲秀眉微蹙:“黑货?” 黑货,就是见不得光的货。 放在古玩一行,就是明器,刚刚从土里起出来的那种。 如果白家没出问题,或者问题没这么紧迫,白菲菲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大不了将货收了,压在仓库里,散散土腥味,隔个一年半载的,再出货。 可现在不行。 她是要拿这批货挽救白家的,到手就得送出去。 风险太大。 如今的白家又恰好经不住这样的风险。 我说道:“是黑货,但你若去收,问题不大。” 白菲菲认真的看着我:“说说。” 我却没直接说,开始端架子,笑着调侃道:“哎呀,我这主动上门给人解决问题,结果呢,没点奖励就算了,连杯茶都喝不上,真是令人伤心啊。” 白菲菲美眸一瞪,又略显无奈。 不过,她脸上的焦急和疲惫却消减很多。 显然她也清楚,在这种紧要关头,我还能跟她开玩笑,说明这事儿的成功率至少有七成。 于是她起身走到我身旁,腰身一沉,坐到了我身上,纤细白皙的胳膊搂住我的脖子,微微俯身。 轻轻一吻。 而后,她娇嗔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哈哈大笑,抱着她说:“两条路子!” “第一,昨晚萧梁刚刚带队,设了个局,把一窝盗墓贼给一网打尽了。稍加审讯,那伙盗墓贼一定会吐出不少消息,包括和他们有交易,曾收过他们货的古玩商。” “而这些古玩商,大多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昨晚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没收到风。为了和那些盗墓贼进行切割,他们一定会把最近新收的货紧急处理掉。” “可这么大批量的货,短时间内,根本没法轻易处理。想处理干净,最好的法子,就是卖给拍卖会,而且一定会压低价格!现在,你就可以多关注关注拍卖行的动向。要么和那伙古董商提前打好招呼,跟他们谈好,直接买下来。要么,去跟拍卖行联系,加点价格从拍卖行手里买下。” “当然,这当中有两个问题。其一,那些古董商都想看着白家垮掉,不见得会卖给你,或者会狮子大张口,刻意加价。但只要谈下来,你能少出一笔钱。至于去拍卖行买,比跟古董商直接买价格更高是一定的,但更稳当一点。关键是货到了你手里,就白了。” 白菲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提出一个问题:“和那些古董商直接买,就免了吧。可跟拍卖行买……他们会乐意卖吗?” 我知道她顾虑的点。 拍卖行买了货,将其拍卖,才是实现利益最大化的法子。 直接卖给白菲菲,哪怕加了价,也不可能有自己拍卖来钱多。 但她明显忘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利益越大,风险也越大! 我解释说:“拍卖确实能挣更多,可要是流拍呢?到时候货可能就砸手里了。一件两件无所谓,太多砸在手里,拍卖行也会亏的。” “第二点,那么多物件,哪怕好几件合成一组拍卖,得拍到什么时候去?时间成本太高昂了。” “所以,如果有人愿意接手,他们大概会挣点利润,然后痛快的出货。毕竟如果他们不接,被萧梁追上来索要回去,可就亏大发了。” 拍卖这档子事儿,可不仅仅只有拍卖行能做。 公家进行审判的系统也能做。 如果那些东西被萧梁定为赃物,追索回去,拍卖行同样会吃大亏的。 “再者说,那么大批货物,拍卖行大概率也不会全部进行拍卖,顶天了留几件比较珍贵的,其他的或许也会留向其他古玩商。那样的话,卖给谁不是卖?” “总之最核心的一条——落袋为安啊。” 白菲菲的神情逐渐放松。 她这是听进去了。 “那第二条路子呢?”她问。 www.4e54.icu。m.4e54.icu 第438章 她在怨,也在笑 我想起幺姐紧急出院后,在黑码头和她见面时的情形,嘴角忍不住翘起。 我说:“因为萧梁的行动,最近武陵的风声有点紧。黄家倒了以后,他们留下的资源,几乎都被幺姐吃掉了,自然也包括黄家留下的一批货。” 当初斩黄龙,我们好几方势力联手。 其中黄家老宅,是黄家用来存放货物的主要地点。 毁龙珠时,瘦猴曾放了把火,将黄家老宅付之一炬。 可黄家毕竟是册门势力。 他们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地方存放货物。 其他地方兴许没放那么多,但绝对有! 我继续说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最近幺姐正在处理那批货。嗯……大概是送到香江。” 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当初我和幺姐相识时,幺姐提过,她在那边有一个贵人,曾给她带来许多帮助。 眼下风声紧,那批货最好的去处,自然是香江。 一来,幺姐在那边有熟人。 二来,香江的市场吃得下,哪怕是黑货。 但吃下去后,那边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卖,绝对会低调处理。 如此,价格绝对会低一些。 我建议说:“你可以派人去香江,把那批货全部吃下去。” 无论是哪条路子。 一来一回,黑货也变成白货了。 有了这两批货,加上白菲菲从白家那些叔伯手里抠出来的私藏,白家就能稳住,并且维护好大部分的生意伙伴。 我说:“办法告诉你了,可别告诉我你应付不了哈。” 白菲菲眼眸带光,一脸温情。 她用力抱紧我,说道:“谢谢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 她皱着眉头问:“这些消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眉头一挑:“怎么,怕我坑你?” 白菲菲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我是怕你把消息告诉我,被人找麻烦。” 这两条消息,每一条都对白菲菲价值无量。 对其他古玩商,同样重若千钧。 无论哪一个同行得知,都能趁机狠赚一笔。 若是因为我告诉他,坏了某些人的好事,被他们查出来,我可能会遭到报复。 她就是在担心这一点。 不过,这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 这两条消息,对我来说,不能说无用,但也是鸡肋。 现在能帮助白菲菲,就当做是……对她的补偿吧。 想到接下来的事,我总有种愧疚感。 现在的她,对我真是万分信任。 哪怕前方是悬崖,我要是告诉她安全,她都可能会往下跳。 可马上,我就要往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捅上一刀。 我说:“放心,不会有人来找我麻烦……也没人敢找我麻烦。” 此时的我,已经不同于刚入武陵的时候。 经过数次出手,这一行里,没多少人敢轻易得罪我。 大概不少人都已经发现,我这人心眼比较小。 真要报复起来,那绝对报仇不隔夜。 白菲菲终于放心,窝在我的怀里,笑容灿烂。 她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小腿轻快的摇晃着,脸上充斥着对未来的期望和遐想。 “只要这两批货成功入手,我就能稳住大部分生意伙伴,甚至此前想和白家断掉合作的人,我也有把握重新拉回合作关系中。即便会损失一些,但少说能稳住八成!” “不仅如此,银行那边,因为我这边的经营健康,也会重新估算白家的资产,对贷款的期限和数额都会有提升。” “三个月!至少能争取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我一定能重新梳理好白家的问题,并且找到新的货源!” 此刻她脸上,充斥着骄傲和自信。 一如当初窜货局上,光芒万丈的白家大小姐。 只是和那时相比,她又多了几分小女人的味道。 我紧了紧抱着她的手。 她立马察觉到异样,抬头娇羞的瞪了我一眼。 我脸上的笑容,却渐渐褪去。 白菲菲见状,问道:“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这次来,不仅是帮你,也是要……伤害你。” 白菲菲问:“怎么了?” 我说:“我找到白乐乐的行踪线索了。” 白菲菲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刚刚露出的轻松神情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呆滞和难以置信,还有几分惊慌和恐惧。 四目相对,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几秒。 我们久久无言。 白菲菲攥紧了我胸前的衣物,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她很怕。 可这个问题,又不可能不解决。 哪怕我们好几次避而不谈,终究也要爆发的。 我和她之间,哪怕早已属意彼此,哪怕早已明白彼此的心意,甚至只隔了一层膜。 但这层膜,却犹如天堑。 填不了,抹不去。 而这重天堑,就是白乐乐。 或许,她很想让我放下仇恨,可她知道,这不可能。 她懂我的心。 她也开不了口。 就如同我没办法劝她不管白乐乐。 哪怕白乐乐伤她再深,哪怕白乐乐做了那么多错事。 可白乐乐终究是她的亲妹妹。 一直渴望着亲情的我,又如何能劝她呢? 同样开不了口。 良久。 白菲菲沙哑着声音说:“明明今天这么高兴,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候告诉我呢?让我多高兴几天不行吗?” 说完,她娇躯微微颤抖。 她在怨,也在笑。 却笑得那么悲伤。 我挑起她的下巴,说道:“我们总得面对这件事,我不想瞒着你,到时候打你一个措手不及。哪怕你因此会恨我,会远离我。” 白菲菲眼里带着哀求:“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摇摇头:“我和白乐乐之间,必须死一个!” 我将和索命门的签下生死契约的事,告诉了她。 白菲菲的脸色逐渐苍白。 她用力的捶打在我身上,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非要签那种东西?” 不等我回答,她自顾自的说:“是了,你就是这样的人。那个小丫头那么亲近你,信任你,事事都为你考虑,而且无依无靠,也就没了牵绊,眼里心里只有你。” “你又怎么可能弃她不顾呢?” “这就是你啊,一个心硬得像石头,又把感情看得比任何东西都要重的人。” 她眼角逐渐流淌下泪水,脸上却还是挂着笑。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矛盾又复杂的人?如果你只有其中一面,我就不用这么伤心了。” 我无话可说,只能说道:“对不起。” 她突然道:“我喜欢你,不,我爱你。” 我愣了一下。 www.4e54.icu。m.4e54.icu 第439章 感情是你们坏了我的好事 她继续说:“但我知道,我们之间,没多少可能的。” 她笑了笑:“当丽姐死后,我就知道,我们没可能的。” “你不会放弃报仇,同样的,我不会放弃乐乐。哪怕她犯了那么多错,她终究是我妹妹。” “但我更清楚,和你为敌,输的一定是她!” “而当她死亡,死在你手上的那一天,就是我们之间断情绝义的那一天!”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恨你!就像你恨乐乐一样,恨得那么咬牙切齿,恨得那么理直气壮……不能不恨。” 我不说话,只是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她拿开我的手,自己用力抹掉泪花,怔怔的看着我。 甚至双手捧着我的脸,认真仔细的打量着。 良久,她突然露出一抹笑。 明媚而自然。 却又充满破碎感。 “但至少,现在我们,还不是仇人,不是吗?” 我点点头:“当然,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把你当做仇人的。” “那爱人呢?”她问。 我愣了一下,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捧着我的脸,缓缓靠近。 口鼻间呼出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 温热而湿润。 “至少现在,我们还有时间。索性在恨之前,先爱一场吧。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你呢?” 看着她满目温情的脸,我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悸动。 没有说话,我用力抱住她,拼命的亲吻起来。 仿佛撕咬,要将她吞进嘴里,咽到肚子里。 她毫无保留的回应。 那样的温柔而炙热。 像是要毫无保留的向我放开她自己。 面对这样的白菲菲,我又如何能保持冷静。 我不再犹豫,将她抱起,放在桌上。 真要扑上去,她用最后一丝理智,气喘吁吁的说:“不,不要在这里。” 我顿了一下,就要起身。 是不能在这里。 那样的话,对她太轻慢了。 这时,她却主动搂住我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拍在我的耳朵上。 却痒在我的心里。 她轻声道:“左边书架旁,有扇门,里面是我休息的地方,有床……” 我瞬间将她托起,在她的惊呼声中,大步走向旁边的书架。 一边走,我们一边热情的回应着彼此。 我没有看路,只空出一只手,在书架旁摸索。 咔哒。 门被我打开。 我正要带着她进入。 同时准备将她身上的一切衣服撕碎。 我已经忍不住要吃掉她。 迫不及待。 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好久。 只要踏进这里一步。 她哪怕后悔,也绝无逃出我手心的可能。 如同羊入虎口。 就在这时。 “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响起。 狼叔在外面焦急大吼:“大小姐,你在吗?” 我和白菲菲呼吸一滞。 我心里甚至有一团火。 那是气的。 特娘的,为什么总会在这种时候,有人打扰。 看着彼此,眼中都带着炽热和克制,两种情绪在不断倾轧。 最后,白菲菲率先打破僵持。 她闭上眼,再度吻了上来。 我心里一横。 不管了! 管他外面洪水滔天,我今天一定要吃掉她! 狼叔不断敲门。 他嘀咕道:“难道大小姐不在?不应该啊,她今天来这儿后,就没出过门?难道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我懒得在意他说什么。 反正他不可能进来。 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 “大小姐,打扰了,情况紧急,请原谅我的冒昧。” “咔嚓!” 门环扭动的声音响起。 白菲菲顿时睁开眼,扭头道:“谁啊?!” 门外声音一停。 白菲菲俏脸通红。 她在害羞。 因为她的声音慵懒而妩媚。 但正好和刚刚睡醒的声音相似。 听到她的声音,我心里的火不断往上冒。 我眼神示意她,让她将狼叔支走。 白菲菲却狡黠一笑,摇了摇头。 她微微一扭,从我怀里挣脱,而后迅速整理起身上的衣服。 门外,狼叔说道:“大小姐,您醒了?” 白菲菲“嗯”了一声。 “是狼叔啊,有什么事?” 狼叔没进屋,隔着门说道:“是这样的,和我们东宝斋有合作关系的两个老板,现在怒气冲冲的找上门来了,说是我们违约,要么按照合同赔钱,要么他们就砸了东宝斋!” 白菲菲闻言,脸色一沉。 她迅速从刚才的状态中脱离,恢复成平日里果敢干练的气度。 她沉声说道:“你先下去招待好他们,我看一下具体情况。” 狼叔松了口气,说道:“那大小姐,您尽快下来。” 说罢,急匆匆的跑下了楼。 白菲菲则是快速走到办公桌前,摆弄起鼠标。 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台电脑。 电脑连接着东宝斋一层铺子的监控。 此时监控里,有两拨人气势汹汹的堵在东宝斋里,其中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围着柜台说什么。 还有两个人,已经把东宝斋大门给关上了。 下一秒,狼叔从楼梯口露面。 那两拨人立马调转枪口,冲着狼叔喷起口水。 见到这一幕,我用力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特娘的,感情是这伙人坏了我的好事! 我眯起眼,心里已经开始思索收拾这两伙人的办法。 众所周知,我心眼向来不大。 一些不重要的小事还好,哪怕稍微得罪我,我也懒得计较。 但这次不同。 他们已经得罪死我了。 正好心里的火气需要宣泄。 既然没法宣泄在白菲菲身上,那就让他们做我的出气筒! 白菲菲似乎猜到我的心思,好笑的看了我一眼,轻轻按住我的手。 “你可别乱来。我现在已经很困难了,你要是再得罪他们,我真就哭都没地方哭。” 见我还不松口。 她站在我面前,温柔的替我整理好衣服,甜甜一笑。 “好了,我都跟你说心里话了,你还怕什么?俗话说得好,好饭不怕晚,你再等等。” 说罢,她在我脸上啄了一口,起身离开办公室。 我深吸一口气。 这是白菲菲的事。 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插手。 不过,她都对我表明心意了,我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那两拨人只有七八人,但气势汹汹,看着就来者不善。 以白菲菲的性子,若是这伙人刁难她,她没准会忍气吞声。 这可不行。 总不能看着她受欺负。 于是我在她身后跟了出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440章 黑猫白猫 此时的楼下,以狼叔为首的东宝斋店员,正在和来要债的两拨人对峙。 对方总共七八个人,看上去凶神恶煞。 为首的两名老板,更是唾沫横飞,一副要和东宝斋火并的气势。 那唾沫星子都洒在狼叔脸上了。 若非东宝斋理亏,此刻,狼叔绝对会狠辣出手,给他们来点狠的。 可现在,他却只能满脸讪笑,任由对方辱骂。 颇有种唾面自干的态度。 狼叔管理着东宝斋所有的护卫和棍郎。 至于现在,整个白家的棍郎都得听他号令。 但他从不是一个单纯的教头或武人。 他之前还负责押送东宝斋流入流出的货物。 所以,他此刻显得极为克制。 而这时,白菲菲下楼了。 我站在楼梯口,看着女孩气度沉稳,没有丝毫慌乱。 好似一名成了气候的将军。 可惜,现在这名将军,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就连粮草……她刚才还头疼该去哪儿找米下锅呢。 也只剩心性气度没有丧失。 这种情况下,我估计对方两伙人不会把白菲菲放在眼里。 哪怕比刚才克制一些,各种阴阳怪气的话不会少。 而作为理亏的一方,白菲菲或许会为了更长远的利益,在态度上有所忍让。 就怕对方蹬鼻子上脸。 如果是之前,我不会管。 这毕竟是白家的事。 我这外人,在白菲菲没开口的情况下,直接插手,并非好事。 某种情况下,甚至会削弱白菲菲在白家的权威。 可现在不同了。 他们打扰了我的好事。 只要他们敢太过分,我绝对会将他们好好收拾一顿。 可惜,我的打算失败了。 白菲菲也好,对方两伙人也罢,言行举止,全都出乎我的预料。 白菲菲一边下楼,一边笑道:“王老板,秦老板,过来我东宝斋,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呢?我也好提前准备,招待两位啊。” 她面带得体笑容,不卑不亢,气度从容。 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 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散去。 两位老板面面相觑,最后王老板理了理衣服,说道:“白大小姐,不,白姑娘,今天冒昧登门打扰,实在不好意思。但请您也理解理解我们。咱和老秦,外面给个面子,叫我们一声老板,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在这一行里混口饭吃。” “这次东宝斋答应的货迟迟不到,我们实在是没米下锅了,您体谅体谅。” 这人一开口,没有了面对狼叔等人时气势汹汹的质问,反而开始诉苦。 看得我嘴角一抽。 这下子,他们非但不是上门找事的恶客,反而成了苦主。 而且说的话也有理有据。 我哪怕心里憋着火,也总不能毫无理由的找对方麻烦。 白菲菲笑吟吟的点头道:“理解,当然理解。不过……” 她看向闭合的店铺大门,说道:“咱们之间的一些小问题,两位老板总不至于要我东宝斋直接关门吧?” 此话一出,秦老板立马回头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 那个守在门口的大汉立马将门打开。 白菲菲点点头,笑道:“两位老板,上楼说话。你们的难处,我也理解。这样,咱们上去谈一谈,我一定给你们个交待!怎么着也得给两位交个底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两人也没有过分追究东宝斋没按合同送货的事。 两人摆摆手,示意手下出去,而后跟着白菲菲上了楼。 一场可能激化的矛盾,就这么轻飘飘的化解了。 有了我之前给的两个法子,白菲菲此刻底气颇足,绝不可能再出问题。 于是我也懒得多管,就要下楼离开。 那两名老板抬头看了我一眼,还和善的冲我点点头。 我有些哭笑不得。 得亏他们不知道我之前对他们的态度。 不然,他们可不会对我这么友善。 出了东宝斋,我准备回家。 白菲菲眼下的麻烦,算是摁下去了。 但她未来一段时间,会非常忙。 白家的问题,千头万绪,都等着她料理呢。 她现在又缺少人手。 尤其是信得过的人手。 总的来说,她现在信得过的人,较为全面,能在各方面帮得上她的,也就一个狼叔。 所以,什么事儿都得她亲自盯着。 是没时间搭理我了。 我刚拦下一辆车,报了地址,电话突然响起。 是萧梁打来的。 他约我见上一面。 地址不在他的办公室,而是一家咖啡厅。 我只能让司机掉头。 到了咖啡厅,我扫眼一看,萧梁此时正坐在角落里,悠然的喝着咖啡,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在看。 他今天没穿制服,而是换了一身居家常服。 一条牛仔裤,一件马甲外套,活脱脱一个中年老帅哥。 见到我,他放下报纸,笑着招呼我坐,又让店员给我端来一杯咖啡。 我问道:“萧叔,什么事?” 萧梁哈哈大笑,没有直入正题,反而示意我先喝咖啡。 我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 萧梁见状,笑眯眯的问:“怎么,不喜欢?” 我回答道:“比起这玩意儿,我还是更喜欢茶。” 萧梁应声道:“我其实也更喜欢茶。不过嘛,我干的活儿比较熬人,只要来活儿了,那可不分白天黑夜,总得拿点东西提提神,不然熬不过去。以前我也喜欢喝茶,但喝多了,茶就没了作用,不得已,我只能换换口味。反正我只要效果,又不讲究味道口感。”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萧梁脸上意味深长。 他在评论茶喝咖啡。 又不止在说茶喝咖啡。 仔细一琢磨,我回过味来。 他是在借茶和咖啡,来比喻他做的事。 他这身份,注定行事多有限制。 但他不讲究这个。 对他来说,管他黑猫白猫,能逮到老鼠,就是好猫。 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人,什么方式,他都会用。 我故作不明白,说道:“萧叔确实辛苦,不过嘛,能者多为嘛。” 萧梁哈哈大笑,指了指我:“你小子,滑头!” 见我不接茬,他终于说出正事。 “白乐乐有消息了。” 我瞬间来了精神。 什么茶和咖啡,都不如这消息足够提神! 我问道:“她在哪儿?!” 萧梁从折起来的报纸里,拿出了一张地图。 上面圈了好几个红圈。 “这些位置,和你之前描述的地方都很相似。不过按照我的判断,她应该在这儿!” www.4e54.icu。m.4e54.icu 第441章 我是江湖人 萧梁伸出手,指向地图上某一块圈出来的区域。 我仔细一看。 那块区域,并非城区或人口聚居区。 虽然里面的人注定不少。 那是一个工厂! 我有些疑惑:“白乐乐怎么会躲在这儿?” 萧梁解释道:“这里是南陵的一处工业区。你也知道,南陵靠海,又处于入海口,船运发达,因此直接在这里建了一处工业区,想以此和船运行业串联,在减少资源消耗的同时,最大限度的发展经济。” “这家工厂,就在这处工业区里,名为景和化工厂,始建于七十年代。现在,这家工厂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了,可靠它吃饭的人不少,一直在经营。但因为当初规划的时候,没考虑到后续发展,所以某些规划显得有些落后。” “也因此,这里住着二十多万人口,好些都是拖家带口的。他们在这里吃,在这里住,在这里工作生活,可谓鱼龙混杂,很是混乱。” “这样的地方,最适合藏人。” “白乐乐的聪明之处,还不止于此。这地方不仅适合藏人,而且还容易转移。毕竟处于入海口,交通便利,各种交通方式都不缺,且去向选择不少。往东,可以直接出海。往北,可北上,往南,可南下,往西回撤,还能撤回武陵。” “虽然按照你提供的图像信息,相似的地方还有几个。但我思来想去,这里就是最贴近的。” 他又掏出几张图片。 正是通过我的描述,老包复刻出来的那几张照片。 他挑出其中一张,放在我面前。 那张图片,正是白乐乐从公寓中出来的一张。 其中一角残破的横幅标语上,还清晰可见“南陵”二字。 且图片的一角,刚好露出一座山,山腰处遍布墓碑。 萧梁又拿出那张地图,指着景和工厂说:“你看,工厂附近,少不了酒店公寓等住宿区。而且,这座工业园附近,就有一座墓园,乃是当年跟着工厂就确定下来的,负责处理工业园内死亡的人口安葬。” 我缓缓点头,眼里眸光冷冽。 萧梁的分析,我认同。 他给的消息,我信。 既然白乐乐就躲在这儿,那我必不可能让她再度走脱。 虽然这里头人多,在数以万计的人中将她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我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她。 杀了她! 似乎察觉到我的异样,萧梁敲了敲桌子。 我回过神,发现他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小子,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必须沉下心。这么多人居住在这儿,由不得你胡来。真要闹出什么事,你麻烦可就大了!现在,我们只知道大概地点,甚至都没法确认她是否就躲在这儿。” “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一定将她的确定地址挖出来!到时候,我们布下天罗地网,她就是笼中鸟,绝对逃不掉!一旦打草惊蛇,她就会缩得更深,想再找到她,可就难了。” 我沉默良久,最终苦笑。 “你说的是对的。” 萧梁松了口气。 而这正是我所期望的。 在这个问题上,我和他必然有分歧。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解决问题的同时,注重稳定。 绝不能闹出太大的麻烦。 而且,真要抓到了白乐乐,他一定会按照律法进行审判。 而这期间,哪怕心中憋着再大的火气,他也绝不会施以私刑。 可白乐乐多狡猾啊。 她会让萧梁抓到尾巴吗? 况且,我要的结果,可不是这个。 我要的是亲手报仇! 在这方面,我和萧梁的手段和想要的结果,终究不同。 之所以答应下来,只是为了稳住他,不让他过多的劝阻。 能找到白乐乐,萧梁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在这一点上,我很感激。 可接下来……我只能说对不起。 我不会再依靠他,也不会按照他的方式来。 我是江湖人。 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渠道和方式。 他让我不要打草惊蛇。 可既然我们已经大致锁定白乐乐,又如何能保证,她就不会心血来潮,或者心生警兆,突然换个地方躲藏呢? 萧梁有句话说得对。 我不可能再给白乐乐溜走的机会。 所以,速度一定要快! 我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而这边,萧梁说道:“今天来找你,还有一件事。” 我回过神,默默从兜里掏出几张胸牌,放到他面前。 这几张胸牌,是之前为了给瘦猴的事兜底,特地找萧梁和杨老要的。 萧梁见到那几张胸牌,笑容一敛。 他默默看着胸牌。 良久。 叹息一声。 伸手将胸牌拿起。 “我可不是来找你要这东西的。” 萧梁苦笑着说:“事实上,我更希望你们一直不还回来,甚至把上面的‘临时’二字去掉。” 他把胸牌往桌上一扔,揉着眉头道:“我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些默契呢,我不要,你们也心有灵犀的不好,就当这事儿不存在。” 我笑了笑。 他这想法,可是狡猾的很。 这玩意儿对我们而言,确实是一件好东西。 某种情况下,甚至能当护身符用。 可一旦戴久了,想摘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还是没打算放弃将我们揽入麾下。 对此,我避而不谈,问道:“另外一件事,你还没说呢?” 萧梁有些索然无味,从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 “就前段时间,我在路边摊上买了个物件,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捡了漏?” 见到他手里的东西,我眉头一挑。 那是一把铜锁。 样式我很熟悉,不久前才刚刚见过。 正是天姥山上那座大墓里,挂在木门上的铜锁。 瞧了眼他的神情,我心里了然。 他大概是准备拿这把铜锁做桥,劝我们招安。 可惜,我在他做这事儿之前,把胸牌掏了出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我故作不知,摇摇头说:“这就是一件做旧处理过的现代工艺品,值不上什么价。” 萧梁闻言,无奈的苦笑一声:“还以为能捡漏呢。算了,看来我没这发财的命。” 他这话一语双关,而后又问:“那天晚上,多谢你们了。” 我摇摇头说:“上山露营,正巧碰上了一个逃犯,为了自保,所以就动了手,你们别追究就成。” www.4e54.icu。m.4e54.icu 第442章 赴约 胸牌已经收回,这话自然不能说明白了。 萧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今后就别往山上跑了,容易撞见鬼,我抓到的那个人,就撞见过。” 他这是警告我们,别再做那些个挖坟掘墓的事儿。 不等我回答,他一口饮尽咖啡,起身道:“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临走时,他看了我一眼,留下最后一句话:“找你两件事,总算是成了一件,也不白走一趟,是吧?” 萧梁潇洒的离开了。 我坐在咖啡厅里,默默品味着口中的浓郁苦味。 直至杯中见底。 从头到尾,我没多看萧梁一眼。 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意味深长。 兴许,他察觉到了我想抛开他动手的念头。 所以,他想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劝告我。 但我又怎么会就此罢手呢? 我放下杯子。 出门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联系瘦猴。 电话佷快接通,瘦猴问:“掌柜的,有什么事儿要我去做?” 我告诉了他一个地址,而后说道:“你来这里找我一趟。” 挂断电话,我去买了一份地图。 和脑海里的那一份仔细对照,确认没问题,我又拿笔圈了一个地方。 等瘦猴找到我,我将地图交给了他:“帮我联系细犬,告诉他,白乐乐极有可能就在这几个地方,拜托他尽快查查,把那个疯娘儿们找出来!” 瘦猴点点头,接过地图后,迅速离开。 从头到尾,我们没聊太多。 这是幺姐将那几张照片交给我后,我就定下的计划。 走山犬擅长找人。 而我刚好认识那么一伙走山犬。 此前合作过,对方的专业本领有保证。 虽然上次合作,我们彼此有过那么一点冲突。 但有瘦猴这座桥梁在,该合作还是能合作。 而且,对方也不会过于抵触,乃至误了我的事儿。 接下来,我只需要静静等待。 等细犬那伙人确认白菲菲的具体位置。 然后,我就能去见见那个最近一段时间,让我“魂牵梦萦”至极的人了。 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 和她“互诉衷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我本以为,哪怕有了我的提示,总归要等上一段时间。 毕竟,我虽然提供了几个大致的区域。 可想要筛选出来,再将白菲菲挖出来,不是件轻松的事。 没想到,仅仅过了三天,瘦猴就传回一条消息。 细犬邀我见面。 还是在那座茶楼。 这代表一件事。 白乐乐有消息了。 而且至少是能让我找到她的消息。 我心里激动万分,直接带上贝贝,痛快前往赴约。 到了茶楼,依旧是那间包间。 我们刚点好一壶茶,一个提着鸟笼,穿着功夫装的老头,就敲开了我们的门。 四目相对,我认得他,他也认得我。 上次也是他提前过来点哨。 不过,他脸上没有任何异样,既不显得戒备和敌意,也不显得跟我熟络。 只是按照规矩,走了一套流程。 依旧是他上次问我的那几个问题。 等问完后,确认我的答案,他又提着鸟笼离开了。 关上门,贝贝埋怨道:“真是的,都合作过一次了,还装作不熟,有必要吗?” 我笑着说:“别怪他们,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有些规矩,不能坏,不然就乱套了。而且,一些看起来很没必要的规矩,可是这一行里的人,通过血的教训,才定下来的。” 我话音刚落,就有声音说道:“这话说得在理。” 一个人大大方方推门而入,坐到了我面前。 正是细犬。 他没过多的寒暄,开门见山的说:“你要我找的人,我有线索了,你看看能不能用……” 不等他说完,我抬手阻止,而后朝贝贝伸出手。 贝贝拿出一张卡递到我手中。 我把卡放到细犬面前。 细犬眉头一皱。 我解释道:“之前那次,多有冒犯。事实证明,那一次是我没礼貌了。这次,我守你的规矩。” 细犬眉头立马舒展开。 他没拒绝,点了点卡片,笑道:“是个敞快人!上次的事,咱们都别提了,就这么过去。先说说这次的事,你先听一听,看看我说的内容,值不值你这卡里的钱!” 我坐直了身体,神情认真。 这张卡里,有五十万。 不是个小数字。 但只要能帮我找到白乐乐,一切就值得……哪怕他话里话外,都留了分寸。 这说明他没直接找到白乐乐。 细犬说道:“你让我们做的事,我们只成了一半。人我们有了线索,但没直接找出来。” 话音刚落,贝贝顿时美眸含煞。 她不满的伸出手,想要将卡收回来。 这可吓了细犬一跳。 他还以为,贝贝又要动手。 我按住贝贝的手,说道:“别急,先等人家说完。” 贝贝这才缩回手。 细犬既然敢约我见面,就绝不会让我白走一趟。 这一点,我很确定。 虽然很想立马知道白乐乐的具体位置,可我也并不缺少耐心。 果然,细犬松了口气,就把他查到的线索说了出来。 细犬在拿到我圈出的几块区域后,立马在这几个地方洒了人。 最后他查到,白乐乐还真就在萧梁说的那个工业园里。 还躲在景和化工厂里没动弹。 不过,他只查到根须,没能准确找出白乐乐的主干。 毕竟那里人太多了,鱼龙混杂。 他手底下的走山犬不少,可相较之下,简直掀不起半点风浪。 若是挨个问过去,总能找到白乐乐。 可这么做,绝对会打草惊蛇。 所以,细犬的人没敢往下深入。 不过,还是让他们找到了一条重要线索。 白乐乐曾去过一家名叫影炉工艺制造厂的厂家。 经过调查,他们发现,白乐乐曾去过这里好几次。 于是,他们改变方向,仔细查了查这家影炉工艺制造厂的底子。 他们发现,这家制造厂,是专门制造仿制古董,制卖现代工艺品的地方。 说是制造工艺品,实则就是制造赝品。 不过,这家制造厂玩的一手妙招。 他们对外只说自己制造工艺品。 但他们造的东西,技艺都很精湛。 只是在这些他们造出来的物件上,留了一个环节的缺口。 那就是“上漆”。 有了这么一个缺口,谁也说不出他们在制造赝品。 但他们造出的物件,价格却比市场上大多数物件都要高昂。 www.4e54.icu。m.4e54.icu 第443章 冷炉烧热灶 现代工艺品,哪怕做工再精细,也只是现代工艺品。 除非,影炉工艺制造厂的技艺,已经接近到能和古时的景德镇相比较的地步。 如此,他们制造出来的工艺品,就成了哪怕在当代也能名噪一时,且极具收藏价值的艺术品。 可影炉工艺制造厂有那个技术吗? 答案是没有。 或者说,即便是有,他们也不会这么做。 毕竟,想创造出艺术品,不是单纯的技艺就够的。 那代表着,制造物件的人,需要在技艺上有所突破,在物品上进行创新。 且不说他们是否有这个能力,即便有,走这条路子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且还随时有失败的可能。 所以,这家影炉工艺制造厂,走了一条捷径。 他们通过精湛的技艺,对古董物件进行了仿制。 照猫画虎,总比自我创新要简单得多。 可仅凭这一点,影炉工艺制造厂出品的物件,又凭什么比其他工艺品厂商出品的物件,价值要更加高昂呢? 无他。 只因其他工艺品厂商,只是单纯的进行模仿。 至于模仿到什么地步……只能说,普通人看不出来,但行家一看,就知道这是赝品假货。 而影炉工艺制造厂出品的物件,刨除岁月的痕迹外,几乎能做到以假变真。 这已经不是制造工艺品了。 或者说,这成了明面上的一层伪装。 他们干的,就是造假制赝的活儿。 只是空出了最后一步。 这一步,就是给他们制造的赝品穿上“新衣”。 也即是“上漆”。 简单来说,就是给这些赝品,增加一些岁月的痕迹。 补足最后一步。 而这一步,便是影炉工艺制造厂留给下游商家的空间。 是将这些购入的物件当做工艺品售卖,还是添上痕迹,制成赝品,选择权交给那些买了物件的商人。 如此一来。 这家影炉工艺制造厂,成了身着白裙的小白花,纯洁无瑕。 至于他们售出的货物变成赝品假货,坑了什么人,亦或是出了什么问题,责任可不在他们。 用这种方式,哪怕各界人士都清楚,这家厂子就是一个专门制造、出售赝品的地方,也对其无可奈何。 相反,他们还不必遮遮掩掩,反而把日子过得光明正大,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这里头的门道,细犬随便一提,我就清楚。 反而是贝贝,各种惊叹和感慨。 她忍不住对我说:“好复杂呀,哥。看来我是注定端不了这一行的碗,吃不了这一行的饭了。我还是规规矩矩的听您吩咐,杀杀人算了。” 她这话,说得温柔娇憨,甚至仿佛在对我撒娇。 可在细犬听来,就有些过于恐怖了。 连端着茶杯的手,都一哆嗦。 要不是我及时阻止贝贝说下去,他或许以为我在敲打、威胁他呢。 我只能安抚细犬道:“兄弟,你别跟她计较,她说着玩呢,你继续说。” 细犬定了定神,继续说着他收集到的线索。 白乐乐之所以隔三差五就去这家工艺品厂一趟,乃是为了去找一个人。 这人名叫贾珏。 贾珏在这一行里,也是个传奇人物。 他今年大概六十来岁,早年间便习得一身制假造假的好本事。 靠着天资聪颖,又肯努力,年轻时候,他就已经在这一行里闯出不小的名头。 后来经过几十年的经营,他的名声更是传遍周围数省。 也因此,古玩一行里,一开始给他安了个蔑称,名为“贾宝玉”,又为“假宝玉”,嘲讽他惯会制造假货。 等他生意越做越大,许多人因为他,从中得了利,他的本事又确实挺足。 于是人们换了个称呼,称他为“假明王”。 明通“冥”。 这意思,就是造假大王。 这就不是蔑称了。 反而带着尊敬。 如果只造假,造出的物件,却容易被人看穿,那就成不了王。 唯有造出的东西,让人真假难辨,才能给人冠以这种名号。 这意味着造假制赝一行,至少在附近几省内,以他为尊。 而这座影炉工艺制造厂,就是早年间贾珏创办的。 不得不说,这个贾珏,是个人物。 明明在江湖里闯出这么响亮的名号,却没有妄自尊大,反而无比谨慎,没有被利益遮了眼。 不然,以他的本事,明明有这般制赝的能力,难不成还做不了最后一步? 他当然能! 可那么做,短期内,他能赚更多钱。 长远来看,他却会垄断整个制赝的生意。 这势必会引来古玩江湖的不满。 且容易被公家盯上。 哪儿还有如今日进斗金,又安然无恙的局面? 他可谓心思通透。 只赚源头一部分钱,至于其他,全交给古玩江湖,能不能捞着,能捞着多少,全凭各自的本事! 等这人脉渠道建立起来。 再有人想动他,可就不简单了。 毕竟,动了他,等于动了好多人的蛋糕。 不过,这贾珏却是个知道急流勇退的人。 在他得了假明王的名号后,他非但没有趁机扩大市场,反而主动退居幕后,将那偌大的一个厂子,那么一大摊生意,都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打理。 自那以后,他深居简出。 江湖上少有人能见到他。 哪怕亲自登门拜访,大多数也都吃了闭门羹。 这种局面,已经持续了十来年了。 可因为白乐乐,这个假明王,却重新出山了。 他不仅接见了白乐乐,还为了这个疯女人,开启了他早已关闭多年的工坊。 那个工坊,规模很小。 比起影炉工艺制造厂,更是小得可怜。 毕竟那座工坊,只是贾家的一个小院子而已。 可这工坊却不简单。 因为当初贾珏就是在这座小工坊里,靠着自己造出的物件,一点一点的扬名立万的。 自从影炉工艺制造厂创办,除非是自己琢磨某些问题,不然,那座工坊,几乎是长久封闭的。 可如今,冷炉烧热灶。 很显然,贾珏要亲自制赝了。 而他为之制赝的目标,正是白乐乐! 贝贝听完后,满脸疑惑:“这能说明什么?还有,你不会觉得这么个消息,能值五十万吧?” 她将这次的酬金数额说了出来。 在她看来,这消息有点用,但明显不值这个数。 毕竟,我们早知道了白乐乐的目的,却依旧不知道白乐乐具体躲在哪儿。 总不能跑到贾珏门口等着,来一出守株待兔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444章 贾氏父女 面对贝贝的质疑,细犬摆摆手:“我们这帮子人,虽然就是些闲散江湖人,但也要点脸,靠的就是信誉吃饭,怎么可能漫天要价呢?” “再说了,掌柜的什么人?我们敢占他的便宜?” “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基本线索,真正的主菜,还在后边。” “我手底下那群狗崽子们,最后得了一条消息。白乐乐会在半个月后,找贾珏拿东西。这条消息,够价了吧?” 贝贝神色舒缓,而后看向我。 是否够价,还得看我的决定。 对此,我点了点头。 这条消息,确实够假。 如果只知道白乐乐找贾珏制赝,那这消息不说没用,也绝对没太大意义。 只因为白乐乐不仅够疯,同时够聪明。 她是条疯狗,但绝对是条有理智的疯狗,知道什么时候该咬人,什么时候该藏狗洞里。 我们没有锁定她的确切位置,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露面,一旦跑贾珏家门口守株待兔,势必会被她发现。 到时候,她可能会藏得更深,乃至直接转移藏身地点。 兴趣离开前,还会给我们来一记狠的。 可现在,知道她会什么时候露头,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们不必跑贾珏家门口守株待兔,而是可以在她露头的时候,再一拥而上,将她逮住。 乃至于,依靠信息优势,我们可以从容布置计划,等着白乐乐来钻。 我说道:“你的消息,不够准确。白乐乐在哪儿,你们没查出来,她和贾珏之间的交易内容,也一概不知。” 细犬脸色一苦。 依着我们第一次合作时,他的态度,才不管我们什么理由。 只要他觉得价格合适,给了消息,就要拿钱。 可上一次,他在我手底下吃过亏。 因此,在我说出这番话时,他神情愁苦,或许觉得这次要白费一场了。 但我话音一转:“虽然你们没达到我的要求。不过,这些线索,确实对我有足够的帮助。” 我点点桌子,示意道:“五十万酬金,是你的了。” 细犬脸色一喜。 他对我拱拱手道:“掌柜的敞亮!那我接着说我们调查到的其他消息。” “你说。” 细犬喝了口茶,说道:“白乐乐那边,她确实藏得够深,我们没法找到别的线索,不然极有可能打草惊蛇。但贾珏那边不同。” “贾珏虽然早已退居幕后,甚少和人见面,但有个人,他一直保持着紧密联系。按照我们的调查,隔三差五,他就会去见一次。” 我来了兴趣:“这人是谁?” 细犬说:“他女儿,贾霜。” 我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去贾家门口守株待兔,极有可能打草惊蛇。 想直接见贾珏,也是不容易的事。 可通过贾珏的女儿贾霜,却能将贾珏钓出来。 我问道:“这贾霜什么情况?” 既然打算在贾霜身上下功夫,她的信息,自然要了解清楚。 而这一点,我相信细犬不会丢给我一个空包袱。 细犬果然说道:“这个贾霜,我也调查过。她是个跨海喝过洋墨水的,学的好像还是什么金融管理,听着挺高端。这贾霜,不是寻常大小姐的性格。因为家里不缺钱,她表现得……挺任性。” 细犬用了这么一个词来形容贾霜。 我说:“仔细讲讲。” 细犬解释道:“她不是个寻常的大家闺秀。留洋回来后,她经常跑到夜场里,不为了寻欢作乐,也不是为了喝酒,而是为了唱歌。” “除此之外,她还不愧是假明王的闺女,对古玩一行,懂得挺多。但她没参与影炉工艺制造厂的经营管理,反而早在南陵夫子庙前的古玩街上,开了家古玩店,里边大多都是些杂项。” “那家店叫什么名字?” “履霜居。” 细犬放下茶杯,说道:“这就是我调查到的所有东西,掌柜的,可还满意?” 我点点头:“满意!” 事实上,能在短短数天的时间里,调查到这么多东西,足以见得细犬一伙人是尽了心。 虽然这里面,有我给他们筛选出大致区域的帮助。 可即便时间再拖久一些,他们也没法调查到更多信息了。 再调查下去,白乐乐也好,贾珏也罢,可能就要有所察觉了。 且不说白乐乐。 贾珏能创下这么大一块基业,就不可能是个傻子。 细犬哈哈大笑,说道:“满意就好,那我们这次,合作愉快。” 说罢,他拱了拱手。 我伸手示意桌上的卡片。 细犬也不客气,将卡收了起来。 而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照片。 “这两张照片,一张是贾霜的,一张是贾珏的。贾霜的好弄到,毕竟她经常露面,我让手底下人在各处夜场蹲点,就拍到了。” “但贾珏不同。他深居简出,压根拍不到他。靠得太近,我也怕他发现,所以,这照片是他以前还没退居幕后时留的。” 我拿起两张照片一看。 贾霜那一张,确实蛮清晰。 照片上,灯光昏暗,气氛躁动,贾霜画着浓妆,正在舞台上拿着话筒热情奔放。 只从照片,也能看出她是个挺漂亮的女人。 隐隐还觉得有点面熟。 也不知道像以前电视电影上看到的哪个女明星。 至于贾珏,照片几乎是黑白的,边缘甚至有些微微泛黄。 一看就是十几年前的了。 照片上的贾珏,甚至还停留在四十来岁的时候。 这也证明,贾珏此人有多谨慎。 这么些年了,竟然连一张照片都没更新。 此时的照片上,贾珏还挺有朝气,或者说挺有进取心。 他穿着一身长袍马褂,打扮得像是旧世纪的人物,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带着儒雅随和的笑,眼里却带着锐利的光。 最吸引我注意力的,当属他的手。 那双手,指节粗大,手面上还带着磨痕,或许连指纹都已经被磨掉。 只看这双手,就足以知晓他在制赝领域的不凡。 毕竟类似这样的手,我曾经见过。 那时,我还是个小角色。 当时,幺姐找上我,要我去给人鉴宝。 而对方这正是黄明昊。 那时,黄明昊身边的花茶子,就有这样一双手! www.4e54.icu。m.4e54.icu 第445章 只要赝品 细犬调查到的所有消息,全都交代清楚了。 茶喝完,我向细犬告辞,带着贝贝离开。 既然已经得知白乐乐在南陵。 我绝不可能心平气和的继续待在这里。 南陵,我是必须要去一趟的。 而且。 这次绝不能让白乐乐再逃出手心! 所以,我还需要一个周全的计划。 免得失了手。 当然,事关白乐乐,还关系着一个人。 白菲菲。 她是白乐乐的亲姐姐。 而且她事先有言,绝不会放弃白乐乐,哪怕代价是和我反目成仇。 可我的选择,早就告诉过她。 而她的选择,我也早就知道。 所以,这次的事,我并不打算让她知道。 一旦她知道,她绝不可能冷眼旁观。 届时,我们之间,又会多出许多麻烦。 我也不会告诉萧梁。 不然,他或许会率先动手。 不仅会打草惊蛇。 即使抓到白乐乐,他的处决结果,也注定不会如我所愿。 所以,我这次只能依靠江湖力量。 且仅是自己值得信赖的人。 白乐乐! 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她,揪出她的舌头,让她吐露出关于老司理的情报,再狠狠炮制她! 最后送她上路,让她去地狱忏悔! 回家的路上,贝贝问道:“哥,我们该怎么行动?先去酒吧找那个贾霜,制造巧遇,降低她的防备心,然后套出她的话,亦或者挟持她,让贾珏乖乖听话?还是说直接去她的古玩铺子逮她?将她带离南陵,引诱贾珏现身?” 我神色古怪的看了眼贝贝。 最后实在没忍住,用力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贝贝嘿嘿一笑,而后眨眨眼说:“其实,我就是随口一说。真要想逮住白乐乐,怎么可能用这种粗暴又漏洞十足的法子。” 我点点头。 贝贝却说道:“要我看,应该想办法逮住那个贾霜,逼迫她说出贾珏的确切位置。然后再暗中摸上去,将贾珏除掉!再伪装成贾珏的样子,等着白乐乐自投罗网!” “以有心算无心,只要不走漏消息,白乐乐绝对会上当!” 看着她满脸认真的样子,我都分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我直接否定她的计划,说道:“你这法子,一不小心,就会闹出太大的动静。” “且不说贾霜是个怎样的性格,那个贾珏,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一旦察觉不对劲,别说玩这招影子替身,兴许还会被他警告白乐乐,然后给我们来一套将计就计。” “那我们该怎么办?” 贝贝苦着脸:“总不能老老实实登门,找到贾霜,请她帮忙。然后她知书达理的同意,为我们说服贾珏,替我们抓住白乐乐吧。” 我沉声道:“当然不可能!贾珏也好,贾霜也罢,虽然是江湖人,可随便对他们出手,都有可能把事情闹大,破坏掉计划。江湖人,当然要用江湖的方式来解决。” 贝贝一脸疑惑。 “我用的同样是江湖人的办法啊?”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说的办法,当然也是江湖的办法。 可她用的,还是索命门那套思路。 若是之前,用这法子也不是不行。 但现在,绝无可能! 她好不容易脱离索命门,一旦走了老路,将会越陷越深,可能再也爬不出这泥潭。 至于找其他索命门人出手…… 想都不要想!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我可以肯定,现在的我,绝对已经上了索命门的黑名单! 哪怕有钱,在这方面,也花不出去。 我仔细思考着细犬带给我的消息。 思来想去,最终锚点还是落在贾霜身上。 无他,贾珏这人,老江湖了,难搞。 突破点,只能落在她闺女身上。 想办法借贾霜,引出贾珏。 想在贾霜身上突破,那自然要投其所好。 贾霜有什么爱好呢? 唱歌,泡夜场? 这方面,我不在行。 那只能把目标定于我熟悉的领域。 古玩! 细犬说过,贾霜除了泡夜场唱歌之外,还喜欢古玩杂项。 如此,我有了思路。 但这需要人帮忙。 恰好,我身边就有这么一位能帮得上忙的能人。 我对贝贝说:“你现在去找班爷一趟,跟他言明,就说是我请他帮忙。我需要班爷弄一把锁。锁的精巧之处不重要,关键在于,这锁必须是古锁,还要让人看不出其中真假!” 没错,我要让巧手班替我制赝! 古玩杂项,包罗万象。 事实上,杂项一词,本就代表范围宽广。 只要是件古物,如果找不清定位,扔杂项里头,保准没错。 而古锁,自然也包含在杂项之中。 若论其他物件,巧手班还真不一定弄得出来。 毕竟,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可论锁…… 别管什么年代,什么机关技巧,他绝对是最专业的人士! 甚至就连专业制赝的人,也绝比不过他! 毕竟,他可是机关巧锁一门的祖师爷! 班门弄斧,可不是说说的。 贝贝却有点不理解。 她美眸瞪大:“赝品?” 我点点头:“没错,赝品,而且是绝对无人看破的赝品!记住,一定要是赝品,而不能是真东西!” 这一次,我要主动布局,引蛇出洞! 让我去找贾珏或贾霜? 太费事儿了。 而且。 主动登门,他们必然抱有警惕,会对我爱答不理。 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主动找上我! 到时候,我将处于主动,而非被动一方。 至于为何我要再三嘱咐,需要赝品,这也是我要设的局的关键。 我要和贾珏来一场赌斗! 就拿古玩一行的本事来较量。 按照我的局,这场赌斗,其实分为两种情况。 第一种,自然是拿宝上门,让对方辨别真假。 若他看出是真的,他赢。 反之,我赢。 可这个法子,对我不利。 对方是造假大师,对物件的真假,绝对有研究。 以他浸淫几十年的本事,拿一件真东西去考验对方,实在太小瞧对方了。 所以,我选择第二种情况。 以假货来赌! 赌的就是他看不出真假! 而以巧手班的看家本事,他绝对有能力,在机关巧锁一项,把一件假的物件,做得真假难辨。 古玩一行,其实还有一条潜规则。 或者说,是大家默契的选择。 那就是面对一件难辨真假的东西时,众人都会保守估量,当这件东西是真的。 因为鉴定为假,一旦除了问题,对物件的持有者和鉴定师来说,损失都太大了。 而这一条关乎人性的选择,就是我布局的核心。 这,就是我的算计! www.4e54.icu。m.4e54.icu 第446章 万历铜锁 当天晚上,贝贝从巧手班那边回来,就将一个盒子交到了我手上。 我有些诧异:“这么快?” 贝贝笑着回答:“我把你的要求告诉了师父,师父立马就拿出来了。他说,这是他以前闲得无聊,随手弄的小玩具。” 听起来似乎很随意。 但我并未觉得敷衍。 那可是巧手班。 他口中的“小玩具”,绝对是好东西。 我把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打开。 贝贝就凑在我身边,好奇的看着。 等看清里头的物件,她顿时瞪大眼睛,继而变得有些嫌弃起来:“就这呀?” 我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这可是好宝贝,如果东西不是赝品的话……” 即便是赝品,若是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价格也不会低。 我将盒子里的东西轻轻拿了出来。 这是一把铜锁。 通体却是金黄色。 只因表面镀金。 铜锁呈卧趴的麒麟形状,大概有十五公分长,以麒麟的身躯为锁的主体,甩到后背的尾巴为横杠。 铜锁侧面开口,位于麒麟脑袋下方,大概胸口部位,锁眼中还插着一把钥匙,钥匙插入后,环扣则呈铃铛的模样。 钥匙同样是黄铜所制,轻轻一拧,铜锁上的横杠就会弹开,仿佛麒麟尾甩动。 在麒麟卧趴的下方,并非单纯的麒麟足,相反,是浮云底座。 因此,整把锁不仅不显得干巴巴,反而有种吉祥神圣的感觉。 我细细打量锁身,整个麒麟纤毫毕现,从眼睛到鼻子,从毛须到鳞片,没有半点敷衍,尽显做工细致。 我感慨道:“不愧是班爷‘闲得无聊’的作品。” 贝贝立马问道:“是不是太差了?” 我摇摇头:“不,是极好!” 为什么非要用那样的评价? 众所周知,巧手班擅长机关巧锁。 但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机关之上。 说明白点,巧手班锁注重的,其实是东西的实用性。 而这把麒麟铜锁,实用性高吗? 一般。 它跟古代的其他锁,在实用性方面,其实没什么差别。 简而言之——平平无奇。 就连门锁本身最该体现技术的地方——锁芯,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把锁真正花费精力的,其实是外表模样。 可我为什么还有这么高的评价? 因为我要的从来不是机关巧锁,而是一件锁类的赝品! 赝品是什么? 是古董的仿制物。 眼前这物件,完美符合我的要求。 贝贝却不懂。 他拿过麒麟铜锁,仔细端详一番,摇摇头后,说道:“我觉得一般,还没他摆摊时候卖的物件好呢。” “虽然外表弄了个麒麟踏祥云的模样,可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我看师父就是在敷衍我!” 她把锁往盒子里一放,气鼓鼓的就要往外走:“我再去一趟,非要把他压箱底的宝贝掏出来不可。” 我连忙拉住她,说道:“这个就足够了!” 贝贝质疑道:“不可能,他都说了,这是他‘闲得无聊’,随手做的玩意儿。” 我有些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同的人,对不同的物件,所看重的核心价值是不一样的。” “你师父最关心的是机关巧锁的精巧性和实用性,对他来说,那种机关重重,环环相扣,严丝合缝,让人没办法打开的东西,才是压箱底的宝贝。” “可对我来说,反而是这件东西,对我最有用。” 巧手班确实说这是他闲暇之余的作品。 但这才符合我的要求。 若是他真个投入了精力,仔细研究做出来的东西,那就是现代机关大师的造物,而非我所需求的“赝品”了。 我指着盒子说:“你知道这是什么锁吗?” 贝贝摇了摇头。 我将麒麟铜锁拿出,又拿了一个强光手电筒,往上一照。 最后,在麒麟卧趴的祥云上,浮现一个落款。 “万历二十年制。” 我对贝贝说:“这是一把明万历铜锁。” 古锁在古玩之中,属于杂项。 而古锁之中,较为值钱的,共有四类。 第一类,乃是官造宝浙钱局大铜锁。 这把锁为清咸丰时期的官造宝浙钱局所制其,材质厚重,形制硕大,锁面开框剔地刻“咸丰甲寅宝浙钱局”、“天长地久”等阳文。它承担着保护官银、官钱的重要使命,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与历史研究价值。 第二类,是景泰蓝锁。 景泰蓝锁造型小巧,但做工极为精致,通常为流云造型,以红铜打造,又在表面附以紫铜掐丝,最后漆上艳丽的珐琅彩。且珐琅彩上,还会带有花鸟绘画。 因其工艺精致,艺术性极高,所以景泰蓝锁的价格一直不低,深受古玩一行的喜爱。 第三类,则是大清乾隆御制长命锁。 这把锁是清朝乾隆年间皇宫领旨由精工银匠打制而成。凡朝廷有功大臣,到娶妻生子的时候,就会被赏赐这把长命锁,以示龙恩。 此锁由“天恩”、“天赦”、“三元”三部分组成,寓意丰富。 因为当时一共只打制了13枚,极为稀有。 而最后一类,便是这明万历铜锁。 明朝万历年间,社会经济繁荣,手工业发达,铜锁制作工艺也达到了较高水平。 当时的铜锁不仅是实用的防盗器具,还成为了具有一定艺术价值的工艺品,被广泛应用于宫廷、官府、富贵人家以及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中。 明万历铜锁,外形大多讲究大巧不工,关键在于表面纹饰上。 工匠们运用传统的雕刻技艺,将设计图纸上的图案逐一刻画在铜材上,图案题材丰富多样,包括龙纹、云纹、花卉纹、人物纹等,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纹饰犀利清晰。 在雕刻完成后,以此为模具,工匠会将铜熔化为铜水,再倒入模具之中,进行一体灌铸。 锁体铸造成型后,因为表面会有些粗糙,因此还需要工匠手工打磨,并进行镀膜。 而镀层常以金银为主。 明万历铜锁,造型精美,并且大致分为长形锁,圆形锁,异型锁三类。 其中第三类异型锁,会呈现各种独特的形状,包括动物,植物,建筑等等。 这类锁具工艺精湛,造型别致,往往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多为达官贵人或文人雅士所喜爱。 且明万历年间的制锁工艺已经趋于完善,差不多达到巅峰,因此,无论是其艺术价值还是历史研究价值,都很高。 眼前这把麒麟铜锁,正是明万历铜锁的仿制品。 且是最独特的异型锁仿制品。 www.4e54.icu。m.4e54.icu 第447章 火炼局 再说这个落款,名为“阳刻阴蚀”,乃至一种极为高端的技巧。 所谓阳刻,是一种雕工,即刻制的图形并非内凹,而是浮雕。 至于阴蚀,则是用另一种技巧,在阳刻之内进行雕琢。 使得阴蚀的图案文字得以隐藏在阳刻图案之中。 唯有在强光照耀下,这类纹饰才会浮现。 乃是一种精湛的技艺体现。 听了我的讲解,贝贝恍然大悟,轻声嘀咕道:“难怪师傅他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满脸淡然,又觉得很得意的样子。” 而后,她抓住重点,问道:“哥,那这锁会被看出真假吗?” 我拿起麒麟铜锁,仔细端详,良久,缓缓摇头。 “不行,反正我是看不出来,除非将它拆了。” 古董和赝品之间最大的区别在哪儿? 在历史痕迹上。 那是时光流逝所积累的痕迹。 而这类痕迹,不仅在物件外表,还在内里。 赝品终究是赝品。 哪怕表面做得再像,真要拆解砸碎咯,也能看出区别。 可发生这种事的概率多吗? 不多。 甚至可以说极少。 为什么? 因为鉴定师鉴宝,是带有责任的。 若一件东西,真假难辨,那么鉴定师大概率会鉴定为真。 哪怕他心存疑虑,也不可能为了辨明真相,真把一件东西给砸了。 否则,东西弄碎,发现这真是一件真品,鉴定师可不一定赔得起。 哪怕赔得起,也得肉痛。 不过,这样才好。 若是被人看出一眼假,我的局还怎么做? 但这里头还有一个关键。 我问贝贝:“这锁上面,有能区分真假的标记吗?” 锁是假货,是赝品,弄坏了也不必心疼。 可万一对方真来个碎宝辨真,发现没半点标记,对方一口咬定东西为真,我这局就毁了。 贝贝笑嘻嘻的说道:“师父告诉我了,这锁的锁芯里边,有一个机簧,机簧上,留有‘鲁班门巧手’五个字,算是他的落款。” 我松了口气。 落款暗藏。 挺好。 我对这次的事,更有信心了。 有了这东西,我绝对能让贾家父女主动来见我! 我把麒麟铜锁收回盒子里,交给贝贝保管。 第二天,我就带上贝贝和大海两人,前往了南陵。 到了南陵后,我们在夫子庙前的古玩街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晚上,看着外边的万家灯火,我默默等着消息。 没一会儿,大海回来了。 他说道:“贝勒,履霜居的位置搞清楚了,就在古玩街中央。里边的情况,我也打听了一下,那个贾霜,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在店里,她偶尔才会过来一趟。至于平日里,除了那些店员外,就一个掌柜看着,同时负责打理店铺。” 我点点头:“辛苦了。” 大海摆摆手,抄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咱们之间,说这些外道的干嘛。” 贝贝乖巧的坐在床边,忍不住问:“哥,我们到底要怎么做?不是说要让贾家父女主动来见我们吗?为什么又要跑来这边?” 不等我解释,大海放下茶杯说:“贝勒是想到履霜居来一场赌斗,来个敲山震虎,引蛇出洞!” 贝贝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点点头。 大海说得没错。 我就是要这么干。 之前说过,江湖赌斗,乃是江湖人分高下的一种方式,分为文斗和武斗。 不过,有一点我没说明。 文斗武斗,只是表现形式。 单纯的用看起来简单粗暴和文雅温和来区分。 而赌斗的结果,血腥与否,并不与之关联。 既然是赌斗,那就涉及代价。 哪怕是一盘棋,彼此拿命押上,也很正常。 而在古玩一行,凡是涉及赌斗,代价都不小。 若是双方挑个地方,各自押宝,倒还好说。 真要输了,顶天了把宝输出去。 但我这次,可是要上门赌斗! 这可是砸场子的事儿! 一个不慎,就是毁人招牌。 跟我在窜货场里锤金差不多。 要是对方没接住,那可就完了。 所以,我才决定要布这火炼局。 火炼真金,炼出来的要是金子,那还好。 可要是对方炼出来的是铜水,甭说履霜居,便是整个贾家的名声,都得受到影响。 那贾珏号称假明王,名号响了大半辈子,也借此得了大把富贵,真要败在我手里,那就是身败名裂。 他会乐意吗? 绝对不乐意! 所以,他必然要全力维护自己的名声和利益。 那么,他会怎么做? 只能由他亲自出面,来接我的局。 这就是我这次行事的关键! 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至于贾珏会不会接招? 一定会! 他若是接招,哪怕输了,那也是输人不输阵,只是输在本事和能耐上。 哪怕对他的名望有所打击,大部分行内人,也会说一句后浪压前浪。 可若他不接招,那就是输人又输阵,属于是胆小怯懦,连自己的本事都不相信,斗都不敢斗。 如此一来,他的名望才会受到毁灭性打击。 所以,他的反应,我大概已经猜到了。 听了我的整个计划,贝贝拍手叫好:“我知道了,这就跟江湖武人被踢馆一样,被人踢馆,虽然砸招牌,顶天了被认为本事不够。” “可要是连应都不敢应,名声就臭了,今后别想有人上门拜师。” 我点点头:“是这个理。” 当天晚上,我们好好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我们三人精神抖擞,径直前往了履霜居。 南陵之地,地处入海口,经济发达,且交通便利,更占据海运和河运的优势。 这里和武陵不同。 武陵自带一股历史底蕴。 而南陵,则是近百年来才起的势,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高楼大厦。 所见之人,全都西装革履,打扮精致。 有股子商业精英的感觉。 这种地方,照理说古玩行业不会发展太盛。 其实不然。 只凭交通地利和经济优势这一点,任何行业,都会在这里迎来蓬勃发展。 哪怕在这一区域里所占的经济不高,可即使是指甲缝大那么一点,体量都不会比别的地方小。 事实上,经过了解,南陵一地,古玩街就不止一条。 而夫子庙前这一条,则是规模最大的一个。 毕竟再怎么说,夫子庙这种地方,总是带着点古香古色的味道的。 天然和古玩之类的东西较为契合。 www.4e54.icu。m.4e54.icu 第448章 占香 当我们进入古玩街,放眼望去,之前的感受骤然翻转。 如果说刚入南陵,感受到的是一种高楼林立,商业发达的感觉,那么这里,仿佛回到了武陵这类历史底蕴比较深的地方。 放眼望去,宽广的街道两侧,古玩铺子林立,且都装修得古色古香,飞檐挂角,灯笼垂落。 铺子前的位置,则是遍布摊位。 整条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很是喧嚣,带有一种另类的繁华。 而这些人,打扮也有所区分。 店铺当中的人,大多长袍马褂。 摆摊的人,却是一副农民打扮。 但这些人,可不是农民。 他们是故意这么穿着的,只为了贴合场景,招揽更多顾客。 实际上,他们身上的衣服,用料都不差,一个个人甚至长得挺白净。 这类人,大多是进了假货赝品,拿来糊弄人的。 亦或者直接是靠着古玩街的优势,贩卖工艺品。 只有一少部分,皮肤黢黑粗糙,瞧着是常年下地的。 但他们的神态,却依旧不是普通人。 他们确实常年下地干活,但干的不是农活,而是登阴宅! 这部分人,是盗墓贼! 可即使是盗墓贼,他们卖的,也不一定是明器。 更多的还是赝品。 顺着人流,我们来到古玩街中央。 抬头一瞧,街道一旁,正有一间又大又豪华的铺子。 门口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履霜居”三个字。 门口还立着两尊石兽,非是普通常见的看门狮子,而是两尊貔貅。 不愧是声名响亮的贾家,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还有这么大一间铺子。 甚至这都不是人家主营的生意。 瞧了眼店铺里头。 各种置物架上,摆放着无数古玩,却少有瓶瓶罐罐,更多的是杂项。 正如细犬提供的资料所言。 贾霜爱杂项。 我对着大海点点头,示意按照计划来,而后带着贝贝进了履霜居。 随便瞧了眼,履霜居中,男男女女不少。 且女的外貌都很漂亮精致。 不出所料,贾霜不在。 毕竟我看过她的照片,知道她长什么样。 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子,都只是店员。 当我和贝贝在观察他们,那些店员也看到了我们。 负责看守柜台的司柜,跟同事低声嘱咐一句后,立马绕过柜台,朝我们迎了上来。 她笑容得体的问:“两位贵客,请问是请货还是出货?” 我没说话,贝贝摇头道:“都不是。” 司柜愣了一下,笑容依旧:“那两位是来?” 贝贝俏皮一笑:“你猜。” 司柜也不生气,很有涵养的笑道:“那两位可以随便看看,如果看上什么,我们可以向您介绍。需要我陪着两位吗?” 贝贝看了我一眼,而后摇了摇头:“不需要。” 司柜也不纠缠,说道:“那两位随便逛,如果累了,可以坐下休息。” 说罢,她主动退开。 不得不说,指责履霜居的店员,素质真高。 刚才贝贝的话,已经带着戏弄之意了。 可那司柜,却应付得体,丝毫没有半点不满。 比起白家的东宝斋,也不差分毫。 甚至可以说,只看服务态度,更胜一筹。 可惜。 他们今天遇上的是我们。 他们注定要倒霉。 我扫了一圈,目光锁定履霜居正对门深处的地方。 那里摆了一张供桌。 供桌上,香烛瓜果,一应俱全。 墙面上,挂着一副仿古的人物画。 画像上的人,乃是范蠡。 在古玩一行里,范蠡乃是祖师爷。 一般而言,大部分店铺,虽然也会供香,以示对祖师爷的尊敬,却不会做到如此精细的地步。 可这履霜居,却这么隆重。 足以说明那贾霜不是随便玩玩,而是对这古玩杂项真上了心。 上心好啊。 如果不上心,纵使上门挑衅,惹得对方愤怒,也只是被砸场子的愤怒。 唯有上心,才说明对方是这一行的业内人士。 被人上门砸招牌,才会知道其中的门道。 我转头向贝贝示意。 贝贝点点头,立马上前,朝那供桌走去。 周围的店员,好奇的看着我们。 见到贝贝的举动,也不阻止,只是觉得奇怪。 直到贝贝抽出一炷香点燃,插到了香炉里,并且将原本的香拔出,走出履霜居大门。 这一举动,让不少店员面面相觑。 先前过来招呼我们的司柜,却脸色一沉。 她知道贝贝这么做的含义。 这叫“夺香”,或者“占香”。 什么叫“占香”? 香火敬鬼神。 夺取或者霸占别人家的香火,等同于要占地盘,起争端。 而在古玩一行里,便是踢馆,是挑衅! 那司柜阴沉着脸,走到我边上,问道:“客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还请您把您的朋友喊回来,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我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司柜还要再劝,等在外边的大海早已得了信,按照计划,扯开嗓子大喊道:“走一走看一看咯,有人占香咯,有人来履霜居踢馆斗宝咯!” 此话一出,外边的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懂行的人早已眼睛一亮,纷纷朝这边涌了过来。 不懂行的人听到“踢馆”二字,同样一脸惊讶,往这边挤。 看热闹,总是人的天性。 如此一来,原本还没多少人的履霜居大门,眨眼间就被人堵得水路不通。 不少人正抻着脖子往里瞧。 且议论纷纷。 还有人甚至开始摆局押注。 在古玩街混的,多多少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赌斗嘛,常见。 不过,敢来履霜居赌斗,大家就没见过了。 能看履霜居的热闹,大家心里更开心。 若是今天赌得大一点,甚至见点红,那就更好了,能让在场见证的人,吹嘘半年! 店里的人一看,纷纷变了脸色。 有店员想要来进行驱赶劝说,却被那名司柜拦下了。 她缓缓摇头,而后冷着脸走到我们面前,问道:“几位,你们可想好了。我们履霜居,可不是好欺负的。您要是把香插回去,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可你们要是继续闹下去,就不好收场了。” 听到这话,大海立马回道:“你还挺好心。不过,咱们都把香拔出来了,你觉得这事儿能轻飘飘的过去?我们要是灰溜溜的走了,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嘛。” www.4e54.icu。m.4e54.icu 第449章 灭香接斗 大海这话,说得戏谑,逗得门口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 可这话在司柜听来,就是阴阳怪气,实打实的嘲讽。 她脸色阴沉如水,也不理大海,上前一步,对我低声说道:“先生,你要是想赌斗,大可以寻别的店。咱们店里的香,你怕是占不了。” 我眼眸低垂,还是不说话。 大海眼珠子一转,似乎有点被吓到了,问道:“这里头有什么说法?” 听着大海略显谨慎的语气,司柜嘴角一翘:“我们店的东家,叫贾霜!” 大海故作疑惑:“然后呢?” 女司柜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行压下怒气。 “你们上门找茬,不提前打听好信息?” 大海摇摇头,满脸耿直:“没啊,干嘛要打听?我们就是看这家店占地最广,铺子装修得最好,觉得你们这里好东西一定不少,所以就来了。” 大海身材高大,装傻充愣的时候,瞧着虎头虎脑的。 就这形象和神态,他这番话,听着可信度不小。 司柜更气了,似乎觉得今天很倒霉,碰上一群“草头莽”了。 所谓草头莽,是一句骂人的话,意思是二愣子,傻子。 可有一句话,横的怕愣的。 他们这样的人,还真就怕这类人。 司柜提醒道:“你们也是混这一行的,假明王的名声,就没听过?” 大海点头道:“听说过啊,那咋了?” 我神情古怪。 大海这演技,可真不糊弄。 贝贝更是低着头,憋着笑。 我们都看得出来,大海就是故意在耍人。 司柜感觉有点喘不上气,但还是提示说:“我家东家姓贾!” 大海先是呆呆看着她,继而轻蔑一笑:“怎么,你家还一门双国公啊?要不要接招,给句明白话不就完了?还在这儿跟我弯弯绕绕,瞎扯半天。难不成我们上门赌斗,还要看你们姓什么?” 司理脸色又青又白。 她算是看出来了。 大海压根不是愣的,而是故意耍她玩。 她冷声道:“你们这是想踩着贾家的脑袋登天啊。不过,你们也不怕脚下打滑?登天不成,摔成八瓣?” 此前她的那些提醒,其实我们都清楚。 可我们还是来了。 就是冲着贾家这块招牌来的。 但她并不清楚我们的真正目的。 在她看来,或许我们就是一群过江龙。 猛龙过江,自然要和地头蛇斗一斗,才方便站稳脚跟。 而在南陵,论地头蛇,谁比得过贾家? 我们也不解释。 她误会也好。 我们的目的,总不能明白告诉她。 我不吭声,大海嘴皮子却不停。 他挪谕道:“咋的,你家是天庭,守着天门,说不让人进,就不让人进?且不说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哪怕你是天王老子,我们敢来闹天宫,就有自信踹了你的炼丹炉!可别绕来绕去了,就说这招你们接不接?” “胜负成败,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你要是怕了,趁早认输。要是真把我们压五指山下,那也是咱们能耐小,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此话一出,堵在门口看热闹的人哄闹不止。 “掌柜的,这还劝什么呀?他们分明看不起履霜居,快接招啊。” “就是就是,一群外地佬,都打到家门口了,总不能当缩头乌龟吧。” “姚掌柜,履霜居可是咱们当地最大的古玩铺子,你得支棱起来啊,可千万别丢我们南陵的脸。” “快接招吧,不然贾司理回来,知道别人往你们脸上踩,你们还不敢吭声,绝对饶不了你!” 一群人纷纷催促,煽风点火,就差想让我们直接打起来了。 姚掌柜闻言,面色阴沉。 那些人的话,夹枪带棒,却也将她架起来了。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她做不了主。 她说是履霜居的掌柜,其实就是一个打工人。 这种主意,她可没法自己决定。 于是,她冷冷说道:“稍等!” 说罢,她柳腰轻摆,回了柜台后,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我们也不催促。 她现在应该是联系能做决定的人拿主意了。 至于她联系的是贾霜还是贾珏,那我就不清楚了。 两分钟后,姚掌柜打完电话。 她脸色冰冷,神情却自信从容。 她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将我们插在香炉里的香拔出,屈指一弹。 香头被弹掉。 而后,她将烧了小半截的香放回供桌上,转身看向我们。 这一刻,门口看热闹的人群欢呼起来。 有人更是忍不住大喊:“履霜居接招了!” 古玩一行,外来者上门踢馆,叫做占香。 若对方接招,便会将外来者插入的香灭掉。 这叫灭香。 而作为对手,我们也要有所表示。 我朝贝贝点点头。 贝贝二话不说,手腕一抖。 也不见她做什么动作,她手里的三柱清香就此熄灭。 她把香同样放到供桌上。 这一步,叫做封香。 香火一封,表示契约达成。 接下来,便是赌斗。 谁赌赢,谁的香被请出来重新点燃。 谁的香点燃,谁就赢得赌注。 当贝贝退回的瞬间,姚掌柜一挥手,一群店员立马哗啦啦的行动起来。 他们将两侧置物架往后移,空出了一大块地方。 而后,两个人抬了张桌子,摆到我们面前。 一样样工具,也摆了上来。 强光手电,毛刷,放大镜…… 各种工具,一应俱全。 看起来气势十足,威风凛凛。 不过这在我看来,没有意义。 正所谓差生文具多。 都没见着东西,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况且,我对手里的物件有信心。 也是对巧手班的本事有信心。 连我都看不出真假的东西,她要是能瞧出来,那我活该输,也败得心服口服! 姚掌柜身穿旗袍,瞧着雍容富贵,姿态也端得挺足。 她朝外边看热闹的人群微微一欠身,朗声道:“诸位,今天这场赌斗,我履霜居接了,也请大家做个见证!若是我们输了,自然无话可说,可要是我们赢了……” 她斜睨我们一眼,眼神闪过一丝狠厉:“也请大家监督,让我们能讨个足额的彩头,别被人赊了我履霜居的账!” 所谓讨彩头,就是下赌注。 她口中“赊账”的意思,并非真的欠账不还,而是怕我们输了以后,翻脸不认账。 门口众人轰然叫好。 大海却不愿让她嘴上占便宜,摇头晃脑的说道:“你放心,我家掌柜的走南闯北多少年了,能走到今天,一靠本事,二靠信誉!你要是真赢得了,甭说讨彩头,就算要我们的命,只要你吱一声,我们自个儿出门撞树,保证连你这地儿也不污半点血!” www.4e54.icu。m.4e54.icu 第450章 定彩头 大海这话说得大气,也算是将赌注押下。 那就是如果我们输了,任何东西,包括我们的性命,都由对方取舍。 姚掌柜闻言,微微点头。 她侧身看向店里一应物件,说道:“那就请几位定彩头吧。” 所谓定彩头,就是问我们要什么赌注。 大海一眼扫过店里的物件,最后指了指正对门口的博古架,我们要那个! 这博古架上,东西不多,就那么几件。 且正好对着门口,只要客人登门,必定一眼见到。 而这几件东西,防护措施都不少。 全都被放在透明玻璃罩中。 细看之下,能发现博古架的隐蔽处,布置着不少线路,且分别连接在每一件物品的玻璃罩下。 以此维持着不同物件所需的灯光照射、温度以及湿度。 凭这就能看出,这几件东西有多宝贵。 这几件东西,压根就不是摆出来准备往外卖的,而是拿来吸引顾客,同时显示底蕴的。 也就是镇馆之宝。 地位差不多等同于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凤尾尊。 而大海所指的,正是博古架上最顶端的那个物件。 那是一艘象牙雕刻的小舟。 象牙本就是名贵材料,而那小舟,被雕刻得无比巧妙,整体不过巴掌大小,从舟身、乌篷乃至舟上的三人,都雕刻得无比精巧细致。 尤其是舟上三人,一个文士模样,盘坐于矮桌前,正捋须眺望。 一小厮打扮,正在跪坐煮茶。 一船夫模样,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正在摇橹,面容沧桑,神态祥静。 三人神情各异,却都惟妙惟肖,各有姿态,乃至连目光神情、目视方向都不同,组合在一起,却浑然天成。 好似《清明上河图》中一角化作现实。 这足以看出雕刻这象牙舟的工匠技艺之高深。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绝对是宋代象牙雕塑珍品。 大海的眼光,可谓毒辣。 直接挑中了这履霜居最贵重的一件物品。 当然,也可能是这博古架上的物件,实在太过明显。 落在他眼里,跟炫耀没什么两样。 至于我为何能瞧出这么多细节……倒不是我眼力有多好,当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主要是这履霜居,实在太得意了。 这象牙小舟,不仅摆在店里,正对店门口的位置。 且他们还拍了不少照片,放大之后,直接挂在店里。 当大海挑中这东西后,姚掌柜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物件,别说白送,哪怕有人出高价,他们都不会卖。 可现在,我们是赌斗! 既然我们挑中了它,若是输了,别管价值多高,都必须拿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大海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这次挑了件好宝贝。 此刻他洋洋得意,冲姚掌柜笑道:“该你了。” 姚掌柜身上仿佛在冒寒气。 她目光扫过我们三人,最后定格在贝贝身上,语气淡漠的说道:“我也不要你们的命,我只要她!” 她伸手一指,目标正是贝贝。 我有些惊讶。 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们都这么过分了,对方也不可能跟我们客气。 哪怕要我们的命,也正常。 但我还以为,她会直接把我们一块儿定为彩头。 亦或者跳大海去呢。 毕竟。 大海的表现,实在让人没法不生气。 哪怕是冲我来呢。 可她却选了贝贝。 这才是让我讶异的地方。 不过,我们也没太过吃惊。 古玩一行,大多数赌斗,向来玩的都是文斗。 可文斗不代表点到为止。 在旧社会中,一场文斗,让人家破人亡,都很平常。 这可不是因为赌斗输了,倾家荡产。 而是赢家真会要人的命! 乃至夺人妻女,断人手脚,都属于彩头的范围之内。 而一旦这种赌斗,涉及到人身,那就是要见血了。 从自由到姿色,从手脚到脏腑,从色相到身家性命,赢家予取予求! 但姚掌柜是女的。 所以容貌色相,不会是她的目标。 她只是碍于世代,不想当面说出要人手脚性命的事罢了。 对此,我们没有任何惊慌。 早在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讨论过。 这么干,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自然,大海和贝贝对我信心十足,觉得我绝不会输。 因此,我们三人反应平平。 贝贝上前一步,声音清脆,一口应下:“好!” 大海更是哈哈大笑,调侃道:“妹子,你上台桌了,快,到桌子上去,先占个风水宝地,保佑我们能赢。” 贝贝白了她一眼,没有接茬。 而此时,姚掌柜已经命人将那象牙小舟从恒温玻璃罩中当中取出,又拿了一个锦盒,小心翼翼放入,摆到了桌上。 姚掌柜问:“怎么斗?” 我第一次回应:“辨真假。” 姚掌柜微微颔首:“倒也是老场子了。” 所谓的老场子,意思是我们赌斗的法子老,并未超出古玩赌斗赌斗的范围,没弄什么稀奇古怪的斗法。 辨真假,算是最常规的赌斗了。 姚掌柜又问:“看什么?” 我看向贝贝。 贝贝从随身挎包中,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打开。 我说道:“姚掌柜,今天我带来了一把锁,一把明万历异型锁,家里长辈随手做的。你要是能点出哪里不对,且说得有理有据,就算我输。要是说不出来,或者嘴里糊弄事儿,那这象牙雕件,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此话一出,门口看热闹的人,哗然一片。 混古玩一行的,有谁不知道,贾家就是靠着仿造制赝发家的。 我竟然还掏出一件赝品,让人看,且当先点明此物为假…… 这已经不是踩脸了,这是在履霜居的脸面上跳舞! 不少人抻着脖子往里看,都想瞧瞧我拿出来的锁到底什么样,能让我这么自信……乃至自负。 甚至有人忍不住,直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 他们必须好好瞧瞧。 但这却是我的一个小心思。 算是我特地拦的一手。 若直接让对方辨认真假,若是对方心里嘀咕,却咬牙说这锁是假的怎么办? 真要让他们拿出证据,没准逼急了,他们把东西一砸…… 哪怕这概率只有一半的一成,我也不得不防。 所以,提前断了对方的后路。 摆明了告诉他们,这就是一件赝品。 可你要想赢,就得说出其中的门道! www.4e54.icu。m.4e54.icu 第451章 望闻问切 此刻,我说完这局赌斗的规矩,就不再开口,悠然靠坐在椅子上。 而桌子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 都是些忍不住凑上来,想要凑热闹的人。 他们也不上手,只是凑过脑袋,好奇的打量着盒子里的铜锁。 “明万历铜锁,什么个稀奇处?” “那就有说头了,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说个数你就知道了。” “什么数?” “两百万!” “嘶!可惜是假的。” “要是真的,你还能见得着?锁在杂项里,本来就少见,更别提明万历铜锁了,还是更为少见,艺术价值更高的异型锁!瞧着麒麟踏祥云的模样,哪怕放在万历年间,也得王公贵族才有得玩。” “明万历铜锁,当时少见。论价值,对比履霜居的镇店之宝,那尊象牙雕件,确实少了点。可论珍惜程度,还要更胜一筹!” “……” 一群人嘀嘀咕咕,却没人尝试去辨认真假。 他们是来看热闹的。 按照这一行的赌斗规矩,赌斗开始之后,指点评价,科普围观,都可以。 但绝不能说和赌斗胜负有关的东西。 更何况,他们也看不出来什么。 而此时,姚掌柜这一方也开始鉴定了。 令我诧异的是,履霜居没找其他鉴定师来上手。 相反,姚掌柜自己上手掌眼了。 她戴上手套,伸出双手,郑重的将那麒麟铜锁取出,仔细观察起来。 按理说,这种事,应该交给专业鉴定师才对。 这么大一家店,总会养着少数一个朝奉,也就是鉴定师。 而姚掌柜是掌柜,是司柜,是负责铺子的整体经营运转的。 看来,我是打眼了。 不是在某件物品上打眼。 而是在这姚掌柜身上打眼。 我没瞧出她的本事。 她竟然还有鉴宝的能耐。 不过,我看漏了眼也正常。 古玩一行里,女子本就少见,更何况是鉴宝人。 要知道一个鉴宝人,需要掌握的知识可不少,不仅要考验眼力,还考验经验和专业知识。 只专业知识一门,就包括各朝历史、不同朝代的流行文化,不同朝代的工匠技艺等等,丰富得让人头疼。 不过,一看履霜居其他人的神情,还有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副平淡的模样,看来这姚掌柜的本事,在南陵古玩界里,是出了名的。 在姚掌柜上手之后,一切喧嚣议论声,就全部停止了。 大家静静等待着她的结果。 无人出声打扰。 都怕干扰到她。 姚掌柜拿着麒麟铜锁,翻来覆去的看,看了估摸有十分钟,最后珍而重之的拿起放大镜。 一见这动作,有人忍不住近乎:“上工具了!” 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上不上工具,代表着鉴宝难度不同。 有经验的鉴宝师,鉴定一样东西,大多数时候,通常扫上一眼,就基本有了结论。 若是拿不准,也只会上手拿起来,瞧一瞧某些细节。 这些细节,通常为古玩诞生的时代,所流行的技艺,材料,落款,“漆色”等等。 这些都代表着一件物品,经过时光流逝,所留下的痕迹。 也是鉴宝师需要掌握大量历史知识和相关专业知识的原因。 通过这些细节,一件物品的真假,鉴宝师大概就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可若是连这些细节,都无法辨别真假,那就得上工具了。 这也代表着,这件物件,真假难辨。 姚掌柜用放大镜,又将麒麟铜锁仔细看了一遍,这才缓缓放下东西。 此时,她已经眉头紧皱。 她重新拿起了一样工具。 强光手电! 在强光手电的照耀下,将麒麟铜锁表面看了好几遍后,她对准了锁孔。 又过了几十分钟,她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现场落针可闻。 只看她的神情,所有人都清楚,姚掌柜碰上麻烦了。 她看不出来! 于是,她放下工具,看向我。 我笑问:“怎么样?要认输了吗?” 姚掌柜摇摇头,说道:“我可以碰吗?” 这话要是让外行人听到,可能会觉得迷糊。 她不是早就拿着麒麟铜锁,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了吗? 但我知道她的意思。 她是要脱掉手套,直接接触,用触觉仔细感受。 我伸手示意道:“请便。” 姚掌柜深吸一口气,脱下手套,重新拿起麒麟铜锁,手指缓缓拂过表面。 而此时,围在门口的人,已经蹲了下来。 围在桌子边上的人,也都让开。 对此,姚掌柜无动于衷。 她用指腹将麒麟铜锁表面的每个细节都摸了一遍,从麒麟卧趴的祥云,到麒麟上的每一片精心雕刻的鳞片,再到麒麟背上的鬃毛…… 摸了一遍又一遍,连上边的一些通宿也没放过,甚至轻轻扣了扣铜锈……她摸不出真假! 所以她想试试看,能否将铜锈扣下来。 通过铜锈下的色彩质地,以及下层的锈蚀痕迹,来判断铜锈形成的时间。 可她还是没能成功! 于是,她再三提出请求:“我希望能尝一尝。” 此刻,她的高傲全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凝重肃穆。 我挑了挑眉,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最终点点头。 这一刻,我是真的惊讶了。 鉴宝的手段,各式各样。 不仅每个人的方法都不同,就连行业内认定的方式,也有好几种。 最常见的,就是看。 要不然,也不会有“掌眼”、“打眼”这样的说法。 除去看之外,还有摸,就是上手触碰。 通过触感,判断物件表面的痕迹。 而后,还有闻。 一些赝品,做得很是逼真,可因为是新制的,从使用材料,到锻造后遗留的气味,乃至表面“上漆”所使的材料,都会留下气味。 这种气味,短时间内无法消除。 一般人闻不到,可有些厉害的鉴宝师却能闻到。 哪怕赝品制造的工序、用料都和真东西一致,真货和假货之间的气味也不同。 因为真货经过几百上千年的光阴,上面的气味早已消散或者改变。 最后的最后,还有一种法子,那就是用舌头尝! 可谓是望闻问切,手段百出。 跟老中医一样。 我之所以惊讶,便是因为除了看,其他几种法子,哪怕是专业的老朝奉,也很少有人掌握。 而现在,我看到了。 且全都出在同一个人身上。 www.4e54.icu。m.4e54.icu 第452章 封盘 单凭这些手段,足以说明姚掌柜是个很有本事的鉴宝人。 难怪她能年纪轻轻,就在履霜居这样的古董大店担任司柜和掌柜双重身份,甚至现在还极为专业的客串起“朝奉”的职责。 可惜,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 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若只论造价制赝,巧手班自然不算老几。 可他造价的东西,是锁! 这可是他们鲁班门祖传吃饭的本事! 只此一类,便能瞒天过海! 所以,在用舌头尝过之后,姚掌柜最终不得不神色晦暗的放下手中的明万历铜锁。 她两眼通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惊恐。 但最终,她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抱歉,技不如人,我看不出这铜锁上边的妖气。” 所谓妖气,是古董一行里的说法。 一些仿品、赝品,在做旧过程中,会留下不同于真品的色、泽、光、沁。 这些独特之处,往往便是鉴宝师辨别真假的由头。 又因为这些地方对普通人或半桶水的人具备极大的迷惑性,因而古玩一行的人,将其称之为“妖气”,比喻妖邪手法狡诈,擅长迷惑他人上当受骗。 所以,若一个鉴宝师,评价某件物品“有妖气”,就是在暗指这物件是赝品。 可现在,哪怕我一开始就说明,这铜锁是赝品,姚掌柜也看不出“妖气”所在。 这是在认输。 此刻,堵在门口看热闹的,懂行的人,掀起一片哗然。 大家都有些难以置信。 “姚掌柜是什么人物,连她也看不出来?” “不可能的吧,我记得前段时间,有人把这条街各店的掌柜凑一块,要暗拍某件好东西,其他人纷纷竞价,只有姚掌柜瞧上一眼,转身就走,一口价都不喊。后来证明,那物件是假货!那么些老掌柜、老朝奉看不出来的东西,她都一眼看出来了,怎么会在这么一把锁上跌跟头?” 有人开始质疑,认为我们不怀好意,暗暗猜测道:“你们说,这把锁会不会就是真的?” 身边的人闻言,顿时惊呼出声:“以假藏真?!” 以假藏真。 这是古玩界的一种说法,说的是把真东西当假东西,好借此瞒过打主意的人。 当然,这法子很少有人用。 尤其是在赌斗中。 毕竟真的就是真的,若当假的用,哪怕赢了,那这物件也等于是毁了。 得不偿失。 除非…… 赌斗的一方,是抱着对方非死不可的念头来的。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用出来,那就是冲着同归于尽去的。 说明双方有仇。 还是血海深仇! 这也是那人如此惊讶的原因。 不少人都看向我们。 似乎认定我们和履霜居有仇。 就连姚掌柜,都不免思索回忆起来。 可想了半天,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只能试探着问:“不好意思,几位,我对你们并没有任何印象。请问,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她是想问,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仇。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这么问。 对此,我摇了摇头。 “我这人说一不二,也跟你们没仇,没跟你们玩以假藏真的把戏。你要是不信,锁就在那儿,大可以直接砸咯!” 砸宝,这是“辩真假”这类赌斗中,有了定论,却拿不出证据,向死而生的最后手段。 一旦砸了,结果如自己所料,那无论东西是真是假,价值几何,都不用赔。 可惜。 现在情况不同。 我早已提前说明,东西为赝品。 若是砸了,那这一局赌斗的胜负,就完完整整的定死了,对方再也无法翻盘。 我虽然这么说,却也笃定,姚掌柜不可能这么做。 果然,姚掌柜心动了一瞬,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铺子最里头,来到那张供了范蠡像的供桌前,伸手拿起香炉,翻转过来。 香炉里的香灰迅速洒落,不少漫天扬起,将她弄得灰头土脸。 可姚掌柜不为所动,将香炉倒纸,任凭自己弄得跟土猴子一样。 而后,她又拿了一把匕首,回到这边,将匕首放在我面前,伸出左手,五指张开,稳稳按在桌上。 懂行的人,立马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问:“这是做什么?” 懂行的人回答:“封盘!” 封盘,就是申请中场暂停。 之所以要将香炉倒置,意思是哪一方的香,都不能插进去,暗指胜负未了。 可封盘这种事,只会由处于下风的那一边申请。 封盘期间,这一方的人可以想办法,找帮手,以求扭转乾坤。 对另一方人,却是一种不公平。 世上哪有这种好事,便宜都给对方占了。 所以,申请封盘的一方,得出血。 本质意义上的出血。 或割耳,或挖眼,或裁指头。 要付出哪一部分,自己决定。 由对方出手,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我,想知道我会怎么做。 我神情平静,将匕首拿起。 姚掌柜脸色一白,却依旧坚定,没有后悔,按在桌上的手稳稳当当。 我问:“几天?” 姚掌柜知道,我这是同意封盘了。 时间,也是要付出的代价的一个衡量因素。 封盘时间越久,要付出的代价就越狠。 若是她要的时间过长,这一只手,都保不住,兴许还得搭点别的东西进来。 姚掌柜声音清脆,带着坚定:“一天!” “好!” 我点点头,手中匕首瞬间甩出。 咔嚓! 匕首刀刃扎进桌面。 不少人吓得尖叫出声。 姚掌柜也不能免俗,闭上双眼,咬紧牙根。 娇躯都狠狠一颤。 可那只按在桌子上的手,却纹丝不动。 当她没感觉到疼,睁眼一看。 匕首刚好扎在他中指和无名指当中的空隙里。 她毫发无损。 她松了口气。 她抬头一看,我已经带着大海和贝贝,转身离开。 事实上,出刀的瞬间,我就已经起身。 至于结果,我没看。 我瞄准的地方,本就是两指之间的空隙。 这次登门占香,本质上是为了布局引人。 主要目的,是要让贾珏现身,替我做事,答应我的条件。 所以,现在见血,对后续不利。 当然。 我也没那么仁善。 刀子一出,我给了机会。 若是姚掌柜最后临阵退缩,哪怕只是手动一下,以我出刀的力度,要么早在手背上开个孔,要么掉一根手指。 但这可就怪不得我了。 还是那句话,玩古董,不是请客吃饭,没那么多温良恭俭让。 www.4e54.icu。m.4e54.icu 第453章 下手不够重 出了门,我们往酒店方向走去,优哉游哉。 履霜居那边,依旧喧嚣不已。 今天这热闹,看得他们心满意足。 不少人还在盯着我们看。 却没人敢上来和我们攀谈打扰。 今天,我们赢了。 不论怎么说,本事展露。 可履霜居毕竟势大,后边还蹲着一尊假明王。 何况姚掌柜申请封盘,胜负尚未可知。 他们可不敢轻易蹚这潭浑水。 也因此,我们落得个清净。 走在路上,大海啧啧称奇。 “没想到,那姚掌柜,一个女子,竟然还有如此血性,不仅申请封盘,还宁可流血,也不愿我们带走那个象牙雕件。” 封盘的代价,其实分为两种情况。 见血之外,还有一种。 那就是让对方带走押注的物件,代为保管。 若是一般人,就选这种法子了。 当然,也得看我们答不答应。 按道理,一般人都会答应。 但我不会。 代为保管,说得轻巧。 东西到了我们手里,名义上却还不属于我。 下次见面,开场一验。 他们再给我来一手以假藏真,咬死我们把东西掉包了怎么办? 哪怕那尊象牙雕像价值不菲,对我来说,也不重要。 我的目的,从不在于此。 而对履霜居来说。 一尊象牙雕件,确实珍贵,堪称镇店之宝。 可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路子和目的,又涉及到履霜居的名声。 一尊少见的物件而已,将我们解决。 值当! 哪怕他们这么干,我也有法子破除,终究多了些麻烦。 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尽快达成目的。 所以,哪怕他们选择让我们带走赌注,我也不会答应。 我打趣说:“怎么,看上了?” 大海咧嘴一笑,也不否认:“我看上人家没用啊。就今天这一次,我就给人得罪死了。你倒是还好,最后关头,给人留了一根手指,没准人家还会心存感激,最后对你动心,我就不成了。” “她现在,兴许对我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把我细细剁成臊子,包饺子喂狗呢。” 说罢,他眼珠子一转,对我挤眉弄眼道:“怎么样?你瞧上了没,动不动心?那姚掌柜,那脸蛋,那身段,那一身子气质和韵味……你要是有想法,多费点心思,没准就能……” 话没说完,他“嗷”额一嗓子窜起三丈高,抱着脚金鸡独立,“嘶哈嘶哈”吸个不停。 贝贝收起快要杀人的眼神,哼了一声道:“海哥,你别教坏我哥!” 大海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我教坏他?!” 他满脸的委屈,数次张嘴,最终抱怨出声。 “还有没有天理了?我教坏他?跟他相比,我纯洁得简直是个三岁小宝宝!” “妹子,你对我有偏见,我认了。可你不能眼瞎吧?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你亏不亏心?你哪怕对他有滤镜,也不至于这么厚吧?实在不成,咱去配一副眼镜呢?” 贝贝噘着嘴,任凭他怎么说,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就是没法钻脑子里留下。 我揉了揉贝贝的小脑袋,也不说什么,任由大海喊冤叫屈,当着我的面嘀咕我。 至于教训贝贝? 那可想多了。 她可是为了我才动的脚。 我好笑的看着大海耍宝。 贝贝那一脚,不轻,但也重不到哪儿去。 会疼,但疼不了一会儿。 见我们不搭理他,他自个儿也演不下去了。 看了眼贝贝,报复似的对我挤眉弄眼:“说说,你有没有这份心思?” 我无语的说:“记吃不记打是不?我是那样的人吗?” 他问:“你难道不是吗?” “我是吗?” “你不是吗?” 见我还要反问,他连忙举手投降:“好了好了,聊正事儿。你们说,明天能见着贾霜或者贾珏了不?” 我摇摇头:“大概是不行。” 大海皱眉:“为什么?” 我说:“他们今天输了,但他们绝对不服气。所以,他们会想方设法找场子,并且以此证明他们今天只是粗心大意,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不是能力有问题。” “况且,唐三藏取真经,也得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孙猴子想做玉帝,也要先大闹天宫。想见真佛,哪儿那么容易?” 大海明白过来,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换句话说,就是今天咱们下手不够重,他们挨打不够疼呗?” 我张了张嘴,最后点头认同。 话糙理不糙。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大海嘿嘿一笑:“那明天咱们得行程,就没那么多事儿了。把东西一摆,让他们继续辨,把押注往高了提就行。” “对了,你说什么样的要求,才能让他们心疼,乃至吐血?” 对于这个问题,我笑而不语。 至于明天的条件,我早有想法。 翌日一早,我们三人吃饱喝足,精神满满,再次踏入履霜居。 今天不同昨日。 昨天我们刚刚登门,为了宣扬造势,大海可是扯着嗓子吆喝了好几声。 可今天,我们还没到,履霜居就已经等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见我们过来,他们精神一振,连忙呼朋喝友。 “来了来了,快看。” “昨天那场面,就足够热闹了,今天不知道会有多惊心动魄呢。” “今天可不一样,那几个人不一定赢得了。昨天履霜居可是丢了个大脸,今天为了找回场子,瞧瞧,他们不是把那位都请出来了?” 说话间,他们让出一条道。 履霜居正门口,一伙人气势汹汹的朝我们看过来。 除了昨天的姚掌柜和一群店员外,还多了不少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身材高大,满脸凶悍的汉子。 只一眼,我就瞧出来了,这是一群护院棍郎。 昨天他们不在,大概是因为贾珏在这南陵,声名响亮,且威完十足。 所以履霜居认为,没人敢来这里找茬,自然就用不着棍郎护着。 毕竟这南陵和武陵不一样。 南陵一地的古玩一行,贾珏可谓是强龙昂首,镇压一切宵小之辈。 而武陵呢。 哪怕白敬城号称白半城,独占鳌头,可依旧有人能与白家抗衡。 且不说开杂货铺的幺姐。 南玉轩和西墨阁,可是和白家下属的两家店,并称四大店呢。 好不容易有对手出了问题,结果还是白乐乐给闹的。 临走前,还把白家差点拆了。 所以,履霜居一直没有棍郎守着。 因为没必要。 结果,我们来了。 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454章 来求真经 除了饭那些新增的棍郎外,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居中一个老头。 老头年纪不小,七老八十了,头发胡子一片白。 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上,眸光锐利的看着我们。 听着那些人的议论,我们大概也知道这老头是什么来头了。 他被称为“蒋老”,乃是这履霜居的老朝奉。 这位蒋老来头不小,听说几十年前,就跟着贾珏做事了。 那时候,他负责鉴宝识宝,掏真东西送到贾珏手里,贾珏负责复刻。 复刻出来后,再把真假两件物品,放在他面前,由他鉴别。 由此,贾珏的制赝功夫越来越厉害,他的眼力也被锻炼得越来越深厚。 可谓是互相成长起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蒋老,是贾珏的副手,也是贾珏最信任的人之一。 不然,也不会被送到履霜居,给贾霜做老朝奉,撑场面。 再看昨天主事的姚掌柜,此刻站在蒋老身后,毕恭毕敬,一副小学生的模样。 足见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位蒋老,本事一定通天。 把这位请出来,履霜居今天是要动真格的了。 不过也是。 昨天丢了那么大的脸。 今天要是不找回来,履霜居今后别想继续在这南陵立下去。 倒不是说一定关门闭户,而是声望信誉折了,立着也是一具空壳。 大海四下瞧了一眼,有些失望的说:“你说对了,贾珏和贾霜,都没露面,就推一个老头子出来应付我们。” 我笑道:“放心,今天过后,保证他们坐不住!” 说罢,我带着贝贝和大海,穿过人群让出来的道,稳稳当当,不紧不慢的登上台阶。 台阶之上,铺子门口里,蒋老拄着拐杖,在姚掌柜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本是敌人,他竟然当着一众人等的面,朝我微微躬身。 我下意识侧身避开。 蒋老声音苍老,语气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昨天的事,我听说了,多谢几位放小姚一马,留了她的手指。” 我摇摇头说:“不必在意,她能过这一关,靠得是她胆气够足,不然,她手指留不住。” 蒋老微微颔首,看了姚掌柜一眼。 “听到了?还算你有点心气,没把面子丢干净。” 姚掌柜低下头,愧疚不语。 在她的搀扶下,蒋老重新坐下,神情态度顿时大变。 “散事儿说完,我们说正事!几位,今天咱们接着赌斗!” 若是之前,他对我们还算有几分温和,那么此刻,便是杀气腾腾。 他手里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落,身后一群人立马哗啦啦散开。 有人搬出昨天的桌椅工具,并且把那尊象牙雕像放到了桌子上。 在姚掌柜等人的搀扶下,蒋老回到铺子里,在桌子一端落座。 等我坐到他对面,蒋老眼睛半开半闭。 他问:“客人下的哪座山,住的哪座庙,拜的哪位神仙,擦的哪一边的肩啊?” 这话是问我们的来路,包括师长,以及如何与履霜居结的仇。 看来,昨晚他们回去议论过,却还是不相信,我们就这么随随便便登门赌斗。 还是认为我们一定是哪里结过仇。 毕竟,贾珏那么大的声势,没仇,谁会突然来找茬? 我说道:“山在武陵,一间小庙,没供神仙,头一次来南陵,昨天刚打的照面。” 万掌柜闻言,眼神一凛,瘦弱苍老的身躯,透着股子压迫感。 “这么说,几位是专门来这儿占香立庙来的?” 所谓占香立庙,乃是江湖踢馆最主要,也是最常见的一种目的。 江湖人走到一地,想要安身立命,开馆授徒,或者做一门生意,总得有名声才好。 所以,他们会专门挑一家名声响亮的同行,通过踢馆的方式来扬名。 有什么法子,是比踩着名声响亮的同行的脸面,更能迅速响跺的呢。 若是这个目的,我们干的事儿,就合理了。 虽然挑的是贾家这尊大佛。 可谁让南陵一地,贾家名声最响呢。 可惜,他们还是猜错了。 我摇头道:“占香不立庙,只为来求一部真经。” 蒋老眉头一拧,深吸一口气。 我的回答,明显惊讶到他了。 他感慨道:“老江湖的风格了。” 而后,他又摇摇头:“这年头,这做法少见了,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我开口,他自问自答道:“今时不同往日,真经难取,却也说不上闭门自珍,没必要这么酷烈。何况,过刚易折,不是谁都能成为三藏法师,行走一圈,还能全身而退,悟得真法的。” 我们这一番对话,有些云山雾绕。 其实,是在谈论我这么做的理由。 他觉得我这次踢馆,为的是扬名立旗。 我则是告诉他,踢馆为真,却并非立旗,而是为了磨炼自己的本事。 他则是感慨,这年头学本事,已经不用走这条路了。 毕竟时代不同。 而且,我这种老江湖的做派,容易死无葬身之地。 不是谁都像三藏法师一样,有那个本事,也有那份气运,小心我本事没学成,反而死在半路。 当年,玄奘法师觉得,大唐佛法有问题,或许是朝代更迭,亦或者是翻译有误,总之,佛法真意被扭曲了。 为了探寻真正的佛法真意,他踏上了求取真经的路途。 这故事,《西游记》里有,但被加工过,颇为传奇。 可真实的玄奘法师的经历,更加传奇。 他可不像是故事里说的一样,被观音菩萨选中,又被唐王李世民委托,还有几个徒弟保护,这么多安全保障。 事实上,当初玄奘法师取经,穿过大唐边境,可谓偷渡,若是被抓,大概率是死。 他也差点死了。 同时,他也派几个厉害徒弟一路保护。 而是靠着自己,求得真经。 尤其是到了天竺,他可是和人辨佛法,一路辨过去的。 那时,辨佛法辨输了,可是要死人的。 最后,为何天竺那边的人,会那么尊崇玄奘法师? 因为辨输的人太多,死的高僧太多了。 没人敢继续和他辩。 当然,这都是蒋老的一些感慨。 他可不会因此而“放过我”。 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蒋老感慨完后,问道:“先生贵姓?” 我说:“免贵姓蓝。” 蓝是我母亲的姓氏,亦是我的姓,我可没说谎。 蒋老点点头:“蓝先生。昨天封了盘,今天重开,我们加点彩头?” 不等我说,他主动提出来了。 可谓信心十足。 挺好。 www.4e54.icu。m.4e54.icu 第455章 加重彩头 我本来就想加重彩。 未曾想我还没开口,对方先提出来了。 顺心顺意。 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伸手示意:“蒋老请说。” 蒋老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磕,眸光锐利:“如果今天我侥幸赢了,你们三位,全部留下!替本店看家护院也好,给店里的花花草草浇水施肥也罢,都得顺着我们的意来,怎么样?” 对方的条件挺狠。 昨天,姚掌柜只点名要贝贝一个人。今天,这老头就想把我们全部留下。 输了为奴为婢。 这是一种极致的侮辱。 关键对方会只有这么点要求? 自然不可能。 给花花草草施肥? 若是我们输了,怕不是要自己变成肥料。 对方这是想要我们三个人的命! 既然如此,我自然不必客气。 我点头道:“可以。但如果我侥幸赢了……” 说到这,我咧嘴一笑:“倒也不用在场的各位替我们看家护院,浇水施肥。让我摘走贵店的招牌,带走那副范蠡图,关门闭店就行。” 我这话,说得随意,似乎轻飘飘的。 门外看热闹的一群人,却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忍不住嘀咕:“这是斗出真火来了!” 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想要我们的命。 毕竟我们三人的来路,他们压根查不清楚,也不知道我们手里有什么有价值的。 明面上,就我们这三条命最珍贵。 作为反击,我也直捅对方心窝。 一家古玩大店,一群古董人,怎么做对他们最狠,我可太知道了。 门外那群看热闹的,全都睁大眼睛,情绪激动。 反正他们就是看热闹的,管他谁输谁赢。 最好我们双方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履霜居的人就不同了。 听了我的彩头,一个个神情激愤,眼神恨不能吃了我们。 那群棍郎,更是哗啦啦围了上来,目光凶恶,似乎想直接动手。 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对这些人的反应,不以为意。 大海和贝贝却忍不了。 他们立马上前,拦在身前。 大海一手抓着椅背,满脸桀骜,蓄势待发。 只要对方敢动手,他立马就会抡起椅子,给他们来点狠的。 尤其是他的目光,毫不掩饰的锁定在对面蒋老身上。 意思很明显。 看这群棍郎下手更狠,能顷刻间将他弄废打死,还是这老头动作更快,能在他出手之前远离他的攻击范围。 至于贝贝,更是巧手一抖,指间已经放出指刀,目光在眼前一干人等脖子上逡巡。 她没有特别注意某些人。 在她看来,这些人都一样。 摸了脖子。 放了血。 就会死。 所以她不挑。 谁离得最近,先杀谁。 颇有点众生平等的味道。 我们三人,各有姿态,却都表明一种态度。 想改文斗为武斗? 可以。 谁怂谁孙子! 这样的态度,简直让对方怒不可遏。 有几个棍郎,甚至已经抄家伙,蠢蠢欲动了。 这时,蒋老抬手制止了他们。 比起那些人,他更加镇定。 面对我提出的堪比折辱贬低的要求,他没动怒。 被大海威胁,他也没惊慌。 不愧是跟着贾珏风雨来雨里去几十年的老江湖。 就这养气功夫,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可惜,他这番气度,没法帮他赢得胜负。 玩古玩,终究还得看本事。 除了鉴别真假的本事,自然也看搏杀的本事。 无论哪方面,我都势在必得。 “退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蒋老冷硬发话,一群人不敢违令,不甘的往后退开。 蒋老伸手在桌上点了点:“朋友,请上驾。” 我眼神示意贝贝,贝贝立马拿出装有万历铜锁的盒子。 蒋老伸手打开,取出铜锁,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完完整整摸了一遍。 他这番动作,和昨天姚掌柜没什么区别。 可谓一脉相传。 不过,他没伸舌头尝。 看得出来,这老头功力比姚掌柜要深。 只用一遍,他就确定,这些法子没法辨明真假。 于是,他开始上工具。 但他没用姚掌柜昨天用的那些常用工具,反而在怀里一掏,取出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把钳子。 钳子大概十五公分长,一端却十分尖细,乃至尖锐。 形似筷子,其实和针无异。 而后,他又拿出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放满的白色粉末,被压得很平。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用来专门挑锈的钎子。 钎子一端十分尖锐,能深入到物件缝隙之中,进行取锈。 锈迹的形成,终归需要时间。 若只是制赝的匠人通过短时间内上漆形成,则锈迹和金属的粘撵不会太紧。 且这种锈迹往往会和苔藓一般,一取就是一整块。 若真被他用钎子挑下一整块的锈,就能证明我这铜锁是赝品,至少也是证据之一。 到时候,我就输了。 对此,我并不着急,稳如泰山。 倒是看热闹那群人,还有履霜居的人,一个个屏气凝神,满脸期待。 蒋老用钎子插入锁孔里,轻轻刮擦起来。 过了好几分钟,才有一些红色粉末落下,落于盒中白色粉末上,看着是那么显眼。 可蒋老却眉头一紧。 那么尖锐的钎子,刮下来一些铜锈很正常。 但都不是他想要的块状锈迹。 这一手,算是失败了。 蒋老眉头紧锁,倒也没在这一手上钻牛角尖,很痛快的放弃。 但他可没就此认输。 他拿起两个黄豆大小的小铃铛,系在了钎子后端,而后轻轻拨弄起钎子来。 受到震颤,铃铛开始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都被他这一手激起了兴致。 他再用耳朵鉴别判断。 靠得就是铃铛发出的声响。 不同材料,会让铃铛发出不同的声响。 同一种材料,被锈蚀的面积和深度不同,也会发出不同声响。 靠着这个,就能判断这铜锁到底是不是几百年前的老物件。 因为一件赝品,表面造假,其实是最简单的。 可这内里,就困难了。 尤其是一把铜锁,是用模具一体浇铸成型的。 制成之后,锁孔里的锈迹,可不好弄。 除非真是经过几百年的岁月,不然侵蚀不会太深。 但我不急。 巧手班不可能没注意到这点。 果然,听了几分钟后,这一手段再次宣告失败。 排除我进门之后,言语交锋,武力对峙的那些时间。 他真正上手鉴别,不过十分钟不到。 可就这么点时间,蒋老已经额头冒汗。 一身对襟马褂,更是被汗水浸湿,仿佛胸口浇了一碗水。 我不急。 但他急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456章 黔驴技穷 连续两门看家本事,一一失手,由不得他不急。 他的手甚至开始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 我仿佛能透过他身上华丽的衣服,看到他瘦弱身躯里,那颗极速跳动的心脏。 他放下手里一切东西,掏出手帕,擦拭起额头上的汗。 缓了好几分钟,他才重新拿起铜锁。 而后,他命人抬来一杆造型独特的秤。 这杆秤,并非为了称重,而是测试物件的平衡性。 只要将物件放入正中央,一旦秤稳定后,出现明显的偏移,就说明这把锁的浇铸工艺不行! 这是一把麒麟铜锁。 本身就是巧件,并非一板一眼规规整整。 按理来说,用这法子,有点过分。 就好比铜锁两端,一头是麒麟头,一头是麒麟尾,大小不一,压根不匀称,如何能保证就一样重? 其实不然。 就因为这是一把麒麟铜锁。 就因为这是一把异型锁。 和其他实用向的锁不同。 异型锁,本来就是艺术性大于实用性。 可以当一件摆件,一件把玩品,一件观赏品,就是不能单纯将其看做是一把锁。 也因此,注定了他的工艺,必须顶尖! 平衡性绝不能差! 好比同为紫砂壶,一些壶倒水时水花四溅,可最顶尖的那部分,必须保证即便壶口离了水面几尺高,水流也必须平稳,水面也不能溅起水花。 这法子,和悬丝法差不多。 悬丝法,是用丝线将物件拴住,让其在空中,还能维持物件不会歪斜,和摆在平面上无异,以此鉴别真假。 而这水平法,因为用上了工具,结果更加精细准确。 拿出这法子,说明对方已经黔驴技穷。 因而,他每一步都做的极为缓慢。 哪怕是将麒麟铜锁放入平衡秤里,调整位置,就耗费了足足十多分钟! 本来擦掉的汗水,又再次冒出。 但我没催。 任由他施为。 终于,他自认为调整到最佳最精确的位置。 而后,他松了手。 整个人几乎趴到了桌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平衡仪。 万众瞩目下,平衡秤开始上下摇摆。 所有人都开始屏气凝神。 整座履霜居,静谧一片,落针可闻。 似乎呼吸重一些,都会影响到平衡秤的精确性。 哪怕是大海和贝贝,也不能免俗。 唯独我一个人心平气和,镇定万分。 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在场的人,唯有我不担心。 不得不说,这老头很厉害。 连这种少见的法子也掏出来了。 可惜。 他碰上了我。 或者说,他碰上了巧手班。 机关巧锁一道的祖师爷! 论造价制赝,巧手班什么都不是。 可只论机关巧锁一项,他的技艺,绝对能将一件物品,造的真假难辨! 咔哒! 一声脆响,让我回神。 只见那平衡秤的一端,高高翘起,另一端死死下压。 履霜居中静谧数秒。 刹那间,无数声音爆开。 履霜居的人在欢呼,门外看热闹的人也在欢呼。 他们都在庆祝这场胜利。 就连蒋老,也面露微笑,如释重负。 他自得的看着我,说道:“朋友,看来是我赢了。” 一瞬间,大海和贝贝脸色煞白。 履霜居的一群棍郎,更是满脸冷笑的围了上来。 似乎在防止我狗急跳墙。 我却依旧镇定。 “你赢了?不见得吧?” 蒋老冷哼一声,指着平衡秤道:“结果已出,怎么,还需要我解释?” 履霜居的店员各个面露不屑。 就连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也开始对我指指点点,似乎觉得我输不起。 我双手抱胸,安然靠在椅背上,挑了挑眉。 “确实,身为异型锁,平衡性必然是工匠锻造、浇铸、打磨等各个工序里,需要注意的重中之重……” 不等我说完,他打断道:“那你还要怎么狡辩?” 我笑了笑:“你忘了一件事。” 我指了指桌上他面前的位置。 顺着我的指向,蒋老低头。 下一秒,他脸一白。 其他人也瞪大眼睛,纷纷闭嘴。 确实。 他们高兴太早了。 反而把某件东西忘了。 麒麟铜锁的钥匙没插上去! 我说道:“一把锁,缺了钥匙怎么行呢?” 蒋老神情呆滞,直愣愣的看着桌上的钥匙。 要是通体由红铜所铸,尾端并非环扣,而是一个铜铃状的精巧设计。 当钥匙插入铜锁,仿佛麒麟胸前戴上了铜铃。 这一步,不要太过轻松。 哪怕三岁小孩,都能轻易做到。 可蒋老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钥匙插进锁孔。 他的手在哆嗦。 明明以为赢了,却发现此前一切化作泡影。 大起大落,犹如过山车一样,他已经开始无法控制自己。 可最终,他还是将钥匙插入铜锁中。 当他松手的瞬间,平衡秤的两端开始上下摇摆。 一如在场众人的心。 大概一分钟后,平衡秤终于稳定。 水平仪维持在基准线上。 这说明麒麟铜锁在这方面的工艺上没问题。 结果已出。 一瞬间,蒋老像是被抽干了浑身力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声音仿佛骤然苍老了十岁。 “我……瞧不出来……” 此话一出,代表他认输了。 气氛先是寂静了数秒。 紧接着,无数惊呼声炸响。 众目睽睽下,蒋老似乎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地上。 他无法接受现实,垮掉了。 店里的一众伙计发出惊呼,连忙搀扶住他。 姚掌柜更是急得眼眶通红。 他大喊道:“快,快送蒋老去医院!” 这老头已经七老八十。 情绪遭受这么大的打击。 若是一个不慎,没准就会中风,乃至再也醒不过来。 不过,这不关我们的事。 在一群人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时,我们三人反而是最冷静的几个。 毕竟,我们和这老头又不熟。 较真起来,我们甚至还是对手。 我没管店里的混乱一片,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起身,朝外走去。 同时,我说道:“摘招牌,卷画像,关门闭店!” 这话不是对履霜居说的,而是对大海和贝贝说的。 既然赢了,押注的条件,自然要做到。 该拿走的东西,我不会放过。 真要是轻飘飘揭过,我不是大度,不是仁慈,而是蠢! 对方会因此而感激我吗? 不可能! 他们依旧会仇视我。 正如这一局如果我输了,对方也不会放过我们。 赌斗赌斗。 终究占了个“斗”字。 www.4e54.icu。m.4e54.icu 第457章 摘牌 哪怕是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依旧有不少人注意着我们这边的动向。 当我们表现出要离开的态度,门口一群人立马让出一条路。 哪怕履霜居的人,双眼几欲喷火,也没对我们做出不规矩的手段。 明明我们只有三人,可没人敢阻。 可当大海收起桌上装有象牙雕件的锦盒,并且走进深处,摘下墙上的范蠡像时,履霜居的一群人再也忍不住了。 他们瞬间围了上来,不少人更是抄起短棍,一副要和我们拼命架势。 对此,我们丝毫不惧。 大海将东西往怀里一塞,一把推开眼前的人,梗着脖子冷笑道:“怎么?玩不起?输了不认,文斗斗不过我们,想改文斗?” “不是小爷我瞧不起你们,要不是咱掌柜的想耍耍,小爷早想动手了。搞什么文斗?多没意思。还是见血来的简单。” 他摇头晃脑,两眼充血,一副混不吝的姿态。 加上他那高大的身材个头,宛如一头熊。 我让大海和贝贝后退两步,平静的说道:“给你们两分钟时间,你去请教做得了主的。” 前边斗得再凶,都只是前戏。 现在,才要入主题。 闹这么大动静,不就是为了将贾霜或者贾珏引出来吗? 现在,正好。 蒋老头已经被人抬着送往医院。 眼下能掌控局面的,唯有姚掌柜。 可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让我们摘走招牌,带走范蠡画像? 绝无可能。 可这此前表现得进退有据的女人,此刻却发了昏。 让她去联系人,她一动不动,只用快要喷火的眼神盯着我们。 我眉头一皱:最后提醒了一句:“时间不等人,你想好了。” 我可不会放宽时间。 时间一到,我说到做到! 又耽搁了十几秒,姚掌柜这才去了柜台,拨打电话。 我摇了摇头。 反正结果都一样,她又耍什么性子呢? 这么做,反而落了下乘,把履霜居最后一点脸面都丢尽了。 瞧瞧门口那群看热闹的人。 他们早退开十米八米远了。 就等着我们打起来呢。 文斗之后再来一场武斗,多好。 他们可想看看我们要如何在履霜居这几十号人的团团包围下,走出这里呢。 两分钟,很短。 她又耽搁了不少时间。 没等她请示完,时间到了。 我毫不犹豫,抬脚就走。 贝贝和大海护在我身边,同样不惧。 有人挡在我们前边,我们抬手就推开。 搞人墙? 笑话。 我们会怕? 哪怕他们直接动手,我们也没带怕的。 更何况是这种把戏。 履霜居的一群棍郎,此刻对我们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很想现在就动手,可他们不敢。 因为姚掌柜的请示还没结果。 大老板还没发话。 一旦他们动了手,加剧冲突,和大老板的决定相违背。 这代价,他们承受不住。 于是,我们轻而易举的走出了履霜居的大门。 而一群棍郎就跟在我们身后,全都对我们怒目而视。 在这样的目光下,我们岿然不动,很是镇定。 真要动手,刚才在里面,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现在,我们都出来了,更不必怕他们。 走出履霜居两步,下了台阶,我再度停下。 摘牌,收画像,关门,三件事。 现在才做了一件。 剩下的,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我说:“摘牌。” 贝贝二话不说,手腕一抖。 两枚铜板飞出,砸在门口顶上履霜居的招牌上。 挂着摘招牌的悬丝,立马被飞出的铜板切断。 那招牌咔嚓一声,整块掉了下来,重重砸落在地面上。 溅起一阵烟尘。 这一刻,履霜居的棍郎全懵了。 他们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做的这么绝。 收画像也好,将象牙雕件拿走也罢。 虽然大家都看在眼里,终究还算是给他们留了一丝颜面。 可现在,招牌也被摘了。 还是以这么粗暴的手段。 招牌落地,完全是在踩他们的脸,还是往泥里狠狠地踩! 等这些棍郎回过神,顿时变得怒不可遏。 面对上前打算捡走招牌的大海,他们再也忍不住,一个个抄起短棍,朝大海砸去。 大海满脸不屑,当即将手里卷起的画像一抖。 哗啦啦一声,范蠡画像展开。 当先迎面冲来的棍郎,顿时犹豫了。 这毕竟是履霜居的物件。 还是日日夜夜挂墙上供着的物件。 哪怕不论这画卷的价值,仅说意义,就让他们不敢损坏。 大海却没这样的纠结。 他冷笑一声,抬手一拳砸了出去,正中此人的鼻梁。 这人猝不及防,挨了记狠的,当即鼻血横飞,脑袋后仰,整个人昏昏沉沉,踉踉跄跄,差点被后边的台阶绊倒。 大海依旧没有停手。 他抬脚一踹,正中此人的胸口。 霎时间,这人往后一倒,将身后几人也撞倒在地。 大海当即弯下腰,去捡那块招牌。 至于这么干,会被偷袭。 他知道。 可他不在乎。 或者说,他相信我们会护住他。 果然,剩余的几名棍郎顿时冲了上来,抡起短棍,就要往大海的脑袋和后背砸落。 这时,贝贝动了。 她身如鬼魅,眨眼间闪到大海身旁,手中指刀一挥,一人的手腕顿时飙血,短棍也脱手而出。 贝贝顺势接过短棍,极速挥舞,先是架住其他攻击,继而砸在其余几人的脑袋手脚上。 一瞬间,短棍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伴随着一阵惨叫,那几人被打退回去。 与此同时,大海捡起了招牌。 他大大咧咧扛在肩上,转身就走。 丝毫不怕后人背后偷袭。 尽显高手风范。 贝贝则更为谨慎,一手持着指刀,一手我这短棍,缓缓往后撤。 而那群棍郎,还不死心,重新捡起短棍,不顾伤痛,再度冲了上来。 我暗暗摇了摇头。 或许是贾珏声势太盛,没人敢捋虎须,所以这履霜居太安稳。 这些棍郎,跟武陵那边相比,弱的可怜。 唯一能称道的,也只能说一句勇气可嘉。 眼看争斗又要再起,姚掌柜终于露面了。 她站在门口,声音冷冽的大喊:“够了,全都给我住手!” 一众棍郎闻言,立马停下,脸色依旧难看无比。 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愧的。 姚掌柜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我们,咬牙切齿的说道:“几位,履霜居愿赌服输,请!” 此话一出。 哗然声一片。 更有不少人在拍掌叫好。 “好!履霜居就是履霜居,终究没失了最后一丝脸面!” “输就输了,大不了赢回来!” 对此,我并不意外。 我招呼大海和贝贝一声,就要离开。 但我相信,姚掌柜一定还有话说。 果然,我刚转身,姚掌柜就喊道:“等等!” www.4e54.icu。m.4e54.icu 第458章 换场再斗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平静的看向姚掌柜。 “还有什么事?” 姚掌柜声音冰冷的说道:“我们东家说了,请几位保管好你们取走的彩头,不论是昨天的象牙雕件,还是今天的画卷和招牌。总有一天,我们会取回来的!” 听到这话,我还没开口,大海忍不住嘲讽起来:“你开玩笑吧?既然愿赌服输,东西到了我们手里,那就是我们的。甭说全给卖了,哪怕砸了烧了,那也是看我们的心情,我们凭什么要听你们的?” “还替你们保管?是你们的东西吗,你们张嘴就来?” “想拿回东西?可以啊,给钱!给足我们满意的价钱!” 大海一番话,气得姚掌柜银牙紧咬,眼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但我却不觉得大海哪里说得不对。 姚掌柜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还没说完呢。” 我惜字如金:“说。” 姚掌柜说道:“东家还说了,我们申请再度封盘!我们还要跟你们赌一局,你们敢吗?” 大海一听,顿时气笑了。 他就要阴阳怪气,我阻止了他。 我说道:“封盘可以,条件呢?” 上次,她可是想用一根手指换封盘的机会,不过是我没取走。 这次,她又拿什么换? 姚掌柜却指了指我们:“代价不是已经送到你们手里了吗?” 大海一愣,继而明白过来。 他迅速取出怀里的画卷和象牙雕件,等着我做决定。 昨天封盘后,我就跟他们解释过。 拿走对方的彩头,代为保管,是有风险的。 一般情况下,我绝不会用这种条件答应封盘。 对方为了维护颜面,同样不会把彩头轻易交出。 这也是昨天姚掌柜宁可用一根手指来换取封盘的原因。 按理说,她绝不是那种胆小懦弱的人。 哪怕付出更多的代价,她也不会愿意我们带走彩头才对。 除非…… 有更能拿主意的人开口了。 我想到了刚才她打出的那一通电话。 就是不知道,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贾珏还是贾霜。 不过。 是谁都无所谓。 因为这说明一件事。 我们想要见到的目标,终于把注意力放到这边来了。 而且,那个做出决定的人,是个江湖老手。 这个决定,可是把一个包袱丢给了我们。 明明是我们赢了赌斗,得了彩头,获得好处。 只是一个决定,好事可能变成麻烦事。 怎么个结果,只在他一念之间。 但我还是决定把彩头留在手里。 我倒是要看看,对方想搞什么把戏。 有什么手段,我全都接着! 于是我点头答应下来:“可以。不过,我们赢的最后一个彩头,你们该交出来了。” 最后一个彩头是什么? 关门闭店! 之所以特地提醒,我就是想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姚掌柜没有动怒,答应得很果断:“好!” 我一挑眉,心里有了计较。 姚掌柜没有拖延,带着一群棍郎出了履霜居。 而后,她将大门关上,并且用一把锁将门郑重锁上。 这让不少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没想到啊,履霜居还真关门闭店了。” “不过是一天而已,只要明天赢回来,履霜居还是履霜居。” “你这不废话嘛,就算履霜居被摘了招牌,在这两天吃了大亏,你也不想想他们身后是哪个人物?没了履霜居,还不能有履雪居,履冰居?我只是惊讶,他们竟然还要赌。嘿,这热闹越来越精彩了啊。” “废话,也不想想贾霜姑娘是个什么脾气?她会服输?吃了这么大亏,她绝对要找回场子,不死不休的。” 听着这些话,我更加确定。 做出这番决定的人,大概是贾霜。 也对。 履霜居闹出的风波再大,以贾珏的性子,也稳得住。 何况,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在忙活呢。 唯有贾霜,因为铺子是她名下的,才会被这件事惊动。 不过,只要将贾霜也拿下,我就不信,贾珏还坐得住! 我带着贝贝和大海,转身就走。 身后,姚掌柜突然高声道:“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履霜居恭候几位的大驾!” 我再度停下脚步,转身说道:“现在已经没有履霜居了。” 姚掌柜哪怕再冷静,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破防了。 “你!” 我打断说:“事实就是如此。所以,明天该在哪儿赌斗,还是我们定吧。” 姚掌柜银牙紧咬,十指紧握,隐约能看到攥紧的拳头上,溢出丝丝血渍。 可现在,他们没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她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我们三人,大步离开,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回去酒店的路上,大海不解:“贝勒,你不是说,保管彩头这种事,有风险吗?你瞧那女人答应得那么干脆利落,心里绝对没憋着好意,没准他们就是在拖延时间,找机会坑我们一手呢。” “而且,你怎么还打算换地方啊。” “要是还在履霜居的铺子,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或许还会束手束脚,不敢乱来。可要是换了地方,没有外人看着,他们在明天的赌斗上对我们下手怎么办?” 我笑着问道:“怎么,咱们的海爷怕了?” 大海最受不得激,闻言脖子一梗,鼻孔朝天:“笑话,我会怕?甭说他们敢不敢下黑手,就算他们真这么干了,海爷我也能护着你们杀出去!” 说这话时,他用力拍着胸口,砰砰作响。 我和贝贝都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贝贝竖起大拇指说:“海爷,您是这个!” 大海笑得龇牙咧嘴,很是灿烂。 玩笑一番后,我说回正事:“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或者说,我敢肯定,他们让我们代为保管彩头,心里绝对没憋着好屁。” “可正是这样,他们才会动手。我想看看,他们到底会耍什么手段,也好对他们有个了解,之后也能有个准备。不然,等明天赌斗时,他们再暴起发难,我们会更被动。” 贝贝点点头道:“哥这是要引诱他们动手,进而了解信息,包括他们更加全面的性格特点等等。” 大海恍然大悟,又问:“那怎么还想着换地方?” 我解释说:“还记得我们此行的目的吗?我们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和他们结仇。如果明天继续在履霜居的铺子赌斗,他们再输一场,那仇可就解不开了。到时候,他们会对我们杀之而后快,什么法子都敢使!” 那时,不仅计划没法推进,我们还会变得更危险。 www.4e54.icu。m.4e54.icu 第459章 蹬鼻子上脸 大海最不喜欢这类弯弯绕绕,听了我的解释,使劲抓着头发,显得有些暴躁。 “哎呀,真麻烦。要我说,还不如直接跟他们约一架,谁赢了谁提条件,输的必须无条件服从呢。” 贝贝听了,咯咯直笑。 “海哥,我们现在不就是正在做这事儿吗?只不过,我们的手段更温和而已。” “再说了,真按照你说的来,到时候火并一场,或死或伤,等于撕破脸。别说让对方答应我们的条件了,他们不发江湖追杀令,就不错了。” “我们现在做的事,虽然麻烦一点,可终究还有挽回的余地。就像昨天和今天的两场赌斗。不管他们输得再惨,只要申请封盘,终究还保留着反败为胜的可能性,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轻易踩过线,保持最后的克制。” “如果我没猜错,明天哥定的地方,绝对会无人打扰。如此一来,无论结果如何,外界也不会知道。到时候,哥稍微留点手,给他们留足面子,再把我们这两天得到的东西还给他们,他们总不好咬着我们不放,甚至为了补偿我们,我们提的一点请求,他们也不好拒绝。” 说罢,贝贝看向我。 我赞赏的点点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可以啊,贝贝,都能想到这个层面来了,进步了不少嘛。” 贝贝闻言,笑容得意:“总不能一直什么都不会,老拖哥你的后腿吧。而且,我都跟哥你做了那么多事,努力学习学习,照着你以前的行事风格分析一下,总归能收获点东西的。” “不过,有一点我不知道,哥你能跟我说说吗?” 我问:“你说。” 贝贝好奇的问道:“明天的赌斗,你是会继续赢下去,还是会留一手,给他们一个面子?”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啊?” 这一下,不仅贝贝懵了,大海也傻了眼。 “不是,兄弟,你别吓我。这事儿你不是胸有成竹?” 我解释说:“计划定好,不是说每个步骤都必须按照计划走。除了可能中途发生什么事儿,将计划打乱,有些地方,也不是定死的,得留有操作空间,这样才能游刃有余。” “就比如明天的赌斗,我是否要给他们多留点面子,不仅取决于定下的计划,也取决于对方的态度。” 贝贝恍然大悟:“懂了!如果他们态度好点,那就花花轿子人人抬,互相留点余地,也好摒弃前嫌,达成合作。可如果他们明天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得出重拳,将他们完完全全压服了再说!” 我点点头:“聪明!” 大海在一旁垮着脸,有气无力的说道:“得嘞,动脑子这回事儿,我是不掺和了。反正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实在谈不拢,你们把我丢出去拍人脸上好了。” 听到这番自嘲,贝贝逗得咯咯直笑。 我也在笑。 不怪我挖空心思谋划这么多。 实在是不这么做不行。 假明王能在江湖里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其手段心性,都远超常人。 尤其是我们进入南陵后,才发现他在这边的势力和影响力,超乎想象。 哪怕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将他往最可怕的方向想。 可事实证明,我们的想象力还是不够。 在武陵,哪怕白家的影响力已经足够大了,可依旧有对手。 只是这些对手,没信心全面斗过白家,即便赢上几局,也无济于事,还会面临白家的反扑。 得不偿失。 因而,没人会随便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可假明王就不同了。 在这南陵,压根没人会去捋虎须。 他根本没有对手! 不过也是因此,我才能找到机会,算计他们。 这种人,最在乎的就是江湖面子。 现在,我已经将她女儿的脸打了,明天对方要是在输,他女儿的脸可就丢尽了。 真要走到这一步,保不齐他会发火,动用一切办法,将我们丢海里填海。 所以,明天这一局,我必须谨慎对待。 事实正如我们所料。 贾家不是好相与的。 不过,率先对我们出招的人,并非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贾珏。 而是他那个宝贝女儿,履霜居的真正东家,贾霜! 我们才离开履霜居没多久,她就开始对我们动刀了。 因为赌斗的关系,我们早上出来,回去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到下午了。 即便一切尽在掌握,这种事儿总不可能真的放松下来。 小半天下来,我们一直绷紧神经,到了这会儿,我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所以,我们没直接回酒店窝着,而是在半道找了家小饭馆,打算吃点东西。 我们正等着上菜呢,这时,饭馆外走进一个人。 那是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一手拄着竹竿,一手端着破碗,满脸污垢,头发杂乱如鸡窝。 他一进门,目光扫了一圈,就径直朝我们走来。 走到我们边上,他也不说话,默默伸出了拿着破碗的手。 这是朝我们要钱。 贝贝是个心软的,就打算掏钱。 不过,她也没放松警惕,而是先打量老乞丐一遍,确认不是什么拿乞讨当生意的骗子,这才掏出一张票子。 一百块,不少了。 这年头,大部分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那么几百块而已。 所以,贝贝看向我,征询我的意见。 我没吭声。 既不点头同意,也没开口阻止。 这态度,其实是默认。 我看也不看老乞丐,提着茶壶给贝贝和大海倒茶。 其实注意力一直放在老乞丐身上。 刚赌斗完,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界,突然冒出一个人靠近我们,我不可能不防备。 不过,我也没看出什么来。 这时,贝贝已经把钱放老乞丐碗里了。 可老乞丐看看碗里的票子,不感恩戴德不说,连个“谢”字也无。 甚至,他还蹬鼻子上脸,继续把破碗往我们面前递了递。 还要要钱。 贝贝愣了,继而皱起眉头。 她是善良,可不傻。 一百块,放这年头,已经很多了,这老乞丐还不满足。 贝贝自然不会再给。 老乞丐却好似看不出脸色,又伸了伸手。 大海怒了,一拍桌子,大喊道:“你这老头怎么回事儿,当我们傻子啊?我们好心好意帮你一把,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这么贪心?” “不知好歹是吧,那这一百块你也别要了!” 说着,他伸出手,就要把那一百块拿回来。 这时,我一把抓住大海的手。 www.4e54.icu。m.4e54.icu 第460章 老人家,快来啊 之所以阻止大海,不是因为我心慈手软好欺负,而是因为我发现了不对劲。 问题出在老乞丐上。 这老乞丐的手,沾满泥巴,看起来脏兮兮的。 可他的骨节十分粗大。 而且,手掌上部分裸露肌肤的地方,还能发现,他的皮肉细腻白皙。 与此同时,我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从老老乞丐身上散发出来。 虽然经过各种污垢掩盖,这气味很淡,一般人很难闻得出来,甚至就连我也差点忽略。 可谁让这老乞丐不知分寸呢。 他停留太久了,让我找到了漏。 那股气味,是一股药味。 这老乞丐,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那骨节粗大的手,分明是长年累月修炼外家功夫造成的。 至于那股子药味,正是为了修复暗伤,练功夫用的。 这也是他那手掌很白皙细腻的原因。 练功其实是一件对身子损伤很大的事。 如果只是单纯的练,不用药物滋养修复身体,要么功夫一辈子不可能练到家,要么练成之后,不出几年,身体就会因为各种暗伤而变得千疮白孔,四十岁的人,能苍老颓废得跟个七老八十的人一样。 就拿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铁砂掌来说。 想要练成,就需要将双掌放在加过热,淬了毒的铁砂里不断打磨淬炼。 这要是不用药物滋养修复,用不了多久,一双手就会废掉,甚至整个人也会毒发攻心,中毒而死,没死一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饱受折磨。 可一边练,一边养。 练成之后,那双手掌不仅不会粗糙变形,反而会显得白皙细腻,比女人的手还要好看。 可这样好看的手,却是一双重掌,还是一双毒掌! 眼前的老乞丐,一双手掌骨节虽然有些变形,可手里的本事绝对不小。 虽然我无法确认,他是否和履霜居有关。但保险起见,不得不防。 大海却不理解,还以为我善心大发,于是不爽的缩回手。 贝贝却察觉到不对劲,隐晦的看向我。 我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轻举妄动,而后笑道:“别耷拉着脸了,今儿高兴,就当做善事了,别因为这点小事儿,把自己弄得不痛快。” 说罢,我对老乞丐说:“老人家,看你这么困难,就多帮衬你一把。不过我们钱没带够,要是全给你了,这顿饭钱就付不起了。这样,你跟我们来,我去取个五百块给你。” 说罢,我起身就走,同时还对饭店老板招呼道:“老板,我们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菜你接着做。” 贝贝二话不说,立马跟上。 这会儿,大海也转过弯来了。 但他没表现出来,更没有盯着老乞丐看,只是嘴里不爽的嘀咕着,同样跟了出来。 我扭头一瞧,那老乞丐没退走,依旧跟了上来。 我微微一笑,大步往前。 走了一截,我发现了一条小巷。 小巷不长,大概百十来米就是死胡同。 同时里边倒满了各种油污,简直跟沥青一样。 一看就知道,这是两边的住户直接倒垃圾污水下来的地方。 里边还散发出浓郁的腐臭味。 自然,这种小巷不会有人往里钻。 我二话不说,走进小巷里。 贝贝和大海则等在了小巷口。 扭头一瞧,老乞丐并未跟来。 相反,他距离小巷还远离了几步。 我笑着说:“老人家,快来呀。” 老乞丐低着头,用力摇着头:“不进来,你们不讲信用,说好的取钱给我,却带我来这种地方,没安好心。” 他似乎很害怕,还退了一步。 我说道:“您别多想,实在是那种地方,人多眼杂的,拿出太多钱,我们也不安全。真要把钱给了您,您怕是也守不住。” “你瞧,钱就在我身上呢,不用去取。” 我掏出钱包,打开向他展示。 里边密密麻麻一沓钱。 估摸着有个几十张。 这种情况,换做一个正常的乞丐,哪怕依旧害怕,不敢进来,也会犹豫一下,纠结不已。 毕竟,乞丐的生活,都不会太好。 我现在又拿出这么多钱。 若是我不怀好意,他们顶天了挨顿打。 可我真的给出钱,他们今后一段时间的温饱就有保障了。 但老乞丐半点犹豫都没有,转身就走。 一闪身,直接融入人群里。 大海和贝贝下意识想要追上去,我连忙喊住他们:“别追了!” 两人停下脚步。 大海骂骂咧咧道:“特娘的,还是一条老泥鳅!” 贝贝则满脸凝重:“哥,这老东西本事不小!” 发现不对劲,她直接改了口。 我笑道:“看出来了?” 贝贝点点头:“他那身法脚步,可不是一般练家子能有的。” 原来,她真正确定,正是从老乞丐离开的那一刻看出来的。 大海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说道:“这绝对是履霜居派来的。咱们住的地方,极有可能已经暴露了。怎么说?咱们立马回酒店,拿上东西换个地方住?” “换是要换的,不过,先吃饭。”我说。 大海懵了。 回过神,他喊道:“我的亲娘嘞!兄弟,你还惦记着那顿饭呢。” 我笑了笑,回答道:“人老板都做出来了,总不能一口不吃吧?再说了,咱们还没付钱呢。” 大海满脸古怪:“我记得你不是这么讲究的人啊。” 我没回应,看向贝贝。 贝贝若有所思。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我。 面对她探究的眼神,我微微颔首。 之所以这么不慌不忙,明明被人盯上,还要回去吃饭,绝非大海所谓的“讲究”。 事实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还没那么“不懂事儿”。 毕竟,我从来不是个好人。 只不过,如果对方真是履霜居派来的,以他们的势力,我们住哪儿,他们绝对已经知道。 派人来,是打算对我们出招了。 对方出招,我们自然得接招。 不接也不行。 对方不会答应。 所以,急匆匆回去转移住处没用。 还不如吃饱喝足,以应对对方的手段。 不然,他们想对我们动手怎么办? 我们可还饿着呢。 至少吃饱后,力气更足。 而且,那小饭馆再怎么说也是个明晃晃的地儿。 只要对方还有点顾忌,就不会在那里出手。 若是急匆匆转移,被他们找到机会,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所以,我们回了刚才的小饭馆,先饱餐了一顿。 www.4e54.icu。m.4e54.icu 第461章 打乱计划,反客为主 吃饱喝足,我们慢悠悠的回了酒店。 一路上,我们左顾右盼,还时不时在某些小摊位前停留。 短短一段路,我们走了好几个小时,甚至把周围都转了一圈。 其实,我们是故意的。 既然已经清楚,有人盯上了我们,我们自然想看看他们会出什么手段。 而且这种事,赶早不赶晚。 我们之所以摆出一副旅游顺便看西洋景的姿态,就是想将对方钓出来。 可惜,他们很谨慎。 直到我们回了酒店,对方也没现身。 此时,已经是夜里。 回到酒店后,贝贝眉头紧皱:“哥,对方不出来,现在该怎么办?” 大海倒是宽心,大咧咧的说:“对方不来不是正好?有能耐他们等到明天,到时候赌斗一起,什么手段,都得明面上见真章了。” 我摇摇头说:“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说话时,我站在酒店落地窗前,遥望着窗外的景色。 大海问:“什么意思?” 我沉声说:“代管彩头的弱点,你们也已经知道了。明天的赌斗,胜负尤为克制。你们想,若是在这之前,我们手里保管的彩头丢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大海无奈说:“关键现在他们不出来啊。” 我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贝贝这时走了过来,跟我并肩站着,顺着我的视线往外看。 看了几分钟,她有些茫然:“哥,你在想什么?” 我说道:“我在想,他们会什么时候、用什么法子,让我们把彩头弄丢。” 贝贝撇了撇嘴说:“之前回来的路上,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机会。这会儿,我们都回到酒店了,难不成他们还敢把整座酒店给点了,把我们和那些物件一块熔了?” 我摇摇头:“不至于。” 贝贝语气轻快:“那不就得了。他们总不至于偷摸跑我们屋里偷东西吧?” 她这话,其实是在开玩笑,我却眼睛一亮。 “还真有可能!” “啊?” 贝贝和大海全都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贝勒,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他们能这么蠢,搞这种事情来?”大海忍不住问。 我笑吟吟的反问:“这里是哪儿?” 大海脱口而出:“南陵啊。” 我又问:“谁的地盘?” 大海答道:“不就是贾家么。” 我点点头:“这就对了!” “这里是贾家的地盘,以贾珏在这儿经营几十年的人脉,任何行业,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都不足为奇。” “此前那老乞丐露面,让我们生出警惕,一直绷着神经。到这会儿,他还没动手,我们就会逐渐放松精神。没准到了后半夜,全都睡死过去也说不定。” “这时候,如果这家酒店跟贾家有关系,他们就可以很轻松的打开我们的房门,让人进入这里,摸走我们的东西。” 大海质疑道:“那他们不就变成贼了?这是我们占道理吧?我们哪怕把他们手脚打断,也说得过去,就算冲突过大,弄死个把人,我们也理足气壮!他们搞这一出,有什么意义?” 不等我说话,贝贝说:“有!” “嗯?” 大海疑惑的看向贝贝。 我示意贝贝说她的想法。 贝贝沉吟道:“哥刚才也说了,这里是贾家的地盘,和不少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他们真这么做,无论我们占不占理,总逃不过去公家走一圈。” “进了那里,想出来可就难了。他们不必为难我们,公事公办,少说我们也要应付好几天。” “到时候,我们还怎么去接明天的赌斗?” 我赞赏的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他们甚至不用关我们几天,只要让我们明天没法赴约,那这一场赌斗,我们就等于自动认负!” “至于我们是怎么输的……原因已经没意义了。” 到时候,我们得来的东西不仅要还回去,自己的命也会被他们按照规矩夺走! 听了我们的分析,大海顿时怒了。 “特娘的,这群人跟我们玩阴的!他们还是不是江湖人,竟然用这种手段,跟公家串白!” 我淡淡说:“谁告诉你他们串白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大海愕然的瞪眼:“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们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贝贝叹了口气,提醒道:“海哥,还记得火车头那次,我们串白后,为什么不到紧急关头,宁可自己拼,也不愿跟萧梁等人打照面吗?” 大海一愣,继而冷静下来。 “我明白了。” 事实就是如此。 漂白与否,嘴上说没用。 到时候,我们哪里拿出证据来? 而且,对这种事,我并不感到奇怪,更不觉得愤怒。 毕竟,我也这么干过。 总不能某些手段,只能我用吧? 还是那句话,江湖之中,各使手段。 输了,就乖乖认负,别找那么多借口! 大概猜出对方可能要动用的手段,一时间,房间里陷入寂静。 良久。 大海问:“那我们怎么办?” 我说:“简单!别跟着对方的步骤走,先打乱他们的计划,反客为主再说!” 大海和贝贝精神一振,起身道:“要怎么做?” 我看向窗外,笑吟吟的说:“他们想搞小动作,必须一直盯着我们,知道我们这段期间的动静。” 贝贝反应过来:“有人在楼下盯梢?” 我拉起窗帘,点头道:“没错。所以,我们现在就换地方住!” “一旦我们动身,他们必须从暗中跑出来。到时候,双方摆明面上,他们就耍不了花招了。” “甚至,他们必须要堵住我们,尽量先把我们手里的彩头弄走,哪怕在我们手里砸了!” 这就是逼他们按照我们的行动,改变计划! 大海一听,咧开了嘴:“特娘的,他们要是敢来,海爷我先收拾他们一顿!出来几天了,终于轮到我用武之地了。” 如果是应对那些冷枪暗箭,大海还真没那个信心。 可如果是摆明了动手,大海可不怕。 商量好后,我们立马行动起来,到前台退房离开。 酒店的前台对此很惊讶。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很顺利的替我们办理了退房。 我们当即离开酒店。 此刻,大街上已经没多少行人了。 越往前走,人也越来越少。 当我们走到一个巷口,前方的路上,突然冒出一伙人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462章 莲花落 对面大概十多人,把路全堵死,漆黑的夜里,他们的身影连成一片,看着呜呜泱泱一大群。 不仅如此,我们身后也响起脚步声。 扭头一看,身后也堵了一群人。 再看左侧,同样被人围住。 只剩右边的小巷没人。 之所以这里没人,只因为小巷有尽头,且是死胡同。 真要被逼进巷子,才叫着了他们的道。 大海此时已经浑身紧绷,笑道:“天罗地网啊,四面楚歌啊,我们怕是插翅难逃了。” 贝贝手里已经滑出指刀,闻言打趣说:“海哥你怕了?” 大海脖子一梗,嚷嚷道:“谁怕了!我是担心你个小姑娘撑不住,见了血腿肚子打颤!” 贝贝笑而不语。 而此时,我们也被团团包围。 离得近了,我们看清了这群人什么来头。 他们全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散发着一股子气味。 为首之人,便是今天出现在我们面前,跟我们讨钱的老乞丐。 他依旧那副打扮,一手拄着竹杖,一手端着破碗,碗里还放着几硬币。 不过,那根竹杖却多了些东西。 那是一个铃铛,铃铛牛眼大小,晃动起来丁零当啷作响。 老乞丐身影晃晃悠悠,嘴里还喊着怪腔怪调的号子:“酒馆里,酒儿醇,亲朋好友来相聚,喝酒聊天喜洋洋。生意行,真是广,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兴旺,祝愿各位老板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听到这曲儿,我眉头一挑。 这人唱的是《生意行》。 更准确的说,是鼠来宝里的一道曲目。 属于莲花落的一类。 而莲花落,又被称为瞎子戏,其起源已经不大可考,但最早的雏形可追溯至唐宋时期。 唐朝年间,佛教兴盛,僧人为募化钱粮,常以“莲花”为喻创作佛曲,沿街说唱,称为“莲花偈”。 宋代时,莲花落逐渐从宗教说唱转向民间,成为乞丐行乞的手段之一,内容也从佛理演变为民间故事、吉祥祝辞等。 因为莲花落里,都是些吉祥如意的词,能讨人欢心,讨到更多的钱,所以,大部分乞丐,都学会了这门“手艺”。 甚至,莲花落几乎成了乞丐的代名词。 只可惜世事变迁,人心也跟着改易。 乞讨这事儿,本是你情我愿。 你说点吉祥话,我听着舒心,有那个能力,又愿意发这个善心,就伸伸手。 可渐渐地,曲和人都变了味儿。 一旦唱了莲花落,你要是不给,似乎就是恶人。 若是被拒绝,乞丐甚至会动怒,乃是跟人拉拉扯扯,跟抢劫无异。 而现在,这老乞丐对我唱莲花落,目的已经很明确了。 我嘴角一翘,说道:“朋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甚至今天我妹妹伤心大发,还给了你一百块。怎么,今天就带人堵我们,恩将仇报?不合适吧?” 老乞丐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说道:“没法子,下边的小崽子们多,这么多张口,养不起。善人行行好,给点吧。” 我冷笑道:“今天我想给多点,你不是跑了吗?” 老乞丐说:“所以我又来了,都是混口饭吃,为了活命,善人帮帮忙吧?” 我二话不说,掏出钱包,打开朝向对方:“够了吗?” 老乞丐摇摇头:“不够。善人是做大生意的,一辈子大富大贵,摘根头发,都够养活我们了,多给点吧?” 我收起钱包,说道:“多了没有。” 老乞丐不愿跟我绕了,直言道:“善人手里,不是有那么几件物件吗?这东西,你们反正也是白得的,要不赏给我们吧,也让我们过个好年。” 大海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特娘的讨钱装可怜也说点逻辑好不好,这会儿距离过年还有多久?” 老乞丐被大海呛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说:“总得盼着将来嘛。几位善人,反正那么点东西,对你们九牛一毛,赏给我们,就当积德行善了,老头子我先给你们道谢了。” 说着,他冲我们深鞠一躬。 不仅如此,周围一群乞丐,同样弯下了腰,一副谦卑的模样。 我挑眉道:“这不成,东西不是我们的,不能给你们。” 老乞丐说:“既然东西不是你们的,给了我们也没关系,你们也不损失什么,还能积德,将来必定能赚大钱。” 我摇摇头:“东西替人保管的,要是丢了,不是让主人家吃亏了?” 老乞丐说:“没事,我们替你们还给主人家,讨个赏钱就成,主人家不会损失的。” 我瞬间哈哈大笑:“这不就得了,说那么多好听话干嘛?你不会不知道,这东西是我们的保命符,东西丢了,我们会死吧?” “如此一来,积德有什么用?怎么,到时候你替我们去死?” 老乞丐默默摇头,似乎没听到,依旧开口讨要东西。 “不会不会,各位都是善人,善有善报,若是主人家真的不饶人,我到时候给几位善人赔命。你们要是不信,我们这就先给各位交点底儿。” 话音刚落,三个身体残缺的乞丐走了出来。 下一秒,他们身后的乞丐二话不说,朝那三人动了手。 只一瞬间,三人瞬间重伤。 或者断手,或者断脚。 鲜血洒落地面,三人痛苦哀嚎,在地上不断扭曲。 一群乞丐也面露悲戚。 可他们下手的时候毫不留手。 那眼中的狠厉,压根没有丝毫遮掩。 与此同时,在老乞丐的带领下,一群人又唱起了曲。 还是莲花落。 但这次换了曲目。 换成了《十字坡》! 十字坡讲的什么? 是武松误入十字坡,孙二娘开的黑店中,差点被掏心挖肺。 最后一场斗后,孙二娘说出自己的悲惨身世,武松就此罢手,放过他们。 这样一场曲目,对方的心思显而易见。 先打断自己人的手脚,算是提前给我们交代。 接下来,要么我们交出东西。 要么…… 被掏心挖肺,我们可也怪不得他们。 毕竟,他们都凄惨成这样了。 不得不说,这一手,镇住了大海。 哪怕直接抄刀子搏命,大海也不带怕的。 可先废了自己人的手脚,又弄出这么一副姿态,大海心里开始惴惴不安了。 他咽了口唾沫,忍不住说道:“艹!这特么是乞丐?这是特么的邪魔外道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463章 要门 不止大海,就连贝贝,脸色也不好看。 这场面,这群人疯魔一样的神情,让他们想到了几百年前那群老喜欢高喊“莫道石人一只眼”,亦或是“无生老母”、“真空他乡”的邪徒! 我却不为所动,眼看他们神情开始变化,眼中凶性越来越盛,我缓缓开口:“要门就这做派?” 刹那间,周围哭丧一般的腔调立即一停,仿佛按下了静音键。 那老乞丐,更是满脸愕然。 要门。 江湖十六门之一。 讲究落魄之道,最主要是行乞之人的谋生手段。 古早的妖门中人,讲究舍善与人,无仇不恶索,只利用世人的善意来筹集盘缠和生活所需。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要门中人不轻易和人为难。 他们伸手,对方给不给,是对方的事。 对方若是善心大发,他们感恩戴德。 若是不给,也不恼。 如果双方没有仇怨,要门中人不能恶意索取,更不能因为对方不给而进行报复。 可之前我也说过了。 世事变迁,人心改易。 如今的要门,早已不是当年的要门。 就像当年守护重宝的一群人,早已忘了祖祖辈辈的责任,为了夺宝,甚至敢下手杀害江湖魁首! 他们早已忘了规矩。 什么无仇不恶索? 你不给,我们就自己拿! 偷也好,抢也罢,反正我要的东西,必须到手! 也对。 一开始的要门,都是一群乞丐。 一切只为了果腹生存。 可利益动人心。 有一口吃的,就想吃饱。 吃饱了,自然想要吃好。 吃好了,华丽衣服,大宅子,金钱女人…… 贪欲是会不断扩大的。 尤其是当有人发现,利用要门,也可以赚大钱的时候。 就如同话本小说里的丐帮。 那里头还分脏衣派和净衣派呢。 脏衣派,就是真正的乞丐。 至于净衣派,不过是打着这么一个名号罢了。 他们身上的衣服,要多华丽有多华丽,顶天了弄块补丁,或者开个孔。 他们之所以加入丐帮,不过是借助这个名头,获得人手,获取更大的利益! 更何况,要门不是丐帮。 要门本就是从根子上烂了! 要不然,也不可能来拦我们的道。 还想抢东西。 不过,被我点出来历,对方显然很诧异。 要门多为乞丐。 乞丐这类人,什么地方都有,见怪不怪。 又有谁知道,他们还真是江湖大派之一呢。 还是上八门! 不过,对方很快回神。 老乞丐古井无波的说:“善人既然知道我们的来头,那不如行行好……” 话没说完,我冷声打断道:“如果我不乐意呢?你要怎么做?” 老乞丐没有犹豫,指着地上三人说:“我这三个崽子,总不能平白断了手脚。如果三位实在不愿给,不如也自断手脚,咱们从此各走一边吧。” 大海气笑了,指着那三人道:“这特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动的手。你们想找补,自己找动手的人去!不对,让他们下手的,不就是你这老东西?我看啊,应该把你腿脚打折了!” 老乞丐冷幽幽的说:“我以为你们愿意给呢。你们要是实在不敢动手,我们可以出手帮忙的。” 说着,他把竹杖往地上一跺,伴随着铃铛声,一群乞丐立马围了上来。 大海和贝贝立马绷紧神经,随时准备动手。 我却还想试探试探:“说说看,贾家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要不今晚这事儿就算了,他们能给的,我也能给!” 此话一出,对方纷纷停下脚步。 老乞丐也愣了一下。 而后,他摇头道:“要门总也要点脸,信誉总要保证。再说了,我们今后还要在南陵讨生活,要是事情办砸了,贾姑娘怪罪下来……” “哦!原来是贾霜!” 不等他说完,我了然道。 一瞬间,老乞丐脸色变了。 他不再跟我说话,开始扯着嗓子唱起曲来。 一群乞丐顿时应和出声。 宛若群魔乱舞。 如此,哪怕我们被拆碎了,也没人能听到我们的惨叫声……除了他们。 大海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的说道:“你还跟他们废什么话,今天是不能善了了,我们杀出去!” 那可不一定! 我看着老乞丐手里的竹杖。 要门和话本小说里的丐帮自然不同。 可有一天共通。 这类江湖门派,总是有规矩和组织架构的。 而老乞丐手里的竹杖,就是他身份的代表。 类似于古代衙门的官印。 要是按话本小说来,那根竹杖,就是打狗棒。 只不过,重要的不是竹杖,而是竹杖之上的铃铛! 跟四妹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我可不止学会本事。 江湖十六门,都有我的仇人! 想报仇,他们的一些知识,我自然不可能不了解。 那铃铛,名叫盗风铃。 是要门某一地区首要人物用来调动要门中人的信物。 平日里,要门中人不会聚在一块儿,那样目标太大,容易被人关注。 但只要到风铃一响,这地区的要门中人就要听从召唤。 他们不必问要做什么。 只要跟着摇铃铛的人就好。 对方停在哪家门口,他们就围在哪家门口。 若盗风铃往前一指,他们冲进去就行。 也因此,要门有个规矩。 谁是首领,不重要。 重要的是盗风铃在谁手里。 这种规矩,有个好处。 那就是避免了人马遍地的要门,会暗中勾结,不听号令。 类似于宋朝的军户,没有旨意,压根没有统兵权,只有管理权,让这些人难以造反。 但这里头,也有一个缺点。 而这次,想要脱身,除了正面厮杀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这个缺点。 我拍了拍大海的肩膀,当着这些人的面说:“靠你了!” 实则暗暗给了贝贝一个眼神。 贝贝一直是个聪明的姑娘。 而且他同样是江湖十六门出身。 对江湖里的弯弯绕绕,她可能涉世未深,了解不多。 可对江湖十六门本身,她是知道一些东西的。 于是她暗暗点了点头。 没有等对方先动手,我大吼一声道:“上了!” 下一秒,大海跟我冲了过去。 一瞬间,我们双方的人冲撞在一块儿。 打斗之中,我暗暗接近那老乞丐。 或许觉得我们逃不出手心,那老乞丐一脸尽在掌握的姿态,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当他注意到我的动向,想要后退的瞬间,已经晚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464章 盗风铃 古人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总要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再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前提。 最后才追求士气等问题。 此刻,要门人数占优,士气自然没问题。 天时地利人和,似乎也被他们占了个遍。 可他们漏掉了一件事。 所谓的天时地利,很多时候都是靠不住的。 例如现在。 当冲突掀起的瞬间,我和贝贝、大海三人立马朝前冲了上去,似乎想靠一腔勇武杀出重围。 但我深知,这法子大概不会起效。 对方毕竟人数超过我们十倍。 这种时候,我打算来一计擒贼先擒王,再来一计挟天子以令诸侯。 所以,我们明面上是想杀出重围,实则我和贝贝早有默契,就是冲着为首的老乞丐去的。 可干这种事,得讲究策略,不能蛮干。 否则,被对方瞧出,往后一缩,那就完了。 显然,对方也不是傻子,没一会儿就看出我们想做什么。 老乞丐立马往后退开,想离我们远点。 但他发现得有些晚了。 冲突爆发的瞬间,我就已经竭尽全力,下手快准狠,毫不留手,眨眼就撕开包围圈,朝老乞丐冲去。 老乞丐见状,却并不害怕。 他手上有本事,并非软弱可欺之人。 他自信以自己的本事,哪怕斗不过我,也不会被我轻易拿下。 但他还是搞错了我们的真正目标。 我是要擒贼先擒王。 可我眼里的王,从来不是他。 或者说,压根不是人。 在离他两步之时,眼瞅他已经摆开架势,准备和我交手,我大吼一声:“看招!” 而后跨步上前,一拳砸出。 老乞丐当即双手一架,想拦住我的攻击。 我却瞬间缩手,同时抬脚一踢。 这里是小巷入口。 而这年头,大家还没那么注意卫生。 这么一条小巷,两侧的居民用户,几乎每天都会将各种垃圾污水倾倒下来。 纵使每天都会有人打扫,积年累月下来,地面上还是积累了一层厚厚的污垢。 而且,这些犹如沥青一般的污垢,早已不限于小巷内,也流到了外边的街道上。 我这一脚踢出,老乞丐反应极快,立马往下抵挡。 可我的脚被挡住了,被我特意带飞起来,泼洒向他的污垢,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挡住的。 何况我们正在交手,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彼此身上。 以有心算无心,他的武力本事还没发挥出来,立马就吃了个闷亏。 “呕!” 老乞丐干呕一声,差点吐了出来。 那些污垢,浇了他满脸,嘴里更是撒入不少。 若非他闭眼快,这会儿可能连一对招子都要废了。 不得不说,老乞丐经验十分丰富。 被我来了这么一手,他两眼紧闭,却依旧没有惊慌失措,一边后撤,一边靠着常年厮杀的经验,不断做出抵挡的动作。 于此同时,被我冲出重围的一群乞丐,同样从我身后冲了上来,想要将我重新包围。 我二话不说,弯腰一扫,半途却抬起了脚。 那满地的污垢顿时飞洒而出,浇了这群乞丐一个劈头盖脸。 不少反应慢的,更是直接滚倒在地,用力揉着眼睛。 如此一来,大海和贝贝两人的压力骤然减轻。 与此同时,那老乞丐为了防御抵挡,两手都放在身前,他手里的竹杖,自然无处掩藏。 我眼睛一亮,大喊道:“就是现在!” 贝贝一直注意着这边,反应极快。 她手一抖,指刀瞬间飞出,精准划过挂在竹杖上的铜铃。 刹那间,铜铃坠落。 这时,老乞丐终于反应过来,眼中瞳孔一缩,立马弯腰去接。 我又如何会让他得逞,当即凌空窜起,朝他一脚踢出。 现在,老乞丐有两个选择。 要么被我竭力一脚踢中脑袋。 以我的力量,哪怕他脖子脑袋经过锻炼,也绝对扛不住,非死即伤。 要么,他放弃铜铃,选择先应付我的进攻。 不得不说,练过功的人,反应就是快。 可有时候,反应快不是好事。 尤其是像老乞丐这种外功高深的人。 面对这种局势,由不得他思考,经年累月的锻炼,让他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 保护自己,永远是这么重要。 于是,他架住了我这一脚,却依旧被踢的倒退了好几步。 而那铃铛,则在我落地的刹那,就抓到了手里。 上面还混合着各种污垢。 被我这么算计,老乞丐怒不可遏,将竹杖一丢,双手一抖,那被泥垢包裹,原本白皙细腻,骨节粗大的手掌,仿佛顷刻间充了血,霎时间变得又宽又厚,好似两块板砖。 他被激起了杀心,想动真招。 可惜,晚了。 在他出手的瞬间,我握着铃铛的胳膊同样砸了出去。 一副要跟他硬碰硬的姿态。 若是碰实了,以这老乞丐的功力,我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极大概率是两败俱伤。 但我早有算计。 我敢保证,老乞丐绝不敢和我硬碰硬!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在我出拳的瞬间,老乞丐脸色一变,立马缩了手。 我伸直胳膊,五指紧握,在他万分凶狠的眼神下,微微一笑,缓缓松开手。 手掌之中,是一个铜铃。 成了! 我大吼道:“都给我住手!” 面对我的发号施令,老乞丐一言不发,那些乞丐自然不会听话。 于是我用力一握拳,铜铃被捏得咯吱作响。 老乞丐见状,脸色一沉,喊道:“停手!” 听到他的命令,那伙乞丐终于停下,面面相觑。 趁此机会,贝贝和大海冲到了我身旁。 我看了眼两人,贝贝倒是没受伤,大海却有些狼狈,半边脸肿了起来,又青又紫。 眼下的局面,容不得我关心。 我笑道:“老前辈,你这不是中气十足吗?有手有脚的,干嘛非要伸手跟人要钱呢?自己不会赚吗?” 被我这么嘲讽,老乞丐冷笑道:“我倒是想靠自己本事赚钱,你这不是没给我机会吗?” 说着,他稍稍往前踏出一步。 似乎是想借着说话分散我们的注意力,等距离足够,突发杀机,将我们拿下。 但我又如何会放松对他的关注。 他刚动了一下,我立马攥紧铜铃。 “再往前一步,我捏碎你的盗风铃!” “盗风铃”,盗“风铃”。 对方棋差一着。 这一局,我赢定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465章 安全脱身! 盗风铃,盗“风铃”,盗得风铃听风吟。 此前我就说过。 这盗风铃,对别人来说,或许就是个破铃铛。 哪怕当破烂卖,也不值几个钱。 可对要门中人而言,这盗风铃,就好比衙门的官印,军队的兵符。 这不仅是地位的象征,还是要门中人发号施令的令旗! 有了盗风铃,一地的要门中人,就要跟着铃声行动。 可一旦没了盗风铃,可就不只是丢人那么简单了。 衙门丢了官印,将校丢了兵符,传令官丢了印信,对要门中人而言,就是滔天大罪。 如果说,今晚的事,哪怕办不成,也不过是损失了一桩生意,顶天了丢点脸,折了几个人手。 那么盗风铃被毁,眼前这老乞丐,连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要门中人,多是行乞之人。 而古往今来,行乞之人什么时候少过? 要门能掌握这么多人手,没闹出问题,靠的就是严格的架构,以及无比严苛的规矩。 甭管这老乞丐在要门中是什么身份。 丢了盗风铃,代价绝对是他承受不起的。 也是这老乞丐太过托大了。 事实上,盗风铃就是一个人信物。 要召集人手做什么事,把盗风铃往外一展示,就该收起来了。 就如同古代将校发号施令,把兵符往中人眼前一展示,确认领兵的合法权利,就会好好收纳起来,以免丢失。 谁会那么嚣张,领兵厮杀时还把兵符举手里给别人看? 还是展示给敌人看的。 所以,活该他输! 当我拿盗风铃进行威胁,老乞丐立马吓得不敢动弹。 他眼神幽幽的看着我,说道:“小子,见识挺广啊?连盗风铃都知道。” 我回道:“没办法,我年纪小,经验少,要是不多懂一点,没准就被披着羊皮的狼给撕了。” 我攥着盗风铃说道:“现在,把路给我让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彼此互相放过对方一马。或者,咱们来个两败俱伤,我毁了你的盗风铃,你试试看能不能将我们一窝端!” 我不怕激怒他。 且不说他敢不敢跟我同归于尽。 虽然对方人数多,真要拼命,我们也不一定输。 如今有了底气,我自然不可能给他好脸色。 老乞丐陷入沉默。 我这一手,算是拿捏住了他的七寸。 他还不想就这么认输,试探道:“小子,别在我面前说大话,真逼急了老头子我,一声令下,把你们全部扒皮抽筋,要不了多大一会儿。你就这么确定,能在这之前毁了盗风铃?” 此话一出,那些围着我们的乞丐,立马眼放狼光,不怀好意的朝我们靠近。 我二话不说,用力一捏。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异响,老乞丐脸色大变,连忙喊道:“住手!” 我摊开手,掌中的盗风铃,已经有些变形。 我冷笑道:“现在怎么说?” 老乞丐气得牙痒痒。 可他终究还是投子认输。 他赌不起。 他侧身一让,同时摆手道:“让他们走!” 一众乞丐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不甘心的让开。 “走。”我低声一语。 大海和贝贝立马快步离开。 我跟在他们身后,却又隔了一段距离,给他们断后。 一旦这群要门中人敢耍什么手段,我也好及时作出反应。 索性,这伙人还算安分。 我手握盗风铃,面向他们,缓缓后退。 老乞丐立马带着一群乞丐,跟了上来。 我走一步,他们就跟上来一步。 他们也怕我不讲信用,给他们来一记釜底抽薪。 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走了大概十来米。 此时,大海和贝贝已经消失在黑夜中。 老乞丐再也忍不住,沉声道:“小子,你该把东西还回来了!” 我镇定的说:“别急。” 又过了几分钟,街边一阵引擎嘶吼声响起。 一辆摩托车从我身后出现,又迅速神龙摆尾,停在我面前。 大海扶着车头,冲我大喊:“贝勒,走!” 我心里一定,将手中盗风铃往前一丢。 而后,我跨上摩托。 伴随着引擎嘶吼,我们迅速摆脱这群要门中人。 往后一瞧,只见这群人果然没安好心。 见我手里没了把柄,还想着追上来。 为首之人,正是那个看起来病恹恹的老乞丐。 不过,靠两条腿,他是别想追上我们了。 我朝他大喊道:“回去告诉贾霜,别再耍这些小手段。想赢回去,靠真本事!否则,我不介意拿她的招牌当柴烧!” 老乞丐等人终究没法追上来,不多时就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站在马路边上,一脸不甘的目送我们离开。 我和大海骑着车,不断在城市里绕着。 直到好一会儿,他才停了车。 我从车上下来,问道:“贝贝呢?” 话音刚落,贝贝从一侧阴影中闪出:“哥,我在这儿。” 我松了口气,又看向大海的摩托车:“你哪儿搞来的?” 大海得意一笑,说道:“咱是什么人?海爷!混江湖这么些年头,哪里没点人脉?” “刚才我们一脱身,我二话不说,找了熟人,弄来摩托车,就回去接你了。”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 我看向贝贝。 贝贝却俏皮的眨眨眼,一言不发。 这时,路口的阴影里,走出一个汉子。 我顿时警惕起来。 那汉子却坦坦荡荡的朝我们走来,嘴里还叼着一个烟头。 他看了我一眼,就朝大海伸出手:“哥们儿,车该还我了。” 大海脸一黑,没好气的说:“还你还你。” 他将车钥匙拔下,同样伸出了手:“押金该还我了。” 那汉子也不犹豫,掏出一沓钱。 瞧着估摸有个三五百块。 大海也不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等汉子骑着摩托车离开,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哟,这就是海爷您的人脉?怎么还要押金啊?” 大海黑着脸,一言不发。 贝贝也被逗得咯咯直笑。 他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脑袋凑我耳边,低声解释起来。 原来,他们两个脱身之后,碰巧见到那汉子骑着摩托车经过。 他俩二话不说,就将汉子拦下,让汉子载着两人跑了一截。 而后,大海想借车来接我。 可那汉子死活不肯,哪怕大海掏钱也不乐意。 最后,还是贝贝主动留下做“人质”,那汉子才借了车。 解释完,贝贝问道:“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大海闻言,同样满脸戒备,不断往四周看,仿佛什么地方会突然跳出一伙人将我们围了似的。 我却放松下来,笑道:“找个地方,该睡觉睡觉!” www.4e54.icu。m.4e54.icu 第466章 算计在暗里,胜负摆明面 听到这话,大海和贝贝面面相觑。 大海忍不住说道:“不是,今晚这就结束了?” 我满脸古怪:“怎么,你还觉得不够惊险刺激,想再碰到点事儿,好给海爷您大发神威的机会?” 大海一抓脑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今晚对方弄这么大阵仗,现在这局势,有些……” 他有些没办法描述。 我贴心的接话:“有些虎头蛇尾是不?” 大海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意思。都弄得这么剑拔弩张,差点干起来了,他们会就这么放弃?对吧,妹子。” 他又示意贝贝说说观点。 贝贝却一脸单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哥不会弄错的,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海“啧”了一声,打趣道:“哥哥好,哥哥帅,哥哥就是最美的郎,哥哥说什么都对,哥哥不会把我卖。我是看出来了,哪怕贝勒说前边一堵墙能穿过去,你也会拿脑袋往前撞。撞不开,也不会觉得贝勒骗你,只会觉得自己脑门不够硬。” 贝贝也不反驳,反而得意的抬起头。 我没掺和两人的打闹。 才碰到这么档子事儿,放松放松,就当调节情绪了。 等他们闹得差不多,我解释说:“刚才看着虽然危险,可你们别忘了,那群乞丐的目的。” 大海想也不想的开口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不就是想我们死嘛。” 我:“……” 他这话,其实也不算错。 贝贝却仔细想了想,才说:“是落在我们手里的履霜居的彩头。” 我点点头:“没错。这群乞丐,是想抢我们东西,而不是想当街将我们干掉。真要没办法,到时候把东西交出去,他们绝不会对我们动手,还会让我们离开。” 大海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我没回答,反而问道:“他们是谁派来的?” 贝贝说道:“贾霜!” 我点点头,解释说:“这就是算计在暗里,胜负摆明面。” “如果我们当街横死,明天的赌斗,就会不了了之。明面上看,这样一来,就没法分个胜负,履霜居就算不上输。要是再把东西拿回去,除了丢点脸面,什么也没损失。” “可如此一来,谁会不清楚,这件事是他们干的?到时候,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他们这阴险毒辣输不起的名头,今后再也洗不掉。而对贾家这样的人来说,有时候,一个名声,比任何事儿都重要,包括履霜居这么大的店铺!”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他们哪怕动了手,也不会伤我们,至少不会让我们明天赴不了约。” 听到这话,大海和贝贝若有所思。 大海后知后觉道:“难怪那群乞丐,明明都交上手了,却没一个动刀子的,连钢管都没人用,几乎都是用拳头和木棍。他们是怕一不小心,把我们弄死了啊!” 我点点头:“没错。他们被贾霜派来,偷也好,抢也罢,只是为了把东西弄走。如此一来,明天我们赴约,拿不出代管的彩头,就成了我们的问题。” “他们也不用再多费什么劲,就能把一切赢回去!” 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算计在暗里,胜负摆明面。 私底下,什么阴谋诡计,都可以用。 真要被他们算计死了,那是活该我们没本事。 可胜负的判断,必须摆明面上,正大光明! 得让人知道,他们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纵使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在暗地里使了阴招,表面上也得赢得敞亮。 即使那时候,只差一个胜负判定。 即使这么做,不过是在阴暗诡谲上盖了一层纸。 大海听了,一脸惊叹,同时忍不住吐槽:“我就讨厌这些个弯弯绕绕。与其搞这么多事儿,还不如找人把我们直接做了呢。” 我笑道:“真要这么干,今后谁还敢和贾家来往生意?” 一切的算计,只为了利益。 当风险大于利益,那么算计就没了意义。 贾家不傻。 真要这么干了,贾家的损失,将远远超过履霜居和输在赌斗上的面子。 江湖很乱。 但江湖总也要讲个规矩。 尤其是古玩一行。 吃这一碗饭的,尤其是混出个名头的,总也觉得自己是个风雅妙人了。 这时候突然抄刀子,可就跌了份。 至于白乐乐那个疯娘儿们干的事儿…… 她觉得自己是死中求活,所以无所顾忌。 可在我眼里,她就是个疯子。 一个疯子,做出什么事儿都不奇怪! 将这里头的门道解释清楚后,我们总算找了一家酒店。 其实距离原本住的地方也不远。 绕来绕去,我们还是绕回了夫子庙附近。 既是为了玩一手灯下黑,也是笃定今晚不会再有波折。 事情正如我所料。 这一夜,没再发生什么事儿。 第二天一早,我们刚醒,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打电话的是姚掌柜。 之前我们登门,曾留下过电话。 毕竟说好这次赌斗的地点我们定,总要通知到位。 而这通电话,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蓝先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今天赌斗地点在哪儿?还请早些告知,我们也好早点动身。” 姚掌柜的语气很是客气,没有任何愤怒的意味。 这说明她信心很足,认为今天绝对能赢过我们。 至于昨晚发生的事儿,她没提,我也没问。 这是默契。 他们动手了,没成功。 我们逃过一劫,追究也没意义,他们也不会承认。 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我笑道:“姚掌柜这么迫不及待?看来是觉得吃定我们了,就是不知道,你们今天又请了哪尊神过来?” “丑话先说在前头,今天是最后一次。今天过后,不论胜负,赌斗定场!我可没心思继续和你们折腾。” 姚掌柜闻言,回应道:“没问题!即便蓝先生不提,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还请蓝先生说明赌斗地点,我们东家,可是很盼着见到几位。” 听到这话,我精神一振。 终于来了! 接连两场赌斗,皆败于我手。 头一次还可以辩解说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么第二次,他们可没了理由。 加上昨晚的算计又没成功。 贾家的人,终于要露面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467章 茶庄听曲 既然目标浮出水面,那也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我闭上眼,默默平复着内心的情绪。 老话说得好,每逢大事先静气。 平心静气,才能让自己的思绪更清新,不被他人所激,从而陷入他人所设的陷阱里。 静下心,我说道:“今天下午三点,碧螺茶庄见。” 姚掌柜回道:“好,我们一定会准时赴约。东家也说了,她盼着能见到三位朋友。记得带上前两天从我们手里拿走的东西,到时候好还。” 看着挂断的电话,我忍不住失笑。 对方强调,那位东家想见到我们三人。 为什么要强调这件事? 因为她不仅盯着我这个“主谋”,贝贝和大海,也没想着放过。 另一方面来说,对方信心满满,觉得今天一定能赢过我们,将我们三人全部留下! 那么,是什么给了他们自信? 那位从未露面的履霜居东家,贾霜? 我在心里否定。 昨天,对方连蒋老这种老古董都搬出来了。 说实话,蒋老的能耐,不小。 若赌的不是辨假,昨天那一关,我还真没那么容易过。 没准要斗上个几十回合,才能分出胜负。 贾霜此人,当初细犬也给过我一些信息。 细犬说过,她酷爱杂项。 身为贾珏这位假明王的女儿,可谓家学渊源。 没一点本事,不大可能。 可本事比蒋老还厉害,也没多大概率。 那贾霜凭什么觉得吃定我们? 我想,他大概是要请来真佛了。 贾珏! 贾霜最大的靠山,就是她这位身为假明王的父亲! 所以,今天大概可以收网了。 挺好。 我喊来贝贝和大海,将今天的赌斗地点和时间告诉了他们,而后先带着两人填饱肚子,又回到酒店养精蓄锐。 直到下午时分,我们才带上东西,离开酒店,打车去往碧螺茶庄。 这碧螺茶砖,是我们来了南陵后,精挑细选,特地为今天的赌斗定下的地点。 之所以选在这儿,有几个方面原因。 一来,这里地处闹市区,且隔壁就是公家部门办公的地方。 对方要是敢玩阴的,动静闹太大,绝对会引起公家的注意。 等于提前给我们上了一层保护层。 没办法。 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主场。 身处异地,对方也不是什么善茬,总不能真就什么也不考虑,大大咧咧就往里闯。 第二个原因,这地方范围广,空间大,环境清幽。 且会所式的经营方向,让这里有不少能供人私聊的地方。 毕竟是赌斗,总要分个输赢。 这地方能隔绝不少人的视线。 到时候对方真要输了,只要当事人不往外宣扬,总能留点面子。 到了碧螺茶庄,我们没有直接进去。 毕竟那通电话是早上打的。 这里又是对方的势力范围,得防着他们在这里遍布人马,真给我们来个四面楚歌。 我们将茶庄四周检查了个遍。 结果让人有些惊讶。 茶庄周围,并未有什么异常。 不过,我们不能轻敌大意,认为对方真就没什么准备。 外边没有,不代表里边同样如此。 毕竟这地方大,想要藏些人,实在太简单。 在这种谨慎的心思下,我们踏入茶庄。 没有在一楼停留,我们径直上了二楼。 这二楼,就是我们相约赴约的地方。 之所以没直接定下具体的包厢,一来是为了让对方放松点警惕,二来也是避免对方直接在确定的包厢里做手脚。 选在空旷的二楼,能避免很多事。 不过,对方似乎还没来。 放眼望去,二楼已经围坐了好几桌人。 却没一个眼熟的。 见到我们也没个反应。 于是我们挑了一张空桌子,走了过去,先点了一壶茶。 等茶上桌,贝贝给我们倒好,抬起杯子的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而后,她低声道:“哥,他们还没来,不会是想晃点我们吧?” 我抬头扫了一眼,微笑着说道:“放心,不会。” 贝贝“哦”了一声,乖巧的等待起来。 这时,二楼一侧的竹帘突然被拉开。 一个穿着明代马面裙,脸戴轻纱,挽了发髻,头戴钗饰的女人摇曳着扶风弱柳的身姿,款款走出。 我惊讶了一瞬。 指着碧螺茶庄,规格真不低。 这二楼大厅的一部分,直接被改造成了一个看台。 此刻,那女人怀抱琵琶,直接走上了看台,端庄坐在椅子上,自弹自唱起来。 原本喝茶的客人,纷纷停下了交流,或闭上眼睛,沉醉其中。 或者直接转身,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台上。 贝贝听得一脸好奇。 大海却完全欣赏不来,低声笑道:“指着茶庄花活不少啊,还有这乐子。不过我人粗俗,咿咿呀呀完全听不懂,这唱的是什么?” 我轻声回答说:“苏州评弹。” 大海点点头,表示明白,跟着吴侬软语的婉转唱腔摇头晃脑起来。 不过,他摆明了附庸风雅,实际上完全听不懂,也欣赏不来。 但他也不会因此而打扰到他人。 二楼一时间稍显静谧。 唯有那台上的女子手扶琵琶低声轻吟。 但不是什么人,都有那么高的素质。 眼瞅着这一曲苏州评弹唱到一半,我们边上的一桌人,突然响起“砰”的一声。 这一下,将台上唱曲的声音打断。 二楼的人,也纷纷看向这边。 我同样不能免俗。 不过,看向那边的瞬间,我的余光下意识扫过周围。 心中一动。 我们边上那桌,坐的是几个汉子。 其中一个,肥头圆脑,脑门透亮,满脸横肉,脖子上还挂着大金链子,黑色的衬衫半敞,看着就不好惹。 其余几人,也都是一副小混混的作态。 那光头男撤开椅子,扯着嗓子就往台上喊道:“咿咿呀呀唱的什么东西?难听死了!” 那女子立马起身,躬身道:“不好意思,打扰到客人兴致了,我这就离开。” 那光头男却还不乐意。 他摸着下巴,上下打量那女子一眼,脸上露出一副淫邪笑容。 他朝那女子喊道:“先别走,给老子唱个别的!” 那女子停下脚步,转身柔柔的问:“先生想听什么?” 那光头男大笑道:“给我唱一首十八摸!” 此话一出,二楼顿时响起一阵低语。 大海也面露不忿,嘀咕道:“这人特娘的故意找茬是吧!” 话虽如此,大海却没轻举妄动,多管闲事。 www.4e54.icu。m.4e54.icu 第468章 瞧你们这流氓当的 如果说,刚才那女人唱的,是正儿八经的民俗小调,还带着些风雅。 那么这个光头男的要求,就是刻意调戏女人。 十八摸这玩意儿,本就是淫词俗调,是老一辈走江湖卖唱的,为了吸引人挣钱,才会唱的东西。 女人一脸为难,说道:“对不起先生,这曲……我不会唱。” 那光头男一拍桌子,怒道:“什么不会唱?这都不会唱,你还唱什么曲?我看你不是不会唱,是看不起我!” 女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解释道:“这曲我是真不会。” 那光头男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算了,老子也不为难你。你过来,给咱们兄弟几个倒杯茶,这事儿也就算了。” 那女人带着轻纱,从眼神里,却不难看出她的胆怯和挣扎。 可最终,她还是放下琵琶,走了过来。 大海一直低着头,此刻不免悄悄抬头,朝女人看去。 当女人经过我们身边,他嘀咕道:“乖乖,这女人,哪怕遮着脸,也顶漂亮啊。” 我下意识想要点头,余光之中,却发现贝贝一直盯着我。 于是我故作没听到,一言不发。 当那个女人来到我们边上那桌,提起茶壶,给那桌的人每个倒了一杯茶,正要退去时,那光头男却突然起身,将女人拦住。 “哦哟哟,小美女,你着什么急?你看,你现在又不用唱曲,陪我们几个喝喝茶,聊聊天嘛。” 女人惊慌的摇摇头,就要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那一桌的其他几人却纷纷起身,将女人围在中间,嘻嘻哈哈淫笑不止。 嘴里还说着各种粗俗的话。 大海见状,脸一黑,很想来一出英雄救美。 但他也清楚我们今天的目的,于是看向我,似乎想问我可不可以出手。 贝贝也见不得这一幕,脸上怒气冲冲,却也知道先征求我的决定。 对此,我垂眸不言,似乎没看到。 两人自然明白我的看法。 不管。 两人虽然有些不甘,但也没冲动。 可光头男那伙人,却愈发肆无忌惮,桌椅推搡得吱呀作响。 而后,伴随着一声尖叫,那女人手里的铜壶,失手甩了出来,刚好砸在大海后背上。 壶中的茶渣和茶水,顿时浇了大海一声。 大海被烫的跳了起来,扭头就骂道:“你们特娘的注意着点,烫到我了!” 那光头男扭头看了大海一眼,冷笑着说道:“没长眼睛,没看到我们正办事儿吗?知道烫,还不滚远点?” “给老子滚!不然,我先把你废了!” 大海一听,怒不可遏,当即攥紧拳头,就要给那光头男来一拳。 我立马一拍桌子。 贝贝反应极快,赶紧拦住大海:“海哥,算了算了。” 大海深吸一口气,冷哼一声,还是忍了下来。 那光头男却把目光落在了贝贝身上。 下一秒,他眼睛一亮。 “哟,这里还有个小美女。长得真俊啊,盘条靓顺的,哎哟,这小模样,真叫人心痒痒。来,跟哥喝杯茶,聊会儿天。” 说着,他朝贝贝探出了咸猪手。 贝贝表情一怒,却还是忍住不发,主动退让开来。 那光头男却不知进退,还要逼近。 我二话不说,抬脚一踹。 桌子摩擦地板,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撞向了那光头男。 猝不及防之下,那光头男被桌子撞到腰,差点就摔倒在地。 他踉跄两步,当即吼道:“一群小瘪三,找死!给老子上,将他们废了!” 刹那间,他同桌的几个男的冲了上来。 大海大吼一声,当即一拳砸出,给其中一人打得满脸开花。 贝贝也一脸冷色,握住其中一人的手腕,用力一拧。 那人顿时惨叫着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她还将那戴面纱的女人拽到了身后。 可见其善良。 不过,她的善良,这次显然用错了对象。 那光头男刚抄起一把椅子,就要朝我们砸来。 我踏前一步,一把将那戴面纱的女人搂在怀里。 另一只手并未护住她。 相反,我掐在了他的脖子上,把她往前一顶,仿佛一面盾牌,顶在最前面。 那光头男当即控制住将要砸出椅子的手。 为此,身体还晃了一晃。 我轻笑着说道:“砸呀?你怕个什么?反正都要废人,废谁不是废?怎么着,还怜香惜玉?” 那光头男大吼道:“赶紧把人放开,把女人扯进来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咱们正面碰一碰!” 我不为所动,将怀中女人的下巴一抬,脸颊轻轻蹭了过去,眼睛却还看着光头男一伙人。 “瞧你们这流氓当的,就只会装腔作势,言语调戏,围了半天,也不敢碰一下。来,我教教你们。” 说罢,我将那女人的脑袋掰了过来,就要亲上去。 刹那间,那光头男吓得满脸苍白,就连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慌乱的起身。 我终究没亲上去,眼神看向周围,冷笑着说道:“各位这是怎么了?刚才这姑娘被他们围了半天,也不见你们动一动。怎么换了我,这么大反应?” 不等他们解释,我揭开女人的面纱,说道:“贾司理,这种浑水摸鱼局,就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了吧?” “更何况,你这这些人,演技也太差了。想拉我们下水,趁乱摸宝,何必搞这么复杂?干脆点,找人和我们动手算了,这样做,不论如何,我们总不可能不还手,更直接!” 听到这话,我怀里那原本满脸惊慌女人,突然就收起了那副神情,迅速变得冷静。 她斜眼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我回答说:“漏洞太多,跟筛子一样,这都瞧不出来,我这双眼睛瞎了算了。” 贾霜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咯咯笑了起来。 “有点本事,难怪敢找我的麻烦。” 她看向周围一群人,包括之前“调戏”他的光头,神情顿时变得冰冷:“都特么听到了没?人家看出来了,你们还在这儿杵着干嘛?都给我滚蛋!” 此话一出,一群人却没有动。 他们看看贾霜,又看看我,表情说明了一切。 他们这是怕他们走了,贾霜在我手里吃亏。 贾霜脸色立马变差,吼道:“一群蠢货,你们在这有个屁用,给我滚!” 说罢,她又冲我说道:“蓝先生,要不先把我松开?你要实在喜欢,要不先坐下,到时候我坐你腿上,给你好好抱个够?” www.4e54.icu。m.4e54.icu 第469章 下马威 此话一出,我立马松开了贾霜。 那群人不再犹豫,终于退走。 不多时,整个二楼,只剩我们几人。 贾霜整理了一下衣服,在我们面前大咧咧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我说道:“姚姐跟我说,店里来了个孙猴子,搅得铺子天翻地覆,连蒋老都压不住,我还以为她是给自己找补借口呢。艹!原来真有几分本事!” 我坐在她对面,表情淡然。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她也算是豪门出身了。 贾珏名震江湖几十年,她从小到大,绝对没吃过苦。 以贾珏的眼界,应该将她往大家闺秀那个方向养才对。 而且,细犬给我的信息,也说这是个喜欢音乐,对杂项颇有研究的高知识分子,曾经还出海喝过洋墨水。 再加上她刚才唱苏州评弹时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个优雅知性的美人。 未曾想,这一开口,比不少男人都粗俗。 仔细想想,也对。 人家虽然喜欢音乐,可混的都是夜场那种地方。 更何况还会让要门出手,摆明了荤素不忌。 见我不说话,贾霜问道:“说说看,你到底怎么瞧出来的?” 我问道:“指着重要吗?” “重要!” 贾霜点点头:“很特么重要!就算输了,我总得知道输在哪儿吧?” 我解释说:“虽然是我定的位置,可这里也算你们的地盘,你们不可能不知道。不做布置还说得通,迟到就不应该了。” “哪怕想摆出威风,给我们来个下马威,也不需要用这种法子。” “第二点,我们上楼后,经过刚才那个光头时,那光头斜眼瞧了我们一眼。” “哪怕是下意识看身边经过的人,也该光明正大,坦坦正正,那种鬼鬼祟祟的样子,眼睛没瞎都知道有问题。” “第三点,那光头明明一副要调戏你的样子,结果光动嘴,不动手,把你围着,却反而像怕你磕着碰着。” “之后,他又盯上贝贝,动作反而放开了。前后对比太明显。” “第四,你一个唱苏州评弹的,穿戴太好了。” 听到前边几点,贾霜还没什么反应。 等听到最后一句,她下意识低头。 “好吗?” 我点点头:“唱个小曲,你穿这么好的衣服。当然,你可以解释说,你有职业精神。可穿这么好就算了,头上戴的钗子,耳上戴的挂坠,还有手上的镯子,全都是老物件。” “这可不是一个给人唱曲的人,该有的打扮。哪怕有,也不可能这么戴出来,也不怕被人抢了。” 贾霜一听,了然的点点头:“确实有一双火眼金睛。” 而后,她脸色一沉,骂骂咧咧道:“艹!还是那群蠢驴坏了老娘的好事!演戏也不演得像一点,就这么暴露了!老娘非得好好收拾他们一顿不可!” 我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仿佛对这事儿满不在乎。 心里却舒服许多。 这些人给我们设局,正常。 大家都在算计彼此。 可那个光头,竟然想对贝贝动手动脚。 不行! 我大概没机会教训他。 但我可以让他受到教训。 这也是我为什么解释的时候,特地往那光头身上引,还说了两点理由的原因。 知道了答案,贾霜看起来很满意。 她旁若无人的伸了个懒腰,说道:“难怪敢来我的地盘闹事,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 我笑笑不说话,抬头看着她。 她却故意挺了挺胸,冲我说道:“你往哪儿看呢?” 我:“……” 我该怎么回答? 我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她纯粹故意没事找事。 说我没往那边看? 以短暂接触后,我对她的了解,她指定反咬我一口,说我心里边龌龊,还不敢承认。 若是承认…… 我特么又没那心思,根本没占便宜,凭什么承认?!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贝贝却忍不住,低声骂道:“不要脸!” 贾霜听了,咯咯一笑,不仅不收敛,反而很大方的展现起优势来。 “小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吧?在男人面前,矜持是没用的。尤其是面对自己盯上的男人。” “他要是对你没心思,你哪怕表现得再风情万种,他依旧没心思,如果太矜持,他可能就直接忽视掉你,不把你放心里了。” “可要是对你有点心思的男人,表现得有攻击性一点,他才能更快上钩。不然你老若即若离的钓着,他猜不到你的心思,没准就被其他女人引走了。” “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你就学着吧。” 贝贝闻言,不仅没反驳,反而若有所思起来。 我哭笑不得,只能咳嗽一声,以示提醒。 贝贝回过神,顿时满脸羞红。 她气恼的说道:“你这不还是不要脸吗?你无耻,你浪荡!” 贾霜也不否认,笑着说道:“我又没说不是。不过我可告诉你,这些可都是我总结下来的经验。” “就拿你说,你跟他不短时间了吧,瞧你看他的眼神,早就陷进去了。你长得也漂亮,可你拴住他了吗?瞧你这单纯的样子,一看就没把他拿下。我猜猜看,你连他的床都没上去过吧?” 贝贝没说话,却得意一笑。 贾霜立马了然的点点头:“哦,看来是……” 不等她说完,我冷声打断:“行了!贾司理开口就是这种话题,看来是想男人了,连正事儿都忘了。” “你要实在缺爱,等事儿了了,我可以吃点亏,满足一下你,现在,还是谈谈正事!” 贝贝是个单纯的姑娘。 在这方面,怎么可能是贾霜的对手。 再让他们说下去,老底都要被揭完了。 贾霜翻了翻白眼,很是失望:“真没劲。” 她站起身,朝前走去,说道:“换个地方谈吧。” 我们进了包厢。 不多时,一个服务员敲门走了进来,态度恭敬。 “贾小姐。” 贾霜点点头,说道:“别让人过来打扰。” 服务员立马回答说:“贾小姐放心,整个茶庄,除了几位,再无旁人。就连您带的人,都等在一楼。没您的吩咐,绝不会上来。” 说罢,他转身出门。 这姿态,仿佛在告诉我,这里早已被她掌控。 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她是真执着于想给我个下马威。 www.4e54.icu。m.4e54.icu 第470章 牵羊礼 下马威这种东西,要的就是一股子气势。 以气势压迫对方,让自身占据对峙双方中的上风。 贾霜的下马威,用的挺好。 手段不高明,但是很好用。 换了别人,可能被她这么一吓,就会潜意识觉得自己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方寸大乱。 可惜,她碰上的是我们。 大海是个莽撞人,缺点是容易被激怒,反过来说,他压根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被人包围? 大不了跟对方拼了! 顶天了就是一个死。 贝贝更是经受过杀门的严苛训练。 死这玩意儿,她压根不带怕的。 比起这种事,保护不了身边的人,才是她更值得在意的事。 至于我,就更不在乎了。 眼前的一切,本就在我的预料之中。 被我接连两次打了脸,对方还好声好气的对待我,我反而要更担心。 所以,面对贾霜的吓唬,我们三人神色平静。 该喝茶喝茶,该发呆发呆。 主打一个任尔东南西北风。 贾霜见状,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但她马上收敛情绪,玲珑的身躯往后一靠,眯着眼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咱们有什么话,敞开了说。” 我点点头。 贾霜表情冷漠:“我想问个问题,几位,咱们之前有仇?” 我摇摇头:“没仇。” “有怨?” “没怨。” “那我就奇怪了,无仇无怨,你们干嘛要跟我过不去!” “我想来想去,也没在哪儿招惹过你们,可你们二话不说,砸了我的招牌,坏了我的名声,夺了我的镇店之宝,还逼得我关门闭店,把我的脸丢烂泥里,还要踩上两脚,让我名声尽毁,还损失了不少生意……怎么,你们看着我很好欺负?” 我笑道:“大家都混江湖的,被人打上门,很奇怪吗?” 贾霜笑了:“不奇怪。但我很好奇,为什么非要挑着我来?我到底哪里得罪过你们?” 我没解释,说道:“这跟今天的事儿无关。” “你要是只聊这些,那今天的赌斗,算我赢,我可走了。” 贾霜怒极而笑:“好好好!我长这么大,在南陵这一亩三分地,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第一个。” “不过,你们确实有点能耐,不仅连赢我两次,连昨晚的小坑,都轻而易举迈过去了,牛逼!” “但我很不高兴!” 贾霜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我们:“昨晚你们要是乖乖把东西交回来,干净利索的滚出南陵,这事儿也就算了,我还能给你们留几分脸面。可你们给脸不要脸,非要往死路钻!” 我耸了耸肩,蛮无所谓的问:“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贾霜说道:“今天你们有勇气过来,我佩服!就冲你们的胆量,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亲自去把履霜居的招牌挂回去,再把范蠡的画像挂回去,留下所有彩头,把我的香点好,一步一叩首,从履霜居里退出来。这样,我饶你们一命,不然,我保证你们会死得很惨!” 此话一出,我没什么感觉,大海却忍不住了。 他咧嘴笑道:“嘿哟,我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着输家性气这么足的。我就奇怪了,前两次赢的是我们吧,你哪来的脸,让我们行牵羊礼的?” 所谓牵羊礼,源于周朝。 周朝大行分封制,共分封诸侯国上百。 这么多诸侯国,总会有恩怨摩擦。 于是战争开始。 一旦某国战败,被对方灭国,这一国的国君,就会口衔珠玉,牵一头羊,手捧督亢地图和一国印玺,于城门口欢迎对方国君或领兵大将,以示臣服。 这就是牵羊礼的由来。 古玩一行,自认高雅。 有时候赌斗输了,为表示大度,会放过对方的性命,让对方以牵羊礼表示认输。 不过,一个古董商人,哪儿有那么多能代表一国的贵重东西。 于是,随着时间改变,人们就把牵羊礼改了改。 奉图改为奉香,牵羊也变成奉上贵重彩头。 而后,一步一叩首,从对方店里的供桌前,以膝行慢慢退出。 这么做,虽然留了性命,却也是极致的侮辱。 意味着放弃一切尊严和脸面,换一条活路。 人活下来,今后却别想在这一行混了。 甚至可以说,今后在这一块地界,将再无容身之所。 毕竟,贾霜这要求,绝不会让我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做,更不会把不相干的人赶走。 甚至于,她反而会大张旗鼓的宣言一番。 让我们在众目睽睽下丢尽脸面。 如此,才能挽回她前两天丢掉的面子。 被大海冷嘲热讽一通,贾霜却一个眼神也懒得给大海,只是死死盯着我。 她知道,我们这伙人,真正做决定的,是我。 看着她高高在上,一副施舍我们活路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 贝贝和大海也跟着笑了。 笑她自不量力。 笑她傻。 甚至这笑声里,还有些无语。 说实话,我见过不少女人。 有如同丽姐那般历尽千帆,依旧渴求美好生活,温婉如水的女人。 有幺姐那般大气爽朗,自带江湖豪气的女人。 有白菲菲那样坚韧善良,聪明伶俐的女人。 也有贝贝这样活泼灵动,单纯可爱的女人。 可就是没见过这一款。 天真,单纯,纯澈干净……形容一个女人,我有很多词汇。 可面对贾霜,我只能用“蠢”这一字来形容。 不对,刚才还说错了一句话。 我不是没见过这一款,今天不就见到了。 我忍不住提醒她:“你要不要仔细想想?现在的赢家,是我们,不是你。如果你脑子有问题的话,要不……换个人和我们谈?” 我现在有点后悔和她见面了。 这女人不是留洋的海龟,喝过洋墨水的吗? 难不成洋墨水和国内的墨水成分不一样,掺了毒药,她被毒傻了? 我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啧。 头疼。 早知道对方是这么个物种,就别约在这里了,直接在履霜居的店门外来一场赌斗,正大光明的赢了对方! 还是吃了计划不完善的亏。 我把对方想得太聪明了。 叹息一声,我站了起来,说道:“行吧,今天就到这儿。咱们改天再约,地点就在履霜居外吧。下次你别来了,换个能沟通交流的。” 说罢,我们就要离开。 这时,贾霜开口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471章 你压根不会做女人 “给老娘站住!” 贾霜一拍桌子,语气冷冽。 我转过身,对方一脸冰霜,看起来气得不行。 我问:“还有什么事儿?” 贾霜不说话,冷冷看着我。 等我都有些不耐烦了。 她笑了起来:“好好好!你们有种!不是要赌斗吗?来吧!” 听她这话,我就要回去坐下。 大海却拦住了我。 他看看我,又看看贾霜,脸色纠结。 “贝勒,要不……算了?” 我一脸疑惑:“怎么了?” 他挠挠头说:“咱们终归是敞亮人,总不能欺负一个傻子吧?” 此话一出,贾霜一脚将桌子踢出一截,胸口剧烈起伏。 她被大海这话激怒了。 不过,她没破口大骂,而是一屁股坐了下来,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喂?爸!” 开口的瞬间,我们忍不住瞪大眼睛。 对方一改之前的粗俗,就连声线都变得娇滴滴的。 “爸,你快来啊,我被人欺负了。这真不是我的错,我明明好心好意,想跟对方好好谈的,都低声下气了。我说愿赌服输,都打算把铺子关了,毕竟您说的,输人不输阵,丢人不丢面。可他们欺人太甚!” “我没说谎!我给他们挨个倒茶,都快给他们跪下了,甚至我都把您的名头搬出来了,求着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他们压根不给面子,骂我蠢,还说什么‘管你什么假明王,哪怕你是真明王,老子也怕,一个造假的老废物,算个什么东西’……” “他们还说,真要把这事儿了了,除非您给他们跪地磕头,还要我……陪他一晚上。” 说到这,贾霜带着哭腔,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爸,反正您要不来,我可要被他们带酒店里去了。” 挂断电话,她又恢复那副桀骜的模样。 我们三人呆若木鸡。 这女人入错行了。 她不该玩古玩,也不该去唱歌。 她该进演艺圈! 好家伙! 我们虽然上门踢馆,可哪一次不是正大光明? 就连今天不太好的态度,不也是她那嘴脸挑起的吗? 现在可好,我们反而成了欺负人的一方。 至于昨晚她找要门算计我们,加上今天想浑水摸鱼的事儿,她是一个字都不提啊! 大海率先回过神,冲我说道:“兄弟,我们搞错了。她不是傻子,她是精神病!” 我摇摇头,坐回桌前,用一种难以评说的眼神看着她。 我就没见过这么巧舌如簧的女人。 真的都能说成假的。 死的都能说活了。 生在这个时代,她可算生晚了。 她应该生在几百年前。 最好生在明朝洪武年间。 去和马皇后宫斗去! 不然,这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忒浪费了。 就刚才她说的那番话,整个一可怜无辜受人欺负的好孩子。 尤其是所谓的“陪一晚上”。 别的事儿,假明王可能不在乎。 可身为一个老父亲,这谁能忍? 怕不是要气得吐血三升! 贝贝此刻气得钻进拳头,俏脸通红。 她忍不住指着贾霜说道:“你真不要脸!” 贾霜却满不在乎。 她妩媚一笑,说道:“你又不是才知道?这话你刚才已经骂过了。” 贝贝憋了好久,最终憋出一个词:“你下贱!” 贾霜一挽秀发,眼神仿佛带着钩子。 钩的对象却是贝贝。 面对贝贝的指责,她依旧不在乎,反而咯咯笑了起来。 “你这小妹妹,哪儿找的?这么单纯可爱,要不送我?我可太喜欢了。” “小妹妹,你怎么这么天真?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压根不会做女人。” “既然生了这身段,这脸蛋,可不能浪费咯。对于女人来说,容貌是武器,声音是武器,撒娇也是武器,语言更是武器。” “这么好用且简单的手段你不用,难不成你要学男人一样打打杀杀?” “姐姐再教你一些人生经验,你这款,没男人喜欢的,哪怕看上你的容貌,最多也就喜欢个一年内半载,之后就腻了。” “不信?要不咱俩赌一赌?就拿你的心尖肉来赌,你信不信,我稍微一勾手,她立马就会上钩?” 贝贝立马摇头:“我不赌!” 贾霜咯咯直笑:“你看,你怕了。” “我不怕,我也不信!” 贝贝看了我一眼,满脸坚定:“我哥不会喜欢你这种货色的!” 贾霜妖娆起身,缓缓走向我:“喜不喜欢,你说了可不算。男人这东西,我见得多了,就算不喜欢,送嘴边的肉,可不会放过。” 说罢,她柳腰一扭,坐在了我腿上。 贝贝顿时瞪大眼睛。 下一秒,她怒气冲冲,张牙舞爪,就要把贾霜从我身上扯下来。 我却用眼神阻止了她,反而抱住贾霜的腰。 贝贝眼睛顿时红了,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我没解释,反而对贝贝下了一道命令。 “开窗,看看底下有什么。” 贝贝嘴唇紧抿,失魂落魄的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而后,她说道:“下边是个池塘。” “挺好,摔不死人。” 我说了一句,将贾霜抱了起来,大步朝窗户走去。 众人似乎都意识到我想做什么。 贝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给我让出位置。 大海更是笑得直拍桌子。 唯有贾霜,神情带着几分惊慌,却故作镇定。 她冷哼一声道:“别装模作样了,你会扔?你敢扔?你舍得扔?” “你要想扔,也得把我扔到床上才对。” 最后一句话,她甚至凑到了我的耳边,声音轻柔妩媚。 可她的手,却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她心里可没表面那么镇定。 我没说话,径直走到窗前,将她整个人放出窗外。 贾霜面带微笑,还是不信。 可她浑身都绷紧了。 她真怕我松手。 不是不自信,而是这种情况,她怕有意外发生,我失手将她掉下去。 但她显然杞人忧天。 我怎么可能失手? 我压根就是有意为之! 她笑,我跟着笑。 我微微一笑,松开了手。 刹那间,贾霜发出一声尖叫,死死抓着我的胳膊不放。 她整个人已经凌空。 头一次,我发现女人可以有这么大力气。 我问道:“贝贝说了不算,我说了算吗?” 贾霜不答,只一味的尖叫:“快,快拉我上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472章 相处挺好 贾霜的要求,我当然不会听。 我继续问道:“现在,是谁说了算?” 贾霜抬头,死死瞪着我。 她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我内心的想法。 可惜,她没这份本事。 也没这个时间。 她家世好,她势力大,她高高在上,她看不起我们。 没问题。 可现在,这些东西都没用。 她现在的命运,掌握在我手里。 当然,死是不会死的。 可只要没听到我想听的话,她变成落汤鸡,在所难免。 终于,贾霜快要坚持不住。 于是她口不对心,恶狠狠的说道:“你说了算!” 我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借了她一份力,避免她脱力掉下去。 但我没将她拉上来,继续问道:“刚才打的赌,谁赢了?” 贾霜愣了一下:“什么?” 我努嘴示意她看贝贝。 贾霜这才反应过来。 这次她没犹豫,咬牙切齿的说:“你的小妹妹赢了!” “乖~” 我笑着夸赞一句,这才使力将她拉了上来。 这一回,她是极力配合,毫无反抗。 被拉上来的时候,她可谓手脚并用,就怕我突然松手。 等回到包厢,我松手的瞬间,她甚至腿软得站不稳,整个人朝我靠了上来。 对此,我毫不犹豫的拒绝,将她推开。 贾霜一声尖叫,倒向大海。 正看热闹的大海,吓了一跳。 他对贾霜那叫一个避之不及,立马抱紧胳膊,拿肩膀一撞。 贾霜再度倒向另一个方向,那边站着贝贝。 贝贝撇着嘴,脸上写满嫌弃。 她下意识退开一步,眼瞅着贾霜要倒地,她最后还是守住那份善良,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贾霜这会儿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 更没了对贝贝的各种看不上。 她死死抓住贝贝的胳膊,整个人趴在贝贝怀里,大口喘息着。 贝贝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不怕不怕,乖。” 这话语,这语气,跟哄小孩没两样。 贾霜一脸愤怒,就要推开贝贝。 可刚一用力,腿一软,又立马抓住贝贝的胳膊。 我和大海逗得哈哈大笑。 贝贝也狡黠一笑。 她说那句话,就是故意的。 她虽然活泼开朗,单纯善良,但也不是好惹的。 既然有了机会,她自然要报复回去。 对贾霜动手? 她没想过。 可气对方一气,她自然不会放过。 正当包厢里充满快活的气氛,门开了。 一个苍老的人影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老人,个头不大,身上穿着公园老头常见的练功服,手里拄着拐杖,一双眼睛好似能洞察人心。 那一只拄着拐杖的手,骨节分明,指节粗大。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串小叶紫檀串珠。 左手的食指上,还带着一个翡翠指环。 饰品不多,没有穿金戴银。 可就这两个物件,就不简单。 那小叶紫檀念珠,包浆浑厚,光晕均衡,完全没有木质的感觉。 相反,有种珠光宝气的色泽。 偏偏上边还带着小叶紫檀的特殊纹理。 瞧着就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 那翡翠指环,更是珠圆玉润,玉质温润,沁色十足。 老头头发花白,瞧着年纪不小,却精神头十足。 他没有杀气腾腾,反而脸上笑呵呵的,好似一个看透世间的老先生。 不过也对。 以他的身份地位,没必要摆出那副鼻孔朝天,气势凌人的姿态。 至于应有的气势,则由他身后的两名壮汉补足了。 那两名壮汉,两眼怒睁,瞧着好像随时会发飙的模样。 刚才开门的就是这俩人。 这三人,气势迥异,却莫名符合气场。 按理说,这出场方式,应该能震慑全场。 若是没有意外,哪怕是我,也会立马收敛心神,凝重以对。 可惜,他们的出场时机不对。 尤其是那两个大汉,才一脸杀气腾腾,马上那股子杀气就没了。 我们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众人纷纷看着趴在贝贝怀里,香汗淋漓,娇艳欲滴的贾霜。 贾霜此刻一脸薄怒,似嗔似怒。 任谁来了,都会觉得她在向贝贝撒娇。 尤其是贝贝还一脸认真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好似在安慰她。 贾珏从容的步伐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那俩大汉更是低下脑袋,不敢多看一眼。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气氛一时间陷入寂静。 贾珏张了张嘴,欲言又欲,欲言又止。 最终,他问道:“小爽,你这是……” 贾霜同样张了张嘴,最后羞得脑袋一低,钻进贝贝怀里。 马上,她又反应过来,推开贝贝,跑向贾珏,一把挽住贾珏的手,撒娇道:“爸爸,就是他们欺负我!” 可惜,这场面气氛,有些没说服力。 贾珏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奈说道:“瞎说什么?你们这不相处得挺好?” 贾霜不乐意了,摇晃着贾珏的胳膊说:“你可别被他们骗了,他们刚才还想把我们丢下去呢。” 她指着还没关起来的窗户说。 贾珏看向我们。 对此,我们三人都没否认的念头。 我们默契点头:“对对对。” 贾霜面露得意之色:“你看见了吧,爸爸。” 贾珏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对对对。” 贾霜立马说道:“那你快帮我报仇!” 贾珏问:“你想怎么做?” 贾霜咬牙切齿的说:“栽水莲!” 所谓栽水莲,是一句江湖黑话。 就是将人的手脚砍了,丢进深浅刚好的池塘里,水面要刚好没过人的口鼻。 而后,看着人在水里奋力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娘儿们,好狠的心! 可惜,贾珏不听。 相反,他伸手点了点贾霜的额头,教训道:“你啊你,哪儿来的这么大脾气?我一直教导你与人为善,你就是这么学的?看来我之前说得没错,你就不适合在这行里打滚。这次之后,乖乖听话,给我回去帮你哥管理厂子。” “我不!” 贾珏脸一冷:“这可由不得你!我送你留学,学那管理,不就是为了这个?你说你想自己创业,我也给你机会了,这回,可由不得你继续胡闹!” 贾霜气得直跺脚:“爸爸……” 可惜,她这次撒娇,四号没用。 贾珏理都不理她。 贾霜无奈,只能说道:“那你这次一定要帮我报仇!” www.4e54.icu。m.4e54.icu 第473章 无视就是最大的蔑视 面对贾霜的撒娇,贾珏幽幽叹息一声,满脸宠溺:“你这丫头,也老大不小了,学了那么多东西,碰到事儿还是只会找我……我还能照顾你一辈子不成?今后啊,好好做事,好好生活,少惹麻烦,碰到问题也要学着自己处理。” 贾珏念念叨叨,旁若无人的教育着贾霜。 任谁见了,都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至于我们,仿佛不存在。 他话里话外,只是盼着贾霜好。 对于今天的事儿,压根没放在心上。 甚至于,我上门赌斗挑衅的事,在外界传得沸沸扬扬。 可在他眼里,似乎就是一个幼稚小孩和自家女儿吵了两句嘴,顶天打了一架。 跟玩闹没什么区别。 我突然就想起一句话。 无视,才是最大的蔑视。 难怪听到女儿被人欺负了,他进门时,面色平和,没有半点凶煞之气。 第一点,他清楚自家女儿的性格。 第二点,他进屋后,看到的场面,让他实在不相信我们会对他女儿怎么样。 至于第三点……他是高高在上的假明王,至于我们,不过是几个有点本事就想大闹天宫的猴子罢了。 这是一种比之贾霜还要高傲的态度。 在他眼里,我们压根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 就好似大象和蚂蚁。 蚂蚁叫嚣得再大声,也不可能咬死大象。 反之,大象还得小心翼翼,免得自己随便一脚把蚂蚁全踩死,把蚂蚁窝都踩塌。 实在觉得烦人,大不了往上踩一脚就行了。 正因为抱着这种心态,贾珏才没表现出怒发冲冠的态度。 毕竟,上层阶级跟下等人较劲,本身就是一种掉价。 想到这,我在心里笑了笑。 被人小看了啊。 挺好。 对面毕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真要被对方重视,反而会更麻烦。 我并没有被对面看轻,就生起愤怒的情绪。 相反,我觉得更轻松。 毕竟,我搞这么些动静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来跟对方较劲。 贾珏终于教育完贾霜。 他似乎才想起今天到这儿来的目的,先是看了我们一眼,脸上挂着宽和的笑容。 可那眼神里,压根不带半点审视意味。 之所以看我们,似乎只是单纯的见到几只活物,所以瞥上一眼。 而后,他转头朝守在门口的两名大汉说道:“你们下去喝茶吧,不用等在这儿。” 两面大汉看了我们一眼,神色犹豫。 贾珏大笑着说道:“怎么,你们还怕我在这儿磕了碰了,跌一跟头不成?我还没老到走不动道,这里不用你们看着。” 此话一出,两名大汉才下楼离开。 我默默看着贾珏。 他确实没把我当回事儿。 按理说,我们之间有矛盾,关系可不好。 他却压根不怕我对他做什么。 甚至对他来说,我们对他的威胁,还比不过脚下打滑,磕了碰了。 我对贝贝和大海说:“你们也下去喝茶吧。” 贝贝有些不放心:“哥……” 我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大海可就对我信心十足,二话不说,拽着贝贝就走。 “走了走了,好不容易来这儿一趟,咱们也沾沾雅味儿,尝尝这里的茶有什么滋味,可别白来一回。” 两人出了门,还贴心的将门关上。 这下子,包厢里只剩下我和贾家父女。 贾珏伸手往桌上轻轻一敲,贾霜立马懂事的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贾珏拿起喝了一口,平淡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而后笑道:“小伙子,听我家姑娘说,你拿了她几件东西。” 我想着他这已经不是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他这是完全不把我当人看。 不问前因后果,详情细节,开口就说我拿贾霜的东西。 也就是说,在他眼里,所谓的赌斗,压根没有意义。 我也不说话,伸手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摆上桌。 包括象牙雕件,范蠡画像,甚至是履霜居那么大一块招牌。 该说不说,东西不多,但挺占位子。 尤其是那块招牌,往桌上一摆,把茶杯茶壶全挤在了角落里。 我朝贾霜一抬下巴:“瞧瞧,有缺的不?看仔细点,免得说我弄虚作假,把你这些个东西掉包了。” 这话就有些阴阳怪气。 谁不知道我面前坐着的,乃是周围数省最牛的造假大师? 贾珏看了我一眼,笑笑不说话。 似乎没想着跟我计较。 倒是贾霜,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可惜,毫无威慑力。 有贾珏出面,贾霜也不作妖了,没想着在这些小事儿上算计什么。 或许在她看来,她家老爷子都亲自出马了,也不用耍那些小心思,等着我纳头便拜,把东西乖乖还回去就是。 于是她神情高傲的点点头:“没问题。” 贾珏这才放下杯子,笑道:“那这样,咱们就按照江湖规矩来吧,小伙子,把你带来的物件给我瞅瞅,我也好开开眼。” 说罢,他将小叶紫檀串珠交给贾霜。 却没摘下左手食指上的指环。 只这一个动作,就能看出他有多随便,多自信。 一个鉴宝师,若是对鉴定之物带着一定的尊重,手上是绝不可能有任何饰品的,从手串手表,到指环戒指,一件都绝不允许戴。 因为那会妨碍鉴定的过程。 但他压根不在乎。 那我也不客气。 我依旧端着茶,默不作声。 场间顿时陷入寂静。 十来秒后,眼看我没有任何动作,贾霜怒了:“喂,姓蓝的,你聋了?不是要赌斗吗?还不赶紧把东西拿出来。知不知道我爸爸时间有多宝贵?在你身上多消耗一秒,都是浪费!” 我看也不看她,放下茶杯,淡淡说道:“贾老先生,你是不是退隐江湖太久,好多规矩都忘了?还是说你在南陵作威作福太久,已经不把规矩当规矩了?要不然,你们换个人来?昨天跟我斗的蒋老就挺不错的,实在不成,姚掌柜也行啊。” “虽然那两位本事不太够,至少懂规矩!” 此话一出,贾霜顿时一拍桌子,指着我骂道:“姓蓝的,你特么什么意思?!” 我一挑眉毛。 “哟,贾姑娘,不装文雅了?这小嘴跟抹了蜜蜂屎一样,你跟你爹平日里也是这么说话的?” www.4e54.icu。m.4e54.icu 第474章 我要她 没有顾及贾珏是什么身份,也不在乎贾霜有多愤怒,我继续说道:“可别忘了,要不是你们接连申请封盘,早没今天的事儿了。要说浪费时间,也是你们浪费我的时间。我能答应封盘,你们就偷着乐吧。” “想重新开盘?好啊,加彩头。” 听到这话,贾霜怒极而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你还敢加彩头?我爸没提,你就该偷着乐了。” 我耸耸肩:“你爸是谁,你该问你妈,别问我,我这年纪对不上。至于彩头……笑话,我为什么不能加?要不然,我跟你们浪费这么些天干嘛?跟你闹着玩?” 我缓缓坐直身体,平静的说:“要不要继续斗,给句痛快话。要是继续斗,赶紧把彩头亮出来。不然,我可走了。” “砰!” 贾霜重重一拍桌子,抄起边上他老子的拐杖,就想动手。 她眉眼含煞,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愤怒到极致。 贾珏脸色同样一沉,却没跟我怄气。 相反,他朝贾霜呵斥道:“贾霜,给我坐下!” 贾霜怒气冲冲,最后一脸不甘心的坐下。 贾珏脸色再度恢复淡然,说道:“人家说得没错。你既然想在这行里发展,总得遵守江湖规矩。” 说罢,他自嘲一笑:“哎呀,我也真是老了,好些东西都记不清了,还得有人提醒,才反应过来,真是惭愧。” 他左手搭到桌面上,右手还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指环。 “不知道朋友今天想要什么彩头?” 这态度,说明对方开始认真起来了。 刚才,他可就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还是用来喝茶的。 不过,他依旧没摘左手的指环。 虽然被人看轻,我不在乎,甚至觉得挺好,更容易实现我的计划。 可我也不想这么一场赌斗,一天拖成两天,两天拖成三天。 我不想等今天结果出来,贾珏又找借口,说自己没认真,还想再来一场。 今天。 就今天! 今天就要把计划里的事儿给办了! 所以,我刚才的言辞才那么激烈。 为的就是逼他摘下指环。 可惜,对方认真了,又没认真。 那就换个法子,提前堵住他的借口。 我说道:“先说好,这场赌斗,今天能不能了?毕竟都封盘两次了,总不能结果不是你们想要的,就一直要封盘下去吧?” 贾珏一听,饶有兴致的说:“看来,朋友对自己的本事很有自信?也好,那我就说句话,今天不论结果如何,不会再有下一次封盘!” “现在,朋友可以说说你的彩头了。” 我故作桀骜,挑眉道:“贾老先生尿性,这你都敢答应?要是我提的彩头你们拿不出来,最后还输了呢?不怕输得家破人亡?” 贾珏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你也说了,大不了家破人亡。老头子我在这江湖里打滚几十年了,也算见过大场面。下套做局,赌斗较技,锤金拼棍郎……也都经历过。” “几十年来,不少人想踩着我的名头上位,也有不少人想要我的命。可我不也活到今天了?还攒了点身家。” “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别怕我做不到。” 贾珏语气平缓,似乎在缅怀纵横江湖数十载的经历。 可事实上,他是借着这话,在敲打我。 几十年来,那么多人想要他的命,他却活下来了。 不用说太多其他东西,只这一句话,就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当然。 他也有得意的理由。 事实正如他所说。 在江湖里打滚几十年,不仅攒下这么大名头,还能全身而退,谁来了也得说一声佩服。 但我可不在乎这些。 若是被这话一吓唬,就吓得颤颤巍巍,那也别想着报仇了。 毕竟杀死我父母的那些人,有哪个不是活到现在的青年老鬼? 论阴险狠辣,论江湖地位,那些人可比一个假明王要厉害得多。 看着老头身旁,贾霜一脸骄傲的模样,我淡淡说道:“说真的,我一时间,还真没想好,该讨什么彩头。” 贾霜愣了一下,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我笑着回答说:“想当初,我登门赌斗,也是因为履霜居最气派,瞧着就有底气,里头不仅好东西多,能人应该也有不少。可两场赌斗下来……” 我两手一摊,一脸纠结:“你的镇店之宝输给我了,香火也灭了,祖师爷画像也被我摘了,甚至连招牌都到了我手里,店门都关了。我实在想不到,你们身上还有什么是我看的上眼的。” 话音一转,我说道:“要说还能提起我的兴趣的……也就是人了吧。” 说着,我上下打量起贾霜,目光毫不掩饰。 贾霜顿时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贾珏也不复之前的平静和淡然,眼中精光爆射。 我后背一凉。 那是被杀气惊到了。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假明王。 只是情绪的瞬间变化,爆发出的杀机就压得人喘不过气。 可惜,对我没用。 毕竟,我都习惯了。 四妹教导我这么多年,教我的可不仅仅是本事。 拿杀气锤炼人的精神这种事,她自然也不会放过。 按照四妹的话来说,混江湖的,总会碰到些不讲道理,喜欢直接动手解决的人。而这类人,不一定长得凶神恶煞,瞧着就不像好人。 相反,这类人大多数都是笑面虎,当面跟你笑呵呵,背地里直接捅你一刀,或者突然暴起,往你脑门上来一下。 所以,得习惯杀气,对杀气变得敏锐。 才能防患于未然。 免得人家要朝你下手了,你还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或者被人一瞪眼,就吓得动弹不得。 按照她这套理论,我可隔三差五就被她吓一下。 所以,贾珏的杀气,我感受到了,但还不至于拿我怎么样。 甚至都没法激起我的半点神情变化。 贾珏冷冷盯着我,语气淡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索性再添一把火,指着贾霜说:“她之前打电话,不是说我欺负她,要她赔吗?我可不喜欢别人用我没做过的事诬陷我。那行,我就拿这个当彩头,实现她的愿望。” 说罢,我咧嘴一笑:“该说不说,得亏贾姑娘提醒我,不然,我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起这一茬。” www.4e54.icu。m.4e54.icu 第475章 傲慢之罪 贾霜表情很冷。 但她没有像之前那样,破口大骂,张牙舞爪。 相反,她变得无比冷静。 她缓缓从椅子上起身,二话不说,朝履霜居的牌匾抓去。 她想给我开瓢。 “砰!” 一只手按住了那块牌匾。 不是我,是贾珏。 贾珏厉声呵斥:“给我坐下!不然就给我滚出去!” 进门以来,假明王头一次发这么大火。 就是不知道这火气,是对我多一点,还是对贾霜多一点。 毕竟,我使了点小诡计。 不多,就玩弄了点话术。 让贾珏觉得,我之所以提这么一个令人压不住火气的要求,完全是因为贾霜自找麻烦。 当然,我也没说谎。 毕竟这话确实是贾霜自己说的。 贾珏可都通过电话听得一清二楚。 贾霜松开了手,乖乖坐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来,她还是怕贾珏发火的。 贾珏看着我,眼神冰冷。 他身体缓缓坐直,摘下左手食指的指环,往桌上重重一拍。 也不怕把这么好的物件给弄坏了。 看来,他虽然愤怒于贾霜的口无遮拦。可贾霜终究是她女儿。 所以,他选择拿我撒气。 他冷声说道:“你要的东西,确实跟要我的命差不多。不过,你敢提,我就敢给,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拿走!” “你的彩头讨完了,现在该我了。” 他摘下了指环,说明他要认真了。 我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郑重伸手:“请讲!” 贾珏双手扶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眼中杀机弥漫。 “我要赢了,也不留下另外两人,我甚至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在我那小作坊里,当个摆件,做个模特!” 他这要求,似乎还没之前的高。 若是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他不愿跟我计较。 实际上,他是想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已经说明白了,不要我的命,甚至连贝贝和大海也不在乎。 可所谓的摆件和模特,又是什么东西? 按照老江湖的说法,就是傀儡人偶。 仔细琢磨,也能猜得到。 摆件、模特,都是不能动,不能言,不能听,不能看的东西。 任人摆弄,不会反抗。 可只要是个人,只要还有思想,只要有过自由,就绝不会轻易接受这种摆弄。 哪怕有人做到,也不过是用思维意念压制、操控身体,保持那般模样。 除了死人外,只有一种人能达到这种要求。 那就是断了手脚,拔了舌头,挖了眼睛,割了耳朵的人。 这种人,纵使活着,纵使还有思想意志,纵使还喘着气,也完全无法支配身体,自然只能任人摆弄。 甚至一个人成了这副模样,连想死都做不到! 折磨一只鸟儿,有什么是比折了它的翅膀更残忍的呢? 何况他的要求,可不仅仅是这段翅膀这么简单。 对于一个身怀本事的人,废掉他好不容易学成的本事,简直跟要了命一样。 对他而言,我的本事,就在这鉴宝一道身上。 或许还要加上这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以及一张口无遮拦的嘴。 身为鉴宝人,手眼耳舌,都是工具。 废掉本事,再抹去自由。 连正常感知外面都做不到。 等于把我丢进十八层地狱。 这比普普通通要我的命,还要残忍万倍! 但我不惧。 还是那句话。 我赌的就是巧手班在机关巧锁方面的本事。 赌的就是假明王看不出那明万历铜锁的问题。 更何况,我早把仅有的路给堵死了。 能证明那麒麟铜锁是假的的东西,唯有锁内巧手班留下的落款。 可他若是把麒麟铜锁砸了,他就输了。 可以说,我一开始就站在胜的一方。 任凭假明王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翻了这天! 他输定了! 可他会愿赌服输吗? 会。 但不是按照我提的彩头,把他女儿交给我。 细犬给的信息上说过,贾珏退隐江湖这么些年,甚少露面。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要隔三差五的见自家女儿一面。 再加上听了我的要求后,他对我露出的浓郁杀气,还有那骤然大变的态度,都说明贾霜是贾珏的掌中宝。 他不会在乎贾霜怎么玩。 去夜场那种地方唱歌厮混也好,跟多少男人纠缠也罢。 因为那是贾霜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 他可能不喜欢,但他不会计较。 因为贾霜喜欢就行。 但他绝对无法容忍贾霜落到我手里。 因为那绝对不是贾霜喜欢的。 他也不敢把贾霜的性命安全交托到我这么一个人手上。 更别提她的宝贝女儿,是作为彩头,落到我手里的。 所以,他会以另一种法子认输。 那就是牵羊礼! 哪怕这会让他积攒了几十年的名声一朝尽毁! 假明王厉害吗? 当然厉害。 纵横江湖几十年,还能安然活到这个年头,怎么可能是好对付的家伙。 可没点底气,我又怎么敢来捋虎须? 早在来之前,我就已经算计好一切。 不仅是胜负。 还包括怎么个输赢。 他觉得我是什么毛头小子,不用过多在意,我能被他瞧上一眼,都是我的福气。 所以,他自然不知道我的来历,也不知道我的目的。 我对他而言,称得上一无所知。 可他早就是我的目标。 我对他的了解,可不止是一星半点。 包括他的软肋。 可以说,结局早已注定。 可贾珏不是输在本事上。 他输在了自己的目中无人上。 他犯了傲慢之罪! 贾珏提出彩头后,就死死盯着我。 他知道,我明白他这彩头的含义。 他对我的恶意,不加掩饰。 他很想看到我惊慌失措,胆小怯懦的模样。 既然要认真,那自然是什么手段都要使出来,只要能为自己挣得更多的胜率。 我是如此。 他也同样。 他想借此打压我的精神。 甚至逼迫我放弃赌斗。 他选择用最稳妥的方式,来赢得这一局。 他清楚,我既然敢赌,就一定有底气。 只要涉及到赌斗,就没有一定赢的。 他确实有自信,可涉及到自家女儿,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所以,只要赌斗没了,她女儿就能百分百安全。 不愧是老江湖! 但我心怀歹意而来,又如何会在临门一脚时,主动退去呢? 我伸出手,说道:“既然彩头商量好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我选择邀请他击掌为誓! www.4e54.icu。m.4e54.icu 第476章 六识法 古人重誓言。 江湖人更重誓言。 混江湖的,有三件宝——手里的本事,响亮的名声,以及一诺千金的信誉。 因为江湖人不怎么讲规矩。 所以对誓言看得更重。 不讲信誉,江湖中再无落脚之地。 我要和贾珏击掌为誓,就是要吃死他! 贾珏死死盯着我,没有伸手。 他左手拇指在食指指节上轻轻摩擦。 那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他没立马立誓,他在权衡利弊。 包厢里人很少,只有三个。 此刻却有些剑拔弩张,势同水火。 计划到了这一步,其实风险很大。 我擅长算计人心。 可人心这种东西,总是难以预测。 例如现在。 我原以为拿贾珏的软肋不断刺激他,他会陷入暴怒,会毫不犹豫的和我赌斗。 可在盛怒的关头,哪怕他对我的杀意依旧沸腾,他却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 反而恢复了理智。 这就是我不喜欢和老江湖交手的原因。 无他,他们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太多。 心思深沉如渊。 明明前一秒还在愤怒,下一秒又恢复理智。 甚至让人看不透他们的心思,也无从知晓他们的情绪是否如表现出来的那般。 贾珏盯着我看了许久,他幽幽开口道:“朋友,拜的哪座山?住的哪座庙,供的哪位神仙?” 我眉头一挑。 这问题,昨天蒋老也问过。 我的回答不变:“江湖莽撞人一个,不拜山,不住庙,不敬神仙。” 我收回伸出的手,缓缓直起身子,说出了见面以来最嚣张的一句话:“无法无天!” 贾珏眼神一凛。 佛门传说中,佛陀出世后,上指天,下指地,唯有己身居中,寓意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我却说自己无法无天。 就是在摆明了告诉他,他绝对试探不出我。 我更不会怕他这尊假明王! 贾珏冷冷笑道:“好一个无法无天,天不纳,地不收,那我这老头子,也只能跟你一决生死了!” 说罢,他伸出手。 我同样伸出手。 两只手指,彼此重重一拍。 连拍三下。 贾珏瞬间气势汹汹:“誓成,接斗,请宝!” 一句话,三个词,气势凌厉。 他依旧想震慑我,压迫我的心神,让我露出破绽。 包括他之前试探我的来路,也是如此。 但另一方面,也显出了他的色厉内荏。 他心里出了漏。 我心里一松。 这些稳了。 我拿出装有明万历铜锁的木盒。 贾珏确实拿出了认真的姿态。 他双手接过木盒,打开之后,同样双手取出铜锁,举在眼前,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 而后,他放下铜锁,摘掉眼镜,又拿起了铜锁。 这一次,他闭上了眼,身体往后一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那铜锁被他用双手裹住。 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贾珏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唯有手指会突然颤动,仿佛肢体的自然反应。 我心里顿时一跳。 好家伙,开眼了! 这鉴宝的法子,可不常见。 毕竟能把本事练到这个地步的,世间少有。 至少我做不到。 在我有限的人生经历中,眼前的假明王还是第一个! 这鉴宝的法子,有个很有佛门禅意的叫法,叫他心通。 意思是不用双眼,只凭一心,便能辨别物件的真假。 某些物件,技艺实在太过高深,各种细节都无法辩驳,肉眼压根无法看出。 唯有万千本事练到极境,方能凭借心灵,看穿虚幻真假。 那是一种感觉。 仿佛能和物件交流,看破表面虚妄,直指其本身的内核。 当然,这他心通,说得神乎其神,不过是在吹牛逼。 四妹教导我的时候,曾经和我说过这门法子。 本质意义上,鉴宝靠的就是深厚的知识积累,外加丰富的鉴宝经验。 鉴宝的法子,各有不同,但再怎么离谱,也逃不出眼,耳,舌、鼻、手。 而这五种器官,代表的是视觉,听觉,味觉,嗅觉和触觉这五感。 五感之外,再加一个心觉,便构成了人的六识。 而这六识,便是人们观察、认知天地万物的全部渠道。 但绝大多数鉴宝人,靠得都是前面五感。 因为第六心觉,需要大量的经验总结,最后直至形成一种莫名的直觉。 这是一种经验积累的体现。 不过是被人神话了,才夸张成神话一样的所谓的“他心通”。 可即便有神话的部分,这假明王能使出六识法,足以见其本事的高明,经验的丰富。 转念一想,也对。 这老头可是造价制赝数十年。 想造假,想造出和真的一般无二的赝品,自然要对各类古董物件有一个清晰且准确的认知。 他的经验,当然丰富。 且他是造价制赝的大师。 眼力和手上的本事,自然不差。 其他暂且不说,但只这造价制赝的本事,我所认识的人里,他属第一,且当之无愧! 贾珏用手包着铜锁,感悟了许久。 仿佛陷入了悟道之中。 我没打扰,心态平和,半点也不着急。 哪怕他坚定一天一夜,我也陪上! 贾霜就不一样了。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她原本得意且自信的神态,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以及几乎压不住的惊慌。 到最后,她甚至有些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我瞥了她一眼,嘴角一挑,无声的笑了。 贾霜见状,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跟我较劲。 这时,贾珏睁开了眼。 他长舒一口气,缓缓放下手里的铜锁,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和指间的汗渍,重新戴上眼镜。 一举一动,自然平和,透着一股稳重大气。 贾霜见状,面色一喜,得意洋洋的看了我一眼。 似乎是因为贾珏在她身边,她多出了几分小姑娘的性格。 我没搭理她,朝贾珏问道:“贾老先生,看来你有了判断。” 贾珏笑着冲我点了点头。 这可把贾霜看懵了。 这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 如果是输了,他爸怎么还这么镇定,还笑得出来? 如果赢了,就冲我之前的态度,他爸爸凭什么还给我好脸色? 不等他想通,贾珏脸色一变,表情暴怒。 他猛地一拍桌子。 “砰!” 桌上的茶壶水杯震了一下。 “小崽子,你敢在我跟前耍花样,以真辨假?!” www.4e54.icu。m.4e54.icu 第477章 开局 这一声暴怒大喝,来得猝不及防,真的好似炸雷。 若是一般人,此刻或许早已吓得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而后,便会露出破绽,让对方看穿。 我虽然也被吓了一跳,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捂了捂耳朵,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这老狐狸,分明是他在跟我耍花招,反而倒打一耙。 我敢肯定,他压根啥也没看出来。 否则,以他的性格,绝不会拍桌子大喊大叫。 而是心平气和的宣布结果,高高在上的见证我的失败。 他就是想逼我露出破绽,好通过我的反应,给我下套。 一旦我面露惊慌,他绝对连珠炮似得逼迫我回答问题,用话术将我绕进去。 到时候,我心急之下,可能就越说越错。 可惜,我不上套。 我抱怨道:“你说话就说话,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你说我以真辩假?这么说,这就是你的判断结果了?” 之前说过。 古玩赌斗,大概就是那么几种。 一种是辨真,就是拿一个假货出来,让对方鉴别真假。 一种是抢点,就是让见证胜负的中立方拿出一件物件,让双方来鉴定。 其中,真假结果早已写好,一旦双方对真假判断有区别,便可当众揭开答案,胜负明显。 若是双方判断结果一样,那就要看谁的本事更足,瞧出物件的破绽或是特性更多。 亦或者另外换一个物件,接着赌斗,直到分出胜负。 而最后一种,便是这辨假。 直接拿出一件假货,并且明言是假货,让对方指出判断为假的依据。 说不出来,就是输! 而在辨假这一赌斗法子里,有人会暗地里耍阴招,也就是假明王口中的以真辨假。 或者叫以真充假。 把真东西说成是假的,却要让对方指出这物件是假的的依据。 可东西本身是真的,又何谈为假? 这法子,看似赢面极大,却有一个缺陷。 一旦被对方指出,自己又拿不出说法,就是失败。 到那时,耍阴招的一方,可不仅仅是性命难保,还要剥皮实草。 说真的,在计划开始前,我也曾想过用这种法子来设局。 可后来我还是放弃了。 无他,风险太高。 所以我才找上巧手班,让他做了这么一把巧锁赝品。 现在看来,得亏当时没兵行险着。 不然,悔之晚矣。 我静静看着假明王虚张声势,装模作样,没有说话,没有辩解,只是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表演。 贾霜却满脸通红。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兴奋的。 她瞬间起身,说道:“爸,我这就叫人进来收拾他!让他知道以真辨假的后果!” 贾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他按住贾霜的肩膀,冷冷说道:“不着急。县太爷断案,总也得给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目光冰冷的看着我,似乎想让我输得死心塌地:“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毫不慌乱,反问道:“这就是你的鉴定结果?你确定?” “要是确定了,那我可就要开局了。” “开局之后,会有两个结果。如果你输了,你女儿归我,之前的彩头我也照单全收!如果你赢了,是生是死,你说了算!” 贾珏却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冷笑道:“其实还有一个结果。我输了,你也逃不了。输赢是一个结果,但输赢决定不了结果。” “小子,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儿。敢跑我的地盘闹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照规矩办事?你又凭什么让我照规矩办事?” 哟呵,他这是输不起啊? 确实,这就是此次计划的最大风险。 但我早有预料。 我浑然不惧,轻笑一声道:“你可以试试。” 这几个字,我说的自信又简洁。 踏实无比。 贾珏脸色微微一变。 既然我敢来,那么任何反应,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包括他这番明晃晃的威胁。 面对这种威胁,我所能做的,就是面如平湖,不动声色,安稳如山。 让他以为我有他不知道的底气,且底气十足。 我敢肯定,他绝对没有调查过我。 纵使有过调查,也绝对查不到我的真实身份,顶天了就是我在南陵露面后的一切。 对他来说,我身后一片迷雾。 他看不穿我。 未知就是最大的风险。 我赌他不敢轻举妄动。 事实证明,我又赌赢了。 见他不说话,我说道:“我就当你确定了,看好咯,我要开局了!” 说话间,我果断伸手,朝那铜锁抓去,而后高高举起,就要往地上摔。 贾珏脸色大变,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他面色冷峻的看着我,将我的手缓缓按下。 贾霜又懵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试探着问道:“爸爸?” 贾珏“嗯”一声,还是直直看着我。 突然,他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开怀。 他笑,我也跟着他笑。 贾霜看看我,又看看贾珏,一脸迷糊。 贾珏停下笑声,说道:“小霜,你先出去。” 贾霜满脸不解:“爸……” 贾珏神情一肃,不容置疑:“出去!” 贾霜浑身一哆嗦,不敢反抗。 她怒气冲冲的瞪了我一眼,转身出了门。 脚步声由重到轻,逐渐远去。 贾珏却头也不回的呵斥道:“下去!” 我和贾珏,都不是什么好糊弄的。 贾霜压根没走,就躲在门外听墙角呢。 不过,被贾珏叫破之后,贾霜也不敢胡闹了。 这次她真的离开了。 包厢里,甚至整个二楼,只剩我和贾珏两人。 贾珏松开了我的手,缓缓坐下,戴好指环,拿起小叶紫檀串珠,手指微动,串珠缓缓盘动。 几十秒后,他似乎静下心,这才开口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蓝先生,你的心性,老头子我心服口服。” 从他进门开始,这是他头一次称呼我为蓝先生。 喊了我的姓氏,也不再是随口称呼我为“朋友”亦或是“小兔崽子”,而是先生。 这说明,他将我真正放在了和他同等的地位上,不再有任何轻视。 而他的话,含义已经很明显了。 这一刻,我悬着的心才是真正放下。 此前再怎么镇定,结果毕竟没有定论。 但现在,真的不用紧张了。 我笑着起身,提起茶壶,给贾珏倒了杯茶:“贾老爷子这是改主意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478章 超出预料的不要脸 贾珏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我在这一行里混了这么些年,这锁是真是假,我瞧不出来,但我知道,你没以真辨假。” 说到这,他自负一笑:“毕竟,还从来没人敢在我面前玩这招。而且,以你的稳重心性,绝无可能用这种风险极大的法子。” 我心里一动,笑道:“我就是个江湖莽撞人,能活到现在,靠得就是八字命硬!反正混江湖的,今天不死明天死,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只随性做事,结果看天!” 我用这番话,来表明自己混不吝的性格。 贾珏却没信,笑眯眯的看着我。 他叹息一声道:“论造价制赝,我自认这世上无人能比,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你今天倒是给我上了一课,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就今天这把麒麟踏祥云万历铜锁,真可谓巧夺天工,真假难辨。造这把铜锁的匠人,必定是当世一等一的宗师。” “想从中辨认真假,只有一个法子,还得看这位宗师有没有给他人留条缝。” 他伸手点了点铜锁,说道:“大部分技艺高超的匠师,为了于后世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都会在所打造的物件里,留下标识,或是名字,或是落款。” “这锁表面毫无破绽,以我的猜测,那标识应该就在锁中。” 说到这,他身体微微往前倾斜:“如果不是你在赌斗前早就放了话,把我的路子给堵死了,你猜猜看,我敢不敢摔宝鉴别?” 此话一出,我浑身一凉。 我真正感受到了一丝后怕。 同时庆幸我做足了准备。 还好我早就说过,这是假的,若是对方瞧不出来,且有质疑,便可鉴宝鉴定。 将最后一条后路堵死。 否则,以贾珏的心性气度,他绝对会这么干! 别人不敢,他敢! 尤其是在这种局势下。 鉴定不出来,他会输。 摔包也是输。 反正都是输,他绝对会赌一把。 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认负! 可马上,我反应过来。 他在拿这话点我。 他想通过话术,让我后怕,让我庆幸,甚至让我对他心生好感,乃至生出感激的情绪,觉得是他放了我一马。 如此,他便能在此事上进行转圜。 他输了。 可他绝不可能把自家女儿交到我手里。 于是,他开始耍手段。 我重新生出警惕。 这些老狐狸,就是难对付! 我这次来,确实是为了让他出手,给我帮忙。 可绝非是他占据上风。 若是别的事,我不介意趁好就收,卖他一个面子,兴许能结一个善缘。 可在这件事上,不行! 我必须寸步不让,以免他在这件事上,有了转圜的余地,从而让事情出现半点差错! 我收敛笑容,沉声道:“江湖赌斗,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我在赌斗前,给你们加了把锁,但正如你刚才所说,这里可是你的地盘。” “真要计较起来,我才是吃亏的一方。” “就像……昨晚碰到叫花子讨钱一样。” 贾珏立马就懂。 但他脸色很不好看。 他一拍桌子,指着我喊道:“小子,你……” 我一把按下他的手,轻声说:“老爷子,要么你真的跟我玩命,要么,投子认负吧。” 贾珏气得七窍生烟,浑身都在颤抖。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种小兔崽子,半点都不愿意吃亏!” 我没说话,定定看着他。 贾珏大口喘着气。 良久,他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神情颓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苦涩一笑,闭上眼睛,说道:“这次赌斗,我贾家……认输!” 我心里一喜,表面却不动声色。 之前我就猜测,他绝不会把贾霜交到我手里。 他的女儿,就是他的软肋。 可现在,他已经输了。 所以,接下来,他也该有所表示。 既然不敢对我下黑手,那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以“牵羊礼”,表示认输。 到了这一步,就该是我表示大度的时候。 我会阻止他,放过他,保全他的脸面。 毕竟,我真不是来结仇的。 但他会欠我人情,而且是天大的人情。 我便可提出我的要求。 他还不能拒绝。 可我等啊等,贾珏依旧坐在椅子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得了估摸有十来分钟,我有些忍不了了。 “贾老先生。”我喊了一声。 贾珏立马睁开眼:“什么事?” 我好像没被他噎死。 我说道:“你输了!” 贾珏点点头:“我知道。” 我眉头一紧。 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这反应,出乎我的预料了。 贾珏看着我,微微一笑:“行啦,不逗你了,说说你的条件吧。” 我正要开口,他表情认真的说:“先说好,别提我女儿这回事。” 我脸色一冷:“你要摔秤?” 所谓秤,就是耍赖。 秤这东西,本来就是代表公平的物件。 当有人在秤上做了手脚,使得双方变得不公平,又被对方看破,便会摔秤。 表明交易破裂。 而在赌斗中,就代表有人玩不起,输了不认账,不讲规矩。 贾珏微微一笑,说道:“蓝先生,看来你还是漏了一件事儿。” 我没有说话,冷冷注视着他。 他也不在乎,自顾自的说道:“没错,你带着目的而来,且目标明确,要的就是对上我。” “你自以为计划完美无缺,把一切都算计进去了。包括我在乎女儿,也包括我绝对赢不了你。所以,你带着答案来找我比算术。” “可惜,你还是高估了人心。” 他有些得意洋洋的说:“我用这几十年,得了假明王的称号,看起来威风八面。在你看来,我应该在乎脸面,绝对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可我都活到这个岁数了,什么事儿没经历过?我在这江湖露过脸了,也风光过了,至于钱这玩意儿,我更是不缺。” “正所谓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可不逾矩的缘由,在于要脸,在于这人要当君子,要当贤人。我也快七十岁了,但我不是君子,所以我不要脸。所以……我只记住七十而从心所欲。” “你来之前,有算计到我这点吗?” 我嘴角不断抽搐。 说实话,他这一手,真的反将了我一军。 www.4e54.icu。m.4e54.icu 第479章 一块玉,一方印 包厢里一片沉默。 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没办法,假明王看破了我的计划。 他并不清楚我的目的,但他知道我有目的,且关键在他身上。 如今这情况,他奈何不了我,我奈何不了他。 于是场面就僵持住了。 我脑海里思绪万千,不断思考着破局的可能性。 贾珏则是悠然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小叶紫檀串珠,时不时在美美喝上一口茶。 几分钟后,我叹了口气。 看了贾珏一眼,我起身说:“不愧是假明王,此番多有打扰,告辞。” 我打算离开。 计划失败,继续留在这儿已经没了意义。 至于简单粗暴的出手,拿下假明王…… 这一步挺简单,可这之后呢? 威逼利诱,威胁他答应我的要求? 可别傻了。 之所以布这一个局,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且不将自身置身于危险之中。 真要这么干了,对方宁死不答应怎么办? 我们又如何闯出这里? 纵使这次成功脱险,我们也将面临贾家的追杀,不死不休那种。 除非我们放弃目标,直接退回武陵。 不然,我们将在南陵寸步难行。 而且动静闹太大,难免会让白乐乐察觉到风头变化。 以她的性子,可能会直接躲起来。 如此,我们的机会可就没了,今后想再抓住她,难如登天。 所以,我只能退走,再想其他办法。 眼看我即将走到门口,这时,贾珏开口了:“蓝先生,其实咱们还可以谈谈。” 我脚步一停,二话不说,回到他面前坐下。 毫无试探。 也没有任何怀疑。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对方不至于为了戏弄我,跟我开玩笑。 见我回头,贾珏笑了:“说实在的,这年头,你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见了。敢算计到我头上,跟我斗个旗鼓相当,让我抓不住,滑不留手,还能全身而退……而且发现事不成,立马果断选择离开,碰上转机,也不犹豫……真是有勇有谋。” 我说道:“贾老先生谬赞。在江湖里打滚,进退有度很重要。” “进退有度……” 贾珏重复一遍,赞同的点点头:“说得好!江湖里能人不少,所谓的天才也是一茬一茬的往外冒,可最后怎么样?十有八九不还是折了,就是因为缺了进退心,失了分寸感。” 他面露回忆之色,感慨道:“你让我想起了我早年的经历。我在你这年纪,有点本事,但也同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怕行差踏错,命都丢了。” “不过,你比我强。不仅仅是本事,也在于心性。” 贾珏冲我笑道:“你这样的人,只要不折,今后的江湖,一定有你一号人物!怎么样?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懒得虚以为蛇。 我直言了当的说:“贾老先生,我这次冲着你来,可是有目的的。” 贾珏微微一笑:“我跟你交朋友,不也有目的?” “什么目的?” “人生匆匆百十年,到了我这年纪,又有多少活头呢?” 懂了! 他这是留一份善缘。 算是一次投资。 就赌我今后会有一番作为,且不会轻易死掉。 又赌我感念这份交情,今后他后人碰上什么事儿,能帮上一手。 至于我哪天要是死了,或者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也没事。 他赌得起。 我自无不可。 甚至可以说,我占了大便宜。 我举起茶杯,微微一笑:“那就多谢贾老爷子看得上了。” 贾珏开怀大笑,拿起茶杯,和我碰了碰。 喝过茶,我将象牙玉雕,招牌匾额,以及范蠡画像往他面前一推。 “之前的事,多有得罪。” 这番话,我说的真心实意。 只能说,世事难预料。 可既然有了希望,那总不能还端着。 贾珏也不客气,将东西往自己那边一扒拉。 移动位置不多,但代表了他的态度。 他同样开口道:“你不计较老头子我不讲规矩不要脸就行。” 我笑道:“自然不会。或者说,贾老爷子还给我上了一课。” 我们相视一笑。 如此,恩怨已消。 甭管之前我们发生了什么,谁算计了谁,谁又吃了亏,都过去了,今后不能再拿这事儿找彼此麻烦。 话说开了,贾珏也不跟我玩心眼,说道:“你找我什么事儿?” 我说道:“向您打听一个人。” “谁?” “您的一个客人,最近这段时间才找上的您,还让您特地出手,乃至于烧了家里的冷灶。” 此话一出,贾珏脸色一变。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问完,不等我开口作答,他摇了摇头:“算了,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我这边是有这么个客人,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沉声说:“那个女人来找您老有什么目的,她后续又会有什么动向?我又该在哪儿能候到她?” 贾珏食指在桌上轻点。 他在权衡利弊。 良久,他叹息道:“这么些年来,我做生意,向来有口皆碑,从未向其他人透漏过有关客人的一切信息。可今天,我本来就跟你耍了一次赖,索性就再破例一次。” “那位客人,是我旧时的恩人介绍来的。她拜托我亲自出手,给她做一件东西。为了报恩,我答应了。” 说到这,他意味深长的对我问道:“你知道她要我做什么物件吗?” 我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物件?” 贾珏幽幽说:“一块玉!一方印!一块需要精心雕琢,刻印鸟篆的印!一方需要主动去掉一角,以金镶嵌的印!” 我顿时一惊:“那件东西?!” 贾珏点点头:“正是两千多年前,楚国的至宝。那位客人找上我后,主动提供了材料,以及一些资料,包括照片。说是照片,其实是那印玺落于纸上的印章。” 我陷入沉思。 当初打开白家那尊汝瓷金蟾,知晓信息后,我和白菲菲曾以此找到了乌姨。 乌姨也告诉了那个关乎江湖十六门,上千年来不断传承和守护的秘密。 传国玉玺,正统标志! 传自先秦,失于唐末。 有关这件至宝的去向,有两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始皇帝游云梦泽,中途经历风浪,为了镇住浪潮,始皇帝将此宝投入水中,风波停息。 自此,这件至宝永远留在了云梦泽中。 之后几经流转,在诸多王朝中传承的传国玉玺,不过是后来重新复刻的。 www.4e54.icu。m.4e54.icu 第480章 提点 另一个版本,传国玉玺并未在那时遗失,而是一直流传后世。 及至后唐时期,唐末帝李从珂在清泰三年,挟玉玺自焚,自此传国玉玺不知所踪。 可乌姨曾告诉过我们,江湖十六门的由来。 江湖十六门,正是当初接受李从珂命令,带走玉玺,并且为之守护上千年的那些人形成的。 我不知道哪个版本的真假。 或者说,无论哪个版本,是真是假,都无所谓。 即便那方玉玺,是始皇帝遗失后重新复刻的,流传了上千年,其价值早已不在和氏璧之下。 而且,两个故事最后指向的地方,都在洞庭。 也正是这方宝印,造成了十多年前江湖上的腥风血雨。 造成了我这十多年来的悲惨人生! 而现在,有关这方玉玺的阴谋,再度浮出水面。 有人在伪造至宝。 这个人还是白乐乐! 我忍不住揉了揉眉头。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这个秘密,我和白菲菲都是打开汝瓷金蟾后,找到乌姨,才知晓的。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也对。 白乐乐可是“立夏”的人。 她的背后,是老司理。 而那个老司理,可是江湖十六门的人,也是当初设局杀害我父母,想要把至宝弄到手的人。 他当然知道传国玉玺的秘密。 白乐乐知道,合情合理。 甚至,白乐乐都不需要知道,她只要按照老司理的吩咐去做就行。 我被这条信息,搞得有些心神不宁。 可静下心来,我发现,这其实也是个机会。 对方此时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更不知道我已经查到他们。 如今敌在明,我在暗。 没准借这次机会,不仅能将白乐乐抓住,为丽姐报仇,还能趁机逮住老司理的尾巴。 我长舒一口气,回过神来,问道:“那件东西,你做好了吗?” 贾珏点点头,脸上忍不住露出骄傲的神情,以及油然而生的满足感。 “那件东西,已经丢了上千年了,后面朝代传承的,其实都是各朝重新复刻的。不得不说,那位客人身后的水很深。她交给我的资料,很详细,我照着那些资料,以及后来历朝历代复刻的物件,将其复刻了出来。” “这个物件,可谓是我这么多年以来,复刻出的,最完美,也最让我满意的一件作品!” 他脸上浮现一抹潮红,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狂热。 “毫不客气的说,我敢拍着胸脯保证,这物件只要拿出来,当今古玩界,绝对没人能看出其中真假!只有我,只有我能!因为它出自我手!” 说到这,他余光瞥向桌子一角,眼中的狂热突然如潮水般退去。 他叹息一声,将那把麒麟踏祥云铜锁拿了起来。 仔细端详揣摩。 “我本以为,我的本事,在这年头,已经臻至化境,世上绝无人能与我相比,更别提超过我。可你出现了,你拿着这件宝,给我发热的头上浇了盆冷水。” “我不知道这锁是谁做出来的,但我确实瞧不出这锁上的问题。它身上,毫无作假的痕迹。就像是……历经了数百年,传承到了现在。” “就像是这锁数百年来,一直被人妥善的保管,直至现在现了世。所以,它是保存的那么完好,却又让人想要相信,它就是真的!” 我说道:“是我堵住了最后一条路,不然,贾老先生不会瞧不出。” 贾珏却笑着摇了摇头。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小子,我告诉你一个道理。摆弄古玩,鉴定真假,摔宝确实是最后一个翻身的路子。可除非你能断定,这就是假的,或者被逼到绝境,向死而生。不然,这法子千万不能用。” “这挽古玩就像是赌场里耍钱,有人脑子比别人聪明一千倍,一万倍,所以他们进了赌场,稍微看一遍,就能把所有玩法都算个清楚,哪一局,怎么做能赢,这一局的结果会是如何,该不该押注,也算得明明白白。” “还有一类人,手里有本事,会千术,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能改变结果,将一切都导向自己有利的方向。” “还有一种人,算不出结果,也改变不了结局,一切都只靠运气,还沉浸于其中,企图借此改变人生,走捷径。” “你说,最后哪一种人会倒霉?” 我不说话。 结果很明显。 贾珏自顾自的说出答案:“玩古玩,鉴宝,必须要靠真本事。本事不够,哪怕输得倾家荡产,其实也是好事。就怕没把握,还要孤注一掷,来个摔宝鉴定。用着法子,或许你能赢一次,两次,但不可能赢一辈子!” “就像这次,你做了局,算计到我头上,自认为赢定了,却从来没想过我会摔秤。” 我沉声道:“受教了。” 贾珏看出我的真诚,满意的点点头。 “关于这件事,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想了想,问道:“那女人给您的资料,您还留着吗?” 贾珏笑道:“怎么可能留着?我想留,对方也不可能同意!那些资料,她每次都只带来一部分,我可以照着资料上雕琢复刻,也可以先记在脑子里。可每次她离开,我都是要当着她的面销毁的。真要说起来,资料我有。”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我这里。” 我有些失望,又问道:“那你们交货的时间在哪儿,地点又在何处?” 贾珏也不隐瞒,说道:“按照约定,明天就是我们交货的时间。至于地点,则是在一艘游轮上。不过,你别想拿这件东西做饵,网到人了。” “我们压根不会见面,东西昨晚,我会直接送到游轮那里,到时候会有人在上面取。至于取走东西的,会不会是那位客人,我也不清楚。可以这么说,在我把东西送上游轮的那一刻起,我和对方的交易,就已经结束了。” 他放下手里的串珠,对我说道:“拿纸来。” 我立马掏出纸笔,放到他面前。 他提笔写下一行字。 那是交货的游轮的具体信息,以及交货时间和方式。 我看过之后,记在心里,当着他的面,掏出打火机,将纸烧成灰烬。 www.4e54.icu。m.4e54.icu 第481章 你给我等着 贾珏见状,满意的点点头。 他问:“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我摇摇头,起身朝他感激的说道:“这次,要多谢贾老爷子了。” 贾珏摆摆手,而后面露狡黠。 “今天的赌斗,是我赢了。” 我立马点点头:“自然。” 贾珏松了口气。 我看得出来,他不是非要维护自己的脸面,而是想保住他女儿在这一行里的前程。 事情谈完,贾珏拍了拍桌上的铃,而后拄着拐杖起身。 刚一开门,楼梯口就出现几个人。 包括贾霜和跟着贾珏而来的那两个大汉。 他们跑到贾珏身边,面露关心。 贾霜更是上前搀扶住他。 “爸爸?” 贾珏说道:“事儿了解了,东西带回去。” 那两名大汉立马进了包厢,将东西收好。 贾霜更是一脸惊喜。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她之前被贾珏赶走时,也发现了一些不妙。 不过马上,她就转移了话题,把目光转向我。 她面露得意,说道:“小子,你这次可落我手里了。来呀……啊!” 不等她喊人,贾珏在她头顶拍了一下。 “你想做什么?” 贾霜理所应当的说:“拿彩头啊。” 贾珏一眯眼,举起了手,吓得贾霜脖子一缩。 “爸……” 贾珏训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懂?我教了你那么多道理,你全喂了狗?” 贾霜不服气的说:“可他们不也没想着放过我吗?” 贾珏冷哼一声道:“那小子要真想收拾你,还会允许你接连两次封盘?你还有机会找我来接斗?你的铺子,你的东西,早就没了!” “况且,这次赌斗的彩头,我已经收了。那小子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们两清,你不许再胡闹!” 贾霜闻言,愣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贾珏也不管她,在几名保镖的看护下,下了楼。 我没搭理杵在门口的贾霜,就要朝留下走去。 这是,贾霜回过神。 她朝贾珏追了上去,路过我时,又停了下来。 她看起来还没把这事儿放下,冷着脸瞪着我,说道:“我不知道你跟我爸到底达成了什么条件,我只看准一点,这场斗,你输了!彩头我不会再跟你讨,但你也别想我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她急匆匆的追下了楼。 我看着她的背影,满脸无语。 假明王的为人心性,以及本事,我见识过了。 可以说,盛名之下无虚士,名不副实。 可他这女儿,是连他一成的能耐也没学到。 对于贾霜的威胁,我也不放在心上。 明晚,我们就能锁定目标,抓住白乐乐。 事成之后,我也不会在这儿久留,而是会回武陵。 有能耐,她找武陵来。 她要是有这个胆子,我会让她知道,不是谁都做得了过江猛龙。 敢跑武陵闹事,我有的是手段教训她。 我走到楼梯拐角,往下一看,贾家的人已经走光了,就剩贝贝和大海在楼下等我。 见我下楼,两人立马迎了上来。 贝贝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道:“哥,你终于下来了,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笑道:“我不是说了嘛,有什么可担心的。” 贝贝解释道:“你是不知道,贾霜在这茶庄里,到底放了多少人。而且那假明王也带了一批人过来,高手还不少。那场面,往椅子上一坐,可吓人了。我刚才连茶都不敢喝一口,就怕出了什么事儿,你陷入危险之中。倒是海哥,胆可大了,不仅一点都不放心上,还跑去跟人搭茬了。就是没人搭理他。” 说到这,贝贝神色古怪的看了大海一眼。 大海嘴里叼着烟,满脸混不吝的模样。 他说道:“怕个屁!正所谓鸟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人家带来那么多人,真要出了事儿,别说给贝勒帮忙,我们能不给他拖后腿,让他能轻松离开,都算厉害。要是能替他多拦下几个人,那我们就立功了。何况,我也从来没觉得贝勒会出什么事儿。” 他看起来对我充满自信,摇头晃脑的说:“贝勒的本事,你还不清楚?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来之前,他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正所谓谋定而后动,他都把对方算死了,我们还怎么输?” 贝贝闻言,竖起大拇指道:“海哥厉害,说话一套一套的。” 我也有些无语:“你一个文盲,不当地痞流氓就算了,不去琢磨古玩,还看上《孙子兵法》了?要不你改行去卖鱼吧,这一行比较契合你这样的人才。” 大海闻言,梗着脖子说道:“你还好意思笑话我?再怎么说,海爷我也是读完小学和初中的。你们俩呢?你们上过学嘛?咱们仨里头,我的学历可是最高的!你们?嘿!小学毕业证有吗?” 说到这,他一脸的洋洋得意。 我和贝贝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大海要是没提,我们还真想不起来。 论学历,大海才是我们当中的高个儿。 我虽然识文断字,论知识,绝不少,在古玩一项,甚至自认不熟什么研究生博士生。 可我这些知识,都是跟着四妹学的。 确实没进过学校。 贝贝就更不用提了。 索命门那地方,还会把人往学校里送? 怎么可能。 真去了学校,见识到不一样的人生和世界,开阔了视野,索命门还怎么掌控下边的人。 我和贝贝默契的略过这个话题。 而后,我们离开碧螺茶庄,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了进去。 休息一会儿后,我将今天发生的事儿,都告诉了两人。 不过,我只说了白乐乐的线索,并未将有关玉玺的秘密说出来。 那毕竟是江湖十六门最深的秘密,牵扯实在太多了。 我是为了给父母报仇,所以不得不想尽办法,挖出这些线索,从而找到当年的仇人。 可贝贝他们不是。 知道的太多,对他们没有好处。 听了我的讲述,大海摸着下巴,一脸奇怪:“这事儿就怪了。那可是传国玉玺啊,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珍贵的古玩物件?除非禹王九鼎被挖出来。可就这种东西,甭说是假的,即便是真的,有人举在手里,满大街宣扬,也不会有人信。她弄这玩意儿干嘛?” www.4e54.icu。m.4e54.icu 第482章 易容伪装 关于这一点,我也想不通。 正如大海所说。 白乐乐要是弄些其他假货赝品,以假明王的本事,决计让人看不出真假,到时候还能往外出手。 可传国玉玺这玩意儿,价值实在太高。 即便弄得再真实,甚至把真物件掏出来满大街宣传,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的老供奉看了,也不会有任何想法。 谁也不会相信那是真东西。 顶天了觉得那物件有点门道,花个超出玉石本身几十万的价格拿下,研究研究,或者做个观赏玩物。 可这么干,压根比不上请教明王出手的代价。 这白乐乐,到底又在搞什么鸡毛? 这时,贝贝说道:“其实,我们压根不用想这么多吧?” “嗯?” 我和大海纷纷看向她。 贝贝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管她想耍什么阴谋诡计,又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来这儿,只是为了逮住她而已。” “再说了,哪怕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算计,抓到她以后,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吗?” 听了这话,我和大海面面相觑。 而后,我轻笑着说道:“说得好啊,贝贝。” 确实,想那么多干嘛呢? 跟我们的计划和目的有什么关系? 因为事情涉及白乐乐,还有她身后的人。 我有点钻牛角尖了。 纵使想通过她,将其他暗地里的老鼠逮出来,也应该在得手之后再说。 想清楚后,我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各自回房休息吧,养精蓄锐。明天,咱们上船抓人!” 事情说完,大海转身就走。 贝贝却留了下来。 我疑惑的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儿?” 贝贝问道:“哥,明天我们有什么计划没?怎么上船?怎么找人?怎么避免被白乐乐发现,打草惊蛇?” 我面露欣赏。 贝贝成长得越来越快了。 没错。 这些问题,都是我们必须提前思考的。 但我没想到,她会在意这类事。 毕竟,我们一开始相遇,贝贝的行事风格,就是听话做事,从来不想其他东西。 只要得了命令,不论刀山火海,她都一往无前。 至于旁的,她不在乎。 这是好事儿。 我愈发庆幸,当初替她缴了香,哪怕因此和索命门结了仇。 她不仅表现得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像个普通人。 毕竟以前的她,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件活着的工具。 我没回答,反而问道:“你会化妆吗?” 贝贝眼眸一转,点了点头。 我又问道:“技术怎么样?” 贝贝嘻嘻一笑,面露骄傲:“哥,你可别小瞧我,我可是个刺客杀手!化妆这门技术,可是我们吃饭的本事之一!” “那就好。明天我们做点伪装,再混上船。” 贝贝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翌日一早,大海和贝贝就跑到了我的房间里。 我有些无语:“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大海说道:“精神亢奋,睡不着啊。” 我看了看两人,没有多言。 我们这三人,都是白乐乐的受害者。 每一个,都在她手里吃过苦头,也留下了心里难以磨灭的创伤。 我因为白乐乐,失去了丽姐,失去了那个最在乎我的女人。 贝贝呢,眼睁睁看着应该被她保护的人,死在眼前。 大海同样如此。 被白乐乐设局,身受重伤,勉强逃了出来,可掩护他的几个兄弟,却死在了白乐乐派来的人手中。 因此,当抓住白乐乐的时机越来越近,他们根本静不下心来。 想了想,我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先把伪装做好,也提前适应一下,最好依据形象,更改一下各自的性格,把自己真的当成另一个人,以免到时候露出破绽。” 我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个人的形象,可以通过妆造来改变。 毕竟化妆伪装这种事,古时早有。 刺客杀手这门行业,同样随着时间,不断的精细化和技术化。 如何潜入,如何靠近目标,如何隐藏自己的身份等等,都是技术活。 其中,化妆潜入,伪装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是最简单,也是最实用的法子。 不仅是刺客杀手,间谍,细作等特殊身份,都会用这一招。 而在古时候,这种技巧,就叫做易容伪装。 可把自己打扮成另一个人,伪装成另一个形象,很容易。 让人察觉不出破绽,真的以为世间会有这么一个人,就不简单了。 因为形象可以改变,言行举止,性格特点等等,却没那么容易改变。 我常年跟四妹行走江湖,又有过一段曲折凄惨的经历,见识过不同人的生活,也经受过四妹对我这方面的训练,所以我能做得挺好。 贝贝更是索命门出来的,这方面是行家。 唯有大海,最容易露出破绽。 提前伪装好,给他设定一个身份,包括性格等等,让他提前适应一下,是理所应当的。 对于这方面,我和贝贝交流许久。 因为我们是三个人,且两男一女。 根据原本各自的体格特点等,我们最终设计出了几个身份。 我就伪装成一个东家,贝贝就是秘书,至于大海,最适合充当保镖。 而后,贝贝出门一趟,依据不同的身份,买回了衣服和用来化妆的用具。 不得不说,贝贝没吹牛。 她有一双巧手,且技艺娴熟。 她先帮大海进行伪装。 等化好妆,穿上衣服后,大海立马变成了一个面色凶悍的壮汉,少了几分憨实,多了几分暴戾。 就连体格,通过各种道具,也变得更加强壮,瞧着就虎背熊腰。 而后,我变成了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整齐油亮,面容阴鸷,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的青年。 大海原本正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啧啧称奇呢。 等见了我的形象,顿时笑出了声。 我已经根据形象,调整好应有的性格。 毕竟相由心生这句老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就我现在这形象,真要装成一个好人,就会显得突兀。 于是我咧嘴笑了笑:“你笑什么?” 此话一出,大海“嘶”的一声,摸了摸后脖颈子。 “你别这样冲我笑,你这笑容,太特么像斯文败类了,一笑就觉得你没安什么好心。” 透过镜子,我同样观察到了自己的笑容。 确实如大海所言,配上我如今的形象,我不笑的时候,仿佛在思考什么阴谋诡计,随时准备什么人下手,跟毒蛇一样。 一笑起来,又变成了豺狼,处处透着虚假和不怀好意。 www.4e54.icu。m.4e54.icu 第483章 记忆中的脸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没就此放松,反而对着镜子,不断调整起来。 从行走坐卧的姿态,到一颦一笑,乃至声音、各种小动作,思考时的神情等等,每一处细节,都不放过。 大海见状,也没了玩闹的念头,同样按照自己的形象,设计起配套的性格动作等等。 他平日里虽然混不吝。 可在今天,在这件事上,尤其不想出问题。 当我和大海两人在调整各种细节时,贝贝也回了她的房间,进行换装易容。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贝贝终于回来了。 我和大海下意识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就让我们有些移不开眼睛了。 贝贝得意的一抬下巴,在我们面前抓了一圈,笑道:“怎么样?” 大海倒吸一口凉气:“嘶!你真是贝贝?还真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啊。你这是化妆?怎么感觉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如果说我和大海,是根据自身的形象进行微调,那么贝贝,就是浑身都大变样。 她原本是个活泼可爱的形象,平日里大多数时候也是青春阳光的模样。 可现在,她气质变得成熟,眉眼间多了一抹妩媚,身段变得更加凹凸有致。 跟原来的贝贝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 面对大海的夸赞,贝贝嘻嘻一笑,显得极为受用。 大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张脸呢?” “对了,贾霜!你不会照着她来画的吧?不对不对,除了贾霜,还像谁来着?” 大海抓着头发,不住的琢磨。 我却没开口,愣愣的看着贝贝。 记忆中某张温婉柔和的脸,此刻仿佛具象化,落在贝贝身上,却又似是而非。 那是……丽姐! 贝贝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先是俏脸微红,发现我一眼不眨,且情绪有些复杂后,又缓缓低下了脑袋。 “你……”我沙哑着嗓子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我情绪平静下来,我才继续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画?” 贝贝抓着衣角,轻声说:“我只是觉得,丽姐应该亲自报这次仇。” 此话一出,房间里陷入死寂。 大海也不再耍宝。 他又如何能瞧不出丽姐的影子呢? 良久,我说:“就这样吧。” 气氛顿时放松。 大海咧嘴笑道:“妹子,我怎么觉得,你还有点像白家大小姐呢?” 贝贝眨了眨眼,一言不发。 大海又琢磨起来:“不是,我怎么觉得,还有点像幺姐?” 他一脸古怪:“得,你还是个合成品。” 贝贝嘟嘴说:“易容成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跟从里到外创造一个生命没什么区别,你以为很简单啊?就这么半天的时间,我只能模仿了,所以就……东抄一点,西抄一点。” 说罢,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 我已经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 此刻,看着贝贝的脸,我想了想,说道:“把菲菲那部分改了。毕竟是亲姐妹,我怕引起白乐乐的注意。她要是看到这张脸,稍微一愣神,都有可能对我们的行动造成麻烦。” 贝贝点点头,拿出了化妆盒,开始在妆造上改动起来。 等改动完,我和大海同时变得无语。 “你这模样……不就是贾霜嘛。” 贝贝瞪眼:“不行吗?!” 她不仅把白菲菲那部分改了,连其他部分也一并去了,跟贾霜相似八分,也就眉眼处有些许不同。 大海摆摆手道:“倒也不是不行,但这里是南陵,你到时候顶着这么一张脸上船,不怕被人给认出来,平添波折?” 贝贝闻言,再次进行改动。 这次,又变成了贾霜和幺姐的结合体,就一双眼睛有丽姐的八分相似。 我和大海沉默无言。 漂亮吗? 漂亮。 可我们是见过这三人的。 这么搞,心里边总觉得别扭。 不过,除了我们,也没人能认出来了。 眼看贝贝发现我们的表情,还想再改,我摆摆手说:“算了,就这样吧。” 贝贝这才停下手。 而后,她又拿出好些东西出来。 这次的东西,变成了各种器具和装饰品。 大海脖子上,多了一条金链子,手上十指全带了指环。腰带也换了条带各种铁环的,其中两个铁环上,还别了根甩棍和电棍。 大海戴上之后,满脸别扭。 “不是,我需要带这么多玩意儿吗?” 贝贝认真的点点头:“需要!你现在可是保镖,那艘船上,绝不会允许我们带短棍钢管刀片等器具上去,所以,你必须是一副想尽办法保全武力的形象。” 她一一指出大海身上的各种物品的作用:“脖子上的金链子,谁都能瞧出是假的,但假的也得戴,还必须尽量粗实,因为发生紧急情况,你可以拿来当武器。那些指环也一样,能让你赤手空拳时,增加战斗力。腰带也能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迫不得已抽下来防身,至于另外两样,就不用我说了。” 大海听了解释,恍然大悟的点头。 而后,他看向我和贝贝,忍不住问:“那你们两个呢?” 贝贝没回答,默默掏出一个玉坠吊牌,挂在胸前,又拿出一对耳环戴了上去,最后是一条金色细手环。 至于我…… 贝贝说:“哥,你最好也配点东西,但按照你的身份,你的东西,得由你去挑。” 我点点头,随后出了趟门。 回来之后,我左手上多了一块表。 拇指上也多了一个玉扳指。 脸上还多了一副金丝眼镜。 按照大海来说,这么一打扮,就更像斯文败类了。 等我们易容和调整好,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说道:“行了,该出发了。” 随后,我们带上东西,按照昨天贾珏给的地址信息,前往了码头。 码头上人不少。 放眼望去,各色大小船只停满了海面。 依据船只信息,我们去了售票处,打算补票。 这是混上船的最好办法。 售票员却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这是一艘观光游轮,在此之前已经被人包下,一切售票,都不是我们负责的。” 我也没太过失望,点点头,带着贝贝和大海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大海着急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www.4e54.icu。m.4e54.icu 第484章 船票 我一身西装,双手插兜,从容不迫的说:“别急,意料之中。” 事实就是如此。 刚才去买票,不过是为了试一试,看看能不能通过最简单轻松的办法上船。 但我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没有希望,自然就不会有失望。 假明王和白乐乐既然会把交货的地点放在这艘船上,说明这艘船不会简单。 如此一来,允许上船的,就不会是普通人。 我解释说:“这种包船的观光游轮,一般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正常游轮。游轮会有特定的航线,依照航线进行航行,途径某些城市和旅游景点,还会进行停靠,让船上的人调节心情和进行花费。这类游轮,包船之后,要么是对某部分特定的人群进行售票,要么会跟旅游公司合作。总的来说,比较正规。”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给某些身份特殊的人准备的。这类船上,都会有某些特别的节目,其中涉及到陆地上不允许的某些东西,例如赌场、拍卖和特殊交易。” “这次的游轮,大概是后者。” 而这种情况,是绝不会对外售票的。 他们的船票会分发给特定的人,大概类似于邀请制。 船票就是邀请函。 大海和贝贝闻言,面面相觑。 “那我们还怎么搞到票?”大海忍不住问。 我说道:“任何大型活动,即便邀请时是以满舱的情况准备,可有的人总会临时缺席。所以别担心,我们上得了船,只要找对人就行。” 贝贝好奇的问:“找谁?” 我解释说:“包船之后,船票的发放,是由包船的主事人发放任务,交给底下人做的。这类人,会从包船开始,就一直待在码头,直到船票发放完毕,并且对上船的人进行身份核实,船只离开码头。” “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能买到船票。” 而这类人,通常被人称作埠头或者把头。 其中埠头偏向公家身份,除了码头管理外,还负责登记客商信息并且上报官府,甚至还负责收税。 而把头,则是江湖势力的头目,大多通过手底下一帮苦力,掌控了货物的装卸权,以此收取保护费等各种名目的费用,同时也通过这种方式,掌控着码头秩序。 这也是拜码头这个说法的由来。 古时候,漕帮可是一个大帮。 而把头,就是漕帮之下,负责各个码头管理的头目。 纵然随着时代的推移,到了现在,漕帮已经被取缔,消亡在历史长河之中。 可把头这类身份,却依旧存在。 只不过,他们没了那么大的权利。 不再掌握力工、纤夫等人手,也没了装卸权。 但他们会依附企业公司,亦或者某一艘特定的船只,来进行利益谋取。 既然这艘游轮不寻常,那么把头就一定存在! 我没有带着贝贝和大海到处转悠,寻找把头。 这法子,费时费力,没意义。 反正这艘船总要出海,出海前总会有乘客登船。 到时候,把头会现身检票,核实身份。 只要在这里等着就行。 这一等,就到了傍晚。 六点左右,乘客开始登船了。 而这艘游轮,还单独为之开放了一个闸口。 许多穿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带着行李物件,说笑着登上游轮。 而那闸口前,正好有三个人,正在检票。 其中一人,嘴里叼着烟,站在一旁,神情桀骜,并不负责主要工作。 似乎只负责监督另外两人做事。 那绝对就是把头。 我没有立即上前。 没有票,却想混上船,这种事,总得藏在背地里。 现在还有“正经”乘客登船。 凑上去谈这事儿,只会让对方不满。 于是我们继续等。 等到八点左右,乘客终于没了。 或许还有,正在路上,但我们已经可以行动了。 我带着大海和贝贝走了过去。 因为没人登船,此时那三人正坐在几个马扎上,中间摆着一个纸箱,正在玩牌。 那个神情桀骜的把头,眼角带着一条刀疤。 兴许是运气太差,输了不少,脸色很不好看。 我们靠近时,他正好将一把牌摔在纸箱上,嘴里骂骂咧咧。 另外两人也不吱声,任由他撒气,手上却不慢,不断往自己那边捞钱。 我没有继续靠近,隔了大概十米远就停了下来。 而后,我给了贝贝一个眼神。 贝贝立马上前,走到刀疤脸身后。 刀疤脸刚抓了牌,察觉到有人过来,扭头看向身后。 贝贝冲着他得体一笑,说道:“大哥,看你们在玩,手有点痒,要不给我玩两把,我替替你?” 说着,她身子一斜,刚好将我们露了出来。 刀疤脸秒懂,将牌交给了贝贝,叼着烟道:“那你可好好玩。” 贝贝点点头:“放心,输了我出,赢了都归你。” 刀疤脸这才朝我们早走了过来。 大海立马进入角色,微微上前一步,眼神警觉。 我摆了摆手,大海才让开一些,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刀疤脸。 走到我面前,刀疤脸立马换了副表情。 他搓着手,笑容有些谄媚:“这位老板,您找我什么事儿?” 我把玩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露出一个笑脸:“上船。” 刀疤脸闻言,故作为难的说:“老板,这事儿不好办啊,咱们的船是由老板包下来的,实行的是邀请制,没接到邀请,上不去的。” 说了那么多废话,真正有用的,是“不好办”三个字。 不好办,不是不能办。 我笑着说道:“船上还没满员吧?” 刀疤脸点点头。 我朝大海示意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就是被邀请的客人。” 不等刀疤脸开口,大海从包里掏出一叠钱。 一千块。 我说:“补票。” 刀疤脸见状,摇摇头道:“不行的老板,票可都是送到特定的客人手里,需要核实的。” “我知道。” 我点点头,大海又掏出一千块。 “给你添麻烦了,请你喝杯茶,麻烦替我核实一下。” 对待这种人,不用其他方法。 掏钱就好。 如果不是要维持现在的形象,我早就喊出“把头”这身份,他就能知道我是江湖人。 至于现在…… 对方的眼神,可一直没从大海手里的那两沓钱上挪开呢。 刀疤脸搓着手,眸光闪烁。 这是个贪心的,还不满足。 但我不计较,也不生气。 他们为什么愿意干这活儿? 不是为了从老板手里挣俩辛苦钱,正是为了这种时候。 就跟古代衙役一样。 工资才多少钱? 这才是他们这类人来钱的路子。 刀疤脸小心翼翼的问道:“老板,你为什么非要上这艘游轮呢?” 我一抬手,大海又掏出一千块。 我说道:“去进点货,今晚这上边不是有好物件卖嘛。” 此话一出,刀疤脸大概知道我的身份和目的了。 如我所料,这上面,有古玩交易。 刀疤脸放松许多,但还是一脸为难:“按理说,我应该给老板行个方便……” 不等他说完,我让大海又掏出两千块。 而后,我将整整五千块塞到他手里,笑容变得更加虚假:“那就请这位朋友,行个方便。” 对方也知道分寸,没再开口。 他收好钱,立马掏出三张船票,而后又掏出一个本子,将上边三个号码勾了,这才笑道:“预祝老板生意兴隆。” www.4e54.icu。m.4e54.icu 第485章 登船 拿了钱,给了船票,刀疤脸谄媚的后退。 转身之后,立马又换了一副嘴脸。 尤其是回到自己小弟面前时,鼻孔都快翘上天了。 贝贝一边打牌,一边注意着这个方向。 见刀疤脸回去,立即起身,笑着将刚刚赢来的钱交到刀疤脸手中。 “大哥,这是牌桌上赢来的,说好了的,你收好。” 刀疤脸立马露出一个笑脸,恭恭敬敬目送贝贝回来。 转身以后,直接把贝贝替他赢来的钱随手丢到了纸箱子上。 “别说老大我不照顾你们,钱拿好,赶紧收拾一下,别耽误事儿。” 他一副豪气冲天,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 实际上,他甩出的钱,不过是几百块而已。 大海见状,都有些鄙夷:“啧啧啧,这人可真够小气的,吃独食啊,平白赚了几千块钱,结果连个十分之一都不愿意掏。” 我轻声说:“行了,你管他们呢?那俩不也没意见嘛。” 我们看着那边,就见被刀疤脸给“赏钱”的两人,全都一脸恭敬,不住往怀里塞着钱,没有半点不满。 等贝贝回到我们身边,我们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流星朝闸口方向而去。 那把头见状,先是一愣,而后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他仿佛不认识我们,头一次见,翻开手里的小本本道:“几位老板,我检一下票,麻烦配合一下。” 大海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他没把情绪暴露在脸上,板着脸,一副保镖做派。 贝贝更是眉眼弯弯,一言不发。 我伸手一掏,拿出三张船票。 那刀疤脸立马接过票,装模作样的检查起来。 这就叫默契。 如果得了船票,直接上船,刀疤脸可能会有隐患。 可现在不同了。 即便原本船票的主人改变心思,想要上船,他也大可以说,客人早上去了,票都是当着不少人的面检的。 他好收尾。 我们也能免去不少麻烦。 当然,我不在乎这点麻烦。 事实上,当我们决定上这艘船,只要白乐乐露面,麻烦是必不可少的。 我真正的目的,是有几个问题要问刀疤脸。 当他把票还回来,脸上笑得如同一朵烂菊花时,我伸出手,看着手腕上的表,漫不经心的问:“这船要去哪儿来着?” 刀疤脸笑容一僵,死死盯着我。 我一抬眼,说道:“问你话呢。” 刀疤脸:“……” “老板忘了嘛,咱们这艘船,是要去公海的呀。” “嗯,那如果想中途回来,要怎么做?” 看得出来,刀疤脸的心情很差,却还不得不保持着笑脸:“游轮上有救生艇,后边还会配备几艘小型游艇,可以供老板返回。” 我点点头,带着大海和贝贝上了游轮。 进了游轮内部,我们按照船票上给的房间号不断往下走。 一路上,能遇到不少人。 虽然还没出海,游轮上已经很热闹了。 等周围没人了,大海说:“你干嘛不一开始就问他,非要等到刚才?” 我轻笑着解释道:“一开始问他,他不一定会说,反而会引起他的警觉。毕竟,想上这艘游轮的,都清楚这上边什么路数,不会还没开始呢,就想着中途离开。哪怕他最后乐意说,我们也得多出不少钱。” 只要能上船,几千和几万,对我没什么区别。 但既然能省一点,干嘛要多花呢。 大海听了,认同的点点头:“你说得对。他娘的,这小子挺黑啊,一鱼两吃就算了,绝对坑了我们至少两千块。” 我脸上挂着虚假的笑,低声说:“你说少了。” 就这三张船票,价值三千块? 怎么可能。 这年头,普通人努力一年,都不一定能攒一千块。 一年的积蓄就够买一张船票? 如果是豪华游轮,住的地方还不差,倒是还有可能。 但按照船票上的信息,我们要住的地方,可不会太舒服。 在找房间的过程中,我们也经过了中央公园。 所谓中央公园,是给船上乘客提供吃喝玩乐,各类活动的地方。 此刻,中央公园里,摆了长长两列桌子,上面放满了各种美食酒水。 乘客渴了饿了,随便自取。 不少乘客此时正在餐桌旁来回走动,或聚在一块儿交谈,进行人际交流。 更有侍者在人群中穿梭,提供酒水。 中央公园的一端,则是一个小舞台。 此时,正有一个交响乐队默默演奏着,提供音乐服务。 我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一眼。 这中央公园,场地极大。 若是撤走餐桌,合理摆放好椅子,足够船上所有人落座。 如果我所料不错,之后的拍卖交易等活动,就会在这里进行。 除此之外,耍钱、跳舞、音乐会等各种娱乐活动,也能在这里举办。 之前通过隐晦的试探,刀疤脸给了回应。 这船上,或许会有一场古玩交易活动。 什么古玩,地上没法交易,非跑这儿来? 大概是见不得光的。 也难怪一直躲藏的白乐乐会跑这里来。 收回目光,我们继续找房间。 根据游轮层数、房间的位置和大小、提供服务等的不同,游轮的房间,规格自然不一样。 我所料不错。 那刀疤脸给的票,果然不是什么豪华套间,而是类似于宿舍一般的房间。 当我们打开门进入房间,只见里边放着四张床铺。 其中一张上,被褥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应该是有人睡过。 大海扫了一圈后,皱眉道:“不妙啊,这里有外人跟我们住,到时候我们交流行动起来,很碍事。要不我们花点钱,升个舱?那刀疤脸能卖票给我们,没来的人绝对不少,应该能成。” 我摇摇头说:“不用,跟人住一块儿更好,更不容易被人发觉不对劲。要是去升舱,难免会和船上的主事打交道,碰上个心细的,我们可能会被盯上。” 说罢,我们各自放好行李箱,又转身出了门。 至于某些重要的物件,自然是要随身携带。 在船上转了一圈,我们大概把整艘游轮大致摸清楚了。 包括各层的房间规模,驾驶室等等。 其中,我们还找到了杂物间。 这杂物间,位于餐厅和中央公园的通道中间,楼梯拐角处。 这样的杂物间,各层都有。 而我们所在的位置,就在往下第四层。 www.4e54.icu。m.4e54.icu 第486章 杂物间 所谓杂物间,自然是用来存储船上各类杂物,例如水桶扫把等清洗工具的地方。 这种地方,除了船上的员工和水手,压根不会有人靠近。 乘客总不能闲着没事干,跑这地方来探险吧? 可我们所在的这一层的杂物间却不一样。 因为这里,正是假明王告诉我的,他和白乐乐用来交货的地方。 时间一到,白乐乐要的东西,就会由假明王派来的人,放进这里。 而后,白乐乐那边的人,又会换个时间过来,将东西取走。 当然,假明王曾明确告诉过我,他是不会亲自来这儿交货的,而是会派遣一个信得过的手下做事。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假玉玺放进这里。 至于白乐乐,我们更加不清楚,她会不会亲自过来。 如果不会,安排来取货的人,又会是个什么身份。 我们在这里待了几分钟,确认周围没人,杂物间里边也没动静后,才默默靠近。 大海试着伸手拉了拉杂物间的门,而后退回来,沉声说道:“锁着。” 我看也不看杂物间一眼,站在舷窗前,双手插兜,好似在欣赏外边海上的风景。 “早猜到了。”我说。 杂物间这地方,按道理是不会上锁的。 因为没意义。 能登船的乘客,是受邀而来,总归也算得上有头有脸。 而杂物间里,又是放杂物工具的地方。 谁会来这儿偷东西? 偷什么? 扫把还是抹布? 至于员工和水手,贵重物品也不会放这里头,就算过来一趟,也是拿工具的。 难不成每次来,还要拿钥匙开锁? 所以,杂物间就跟厕所一样,不会上锁。 可这里不同啊。 既然假明王和白乐乐约定好了,自然不能随便让人进去。 想也知道,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我之所以要来这儿一趟,主要就是为了确定地点,免得到时候行动,两眼一抹黑。 大海却有不同的想法。 他走到我身后,低声道:“要不要想办法进去躲着,等人进来,就来个守株待兔!” 我摇摇头:“算了。假明王那边有没有交货还不知道。要是待会儿上来的人,是假明王那边的呢?” “一旦抓错人,极有可能闹出动静,打草惊蛇。” “那要是白乐乐不亲自来怎么办?” 我轻声说:“她总要派人来。即便她不亲自到场,我们也可以跟着那人,总能找到她!” 话音刚落,贝贝走到我身旁。 她穿着一身女士西服,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头发披散,因为易容的关系,少了几分清纯,多了几分妩媚。 完全是秘书的姿态。 “哥,东西装好了。” “在哪儿?会不会被人发现。” 贝贝低声道:“按照你的吩咐,靠近地面的位置,我翘了一块墙上木板,掏空了里头,把东西塞了进去,只留下一个小孔。根据之前的尝试,能确保视野,放心。” 我点点头。 贝贝说的东西,是一个小型摄像头。 这玩意儿,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 大概一个拇指大小。 想要逮到白乐乐,总要盯着这里。 可一直有人在这里徘徊或者停留,暴露的风险实在太大,很容易引起察觉。 不在这里盯着,又不是个事儿。 所以,我才想了这一招。 只能说,时代变了。 有些工具,该用还是得用。 至于为什么不放在头顶天花板的角落…… 还是那句话,时代变了。 这年头,江湖人已经习惯这类工具的存在。 没法适应的,差不多也该到了淘汰的时候。 白乐乐亲自到来也好,她派人过来也罢。 绝对是个谨慎无比的人。 这样的人,是不会放过头顶天花板角落这类极容易被人做手脚的地方的。 只要到来,绝对会进行检查。 所以,我才让贝贝将摄像头放到了墙里。 得亏这艘游轮船舱中的走廊,两侧的墙体是以木质墙板装饰的。 不然,还真不好弄。 为了避免过于暴露,被人察觉到,我们甚至舍弃了摄像头的大部分效果。 只在墙板上留了个小孔,能通过摄像头,监测到这间杂物间的门上。 一旦有人进出,我们必定能第一时间知晓。 到时候,就能锁定目标人选。 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不早了。 外面早已漆黑一片。 我们不敢久留,怕被人发现异常,便回了房间。 一路上,我双手插兜,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碰到陌生人,也会点头打招呼。 再加上脸上虚假的笑,即便遇到白乐乐,也保证让她看不出来。 回到房间后,我们和我们同住一屋的陌生人还没回来。 不过,游轮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外边走廊上人来人往,交谈声,脚步声不绝于耳。 大海忍不住凑到门口,透过小窗口往外看。 等看了几眼,他退回来道:“不是,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此话一出,贝贝立马坐直身体,满脸严肃:“怎么了?” 大海摸着下巴说道:“刚才从外边走过的人,有的跟我想的一样,看着就像老板。可有的人,贼眉鼠眼的,跟扒手一样。还有的,打扮贵气,却是些老头老太太。” 想了想,他补充说:“贼眉鼠眼的不在少数。” 我笑道:“正常。这里头,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一部分,确实是来做买卖的,一部分,却是出货的。还有一部分,是单纯上来玩的,更有不少人……不过是打掩护的。” 说罢,我将大海喊了回来:“别再门口堵着了,你收敛点,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咋咋呼呼的,容易暴露。要是待会儿我们的室友回来了,小心瞧出破绽。” 大海讪讪一笑,这才退了回来。 他面露思索,问道:“你们说,我们这位室友,是个什么人呢?” 我轻声说:“不知道,待会儿见了人就清楚了。” 说到这,我嘱咐了一句:“待会儿人回来后,你们按照身份来表现。但也别表现得太过了。至于其他,我来处理,咱们见机行事。” 本来,我是不打算做什么的。 可仔细想了想。 既然有个室友,总得利用起来。 看看能不能打听一些信息,给这次的事儿增加成功率。 没一会儿,门把手“咔哒”一声。 我们的这位室友终于回来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487章 谣诼局 推门而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个子不高,还很瘦,剃着小平头,面色蜡黄,两眼凹陷,整个人包裹在一身黑的衣服中。 踏入房间的瞬间,他前脚垫着脚尖,没有踩实,微微弯着腰,浑身紧绷,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刹那间就扫了屋子一圈,将我们三人全看在眼里。 见我们各自或躺或坐,待在床上,他这才放松下来,走进房间,顺便关上门。 每一个动作,他都透着防备。 尤其是转身关门的时候,他更是浑身戒备,同时偷偷打量着我们。 当然,我们也在打量他。 贝贝只看了他一眼,就把视线转回眼前的笔记本电脑上。 大海则瞬间坐直身体,一只手暗暗放在腰间。 将一个保镖演绎得有模有样。 我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正大光明的看着他。 当他转身的瞬间,四目相对,我还露出一个虚假的笑。 仿佛戴了一张面具。 那人大概觉得看清了我们的关系,默不作声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而他的床,正好跟我相对。 他自以为看穿我们身份的时候,我同样知晓了他的身份。 暴露他身份的,是他的手。 这小平头的手,很特别。 拇指,无名指和小指,骨节分明,甚至有些骨凸。 瞧着就是经过长时间锻炼的。 最特别的是他的食指和中指,几乎一样长,而且比其他手指长出好大一截,几乎是一个指节的长度。 且这两根手指,跟其他三根不一样。 这两根手指,没有骨凸。 相反,简直跟筷子一样,又直又长。 不仅如此,他的食指和中指,指甲很长,很尖,像野兽的爪子,且泛着诡异的铁青色。 这人是瘦猴同行! 一般人的手指,哪怕长时间劳作,变得粗糙且骨节分明,却也不会这样变形。 唯有扒手之类的人,会从小进行手上的训练。 但扒手的指甲不会这样。 食指和中指更不会这么长。 唯有南派的盗墓贼,才会把手指弄成这样。 这必须是从小就掰开指关节,以外力延长手指,乃至要打断指骨,重新续接,以这种残酷的手段,才能将手指变这么长。 还有那指甲,压根不是正常指甲,甚至不是特地修剪的。 而是真的拔掉原本的指甲,用金属嵌入形成的。 之所以如此,是为了方便破解墓穴中的某些机关,亦或者夹锅的时候更容易。 有些墓,为了防止墓主人死后,会被盗墓贼打扰,会在墓中设计无数机关。 而比起墓里的陪葬品,墓主人更怕尸身被盗墓贼折腾。 毕竟都当盗墓贼了,素质高不到哪儿去。 一些墓主人,又喜欢在尸身上穿金戴银。 因为按照迷信的说法,墓里的陪葬品,人死后不一定能带下去用。 唯有贴身的物件,乃至放在口中之物,才能在死后也能使用。 所以,一些墓主的身上,往往有不少好东西。 盗墓贼登了阴宅,是绝对不会忽视掉的。 有没有先不说,总得找一找。 这么一翻,尸身就被人打扰了。 若是真的有东西含嘴里,尸身甚至会被损坏。 为了避免这些,墓主的棺椁,同样会布下机关。 一旦棺椁开启,什么暗箭毒药之类的,绝对少不了。 更有甚者,会通过很精巧的机关,弄出类似自毁程序一样的机关。 只要棺椁打开,棺椁里存放的东西混合在一块儿,立马就能把尸身和上边的东西一块毁掉。 以此来告诫盗墓贼,别想打墓主的主意,不然,他们什么也得不到,只会白费力气。 可盗墓贼也不是好惹的。 为了应对类似的棺椁,他们总结出一套经验。 那就是棺椁不是不能打开,而是不能打开太多。 这个界限,大概就是刚好能伸进一只手。 所以,盗墓贼就把手刻意弄成这样,好把手伸进棺椁里,更好的摸尸。 不过,这小平头,大概不是瘦猴那一脉的。 因为瘦猴那一脉虽然小,人数也不多,但很是讲究。 他们觉得,捞死人财,本就是损阴德的,若是登阴宅时,身体残缺,还是故意弄成这样的,容易被墓主人留下。 想吃这碗饭,就得把自己的本事练好。 当然,这也是血的教训。 因为瘦猴这一脉,曾经也跟风改造过手指和指甲。 结果改造之后,短时间内确实比较方便,可时间一长,人会短命! 到了这年头,倒是能用科学解释得通。 毕竟拔掉指甲,镶嵌金属,容易造成伤口感染。 尤其是墓里,空气不流通,有时候墓里的空气都封存几百上千年了,里边什么毒素细菌,都可能存在。 这些毒素细菌,在开馆的时候,沾染到伤口上,可了不得。 轻则截肢,重则小命都得交代。 至于断指延长手指,更是会影响手指灵活度。 跟自然生长的相比,在精妙处相差太大。 我心想,得亏这次瘦猴没跟来。 不然,以他的性子,碰上这么一个同行,指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各种瞧不上。 没准还会忍不住开口,阴阳怪气的嘲讽。 这小平头进屋之后,就没搭理我们。 自顾自的收拾起衣服行李。 他行李箱一打开,我立马闻到一股味儿。 不是什么臭味。 而是土腥味。 这人应该常年登阴门。 乃至刚从墓里出来。 当然,他对这一切,并未有任何遮掩。 毕竟上这艘船的,都知道这上边有什么活动。 耍钱娱乐的人,不会管陌生人什么身份。 被主事者找来打掩护的,更不会瞎掺和事儿。 其他的人,要么是潜在的交易客户,要么就是同行,也不用遮掩。 至于刚才那么戒备…… 没办法,同行是冤家。 真要啥都不放在心上,怎么死都不知道。 小平头整理好行李后,就靠在床头,闭目假寐起来。 我注意到,他大部分行李,都塞进了行李箱里。 唯有一个布包袱,是被他随身放在床上的,还隐隐用身体护着。 那里头,大概是他此次想要出手的物件。 既然碰上了,我总要试探一下,看看能否打听出一些信息来的。 不过,直接问,人家绝对不会轻易回答,没准还会对我们更加警惕。 最好用个法子,让他主动对我们敞开心扉。 我打算来个谣诼局 于是,我看向贝贝,沙哑着声音道:“小许,船上都来了哪些放货的,打听出来了吗?” 贝贝立马回答说:“不好意思,老板,大家这会儿都藏着掖着,没想着立马出货,所以收获不多。” 此话一出,那小平头睁开眼睛。 我们的谈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www.4e54.icu。m.4e54.icu 第488章 八卦起局 所谓的“谣诼”,就是流言蜚语,闲言碎语,谣言八卦。 正如同世人都爱看热闹。 世人也爱听八卦。 这也是为什么古时茶馆酒楼之类的地方,总是那么热闹。 除了那年头娱乐活动少的因素,还有一点,就是这地方总能听到一些风。 这些风言风语,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 上至王公贵族的恩怨情仇,深宫大院里的阴私诡计,下至隔壁邻居偷鸡摸狗,翻墙扒灰,都能听到。 这些谣言八卦,纵使不关自己的事儿,听到了,总也乐意多听几耳朵。 若是跟自己相关,那就更得竖起耳朵听。 这便是谣诼局的由来。 不用特殊的算计,只要张张嘴,用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就能吸引目标入局。 而一个土夫子,来这艘游轮上,还能有什么目的? 所以,正如我所料,当我和贝贝交流两句,那小平头立马有了反应。 不过,就这么几句话,想吸引对方深入,是不可能的。 还得加把劲儿。 所以,我准备八卦起局。 就是先拿点劲爆的谣言八卦,进行开场。 于是,我脸上虚假的笑容逐渐收敛,满脸不耐烦的说:“真麻烦,早知道和老爷子吵一架好了,他难道还真能打断我的腿不成?” 贝贝微笑着低头,并不回应。 我抬起左手,看了眼表,表现得有些焦躁:“现在船还没开,收拾收拾东西,直接回去算了。与其跑这儿来吹海风,我不如自己弄条游艇,带几个漂亮姑娘自个儿玩!” 说罢,我真就翻身下床,双手插兜,神情桀骜的看向贝贝。 贝贝却说道:“老板,董事长交代的工作,你还没完成呢。这时候直接离开,怕是不好交代。” 我神情一冷,咧嘴笑道:“你在威胁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我一把掐住贝贝的脸,迫使她抬头看向我:“真以为老东西看重你,你就能对我指手画脚了?说明白点,你不过是我家养的一只鸽子!心情好,我夸你两句漂亮,心情不好,老子拿你炖汤喝!” 说罢,我撇开她,又把矛头对准了大海:“你还待在这儿干什么?装死吗?还不赶紧收拾东西?!” 大海不知道该怎么配合,索性板着脸,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我眼神顿时变得凶戾,一副要动手的姿态。 这时,贝贝开口说:“大少爷,你拿我们撒气没用。老爷亲自开的口,除非他收回成命,不然,您还是乖乖按照老爷的吩咐做吧。不然,老爷会对你失望的。” “那又怎么样?!”我冷笑着问。 贝贝面露得体笑容,说道:“您可别忘了,老爷在外边,可还有一个……” 没等她说完,我怒吼道:“住口!” 这一刻,我额头青筋暴跳,用力扯了扯衬衣领口,眼神仿佛要吃人。 可最终,我还是颓然的坐回了床上。 这出戏,挺不错。 至少那个小平头,可是听得津津有味。 这种富家豪门恩怨,争夺家产的戏码,总是让人津津乐道。 还是那句话,套路不怕老。 有用就行。 而且,通过这出戏,对方也大概能清楚我们什么来路,什么身份。 就是贝贝最后那句话,让我有些无语。 要不是我最后阻止,她这丫头可能还要给我编一个私生子的兄弟出来。 我暗暗观察了那个小平头一眼。 此刻,那小平头目光闪烁,显然开始琢磨起来。 毕竟从一开始,我就提过,我是来入货的。 而现在,我这个被家里人逼着出来做事,情绪暴躁,对此事有抵触,且对这一行大概没多少了解的形象,已经立了起来。 现在,就差引他入套了。 于是,我看向贝贝说:“那玩意儿你带上船了没有?” 贝贝一愣,继而反应过来。 她微笑着点头:“当然。” “拿来!”我冷着脸伸手。 贝贝将木盒取出,交到我手里。 我打开木盒,漫不经心的取出里头的麒麟踏祥云明万历铜锁,并在手里抛了抛。 这一刹那,我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 那小平头动心了,两眼都放光。 我心里暗暗一乐。 果然,巧手班的技艺就是精湛。 这么一件东西掏出来,稍微有点眼力的,就绝不可能视而不见。 贝贝很入戏,装作一副紧张的模样,尽职尽责的说:“老板,您小心点,这物件很珍贵,磕了碰了都不好。” 我冷哼一声,将铜锁放回盒子,随手往她身上一丢。 “就一把破锁,也没看出哪里值钱?要我说,做什么古玩生意,还不如圈地盖楼!” 贝贝手忙脚乱的把盒子收好,微笑着说道:“老爷不是说了嘛,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眼下这时代,买卖古董,是最赚钱的,还能给少爷您留点家底。” 我没跟她吵,脸色很不好看,问道:“钱带了多少?” 贝贝说:“一千万。” 我不屑一笑:“待会儿找人买点东西,把钱花光,咱们就下船。” 贝贝眉头一皱,说道:“少爷,您太急了,虽然我们带的钱不多,但也不能随便花。能价值一千万的货,可不会太多。我们大概得多花点时间,多买几件东西。再者说……我们总不能不管真假,直接掏钱就买吧?” 我沉声说:“假货自然不能买,但只要是真的……大不了每件多花点,时间不就能缩短了?反正也就一千万。” 贝贝满脸无语:“少爷,咱们是来入货的,不尽量压价,怎么还能给人加价呢?” 我不耐烦的摆摆手:“怕什么?高价买,高价卖不就行了?” 贝贝气道:“一件东西,价值会有波动,但也有个区间。您要是买的时候花太多,挣的不就少了吗?甚至还会亏本。” 我一脸无所谓:“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卖不出去,就先放着,等过几年,东西价格就高了,亏不了。” 眼见贝贝还想说什么,我一摆手:“行了,你以为我是傻子吗?这几年,经济不断发展,且越往后,增速会越快,至少持续十多年!难不成一个物件加点钱,十年内还卖不出去?” 贝贝收到我的暗示,没再多言。 我观察了一下小平头,那小子这会儿眼珠子乱转,大概已经在心里打歪主意了。 于是我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我出去散散心,闷死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489章 终于上当了 出了门,我在船上转悠了一圈。 此时,游轮已经离开码头,驶入海中。 黑夜之中,海面黑的深沉,唯有此起彼伏的海浪翻涌声不绝于耳。 看着漆黑一片的海面,就如同海中的这艘船。 其内不知藏着多少阴暗的人和物。 见不到半点光亮。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朝房间回去。 走到门口,里边传来一阵交流声。 “你们这老板性子挺暴躁啊。” “嗨,家里不缺钱,所以性子急躁点,少爷本性不坏的。” “看得出来,再怎么说,你们也劝得住。人家能听的进去话的。” “少爷毕竟出国喝过洋墨水,虽然看着不好相处,但人真挺好。” “嚯!还是海龟,不简单呐。” “嘿,你不知道吧。咱们老爷,生意可都做到国外去了,眼光长远,钱对他们来说,那就是一串数字。别看少爷那样,你听听,对经济形势的分析,多有研究。” “确实。” “……” 听着大海和那小平头胡扯,我暗暗一笑。 终于上当了! 像小平头这样的人,待在山里,睡在墓里,才会觉得踏实。 如果进了城里,哪怕站在地面上,都会疑神疑鬼,睡不好觉,更别提跑这封天绝地的海上来了。 不就是为了出货赚钱。 之前编了那么个故事,透露了那么多信息,就是为了让他愿意交流。 而且,必须是他主动交流。 这种人,警惕性很高。 如果是我们主动发起的交流,他绝对戒备满满,乃至不搭理我们。 我之所以离开,就是为了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刚才的对话里,我脾气可不太好。 而且表现出来的,是一个不怎么懂行的人。 按照这种人的心思,他是绝不可能直接从我身上下手的。 因为换做是他,自己不怎么懂行,突然冒出个人,说是要跟他做生意,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警惕。 所以,我故意离开,好让他有个突破口。 现在,这谣诼局也该展开了。 我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推开门,走进房间。 “聊得挺热闹嘛。” 两人的交谈声顿时一滞。 大海更是迅速收敛笑容,板起了脸。 我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了过去,经过小平头时,停下了脚步。 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却处处透着虚假。 仿佛笑面虎。 “你好。”我笑着打招呼。 小平头不自然的朝我笑了笑。 我站定不动。 气氛逐渐尴尬,乃至凝重。 这时,贝贝开口了:“老板,这位朋友说,他有很多好货。咱们要不要看一看?” 我眼睛一亮,继而眉头一皱,面露警惕之色。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质疑道:“你?!” 小平头没生气,咧嘴笑道:“蓝老板,你好,听说你们新开了家铺子,正好缺货?” 我沉下脸色,冷冷的扫了眼贝贝和大海。 “你们说的?” 贝贝坦然的点点头:“咱们铺子要开起来,需要大量的铺货,至少不能让货架空着,先撑起骨架。这位朋友既然有货,自然可以瞧一瞧。再说,老板您不也急着下去嘛。” “而且,只是先看一看,成不成另说。” 我脸色舒缓下来,笑着开口道:“那……咱们先看看货?” 那小平头立马点点头,将放在床上的包袱打开。 他得意的说道:“老板,您别瞧我这模样,我的货可不糟践。瞧瞧,这可都是土篓子!” 所谓的土篓子,就是明器,刚刚从地理拿出来的物件。 这类东西,见不得光,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在鬼市里交易。 若是土夫子有固定的合作方,会将东西送到合作方手里。 合作方先把东西压一阵子,长则三五年,短则几个月,然后才会放出去卖。 我瞧了一眼对方包袱里的东西。 都是些小物件。 有长命锁,有长寿吊牌,有玉质手环…… 都是些小孩子的东西。 看着是宋朝的物件,没有假货。 虽然瞧了出来,但我还要维持人设,嘴角一撇,面露鄙夷之色,同时看向贝贝。 贝贝向我科普道:“土篓子,就是刚出土的……” 不等她说完,我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不好意思。” 似乎知晓小平头的身份,又没点出来。 骄傲而矜持。 礼貌中夹杂着深深的傲慢。 很符合我们刚才编造的身份。 小平头也不在乎,嘿嘿一笑,说道:“老板,我确实是盗墓的,但您想啊,我这刚挖出来的东西,总是假不了的吧?” 我笑眯眯的点点头,眼里却满是不信任。 小平头也察觉到了,对我说道:“老板,您要是不信,可以让店里的朝奉瞧一瞧嘛。实在不行,咱们留个联系方式?不瞒您说,我这次带上船的,只是些零散货。好东西,我可都留在地面上了。” 看他一脸自信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得是真的。 可对于懂行的我们而言,轻易就识破了他的谎言。 会上这艘游轮的,哪个不是冲着船上见不得光的交易来的? 有人来进货,有人迫不及待想要出货。 他地面上要是还留着好东西,干嘛不带上来? 若是想留着在地面上卖,又干嘛跑这一趟? 但我不点破,只是朝贝贝抬了抬下巴。 “过来瞧瞧。” 贝贝也不推脱,大大方方走了过来。 而后,她掏出手电,装模作样的翘了起来。 在我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鉴宝的难耐,贝贝不一定有长进,连皮毛都可能没学到。 毕竟这一门学问驳杂繁复,轻易入不得门。 可那姿态,却被她学得像模像样。 一时间,连小平头都没看出问题。 在我的暗示下,贝贝把物件敲了一遍,而后说道:“是真货。” 小平头立马笑道:“那绝对的,我怎么可能弄虚作假呢?” 我一脸假笑,说道:“这是当然的。” 而后我问贝贝:“估摸着多少价?” 贝贝早已得了我的暗示,沉吟片刻,说道:“加一块儿,大概能有百十来万。” 我脸上的期待顿时消失了。 小平头见状,知道我嫌弃东西价值不高,立马说:“老板,我地上还有货呢。” 我这才重新面露笑容:“这位朋友,要不咱们直接下船,谈谈生意?” 按理说,这是好事儿。 小平头却拒绝了:“别啊蓝老板,我手里东西虽然不少,可这船上,跟我一样的人,不知有多少。您的单子可不小,要不多留一段时间,瞧瞧别人的物件?” “不过,您可得给我留点份额啊,我还想跟老板您长期合作呢。” www.4e54.icu。m.4e54.icu 第490章 故意放出的消息 此话一出,我哈哈大笑,似乎很满意她的奉承和真诚。 我满口答应道:“放心,只要你有货,今后我全收了!实话告诉你,我那铺子才要开门,正缺东西呢。甭说百万千万,就算是过亿的单子,我都吃得下!” “要是有能作为镇馆之宝的好东西,就更好了!也不怕告诉你,我家在海外有生意。这类东西,出了海,价格可就不是这么点了。所以,只要你有,我就吃得下!” 话虽如此,我压根不信他的鬼话连篇。 拿出手里的真东西也好,诚恳建议我在船上多看看也罢,其实都是一个目的。 放长线,钓大鱼。 如果真有人信了他的话,绝对会被他坑得分文不剩! 他不过是想骗取我的信任罢了。 觉得我好骗,人傻钱多,所以看不上百十来万的生意了。 想从我身上骗取更大的利益。 只要下了船,利益到手,这小子绝对消失的无影无踪。 乃至眼前这些东西,他都不会留给我。 见我信了,小平头眼里笑开了花。 他注意到我胃口很大,于是特地跟我聊起这方面的话题。 “蓝老板,感谢你的信任,不过,我也是个敞亮人,信任总是相互的。这样,我也给你吃颗定心丸,眼前这些东西,您先拍个照,然后发回店里,找专业的老朝奉瞧一瞧。等确定之后,咱们再谈后续的生意。” 话音一转,他说道:“不过,我刚才听蓝老板的话音,您店里现在不仅缺货,还少一件镇店之宝?” 我点点头,眼里带着得意:“我这人做生意,要么不做,要么一定要做最好!之前我们也找过不少东西,但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有点太小家子气了,我看不上。” 说着,我朝贝贝一伸手。 贝贝将那盒子又拿了出来。 我将盒子递给小平头,小平头迫不及待的打开,翻来覆去的瞧着明万历铜锁,爱不释手。 我得意的说:“这物件,就是最近新得到的一样宝贝,花了我几百万。我是没瞧出来这有什么宝贵的,但我店里的朝奉说,这物件在杂项里,已经属于上上等了,放一般店里,足以作为镇店之宝了。” “可我又不是专门开杂项铺子的,一把锁,有些不符合我的身份和气势。” 说到这,我特地说道:“你要是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不必藏着掖着,我亏待不了你。” 小平头一听,苦笑着说:“蓝老板,这铜锁确实珍惜,我手里可没这么厉害的物件,您高看我了。不过……” 他压低声音,对我说:“我可听说了,这一次,这艘船上,可来了一件不得了的物件!您要是能拿下来,天底下再也没有能和您比较的铺子!” 我眼睛一亮:“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小平头说:“传国玉玺!” 我心里一震。 终于露出消息了。 不枉我跟他胡扯半天。 不过,我是没想到,这条消息,竟然随便一个人,都已经知道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消息是白乐乐故意放出来的。 但我想不通。 白乐乐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心里暗暗思索着,我脸上却写满了不信。 “你觉得我很好骗?” 说着,我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笑面虎嘛。 既然要装,就要装到位。 前一刻笑脸相迎,下一秒就摆脸色。 阴晴不定。 很正常。 这种消息,信了才怪。 我质疑才合理。 小平头连忙摆摆手:“蓝老板说哪儿的话,我怎么可能骗您呢?” 我似乎被气笑了,说道:“不然呢?你要不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传国玉玺?这玩意儿也能拿出来卖?更何况,这东西早没了!你觉得我没学过历史?” 小平头立马解释道:“我真没骗你!你也不想想,要是一般的物件,何必拿到这艘船上来卖?” 我装作若有所思。 小平头继续说道:“蓝老板,你还不知道吧。这次这艘游轮之所以被包下来,专门出海一趟,可不是为了给大家聚一块儿,让我们交易买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东西。” 我对此嗤之以鼻:“真要是这东西,谁会卖?傻了吧?” 小平头却说:“蓝老板家世显赫,家里实力强大,也不缺钱,自然觉得这东西绝对不能卖。可对于宝主来说,除了宝贝本身的价值,也得考虑护不护得住啊。” 我恍然大悟,却没有直接做出信任的态度。 小平头还想再说些什么,我却没搭理他,反而摸着下巴,在房间里徘徊起来,神色阴晴不定。 小平头立马闭上了嘴巴。 直到过了两分钟,我才做出下定决定的样子,一把拽起贝贝,搂着她的腰就往外走。 “他娘的,管它是不是真的,先跟老爷子通个信,调一笔钱过来再说!要是真的,这种宝贝,可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而后,我掐住贝贝的下巴,舔了舔嘴唇。 “小宝贝儿,要是真的,你这次可就立了大功。” 贝贝笑容依旧:“这都是我该做的。” “你现在该做的,是让我泄泄火!” 我咧嘴一笑,拽着她就往外走。 大海没说话,将小平头手里的铜锁一把抢过,立马跟了上来。 小平头满脸不甘。 连假明王都瞧不出真伪的东西,他自然也没那本事。 所以,他认为那铜锁是真的。 这么好的东西,他自然舍不得放过。 但他还是强忍着,还冲我们喊道:“蓝老板,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生意啊。” 我摆摆手,没说话。 等出了房间,我们三人在船上绕了好一会儿,才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主要是这会儿船上的乘客差不多都集中到了中央公园那边。 避开人后,大海再也忍不住,问道:“贝勒,那白乐乐到底在搞什么鬼?她不会真想拿一块赝品卖钱吧?” 之前我们就讨论过,白乐乐的目的。 但我们自觉地脑子比较正常,实在猜不出白乐乐到底在想什么。 而且,按照那个小平头的说辞。 这次这艘游轮之所以出海,就是因为这块玉玺的事儿。 船上来了那么多人,也是冲着玉玺来的。 可这些人,怎么会相信? 白乐乐一定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目的! www.4e54.icu。m.4e54.icu 第491章 图谋钥匙 我开始思考,白乐乐这么做的理由。 思来想去,一个个关键点在我脑海里闪过,逐渐构成一条线。 白乐乐,老司理,传国玉玺,江湖十六门…… 我懂了! 白乐乐大概是受老司理的命令,做的这件事。 而老司理之所以要抛出传国玉玺这个饵,是为了找钥匙! 按照乌姨所说,后唐时期,李从珂自焚而亡前,曾召集了十七名金吾卫,秘密守护传国玉玺。 后来,十七名金吾卫分为了四个团体。 分别是北斗七星,南斗六星,以及福禄寿三星。 这三个团体,后来又分化为江湖十六门。 唯有最后一家,成了白家。 每一个团体,都手握一件至宝,同时也是开启秘宝的钥匙。 例如白家的“洛书”! 按照乌姨所说,没有钥匙,立夏那群渣滓,是绝对打不开秘宝的。 经过十多年来的努力,这群渣滓将白家拆得七零八落。 白乐乐成了他们的棋子。 白敬城至今还躺在医院里。 唯有白菲菲一人,在竭力支撑着白家不倒。 可他们还是没能找到“洛书”。 于是,他们又盯上了其他的钥匙。 其余三枚钥匙,分别在南斗六星,北斗七星,以及福禄寿三星这三个小团体中,轮流保管。 按理说,势力一多,人心诡谲,那三枚钥匙,应该很容易就能得到。 甚至其中一枚,本来就掌握在他们手中。 可谁能想到,在他们起了贪念之前,江湖十六门里,偏偏出了我爸我妈这么两个鬼才。 他们二人,成了江湖十六门真正的魁首。 于是其中两枚钥匙,就落在了他们手里。 等那群渣滓想要开启宝藏时,却发现,我爸我妈成了他们的挡路石。 或许他们曾有过将我爹娘同化的念头。 可他们最终失败了。 于是他们痛下杀手,甚至想用酷刑逼迫我爹娘交出钥匙。 但他们又失败了。 虽说杀了我爹娘,却没能拿到钥匙。 我爹娘能成为江湖十六门的魁首,又怎么可能单打独斗,没有几个值得信赖的人? 所以,在他们赶往洞庭湖赴约之前,那两枚钥匙,早被他们藏匿起来。 或许……在他们赴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察觉到危险了。 想到这,我用力钻进拳头,牙齿咬的咯咯响。 这次,白乐乐之所以搞出一个假的传国玉玺,正是为了设宴。 他们想弄一桌子鸿门宴,就等着当初替我爹娘保管钥匙的人出现! 能被我爹娘交代如此重任,这一个或几个人,绝对是心志坚定,且值得信赖的人。 他们或许也知道这里头隐藏的秘密。 而现在,他们守护的秘密,突然间冒出来了。 哪怕他们觉得这是假消息,但他们不得不过来确认。 而只要人露了面,不论钥匙有没有被他们带在身上,立夏那群渣滓都会想方设法的抠出信息。 纵使他们咬牙不说,他们也将陷入危险之中! 我看了眼时间。 这会儿已经快十点了。 一个小时内,假明王的人就会交货。 而一个小时后,白乐乐的人将会取走那尊假玉玺! 我必须阻止这场宴席! 可我该怎么做? 这尊假玉玺,就好比一桌酒席上的主菜。 一旦上桌,事情就不妙了。 如果有得选,我必须在这之前,将这一场杀局破解。 那么,能给我动手的机会,就只剩那么寥寥几个。 一个是假明王交货后,白乐乐收货前。 怕就怕在他们交货和收货之间的时间差太短。 如此一来,我们掉包之时,极有可能被发现。 若是闹出乱子还好。 大不了我们拿了东西就跑。 就怕我们动手时,前来收货的人不露面,不出声,反而躲在暗中看着我们。 如此一来,即便我们脱身,他们也可能重新布置杀局。 所以,最好的机会,就是等那收货的人拿到货后,再动手。 东西到了他手里,若是有人朝他下手,他一定不会乖乖交出来。 闹出动静是少不了的。 但这样最能搅乱他们的计划。 甚至让他们没法重新想法子设局。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么放弃,要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无论他们选择怎么做,都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负责保管钥匙的守密人的安全。 打定主意,我说道:“现在,咱们得冒点险了。” 大海和贝贝精神一振。 “你说,我们听着。” 我沉声道:“大海,待会儿回房间,但不要进去,就守在门口,看那个小平头会跟哪些人打交道,同时注意谁对那尊玉玺最动心。” 大海眨眨眼,一脸不解:“你不会想靠买下假玉玺来破局吧?” 我笑骂道:“我有那么傻吗?对假玉玺最在意的两种人,要么是设局的,要么是入局的。如果能借机确认几个可能的对象,我们的操作空间就大了。” 既然那小平头都知道消息,船上的卖家,不可能不清楚。 可我们终究是混上来的。 真要计较起来,我们谁都不认识,即便认识,也必须装作是陌生人,免得在这种事上出了岔子。 所以,必须利用那个贪心的小平头做桥。 他一看就不是头一次来,绝对认识人。 有他带着,等于多了层保护符,大家一瞧,会觉得我们是他带来的,至少也认识,就不会计较太多。 等他们一讨论,我们就能趁机筛选目标。 当然,几率不大。 但总要试试。 也许呢。 大海听了我的解释,恍然大悟。 他又疑惑道:“那我干嘛非要等在门口?直接进屋里找他,待会儿跟他一起走不就行了嘛。” 我微微一笑:“之前他试探我们的身份目的,跟你们拉关系,谁跟他搭的茬?” 大海指了指自己:“我。” “那就对了!我想也是。根据我们的人设编排,贝贝是个聪明,冷静,进退有度的秘书。我就猜到他会从你身上入手。” “可不要忘了,你的人设,是个保镖!这会儿我们全出来了,等一下你一个保镖不跟在我们身边,自己跑回去了,合理吗?” “必须要装出是我带着贝贝去潇洒,觉得你碍事,把你赶一边去的样子。所以你要待在门外,等他跟你打招呼,问出怎么个事儿,才最安全。” 大海摇了摇头,一脸难绷:“你们这些人,算计也太多了。” 我说道:“没办法,混这行的,脑子不精明一点,早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492章 交货收货 交代好大海,我看向贝贝:“你用来化妆易容的工具带来了吗?” 贝贝点点头:“带来了。” 我点点头:“我只有一个要求,将我重新易容一下,弄成跟现在两个模样。但我能立马又变回来,能做到吗?” 贝贝认真道:“没问题!” “好,那我们两个去盯着杂物间。只要那人拿了货,我就找机会将东西掉包。” 掉包之后,那收货的人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我必须来一个金蝉脱壳。 这也是我对贝贝提这么多要求的原因。 计划很简陋。 会出问题的地方很多。 可给我们留的时间太短,我们也只能咬牙拼一次。 商量完后,我们各自行动。 大海回了房间门口。 我和贝贝则在船舱里转悠起来,最后在我们盯着的那个杂物间所在第四层,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空间。 那是一个卫生间。 趁着没人,我和贝贝溜进了其中一个隔间。 而后,她从包里掏出一套衣服,给我换上。 又给我画了一副妆容。 画完之后,她捧着我的脸,左看右看,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之前那套妆容,为了避免中途出岔子,被汗水弄花什么的,我直接用了长久定型的工具。现在这套,则很容易洗掉。等得了手,你找个机会把妆一洗,再换回衣服,就可以了。” 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说道:“这次你可真是立了大功!” 贝贝嘿嘿一笑,没说什么。 我们没有离开这个隔间,静静等待着下手的机会出现。 因为空间太小,只有一个马桶。 我将贝贝抱在腿上。 气氛却没有半点迤逦。 贝贝此刻正摆弄着电脑,盯着杂物间那边的动静。 时间缓缓流逝。 当我重新化好妆,距离假明王所说的,交货的时间,只剩十多分钟。 可就是这十多分钟,给我的感觉,仿佛半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时间到了。 指针指在十点的位置上。 我和贝贝精神一振,一眼不眨的盯着电脑屏幕。 可盯了好几分钟,那间杂物间外,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进去的。 贝贝有些慌了,低声道:“哥,怎么办?我们不会被假明王骗了吧?”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急,再等等。” 其实,我的心脏也噗通直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又过了几分钟。 伴随着一阵轰隆轰隆的滑轮滚动声,终于,一道人影停在了杂物间门口。 那是一个中年妇女,身上穿着船上员工的工作服,身材中等,容貌普通,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她推着一辆专门用来送餐和回收餐具的餐车,停在了杂物间外。 那辆餐车上,放满了各种沾满油污的碗碟盘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清洗用的工具箱。 她来到杂物间门外后,神色如常,没有任何东张西望,默默掏出了一把钥匙,插入杂物间的锁孔之中。 “咔哒!” 钥匙轻轻一扭,杂物间的门锁洞开。 她刚要推门而入,一个端着餐盘的青年迎面走了过来。 见到中年妇女,青年笑着打起了招呼:“李婶,您也来放东西啊?” 李婶质朴的笑了笑:“是啊,这会儿厨房里忙,没时间在那边洗,只能先放到这里来。” 那青年点点头,说道:“那我这几件,您帮我一块儿放进去一下。” 李婶笑着说道:“你放餐桌上嘛。” 那青年把餐盘上的各种碗碟放到了餐桌上,而后快步离开了。 而那李婶,也拉着餐盘,慢慢悠悠的进了杂物间。 顺势还把门给关上了。 自从这两人露面开始,贝贝的眼睛都快贴到电脑屏幕上了。 眼看两人分开,她忍不住问:“是那个男人吗?哥,他走了,我们要不要赶紧去跟着?” 我摇摇头:“不用!” 如果我们这次人手多一些,我或许会这么做。 可惜,我们就三个人。 必须盯着紧要的人来。 而那个青年,或许跟此事有关联,却不多,甚至压根就是不相干的。 我沉声道:“那个李婶,才是更加值得怀疑的。” 我猜测,她就是假明王派来送货的。 不得不说,假明王这一手,玩的妙啊。 那个李婶,本来就是船上的员工,跟船上其他工作人员都认识。 且她无论形象还是气质,都不引人注目。 一举一动,又那么自然。 出入杂物间,理由也很充沛。 用这人来送货,不是有内部人员提供的时间和地点,谁又能想得到? 伴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不多时,李婶出来了。 眼看着李婶推着空餐车离开,贝贝急了:“她走了,东西呢?我去盯着她!” 我环着她的腰,没让她动弹。 “别急,这人就是个送货的,不是关键人物。” “那货呢?” “已经放进去了,你没注意到,她用的工具箱变了吗?” 贝贝想了想,无奈的摇头:“没注意到。” “正常。” 毕竟那辆餐车上,东西太多了。 但我注意到了。 李婶的工具箱,颜色还是一样的,但这一个,却把盖子扣紧了。 按理说,既然这些餐具,需要先堆放在杂物间里。 那她的工具箱就没了用处。 又何必换一套? 所以,那尊假玉玺,绝对就藏在她刚才带来的工具箱里! 她借着堆放用过的餐具的机会,将货送了进去。 一切都做得那么合情合理,不动声色。 我和贝贝继续缩在厕所的小隔间里,默默等待着。 没一会儿,一个身穿风衣,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出现了。 他身上还背着一个斜挎包,那斜挎包很大,且里边塞得鼓鼓囊囊的。 他走到杂物间前,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后,还抬头往天花板的角落观察了一下。 很谨慎。 幸亏我们的摄像头,没藏在那些地方。 不然,可就要被他发现了。 见一切正常,那汉子进了杂物间。 李婶出入后,杂物间的门压根没锁上! 就是为了让人来收货! 我顿时将贝贝放下,对她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我迅速离开厕所,朝杂物间赶去。 索性这厕所和杂物间,就在同一层船舱。 当我赶到杂物间附近,那汉子也刚好从杂物间里出来。 www.4e54.icu。m.4e54.icu 第493章 尾随 让我庆幸的是,我前往的方向,刚好和那中年汉子离开的方向同向。 若是对象,我和他难免碰面。 或许这么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不会注意到我,更不会在意我。 可万一呢。 如果被他记住了,我后面再跟着他,难保会被他察觉。 现在好了。 我就出现在他身后。 此时这杂物间外,刚好楼上楼下,人来人往。 他拐角离开的时候,我刚好从他身后另一个拐角出现。 他的背影在我眼前一晃而过。 我调整好呼吸,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我不远不近的跟在这汉子身后,一路上左瞧瞧,右看看。 扭头的瞬间,目光在他身后一扫而过。 几次之后,就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这法子,还是当年四妹教导我时,特地教给我的。 四妹曾郑重嘱咐我,江湖人,时常以身犯险。 所以,一个经验丰富的江湖人,对他人的目光,有着十分惊人的敏感度。 你若是只随便看他一眼还好。 若是一直盯着他看,超过三秒钟,亦或者时不时打量他,即便你在他背后,他也会感觉到。 想要避免这种情况,有一种很好用的法子。 那就是将目标放在余光里,不要刻意去看,而是将其当做视角中普通的一部分。 就仿佛摄影师拍照。 不要将其当做拍摄的核心和主体,而是构图中的一部分。 如此一来,就能避免被人察觉。 当然,这种法子,跟踪时很好用。 轮到想特地在其身上找到某件东西,就比较困难了。 因为你只盯梢跟踪,只要确保他一直出现在你视角之中就行。 但若是想对人下手,难免要不断打量。 这就关系到视线聚焦。 不聚焦,你无法锁定他的手脚腰脖,以及他身上的物件,不好下手。 一旦聚焦,就会加大对方察觉的概率。 还好,针对这种情况,四妹又教了我一招。 而这一招,必须确保使用者的记忆力高,脑力强。 扫一眼后,便能将对方的身影印在脑海里。 多扫几眼,就能不断在脑海里填充细节。 就像现在这样。 我跟在中年汉子身后,稍微几眼,他的情况我就大致了解。 这男人,没带什么武器。 或者说,他对自己很有自信,自信应该来源于他强壮的体魄。 这人是个练家子。 他认为即便赤手空拳,也没人能从他手里抢走东西。 哪怕应付不了,至少也能拖延时间,等帮手到来。 至于假玉玺,就在他那鼓鼓的斜挎包里。 因为游轮已经出海,船上的攒劲活动即将开始,此时,船舱各层的走廊中,人越来越多。 许多乘客,正从房间里走出,朝中央公园方向走去。 于是,越往前走,人越多。 我和中年汉子之间,也隔了不少人。 这样子容易跟丢目标。 但反过来说,也容易隐藏自己。 眼瞅着中年汉子就要走到楼梯口,进入中央公园,他突然一转身,朝这一层船舱的另一半环形舱走去。 因为游轮内部,是围绕在中央公园建造,所以每一层的船舱,都是环形设计,各层有用楼梯连接。 也就是说,每一层船舱,就好似是学校里的环形跑道一样,而各种房间,就分布在环形两侧。 见到他没进入中央公园,我下意识认为,他是想回房间里去。 这可就不妙了。 一旦他回到房间,我们就没有下手的好机会了。 我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眼前的一幕,让我松了口气。 中间男人并未回房间,而是排在了一条队伍里。 而这条队伍的目的是……上厕所。 我心中一喜。 这可是下手的好机会! 错过这个机会,可就麻烦了。 我此时又有些懊恼。 这种时候,瘦猴才是最佳人选。 他就是专门干这行的……哪怕细分下来,这种情况,对瘦猴来说只是辅修。 但也比我强。 我虽然懂盗门的手段。 可对我而言,这方面的本事,不是为了我自个儿下手。 而是为了防备。 若是换做瘦猴,他只需要往前走过去。 经过那中年汉子时,来个调包计,轻轻松松。 但我在这方面,就比较生疏了。 可机会就在眼前,我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时,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我眼睛一亮。 因为大家都想着往中央公园凑热闹,走廊的人就变多了。 人一多,事儿就多。 例如上厕所这种事。 正常情况下,厕所是不会拥挤,不用排队的。 可只要每一层有那么几个,厕所就得排队。 尤其是人都有从众心理。 连上厕所这种事也不例外。 见人排队,哪怕没感觉,总会有一种“先做好准备,清空库存”的心理。 这队伍就越排越长了。 那中年男人前边,就排着不少人,大概五六个。 五六个人,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中年男人却有些不耐烦。 他往前瞅了一眼,眉头一皱。 下一秒,他出了队伍,大步往前走。 此时刚好有人上完厕所出来,排在最前头的一个老头正要进去,却被中年男人一把抓住肩膀,拽到后面。 那老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看着中年男人钻进厕所,老头气得直跺脚:“什么人呐这是,连上厕所都要抢,又不是赶着投胎!真没礼貌!” 我心里一动,默默走上前去,跟着附和起来。 “能上这里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再怎么急,跟人说一声,难道还会不让给你嘛?” 老头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我微微一笑,对老头说:“老哥哥,我这身体吧……不太好,憋不住,您能让我先进去吗?” 老头顿时拉下脸色。 可刚才他才说出那种话,还应和我,被我架了上去,这会儿也不好意思拒绝,摆摆手说:“那你先去吧。” 我感激的点点头,趁着有人出来,立马溜了进去。 进入厕所之后,我扫了一眼。 总共五个隔间。 通过下边的缝隙,我立马通过鞋子和裤腿,找到了中年男人的位置。 他在最里层。 我放轻脚步,悄悄走了过去。 准备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差不多一分钟,伴随着哗啦啦一阵冲水声,隔间的门打开了。 就是现在! 我往前一冲,低着脑袋,“哎哟”一声,竖起肘子,一记顶心肘砸了上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494章 没见过亲嘴啊 仇人威胁彼此,大多会说一句话——今后你睡觉,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这句话来看,人睡着的时候,往往是最危险的。 因为陷入睡眠之中,身体和大脑都会放松下来。 哪怕心有防备,只是浅浅睡下,可时间一长,精神会支撑不住。 要么哪天心弦崩断,一睡不醒。 要么陷入深眠,给人机会。 可要论一个人什么时候最脆弱。 那绝不是病入膏肓之时,也不是不得动弹之际,而是一个人在上厕所的时候。 这中年汉子,已经上完厕所。 但他有个毛病。 不在厕所隔间里就系好裤带子,反而一边往外走,一边系。 如此一来,当他开门之际,双手还放在腰间。 对我的攻击,完全没个防备。 “砰!” 一记顶心肘下去,中年男人两眼暴突,痛得弯下腰,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哮喘声。 我低着头,没让他瞧见我的模样,拳头顺势往上一砸。 “砰!” 中年男人两眼一翻,整个人摔回厕所里。 我往里一走,脚尖一挑。 垃圾桶立马落到了男人头上。 这一刻,男人双手乱舞,两眼翻白。 不是疼的。 而是熏的。 他甚至闭上眼睛,屏气凝神,怕脏东西落入自己眼睛口鼻中。 这倒是给了我方便。 我趁机拉开他斜挎包的拉链,将那装着假玉玺的工具箱拿了出来。 打开扣子,,扯开包着的布帛,假玉玺映入眼帘。 我迅速将假玉玺放入怀里,而后掏出一截砖头。 这砖头,乃是我们上船前,路过某个工地时,大海顺手捡来的的。 就放在贝贝的包里。 按照大海的话来说,今晚的事儿,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状况,他要拿来做防身工具,没准还能在关键时候撂倒一个人。 我和贝贝为此还笑话了他好一会儿。 而后,我让大海扔了,大海却非要带上船,我们也只好随了他去。 此后,这砖头就被贝贝头藏在化妆用的工具盒中。 没想到这会儿还真派上用场了。 不过不是用来砸人,而是用来替换假玉玺。 也算给它提高身价了。 将这一截砖头放入布帛,重新包好,放回工具箱,我又将其悄然放到中年男人的斜挎包中。 这中年男人被我来了两次重击,其中一次还是被我砸中下巴,再加上摔倒时磕到后脑勺,整个人都是懵的,反应也慢了好几拍。 缓了十来秒,他终于逐渐清醒。 可这十几秒的时间,足够我做完一切。 眼看他就要朝我看来,我身子一歪,整个人朝他压了上去,同时支起肘子,往他脸上又来了一下。 “哎哟,可摔死老头子了。” 我惨叫一声,用的一个老头的声音。 毕竟这会儿我的形象,就是一个老大爷。 中年男人同样惨叫一声,整个人在地上一边哼哼,一边打滚。 不过他总算反应过来,使劲捂着斜挎包。 他却不知道,这会儿已经晚了。 我转做手忙脚乱的起身,顺便往他身上踩了两脚,而后解开腰带,放了一下水。 那中年男人可就惨了。 被冰红茶浇了一声。 “哦哟哟,终于松快了,可憋死老头子我了。” 我用苍老的声线说了一句,而后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小伙子,不好意思哈,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实在憋不住,你多担待。” 说完,我转身就跑。 回头看了一眼,那中年男人抹了把脸,鼻子微微耸动,脸色逐渐难看。 他把手往鼻子前一凑,翻身就趴在马桶上干呕起来。 而后,他眼神凶狠,迅速起身,朝我追了上来。 “你个老东西,别跑!” 我连忙扯着嗓子喊道:“小伙子,不好意思,你就别跟我这个老头子计较了。” 说完这句话,我还刻意放缓了脚步,等他追过来。 就这么一追一跑,我们离开了厕所,进入了走廊。 到了这儿,我才加快脚步,身体左右挪移,闪进人群之中。 扭头看了一眼,那中年男人没有就此罢休。 这就好。 我连忙往此前我和贝贝藏身的厕所赶去。 这游轮不小,再加上人群拥堵,追赶之间,我迅速和身后的中年男人拉开了距离。 等我回到那边的厕所,这边同样在排队。 我直接越过队伍,冲进了厕所里。 排队的人还想拉住我,却没成功。 我反手关上厕所的门,而后放轻脚步,悄然回到了贝贝所在的隔间里。 刚一进去,我将假玉玺掏了出来,示意贝贝塞进包里。 而后我从她手里接过纸巾和矿泉水,迅速卸妆。 又将衣服换回来,把纸巾、矿泉水瓶以及假发衣服全塞包里去。 这一刻,我重新变回了那个阴险虚假的富家公子。 “砰!” 外边突然一阵巨响。 伴随着人群惊呼声,一个沉重的脚步闯入厕所。 那中年男人追来了。 他觉得我躲进了厕所,而不是躲进了某个房间。 也不枉我等了他一会儿。 伴随着阵阵惊呼和喝骂声,那中年男人将厕所隔间的门一个个踹开。 马上就会来到这一边。 贝贝二话不说,掏出了指刀。 我却按下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搂,俯身而下。 用力的亲吻起她的红唇。 贝贝瞬间瞪大眼睛。 他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但他很聪明,迅速配合起我来。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我们的衣服甚至变得有些凌乱。 “砰!” 一声巨响,我们所在隔间的门终于被踹开。 我一把将贝贝抱在怀里,做出受到惊吓的反应,扭头就往门口看。 那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从他的眼里,我发现了一丝惊讶和茫然。 他似乎没想到,这个隔间里,会有人在这里亲密接触。 我一边替贝贝整理着衣服……其实也没啥好整理的,毕竟只是凌乱一些……一边将她往怀里藏,同时冷着脸,破口大骂道:“艹!哪来的傻逼,竟然敢打搅我的好事!” 中年男人被我一通大骂,有些懵逼。 我故意让贝贝露了下脸,这才抱着她,气冲冲的往外走。 经过中年男人时,我还怒气冲冲的吼道:“滚远点,傻叉!怎么,没见过亲嘴?没看过瘾?想女人了,自己去找头猪去!” www.4e54.icu。m.4e54.icu 第495章 晚宴 我带着贝贝出了门,理都不理大海和那小平头,阴沉着脸道:“真特么晦气!早知道,这次就不来这破船上了!” 小平头闻言,立马安抚道:“蓝老板别生气,这就是个小误会。” 我依旧一脸不爽,都没给他好脸色。 这时,一个人从中央公园那边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燕尾服,手里还拿着个铜铃,一边走,一边摇。 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让开一条路。 男人身板挺直,神色肃穆。他一边走,一边张口说道:“各位,晚宴要开始了,想参加的,请赶紧前往中央公园。没兴趣的,还请待在房间里。五分钟后,船舱各处通道和楼梯即将封锁。” 此话一出,有的人回了房间,有的人则快速往中央公园那边赶。 游轮上举办晚宴,很正常。 可一般的晚宴,不可能专门派人在在走廊通道中不断通知。 还摇个铃。 仿佛通知上菜的管家一般。 之所以如此,只因为那所谓的晚宴,并非常理上的晚宴。 而是这艘游轮出海的主要流程之一。 要么是拍卖会。 要么是各种黑货的买卖交易。 我冷着脸,没搭理这回事,搂着贝贝就要往房间里走。 “特么的,好好的心情,却被折腾干净了。回去睡觉!” 同时,我搂着贝贝纤腰的手,暗暗示意了一下。 贝贝察觉到以后,停下脚步,温声劝说道:“少爷,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标。我想,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嗯?” 我眯起眼睛,掐住他的下巴,神情冷漠:“你在命令我?!” 贝贝摇摇头,微笑着说:“少爷不是不想在这艘船上待着吗?我们尽快办好事儿,不是就可以离开了?到时候,少爷想去哪儿潇洒,就去哪儿潇洒。” 此话一出,我面露思索,仿佛被说动心了。 那小平头也上前劝道:“蓝老板,她说得对啊。而且我跟你说,那件绝世珍宝,能当你镇馆之宝的物件,今晚就要展出了。您要是不去,不就错过了嘛。” “这……”我故作犹豫。 小平头见状,继续说道:“您想,那件宝贝,有多珍贵,您要是错过了,多可惜啊。而且,还有什么物件,能比这个,更适合当您的镇馆之宝的?” 我点点头:“你说得对,那就去看看吧。” 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前往了中央公园。 等进了中央公园,这里已经放了一排排的椅子。 我们找了几个位置坐下。 放眼望去,到处是人头。 不少人交头接耳,低声交流着。 而前方的舞台,已经被重新布置了一番,上边还挂了一道帘子。 我眉头紧皱,看了眼大海。 大海知道我想说什么,微微摇了摇头。 我心里失望的叹息一声。 看来,大家都把目的藏的严严实实。 大海并未发现对那件物件十分在意的人。 小平头似乎见我脸色不对,眼珠子一转,误会了什么。 他低声道:“蓝老板,您是担心待会儿捞不到宝贝?” 我点点头,拍了拍贝贝的肩膀,沉声道:“我这秘书,虽然有点眼力,但不是专业的。这次我又是被老头子逼着来的,压根没带朝奉。要是这里头有假货,或者我没判断清楚物件的价格……” 小平头立马说道:“蓝老板,您放心,这事儿交给我!我来帮你看货!” “你?”我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小平头立马问道:“您信不过我?” “那倒不是,可你干嘛要帮我?” 我这态度,摆明了就是不信他。 因为这才正常。 毕竟我们只是萍水相逢。 小平头咧着嘴笑道:“您不是说过,下船之后,会把我的货都给……所以,蓝老板放心,能帮我一定帮!” 我这才恍然大悟,露出笑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待会儿就麻烦你了。” “嗐!多大的事儿。您放心,我保证不让您吃亏!” 这时,我余光中瞥见,那个中年汉子正臭着一张脸,坐进了一个空位上。 他心情很不美妙,但还真换了一套衣服。 我看了眼手上的表。 距离那摇铃铛的人规定的时间,已经超时三分钟了。 显然,之所以没封门,就是为了等这中年汉子过来。 他坐下之后,过了十几秒钟,身后的门轰隆一声就给关上了。 两个身穿黑西装的汉子守在门口。 门上还加了把锁。 下一秒。 “咚!” 一声沉闷钟鸣响了起来。 场内的喧嚣声迅速消失。 一个身穿礼服的男人走上了舞台。 这就是此次交易会的主事人。 而在这船上,应该喊他司长。 司长背着双手,板着一张脸,朗声道:“感谢各位的到场。我想,能到这儿来的,要么是知道怎么回事儿的,当然也有第一次来,凑个热闹的。” “为了避免待会儿闹出乱子,我在这里提前说明一下。” “宴会马上开始,灯灭以后,该上菜的上菜,想动筷的动筷。懂规矩的,希望各位遵守规矩。不懂规矩的,也希望大家安安分分坐着,尽量不要添乱。” “如果某些人闹出了乱子,给我找了麻烦,那就是给在场的大家一块儿找了麻烦。乱来之前,还请先动动脑子,想想这是什么地儿。” “若是犯了众怒,被扔到了海里,可别怪我没提前告知。” 此话一出,场间的人,有了两种反应。 一种是面无异色,不动如山的。 这是老鸟。 要么听过规矩,要么早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还有一种,则是满脸错愕,惊慌失措,左顾右盼的。 这部分人,就是此前没参与过,真的是第一次来凑热闹,甚至都没搞清楚状况的。 司长讲完后,看了眼场间众人,给了大家一分钟的时间。 而后,他拍了拍手。 霎时间,一群身着水手服的姑娘列队走了出来。 姑娘们手里,都捧着一个东西。 仔细一瞧,那是签筒。 司长说道:“各位想必已经考虑清楚了。那么,待会儿想夹菜的,可以拿筷子了。” 说话间,一个姑娘走到了我们身前。 我没拒绝,伸手就将签筒拿在了手里。 这可是待会儿能参与交易的“入场券”。 www.4e54.icu。m.4e54.icu 第496章 不在场证明 中年男人一听,顿时黑了脸。 可这事儿是他的错。 而且在看到我身上的衣着,以及手上的扳指和手表后,他没敢跟我炸刺,只能让到一边,闷声闷气的说:“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我没给他好脸色,捂着鼻子,满脸厌恶:“搞什么?喝马桶水了吗?臭死了!” 说罢,在中年男人黢黑的脸色中,我搂着贝贝,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厕所。 这一刻,我和贝贝纷纷松了口气。 成功了! 贝贝低着脑袋,缩在我怀里,任由我搂着她。 “哥,你真坏!” 我嘿嘿一笑,说道:“他绝对没反应过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时间太短,我脸上可能还残留着一些化妆的迹象,必须先劈头盖脸的骂他一顿,好让他没法集中注意力。” 贝贝点点头,又问道:“你怎么没直接回房间啊?” 我低声解释道:“这是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到我头上。” 这次的计划,实在太粗糙。 刚才我们的动静又闹得太大。 此次游轮上的行程,主要目的,也是为了那假玉玺引发的事儿。 所以,这中年男人绝对和租了这艘游轮的主事有关联。 突然受到攻击,中年男人或许会联合游轮上的人,进行筛选排查也说不定。 而我们三个,本就是靠着码头上的把头,才上的船。 事情发生时,我们又刚好和那小平头分开。 即便按照我的安排,大海大概已经和那小平头“勾搭”上了,可我和贝贝还是没在他的视线里。 所以,我特地安排了这么一个场面。 在金蝉脱壳之后,故意引诱那中年男人追上来,然后让他亲眼看到我和贝贝亲嘴的局面。 不仅能给他留一个深刻的印象,还能在他面前弄一个不在场证明。 毕竟,谁又能想得到,之前偷袭过他的老头子,会立马变成一个富家少爷,躲在厕所里跟姑娘亲嘴,还被他看到了呢。 这会儿,即便那中年男人带人排查,也不用担心了。 听完我的解释,贝贝这才恍然大悟。 就这样,我搂着贝贝,慢悠悠的往房间那边走。 而此时,之前的动静,已经传开了。 人的天性,就是喜欢凑这些热闹。 所以,这动静比我们回房间的速度还快。 当我们回到房间门口,大海正和小平头低声交谈着。 小平头一脸贱兮兮的,说得眉飞色舞。 大海依旧板着脸,可从他的眼里,我知道他憋得有多痛苦。 要是按照他的本性,这会儿早就和小平头勾肩搭背,交流起来了。 我搂着贝贝走了过去,带着虚假的笑容,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大海立马恭敬喊道:“少爷。” 我迅速冷下脸:“你喊我什么?” 大海当即改口:“老板。” 我这才重新面露笑容:“聊什么呢,这么火热?” 小平头嘿嘿一笑,冲我说道:“蓝老板,你还不知道吧?你可错过了一出好戏啊。” “哦?” 我饶有兴致的问:“什么好戏?” 小平头压低声音,贱兮兮的笑道:“您是不知道,刚才出了一档子事儿。有个汉子上厕所出来,被个老头在厕所里糟蹋了。那中年男人追了上去,想逮住老头,没曾想,在另一个厕所里,碰上了一对男人正抱着啃,被大骂了一顿!” 我顿时黑了脸。 贝贝也俏脸通红。 贝贝脸红,是因为她需要故作羞涩。 而我之所以黑脸,纯属自然反应。 我是真的不爽。 不是因为被那中年男人看到和贝贝亲嘴的事儿,被传开了。 而是这小平头竟然说,我糟蹋了那汉子。 差点没恶心得我隔夜饭都吐出来。 见我脸色很差,小平头有些疑惑:“蓝老板,怎么了?” 我阴沉着脸道:“那个蠢猪看到的男女,就是我!” 没管小平头古怪的脸色,我咬牙切齿的说:“特么的,本来是找点刺激玩玩,眼瞅着已经进入状态了,全特么被那个混球打扰了,还成了笑话!” 小平头闻言,恍然大悟。 我摆摆手,不耐烦的说:“不提了,妈的白白把我身上的衣服熏臭了,我换套衣服!” 说罢,我带着贝贝进了房间。 等我和贝贝换了身行头,开门一瞧。 果然如我所料,那汉子正带着一群船员,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排查。 没办法,这游轮上本来是有监控的。 可这艘游轮这次被租下来,干的就是阴私勾当,上船的乘客,在这上头做了什么,也绝对不能让人知晓。 所以,监控压根没开。 他们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找人。 而现在,他们刚好找到这里。 开门的瞬间,我们和那中年男人带的船员打了个照面。 这一刻,我们都愣了一下。 我是装的。 那中年汉子是实打实的反应。 下一秒,我拉下脸,再次骂出了声:“特么的,你故意找茬是吧?打搅了我的好事,还敢找这儿来?” “哟,还带了人?怎么的,这是想把我丢海里喂鱼?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有能耐你碰我一下试试?“ 一连串的喝骂,让中年男人都插不进嘴,只能任由我劈头盖脸一阵痛骂。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来看。 中年男人的脸色又红又紫,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开口解释。 我立马搂着贝贝后退,捂着鼻子,面色鄙夷:“你特么离我远点,臭死了!就算想找我麻烦,好歹也换一套衣服来吧?怎么的?你是想靠你这一身夜来香,把我逼得自己跳进海里?” “你要是打的这个主意,那我得恭喜你,你成功了!” 中年人人闻言,气得直咬牙。 等我说完,他连忙说道:“我不是来找你的,你误会了!还有之前的事,对不起!” 气冲冲的说完这番话,他带人落荒而逃。 我心里一松。 这一档子事儿,算是都过去了。 之所以回来换衣服,我的目的,可不仅仅是让小平头以为我和贝贝刚才干什么去了。 也不仅仅是让那中年男人下意识忽略我。 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避开视线后,把之前没擦干净的妆容清理好,再让贝贝给我修补一下。 www.4e54.icu。m.4e54.icu 第497章 摆长桌,布冷菜 签筒里塞了一支支竹签,竹签上还有一个个标记好的数字,数字号码是一样的。 这就是这场晚宴里,用来夹菜用的筷子。 至于这场晚宴……当竹签被送到手里,我立马明白本质。 这是古玩行当里,一种交易形势,名为摆长桌,布冷菜。 交易开始前,主事的人会将“筷子”,也就是这样的竹签,送到客人手里。 每一位客人的筷子,竹签上的数字都不同。 而后,主事人会灭灯。 灭了灯后,主事的人会送上一盏小灯笼。 而后,便是上菜时间。 上菜的人,有两种。 一种是主事的人自己摆。 也就是办这次交易会的人,负责所有要售卖的物件。 还有一种,菜品来自客人本身。 也就是买卖同行。 主事的人只负责提供场地等条件,一些参加晚宴的人,会借着灯笼,行走在黑暗里,趁人不注意,把带来的物件放到桌上。 若是有他人看到了物件,感觉有兴趣,想要买下,便可以将手里的竹签放在这个物件上。 这就是上菜和夹菜的过程。 等恢复光亮,客人会重新回到座位上。 若某件物品,只有你一个人出价,那么交了钱,物品就是你的了。 且你不用露面,物件会在下船后,按照你所给的地址,有人专门送到你手里。 避免有人盯上你,想要半道抢劫。 而若是某个物件被很多人同时盯上。 那就需要竞价了。 竞价的过程,并非把所有感兴趣的凑一块儿,让人互相喊价,价高者得。 而是将人一一喊到幕后,对着主事者报出自己的价格。 等主事者对比出价后,会将物件送到最后的赢家手里。 甚至为了避免有人猜到同一个物件的竞价者都有谁,主事人不会把竞价同一个物件的客人的标号打乱。 例如先喊一个竞价者,中间掺杂其他物件的竞价者,再喊一个竞价者…… 可谓安排得干干净净,清清楚楚。 而这种所谓的“拜长桌,布冷菜”的形式,来自古代贵族的一种游戏方式,那便是投壶。 我拿出一根竹签,看了一眼。 上面的标号是“47”。 我默默抬头,看了前方的舞台一眼,又扫视周围一圈。 如果我所料不错,白乐乐弄那块假玉玺,想要引出保管钥匙的守密者,就靠竞价这一环。 无论买与不买,既然收到了风,总要看一眼。 想看物件的真假,就得参与竞价。 到时候,竞价者一一进入舞台后面,跟主事者报价,每个竞价者都会被暗中盯上。 只要发现其中的守密者,幕后布局者就能将其逮住,从而挖出钥匙的所在! 我暗暗思索起来。 该怎么破局? 那块假玉玺,早已被我掉包,换成了一块破砖头。 可当传国玉玺出世的风声放出去,玉玺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总会有人上钩。 之所以还要请假明王制作一块假玉玺,是为了多钓几个人上钩。 并且根据鉴定物件的机会,观察竞价者的反应,好最快找出其中的守密者。 如果想保证守密者的绝对安全,那只有一种法子。 我参与到其中! 最好还是排头一个! 到时候,那破砖头摆出来,我立马把事情闹大,就能让守密者知晓情况,破掉老司理和白乐乐他们布的局! 以身入局,以身为饵,值当吗? 心里冒出这么个问题,我立马确认自己的内心。 值当! 这么做,我确实会陷入险境。 可那些守密者,可是为我父母保守秘密的。 他们这些年,不也冒了许多危险吗? 一旦被发现,那可就是家破人亡的局面。 可他们坚持下来了。 就好像白敬城和乌姨的关系一样。 身为地藏和修罗的儿子,如今该是我保护他们的时候,又如何能权衡利弊之后,当缩头乌龟。 正所谓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深吸一口气,我已经有了破局的思路。 这种摆长桌,布冷菜的形势,向来认货,认钱,认标,不认人。 但这当中,其实有一条隐形的规矩。 那便是出价越高,后边能得到的便利越大。 包括能提前知晓某些后边会竞拍的物件,亦或者出价时,排的位次越靠前。 而那些守密者,只为了能看一眼假玉玺,确认玉玺的真伪。 他们会在前边的环节里花钱。 但绝不会出太多的价。 这就给了我在里头搞事的机会! 当身着水手服的姑娘们退去,想要参与晚宴的客人手里都拿了“筷子”,舞台上的司长开口了:“各位都拿了筷子了吧?那我也不过多废话,耽搁大家伙的时间,现在就开始上菜!” 话音刚落,伴随着“咚”的一声仲响,中央公园里的灯突然灭了! 小小的骚乱声里,场间各处的座位上,有不少客人起身。 而后,一个个姑娘提着灯笼出来了。 她们默默走到起身的客人身边,引导着客人去往舞台幕后。 看来,这次的布冷菜,是买卖同行的方式。 为了保持此时的形象,我伸了个懒腰,一把环住贝贝的腰肢,朝另一边的小平头问道:“这又是什么操作?” 小平头解释说:“现在这些站起来的人,都是有货想要出手的。” “等他们把货物摆好,就轮到我们这些买家过去挑东西了。您要是看上了什么物件,就把手里的竹签放在货物上。如果有人想跟您抢,到时候这次交易的负责人,会一一喊你们进去出价,而后就是价高者得。” 他倒是解释得清楚。 我饶有兴致的点点头,而后又皱眉道:“那不是只能喊一次价吗?” 小平头点点头:“没错,就是价高者得!” “那我喊一块钱行不行?”我这话问的,就好似一个外行人发现规则漏洞,想占便宜。 小平头尴尬一笑,说道:“大概不行,您进去出价时,他们会提前告诉你底价。低于底价,这交易就作废了。” 为了保证我心里的计划顺顺利利,我撇撇嘴,故作不爽:“无聊!” 说着,我把签筒往贝贝手里一塞,又抬起贝贝的下巴:“这还不如跟我的小美人聊天来的有意思呢,你说是不是?” 说着,我往贝贝唇上啄了一下。 www.4e54.icu。m.4e54.icu 第498章 动筷 贝贝依旧是那副端庄得体的笑容,一言不发,也不反抗。 小平头急了。 他怕我不感兴趣后,连跟他商量好的交易也打消。 于是他急道:“别啊,蓝老板!这样,我再告诉您一条幕后消息。” 一听这话,我坐直了身体:“说说看。” 我前后的态度变化,让他有些傻眼。 我不满的说:“赶快说啊!幕后消息这种东西,可是最容易赚钱的,国外的资本,都这么玩。” 小平头有些疑惑:“这怎么玩?” 我随口解释说:“这还不简单?银行,股票,市场行情等等,只要有一点变化,随便都能靠内幕赚钱。” 而后我不屑的说:“也还是那套,都是我们老祖宗玩剩下的,就一个形势变化。” 小平头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才跟我说起所谓的幕后消息:“听说啊,今晚的晚宴,一共两轮。这头一轮,就是买卖同行,咱们各自夹菜的。而第二轮,可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参与的了。” “只有第一轮上花过钱的,才能参与竞价,而且是按照花钱的多少来排位次的。” 我一脸无所谓:“那又怎样?” 小平头低声笑道:“蓝老板,还记得我说的那件镇店之宝吗?那就是第二轮的主菜,还是唯一的一道菜!” 我顿时眼睛一亮,摸着下巴说:“你是说,只要我花了钱,就能参与第二轮竞价?或者说,只有第一轮花了钱,才有资格角逐那件宝贝?而且,我要是花越多的钱,到时候就能越先见到那件宝贝?” 小平头立马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而且蓝老板,这种事宜早不宜晚啊,讲究的就是一个先拔头筹!” 我认同的说:“这点倒是有道理。那好吧,待会儿就参与玩玩。反正这次来,我也得弄不少东西回去。” 小平头笑着应承着。 我看了他一眼,笑笑不说话。 这小子的心思,我瞧得出来。 他是为我考虑? 错! 他是在找机会试探我。 哪怕此前费了不少心思,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富家公子哥。 可那毕竟没什么证据。 他早就想冲我下手了。 但我要是其实没那么多钱呢? 那他不就白费心机了。 所以,他想让我在这一环节里出价。 好看看我的真正实力。 而且,他都想套路我了。 我这里花钱多少也无所谓,哪怕把预算花光了,他也不吃亏。 大不了到时候把我在这儿买的物件卷走。 不过,我也不介意。 他有他的心思,我又何尝没有我的算计? 我还不是利用了他。 至少这会儿我确认,这里头的规矩和我所知道的差不多。 这让我更加安心。 待会儿搅局更有底气了。 不多时,之前离开去放货的人回来了。 一个个摸着黑,被人姑娘提着灯笼,送着回来。 那些姑娘手里的灯笼,光线很暗。 所以姑娘和那些放货的人靠得很近。 我能理解这种情况。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见着放货的人的真容。 待会儿我们去里头挑货,也要走这一遭。 但我还是装作小白,跟小平头打趣说:“你瞧瞧,这摆场子的人,还挺有乐趣,搞这么暧昧。” 小平头乐呵呵的说:“蓝老板要是感兴趣,待会儿就有机会。” 他也不解释,就顺着我的话来答应。 不多时,那些放货的人坐下了。 舞台上的司长也不开灯,只是敲了一下钟,喊道:“现在,请感兴趣的老板去后边动筷子。” 此话一出,场间不少人哗啦啦的起身,呜呜泱泱一大片。 而后,在那些姑娘们的引导下,大家一个个进了幕后。 我们同样参与其中。 不过,动身的只有我和小平头。 到了幕后,里边依旧黑漆漆一片。 唯有摆放物件的桌上,会有一盏灯照明。 可那灯照亮的范围也小,跟台台灯一样,就桌子上一小圈。 只为了让客人看清物件。 关键是那桌子明显经过特殊处理,压根不反光。 所以,哪怕里边东西很多,灯也多,却没法把里边照亮。 放眼望去,一道道黑影走动,跟百鬼夜行一样。 我和小平头同样在里头走来走去。 我装作小白,好奇的左瞧瞧,右看看,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不得不说,这里头好东西不少。 而且无论是瓶瓶罐罐,金银玉器,只有价值的高低,没有真假的分别。 毕竟这不是在陆地上,而是海面上,游轮里。 为什么大家都跑这儿来? 第一个原因,是这里头的物件几乎都不能见光。 第二个原因,当然是为了省事儿。 能被拿到这里来卖的物件,上船之前,都会经过主事人的初步鉴定和检查。 若是敢弄虚作假,一旦被查出,是真的会被丢进海里喂鱼。 所以,这上边的交易,信誉挺高。 要是信誉维持不住,主事人丢脸,弄虚作假的人同样会得罪主办方。 我不断四处张望,看似是在看那些物件,其实不然。 我在找那个工具箱。 也就是那中年汉子存放“玉玺”的箱子。 不过看了一圈,也没见到东西。 当那中年汉子进入中央公园后,我就锁定了他的位置。 他在刚才上菜的环节里,同样来了这里。 应该早就把“玉玺”存放在这里头来了。 仔细一想,我又淡定下来。 他不过是个送货的。 东西放进来,不代表现在就会摆出来。 于是,我又熄了搞事的心思。 不错,在进入这里后,我本来打算,如果见到假玉玺,就会凑上去。 而后,制造一些动静,提前把水搅浑。 现在的情况也不错。 就怕幕后的人拿到“假玉玺”,把裹在上边的布帛扯开了。 到时候,砖头暴露,他们或许会有应对措施。 心里想着这些问题,我装作兴致缺缺的模样,说道:“得了,也没什么看头,随便挑两件东西,赶紧回去吧。” 小平头闻言,开始对我指手画脚。 “蓝老板,您瞧,这宋代的汝窑瓷成色不错,瓷器可是古董里永远热门的东西,汝瓷更是瓷器里的珍品之一,买了绝对不吃亏。” “哟,这是唐代的陶俑,还是侍女俑,这可少见,外面压根不让卖,价值很高。” “蓝老板你快看,汉代玉珏,啧啧啧,这一看就是刘姓王墓里的东西……” www.4e54.icu。m.4e54.icu 第499章 狗大户 这小平头眼光挺好。 毕竟干的就是盗墓的行当,眼力不差。 他给我挑的物件,都是好东西。 但好东西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价钱高! 不然古玩行当里,也不会有捡漏的说法了。 他全都是冲着贵重的物件去的。 摆明了想坑我。 我心里冷笑,却也没跟他在这里较劲。 他每点出一件物件,我二话不说,就把竹签放上去。 神色却没有半点波动。 仿佛花出去的不是钱。 堪称壕无人性。 可把小平头美得牙齿都快笑出来了。 但他明显忘了一件事。 现在我是动筷了,可能不能成,还得看后边的竞价。 要是我出的价格低,这交易就吹了。 现在我摆出任何姿态,都毫无意义。 哪怕我把全场的东西都摆上竹签,买不买,花不花钱,还是我说了算。 而且,他给我指的东西,有点眼力劲的,都能瞧出是好东西。 到时候竞价的人不会少。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我没法确保能有一件物件会落到手里。 买不到东西,就花不了钱。 花不了钱,就没法参加第二轮的交易。 就没法见着那块“传国玉玺”。 所以,我还得挑一件拿的准的物件,别到时候挑来挑去,挑一堆东西,到头来一场空。 突然,我眼前一亮。 我们经过的一张桌子上,摆了一个镇纸。 这是一方铜镇纸。 镇纸通体泛红,却又布满铜锈,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 原本的造型,本是一头雄狮卧趴在一个长条形台子上。 可因为铜锈,导致狮子浑身充满锈蚀痕迹,雄狮没了气势,瞧着如同大花猫,病恹恹的。 我一眼就瞧出来,这其实是一方唐代红铜镇纸。 价值极高。 可因为它是红铜所铸造,且又布满铜锈,镇纸这东西清代又多,做工还更加精细。 导致这玩意儿价值并不太高。 哪怕到了现在,这上边也没有一根竹签。 可谓无人关注。 这倒是便宜了我,就是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有人发现这件宝贝。 反而是旁边一个白瓷瓶上,已经放了四五根竹签。 啧啧啧,把这两件东西摆一块儿的人,要么是天才,要么是智障。 这两件东西,单论外貌造型,区别可太大了。 有了对比,大家的眼球也都被那宋代白瓷瓶吸引了过去。 可惜。 对这件宋代白瓷品,我压根不动心。 无他,我瞧出这是一件仿品。 之所以没说是赝品,是因为哪怕是仿的,年代也不算短。 清的。 我顺手抽出一根竹签,放在了唐代红铜雄狮镇纸上。 小平头见状,立马说道:“蓝老板,您买这玩意儿干嘛?这就是件清代物件,清代镇纸多,这件的价值在清代里头,也不算好货,买了没什么意义啊。” 我摇摇头,随口道:“无所谓,大不了就几十上百万块钱,亏了也就亏了。” 小平头一脸无语:“蓝老板,您钱是多,但也不是这么花的呀。” 他有些心疼。 因为他早就打定主意,我的东西,他一定会想办法吃下去。 现在我买的物件,花的钱,他已经当做自己的了。 这也是他干嘛那么热心,替我挑选物件的原因。 现在,我挑的这方镇纸,他实在瞧不上眼。 在他看来,我买亏了,亏的就是他的钱。 我瞥了他一眼,笑眯眯的说:“就那么点钱,花了也就花了。而且我有个表弟,今年就要高考。怎么说也是文人用的玩意儿,买回去给他增点文气。到时候无论事情办的怎么样,我老子也能少唠叨我几句。” 小平头闻言,不说话了。 我摇晃了一下已经掏空的签筒,说道:“就这么地吧,签子花完了,最后一根落到这物件上,也算是有缘分。” 说罢,我一步三摇晃的朝外走去。 人群之中,我隐约听到一声压低声音的鄙夷嘲讽:“呸!狗大户,傻叉!” 我知道,是那小平头在骂我。 他自以为声音小,我听不到。 可惜,他低估了我的耳朵。 我也不跟他计较。 被我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被我白白支使这么久,总得让人出出气。 被骂两句,又不掉一块肉。 眼瞅着我就要出了舞台幕后,突然,我瞧见了一件熟悉的东西。 一个斜挎包。 就摆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 因为是挎包,里边的东西没拿出来,也没人知道这里头装的什么,就没人在意。 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难怪我找不到呢。 本以为是被藏起来了,打算等第二轮再摆出来。 原来是我忘了斜挎包这茬。 发现了物件,我也没去碰。 如果是被布帛包裹着,摆在灯下,那我还能装作好奇,把布帛解开,让里边的砖头露个面,从而把水搅浑。 可这会儿,东西还放在挎包里,还放在角落里,连灯都没打一个。 这要是去翻,可就太刻意了。 确定东西还在,而且幕后的人还没发现里边的东西已经被掉包就好。 我不再关注,带着小平头回了外边的座位上坐下。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终于,去幕后挑东西夹菜的人,全部出来了。 等所有人落座,司长又敲了一次钟。 而后,他朗声道:“诸位老板,你们点的菜,已经备好了,现在,我开始叫号。叫到号的老板,麻烦去里边取餐。” 说罢,他开始叫好。 这号叫的,那叫一个杂乱无序。 从一号跳到九十九号,又跳到三十六号,又跳到一百一十七…… 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就是为了让人猜不出来,进去的人,到底挑的什么物件。 随着一个个号被喊到,终于轮到我。 我起身进了幕后。 此时,这里边已经灯火通明,一片光亮。 正中央的位置,此刻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个老头。 而桌子上,则摆着我挑中的镇纸,还有我的签号。 等我落座,老头笑眯眯的说:“这位老板,这尊镇纸您出个价。” 我看了眼镇纸的标价,故作轻佻,往标价上一指:“就这个价!” 一共三十万。 如果按照小平头所说,这是一件清代镇纸,那绝对不值这个价。 可它是一尊唐代镇纸。 那这价格就低了。 不过,我此刻算是无所顾虑。 因为我发现,这尊镇纸,还真就只有我一个人相中了。 www.4e54.icu。m.4e54.icu 第500章 一口价,全加十万 负责最后竞价交易的老头闻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无奈。 “哎,那么些个人,挑来挑去,唯独老板你捡了个漏。”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我,似乎要把我看透。 我自然不会暴露。 我先是装作愕然,继而坐直了身体:“什么意思?” 老头愣了一下,忍不住问:“老板不知道这物件的真面目?” 我摇摇头:“什么真面目?我就认识这是一方镇纸,恰好我一表弟即将升学,所以买来给他沾沾稳气而已。” 说到这,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听你这说法,这物件还有什么门道?” 老头见我不似作伪,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可是一尊唐代镇纸,只不过那些位挑菜的客人没认出来,就连出货的老板自个儿也没认出来……倒是让你捡了一个大便宜。” 说到这,老头脸上写满了无语。 他似乎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大漏,那些个有点本事的古董商人,谁也没瞧出来。 反而是我一个门外汉,因为一个堪称离谱的理由,就花费极小的代价,给弄到手里。 我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里没有惊喜,只有爽。 很符合我此刻伪装的身份。 三十来万的东西,哪怕亏了,我也不会在乎。 可以小博大,赚上一笔,无论赚多赚少,总是让人开心。 他却不知道,我能捡这么一个漏,可不是因为我运气好,而是实打实的本事。 不过,他能那么想,也是好事。 至少说明我没暴露。 我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一沓支票,又提笔写上数字,随手扯下,扔在桌子上,起身道:“给我把物件包好,送到家里去。” 说罢,我一整衣领,潇洒的转身。 支票上,是有出纳人的信息的。 按理说,这样会暴露我的身份。 但我来之前,早就转了一笔钱到贝贝名下。 这支票上的信息,自然也是用的贝贝的。 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出漏子。 以举办这场交易会的主事人的谨慎,要么直接拿现金,要么一定会查账户。 若是弄虚作假,例如账上没钱,保证会被收拾。 我不怕被他们收拾。 可我来这儿的目的还没达成,绝不能就这么跟他们起冲突。 眼看我就要离开,老头连忙喊住我:“这位老板,您等等。” 我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是我什么地方被瞧出破绽了? 我扭头问:“还有什么事儿?” 老头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下:“这位老板,您也太心急了。您难道忘了,刚才您挑的菜,可不止这一方镇纸。” 听到这话,我恍然大悟。 同时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这事儿我确实搞忘了。 之前因为小平头在我边上,为了稳住他,他指什么,我就挑什么。 可那些东西,我压根没放在心上。 要是这方镇纸我没买下,亦或者有人跟我竞价,我又竞价失败,为了花上一笔,好让我有参加第二轮的资格,我自然要从别的物件上入手。 可这会儿,我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其余的物件,早已被我抛诸脑后。 我大喇喇的重新坐下,说道:“东西呢?拿上来吧?咱们也别耽搁时间,一件件的摆弄了。你就全拿来吧,咱们一次性交易完。” 老头笑着摇摇头:“这恐怕不行。其余那些个物件,有人跟老板一样看重了。您要是想要,得先喊价,价格合适了,才能交给您。” 我眉头一皱:“跟我抢的人挺多?” 老头一脸微笑:“这就无可奉告了。” 我满脸不耐烦:“真特么麻烦。这样吧,那方镇纸,让我捡了个漏,这么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其他物件,你也别一件件的摆上来了,我就说个数!” “所有我挑中的,我全部出底价……也不行,既然有人跟我抢,底价不可能拿得下。那就每一件都加价十万!行就行,不行拉倒!” 老头愣了一下,继而说道:“老板豪气!” 我咧嘴一笑:“那是!说真的,那些物件,我压根没瞧上,不过我要新开一个铺子,正好缺货,那些东西都是我一朋友替我选的。反正我都要铺货,不管什么,买下来充充架子吧。” “但我懒得一件件的锱铢必较,就一口价,行就行,能成多少事多少。” 说到这,我压低声音,微微伸过脑袋:“我这次来,可是冲着他们说的那个玉玺来的。也就是听了这消息,我那店里又缺一件镇店之宝。不然……” 我故作不屑:“就这破船,我待了没一会儿,就想着下船了。说真的,你们下次做事,租船能不能租好点儿,这上边半点乐趣都没有。” 老头满脸无语。 但他也不好跟我辩解,只能应和着点头。 “很感谢老板对我们的关注,您的建议,我会告诉船家的。” 所谓的船家,就是船长。 也就是此次交易会的主事人。 老头说这话,其实是在温和的赶人了。 但我装作没听懂。 反正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一门外汉。 于是我又问:“听说,这一轮出价最高的,待会儿能头一个看看那个玉玺?” 老头点点头。 我又问:“那我现在是不是头一个?” 老头张了张嘴,实在没法回答。 我一看,眉头一皱:“这么说,我花钱不够多?那算了,其他物件,我再加一口价……” 话没说完,老头连连摆手:“这倒是不用。瞧这模样,老板也是头一次来。这样,咱们船长给了我一个权限。为了感谢老板您的关顾,我做主,下一轮就由您先瞧一瞧那宝贝。” 我一听,顿时露出一副占了便宜的神情,下一秒又收敛。 起身道:“那我就感谢老先生了。” “话又说回来,其他物件,我一个没中?” 老头实在不想和我继续纠缠,只能如实说道:“是这样。” 我“啧”了一声,有些失望的离开了。 转身的刹那,我忍不住心里一喜。 成了! 本来,我是不想在那些物件上,过多的花费心思的。 可老头提醒我之后,我回过神,立马改了主意。 钱,我可以花,但我懒得花那么多。 所以,我才装作门外汉,折磨一番老头。 就是为了他把我放下一轮的最前头。 现在看来,这里头果然有空子可以钻。 www.4e54.icu。m.4e54.icu 第501章 抢头香 出了舞台,我回到座位上。 任谁都能看出我此刻心情的美妙。 小平头头一个凑了过来,笑嘻嘻的问:“蓝老板,看您这表情,菜夹了不少啊。” 我哈哈大笑,全然不顾周围人烦躁和不满的目光,伸手一捞,把贝贝拉了过来,冲着她的红唇就啄了一下。 而后,我才解释说:“我不是给我表弟挑了个镇纸吗?里边那老头说,我捡了个漏。那是……哦,对,唐朝的东西。” 小平头一听,两眼放光。 他早就把我的钱和货当成了他的。 这会儿我赚了,就等于他赚了。 他当然开心。 连其他物件有没有夹到,都被他抛在脑后。 他竖起大拇指,冲我不断赞美起来。 那小词,一套一套的。 随着挑菜这一环节的进行,越来越多的物件在幕后成交。 从幕后出来的人,有的一脸得意,有的则是满脸失望和懊悔,似乎后悔怎么就没多加一点价。 我搂着贝贝,随性散漫的看着这一幕。 事情成了一半,我自然不用再绷着神经。 而且这姿态,很符合我当下的身份。 眼瞅着第一个环节就要落幕,这时候,小平头终于想起我没交代的事儿。 他试探的问道:“蓝老板,那其他物件……” 不等他说完,我嘿嘿一笑,看着很是得意:“后边那老头跟我透了底儿待会儿我先看宝贝。” 小平头闻言,差点乐开了花。 他不清楚我是靠着装门外汉,钻了空子,得了便宜,还以为他为我挑的那些物件,我就算没全部得手,也落了个七七八八。 他立马又奉承起我来。 好听话一句跟着一句。 这时候,舞台上的男人敲了一下钟。 而后,他宣布道:“这第一个环节,到此结束。再次,我恭喜各位夹到心仪好菜的老板。” “话不多说,咱们开始今天的第二个环节,抢头香!” “想要抢得头香,拜神许愿的老板,现在就可以准备好了。” “当然,我之前就说过,这一环节,只会在之前出过价的老板里边进行。” 此话一出,不少人失望的叹息起来。 显然,他们在刚才的环节里,没能花钱,要么不愿意花,要么就是没竞价抢过其他人。 这时,舞台上的人话音一转:“不过,大家也都听到一些风,知道今天这盘主菜,到底有多丰盛。为了让来这里的诸位老板不会失望而归,同时咱们船长也考虑到,不少老板不是没想上主桌,而是没抢赢位子,所以,咱们船长特地改了一下条件。” “之前出过价的老板,都可以参与抢头香。” 此话一出,场间立马炸开了花。 花过钱的人,哗然一片,满脸不忿。 而没能花钱的人,却是惊喜的欢呼出声。 我先是一愣,继而眉头一紧。 这一条规则的改变,看起来不过是船长降低一些要求,给大家一些便利。 但我却不这么认为。 头一个规则,是出过价的人,才能抢头香。 而后边更改的规则,是只要出过价,就能抢头香。 看起来压根没改变。 实则不然。 头一个出过价,并非喊一嗓子就行,而是要实打实的出钱。 改变后的规则,则是只要参与过第一个环节,无论有没有夹到菜,都能参与。 可谁参没参与第一个环节……自己不说,谁又知道? 我才不信,船长是为了给在座的各位一点好处,才修改的规则。 仔细一想,我就想明白了。 他是怕有漏网之鱼啊! 他怕当年我爹娘的守密者,登上这艘船后,临时又失了胆气,或者一时不查,被从头一轮筛选下去了。 所以,他才放宽条件,更改规矩。 想来,这种条件,船长一开始就定下了。 我有些自嘲。 我还以为,刚才和那幕后的老头能商量成功,是因为我装得像,钻了空子。 实则,人家早有准备。 不过,我也不是没有收获。 至少,我能头一个进行头香的争抢。 所谓抢头香,乃是寺庙道观里的一种说法。 有些人认为,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头一个拜神求佛的人,能收获好运,或者更容易实现愿望。 所以,就兴起了抢头香这种做法。 某些寺庙,为了扬名,打响名号,让更多人知道这家庙,会不设置规则。 谁能争抢到头香,就看谁力气足,速度快。 而有的寺庙,为了香火旺盛,会特地设置一些规矩。 例如,银钱。 谁使的银钱多,谁就能拿到头香。 而头香只有一炷。 这落在古玩行当里,就好比供人最好的宝贝只有一件。 谁能得到,自然要抢。 怎么抢? 价高者得。 所谓抢头香,不过也是拍卖会的另一种说辞。 不过,这场交易会,如果我所料不错,打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乐子,一场闹剧。 毕竟大家争相抢夺的至宝,不过是一个赝品。 不对! 这会儿连赝品也算不上了。 纯粹就是一块破砖头。 幕后之人之所以举办这场交易会,不过是为了把目标人物骗过来,从而实现另一个更大的目的。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船上的所有人耍了一遍。 仔细琢磨,我又想明白了最后一件事。 这头一轮的交易会,或许就是为了化解这些乘客的意见,才填补进来的。 不然,他们连这点小事儿都懒得糊弄。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暗自冷笑,脸上同样满脸不爽。 “特么的,那我不是白花了那么多心思?” 一旁的小平头原本在听到舞台上的人的条件,满脸惊喜。 因为第一轮他没花钱。 他压根没那底气去争夺至宝。 可现在,他有机会了,还是白得的机会。 但他也清楚,哪怕有机会,他也把握不住。 还是那句话,他没那底气。 传国玉玺啊。 想要得手,出价至少在九位数。 他可没这身价。 所以,听到我的不满,他立马回神。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他想利用我。 于是他安抚道:“蓝老板,您别生气。管他们出多少价,有多少人争,还能争得过你不成?” “人数在您面前,那压根不起作用。既然没用,您又何必跟他们怄气呢?” www.4e54.icu。m.4e54.icu 第502章 目有神韵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语气森冷:“你懂个屁!我计较的是这回事儿吗?特么的他们一毛钱没花,就跟我站在同一条线上,这不是拉低了我的档次?哼!搞得他们好像跟我同一层次一样!” 小平头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和鄙夷,但还是强忍着怒火说道:“您别生气,他们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这最后一句话,他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毕竟,我那一番话,同样把他骂了进去。 我满脸戏谑的看着他,也不怕他发现。 或者说,我就是摆明了告诉他,我就是瞧不起他。 这不仅仅是因为我现在伪装的身份使然。 还因为我懒得再跟他耍心眼。 笑话! 之前跟他虚以为蛇,是因为我用得上他。 他对我有利用价值。 这会儿我只剩最后一步,何必再给他好脸色? 我已经不想逗他玩了。 而且,哪怕他知道我瞧不上他,他还敢炸刺儿? 要知道,在他的认知里,我现在还是某位身价不菲的富家子弟,手里有钱又有货。 他如果想从我手里捞着好处。 不服? 憋着! 所以,我压根不怕他怎么想。 事实也正如我所料。 我这表情,在他眼里,完全就是本性暴露。 所以,他哪怕心里憋屈,也得赔着笑脸,跟我说道:“蓝老板,接下来可就看您的了,至于我,也沾您的光,跟着您开开眼。” 我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不再搭理他。 我的注意力,全放在场间众人身上。 此时,灭掉的灯已经重新照亮。 毕竟第一环节已经结束。 我很想将可能就藏在人群里的,我爹娘的守密者找出来。 可我又不想将他们找出来。 毕竟,连我都能在这数百号人里,发现他们的不对劲,猜出他们的身份,那幕后设局的人,同样能。 我不想他们暴露。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思绪,在我心里反复碾压。 就很矛盾。 同时,我也在隐晦的观察中央公园的各个角落。 都走到这一步了,白乐乐和幕后之人,会不会露面? 这次的事儿,变得越来越复杂。 可要知道,我们一开始来这儿的目的,只是为了把白乐乐揪出来,向她复仇! 若是她出现在这里,那事情就好办了。 都不用再管幕后之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会直接找机会靠近白乐乐,而后将她弄死! 一旦这种事情发生,整艘游轮都得陷入恐慌和混乱。 幕后之人的目的,不攻自破。 可惜,白乐乐没露面。 也不知道她是否在这艘游轮上。 亦或者就躲在某处,默默的注视着我们。 而此时,舞台上的人,再次敲了一声钟。 等场间安静下来,他开口道:“那么,咱们开始抢头香。” “有请……” 话没说完,他伸手按住了耳朵。 他耳朵里,塞了个耳机。 很显然,有人在嘱咐他什么。 马上,他又继续说道:“有请四十七号的老板,先行进庙一观。” 四十七号,就是我。 我松了口气。 好在这头一个人,依旧是我。 要是让守密者在我前边进去了,他们可能会被盯上。 我头也不转,嘴也不装,用腹语的法子,对怀里的贝贝说:“跟大海交代一声,准备好,情况不对,可能要动手的,让他冷静,别胡来,看我眼神行事。” 想了想,我又给贝贝拿了个口罩,戴在脸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得多加一层保障,以防不测。 而后,我笑眯眯的起身,扫视全场一周,眼里写满了得意。 我系上扣子,大步流星的离开座位,朝幕后走去。 还是舞台幕后。 同一个地方。 可接待的人,却换了一个。 那是一个老头,跟此前和我打交道的小老头相比,这老头长得更加粗糙,脸上千沟万壑,皮肤黢黑,好似常年在太阳底下劳作。 此前的小老头,虽然年纪不小,可穿着打扮,皮肤状态,都是那种常年待在屋里,不参与劳作的样子。 而眼前的老头,却一顶破毡帽,手上都是茧子,衣服更是粗布麻衣腰间只用一条布条当腰带。 当我进入幕后,他蹲在椅子上,好似一个老农,手里还拿着一个铜制水烟袋,吧嗒吧嗒的吞云吐雾。 而在他抬头的瞬间,四目相对,我心里立马紧绷。 这老头不好对付。 他那双眼睛里,满是沧桑,仿佛饱经风霜。 又炯炯有神,好似能看破一切。 这话说得有种故弄玄虚的感觉。 其实不然。 这叫目有神韵。 乃是常年鉴宝,眼力练到某种境界所凝聚的感觉。 此刻,我由衷的庆幸自己的谨小慎微。 还好在过来之前,多了一手准备,带了个口罩。 不然,就这么一眼,我脸上的伪装,都得被这老头看破。 他或许没法瞧出我的真容。 可我确信,他能一眼看出我有过化妆易容。 这就足够让他盯上我了。 毕竟,要是我心里没鬼,何必伪装易容? 而后,幕后之人也一定盯紧我。 老头发现我脸上的口罩后,咧嘴笑道:“这位老板,怎么还戴上口罩了?” 我冷哼一声,不满的坐到椅子上,说道:“刚才在外边,跟我边上的女人玩得有些过火,脸上多了点印子,遮一遮。” 而后,我一拍桌子,喊道:“你们怎么搞的?老子花了钱,这才有资格参加这一轮的交易。之前我问过那些行内人,还有刚才的老头也跟我说过。怎么这会儿又改了条件?这不胡闹嘛。他们没花钱,凭什么和我一样!” 老头笑眯眯的说:“老板别生气,正所谓和气生财。诸位老板也是给面子,才来的这里,我们总得给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心里边舒坦点。而且,那些头一轮就没花钱的,到了这一轮,更没法跟您这样的相提并论,绝对没法威胁到您,您又何必计较呢?” 眼看我还是不满,他转移话题道:“好了,老板,咱们还是先看看这件宝贝吧。” 说罢,一个中年汉子提着斜挎包走了过来。 正是被我使了调包计,替白乐乐收货的那位。 老头拉开拉链,从里边取出一个塑料工具箱。 我瞧了一眼,便不屑的说道:“你们所谓的无价之宝,就塞这里头?你们开玩笑的吧?” www.4e54.icu。m.4e54.icu 第503章 釜底抽薪之计 老头看了我一眼,没搭茬,只是默默打开工具箱,从中取出一个小包袱。 包袱四四方方,隐约能瞧出里边物件的形状。 就是……这物件有些扁。 我清晰的看到,当这小包袱被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时,老头瞳孔骤然一缩。 我心里讥讽一笑。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但凡知晓历史,又有点眼力,都知道传国玉玺应该是个什么形状。 至少,不可能是个扁平物件。 可这会儿,发现东西不对版已经晚了。 这老头已经没时间探明真相如何。 因为现在是客人看货的时间。 于是他下意识拿起水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一时间,我们边上云雾缭绕。 这老头麻了。 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应对。 时间就这么缓缓过去快一分钟。 我没有立马暴起,揭开他的漏子,而是靠在椅背上。 因为现在的我,应该是个外行,看不出这里头的门道才对。 随着时间推移,我这才故作不耐。 我缓缓直起身子,骂骂咧咧道:“你在干嘛?说要给我看宝贝,这会儿让我浪费时间?怎么,这里边不会是啥定时炸弹,或者有什么机关吧?” 被我阴阳怪气的嘲讽,老头眯着眼,没说话。 眸光不断闪烁。 显然,他在思索对策。 至于我,压根没被他看在眼里,至于我那几句嘲讽,就更不被他放在心上了。 于是我眼神发冷,二话不说,伸手就朝桌上的小包袱抓去。 这才是我现在应有的自然反应。 这时,老头却闪电般伸手,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我浑身一哆嗦,触电般缩手,整个人吓得站了起来,反应很大。 我知道老头会阻止我。 也知道他并不是想对我怎么样。 但我必须装作被他吓了一跳。 身后的椅子被我的动作推开一截,和地板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我往后退了几步,满脸后怕和惊慌,带着戒备,眼神愤怒。 “你特么想干什么?” 我压着声线,语气阴冷,声音很大。 原本外边有些喧闹的声音,立马变得安静。 坐在外边的人,已经注意到这里边的动静了。 没错,我就是刻意弄出动静。 我要让这老头骑虎难下。 我成功了。 老头这会儿也没了办法。 他必须把东西拿出来,无论真假。 不然,一定会引起船上的恐慌。 他叹息一声,放下水烟袋,硬着头皮道:“不好意思,这位老板。我们看货吧。” 我眼里依旧带着戒备,满脸的不信任。 “你不会再次对我动手吧?特么的,早知道老子不来了,我特么怀疑你们压根不是来这儿办交易会的。你们不会跟电影里一样,想绑架我们,勒索钱财吧?” 老头嘴一抽,没吱声,哆嗦着手,缓缓解开小包袱。 布帛摊开,露出里边的物件。 不是什么传国玉玺。 里边的物件连玉石都不是。 就一块普普通通,路边随处可见的砖头,甚至还是缺的,被砸掉一半,只剩一截。 我瞪大眼睛,故作愕然。 几秒钟后,我这才伪装成回神。 眼见老头双手撑着桌面,缓缓起身,我没有质问,没有嘲讽,二话不说,一脚踹在桌子上,惊慌失措的转身就跑。 “草拟吗的,你们弄块破砖头玩我!你们果然没安好心!” 老头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解释,至少先稳住我。 他却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再加上他这会儿脑子也在发懵,心里头也在恐慌,没有准备,直接被滑出去的桌子撞了一下,险些翻倒在地。 而我已经腿上打着绊脚,惊慌失措的往外边跑去。 甚至冲出幕后时,因为太过紧张,差点摔倒,“下意识”扯住帷幕。 于是,挂在顶部,将舞台隔成两半的幕布,被我整块扯了下来。 我“一时不查”,也被幕布整个裹住,倒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下了舞台。 还没把身上的幕布扯开,前边已经哗然一片,喧嚣不已。 我心里一定。 成了! 这就是我的计划。 让老头稳住,然后思索出应对方式? 给他编造谎言,让我闭嘴,和他一块儿先稳住外边所有人? 怎么可能! 我要的就是让他弄虚作假的谋划全部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就是我计划的最后部分——釜底抽薪! 一阵脚步声响起。 我身上的幕布被扯掉。 来人是大海。 他将我搀扶起来,一扯腰间的链条,眼神凶狠的盯着四周。 加上他伪装过后,变得无比魁梧的身体,以及凶恶的面容。 让他仿佛变成了一头发怒的棕熊。 他把我护在身后,主要盯着舞台那边,声音低沉的问:“老板,你没事儿吧?” 还好,他还记得我们这会儿还在易容伪装之中,没有暴露真实身份。 我装作惊魂未定的摇摇头,不住的往后退。 马上,贝贝也来到了我身边,扶着我的胳膊。 就连小平头也跟过来了。 他紧张的问:“怎么回事儿?” 我故作茫然的摇摇头。 好几秒后,又好似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子,勃然大怒,破口大骂:“艹!你不是说这里边要卖无价之宝,传国玉玺吗?!为什么里头是块破砖头!你特么和船上的人联起手来玩我!” 小平头惊了,甚至忘了反抗,使劲扭着头,朝舞台上看去。 原本坐在场间的乘客,此刻也纷纷起身,难以置信的朝舞台上看去。 舞台上,歪斜的桌子上,那布帛之中,一块四四方方,缺口敷衍的物件映入众人眼中。 因为被我扯掉隔开空间的幕布,这会儿一切早没了隔档。 哪怕距离比较远,可至少他们都能看出,那物件压根都不是一块玉,而是一块破砖头。 一时间,所有人哗然一片。 小平头也懵了。 我低声骂了一句,一把推开他,在贝贝和大海的前后保护下,慌乱的往门口走。 “走,快走,我们下船。特么的这些人在耍阴招!特娘的,早知道我就不该来,老头子害死我了……他特么不会是跟船上的人暗中联系,想把我在这儿弄死,让外边那个狗杂种继承家产吧?” 说到这,我心里其实很复杂。 毕竟这番胡言乱语,和骂自己没什么两样。 但我必须这么说。 谁让之前和大海他们在小平头面前编造身份时,扯了这么一出戏。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04章 这里边一定有什么误会 此时,中央公园一片混乱。 场间众人都有些惶惶不安。 不仅是我们这些乘客,连包船主事的人也一样。 而我们这时已经退到门口。 门口守着的两名汉子此刻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可见着我们,他们还是下意识阻拦。 我们也不硬闯。 因为除了这俩“门神”,大门还锁着呢。 我装作瑟瑟发抖,一回头,身后已经跟了不少人。 场间已经变得一团乱麻。 这下子,我总算安心了。 事情被我暴露,等同于船上埋的雷被我提前引爆。 我爹娘的守密者还没暴露,已经安全了。 接下来,就考虑怎么化解后边的麻烦,以及怎么找出白乐乐,怎么下船。 这时,那个小平头用力挤开人群,朝我们这边凑。 大海二话不说,绷着一张凶恶的脸,将他拦在身前。 小平头见状,连忙解释道:“蓝老板,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儿,我也是被骗的那个。您瞧瞧,在场的人,都被蒙在鼓里呢。我们都是受害者!” 我阴沉着脸,点点头,拍了拍大海的肩膀。 都到这时候了,这小平头还往我前边凑干嘛? 我倒是要看看他还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要是他懂点分寸,那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之前他的算计,我也懒得跟他计较。 可要是他还打什么鬼主意,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正好拿他当替死鬼! 小平头凑到我身边,低着头,眼里却闪过一抹杀意,而后又迅速收敛。 他以为他装得毫无破绽。 可我是什么人? 那一闪而逝的杀机,我感觉到了。 贝贝也感觉到了。 我甚至察觉到,身后的贝贝已经摸出指刀,打算给他来一下。 要不是我按住她的手,这小平头立马就会被抹脖子。 小平头重新展露笑脸,冲我说道:“蓝老板,我绝对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我冷着脸问:“你还有什么事儿?” 小平头指着混乱的场面,以及舞台上脸色难看的主事者,低声说道:“蓝老板,经过这事儿,这次的交易会,是办不下去了。” 我点点头。 之前我就说过,能邀请这么多人,办这么一出交易会,主事者靠的就是信誉。 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办方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等于司马懿违背洛水之誓。 谁还敢相信他们? 没直接起冲突,已经算是场间的众人足够克制。 我咬牙切齿的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想黑吃黑吧?对了,我们买的东西,不是需要他们后边上了岸后,才寄送到位吗?他们不会是想先把我们糊弄过去,把所有钱和货一口吞了吧?!” 我说这话时,没有故意提高声音,但也没压低声音。 所以,不少人都听到了,他们脸色纷纷一变,对主办方愈发不信任。 这时,舞台上的主事人终于做出反应。 “咚!” 他用力一敲钟,钟声作响,沉闷悠扬,压下了场间的喧嚣。 而后,他扯着嗓子大喊道:“诸位,误会,这里边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们主办海上交易会很多年了,在场的客人里,有人已经参加了不少次,之前我们从来没出过问题,我们的信誉一直有保障。” “今天这事儿,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 说到这,他眼神一厉:“带上来!” 霎时间,有两个黑衣男架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上了舞台。 那中年男人,正是白乐乐的收货人。 此刻,他面色惨白,两腿发软,要不是被人架着,可能早就趴倒在地。 主事人指着中年男人说道:“这次的头香,是这人送上来的。东西并非我们主办方的货,而是有人寄在这里,让我们帮忙拍卖的。所以,问题并非出在我们身上,而是在这个人……或者他幕后的人身上!” “当然,这里面,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还请大家相信,我们一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到这,他一摆手:“把他带下去,给我把他的嘴撬开,把事情弄明白!” 话虽如此,可大家都不信。 “哼,唱双簧?骗鬼呢?” “事情暴露,想着安抚我们,收拾烂摊子了?以为我们会信?” “特么的,早知道就在陆地上出货了。这里可是公海,不会出事儿吧?” “可他也没骗人,我确实参加过好几次了,也没出过事……” “……” 刹那间,气氛安静。 众人神色古怪,瞧着最后说服的人。 不等那人反应过来,众人纷纷和他拉开距离。 来参加这种交易会的人,谁还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除了他们这些知道游轮出海的真相,懂得门道,专门为交易而来的人之外,还有一些人,是迷迷糊糊被骗上船,真以为这是观光游览的游轮的人。 但这类人,只在少数。 嗨哟一部份人,完全是主办方特地招聘过来,给他们这伙人打掩护的。 既然如此,鬼知道这人是不是主办方招募来的特聘演员。 相信主办方? 鬼才会信! 信誉这种东西,一旦缺失,可没那么容易补回来。 “总之,咱们先离开这儿,各自收拾行李,准备下船吧。要是都堵在这儿,不是给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嘛。” 说到这,大家纷纷点头认同。 而后,众人合力,将锁上的大门暴力破开了。 那俩守门的人,丝毫不敢阻拦。 其中一人,更是默默掏出了钥匙。 可惜,没用上。 随着人群涌出中央公园,我们也跟着离开。 混在人群当中,我长舒一口气。 不过,没人对此表示疑惑。 因为大家都有同样的反应。 被我这么一闹,守密者大概保住了。 接下来,该执行我们的目标了。 白乐乐! 这个疯女人,尚未露面!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想要找到她,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我扭头看了一眼。 那个替白乐乐收货的中年汉子,如今正被主办方的人带走。 只要盯紧他,总能找到白乐乐。 不过,他现在被主办方带走。 我们也不好跟上去。 但总有机会。 因为这会儿我大概确定,主办方和白乐乐,不是一路货色。 不然,我们这会儿已经被暗中布下的重兵重重包围,哪里还能离开。 如果我所料不错,接下来,主办方会撬开中年男人的嘴。 此前我掉包闹出来的动静,也不可能被忽视。 那么…… 主办方应该会一一派人检查。 想要搜出那块传国玉玺。 所以,我接下来,要有所准备了。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05章 查上门来 中年男人被主办方的人带走了。 敢办这种交易会,主办方必定手眼通天。 以他们的狠辣,若是交易会顺畅,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和气生财。 可一旦出了什么岔子,搞事的人会有什么下场,都很正常。 但我确定,这会儿中年男人还死不了。 他现在可是主办方洗刷冤屈的“证人”。 哪怕是为了清白,为了今后的生意,主办方即便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也会强忍着怒气,将他留下。 所以,至少这会儿,他不会有事。 我们自然不用跟着他。 等着他自个儿送上来就好。 至于身边紧紧跟着的小平头……我斜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此刻,主事人已经带人压着中年男人,急切的从另一个通道口离开了。 一边走,他一边拨打着卫星电话。 大概是在联系身后的老板,汇报情况,询问解决的法子。 出了中央公园后,一众乘客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 而后,船舱里变得无比喧闹。 之前上船后,闹归闹,但大家伙还保持着克制,一副彬彬有礼的成功人士模样。 所以喧闹但平和。 这会儿,涉及到自身安危,没人还忍得住。 大家都在飞速收拾行李,准备下船。 这时,走廊里的喇叭传出“呼——”、“呼——”的试音声。 而后,主事人的声音响起。 他先是让大家安静下来,而后说了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来安抚众人。 大概就是两个意思。 其一,大家想下船,他们不会阻止。 相反,回陆地的小艇已经准备好,为了避免混乱拥堵,造成踩踏,想要下船的人,请有序下船。 第二,这次的交易会,因为这个岔子,现在终止。此前达成的交易,也不作数。待会儿,该还回的货物,会回到主人手里,该退钱同样会退钱。 同时,船票钱也会退给大家,并且还会负责来回路费。 这两个条件一出,船上的混乱顿时消减。 不得不说,主办方很果断。 出了岔子后,立马想到办法找补。 既安抚了众人,也稍稍挽回信誉。 毕竟,他们都做到这一步了,大家也都不会再觉得,主办方想黑吃黑。 不过,大家也不会继续停留在船上。 毕竟涉及到自己小命的安全,没人敢赌。 紧接着,主事者又说了一件事。 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能洗刷自身冤屈的一件事。 主办方已经从交货者口中,得知了他把货送到主办方手中前,出过的一个问题。 现在,他们将带着那个送货者,前往各层的船舱房间,一一进行检查。 势必要找出闹事的人! 同时也顺便退钱和还货。 此话一出,大家再次哗然一片。 不过,有了前两个说明的安抚,再加上退钱和还货的事儿,大家倒是没什么抗拒的心思。 毕竟只要脑子没进水,都清楚如今的境况。 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真要闹起来,所有人都讨不了好。 憋屈归憋屈,还是小命最重要。 安安全全下船才是当前最关键的事。 于是,乘客们都回了房间,安静的等待着。 等待的时间很煎熬。 尤其是贝贝,一直对我使眼色。 毕竟,那方假玉玺,可就在我们手里头。 要是被主办方的人搜出来,可就麻烦了。 我们真会被剁成臊子,扔海里喂鱼。 我示意她冷静,并未做出什么反应。 连找借口出门,和他们商讨对策都没有。 经过此前的事儿,大家现在都比较敏感。 互相也没一丁点的信任。 任何举动,都会被盯着,继而放大,从而露出破绽。 所以,眼下最最应该做的,就是按兵不动! 贝贝垂眸,也没有乱来。 她相信我。 我臭着一张脸,躺在床上,表现得心情很不好。 这时,那小平头不仅没安安分分的待着,反而凑到了我面前。 “蓝老板。” 我一眯眼。 他这是又想算计我了? 我冷着脸喊道:“干什么?” 小平头搓着手,嘿嘿一笑:“没想到这次主办方会弄出这么大的岔子,现在那件无价之宝,大概是没了。” 我猛地做起来,阴沉着脸冷笑:“怎么,老子差点被阴,你狠高兴?笑这么开心?” 小平头立马摇头:“不是不是,就是说……我手里那批货……” 不等他说完,我破口大骂:“货什么货,没看到老子心情不好吗,你还跟我扯这个?!滚!” 小平头眼里杀意一闪,但还是腆着脸说:“蓝老板,你别这样,你看,咱们之前说好了的。而且,你要这么搞,不得空手而归?” “这样,我再给您提前透点底!” 他故作犹犹豫豫,很是肉疼的模样。 我心里暗自冷笑:“你又想说什么?” 小平头连忙说道:“我手里的货,大概两千万!而且,手里有件宝贝。虽然不是什么无价之宝,但也是一件千万级别的物件。即便做不了您那铺子的镇馆之宝,但拿出来也不会给您丢脸的。” 好家伙! 他现在还贼心不死! 那可就怪不了我坑他了。 毕竟大家相互利用,相互算计。 输了得认! 我没给他好脸色,躺回了船上,不耐烦的说:“再说吧,先下船。” 眼看我松了口,小平头也没继续纠缠,也回了床上。 不过,他依旧没安分,一双老鼠眼不断转着,还时不时朝贝贝看一眼,眼力带着贪婪。 他这是不仅要财,还想要色。 找死! 一个钓鱼佬,甩竿就罢了,拿网捞也说得过去,却用上了电。 活该电死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开始喧闹起来。 且喧闹声越来越近。 贝贝下意识直起身子,不安的朝门口看去,又看了我一眼。 见我一脸镇定,她压下了心里的惊慌。 那小平头却闲不住,一个翻身下了床,跑门口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了一眼。 而后他缩回来道:“来了来了,主办方的人押着送货那汉子过来了。” 说罢,他一拍手,恍然大悟:“我懂了!原来是这小子,他之前好像就闹出过动静,应该是那会儿被人阴了!” 说话间,敲门声响起。 不等我们开门,有人推门而入。 之前主持交易会的主事人,带人押着中年汉子,走进了房间。 礼貌却不容拒绝的说:“几位老板,我们了解到,他送货期间,有人在厕所里对他下过手。那货应该就是那时候被人掉了包。所以,我们需要检查一下各位的包裹行李,找出货物和掉包的人,还请各位老板配合一下。”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06章 搜身 主事人彬彬有礼,态度却不容拒绝。 而且,他们的反应很迅速,也很果决。 此时开了门,走廊上的一切身影都迅速扩大。 只是稍微听一下,我就发现,他们不仅带着中年男人来搜寻,还安排了人在厕所、杂物间等地方翻找,更让人堵了楼梯间等地方。 一句话,把每一层的人,都控制住,不让自由活动流通。 从而减少搜寻的困难程度。 而且,来搜寻的并不只是他们这一组人。 现在,隔壁的几间房,同样在进行行动。 这样一来,大大加快了搜寻的速度,减少了搜寻的难度。 可以说,能用上的手段已经全用上了。 小平头搓着手,笑容有些谄媚。 “搜,你们尽管搜,大家都是行内人,有必要配合的。” 他在跟主办方搭话时,我们三人依旧待在房间里,动也不动。 贝贝隐晦的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紧张。 她在问我,该怎么办。 毕竟,有没有做坏事,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东西可就在我们手里呢。 或者说,藏在他拿来化妆的工具箱里。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别乱来。 小平头的选择其实没错。 这种时候,做的越多,越有可能出错。 越抵抗,越会显得自己心虚,被人瞧出问题。 最好的法子,就是乖乖配合。 如果不配合,不仅是主办方,就连小平头,还有其他乘客,都会对我们不满,乃是直接把锅甩我们头上。 毕竟,他们因为这事儿,先是受了一场惊吓,紧接着又被主办方要求配合检查。 心里憋屈得很。 关键他们不得不配合,甚至期待着用这种法子洗刷冤屈,好尽早下船。 如果突然冒出一个反抗的,任谁想,都会觉得就是这人拿的。 所以,按兵不动,才是最佳应对措施。 主事人已经带着几个手下,押着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对我们扯出一个笑脸,礼貌说道:“几位老板,还请站到一边,然后把随身携带的行李物件,全部放到中间的地方。” 小平头二话不说,指着自己的包,说道:“你们自己拿好了。” 他看起来正义凛然,毫无惧色,似乎在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我也应该配合。 但不能和他一样的态度。 毕竟我现在伪装的人,就不是这种性格。 我双手插兜,朝大海抬了抬下巴:“去,把所有东西拿过来,放地上。” 大海二话不说,吭哧吭哧把所有物件全搬了过来。 主事人脸色舒缓。 至少我们的态度比较配合,没让他们为难,说明我们心里没鬼。 不过,他不可能被这种法子应付过去。 他是来解决问题的。 这涉及到他们这一伙人的信誉问题,自然要仔细检查。 于是,他派了几个人,开始检查我们的行李物件,同时还嘱咐了一句:“注意着点,别把老板们的行李弄乱咯。” 而后,他又说道:“几位老板,不好意思,还得请你们再配合一下,我们需要搜身。”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次船上的乘客,可是鱼龙混杂。 传国玉玺,那么大一块玉石,按理说是没法藏在身上,且让人注意不到的。 可谁又能肯定乘客里没有袖里乾坤的本事? 而且这江湖上,手段太多太复杂。 所以他们必须搜身。 他依旧礼貌,但可没给人拒绝的选择。 他一声令下,身边几个人立马走上前,要对我们动手动脚。 我眉头一紧,立马喊道:“给老子站住!” 此话一出,场间的气氛瞬间变了。 贝贝和大海浑身紧绷,随时准备动手。 主办方的人也满脸戒备,手不自觉的摸向后腰部位,随时打算掏家伙。 就连主事人,也面色一喜,带着几分激动。 他不怕有人反抗,反正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甭管是谁做的手脚,他们都有信心摁住。 若是闹事的人主动跳出来,他们反而更轻松。 但我怎么可能不清楚他们的想法。 鬼才会和他们冲突。 我双手插兜,看了眼贝贝,说道:“怎么,你们还想对我的女人动手动脚?换个女人来!” 主事人顿时有些失望。 但我的理由很充分。 除非对方想跟我们结仇,不然,他们至少得维持表面的规矩和礼貌。 于是主事人吩咐了身边的下属一句。 没过多久,就来了一个女人。 而后,主办方的人开始对我们进行检查。 我们全部面墙而立,手撑在墙上,任由主办方的人对我们上下其手。 贝贝精神高度紧张,一直对我隐晦的眼神示意。 我大概理解她的意思。 反正都要暴露,那最好提前动手,也能掌握主动权。 那主事人地位挺高,没准我们还能挟持他,安全离开。 但我依然拒绝了。 贝贝神情有些无奈,却依旧听话。 至于大海,默不作声。 他知道自己性格有些粗。 正所谓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所以,能闭嘴,他尽量不说话,把自己转成一个全心全意维护老板,人狠话不多的角色。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听着身后的人在行李箱里翻找,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人煎熬。 尤其是贝贝,额头都在冒汗。 这种明知自己有问题,且对方正在寻找问题,却又没法亲眼看着的感觉,很折磨人心。 不过,她毕竟受过严格的训练,我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哪怕我判断出错,出了问题,那也是后面的事。 眼瞅着主办方的人,上上下下,都搜了两遍了,还不住手,我忍不住说道:“行了没有?还有,搜身就搜身,别往那里摸,你特么变态啊?” 听我开了口,小平头也忍不住说:“那啥,船老大,我包里的东西精细着呢,这可是我全部的身家,你们小心点,可别弄坏了。” 听到这话,主事人回答道:“放心,我们不会拿各位的东西,更不会损坏。到时候你们检查一遍,确认无误,我们才会离开。” 下一秒,他爆喝一声:“给我把头转回去!你小子别耍心眼,你想干什么?” 砰! 小平头瞬间被按在了墙上,双手反剪。 小平头痛苦的闷哼一声,连忙解释说:“误会误会,我就是怕你们弄坏我的东西,下意识反应,没想耍花招。”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07章 人赃并获 听到这话,主事人冷哼一声。 “别想狡辩,之前你那么懂规矩,这会儿却犯了傻?” “双手抱头,给我蹲一边去!再敢有小动作,我先卸了你的膀子,把你扔海里泡澡!” 主事人的下属用力一推,小平头踉踉跄跄窜出好几步。 他也不敢再乱来,乖乖抱头蹲下。 我眼里闪过一抹鄙夷。 同时还有欣喜。 他可真会给我打配合啊。 这样一来,他身上的怀疑就更重了。 待会儿出了问题,就正常了。 至于他说的解释……主事人不信,我也不信。 他担心自己的东西? 怎么可能。 且不说这会儿主办方的人,正是为了挽回信誉而来,压根不会弄坏客人的物件。 他那些个东西,早被口头卖给我了。 而且,他刚才看的方向,压根不是他的包,而是我们的行李。 这小王八蛋,是在借这次机会,想看看我们还带了些什么东西,能从我们身上占多大的便宜呢。 现在好了。 他自己给自己惹了麻烦。 到时候再出问题,也不会让人感觉疑惑。 这时,翻找的声音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 “金镶玉!” “谁的包?” “刚才那小子的。” “把他摁住!” 刹那之间,只听砰的一声,而后就是小平头痛呼的嚎叫声。 “哎哟!” 我们下意识扭头,就见一群人把小平头摁在地上。 一个船员手里拿着一块玉石,送到了主事人手里。 “船老大,您瞧。” 主事人接过玉石,脸上先是惊喜,继而眉头紧皱,两眼喷火。 他把玉石放到中年男人眼前:“你看看,这是不是就是我们这次的头香?” 替白乐乐送货的中年男人二话不说,立马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 主事人把玉石又交到了一个下属手里,怒喝道:“把这小子提起来!” 一群人立马将小平头架了起来。 小平头这会儿还在挣扎,大喊道:“你们干什么?我可是客人!有你们这么对待老主顾的吗?!” 主事人这会儿可不惯着他。 他一拳砸在小平头的肚子上。 小平头立马弯下了腰,两眼暴突,不住的干呕起来。 要不是被人左右架着,可能就软倒在地了。 主事人一招手,一个下属立马将找出玉石的包拿了过来,放在小平头面前。 “这是你的包?” 小平头下意识点头。 主事人怒极而笑:“好好好,你特么敢在我们这里偷东西,还拿头香!” 小平头闻言,浑身一哆嗦,大脑立马恢复清醒。 他用力摇头,矢口否认:“不,不是我拿的!” “这包不是你的?” “是我的。” “那你还说东西不是你拿的?!” 小平头先是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而后,他哭丧着脸:“包是我的,东西不是我拿的啊!” “这么说来,这物件成了精,长了脚,自个儿跑你包里去了?” 下一秒,主事人一巴掌甩出,小平头惨叫一声,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主事人显然没留手。 小平头用力晃了晃脑袋,而后说道:“船老大,真不是我拿的,要是我拿的,我天打五雷轰,全家不得好死!” 主事人气笑了:“你特么一身子土腥气,干扒坟的买卖,还好意思发誓?你以为我会信?” “这会儿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 小平头快跪下了,辩解道:“船老大,我都上过这里好几次了,怎么可能这么没规矩?再说了,我拿这玩意儿干嘛,我不要命了?” 他眼珠子一转,下一秒,落到了我们身上。 “船老大,是他们,是这伙人拿的!” 原本冷眼旁观的我们,突然就被他扯了进去。 贝贝脸一冷,目光里充满了杀气。 大海更是二话不说,攥紧拳头就要动手。 这时,那个举着包裹的人,又掏出了一个物件。 “船老大,您瞧。” 我们纷纷看了过去。 包裹里,除了小平头原本的物件,还多了其他几样东西。 一个是小型摄像头,还有一个,是麒麟踏祥云明万历铜锁。 贝贝先是一惊,继而反应极快的喊道:“那不是我们的锁吗?!” 她上前两步,一把将铜锁夺了过来,拿到我面前:“老板,您看。” 我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阴沉。 而后,我扯下口罩,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 仿佛一头豺狼。 我接过铜锁,一步一步走到小平头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拿的哪块玉?” 小平头目光闪烁,而后咬死道:“就是你们拿的。” 我又问:“那我的锁,怎么也到了你包里?” 我将铜锁在手里掂量着。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次来这儿,就是为了出货的,怎么还变成免费进货的了?我也没记得,你从我手里买过东西啊?” “还是说,我的东西也成了精,长了脚,自己跑你包里去了?” 小平头梗着脖子喊道:“一定是你做的手脚,是你诬陷的我!” 下一秒,他似乎想到什么,朝主事人一伙喊道:“我记起来了,就是他,他和她身边那个女人,之前出过房间,然后你边上的汉子就被偷袭了!” 主事人闻言,眉头一紧。 他开始怀疑。 而后,他冲中年男人说:“你好好看看,当初在厕所里抢你东西的人,在不在这里头?” 中年男人闻言,上前两步。 这会儿,他虽然鼻青脸肿,却又神情松快。 也正常。 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要是东西没找回来,他必死无疑。 可现在,东西找回来了,无论怎么样,他的小命都算保住了。 接下来,就是揪出当初袭击他的人。 所以,他瞪大眼睛,仿佛要把脸都贴我身上。 我顿时满脸嫌弃的后退一步,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你特么离我远点!娘的,之前搅了我的好事,害得我不上不下,还差点把我的女人看光了。老子没找你麻烦,你还主动凑上来了。” 此话一出,中年男人顿时反应过来。 “哦,对,我见过你。你是当时在厕所里跟女人……” 不等他说完,我一脚踹了过去。 “给老子闭嘴,敢说出来,老子弄死你!” 中年男人跌倒在地,痛苦的捂着肚子。 他虽然没说完,可在场的人大概都清楚了。 而后,他们重新看向小平头。 我也再次盯上了他。 “你特么拿了老子的东西,还想冲我泼脏水?”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08章 盖棺定论 没等小平头再说些什么,我抄起手里的铜锁,重重砸了下去。 砰! 伴随着一声惨叫,鲜红色泼洒而出。 小平头嘴角开裂,牙齿都飞了出来。 我没停手,继续用铜锁疯狂的砸。 铜锁很小,一只手就握得住。 但这玩意儿是金属。 还有棱有角。 得亏我这会儿装作一个富家少爷,没跟人动过手,所以刻意没盯着要命的地方打。 不然,只要一下,小平头就得死。 我动作大开大合,带着股子疯狂劲,眼神冰冷,面目狰狞。 活脱脱一头龇牙咬人的豺狼。 没人预料到我会突然发飙,而且像是要要小平头的命。 所以,他们愣愣看着我,一时间竟然没阻止我。 直到小平头头破血流,浑身无力,两眼瞳孔都在发虚,他们才反应过来。 “住手!” 主事人一声大喝。 他的两名手下立马上前,却没敢对我动手,只能挡在小平头前边。 贝贝和大海也赶紧将我从后边抱住,把我拖开。 我锋利挣扎,眼神凶狠。 “给老子放开,老子要弄死他!” 主事人赶紧劝道:“这位老板,你别生气,你还年轻,千万别走上犯罪的道路!” 我眼神有些怪异。 你特么一个搞这种黑市交易会的,拿这理由劝我? 不合适吧? 就他们搞的这些事儿,压根都没吃牢饭的机会。 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个? 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太怪诞。 同时操蛋。 我冷笑着说:“老子特么有钱,大不了去海外潇洒一辈子,我还怕弄死一个小瘪三?” 主事人连忙说:“话不能这么说……” 他没说完,我大吼着打断:“哦!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 主事人脸色一变,摆手道:“不是不是。” “那你们拦着我干嘛?” 主事人只能硬着头皮说:“让老板动手,不是脏了老板你的手?而且这种事儿,您没做过,您瞧,这地上屋里,都是血,不好处理。还是交给我们吧,而且这后边兴许还有人在指使,我们想把那人挖出来。” 我故作思索,而后一甩手,说道:“行,把人挖出来,你们得跟我说一声。从小到大,老子还没吃过这种亏!” 主事人点点头。 我一把将铜锁砸到地上。 “咚”的一声,铜锁直接被砸得有一角变形。 至于地板,更是砸出一个坑来。 主事人嘴角一抽。 大海屁颠屁颠的赶紧把铜锁捡了回来,拿手帕擦了擦。 看着变形的铜锁,他心疼的说:“老板,东西坏了,怎么办?” 我看向贝贝。 贝贝叹息道:“经过这么一遭,这物件就算不废,也不可能跟原来一样值钱了。” 我冷哼一声,坐到床上,不屑的说道:“就一破铜锁,百十来万的玩意儿,你们心疼个屁,少爷我又不是亏不起。” 说罢,我看了主事人一眼:“怎么,你还有事?没事滚!” 我说话毫不客气。 但我是客人。 现在套着的身份,还是个头一次来的神秘富少,刚打算入这行那种。 我这身份,可是他们最喜欢的一类顾客。 只要维护好,少不了回头客。 可今天,我在他们这地儿受了委屈,现在又“真相大白”,他们自然不会给我甩脸色。 主事人就要带着人走。 可转身的瞬间,他看了眼中年男人,又停下了脚步。 他指着那个几乎陷入昏迷的小平头,说道:“当时在厕所里偷袭你,趁乱把头香掉包的,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此话一出,原本放松下来的大海和贝贝,再次绷紧了神经。 毕竟,小平头是被诬陷的。 而真正做这事儿的,是我们。 抓人的,被抓的,该抓的,全待一屋子。 这场面,跟拍电影似的。 小平头此刻还保持着一丝清醒。 他嘴唇蠕动,似乎想解释。 可刚才我那一顿打,断绝了他洗刷冤屈的机会。 好几次,我可是专门冲着他的脸和嘴去的。 再加上其他伤势。 他这会儿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而那中年男人,则是仔细瞅着小平头,又下意识看向我和贝贝。 贝贝表明镇定,优雅的叠腿坐在床沿上。 可在他们看不到的一边,撑着身子的手,已经攥的发白。 我笑眯眯的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 反复无常的模样,瞧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但贝贝可不会怕我。 她反而放松下来。 我笃定,那中年男人绝对会咬死,那件事就是小平头干的! 或许,他心里还有疑虑。 会觉得不太对劲。 乃至对我们有所怀疑。 但他没得选。 毕竟,东西可是从小平头的包袱里翻出来的。 不仅是他们的头香,还有摄像头这种工具,乃至我的铜锁。 人赃并获不说,我们也成了受害者。 如此一来,他要是否认。 那情况可就复杂了。 没抓到搞事的人,他就会继续陷在麻烦里,甚至会危及到自己的小命。 而怀疑我们,他又没证据。 孰优孰劣,哪怕只是为了趋利避害,他也没得选。 中年男人不傻。 他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 所以,他马上收回了看向我们的视线,盯着头破血流的小平头,咬牙切齿的点点头。 “没错,就是这小瘪三!” 此话一出,算是盖棺定论。 主事人松了口气。 他也察觉到了中年男人的小动作。 但他大概率没怀疑到我们头上。 顶多是认为,我头一个看货,结果把他们主办方的遮羞布扯了,还顺便让中年男人遭了一回罪,所以被中年男人记恨上了。 甚至他都不在乎真相到底如何。 他要的是一个结果,一个能说得通,讲得清,大家都能认同的交代。 现在,物件找到了,搞事的人抓到了。 而且是人赃并获,他们有交代了。 那他自然不会自找麻烦。 于是,他冲我们礼貌一笑,抱拳道:“感谢各位老板,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人抓到了,我们需要尽快给客人们一个交代,就不多打扰了。” 说罢,他带着人,迅速离开了。 因为我们这边房门是开着的。 而且我们这边动静闹得太大,门外围了不少人在看。 有人甚至看了个全程。 此时事情解决,大家纷纷松了口气。 大海见状,迅速上前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他回到床上,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躺倒下去。 而后,他捂着胸口,庆幸的说道:“吓死老子了,今天可真够惊险的。” 而后,他看向我,好奇的问:“话说,那些东西,什么时候跑那小子的包袱里去的?” 听到这话,贝贝也眼巴巴的看向我。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09章 仙人指路 不到两秒,我立马醒悟过来,知道了这中年汉子的目的。 他是饵! 这船上,鱼龙混杂。 除了打掩护的演员,不知道这船上真相的观光团,以及带有明确目的,冲着交易会上船的古董商人外,这里头可能还有一种人。 公家的暗线! 而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要找主办方的麻烦,比较困难。 因为主办方压根没靠码头。 所以,后一位最显眼的家伙,就是这个中年男人。 咬住他,兴许就能抓到一大票古董贩子,还是一群见不得光的古董贩子。 少说也能打击一群造价制赝的诈骗团伙。 这可比其他古董商人要有价值多了。 所以,没准这么一群人,跟我们打的同样的主意。 这中年男人幕后之人,兴许也察觉到这一点。 所以,他的作用,不仅仅是为了收货。 也是作为饵料,替幕后之人引开敌人。 那么,他行动前看过去的那一眼,就是看到了幕后之人! 因为,他离开的方向,刚好和那一眼的方向截然相反! 我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谨慎,这么多的套路。 我们本想靠着这个中年男人,玩一手咬尾抓耗子,对方却来了一手调虎离山。 不过,我既然发现了对方的谋划,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得逞。 既然咬尾抓耗子成不了,那就玩仙人指路! 我立马看向中年男人最后一眼所看的方向。 那里,一群乘客正在朝楼梯方向走。 大部分人,都规规矩矩的排着队,没有乱挤。 可有那么几个人,却脚步匆匆,不断的挤过前方的乘客,似乎很赶时间。 而其中一人,虽然穿着一身男士西装,外罩一件风衣,身材却有些瘦小。 或者说……娇小。 那是一个女人! 我绝对不会看错。 什么样的女人,会和那个中年男人暗中传递信息,进行交流? 我眼神一肃! 白乐乐! 绝对错不了! 二话不说,我喊上贝贝和大海,朝那几个人冲了过去。 这时,那女扮男装的女人,突然朝这边看了一眼。 我很确定,她并非早早发现我们,而是下意识的观察四周。 可就是这一眼,让她看出了我们的目的。 同时,也是这一眼,让我看清了她的面容。 她脸上化了妆,她甚至换了一顶假发,还弄了条假胡子。 可她就是白乐乐! 而她也发现了我。 二话不说,她一把推开前方挡路的人,强行挤过人流,朝楼梯下走去。 暴露了! 我们双方都暴露了! 她或许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没能看出我们的真容。 但她很谨慎。 所以她转身就跑。 我们同样挤过人群,沿途造成了不少混乱。 可我们和白乐乐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还隔了不少人。 楼梯其实很宽广。 足以容纳三四个人并肩通行。 可白乐乐耍了一点小手段。 她竟然把路过的人全部扒拉开,动作野蛮粗暴。 但很好用。 不少人被她扯得东倒西歪,把路全堵死了。 我们哪怕再心急,也压根挤不过去。 眼瞅着,她即将登上一条小艇,贝贝也急了,掏出指刀,就打算凌空出手。 我却阻止了她。 我大吼道:“你们后边跟上来,我先追上去!” 而后,我大吼一声,越过围栏,往下一跳! 这一跳,引来阵阵惊呼。 有贝贝的,有附近乘客的,也有下方乘客的。 因为我们的动静太大,大家早已注意到我们。 此刻我往下一跳,下边不少人立马尖叫着蹲了下来,死命抱住脑袋。 还有好几个人更是吓得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但我压根不会往人群里跳。 我是往海面跳的。 当然。 我不可能跳入海里。 那没用。 眼瞅着我就要落入海中,我伸出手。 下一秒,我死死抓住最下边一层的围栏。 围栏发出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我扯断。 但我和围栏最终都撑了下来。 此刻,我双手酸痛,仿佛要被扯断。 我跳下的高度,少说有三四米。 得亏我久经锻炼,身体素质不错。 不然,我这会儿的胳膊,早就断了。 白乐乐此时刚跳上一艘小艇。 她似乎觉得自己逃出生天了,于是回头看了一眼,面露得意。 可看到我挂在围栏上,跟她就隔着两米,她脸色一白,吓得跌倒。 若非有人搀扶,她或许就掉水里了。 二话不说,她厉声催促道:“开船,快开船!” 她身边的一个男人,更是掏出一把弹簧刀,架在了驾驶员脖子上。 “开船!” 这人声音冷冽,带着骨子杀气。 这是……索命门人! 驾驶员脖子一缩,也不管还有没有空位,立马启动小艇。 小艇撕开海面,留下一条白浪,飞速驶离。 我气得大吼一声。 若非跳下楼梯时,距离扯的双手作痛,我需要缓一缓,我可能早就跳到船上,将她抓住了。 但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 我往后一瞧,一条小艇就在海面上。 二话不说,我跳了上去,同样吼道:“开船,追上去!” 似乎被我凶悍的气势震慑,驾驶员没有耽搁,立马开船。 我紧紧抓着船舷,死死盯着前方的小艇。 海绵上波浪涌起,水花四溅,不断拍打在我的脸上,我却半点不理会。 无论我有多着急,可双方的距离,却没有拉近。 我立刻命令道:“加速!” 驾驶员为难的说:“不行,这里距离岸边太近,速度再快,我掌控不住,或许会撞码头上。到时候咱们都得死。” 我没理会驾驶员的解释,更没有逼迫他。 我只是越过座位,将他一把扔到后边,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而后,我将速度拉到最快。 驾驶员死死抓着把手,发出凄厉的叫喊声。 撕心裂肺,鬼哭狼嚎。 他真的害怕,害怕死。 他甚至对我求饶,就差对我下跪了。 而他的声音,也吸引了前方小艇的注意力。 小艇上的人扭头一瞧,脸色顿时大变。 可他们不敢跟我一样提速。 因为他们距离岸边更近。 他们也怕死! 我只能听到白乐乐一声咬牙切齿的骂声:“疯子!” 我承认,我确实疯了。 但逼疯我的,是她! 此时,他们开始减速。 等小艇靠岸后,他们立马上岸。 我死死盯着他们,眼看就要撞上岸边,我一打方向盘。 小艇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 一边的船身,甚至和岸边撞到了一起,而后产生剧烈的摩擦。 火星四溅,摇摇晃晃。 船速减了下来,却依旧不够我上岸。 我一咬牙,直接起身,朝岸上一跃。 拼了!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10章 找人 面对贝贝的疑惑,我缓缓道出解释。 其实,答案就在我们回到房间之后。 因为这场交易会第二轮的头香,变成了一块破砖头,所以全场顾客直接拆了门锁,回了房间。 那时候,假玉玺也好,麒麟踏祥云铜锁也罢,还有那个摄像头,其实都还在我们的包里。 之后,主办方用大喇叭,通知了他们的解决方式。 而后,他们派出下属,开始到处寻找搞事的人。 这个时候,走廊各个房间,开始陷入混乱。 也是在这个时候,小平头按耐不住,跑外边去看热闹。 大海和贝贝因为太过紧张,想要知道事情的发展,所以也跟了上去。 就是在这个关头,我落在最后。 这给了我动手的机会。 我迅速悄无声息的取出那几样物件,塞到了小平头的包里。 按理来说,大家包里都带着价值不菲的物件,亦或者直接就是银钱。 每个人都应该把自己的包捂得死死的。 可小平头或许是太过自信,觉得我们不会也不敢对他搞事,亦或者觉得,我们早就是他的盘中餐,他包里的物件,即便落到了我们手里,到时候也是他的。 因此,他在跟我达成口头上的合作以后,对他的包裹就没那么关注了。 也因此,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包裹体积变了一些,被人动过手脚。 之后,他又跑我跟前嘚吧个不停,也没去检查自己的包袱。 然后,主事的船老大带着人来了。 小平头成为了我们的替罪羊。 很简单粗暴的计策。 但有些手段,越简单越好。 简单,不代表没用。 例如这次。 我就玩了一手移花接木,小平头就中招了。 不过,这计策能成,还是因为我算准了小平头的人心。 听了我的解释,贝贝和大海一脸惊奇。 大海一拍大腿,笑嘻嘻的说:“真有你的啊,贝勒。得亏我跟你干了不少事儿,打心眼里相信你,你不吱声,我就一根手指都不动弹。” “不然,还真有可能坏了你的好事。” 说罢,他冲我竖起一根大拇指。 贝贝却脸颊通红,对我低头道:“对不起,哥……我就是……” 没等她说完,我揉了揉她的脑袋。 “道什么歉啊,你就是太紧张了。” 还有一个关键我没说出口。 贝贝混在索命门太久了。 或者说,她这有限的二十年里,在索命门的时间,占据了她接近七八成的时光。 所以,平日里古灵精怪,青春活泼的小丫头,一旦遇到最危险的时刻,就会下意识的用索命门的思维来解决问题。 索命门怎么做事的? 那当然是“杀”了。 目标出现? 杀! 有人坏事? 杀! 有人威胁到亲近的人? 杀! 所以,当她以为事情暴露,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掏出指刀,护着我们杀出一条血路。 可最后,她还是忍耐下来了。 因为我没开口。 这不挺好的嘛。 我对此感到很欣慰。 因为她每一次的克制,每一点习惯的改变,都代表她不断的脱离黑暗,逐步走到阳光下。 当然。 想真正做到这一步,还有一个前提。 找到白乐乐……杀死她! 这不仅仅是因为仇恨。 还因为我和索命门的契约。 半年内,如果没能杀死白乐乐,那死的就会是我们了。 想到这,我又想起替白乐乐收货的那个中年男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交易会是没法继续了。 即便主办方有心,乘客们也没那个心情。 所以,好不容易挽回声誉的主办方,这会儿应该会提前返航。 刚这么想,门外传来一阵带着电流的告知声。 大海立马起身,将房间门打开。 我和贝贝也走到门口。 不仅仅是我们,其余房间的客人也同样如此。 走廊上,大喇叭正在告知一则消息。 如我所料,游轮返航了。 主办方准备送我们回去,不再继续接下来的航程。 按照预计,这艘游轮将在午夜两点钟左右,抵达出航的港口。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等告知结束,我们回了房间。 贝贝和大海立马围到我面前。 “哥,怎么办?” 我仔细思索起来。 这时,房间外再次出现喧闹声。 我们面面相觑,而后再次到门口查看。 开门一瞧,走廊上人来人往。 不少乘客相互交流着,或往上,或往下。 几名乘客经过我们身边时,我们也听到了他们的交流声。 “早知道我这次就不来了,好处没捞着,尽碰到些倒霉事儿。” “谁能料到会出这种问题啊,我都来参加过多少次了,之前也没出过事儿。” “行了,不说了,总算是有惊无险。待会儿就能上岸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我这会儿还空着肚子呢,娘的,先找点东西吃!” “去餐厅?” “不用,去中央公园就成。出了这档子事儿,主办方要是会做人,这会儿应该早布置好餐厅,就等我们去吃。” “行,一块去,吃饱喝足,去夹板上吹吹风。反正在这儿,我是睡不着了……” 随着几人走远,我们三个默不作声。 思考几秒后,我沉声道:“走!” “去哪儿?”贝贝低声问。 大喇喇的搂着贝贝的纤腰,臭着脸说:“找人。” “找谁?” “那个中年汉子。” 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个中年汉子,会在主办方手里吃点苦头。 毕竟,要不是他出了漏子,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 但他绝对性命无忧。 无他。 主办方现在正是焦头烂额,尽量想着降低影响的时候。 让中年男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很简单。 可这样会让乘客们更加害怕。 所以,如果主办方脑子不蠢,一定会把中年男人放了。 至少不会在船上动手。 而且,他们还会尽量让中年男人在大众面前露个脸。 这样一来,中年男人就会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凑。 现在什么地方人最多? 中央公园,还有夹板。 他一定会出现在这两个地方! 找到他,就能最大概率的找到白乐乐! 我们三人到了中央公园。 果然,此时这儿已经有不少人来了。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11章 接头 中央公园里,原本的椅子,尽数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两条餐桌,上边摆满了瓜果酒水,各种食物。 许多人在人群中不断走动,时不时停下,吃点东西。 我们也没亏待自己,各自拿了个餐盘,夹了点食物。 而后,我们各自分开,打算将中年男人找出来。 这事儿不算困难。 主办方若是想要中年男人露面,一定会最大限度的发挥他的作用。 所以,他必然会跟人交流,而不是躲在某个角落里。 甚至,他会主动聚在人群里,尽量吸引人的注意。 事实正如我所料。 没等我把中央公园转满一圈,我就发现了一群聚在一起的人,大概几十个。 人群之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手舞足蹈,手里的酒水都洒出不少。 周围的人,则用一种或好奇、或讥讽、或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他。 等凑近一看,那人正是我们要找的中年男人。 他动作十分夸张,声音也很大,扯着嗓子喊道:“你们是不知道,我这次可倒大霉了。事儿没做成,还差点把自己给坑死!” “你们瞧瞧,瞧瞧,我这脸,惨不惨?” 他指着猪头一样的脸,展示给周围人看。 “知道东西在我手里丢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得亏主办方通情达理,没一上来就弄死我,还帮了我的忙,把东西替我找回来了。不然,就算他们没把握扔海里喂鱼,等回了陆地,我上边的人也得弄死我。” 说到这,他捂住心口,满脸庆幸:“这下子,虽然吃了点苦头,但小命总算保住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我同样在笑。 但却是冷笑。 我能看出他在干什么。 他在主动替主办方解释。 用自己的嘴,告诉船上的乘客,主办方也是收了他的牵连,但主办方没想着让他死,反而很大度的放过了他。 如此一来,便能挽回主办方的形象,尽量减少这一次的事情的影响。 我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表演。 他不厌其烦的在对人说着这样的话题。 一群人散了,他又跑到另一群人眼前,继续宣扬。 我没靠近,而是躲在暗中。 无他。 我要靠他找到白乐乐。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 白乐乐到底在不在这艘游轮上? 如果在的话,她躲在哪儿? 是否跟我一样,躲在暗处,默默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我不敢轻易靠近,免得被人注意到,从而暴露。 不多时,贝贝和大海来到我身旁。 我们仨远远盯着那个中年男人,没有暴露。 贝贝低声问道:“哥,现在怎么办?” 我默默吐出一个字:“等!” 眼下,哪怕白乐乐在船上,也不可能跟中年男人有交集。 一切,或许要等到下船之后。 当然,这事儿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 所以,我们要一直盯着中年男人。 眼前的场面,和谐安宁。 人人都面带笑意。 可我心里,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虽然是心血来潮,但我没有置之不理,反而更加集中注意力。 所谓的第六感,有时候确实有作用。 出现在这种感觉,我认为接下来的事,一定不简单。 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失望。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中年男人在中央公园的“宣传”结束了。 而后,他开始朝夹板进发。 我们立马跟了上去。 看着他重复之前的过程。 直到手表上的指针缓缓靠近“两点”的位置。 “呜——” 伴随着游轮一声鸣笛,主办方开始通知,码头快到了。 而后,游轮在海面上停了下来,没有直接靠向码头。 一艘艘小艇被放到海面上,一个个乘客开始拿上行李下船。 这就叫渡弱水。 所谓弱水,是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神水。 相传,这种水能让万物消弭,不沾因果。 所以,古玩一行,就把现在这种情况,称作渡弱水,寓意度过弱水,各自没有任何关系。 游轮毕竟承担着交易地点的作用,上边各种痕迹太多。 出海前还好,出海后,游轮是一定不能靠岸的。 所以,游轮和陆地中间的这一段距离,就被称之为弱水。 这是一种默契。 一旦上了岸,无论乘客碰到任何问题,哪怕被公家抓进局子里,也跟主办方无关。 相反,只要还在船上,那么乘客的一切安危,都得由主办方负责。 但上了岸,二者的一切都将进行切割。 毕竟,游轮出海之后,难保这上边的事儿,不会被传到外边去。 甚至这当中,会混入公家的暗线也说不定。 但在游轮上,这些人都不敢随便乱来。 因为主办方人多势众。 可到了岸上,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看着不断下船,坐着小艇离开的乘客,贝贝低声问道:“哥,现在怎么办?” 我沉声说:“准备好,接下来能不能找到白乐乐,就看这几分钟了。” 我说这话的同时,目光一直放在中年男人身上。 而此时,中年男人的神态开始起了变化。 他没跟着人流下船。 反而缓缓后撤,到了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眼珠子不断乱转,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我心中一动,又惊又喜。 来了! 只见这中年男人摸出了一根烟,点燃之后,却没有吸,反而夹在小指和无名指中间。 那只夹烟的手,搭在船舷上,摆明了是故意让人看到的。 他在释放什么信号。 这一定就是他用来和人联络的暗号! 我死死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动作,心里带着无限期待,想知道,到底会是谁会靠近他,和他交流。 可接下来的事儿,出乎我的预料。 那根烟还没燃尽,只烧了一半,他就扔在了甲板上,用力拿脚碾熄。 而后,他双手插兜,朝一侧通往下方,乘坐小艇的楼梯走了过去。 我有些疑惑。 这是为什么? 难道我猜错了? 不对! 我突然回忆起他开始离开前的神情。 在他灭烟之前,他曾朝准备离开的人群当中看了一眼。 而后,他在灭烟动身。 难不成……他那一根烟,并非为了让人去找他,而是让人注意到他? 也许,他跟暗中之人的联系,早在那一刻就已经完成。 那么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呢?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12章 码头追击 砰! 一声闷响,我重重摔在码头的水泥地面上,因为惯性,还滑出去一大截。 我感觉浑身骨头都在作痛,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皮肉更是火辣辣的疼。 但我总算赶上了! 没有让白乐乐那伙人甩脱我。 顾不上检查身上的伤口,也顾不上缓一口气,我立即起身。 抬头一看,正好撞上白乐乐等人的目光。 他们全都目瞪口呆,似乎没想到我竟然这么疯狂,连命都不要了。 按照刚才小艇的速度,若是稍有不慎,我极有可能尸骨无存。 只能说,他们小瞧了我对白乐乐的仇恨。 我站直身体,定定看着被索命门人护住的白乐乐。 终于……终于找到她了! 此刻,我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激烈的情绪,甚至让我逐渐忘却身上的疼痛。 我随手扯下身上破烂的西装外套,揉成一团,用力在擦伤的部位狠狠抹了抹。 而后,我一把扔掉染血的布料,手指都在哆嗦。 不是疼的,而是激动的。 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那是兴奋。 再一次见到白乐乐,我没有仰天长啸,没有嘶声怒吼。 相反,我笑了。 笑容狰狞。 仿佛老朋友许久未见,我一边靠近,一边沙哑着声音打起招呼。 “白乐乐,你让我好找啊。见了熟人,不来个拥抱吗?” 白乐乐似乎被我可怖的气场吓到,下意识的后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又跌回水里,还好边上一个西装壮汉搀扶住她。 她二话不说,厉声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刹那之间,三名西装男呈三才之势,朝我冲了过来。 他们手一抖,掏出几把弹簧刀,挥动之间,处处冲着我致命的部位来。 我侧身避开第一个的刀,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 弹簧刀落下。 我一把将其推开,正好挡住第二个人。 同时我脚尖一点,掉落的弹簧刀被我踢出,朝第三人而去。 第三个人立马避开,第二个壮汉推开挡住他的第一个人,刀子朝我腹部用力捅来。 我一把扯住第一个人的领带,重新用他挡住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被我干扰,刀子偏移。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递。 “噗嗤!” 刀子没入第一个人的腹部。 那人两眼一睁,缓缓弯下腰,用力捂住腹部,鲜血不断涌出。 我则一记膝击,将第二个人制服,而后夺下弹簧刀,一个过肩摔,将其砸向第三个人。 而后,我没有和他们纠缠,飞速冲向了正在逃跑的白乐乐。 眼瞅着我就要追上,一阵刺目的光直射而来。 我下意识眯起眼,就见一辆车伴随着怒吼的的引擎声朝我冲撞而来。 我顿觉头皮发麻,往边上一跳。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黑色轿跑刹停,后座上下来三名黑衣人,手持棍棒短刀,扑击向我。 “快,先带她离开,我们掩护!” 白乐乐被人一把塞进车里。 她没有丝毫受伤,却还是一脸狼狈。 坐上车后,她立马趴到车窗上,冷笑着看着我,面露得意。 黑色轿跑立马倒车,即将掉头。 一旦让他们掉头,我根本不可能追得上。 没有顾及向我扑来的三名杀手,我手中弹簧刀用力一掷。 砰! 挡风玻璃瞬间碎裂,遍布密密麻麻的裂缝,当中开了一个小孔。 而轿跑一阵蛇形走位,最后一屁股撞在一堵墙上。 驾驶员胸口殷红,鲜血不断流淌而出,嘴巴张开,用力呼吸着。 他已经没法继续假使汽车。 车里的白乐乐再度发出一声尖叫。 而此时,我终于有心思处理杀来的杀手。 凭着肩膀上被砍的一刀,我一记顶心肘,将他砸飞出去,而后一脚踹出,正中另一个杀手的膝盖。 “咔嚓”一声,这名杀手惨叫着扑倒在地,整条腿诡异的弯曲着,隐约能看到苍白的骨茬,上面还带着血。 我顺势夺过他手里的短棍,一棍砸开最后一人的砍刀,另一棍砸的对方头破血流,甚至能听到骨裂声。 而后,我迅速冲向那辆轿车。 除了驾驶员和白乐乐,那辆车上,还有人护着。 此时,那个黑衣人正将驾驶员拽下来,想要换自己开车。 白乐乐在车里急得面容狰狞。 那张我异常熟悉的面容,此刻如恶鬼般扭曲。 让我能将她和她姐姐白菲菲很好的区分开来。 似乎是刚才的撞击,让车出了问题,黑衣人好几次打火都没成功。 白乐乐慌了,不顾黑衣人的劝说,拉开车门跑了出来。 那黑衣人用力一砸方向盘,抄起一把短刀,从驾驶位上下来,气势汹汹的走向我。 我却一点目光都懒得给他,眼里只有白乐乐。 那黑衣人见状,大吼一声,一刀朝我头顶劈落。 我侧身避开,手里的短棍同时砸出。 一击即中,黑衣人的胳膊给我砸断,手里的刀也掉落在地。 但他仿佛本就没想着和我死拼。 他竟然不管不顾,一把抱住我的身体,包括胳膊,让我无法挣脱,也无法发力。 我不断提膝,一次次砸在他的腹部。 终于,他无力的松开了我,却还是死死抓住我的手腕,或者说我手里的短棍。 他想夺我武器。 我索性松开短棍,一脚将他踹飞,而后捡起地上的刀,朝白乐乐追了上去。 如今我俩都是靠脚移动,他怎么可能比得过我。 不多时,我就追上了她。 我刚打算一刀劈向她的后背,未曾想,她死到临头,竟然发了狠,猛地转身,手里握着一根黑棒,黑棒顶端闪耀着蓝光,伴随着阵阵毛骨悚然的电流声。 我顿时改变刀向,将她手里的电棍劈开。 白乐乐的另一只手却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呲!” 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喷雾朝我脸上喷来。 我立即屏住呼吸,护住双眼,抬脚一踹。 白乐乐惨叫一声,直接飞出了两米远。 我扯下衬衫,将身上的喷雾擦掉,一步步走向白乐乐。 白乐乐躺在地上,一点点的往后退。 她脸色苍白,神情惊恐,抬手道:“等……等一下,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我冷冷一笑,低声道:“跑啊,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白菲菲捂着肚子,哀求道:“你听我说,我们根本没仇,就一点小矛盾,我们可以化解的。”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13章 冷枪 听到这话,我笑了,笑得前俯后仰,声嘶力竭。 我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张丽,看到暴雨倾盆中的那一家商店。 她就躺在碎了一地的玻璃窗里,躺在散落的各种商品中,躺在血泊里,脸上带着痛苦的笑,在见到我后,又露出那温婉如水的笑容。 我大口的呼吸着,仿佛要窒息过去。 “你杀了我的女人,竟然说跟我没仇?好啊,等我宰了你,咱们之间就真的没仇了。” 白乐乐用力摇着头,面色苍白的说道:“不要,不要杀我!你忘了白菲菲了吗?我可是她妹妹!你要是杀了我,你们之间就永远不可能了。” 我挥刀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 下一秒,毫不犹豫的劈落。 “叮!” 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伴随着白乐乐的惨叫。 生死关头,白乐乐偏移了脑袋,同时抬起胳膊挡了过来。 以我此刻挥刀的力度,至少能砍断她的手。 可事情出乎我的预料。 她的手没断,或者说,没掉落在地。 只是被我砸断骨头,耷拉在肩膀上。 我看着刀刃上的缺口,又看看白乐乐。 眼瞅着她一点一点的往后缩,我一把抓住她的脚。 白乐乐发疯般尖叫,不断的抬腿踹向我,我却没有丝毫松手的意图。 我用力一拽,将她扯了回来。 而后我屈膝蹲下,用膝盖压住她,不顾她的拳打脚踢,扯开她的衣领。 映入眼帘的,并非雪白的肌肤,而是厚厚的防弹衣。 防弹衣内,还套了一层链甲。 所谓的链甲,就是锁子甲。 只不过没有那么粗。 一根根电线粗细的链条交织成衣服的形状。 两层防护,挡住了我这一刀。 难怪那名黑衣人哪怕是死,也要抢过我手里的短棍。 碰上这种防护,钝器比利器有用。 我冷冷一笑:“穿得挺厚实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挡多少刀!” 说着,我再次举刀。 白乐乐不知哪儿的力气,一把抓住我的手,同时挣脱我的膝盖,整个人抱了上来。 她用尽可能妩媚的声音说道:“不要,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钱,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一个女人而已,我赔,我拿我自己赔!” “你不是喜欢我姐吗?我可以跟我姐一起服侍你。这不比那个女人有趣?” “你想想,我们姐妹俩,还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 说着,她嘴唇缓缓凑了上来。 我默不作声,也不动弹。 似乎开始犹豫,至少没有拒绝。 白乐乐眼中喜色一闪而过。 眼瞅着她就要吻上来,我脑袋微微往后一仰,而后,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脑门重重一砸。 砰! “啊!” 白乐乐整个人摔倒在地,两眼发直。 我举起刀,就要劈落。 突然间,一股心悸感从心底生出。 我后背一阵发冷,好似有无比恐怖的危险即将出现。 这一刻,我下意识的歪斜身体。 “咻!” 一声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紧接着我的肩膀炸开一朵血花。 枪! 有人在暗中开枪,瞄准了我的胸口! 想要将我一枪毙命。 而且这人必定是个用枪的老手,很是老辣。 他没有瞄准我的脑袋,而是瞄准了我的躯干,因为躯干更大,更容易得手。 哪怕没将我打死,也能最大概率将我打伤! 我滚倒在地,没有任何停留,再次往前一滚。 下一秒,我刚才的位置,一簇火花溅起。 敌在明,我在暗,我没有无头苍蝇般乱窜。 这码头是一个废弃码头。 专门让黑游轮停靠,使客人下船用的。 所以这里没有集装箱,没有吊塔,没有来往不绝的车辆。 放眼望去,很是空旷,完全没有地方可躲。 离我最近的一个掩体,还是十来米外的一堵破墙。 这时候,无论怎么逃,都是九死一生。 于是我一把扯住白乐乐的头发,在她的尖叫声中,把她翻到了我的身上。 而后,我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挡在身前,不断朝那破墙退去。 十几米的路,我花了数十秒。 一路上,我不断在白乐乐身后调整身位,避免被瞄准锁定。 等我到了破墙后,不等我松一口气,一阵脚步声响起。 那是一群西装革履的大汉,各个气势汹汹,手中握着武器。 他们是负责保护白乐乐的人,也是索命门的杀手。 先前,他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负责带着白乐乐逃走,一部分负责拦截我,而码头上还有两个人开车接应。 只是他们没想到,我竟然会跳船而下,没能让那伙拦截的人得逞。 现在,他们追上来了。 此刻,我的情况很不妙。 眼前四面围堵,还有人暗中打冷枪。 我死死抓着白乐乐的脖子,呼吸粗重,眼神不断扫过四周,寻求脱身之法。 这时,白乐乐似乎觉得她占了上风,反而冷静下来。 她哈哈大笑起来,冲我说道:“狼贝勒,放了我,不然,我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我没说话,刀把在她肚子上重重一砸。 白乐乐闷哼一声,整个人软倒下去。 我顺势跟着蹲下,而后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特么以为你能逃得掉?我死不死另说,今天你绝对活不了,佛祖来了也没用,我说的!” 那群索命门人在我十步之外停下。 他们没敢继续上前,怕我真的宰了白乐乐。 我咧嘴嘶吼道:“来啊,有本事上前一步,看是你们先斩死我,还是我先剁掉她的脑袋!” 索命门人没说话,一个个神色冷峻,好似泥塑。 气氛近乎凝滞,我们陷入僵局之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对方没打冷枪的,我压根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不就是厮杀嘛,他们就算是专业的又如何? 我又不是没从这种局势里杀出一条血路过。 可对方有打冷枪的,我没办法。 但我不惧。 他们有人,我同样有人。 贝贝和大海不知哪儿去了,这会儿还没到。 但我相信他们。 尤其是乐乐。 我冷冷注视着眼前的十来个人。 这时,对方动了。 他们试探着上前。 但我却敏锐的察觉到,他们并非为了接近我。 而是为了让开一个空位。 他们在空出射击角度,想将我暴露在冷枪之下。 我立即大喊:“给我站住!” 可他们怎么会听我的话。 他们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迅速让出一个人的站位。 不等我有所动作。 “咻!”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14章 你以为我会放了她 对方再度突施冷箭。 我却并未受伤。 并非打偏了。 而是中枪的人,不是我。 我前边的十多名索命门人中,其中一人胸口炸开一团血花,而后整个人栽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谁也没预料到。 而后,又是两名索命门人倒地。 这下子,他们终于醒悟过来,一个个的四处乱窜。 我心中一喜。 一定是大海和贝贝。 极有可能是贝贝出手了。 她见我情况不妙,没有直接冲上来帮忙,而是注意到有人在暗中打冷枪,于是悄悄摸了过去,将那人解决了! 这时,一声爆喝响起。 大海抄着一根钢筋,朝这边冲了过来。 他手里的钢筋很长,他力气不小,钢筋在他手里舞得虎虎生风。 虽然没砸中人,却将一群索命门人逼得散开。 与此同时,黑暗中一道黑影不断迅速游走。 两名索命门人尚未反应过来,酒杯抹了脖子。 贝贝同样杀到。 两人冲到我面前,焦急的说道:“快走,我刚刚看到还有一群人朝这边为了过来。” 贝贝低声道:“是索命门人,我不知道他们手里还有没有火器。” 我心中凛然,却没犹豫,抓起白乐乐就走。 白乐乐却不配合,不断的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 她深知,落在我们手里,若是被我们带走,绝对没有活路。 所以,她拼命的挣扎。 我可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尤其是这个疯女人,压根不值得我怜香惜玉。 我冷冷说道:“挑了她的手脚筋!” 白乐乐浑身一哆嗦,连忙喊道:“不要,饶了我,我配合……” 贝贝却已经下了手。 伴随着一阵惨叫,白乐乐的两条胳膊剧烈一抖,两条血水顺着指头缓缓滴落。 我冷声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走!” 我们三人挟持着白乐乐不断后退,眼瞅着即将退出破墙,这时,又一声破空声响起。 那是火器! 对方并未瞄准我们,但目的很明显。 暗中之人在警告,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不然,他们会杀了我们。 黑暗中,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影影绰绰,仿佛恶鬼的身影,不知有多少。 索命门的人围上来了。 他们要将我们瓮中捉鳖,赶尽杀绝,给我们来一个十面埋伏,断绝我们逃生的所有路线! 眼瞅着我们就要陷入绝境,一道刺目灯光从远方照耀而来。 伴随着引擎的嘶鸣声,一辆越野车狂奔而来,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灯光照亮一方区域,同时将隐藏在这里的索命门人逼出身形。 越野车丝毫没有降速的念头,横冲直撞,仿佛没有看到前方有人。 那几名索命门人被逼得朝两侧跳开,这才避免成为车下亡魂。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越野车停在了我们身旁。 后车厢上,一个人探出了脑袋,焦急大喊:“上车!” 我眼中惊讶万分。 来人并非瘦猴,也不是白菲菲。 而是萧梁! 没时间给我们想太多,我拽着白乐乐冲上了车,贝贝和大海同样如此。 越野车迅速窜出,好似一支利箭。 驾车德小伙子踩死油门,把紧方向盘,丝毫不顾前方是否有人挡路 就这样,我们冲出了包围圈。 越野车一路驶出废弃码头,顺着公路不断狂奔。 车上,无人说话。 我死死掐着白乐乐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刀,架在白乐乐的脖子上。 萧梁会出现在这儿,我完全没有想到。 按理说,我们之间关系不错。 之前,我们还合作过。 但我不敢掉以轻心。 我们各自的身份,就注定了我们无法相信彼此。 所以,白乐乐又成了我应付萧梁的人质。 萧梁也注意到这点,所以他没开口对我进行任何劝说,也没有做出任何分散我注意力的事。 直到二十多分钟后,我们已经完全离开废弃码头,前方路边出现了一块长满杂草的荒地。 开车的小伙子说:“梁队,后边没人追上来。” 萧梁沉声道:“到路边停下。” 小伙子把越野车开进了荒地之中。 萧梁这才看向我:“你要怎么做?” 我没有直接回答,盯着他说:“我很感谢你带我们脱离险境。现在,我们还是分开的好。” “你要怎么做?”萧梁再次问道。 我沉声道:“我们就在这里放下,不劳费心。” 萧梁闭上眼睛,幽幽叹息一声。 我的警惕性提升到最高。 几秒钟后,萧梁猛地睁眼。 他双手一动,掏出了两把枪。 与此同时,驾驶位上的小伙子,同样掏出了一把枪。 三把枪,没有一把指向我,也没有一把指向白乐乐,而是全都指向贝贝和大海。 大海怪笑一声,面容狰狞。 贝贝眼中杀气腾腾,丝毫没有恐惧,死死盯着驾驶位上的小伙子。 “怎么,萧大队长打算打死我们?” 萧梁缓缓摇头:“这得看你的选择!这枪全都上了膛,把白乐乐交给我,今晚的事儿,当我没看见,到时候,你们会安全离开。如果你拒绝,我就会开枪,打死他们!” 我面皮不断抽搐,心中怒气汹涌。 “怎么?这会儿不摆出秉公执法的嘴脸了?” 萧梁面无表情的说道:“刚好相反,我就是为了秉公执法。” “你们之前,可沾了不少血,尤其是这丫头。我打死他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那刚才你怎们不直接撞死我们?!” “那群人,没有身份。之前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白乐乐不同!她不能死在你手里,她必须经过审判!” 我轻蔑一笑:“你以为我会放过她?” 萧梁寸步不让:“你以为我不会开枪?!” 这时,贝贝说话了:“哥,别听他的!” “住口!”萧梁大吼。 大海混不吝的一笑:“贝勒,江湖生,江湖死,什么时候死,四在哪儿,死在谁手里,没什么区别。但这个疯女人,必须死!别撒手,大不了同归于尽!” 萧梁没吭声,只是手指缓缓扣紧扳机。 一时间,车里杀机弥漫。 我冷冷笑了笑,最终松开了白乐乐。 “哥?!” “贝勒!” 贝贝和大海一脸着急。 我摇了摇头。 我想杀死白乐乐。 哪怕赔上我的命。 可我不能让贝贝和大海给她赔命。 萧梁松了口气,说道:“下车!” 我拽住白乐乐,将她拖下了车。 萧梁跟着我们走了出来,手里的枪没有放下来过。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15章 形同陌路 午夜,凌晨。 荒郊野外。 萧梁手持双枪,死死指着贝贝和大海。 我挟持白乐乐,站在车外。 一阵风吹过。 身子冷,心也冷。 怒火却熊熊燃烧。 但这没用。 正如萧梁所说,我敢杀了白乐乐,他也敢开枪。 我从不小觑他的决心。 我也不敢拿贝贝和大海的命赌。 他下车后,板着脸冲我说:“退后。” 我缓缓后退两步。 萧梁摇摇头:“不够。” 我笑了:“你怕我?” 萧梁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你们这些混江湖的,手段多,本事也大,这点距离,我不安心。” 我没说话,继续后退。 直至远离越野车十来米远。 这期间,他手中的枪,一直指着贝贝和大海。 等觉得我离得足够远,他才看了贝贝和大海一眼:“你们也下车!” 贝贝和大海默不作声的从车里走了出来。 开车的小伙同样拿枪指着他们。 于是乎,我们所有人都下了车。 萧梁说:“把白乐乐交给我!” “哥!” 贝贝大喊,神色焦急,不断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听萧梁的话。 “咔哒!” 一声轻响,空气中仿佛都带着硝烟味。 萧梁带来的小伙把枪上了膛。 我笑了,死死盯着萧梁:“所以,你刚才也是诈我?你的枪没上膛?” 萧梁却摇了摇头:“不,我的枪一直上着膛。现在,把白乐乐叫出来,然后……就当我们今晚没遇到过。” 此话一出,不等我回答,白乐乐却笑了。 “哈哈哈,你们这些人,可真够虚伪的。一个个的,明明都想要我的命,却还闹起了内讧!” 我心中一怒,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中的刀把重重一砸。 刹那之间,白乐乐口鼻鲜血喷涌。 那张和白菲菲相差无几的脸,变得扭曲丑陋。 我死死攥着刀,恨不能一刀砍了白乐乐的头发。 被我重重来了一击,白乐乐惨叫一声,却没有求饶。 她疯狂的笑着,似乎在笑我们内讧。 我还要动手,萧梁大吼:“我最后再说一遍,把她交给我!” 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最终,我将手里的刀用力往地上一扔,而后将白乐乐推了出去。 失去我的支撑,白乐乐摔倒在地。 但我们谁也没上前去扶一把。 甚至只顾着盯着彼此,看也不看她一眼。 萧梁冷声说:“爬过来!” 白乐乐趴在地上,窃窃低笑着,仿佛中了邪。 那是劫后余生的笑。 我之所以来此,是为了杀掉她。 和以往那几次不一样。 我就是冲着要她的命来的。 所以,我动手从未犹豫过。 若非她身上套了好几层甲,后来又有索命门的人打黑枪,她早被我剁了。 可现在,她再次从我手里逃出生天。 而这一次,帮她的人,不是她那个宁愿和我反目,也不愿看着她去死的亲姐姐,更不是和她藕断丝连的索命门人。 而是萧梁。 我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冰冷无比。 明明我们都想抓住白乐乐。 可就因为身份不同,所看重的规矩不同,想要处理的办法不同,他成了我最大的拦路虎。 这个世界,多荒诞啊。 从未有一次,我这么恨他。 白乐乐终于动了。 她挣扎着起身,刚走一步路,却又突然倒地。 哪怕没被我杀死,哪怕她身上穿着甲,她也被我重伤。 我那几次出手,可都没有留力。 她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女人,没有经过任何锻炼,纵使没死,也受了不轻的伤。 至少胳膊断了,腿缺了,面容早已血肉模糊,肋骨不知道断没断。 她又试了两次,最终不在纠结,犹如一条狼狈的狗,一点点的爬向了萧梁。 等她爬到萧梁身旁,萧梁头也不转的说:“上车!” 白乐乐没拒绝,爬到了后座车厢上。 她已经无力保持坐姿,整个躺在座椅上。 萧梁继续下达命令:“小吴,开车走。” 小吴顿时拒绝:“不,头儿,你走!” “我让你走!” “不行!他们太危险了,我留下,头儿你走!” 两个人开始互相推让,都想让对方更加安全。 萧梁解释道:“你放心,我保证没事,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所以只能我留下!” 另一个意思就是,即便他们坏了我的好事,可面对萧梁,我不会下杀手,可小吴留下就不一定了。 他知道白乐乐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小吴这个没半点关系的人留下,兴许会成为我泄愤的工具。 我们这些江湖人,可不怕背上一条人命。 尤其是对眼下暴怒的我来说。 小吴却坚定无比,低声嘶吼道:“梁队!你走!只要你安全,我就安全。不然的话,我们谁也走不掉。” “这是命令!” 小吴不再说话,只是紧绷着脸,从越野车身旁走开了。 我忍不住嘲讽:“多令人感动的兄弟情啊。” 但我的目的,并非是单纯的嘲讽,而是试探。 即便到了此刻,我还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和理智。 按理说,萧梁会带出来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热血冲动,容易感情用事的人。 不然,面对复杂的情况,极有可能会坏事。 现在,萧梁已经下了命令,对方却没有听从。 即便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萧梁说的才是对的。 他留下,对他们俩谁都好。 因为我再怎么愤怒,顶天了揍萧梁一顿,却绝不会冲他下杀手。 就这点问题,这个小吴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他偏偏就是这么执拗。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我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萧梁眼见小吴如此坚定,叹了口气。 他没有跟小吴在这件事上拉扯太久,他将其中一把枪交到了小吴手中,而后,手持另一把枪,一边防备着我们,一边缓缓后退,直至上了车。 而后,他挂上档位,脚踩油门。 汽车缓缓驶出。 视线交错的瞬间。 我看到萧梁神色复杂,眼神却极其坚定。 他的意志从未动摇。 我冷冷注视着他,低声呢喃:“从今往后,我们做不成朋友了,自此形同陌路。再相见,兴许就是敌人。” 萧梁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他开着车,迅速离开。 越野车在公路上穿行,灯光在林间闪耀,不多时消失在荒野尽头。 小吴依旧拿枪指着我们。 大海忍不住嘲讽说:“得了吧,兄弟,人都走了,你还指着我们干嘛?怎么着,真想把我们在这儿荒郊野岭的地方给毙了?” 此话一出,我瞥见小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握枪的手,手背上筋骨在动。 那是发力的反应。 他要扣动扳机。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16章 我的好少爷 我顿时觉得后背发冷,立即大吼道:“快让开!” 下一秒 “砰!” “砰!” 两声枪响。 小吴开枪了! 索性贝贝和大海反应极快。 尤其是贝贝。 她从头到尾,都没放松过警惕。 在我开口的瞬间,她也察觉到不妙,二话不说,将大海扑倒在地。 两人都没有被打中。 但小吴既然开枪,就不打算放过我们。 他调转枪口,继续射击。 “砰!” “砰!” “砰!” “噗嗤!” “噗嗤!” “呃!” 一连三声枪响之后,便是两道皮肉被切开的撕裂声。 小吴发出一声闷哼,手中的枪掉了一把,整个人也踉跄一下。 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我和贝贝同时出手了。 指刀飞出,在黑夜里仿佛划过两道霜白。 一把指刀命中他的手,一把指刀命中他的脚踝。 小吴还想捡起地上的枪,我却早已屈指弹出一枚枚铜钱。 铜钱打在他身上,或许没法造成致命伤,却也阻碍了他的行动。 与此同时,贝贝趁此机会,犹如一道幽灵,飞速的冲向了他。 小吴察觉到危险,只能放弃一把枪,另一把枪抬手就射。 枪口直指贝贝。 “砰!” 火光喷发。 贝贝再度躲开。 可对方手中毕竟是火器。 正所谓七步之外,枪快。 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我不可能任由他拿着枪射击。 于是在他即将再度扣动扳机时,我手里的砍刀掷了出去。 砍刀在空中打着旋,飞向了小吴。 与此同时,贝贝也捡起几块石头,砸向了他。 危机之中,小吴避开了几块石头,却再也避不开我的刀。 他下意识抬手。 噗嗤! “啊!” 小吴发出一声惨叫,他持枪的胳膊掉落在地,鲜血从他臂膀中不断喷出。 小吴跌倒在地,整个人痛得直打滚。 大海打骂一声这会儿一个飞扑,压到了小吴身上。 等确定小吴没了反抗之力,他这才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抬脚就踹。 “艹!你他娘的混蛋,你这个王八蛋,小杂种!你特么想杀了我们!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他不断的踹着,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他再怎么也想不通,这家伙为什么要开枪。 此时,我也走到了小吴身旁。 我冷冷问:“你到底是谁?!” 大海一愣:“什么意思?” 小吴哈哈大笑起来:“你猜啊,我的好少爷。” 此话一出,我只觉得大脑轰隆一声,电闪雷鸣。 “我的好少爷……” 这句话中,明明带着敬称,却那么戏谑,那么怪诞,那么恶意满满。 就仿佛一个极为亲近之人,突然暴露他的恶意,让人猝不及防,让人无法反应。 最关键的是,我似乎在许久以前,听到过这句话。 我愣住了,即便贝贝将指刀捡了回来,递到我面前,我也没能回过神。 “哥……” 贝贝担忧的喊了一声。 我这才愣愣的接过指刀。 小吴死死盯着我手里的指刀,脸上带着狰狞而凶狠的笑。 “呵呵呵,这刀竟然落到了你手里。难怪你没死,难怪你还学了这么一身本事,看来,当年那个贱货运气不错啊,她还真把你给找到了。” 此话一出,我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我直接跪倒在地,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几乎要将他提溜起来。 我大吼道:“你都知道些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萧梁身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暴露?!说啊!”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海里浮现。 但我根本没法冷静的思考,我只想从他嘴里直接问出。 这把指刀,是四妹交给我的,是她离别之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她曾经告诉过我,这指刀是索命门的至宝。 类似于“圣物”一般的东西。 一直以来,我都很小心的使用。 并非怕指刀折损,而是怕被人看出来。 所以,我屡次使用指刀,都小心翼翼,要么是用来对付不成气候,没有加入江湖十六门的人。 要么就是确认对方必死无疑,不会暴露。 可现在,小吴认出来了。 不仅认出了指刀,还说出了指刀的来历。 他话里话外,都在表明,他认识四妹。 甚至,他认识我。 不是我现在的身份。 也不是我在武陵的身份。 而是我尚且年幼时,没有在江湖流亡时的身份。 那一句“少爷”,便是铁证! 小吴却没再对我透露什么,只是冲着我大笑。 我胸口剧烈起伏,心中一股难以言说的戾气不断滋生。 我很想将他杀死,用拳头,用指甲,乃至用牙齿,将他撕得粉碎。 可我不能。 我迫切的希望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我怕将他弄死。 可无论我怎么问,小吴就是不说。 直至一道细微的声音涌入我的耳中。 “嘟——嘟——嘟——” 那是电话的拨号声,有些沉闷,声音很小,我却听到了。 我迅速看向小吴的口袋。 那里,他那只一开始就被我用指刀划过的手,正揣在里头。 他在打电话! 我立即将他的手拽了出来,又翻出他的手机。 上边显示电话正在拨号中。 那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我心里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我迅速掐断拨号。 小吴却说:“晚了。” 下一秒。 “轰!” 一阵巨响,从远处传来。 紧接着,是汹涌的火光。 离这里大概两三公里。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我甚至感觉自己闻到了汽油燃烧的味道。 我呆呆看着那道火光,有些愣神。 直到几秒后,大海才说道:“那个方向,好像是萧梁和白乐乐那个贱人开车离开的方向……” 我没说话。 因为大海说的,正是我心里想的。 我突然明白过来。 小吴为何要向我吐露那些内容。 他是在故意扰乱我的心神。 他故意扯断我那名为“理智”的弦,故意用我在意的东西,分散我的注意力,从而让我忽略他拨打电话的小动作。 那个电话,是一个炸弹的信号。 他在那辆越野车上做了手脚。 这就是之前明明有最大概率保证两人安全的方式,他非要留下来断后,让萧梁开车走,宁可违反萧梁的命令的原因。 因为他本来就打算把萧梁和白乐乐一块炸上天,将两人一起送走!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17章 钥匙就藏在你的名字里 我不再想从小吴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我只想立马赶往爆炸的地方。 但我不可能放过小吴。 我就要了解小吴的命。 可当我打算下手时,我却发现,小吴早已没了呼吸。 他被我抓着衣领,半天身体提溜在空中,脸上还带着得意嘲讽的笑。 可他已经死了。 贝贝点亮手机屏幕,照在了小吴的脸上。 只见小吴的嘴里,不断溢出白沫。 白中掺黑。 黑的是血。 他是中毒而亡。 我板着脸,捏开他的嘴,伸手一抠,从他嘴里撬下一颗牙齿。 那颗牙齿,靠近口腔内部的地方,早已被掏空,里边是一个毒囊。 此刻,毒囊早已干瘪。 一股刺鼻的恶臭从中散发出来。 贝贝下意识的捂住口鼻。 大海更是后退一步。 “艹,什么玩意儿,这么臭,他吃大粪了?” 贝贝皱着眉头解释:“是毒,见血封喉的毒。” 我叫破了这毒的名字:“百草枯!” 这是比任何毒药还要可怕的东西。 什么蛇毒蜘蛛毒木石之毒,都比不上这玩意儿。 这玩意儿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杀死一切生命的。 如果是其他毒,小吴也许还有救。 服用了这玩意儿,要是还救得回来,那就是神仙。 我松开小吴的衣领,缓缓起身。 “走!” 不再理会小吴的尸体,我们三人顺着公路,朝爆炸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我思绪复杂万分。 小吴给了我们一个好大的惊吓。 而且,他说的那些话,让我不上不下,难受无比。 仿佛掉入水中。 浮又浮不上去,一旦放弃,又会溺死,只能不断地挣扎。 深吸一口气,我压下这些思绪,强行让自己专注于眼前。 跑了十多分钟,我们终于来到爆炸的地方。 越野车早已只剩一个熊熊燃烧的框架。 地面碎裂,火焰随着燃油蔓延开来。 周围的草木都被点燃。 贝贝伸手往前一指:“哥,你看!”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数十米外,路边一块石头上,靠着一个人。 是萧梁! 在他身边,还躺着白乐乐。 似乎听到这边的动静,萧梁扭过头,冲我咧嘴笑了笑。 那笑容有气无力,又狰狞可怖。 他的半边脸,或者说半边身子,都被爆炸波及,烧得血肉模糊。 脸上的皮肉,早已扭曲在一起,甚至露出了牙齿。 我低声嘱咐:“去灭火,不要让火势蔓延,免得把整座山都烧了。” 而后,我绕过熊熊燃烧的越野车骨架,走向了萧梁。 来到萧梁身边,我缓缓蹲下,面色复杂。 “还撑得住吗?” 萧梁苦笑:“大概不行了。” 他眼睛往下斜了一瞬。 其实我看到了。 他的腹部,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他的下半身,早就被鲜血染红。 这样的伤,绝对波及到了五脏六腑。 此刻他还醒着,只是因为他死死捂着肚子,不让里边的内脏掉出来。 甚至,他拿火把伤口烧了一遍,以免自己失血而亡。 那得是多么恐怖的痛苦? 可他根本没法活下去。 我都不知道,他强忍着这么大的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了。 我想骂他,我想质问他,我想知道他的遗言。 可这些话落到了嘴边,却成了一句嘲讽,一句调侃:“这下知道后悔了吧?” 仿佛朋友间的玩笑。 我对他的气,对他的恨意,似乎随着他的的生机,缓缓消散了。 真可谓一笑泯恩仇。 萧梁也笑了,笑声扯动了伤口,让他额头青筋暴跳。 “后悔死了。”他说。 语气却没什么悔恨,反而很轻松。 我不知道怎么接,又看向白乐乐。 此时的白乐乐,早已看不清真容。 她浑身严重烧伤。 剧痛让她仿佛变成一条蛆虫,在地上不断扭动翻滚着,想借此减少痛苦。 她喉咙里发出凄厉沙哑的惨叫,宛如恶鬼。 我努了努嘴:“既然后悔,干嘛还要救她?” “没办法,谁让我这爵门中人,真就成了公家一份子呢。” 听到这话,我瞳孔骤缩,脑海里空白一片。 萧梁……竟然是爵门中人! 爵门,江湖十六门之一。 上八门之属。 爵门中人,讲究未关之道,多结伴而行。 并非是一窝蜂的用上去,而是讲究一个互相勾结,如蜘蛛结网,构建互通有无,相互帮衬的关系网。 他们必须熟悉官场制度、礼节,必须要精通其中的门道。 可四妹跟我说过,爵门中人,必须是奸猾之人。 因为老实人,根本没法研究透彻个中关键。 可萧梁……是奸猾之人吗? 见到我的表情,萧梁笑了,笑得十分畅快。 他呼吸急促的说道:“怎么样?没发现吧?看来我本事学得不错,连你都没瞧出来。” “可惜,还是栽在了这里。” “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疯狂,连我都敢杀,就为了把白乐乐这颗已经榨干价值的废棋给除掉。” 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精神却变得越来越好。 面色甚至泛着异样的潮红。 一个词在我脑海里浮现——回光返照! 我劝道:“别急,你慢慢说,你有什么心愿,告诉我,我一定……” 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用力把我扯到他面前。 “安静,乖乖听我说!我……我其实是……当年……你爹……的……人!” 刹那间,我只觉得心脏都停了。 今天的事,一波三折。 但我强忍着没让思绪发散,努力保持专注,害怕漏掉萧梁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当年……你爹娘被人骗去……洞庭湖……没回来。我察觉事情不妙……躲了起来。其实……第一次遇到你……我就认出来……你长得……很像他们!” “四把钥匙……其中两把,就在你爹娘手里……出事后……被我们的人带走……藏着……你要去拿到手……不能让他们得手……” “索命门的刀……” 他话停了。 我立马掏出指刀。 萧梁气若游丝的点头:“这刀……是钥匙之一……不是你父母手里的。” “那两把钥匙的位置,就藏在你的名字里……” 他轻轻拽了拽我的衣领。 我懂他的意思,立马扯开衣领。 伤疤遍布的身上,一个狼头印记清晰的趴在我的胸口上。 萧梁嘴角扯了扯。 他手指这个狼头刺青上点了点。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而后,他胳膊往下一坠。 脑袋一歪。 再没了呼吸。 萧梁死了。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18章 一路走好 萧梁死了。 死的突然,甚至让我感觉死的潦草。 他明明在临死前告诉了我那么多东西,可在这一刻,我却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 他跟我算是什么关系? 朋友? 可哪怕他死前的最后一刻,我依旧没完全信任过他。 打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对他保持着戒备。 长辈? 更说不过去。 他曾让我喊他萧叔,可我就没喊过几次。 甚至因为白乐乐,我几乎和他反目成仇。 结果一眨眼,一切都变了。 他真的成了我的长辈。 我和他其实就没接触过几次。 头一次见面,还是因为南玉轩出了问题,他需要一个人替他鉴定物件的真假价值,而杨老又没时间,才推荐的我。 后来,我们每一次接触,我都是带着目的去的。 且一直都围着白乐乐这个女人打转。 仔细想想,其实我和他一直都很有默契。 我似乎很了解他,所以只接触过几次,我就会去找他帮忙,即便期间一直有所保留。 而他也似乎很了解我,就像这次,明明我做足了伪装,他却一眼就把我认出,在关键时候,救了我一命。 直到他表明身份,我才明白。 原来,我们早已认识。 只是分开太久,只是当初的我尚未记事,只是我长大了…… 渐渐地,往常接触的一幕幕,开始在我脑海里浮现。 头一次相遇,他就拍着我的肩膀,让我喊他萧叔。 而他所用的借口,是因为我是杨老介绍过去的,是杨姿仪带着去的。 他让我跟杨姿仪一样,喊他萧叔。 可就因为这么点关系,他就对我那么的亲近,那么的和善,那么的……欣赏? 有点道理,但不多。 只是因为我身在局中,从未看清。 他让我喊他萧叔,从来不是因为我和杨老一家的关系。 只不过是因为……他认出了我。 所以后来,我每次请求他帮忙,他都会在能力范围内,尽心尽力的帮忙。 仔细想想,若非他将我当做子侄辈看,他凭什么这么做? 还有那次,我替瘦猴找回场子,想和他合谋,他那么简单就答应了…… 我忍不住笑了笑。 “不愧是爵门中人啊,让我觉得一切都那么合理,让我从未意识到个中的关系,让我从未怀疑过你为我做这些的目的……萧叔。” 头一次,我真心实意的喊出这个称呼。 可他却再也听不到了。 人生就是这么操蛋。 我伸出手,将他眼睛合上,又掏出一根烟,点燃后吸了一口,放在他手指间。 “抱歉,情况所限,没法给你奉香烧纸了,萧叔,一路走好。” 说罢,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贝贝和大海将周围的火灭了,为了这,两人浑身弄得脏兮兮,黑乎乎的。 大海看了萧梁一眼,忍不住问:“贝勒,现在咋办?” 我没说话,看向了白乐乐。 这会儿,白乐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死了。 可我清楚的知道,她没死。 她不过是听到了萧梁最后对我说的那番话,即便没听完整。 她不过是发现自己又落到了我手里。 于是她索性装成鸵鸟,试图用这法子骗过我们,逃得一命。 我在白乐乐跟前蹲下,默默的看了她几秒。 下一刻,我猛地伸手,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她浑身大面积烧伤,皮肉和衣服粘黏在一起。 被我一拽,她的衣服和皮肉立马撕开。 钻心刺骨的剧痛,让她忍不住惨叫起来,下意识的开始挣扎。 我拽着她的衣服,往旁边走去。 刺啦一声,布料被我扯掉一块,她整个人滚在地上。 我冷眼看着她痛苦的扭动,眼里没有丝毫温度,等她“玩”够了,又扯住她的头发,拖着她走了一截。 而后,我将她扔在泥地里,一脚踩住她的脑袋。 她先是不断挣扎,过了好一会儿才安分下来。 我这才蹲下来,抓住她的头发,让她坐起来。 盯着她狰狞可怖的脸,我问道:“老司理是谁?” 白乐乐浑身颤抖着开口:“你先答应放过我,给我一条活路!” 我嗤笑一声:“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白乐乐还是那套说辞:“那不过是一个女人!只要你放过我,我把自己赔给你!” 见我依旧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她说道:“我难道不比她漂亮?我难道不比她干净?她有的我难道没有?我还比她聪明,比她年轻,甚至会的都能比她多,不会的我也可以学!” 她强忍着剧痛,缓缓伸手,似乎想搂住我的脖子。 她一点点朝我靠近,语气绵软,尽量妩媚。 “只要你放过我,我今后一定乖乖听话,什么都听你的。还有我姐姐,你不是一直喜欢她嘛。我可以保证,只要我开口,她一定乖乖跑床上等你。” “可你要是杀了我,今后你俩就没半点可能了。你舍得吗?她那么爱你,那么漂亮……” 我都快被她逗笑了。 我说道:“你说得对,我爱你姐。可要是不杀了你,我心里有愧。还有……” 我朝贝贝伸出手。 贝贝很懂我的心思。 她走到爆炸的越野车附近,从地上捡了一块碎玻璃。 运气不错,刚好是后视镜上掉下来的。 我接过镜子碎片,竖在白乐乐面前,又贴心的用手机屏幕打了灯。 白乐乐终于看清她此时的尊容。 下一秒,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不顾疼痛,用力捂着脸。 她似乎还觉得,她还跟以前一样美若天仙。 可事实上,她这会儿跟恶鬼没什么区别。 但我反而觉得,她现在的容貌,和她很般配。 毕竟相由心生。 她这种人,凭什么跟菲菲一样,顶着那么漂亮一张脸。 现在,总算合适了。 可对白乐乐来说,这是一个噩梦。 对于一个漂亮的女人,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只因为她天生就拥有。 直至失去,她才感觉天塌了。 我没给她时间调整心态,一把拽开她捂脸的手。 “别遮了,反正你都要死了,漂不漂亮没什么意义。” 白乐乐闻言,眼神怨毒的看着我。 下一秒,她凄厉的嘶吼起来,不顾一切的朝我扑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要不然,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你害我变成这样,是你害得白家四分五裂,是你害得我跟白菲菲反目成仇!”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啊!”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19章 我已经很久没梦到她了 白乐乐张牙舞爪,但这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 曾经的她,是高高在上的白家二小姐。 有钱,有身份,有地位。 挥一挥手,就能召集一大票棍郎。知会一声,就能调来一批索命门人替她做事。 可现在,她什么都没了。 哪怕是半个小时前,还有一个萧叔,愿意为了规则,死命的保护她。 她以为自己还能逃得了。 她以为能摆脱得了我,而后再次光明正大的重获自由。 可她没想到,她已经成了棋子。 她明明是个机关算尽,各种阴谋诡计游刃有余的疯子。 可她竟然会看不清老司理那伙人的真面目。 不得不说,这可真够可笑的。 一个能抛弃一切,只为了自己利益的人,终究也被人抛弃了。 我一巴掌将她抽倒在地,手中的镜子碎片在她脸上轻轻一划。 鲜血顿时从早已烧毁的脸颊上流淌而出。 白乐乐瞬间惊恐的挥手,妄图护住自己本就破烂的脸。 “不,不要,给我滚,都给我滚!” 我手指夹着镜子碎片,平静的说道:“今晚,你活不了。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但你可以选择怎么死。” “是死得轻松点,还是死得痛苦点。” 瞥了一眼精神近乎失常的白乐乐,我提醒道:“行了,别捂着脸了,你的脸已经毁了!不过,你救不回这张脸,但我可以把这张脸变得更丑陋一点。” 白乐乐趴在地上,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疯癫的笑了起来。 “咯咯咯……你想知道老司理的身份?” 她缓缓从地上爬起,那张狰狞可怖的脸慢慢往我眼前凑。 她阴沉狠厉的笑着,低声道:“你永远不会想到老司理是谁,你永远也别想找到他!你还想让我告诉你?做梦!” 说罢,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手里的镜子碎片往她脖子上戳。 噗嗤! 镜子碎片插进她的咽喉,鲜血瞬间流淌而出。 剧痛让她整个人倒在地上,浑身都在哆嗦。 她张大嘴巴,剧烈吞吐着新鲜空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 她整个人宛如厉鬼一样在地上扭曲。 窒息的感觉,疼痛的刺激,让她瞳孔剧烈收缩。 死亡临近,她突然反悔了,用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 纵使这么做会碰到镜子碎片,她也没有松手。 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一件事——她想活! 但我们都想她死! 这世上,真正想她活着的人,压根没多少。 数来数去,或许就那么两个。 一个是她父亲白敬城,这会儿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那个男人,前半辈子,为她们姐妹俩积攒了偌大的家业,让她们衣食无忧,后半辈子,都在和“立夏”这个组织对抗。 可她却毫不犹豫的加入了仇人的一方。 也不知道她这会儿后不后悔。 还有一个,就是菲菲那丫头。 可她却为了自己,恨不能让她姐姐去死! 她亲手抛弃了一切。 断了自己的后路。 所以,没人会来救她。 也没人会阻止她去死。 正如她借我之手自杀时,我毫无反抗。 甚至还稍微帮她使了点力。 不然,我不可能反应不过来。 人们总是觉得,自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往脖子上一抹,往手腕上一划拉,或者往肚子上一捅,把自己舌头咬掉……片刻的剧痛后,一切便会结束。 可事实上,无论何种自我了结的方式,都是一种折磨。 人的生命很脆弱,某种时候又很坚强。 死亡是一件很缓慢的事,慢到在这期间,你甚至有机会回顾自己过往的一生。 乃至会在脑海里闪过千万次的悔恨。 就像现在的白乐乐。 我们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她才真正死掉。 这期间,我们三人一句话也不说,什么也没做,就那么冷眼旁观着她痛苦的挣扎。 五分钟,足够大海这个老烟枪抽完一根烟。 他把烟头往地上一丢,用力碾熄,走上前踢了白乐乐一脚。 等确认白乐乐死亡,他问道:“接下来怎么搞?” 我看了眼还在燃烧的越野车框架,吩咐道:“大海你去弄几块石灰石来。” 大海不解的离开。 我又看向贝贝:“尸首分离,首级收好,尸体扔火里。” 贝贝忍不住说:“你要拿这祭奠丽姐吗?丽姐可能不会高兴。你不怕丽姐夜里托梦,狠狠教训你一顿啊?” 贝贝一边动手,一边跟我开玩笑。 害死丽姐的仇人,终于死了。 她心里藏着的事儿,总算放下。 于是,她开始开解我。 但我不需要她开解。 我笑了笑,看着繁星逐渐隐没的天空,感受着空气里逐渐加深的冷意,说道:“我怎么可能拿这玩意儿去看丽姐?她不得吓死?再说……” 我已经好久,没能梦到那个漂亮温婉的女人了。 我心中暗暗说道。 给这件事收尾,费了不少时间。 又过了个把小时,我们才收拾好。 提着塞了石灰粉的包,我们三人沿着公路朝远处走去。 不多久,一声惊雷炸响。 下雨了。 当我们三人变成落汤鸡,终于来到一个小镇,屁滚尿流的跑进一家旅馆,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这一天一夜,又是勾心斗角,又是搏命厮杀,我们三人都累得不轻。 等洗漱好,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我们各自回了房间睡下。 看着窗外狂流的瓢泼大雨。 我却没有睡意。 正所谓空山新雨后。 一场大雨,足够冲掉许多东西。 包括不少痕迹。 也冲掉了我心中的一个郁结。 丽姐应该会怪我吧? 怪我不听话,怪我自作主张。 然后再仔仔细细检查我一遍,看看我有没有受伤。 她总是那么温柔。 所以,今天的梦里,我应该能梦见她吧? 闭上眼,我又想起萧叔临死前跟我说的话。 他是爵门中人,他曾是我父母的下属。 或许在我年幼时,他还照顾过我,逗弄过我。 他跟我说过,我父母当年持有的钥匙,就藏在我的名字里。 所以,我的名字有什么特别之处? 狼贝勒。 蓝贝勒。 确实挺特别。 瞧着就不像一个正经名字,反而更像一个名号。 可当年那件事发生时,我才几岁? 我又怎么可能有什么江湖称号? 现在,我已经知道,所谓的“狼”,是我母亲的姓,“蓝”子谐音而来。 可这里头,又有什么说法? 带着无数的念头,我沉沉陷入睡眠。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20章 我没意见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洗漱过后,我们三人一块下了楼,找了个摊位,开始吃早餐,或者按照时间,应该说……晚饭。 雨已经停了。 从凌晨开始,这场雨整整下了一天。 小镇坑坑洼洼的路上,随处可见的积水。 因为混了泥水,地面显得很脏,远处的山林却变得干净清新不少。 大海第一个吃好,放下筷子,擦着嘴道:“我们还要继续待在这儿吗?” 我摇摇头:“回武陵吧。” 这次南陵之行,始于得知白乐乐的消息。 为了宰掉她,我们才走了这一遭。 过程有些波折,结果却很圆满。 既然完成了目标,继续留在这儿,已经没意义了。 而且,我和贝贝,还有一件事儿呢。 此前为了让贝贝缴香,我曾和索命门的人立下过一个契约。 现在,约定的条件达成了,“凭证”也到手了,也该把事情了结了。 大海显得有些兴奋,他一拍桌子,说道:“出了这么些天,我早想回去了。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睡觉都不踏实。这样,你们先回旅馆收拾收拾,我去找车!” 贝贝打趣道:“海哥,你还有睡不踏实的时候啊?” 大海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认床嘛。” 我们的心情都挺轻松。 并非是因为终于可以回家,而是因为丽姐的仇终于尘埃落定。 我没反驳大海的建议,只是提醒道:“找一辆去武陵的顺风车,实在不行,多花钱租一辆都行,买一辆也没问题,别买票。” 这意思,就是不走公共交通。 毕竟,我们手里还有一样东西,不能暴露。 “我知道。” 大海兴冲冲的起身,消失在人群里。 我和贝贝则回了旅馆。 不多时,大海回来了,顺便还开回来一辆破面包车。 贝贝看了一眼,忍不住问:“海哥,你怎么弄了这么一辆破车回来,也不怕半路上散架了?” 大海得意的挑了挑眉:“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车本来就要报废了。只要花钱,就能到手,还不用留下任何信息。” 贝贝恍然大悟。 我们上了车,大海负责驾驶。 这一跑,就花费了一整夜。 等回到武陵,第二天的天都亮了。 大海开了一夜的车,有些吃不消了,回到家里,立马钻进了卧室,不多时,就听到一阵震天响的鼾声。 我对贝贝说:“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贝贝问道:“那哥你呢?” 我笑道:“出去见个朋友。” 出了门,我拨通了幺姐的电话。 电话接通,幺姐头一句话就不正经。 “哟,舍得联系我了?看来你身上的伤养好了?怎么样?约个地方?” 我有些无语:“姐,你就这么想吞了我?” 幺姐声音慵懒:“不尝一口,我这心里的石头落不了地。” “别废话,你到底怎么决定,给个确切说法!” 她立马变得霸气侧漏起来。 我看了眼手里的东西,笑了笑。 “先见个面吧,到时候给你看一样东西。瞧过之后,你要是还没改变主意,我自己洗干净,摆上桌!” 幺姐闻言,有些惊讶。 但她没拒绝,直接让我去杂货铺找她。 挂断电话,我打了一辆车,去了杂货铺。 到了地儿,有人带我进入她的办公室。 此时,她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文件。 见到我,她摆摆手,示意下属出去。 等人走了,门一关,她冲我招了招手。 “找我什么事儿?” 我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她办公桌上。 “麻烦幺姐替我送一件东西,再拿一份回执。” 幺姐一愣,看了眼桌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用布包裹的盒子,瞧着四四方方,上边还带着一些白灰。 幺姐挑了挑眉:“看看?” 我伸手示意:“请便。” 幺姐一边打开包裹,一边问:“送哪儿去?” “索命门。” 幺姐手上动作一顿。 她愣愣看着盒子里的东西。 良久,她冷静的合上盒子,把包裹重新系好,感慨道:“难怪要送到索命门。没想到,你真把她杀了。” “这是当初替乐乐缴香时,其中的一个条件。” “所以,回执就是当初的契书?”幺姐问。 我点点头:“为难吗?” “那倒没有,我上边的老板只是不让我帮你,没说不能替你们传话。” 我施施然在她对面坐下,似笑非笑的说:“那么,幺姐还想不想吞了我?” 幺姐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会怕?笑话!老娘是谁!” 她一拍桌子起身,一副要拽着我上楼的样子。 见我不动如山,她一撇嘴。 “你这人,真没趣。要不……” 她突然拿出手机,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我给白大小姐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毕竟我听说,你们俩可是打的火热得很啊。” 我挑衅道:“你要是觉得这么做更带劲,我没意见。你要是能把她一块儿喊来,我伺候你们俩都行。” 幺姐闻言,上下打量我一遍:“看来你对自己的本事挺有自信啊。啧,伤养好了就是不一样!” 说罢,她朝门口走去,头也不回的说:“跟上!” 我跟着她走出办公室。 没走几步,洪城迎面走了过来。 幺姐吩咐道:“我桌上那盒子,送索命门,顺便要一份文件回来。” 洪城问:“什么文件?” 幺姐没解释:“他们见了那东西,自然会拿给你。” 说罢,她带我径直出了杂货铺,开车进了城区。 最终,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 下了车,我看着酒店大门,满脸无语。 “幺姐,你玩真的?” 幺姐冷笑:“你当我跟你过家家呢?” 说着,她已经进入大堂,挑选房间。 我跟着她上了楼,进入房间。 幺姐二话不说,脱下身上的外套,走向浴室。 突然,她扭头问:“一起?” 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幺姐,我希望你想清楚。” 幺姐的脸立马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要反悔?” 我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这人,麻烦很多。而且每一件都是要命的麻烦。跟我沾了边,今后你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幺姐脸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她走到我身前,双手抱胸,居高临下。 “我就问一句,如果咱俩搅和在一块儿,今后我碰上事儿,你会不会保我吧?” 我有些好奇:“怎么感觉你有什么打算?” 幺姐笑了,没有隐瞒:“我这样的身份,瞧着威风八面的,也不过是人家手底下一马前卒,总有一天,会被人丢掉的。人总得为自己打算。在那之前,我总得另外找个有能力护得住我的。” 我并未因为她的真实目的而生气。 相反,这样坦坦荡荡,挺好。 我只是有些好笑。 “所以你挑了我?我可什么都不是。” “这种事,哪儿说得清楚。要是今后你护不住我,说明我命不好,但至少你会护着我,怎么着我也不会后悔。” 我明白她的意思。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一把将她抱住,用力吻了上去。 幺姐不甘落入被动,同样热烈的回应起来。 不多时,我和她都动了情。 我一把将她抱住,扔到了床上。 而后,我缓缓俯身。 这一夜,夜莺啼鸣,彻夜不休。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21章 尘埃落定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我就睁开了眼。 一夜鱼龙舞,醒来之后,我只觉得神清气爽,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刚准备伸一个懒腰,手掌突然触及一抹雪腻。 扭头一看,幺姐躺在我身边,背对着我,整个人微微蜷缩,仿佛一只困倦的小猫。 我看了眼窗外不断亮明的天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幺姐,幺姐。” 幺姐轻轻哼出一声慵懒诱人的鼻音,转过身来,眼里一片迷蒙。 等看清是我,她伸手就往我脖子上搂,整个人不断往我怀里钻。 刚扑到我身上,她眉头一皱,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而后不满的说:“你干嘛?!不会还想折腾我吧?我不行了,你一夜没让我睡过觉,我好累。” “你要是实在想,找别人去,花点钱也行。” 说着,她手一伸,摸索两下,拽过外套。 而后,她闭着眼翻了翻,拿出钱包,从里头取出一沓钱,拍在了我身上。 我看着散落一床的钱,有些无语。 我轻声说:“天亮了。” 幺姐把脑袋埋在我胸口,闷声闷气的说道:“亮就亮呗,关我什么事?” “你不准备回去吗?” 幺姐忍不住在我肩上捶了一下。 “别闹,我好困,我要睡觉!你别折腾我了行不行。这样,我求饶,我认输。我另外想办法帮你……” 说着,她的手缓缓往下。 刹那间,我浑身紧绷,而后抓住她乱来的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行吧,你睡。我先走了。” 幺姐二话不说,从我身上滚到一旁,把杯子都抢走了。 仿佛怕我赖床一样。 我嘴角一抽,穿好衣服,这才到她正面蹲下。 “那我走了。” 我伸手捧住她的脸,在她诱人的唇上轻轻一吻。 而后,我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幺姐突然出声:“贝勒。” 我回头看去。 幺姐轻笑道:“我服了。” 说罢,她冲我竖起一根大拇指。 我笑了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开门离去。 出了酒店,想了想,我给洪城打了个电话。 幺姐毕竟跟我一块出来的。 现在我走了,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 总得有人护着她。 并非我想太多,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儿,我不得不小心。 鬼知道这会儿是否有人就在暗中盯着我。 要是幺姐真出了事,那就麻烦了。 也许之前,没人会轻易找幺姐的麻烦。 但现在不同了。 她成了我的女人。 兴许会有人想拿她威胁我也说不定。 不得不防。 我拨通洪城的电话,将酒店地址告诉了他。 洪城立马说道:“我马上带人去那边守着,您放心。” “哦,对了,昨天那盒子已经送到我们的渠道,送到索命门的一个堂主手里了。幺姐说的文件,对方也交到了我手里。要不要我带过来给你?” 文件? 哦,对。 是当初和索命门签订的契书。 我心里冷冷一笑。 这索命门,可真是既当表子,又立牌坊。 明明恨不得我去死,甚至暗中插手,派了人和白乐乐搅和在一块儿,拼了命的阻止我。 结果到了这时候,还搞这一套。 仿佛这么做,他们的面皮就保住了一样。 不过也是。 索命门,就是一群杀手的组织。 他们只在乎钱。 至于面子这种东西,过得去就行了。 哪怕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表面还是要维持住。 想了想,我说道:“那你顺便给我带过来吧。” 那所谓的契书,对我而言,不重要。 可贝贝不一样。 这丫头,除了幼年时期,之后十多年,就一直待在索命门。 在那儿吃,在那儿住,在那儿接受严苛的训练。 索命门对她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 哪怕我替她缴了香,只要事情没个结果,哪怕她不说,心里也绝对有所不安。 唯有亲眼看到那份了结的契书,对她来说,才算尘埃落定。 我顺着昨天来的方向,慢悠悠的往前走。 因为要和洪城碰面,所以我没打车。 以免我们互相看不到,从而错过。 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的汽车,我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要不……买一辆车吧? 一直以来,我都把自己当做一头复仇的孤狼。 也自认为自己孑然一身。 如此,我所谋求的一切,都是为了积攒底蕴,为报仇积累实力。 一切跟复仇无关的东西,我都不在乎。 包括车,包括房子。 就连这会儿我拥有的房间,还是当初丽姐再三劝说,又由她东奔西走,才买下来的。 想到这,我脑海里又浮现那个温柔的女子。 她的仇,我报了。 白乐乐并非死在我手里,可也没差别。 而且,白乐乐死得并不轻松。 可那又如何呢? 那个女人终究回不来了。 报仇之后,我本以为我会很开心。 可事实证明,更多的是空虚。 就仿佛……还想再为幺姐做些什么,可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毕竟,哪怕我做太多,幺姐也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了。 时至今日,那个温柔的女人,依旧在影响着我。 “嘀嘀!” 一阵鸣笛声,让我回过神。 我扭头一看,边上停了一辆车。 洪城从车上下来,把一个文件袋交给了我。 “这就是索命门拿给我的东西,我没看过,你要不检查一下,看看里边的东西是不是幺姐要求的?” 对此,我也没拒绝。 我当着他的面打开文件夹,从里头取出契书,扫了一眼上边的内容,点头道:“就是这个。” “那我先带人去保护幺姐了。” 洪城开车离开。 我也拦了一辆车,准备回家。 可不等我回到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拿起电话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上面显示的联系人,是白菲菲。 杀死白乐乐,是我早已决定的事。 哪怕到了现在,我也从没后悔过。 唯有对白菲菲,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这也是我一直特地避而不谈的事。 我故意把这件事,从脑海里移出。 不去想。 但现在,白菲菲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没准……她只是许久没联系,所以今天打给我问声好…… 毕竟,当初我查出白乐乐的所在,带着大海和贝贝去报仇,并未告诉过她一声。 甚至是刻意隐瞒着。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做了,总有一天要面对。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22章 你还真敢来 电话接通,听筒里却悄然无声,长久的沉默。 我举着电话,同样没说话。 对方的这个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她知道了。 知道我瞒着她去复仇,知道我杀了她的妹妹。 那么,又是谁告诉她的呢? 洪城? 幺姐? 贝贝? 大海? 都不会。 他们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突然,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势力的名字,在我脑海里浮现。 还有谁知道我杀了白乐乐? 只能是索命门! 我心中一惊。 对方这么做,也许只是想着给我添堵。 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又何尝不代表着,他们盯上了白菲菲? 我神色开始严肃起来。 而电话那头,白菲菲终于说话了。 “我在家里等你。” 我心里叹息一声。 她的声音,沙哑而悲伤,又带着一股子冷意,仿佛蕴含了无尽的仇恨。 说完这句话后,电话就挂断。 现在可以确定了。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退缩。 我让司机改变了目的地,出租车一路朝白家庄园而去。 不一会儿,白家庄园到了。 我下车后,抬头一看。 白家庄园大门紧闭,放眼望去,里里外外空无一人。 透着一股子寂寥。 我忍不住自嘲,她竟然没有安排一大波人守株待兔,等我抵达,给我来个天罗地网,一拥而上,而后用乱刀将我斩死。 我推开大门,进了庄园,来到了别墅中。 走进客厅,抬头一瞧,对面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正是白菲菲。 她身上还穿着一套睡裙,露出白玉般的胳膊。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此刻却显得有些憔悴。 她缩在角落里,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露出红肿的双眼,里面布满血丝。 见到我,她神情淡漠,眼神冰冷。 我缓缓走到她身前,默默看着她。 她嘴角一扯,露出一抹冷笑。 “你还真敢来。” 我说道:“为什么不敢?” 这句话,仿佛激怒了她。 她瞬间暴起,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另一只手抓着一把菜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眼神愤怒,好似寒冰。 冰凉的刀刃贴在我的脖子上,让我忍不住冒出鸡皮疙瘩。 但我却一动不动。 既不避开,也不挡下。 只是默默的和她对视。 白菲菲手臂颤抖,呼吸剧烈起伏,强压着心中的愤怒和仇恨。 很像。 这个状态,和白乐乐很像。 可她们终究是两个人。 换做是白乐乐,这会儿怎么可能会犹豫,早就一刀剁下来了。 见我一脸平静,白菲菲低吼道:“你就不怕我宰了你?!” 我说道:“你杀不了我。” 白菲菲笑容讥讽:“怎么,你以为我下不了手?” 我摇摇头:“不,我会反抗。而你不是我的对手。” 白菲菲闻言,眼中冷芒暴涨。 她手臂一用力,刀刃将我脖子上的皮肉给压得凹陷进去。 此时,只要她用力一抽,刀刃就能轻而易举的切开我的脖子。 可最终,她还是没那么做。 我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丝丝的疼痛。 紧接着,一抹温热顺着我的脖子流淌而下。 那是血。 白菲菲的手在颤抖。 她控制不住刀,终究伤了我。 白菲菲死死瞪着我,眼中杀意起起落落。 我幽幽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手中的刀拿下。 动作从容不迫。 白菲菲紧紧攥着刀柄,怒道:“不要动,不然我杀了你!” 可我压根不受她的威胁,将她手里的刀抢了过来。 而后,我伸手抱住了她。 “真想要我的命,你就该多带点人,藏在庄园里的各个角落,再给他们交代一条命令,见到我,立刻动手,将我直接砍死,而不是你独自面对我。” 白菲菲用力挣扎着,使劲推着我的胸口,拳头在我身上乱砸。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小瘪三!” “不要碰我,给我滚开!” 我没松手,反而用力将她抱紧。 白菲菲发泄了一阵,终于不再动弹,趴在我的胸口上,大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为什么要杀了乐乐啊?” “你知不知道,我甚至都幻想过,今后跟你的未来了。” “为什么,你就这么狠得下心?难道我在你心里,就真的一文不值吗?” 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反驳道:“不,你在我心里,重若千钧。”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改变主意吗?哪怕你打断她的手脚,哪怕只是留她一条命,我也能轻而易举的原谅你啊。” 我捧住她泪流满面的脸,认真的说道:“如果我这么做了,我就不是我了。今后,我还会为了各种事情改变,到那时,你还会喜欢我吗?你还会觉得我值得你喜欢吗?” 白菲菲眼中泪水不断流淌而下。 面对我的问题,她一言不发。 我继续说道:“她杀了丽姐,我一定要报仇!而且,她不死,贝贝就会死,我也会死!” 白菲菲似乎没听进去,自顾自的呢喃道:“白家几乎毁了……爸爸还躺在医院里没醒,乐乐也死了……我什么都没了。” 说到这,她用力将我推开,指着大门说道:“你滚,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我怕我真的会杀了你!” 她眼神冰冷,好似一只母豹子,死死盯着我。 我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走。” 白菲菲闻言,近乎崩溃。 她踉跄一步,弯腰就去捡地上的刀。 我一步跨出,将刀踩住,而后把她拉了起来。 白菲菲几近疯癫,用力捶打着我。 我抓住她的手:“你先冷静一点。” 白菲菲却根本听不进去,最后自己摔倒在沙发上。 她正要起身,我上前一步,将她按住。 “你先听我说!” 我控制住她,不让她乱动,而后说道:“你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白菲菲大吼:“不关你的事!如果没人告诉我,你是不是要瞒着我一辈子?!” 我大声道:“你好好想一想!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有人特地通知了你!你现在很危险!” “而且,哪怕我不动手,白乐乐也不可能活下去!你还记得吗?乌姨说过,你爸爸如今之所以这模样,都是那伙人害的,而白乐乐她早就成了其中一份子!” “我瞒着你去找白乐乐,可那些人也在找她。她以为她成了那伙人的一员,那伙人就会把她当自己人,可那伙人不过是利用她。他们发现白乐乐没了利用价值,早就想把她这枚弃子除掉了!” “现在,他们又盯上了你!”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23章 我还是没法原谅你 白菲菲闻言,终于安静下来。 她似乎终于冷静。 她冷冷说道:“滚开!” 我这次没有继续控制着她,将她放开。 白菲菲缓缓坐起,笑容冰冷。 “我很危险?” 我点点头。 白菲菲一脸不屑:“你以为我会在意?”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就剩下这么一条贱命,你以为我会怕死?” 我眉头一紧:“那你爸呢?” 这句话,一下子刺激到白菲菲。 她尖叫着喊道:“你没资格是我爸爸!你杀了她的女儿!” “哦!我明白了。” 白菲菲突然面露嘲讽:“你是怕我家全死了,所以你报仇的线索断了是吧?” “你是怕我手里的钥匙落到他人手里,那个什么狗屁的千年约定毁了是吧?” “你是怕那件什么狗屁至宝,落到你的仇人手里是吧?” 她踉跄着起身,走到一个嵌入墙体中的保险箱明前,从中取出一样东西。 而后,她用力将东西砸向我。 我侧身避开,而后伸手一捞。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金灿灿的龟壳。 洛书。 白家千年以来,一直保存着的钥匙。 如今,就这么被她扔了。 白菲菲喊道:“我曾经答应过乌姨,要和你一块儿,继续守着这东西。对不起,我办不到了!” “拿上这破烂,滚出我家!” 或许她说的是心里话。 可我只当她在说气话。 毕竟换做是我,现在我已经动手杀人了。 我拿着洛书,一步步朝白菲菲走去。 白菲菲见状,尖叫着喊道:“别过来,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我不听,继续朝她走去。 白菲菲一步步后退,仿佛我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最终,她退到了墙边,后背紧贴着墙壁。 眼见我和她的距离一点点的拉近,她突然转身就跑,跑进了厨房里。 而后,她拿了一把菜刀,架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 “你要是再敢靠近我,我就死给你看!” 这一刻,我终于止步。 我默默看着她,将手中的洛书轻轻放到地板上,而后,一步步的后退。 “照顾好自己,别做傻事。这么恨我,总得亲自杀了我报仇,才快意吧?等我办完所有事,你要是下不了手,一句话,我自己了断。至少现在,别冲动,多注意点周围,别被人害了。” 说完,我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眼看我即将踏出房门,我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白乐乐是我杀的,我承认。因为我早就想杀了她。” “可她也是自我了断的。我想杀了她,是她抢过我手里的镜子碎片,插入了自己的喉咙里。” “至于我,从来没想过救她,而是眼睁睁看着她痛苦的死去。” 我说了点谎言。 或者说,隐瞒了一些真相。 白乐乐确实想要自杀。我也确实没想过救她。 可有一点,她自裁时,我是有机会阻止的。 但我没那么做,相反,我还添了一份力。 这条命,就是我干的! 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是替自己辩解。 我只是不想白菲菲这么伤心。 我怕她做傻事。 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当啷!” 刀刃掉落地板。 一阵脚步声响起,白菲菲从我身后狂奔而来。 她一把从我背后抱住我,又绕到我面前,抓着我的肩膀,大声问道:“你没骗我对不对,你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 她一眼不眨的看着我的眼睛,眼里透着惊慌和祈求,害怕我否定。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没骗你!” 白菲菲笑了,两腿一软,整个人朝地面倒去。 我立马搀扶住她,任由她趴在我的怀里。 我将她抱起,放到沙发上。 白菲菲紧紧抱住我的腰,大声哭了出来。 我轻轻抱着她,没有说话。 她的哭声中,已然没了先前的压抑。 她现在,正缺一次宣泄,现在哭出来,反而是好事。 不知哭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 她呆呆的看着我,几分钟后,平静的说道:“你走吧。我还是……没法说服自己原谅你。” 我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她没有反抗。 吻过之后,我说道:“不用原谅我,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恨我也好,想杀了我也好,我都认,照顾好自己。” 说罢,我没有继续停留,起身离开。 当我走到大门前,一道人影靠在墙上,手里紧握一把刀。 是朱小荷。 她见了我,眼神冰冷。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白菲菲情绪很差,起因就在我身上。 她怕我伤害白菲菲,所以一直在暗中等着。 我没搭理她,更没有解释,大步离开。 朱小荷也不阻拦,只是小跑着朝别墅而去。 刚才门口的一幕,她是看到了的。 确认白菲菲没事,她现在只想着去照顾白菲菲。 离开了白家庄园,我回了家里。 开门的瞬间,屋里的沙发上,贝贝瞬间站了起来。 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抱枕。 见到是我,她立马展颜一笑。 “哥,你回来了。” 我笑着点点头,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贝贝好奇的接过,打开一看,瞳孔骤然一缩。 紧接着,她两眼通红,用力将文件抱在怀中,低声抽泣起来。 而后,她一头栽进我的怀里,低声道:“谢谢你,哥!” 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打趣道:“现在你可以完全放下了吧?” “嗯!”贝贝笑着点了点头。 我无奈的说道:“但这东西完全没用。索命门既然你盯上了我们,就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哪怕我们达成了缴香的所有条件,他们该对我们下手,还是会对我们下手。” 说到这,我眼神幽幽:“甚至,还会更危险!” “之前,我们毕竟有契约,在期限以内,为了面皮,他们还会稍微注意一点。现在,我们之间的契约已经结束,他们再想对我们下手,已经没了任何顾忌。” 贝贝笑道:“我知道,但我不怕!” 说着,她后退两步,定定看着手里的契书好久。 下一秒,她用力一撕,将契书撕得粉碎。 她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她已经完全摆脱索命门的束缚,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里。 “哥,刀山火海,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www.46795.icu。m.46795.icu 第524章 三个问题 将此前许多事情收了尾,此刻,我终于能静下心来思考一些事情。 例如——萧叔死前对我说的话,以及白乐乐死前那句“你永远也别想找到他”,还有小吴临死前,有关四妹的事。 事实上,这些东西,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 但我尽量克制着不去想。 因为那时候,我还有事情的尾巴没收拾好。 我怕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这些问题上,致使当时眼下的问题出了差错。 现在想想,我还有些庆幸。 若是当初我真的以那种紧迫而思绪混乱的状态去收尾的话,一定会搞出更多麻烦事。 例如在白菲菲这件事上。 这一天,大海去了店里看店,贝贝则去了巧手班那儿学习。 其他我认识的人,也没人打扰我。 于是,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坐在桌子前,思考起这几个问题。 问题一共三个。 头一个,便是小吴临死前,透露出的有关指刀的信息。 我手一抖,指刀出现。 说是刀,这其实只是一把刀片,类似于剃须刀的刀片大小,通体漆黑,宽度只有两指,厚度更是薄如蝉翼,且韧性极好,哪怕将其卷在手指上,也轻而易举。 这是索命门的至宝,是当初四妹离开前,交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 一直以来,我只当做是四妹留给我的念想。 毕竟这刀再锋利,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件工具。 至于所谓的“索命门至宝”,我更加不在乎。 甚至为了避免被索命门人注意到,一直以来,我使用时,都会小心翼翼。 直到萧梁告诉我,这把刀的另一个作用,我才恍然大悟。 这不仅仅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也不仅仅是索命门的至宝和代表,更是开启洞庭湖那边的宝藏的钥匙之一。 也是引发十多年前那桩江湖惨案,致使我父母被杀的根源! 这把刀,此前一直在四妹手里。 至少在我遇到她时,刀已经在她手中。 后来,又被四妹交给了我。 我从未想过,这把直刀,还有这样一层身份和内涵。 原来,早在四妹离开时,就已经把有关我父母的死的最大一条线索,亲自交到了我手中。 只可惜,我对当年的事知之甚少,我父母死亡的原因和真相,更是一无所知,所以,哪怕东西到了我手里,我也什么都不清楚。 但现在不同了! 将指刀放到桌子上,我又想起小吴临死前说的那番话。 我记忆尤深,当时,小吴被我用指刀伤到后,曾称呼我为“少爷”,又称呼四妹为“贱人”,还讥笑说她还真找到了我。 从他这番话里,我察觉到了几个意思。 第一,小吴是认识我的。 他知道我的身份,乃至在我小时候,亲自跟我接触过。那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兴许还不错。 第二,小吴和四妹也认识,关系也不简单。 至少,他很了解四妹,不然,也不会用“贱人”这个称呼,来形容四妹。 第三,小吴,亦或者说小吴身后的人,知道四妹在找我。 但他们觉得,四妹不可能找到我,兴许是觉得我早就死了,亦或者觉得天下之大,想找到我,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我进入武陵,孤身踏入江湖,声名鹊起,他们终于把一丝目光放到我身上,而后,随着我闹得动静越来越大,他们渐渐察觉出了我的身份。 但有一点,四妹早就在他们的视线中消失许多年。 不然,他们也不会等到这一天。 早就想方设法,对四妹和我进行各种袭杀了。 那么,四妹到底什么身份呢? 她和“立夏”那伙人,又有什么关系? 我抓了把头发,将纸上的这个问题重重圈了起来。 线索太少,一切宛如迷雾,仿佛只能看到雾中的一道人影,是男是女,高矮胖瘦,真容如何,一切都不清楚。 或者说,四妹对我而言,一直都是深邃而迷离的。 即便相处了十年,甚至在最后离别前,我和她还有了肌肤之亲。 可事实上,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于是,我先将这个问题放置在一旁,思考起第二个问题。 白乐乐临死之前,我曾问过他,老司理到底是谁。 但最后,她没告诉我,只是信誓旦旦,用得意又畅快的表情对我说,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老司理是谁。 那么,她又如何肯定? 只是临死前的诅咒? 不! 我还记得她临死前的神情的眼神。 那种表情,绝非是诅咒,而是一种定论,是一种极其肯定的叙述。 就仿佛是在说,纵使老司理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可能认出他,除非他自爆身份。 想到这,我眼睛一亮。 难不成……那老司理,就藏在我身边,曾和我见过面? 乃至于我和他很熟悉? 就像是……当初藏在白菲菲身边的赵老掌柜一样! 毕竟,若非赵老掌柜异动,谁又能想得到,那个兢兢业业,一直在白菲菲身边帮忙,深受白菲菲信任的赵老掌柜,会是“立夏”的一员呢。 我立马以自身为中心,审视起自己的关系网。 从我进入武陵开始。 白菲菲身边…… 幺姐身边…… 大海身边…… 瘦猴身边…… 蓦然间,一道人影在我脑海里浮现。 “会是他吗?”我轻声呢喃。 而后,我的心越来越乱。 依据现有的信息,可知老司理的年龄,不会太小。 同时,老司理的身份,不会深,或者说,他这一层身份,隐藏得极深,但还有另一层明面上的身份,是众人所周知的。 而且,能说服江湖十六门,策划当初那么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妄图图谋传国玉玺这件被江湖十六门守护了千年的至宝,他的关系网,必定很大。 且能让江湖十六门联手,必然不会是单纯的威胁,还得有另外某些因素。 譬如利益,譬如威望,譬如信誉……等等。 我直愣愣的看着最后被我圈出的名字。 “会是你吗……杨老?” 没错,我最后筛选出来的目标,正是那个桃李满天下,江湖地位挺高,社会地位也不低,且为人和善的老人。 哪怕我不愿意相信,可…… 他实在太符合一切条件了。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25章 散散心 “不,这不可能!” 我深吸一口气,自我否定。 要知道,当初为了将两尊凤尾尊留在这片土地,他可没少出力。 哪怕那件事里,他有利用过我的痕迹,但我没有任何芥蒂和怨言,我甚至对他更加的尊敬。 因为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他那样的人。 我眼神空洞的盯着纸上的名字,手腕机械的动着,用笔将这个名字一遍遍的圈起来,乃至完全涂黑,根本看不清原本的字迹。 仿佛这样就能将我的猜想抹掉,亦或者……坚定内心的判断。 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杨老的样子。 那是个多好的人啊。 慈祥,和善,又带着点孩子气,仿佛一个老顽童。 可该正经是,他又是那么的可靠,仿佛一座山。 哪怕我们之间接触不多,可他数次帮过我。 甚至在我声名鹊起的那次窜货场上,也是因为他坚守本心,我才得以扬名。 他明明德高望重,却在最后,宁可丢脸,也要承认自己的不足。 乃至后来,还亲自向我道谢…… “刺啦!” 一声裂响,让我回过神。 低头一看,写了杨老名字的地方,已然被我用笔尖完全划开。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一张纸,开始分析最后一个,也是我最重视的一个问题。 萧叔临死前,给我留下的线索! 关于那件至宝,关于剩余两把钥匙的线索! 第一点,萧叔已经明确说明,我爹娘,就是死在了洞庭! 再加上白敬城密信的内容,可以确认,这条线索为真。 第二点,我的名字。 狼贝勒。 这是我的名字,我曾经将其遗忘,直至四妹找到了我,让我记起了这个名字。 狼,是我的姓。 贝勒,是我的名。 直到乌姨交出那半截身份证,我才知晓,我母亲就信蓝。 是“蓝”而不是“狼”。 或许,这是我爹娘保护我的一种方式。 亦或是对我的某种期望。 可“蓝”这个姓,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不懂。 我此时有些想四妹了。 她一定知道这里面的意义。 可她当初就是不说。 我忍不住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一切。 “四妹,你到底在哪儿?我现在,已经查到很多线索了,我应该有报仇的能力了吧?” 远方的山脉,一片青葱碧绿,山脉宛如巨龙趴卧,山顶好似直插苍穹。 前两天才下过雨,今天的天空,却湛蓝一片,万里无云。 蓝? “萧叔不会是想告诉我,其中一枚钥匙,藏在天上吧?”我忍不住苦笑,开始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起来。 舒缓了一下情绪,我又将目光放在我的名字上。 贝勒。 说真的,这名字确实有点特别。 因为有点历史知识的,都知道,这名字,其实是前朝的一个爵位。 因为这个,我当年还怀疑过很多次,以为我是个旗人,家里是什么遗老遗少。 后来,我忍不住问了四妹。 四妹却很认真的跟我说,我是个汉人。 但他压根没跟我说,我名字有什么含义? 只是在我夜深人静时,会偶尔胡思乱想,认为这名字,寄托了我爹娘对我的某种期待。 后来知道了我爹娘的身份,我又以为,这名字,其实是一个称号。 是江湖对于我父母的地位,对我的称号。 但这里头,又包含了哪些线索,我真的不知道。 我下意识看向北方,神情古怪。 “总不能是暗示我,那件至宝,就藏在哪家最大的博物院里头吧?” 真要是如此,我反而不用焦心了。 那件至宝落在谁手里,都不可能落在老司理手里。 因为他还不够格! 我又扯开了衣领,走到镜子前。 我的胸前,印着一个狼头印记。 萧梁呼吸停止的最后一秒前,曾指了指这个印记。 所以说,那两把钥匙的线索,还和这个印记有关。 这个印记,同样是一条线索,并非是我爹娘给我留的“防伪标识”。 可我思来想去,还是没想通这里头到底藏了些什么秘密。 这一整天,我都在抓耳挠腮中度过。 接下来的三天里,我闭门不出,整日冥思苦想,整个人都颓废了好多。 可依旧没想通这里头的关节。 贝贝都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她是看在眼里,忧在心里。 终于,她再也忍不了,强硬的拉着我离开了屋子,说是要带我出去散散心。 我也没拒绝,被她拉着在城里到处转悠。 只是,我心里依旧装着事儿,连去过哪些地方,都记不得。 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我这才说道:“回去吧。” “不!” 贝贝双手叉腰,拦在我面前。 看着她娇俏可爱的样子,我轻轻掐了掐她的脸蛋,笑着说道:“都玩了一整天了,不累啊。好了,知道你担心我,谢谢贝贝的关心,不过我没事,你不用太忧虑。” 这番话,我说的真心实意。 我正要拉着她回家,她却强硬的把我朝另一个方向拽。 我没跟她犟,任由她拉着走。 我好奇的问:“你还要带我去哪儿?” 贝贝哼唧一声,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拦了一辆车,带我上了车,而后出租车径直往城郊开。 等下了车,我抬头一看,眼前是一片带着乡土气息的院子。 黄泥塑成的围墙,篱笆围成的菜地,地里还长着满满当当绿油油的各种蔬菜。 扭头一瞧,另一边的一片建筑群里,关着牛羊猪驴等牲口,还有鸡鸭鹅等家禽。 抬头一瞧,一群各自正在回窝。 不远处还有一个鱼塘,一个带着草帽的汉子正往里头撒鱼料。 穿过木质的门,进入院子里,各种木头搭成的架子上,爬满了瓜果和葡萄。 院内很宽敞,但里边并非一派生活气象。 相反,这里头到处都是桌椅板凳。 好几张桌子上,已经围了人,那些人吃着东西喝着酒,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 我懂了。 这是一家农家乐。 贝贝带我穿过院子,几乎横穿整个农家乐,差点到了山脚。 那里,又一个茅草和木头搭成的凉亭。 此时,凉亭里已经扯了电线,开了电灯,明亮的灯泡周围,还围绕着不少蚊虫。 凉亭里热气腾腾,桌上摆满了酒水食物。 而桌子边上,正围坐着两个人。 见到我们,两人立马冲我们招了招手。 这两人,正是大海和瘦猴。 我笑了笑,跟着贝贝走了过去。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26章 名字之谜 我还说呢,贝贝怎么带我跑这么远。 原来他是喊了这两人。 我看了眼拉着我走在前头的贝贝,心里一暖,轻声道:“谢谢你,贝贝。” 贝贝闻言,扭头看了我一眼,俏脸上满是得意。 她拉着我进入凉亭,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一个位置上,而后坐到了对面。 我才坐下,大海立马将一一瓶啤酒放在我面前,挤眉弄眼的说:“兄弟,你可真行啊,要不是贝贝告诉我们,我们还不知道,你在家里闭关修炼,都快入魔了。” “怎么说,修行多日,快成仙了没?” 瘦猴一派桌,嚷嚷道:“你胡咧咧什么?”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严肃认真:“我兄弟怎么可能搞修仙那玩意儿?他分明是在思考宇宙和未来!” “怎么说,兄弟,你看到其他文明了吗?和外星人搭上关系了吗?” 两人一通玩笑,倒是让我暂时放下了心里的一堆问题,整个人的精神都轻松了不少。 我拿起酒瓶,一股脑的倒进喉咙里。 感受着喉咙里的凉爽,我畅快一笑:“爽!” 大海哈哈大笑,不顾贝贝的眼色,又给我递了一瓶酒。 “爽就对了,你说你,钻研什么人生哲学呢,害得妹子这么担心?” 他冲贝贝一笑,得意的说道:“你看我说的,对吧。无论什么问题,一顿烧烤一瓶酒,那都不是问题了!” 说罢,我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完全把那些问题抛在脑后,整个人放松心神,不再思考任何东西,就跟着他们吃吃喝喝,谈天说地。 眼见我状态恢复过来,大海这才说道:“说说吧,你到底在琢磨什么呢,我们帮你参考参考,没准问题就解决了呢。” 我心里一暖。 有这些人关心,真好。 我抓着酒瓶,想了想,问道:“你们说,我这名字如何?” 此话一出,几人面面相觑。 大海沉吟片刻,问道:“狼贝勒?” 我点点头。 下一秒,另一边的瘦猴突然撤了椅子,朝我搞怪的鞠躬,甚至单膝跪地。 声音阴阳怪气:“小的瘦猴,给贝勒爷请安!” 我嘴角一抽,没好气的踹了他一下:“滚!” “得嘞,小的告退。”瘦猴往后一缩。 大海哈哈大笑,打趣道:“你瞧瞧,词儿都说错了。在贝勒爷面前,你得自称‘奴才’,这不犯了事儿了嘛。” 我没好气的也给他来了一脚,而后正色道:“我认真的。” 两人也不再搞怪。 大海喝了一口酒,抓着脑袋,沉吟片刻,吐槽道:“说真的,当我第一天知道你叫这名字,我心里就一个念头,你这人,真特么傻逼啊!” “瞧瞧这姓,谁家好人姓‘狼’?不知道的,还以为山里某一头狼崽子跑出来了呢。再瞧瞧这名儿,哪个正经人叫‘贝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复辟呢。” 我脸一黑:“去你的!” 这时,瘦猴也嘿嘿一笑:“其实,我也有过这种念头。我就想啊,你真要搞这一套,怎么着也得跑金都吧。转念一想,那地儿不行,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那也不应该跑南方来啊。” “后来我琢磨出味道来了,掌柜的你是真鸡贼!毕竟南方这地儿,山高水长,宗族观念强,而且以前到处都是地主。那些个地主,以前可都是占了封建主意的关系,才坐稳了那种地位。你跑这儿来,合情合理!”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我却没跟着笑。 两人注意到我的不对劲,笑声逐渐消失。 他们面面相觑,以为戳中了我的痛处。 大海忍不住说道:“没事儿吧,贝勒,你生气了?” 我摇摇头:“不,不对!你们先安静一下!” 我脑海里不断回想两人的打趣。 那些话,自然是他们用来编排我的。 可我却隐约觉得,这里头有什么线索,应该和我这些日子心心念念不停思考的问题有关联。 可我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抓不住那片刻的灵感。 我忍不住揉了揉眉头,心里边又焦躁起来。 大海见状,嘟囔道:“得嘞,这顿小烧烤,算是没用了。算了,不管他了,咱们接着喝!” 瘦猴拿起酒瓶,和他碰了一下。 等喝了半瓶酒,瘦猴忍不住说道:“啧,今天这酒,味道挺板正啊。” 大海顿时得意起来:“那是!我是什么人?还能虐待了我这张嘴?吃喝这方面,我可有经验了。” “就说这啤酒,那必须得和黑土地的!这味道才爽利!” 听到这话,刹那间,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 我激动的一拍桌子:“原来是这个!” 几人见状,有些懵。 最后,还是贝贝开口道:“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我的名字,到底有什么意义了。” “啊?” 贝贝还是一脸茫然,大海和瘦猴也想不清楚。 大海问:“里头有什么问题?” 我沉声道:“提起‘贝勒’二字,你们最先想到什么?” 几人接二连三的开口。 “清朝?” “旗人?” “贵族?” “爵位?” “封建帝制?” “……” 我们默默看向大海。 最后一个词,就是他说的。 大海讪讪一笑,继而又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怎么了?我说错话了?我可是受过教育的好吧!” 我们都被逗笑了。 我点点头道:“你们说得都没问题。那么,这旗人为什么成了贵族呢?” 大海咧嘴一笑:“这还有啥好说道的,不都是满清入关,平白得了江山嘛。要不是李自成那混蛋玩意儿……” 一提起这方面的话题,大海和瘦猴立马热情高涨,恨不能说他哥一天一夜。 我连忙制止他们,而后说道:“我的名字,跟这方面有关。你们想想,旗人是哪儿来的?” 瘦猴下意识说道:“还能是哪儿,不就是白山黑水那儿来的嘛。” 我点点头:“就是这个!” 几人顿时一愣。 我喝了口酒,将萧梁对我说的话,以及这里头设计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这几人,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而今,我已经没有对他们隐瞒的想法了。 他们听了我的解释,仔细一琢磨,顿时明白过来。 “好家伙,你是说,这里头涉及到那件传国至宝的秘密,而你的名字里,就藏着打开秘宝的钥匙的线索!” “所以你是觉得,其中一把钥匙,就在那白山黑水之间?!”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27章 苍狼北顾 众所周知,名字,是一个人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一个标记。 而这片土地上的人起名字往往又会赋予其不同的意义和内涵。 哪怕起个“二狗子”、“狗蛋”之类的名字,也是讲究个贱名好养活。 但我的名字,却很特别。 贝勒。 名字不像名字,称号不像称号的。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多想。 偶尔想到,也只是以为跟我家当年在江湖上的地位有关。 直到萧叔临死前点出了其中的关键。 又在瘦猴的提醒下,我终于明白过来。 我的名字,确实是一个标记。 但这却是一个地标! 但我将这个猜测说出来时,大海三人一开始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大海甚至说:“这也太牵强附会了。” 可随着我们自己琢磨,不断讨论,这个说法,却感觉越来越合理。 于是,我们先就这么认为,继而开始讨论我那姓氏的特别之处。 “狼?狼又有什么说法?”想了许久,大海直挠头。 没办法,这个“狼姓,比我那名字还古怪。 抓耳挠腮好一会儿,大海忍不住说道:“要我看,这姓氏就是当初把你带走的人,为了掩盖你真正的身份,怕你被仇人给找着,又怕今后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用的通假字。” “毕竟,阿姨不就姓蓝嘛。” 我叹息一声道:“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关键按照你所说的,我这姓氏里,又有什么线索?” 大海无奈道:“那谁知道啊?兴许那什么钥匙,就藏在某个狼窝里呢。” 我满脸无语。 真要这样,那除了当年藏钥匙的人,谁还能找到。 甚至可以说,即便是亲手藏下钥匙的人,也没法保证能重新找回。 毕竟,藏在狼窝里,也不怕被狼叼走了,亦或者山川水文变动,把钥匙直接埋土里去了。 我又看向瘦猴,心里有些期待。 瘦猴一直没开口,瞧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有些想法。 于是我直接问道:“瘦猴,你知道些什么?” 瘦猴沉吟道:“就是一些猜测。” 我心里一震,连忙道:“你说说。” 瘦猴却先跟我说:“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你胸口有个印记,能让我先瞄一眼吗?” 这没什么好别扭的,我二话不说,解开扣子,就把印记露了出来。 那面目狰狞的狼头印记,映入三人眼帘。 瘦猴瞧过之后,一拍桌子:“我有八九分的猜测,但得先等我再确定看看。” 大海有些等不了了,催促道:“你还等什么呢,先说说呀。” 瘦猴却不搭理大海。 他先是一咕噜把瓶子里的酒喝干净,而后起身道:“走,跟我回去,我要查一查。” 我们面面相觑。 而后我们结了账,跟着瘦猴离开了这个农家乐。 一路上,我精神亢奋,内心很是激动。 瘦猴表现得越谨慎,就说明概率越大! 我们紧赶慢赶,费了不少时间,来到了瘦猴现在住的地方。 不是什么酒店旅馆,也不是什么民宿,更不是什么农家院子。 而是一块墓地! 只能说,不愧是瘦猴,住的真叫一个别具一格。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接近凌晨。 月光又很淡薄。 放眼望去,只能瞧见一座座墓碑的轮廓。 风一吹,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大海更是不住的搓着胳膊,骂骂咧咧道:“你这死猴子,能不能住个正常人能受得了的地方?咋地,觉得跟活人待着不舒服,死人才踏实是不?” “丫的一个土夫子,这会儿反而成了给人守门的了。咋的,想靠这个积德啊?” 瘦猴握着手电筒,走在前头带路,听到大海的抱怨,也不在乎。 我们一路上了山,穿过整片墓园,直至墓园的边缘,这才在一片林子里,找到了一个帐篷。 瘦猴往帐篷里一钻,窸窸窣窣翻了好久,最终拿出了一个册子。 他小心翼翼的翻开册子,一页一页仔细看着。 我们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上边记录的,都是一些大墓的地理位置,以及可能埋葬的人,应该是个什么规模和规制,有哪些特殊的标记等等。 有的墓,已经被人光顾过了。 有的墓,压根还没找着,就只有一个大概的区域。 至于上边的信息,都是从各种古籍县志里翻找出来,总结猜测的。 大概过了十分钟,瘦猴终于停了下来。 他兴奋的喊道:“找到了!” 我们立马凑了上去。 只见这一页纸上,画着一个狼头印记。 简直和我胸口前的一模一样! 再看印记下方的文字。 原来这上边记载的,乃是一座墓的位置。 这座墓,乃是一座元墓。 墓的位置,在茫茫草原之中。 而墓的主人,乃是蒙元时期的一个将军。 这位将军,当初是跟着忽必烈打天下的,可谓征南逐北,先跟着忽必烈南下擒龙,又跟着忽必烈封狼居胥。 而这位大将军的部族,正是信奉长生天,以狼为部族的标志的。 看到这上边的信息后,我顿时兴奋得好似一个孩子。 “难道说,那把钥匙,就藏在这个部族内?或者说,正是交给了这个部族的某位后人保管着?” 这次,大海都没跟我唱反调,反而连连点头。 “有道理!” 瘦猴将册子合上,舔了舔嘴角道:“那还等什么?趁着这会儿对家还没找到,甚至不知道信息,赶紧去把钥匙弄到手啊!” 这时,贝贝举了举手:“那个,你们说了这么多,可这个部族到底在哪儿?” 大海立马说道:“草原!” 贝贝一翻白眼:“这不是废话嘛,草原这么大,总不能将整个草原找一遍吧?” 大海满不在乎的说:“管他呢,咱们先去了再说。总比在这儿一直待着乱猜好吧。”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这话在理!我打算明天就去!” 大海一听,顿时炸了:“等会儿,你这话什么意思?咋的,想把我们全部撇下,你一个人去啊?” 瘦猴也说道:“掌柜的,你这就不讲情义了。这线索还是我提供的,那位将军墓,我老早就想见识一下了,至少你得带上我吧?” 贝贝没说话,她只是紧紧抱住我的胳膊。 我笑了一下,说道:“你们愿意跟着去,我求之不得。那就说好了,明天出发!” “好!”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28章 怎么会这么巧合 第二天一早,我们四人收拾好行李,聚在了一块儿。 原本大海是打算买车票的,但被我阻止了。 这次,我打算自己开车过去。 于是乎,大海开始联系朋友,弄来了一辆面包车。 贝贝见了,忍不住说:“这车倒是挺新,怎么着也比上次那辆好。” 她还记着我们从南陵回来那次,坐的面包车呢。 大海一翻白眼,说道:“别挑挑拣拣的了,这车弄坏了不心疼,关键是足够我们折腾!” 瘦猴也说道:“这车确实挺好,空间大,能放下不少东西。” 贝贝一撇嘴,说道:“我又不嫌弃。” 说着,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站在路边,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一个电话。 并非是打给白菲菲,而是打给幺姐。 电话很快接通,幺姐调侃道:“我的小老公,你这是想我了?想我也没用,那晚上我可被你折腾得不轻,得缓上好一阵子。要不,我再给你身边添个人?” 我脸一黑,说道:“我不是为了这个。” 幺姐声音认真:“确实,我可是把贝贝都送你边上了,我就不信你没吃!”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幺姐,我有正事儿。” 幺姐这才放过我,说道:“有什么事儿,说吧。” 我说道:“我要去外地一趟,时间可能不短,先告诉你一声,免得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找不到人,耽误到你的事。” 幺姐一听,咯咯笑了:“行,算你还有点良心。还有什么事儿吗?” 我:“……” 幺姐察觉到我的心虚,说道:“你要是不说,我可挂了啊。” 我沉声道:“还得请你费费心,照看着白家那边一些。” 幺姐闻言,冷笑着说道:“呵!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我都把自己喂你嘴里了,甚至怕你觉得腻,还提前把贝贝送你边上当佐餐,结果呢,你还是惦记着白家大小姐。” 我满脸无奈,刚准备解释,幺姐又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行了,我不为难你了,你有什么事,就去做吧,这边我会照看着的。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但在武陵这一亩三分地,我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等会儿我就给白家大小姐去个电话,跟她约着见个面。” “嗯……就约在济民医院吧,她爸在这儿呢,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我松了口气,认真说道:“多谢。” 电话挂断,我心里轻松了不少。 毕竟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可不会继续在乎那些个说法。 能让幺姐帮忙,我就不会拘着。 至于白菲菲那边…… 我想,他不会想要接到我的电话。 但如今的情况,我害怕她有危险。 我现在又要离开,只能让幺姐帮衬着了。 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反正我又从来没藏着掖着,也从来没想着隐瞒过。 受得了,皆大欢喜。 受不了,那就拉倒! 眼下,我最重视的,唯有当年害死我父母的那件至宝,以及打开秘宝的那几把钥匙。 把电话放回兜里,我正要上车,电话突然响了。 我有些疑惑。 难不成是幺姐还有什么事儿忘记说了? 除了她,我也想不出还会有谁联系我。 毕竟跟我关系最紧密的几人,这会儿可都在边上呢。 总不可能是白菲菲那丫头吧? 我掏出电话,看了眼来电显示。 刹那间,我心里咯噔一下,神色不断变化。 电话一直响着,我却没接。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接。 我的态度,让车里几人也注意到了。 大海探出脑袋问:“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没事,你们先等我一会儿。” 往旁边走了几步,调整好心态,这才把电话接通。 下一秒,一个苍老却爽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哈哈哈,小友,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做事了?” 我笑着回应道:“没,就是电话没放身上,才耽搁了点时间。杨老,您找我什么事儿?” 没错,打电话过来的人,正是杨老。 因为此前的某些猜测,我对杨老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至少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是没办法继续完全信任他了。 杨老没察觉到问题,笑着说道:“我这次跟你通话,其实也是要给你添麻烦的。哎呀,三番五次给你添麻烦,我这老头子,也蛮不好意思的。” 我笑着说道:“可别这么讲,您老可帮了我不少次。我有事儿的时候,可没跟你客气。” 杨老哈哈大笑起来,而后说道:“这次给你打电话,是想请你帮个忙。嗯,也不知道你乐不乐意,毕竟这次的事儿确实有些麻烦。” 我笑着说道:“您说说看。” 杨老解释道:“是这样,我最近不是在京都开研讨会嘛,后边还得去博物院一趟。可下边研究所突然告诉我,北边草原上,突然发现一座墓,疑似是蒙元时期的,墓主人的身份还挺尊贵。这会儿,各家研究所已经派出考古队,前往发掘了。” “本来嘛,我应该去那边坐镇的。但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所以,只能麻烦你去那边替我瞧一瞧。不用理会其他事务,替我看一看里头的物件,帮我弄一份鉴定报告就行。” 此时,我紧紧攥着手机,屏住呼吸。 害怕呼吸紊乱,让对面察觉到异常。 怎么会这么巧合?! 我们刚找到信息,准备出发,这一边就打来电话。 仿佛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我感觉浑身发冷。 仿佛有一只大手,在不断摆弄着我们的行动,而我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我紧守心神,自然而然的应对道:“杨老,您可真是给我添了一个大麻烦!这你要是不请我喝杯好茶,可说不过去了。” 杨老哈哈大笑,说道:“成!下次聚,我把压箱底的茶叶都给你掏出来!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别!您先让我考虑考虑。” 杨老也不强求:“好,那你有了主意,就告诉我。” 电话挂断,我坐到了马路牙子上,没回车上。 车里的三人见状,一个个下了车,走到我身旁。 大海问道:“怎么了?还走不走?” 我没回答,从他兜里掏了一根烟,点了火,狠狠抽了一口,仔细思索起该怎么做。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29章 谁是鬼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拒绝杨老。 然后趁机和大海他们一块儿北上。 我有八成的概率可以肯定,杨老所说的那座墓,正是我们的目标,或者说是我们的目标人物将会关注的东西。 而且,这都不用我们苦苦去茫茫草原上一点点的寻找了。 因为墓已经被人发现。 只要去到那边,稍微一调查,或许就能发现墓主人的后人,也就是负责看守钥匙的人。 但这有个坏处。 这边才拒绝杨老,下一秒又在那边出现。 身边还跟了大海和瘦猴等人。 这一看,就知道我一定抱有什么目的。 没准还会被人怀疑,我是在打墓里头明器的主意。 到时候,会平添许多麻烦。 第二个选择,就是答应杨老。 如此一来,我甚至能正大光明的去墓那边,接触任何我想要接触的人物。 可那座墓,兴许早就被各路人马盯上。 我一旦出现,必然会暴露在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的眼中。 甚至于,这座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些人故意放出来,给我设套的? 毕竟,杨老如今可是在我的怀疑名单之内。 仔细一琢磨。 我只能答应。 必须答应! 因为无论如何,我必须去那边。 按照最坏的打算,这就说明,至少在这一环节,对方吃定了我! 即便我暗中千万,对方也必定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去钻! 打定主意,我将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而后说道:“我会答应杨老,到时候正大光明的前往。你们就在暗中过去。” “到时候,我们一明一暗,更保险!” 贝贝忍不住说道:“我就不能跟你一块儿吗?” 我摇了摇头:“不行。你躲在暗中,比跟在我边上更有价值。” 瘦猴倒是爽快,说道:“掌柜的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大海点点头,又沉声道:“我是没什么意见,但我有一个问题!” 他看了看我们几人:“这趟行程,我们昨晚才商量好的。哪怕今天贝勒打了通电话,但也就几分钟,对方不可能这么快就想好对策。” “所以,幺姐那边,没什么嫌疑。问题只有可能出在我们当中。我也不藏着掖着,我就直说,我们几个中间,是不是有人有问题?!” 说罢,他两眼一瞪,整个人变得凶神恶煞,仿佛只要有人不对劲,他就会立刻动手。 可瘦猴和贝贝都表现得很正常。 甚至没有半点被误会的委屈和愤怒。 过了几秒钟,瘦猴一斜眼:“怎么样,看出谁是鬼了?” 大海没说话,表情冷冽。 可没一会儿,他就绷不住了:“好吧我投降,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们!” 瘦猴嘲笑道:“你怀疑我,怀疑贝贝都成,结果你把贝勒也怀疑进去,我都不知道你脑子咋长的。你那小学毕业证,不会是假的吧?” 此话一出,我们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我送三人上了车。 面包车晃晃悠悠,朝远方驶去,眨眼间消失在车流之中。 我这才掏出手机,给杨老回了电话。 “杨老,这事儿我答应了。” 杨老一听,开怀大笑:“好好好,你报个地址,我让我孙女儿来接你。” 我把所在的位置告诉了他,而后开始等人来接。 至于先前大海所说的事,我没放在心上。 确实,大海说的问题,有可能,而且可能性不小。 但我脑子一转,就给否决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对方早在我们之前,就已经设好了套子,就等着我们往里头钻? 毕竟,我们昨晚才查出钥匙所在的线索。 甚至连具体的位置,哪个部族所处的地方,都有哪些人,我们还一概不知。 可杨老他们却早就找出那座墓的确切地点。 甚至都已经联合其他考古队开始挖掘了。 哪怕杨老是我的仇人之一,是我所怀疑的老司理的人选。哪怕以他的身份,所能调动的资源比我们强太多。 可他们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了一点。 所以,比起有鬼,我更相信,对方是早已做好了准备。 毕竟,我如今的身份,在他们眼里,大概已经是透明的。 而且距离白乐乐和萧叔的死,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他们想对我动手的话,大概早就准备好了陷阱。 这么想着,我起身走进了附近一家早餐店,点了许多东西,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因为说好了今早就走,所以我们起来后,压根没来得及吃早餐。 这会儿计划有变,正好先填饱肚子。 等我吃饱喝足,又过了好一会儿,来接我的人才抵达。 杨姿仪将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冲我鸣了鸣笛。 我擦了擦嘴,自然的上了车。 杨姿仪将一份文件交到了我手里,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安安静静的样子。 她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那边比较急,所以我们要尽快出发。这里头有爷爷给你弄的证件,以及下一班航班的机票。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直接去机场候机了。” 我点点头,说道:“直接去吧。” 杨姿仪又说道:“这里头,有一些资料,都是有关那座古墓的,还有考古队的挖掘进度,现如今出土的文物资料等等,你可以看看。” “不过我建议你上了飞机再看,车上看这些东西,容易头晕。” 我从善如流,没有直接看这份资料。 事实上,我很好奇。 心里还有些迫不及待。 但既然有所怀疑,那就怀疑到底。 我怕一个不慎,让杨姿仪察觉出什么。 汽车缓缓向机场方向驶去。 一路上,车里一片寂静。 事实上,杨姿仪给我的印象,从来都是这么沉默寡言,安安静静。 我跟她虽然认识,可每一次接触,都仿佛是公事公办,平日里也没任何交集。 所以,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如今杨姿仪就在我边上,我总得试探一下。 于是,我找了个话题的切入口:“对了,还不知道你跟幺姐关系怎么样呢?我记得我们头一次见面,就是因为幺姐。” 杨姿仪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跟她关系一般,平日里不会相互打扰,逢年过节会问个好,仅限于此。” 我一脸诧异:“就这?” 杨姿仪看了我一眼,最后解释道:“她毕竟是开杂货铺的,我不好接触太多,她也清楚,所以我们一直比较克制,彼此也心照不宣。不过,我爷爷评价过,她这人,至少有底线。所以与其让武陵乱糟糟的不成体统,还不如让这么一个人约束着各种江湖人。大家也都默认她的存在。”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30章 杨姿仪的目的 说到这,杨姿仪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听说你最近跟幺姐走得很近?” 我笑着点点头:“嗯,一些合作比较密切。” 那可不是走得很近这么简单了。 我和幺姐,可是一个被窝里的人。 就那天晚上的疯狂,哪天她要是大着肚子出现在我跟前,亦或者抱着孩子找上我,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杨姿仪淡淡说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幺姐这人,别靠太近。看来,我是白费口舌了。” 我叹息道:“没办法,我不像你们。我是江湖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我想必就避得开的。” 杨姿仪深深看了我一眼:“这种事,谁又说得清楚。人的一生,不是只有一条道可以走。只不过是某些时候,某些关键的选择,看你怎么选而已。” “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某一天而已,枯燥而繁琐。只有少数那么几天,是一个人的关键节点,做出了何种选择,都会导向不同的人生轨迹。” “人们总觉得碰上难题的时候,可供的选择太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逼着你向前,必须要走哪一条路,踏上去,就再也不能回头。” “可这不过是受限于自我眼界的限制罢了。并非是所谓的高度问题,就以人体而论,人的两只眼睛加一块儿,也不过能看到一百六七十度的视角。” “所谓的压力,某种时候,不过是自己逼着自己罢了。” 我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冷冰冰的侧脸。 她似乎只是跟我感慨人生。 可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杨姿仪这姑娘,向来不喜欢开口。 相处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头一次说这么多话。 这么好的机会,我自然不会放过。 于是我顺势说道:“杨小姐有何指教?” 杨姿仪淡淡的说:“有时候,你如果找不到路,不妨先停一停,甚至退后一步再看看呢?” “没准你想要的选择,就在你身后不远处。只不过是你走得太匆忙,眼里又只盯着前方,所以就错过了。” 我沉声道:“逝者如斯夫,昼夜不息。流过的水,还能回得去?进了干流的水,还能流回去跑支流中去?” 杨姿仪展颜一笑:“那谁知道呢?从古至今,治水可都是这个民族的头等大事。大禹治水的故事,代代相传,都不知道流传了几千年了。时至今日,治水的法子,更是越来越优秀。让水倒流都做得到,更别提让水改道了。” “最关键的,还是要看你有没有这方面的考量。人力有时尽,但人力有时候又强大到能让上天都要避让。人定胜天,这可是老祖宗几千年来就在教导我们的道理。”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就是在等我开口呢。 我想从她身上,试探一下,看看能否得到某些我想要的线索。 而她呢,想要找机会劝我。 但我不清楚,她干嘛要劝我? 她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又知道些什么? 还有,她会有这么好心? 我没说话,心里不断思索着。 杨姿仪今天的话却不少,竟然主动开口了。 而且一开口,就震得我心头狂跳。 “萧叔死了。” 这句话,宛若惊雷,我表面不露破绽,心神却绷得紧紧的。 我一脸震惊,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萧叔死了?!什么时候?!” 我并不怀疑她们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关键在于,她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提这件事? 再加上我对杨老的怀疑,我本身就怀疑他们在这当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而现在,他们难道要跟我王对王,将对将,不再隐藏于暗中,而是摆开阵仗和我真枪实弹的厮杀一波了? 我心里的念头不断转动。 至于表面的情绪……简直演给空气看了。 因为杨姿仪双手抓着方向盘,两眼直直盯着前方,压根不带看我一眼的,连透过后视镜观察一下都没做。 她平静的说道:“就在你带着人悄然离开武陵后,在你们回到武陵前的这段时间。” 我顿时陷入沉默。 这姑娘,是真不会跟人玩心思,搞话术试探这一套。 或者说,她是不屑。 说话做事,完全是一路杀过去的。 直指核心,毫无弯弯绕绕。 她也不在乎我什么心思,继续说道:“走之前,萧叔来过我家,跟我爷爷提过一嘴。他说,你在调查白乐乐的踪迹,而且已经有了大概的目标。” “你们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一旦让你找到白乐乐,没人阻止的话,你一定会杀人。所以,他要跟着你,免得你犯浑。” 我压抑着情绪,自嘲道:“他就那么肯定,我能找到白乐乐?” 杨姿仪说道:“他说过,平日里,你乖得像条狗,很多事情都不在意。哪怕和人有了矛盾,顶天了龇牙咧嘴,忍不过去,也就咬人一口。可触及到你的底线,你就是条狼!哪怕有人拦着你,你也会宁可凭着浑身是伤,也要冲破重重包围,把对方撕成碎片,才会罢休。” 这段话,让我又想起了那火光冲天的夜晚,靠在石头上,默默等待着我,等待死亡降临的男人。 我心里涌出一股子愤怒,一双手抱在胸前,手掌却攥成拳头,拳头攥得死死的。 如果杨老有问题。 那么很多事情,就解释的清楚了。 甚至萧叔的死,有他们一份! 所以,她跟我说这件事,就是逼我生气,逼我露出破绽,故意的挑衅? 我强行克制内心的愤怒,保持着冷静,笑道:“那他看来是失败了。” “不知道。”杨姿仪却给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她淡淡说道:“萧叔死了,有人在他车上做了手脚。但白乐乐就死在他身边,虽然死的挺凄惨,事情终究有了一个解释。” 她看向我,认真说道:“现在明面上的说法,是白乐乐背后的人,杀掉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顺便杀死了萧叔。所以,你现在还干干净净。” “换句话说,你现在的平静生活,是萧叔用命给你换来的。一些打打闹闹,大家伙都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会拿这个说事儿。但有些事,你最好要考虑清楚。”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31章 特殊之处 这番话,对现在我的我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 什么冷静,什么理智,可全都去特么的吧。 我将自己的伪装,撕开一道口子,冷声问道:“所以,萧叔的车,是你们做的手脚?” 既然你不喜欢弯弯绕绕,那我也直来直往。 杨姿仪扭头看向我,头一次露出诧异的神色。 我死死盯着她的双眼,盯着她面部的每一个表情,任何细节都不愿意放过。 可杨姿仪从头到尾,表现得都很正常,简直毫无破绽。 被我突然揭开某个本不能随便提及的话题,简直是实打实的试探。 她的手却没有一点发抖,眼中也没有半点惊慌和恐惧。 仅有的情绪,只是诧异。 仿佛在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两秒钟后,她笑了笑。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沉声道:“你们知道得太多了。” 杨姿仪摇摇头:“正常。”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我无言以对。 后续的任何质问,任何试探,任何剖析,都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车里重新陷入沉默。 不多时,我们到了机场。 候机了一个小时左右,我和杨姿仪一块上了飞机。 我和她的座位,是紧挨着的。 直到飞机起飞,这期间,我们再也没说过话。 我打开文件袋,取出了里边的文件。 文件上记录着的,是此行那座古墓发掘出来的一些信息。 这座墓,已经确定为蒙元时期的一座将军墓。 说起来很特别。 蒙元时期,还是跟着忽必烈南征北战的将军,本身也是那时候一个大部族的勇士,这位将军的来头,自然不必多说。 可特别之处就在于,他会留下一座墓。 按理说,这么一位大贵族,有一座大墓,很正常。 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和汉人的习俗是不一样的。 他就算留下一座墓,也不会如通汉人一样,在地面上留下什么碑文和建筑。 而是深埋茫茫草原之中,寥无痕迹,哪怕后人祭祀,也唯有靠着口口相传,以及葬下后被杀死了小马驹的母马的引路,才能找到才对。 比如忽必烈的墓。 可这位将军却不同。 按照这文件上的文字,这座墓,完全是以汉人的规格来建造的。 甚至在那块区域,还留下了不少痕迹。 哪怕在县志史书中,也能找到这座墓的存在的文字记录。 只不过,那些痕迹,大部分都是用来迷惑他人的。 许多残存的碑文下,压根啥都没有。 而墓的主体,确实是藏于茫茫草原之下。 这是这座墓符合人们所想的仅有的一个点。 再看此时从墓中挖掘出来的东西。 因为还没挖掘到主墓室,此时挖掘工作才进行到外围,所以,出土的东西,都是打量的建造材料。 包括各种砖头,石条等等。 令我在意的是,这些材料上,几乎都刻满了狼头印记。 仿佛是摆明了告诉世人,这座墓里埋的是谁。 甚至怕人不知道,需要多留下些标记。 转念一想,这也正常。 人家没在地表上面留下信息,总不能真就啥信息都不留下。 而且,人家大概也没想到,后世会有人让他重见天日。 我正在仔细看着那些出土的砖瓦上,留下的狼头印记,仔细和我胸前的标记在脑海里做对比。 这时,一旁的杨姿仪开口了。 “这次的挖掘工作,已经进行了挺长的一段时间。就在这两天,墓室主体大概就会挖掘出来了。” “里边的陪葬品,同样会被出土。这次你的工作,就是对这些文物进行鉴别,留下书面鉴定结果。完成之后,爷爷会进行复审。” 我忍不住吐槽:“杨老可真忙,这么大的活儿都来不及接手。” 杨姿仪微微一笑:“爷爷这个在这一行混了这么多年的老人家,其实也很想参与其中。可没办法,有些工作,他是推脱不掉的。”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而且,忙的可不仅仅是我爷爷。”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她。 就见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总觉得她是在点我。 并非我乐意胡思乱想。 实在是这会儿我心里一直防备着他们。 她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我都得仔细琢磨。 杨姿仪这时神色略显怪异:“你……没发现吗?” “什么?!” 杨姿仪嘴角一勾,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这上面的乘客啊,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被她这么一提醒,我这才开始观察周围的乘客。 而后,我确实发现了不少东西。 这上边的不少乘客,都是混这一行的。 可以说,他们都是这一行里的核心人员。 要不就是开店的古董商人,要不就是供货商。 所谓的供货商,自然就是跟瘦猴一个路数的。 我古怪的问:“他们这是……去旅游观光,见见世面?” 杨姿仪满脸无语:“你说呢?” 我感慨道:“那他们胆子挺大,路子挺野啊。这都被考古队接手了,他们还想从里头分一杯羹不成?” 杨姿仪呵呵一笑:“谁又说得准呢?这年头,各种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有些人为了吃到好的,可不会顾及什么东西。” 我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杨姿仪。 说真的,这姑娘,我跟她接触不深。 但每一次,她都会给我惊喜。 例如现在。 虽然有我注意力都放在文件上,放在她身上的缘故。 可她竟然能察觉出这些人的来头,已经足够不凡。 而且,她话虽然少,但心思通透无比。 甚至可以说,我认识的人里,就没一个比得上她的,包括白菲菲。 转念一想,也对。 她可是杨老的亲孙女,打小就亲自培养起来的。 无论杨老是何身份,她注定了不会是个庸人。 飞机飞了挺长时间。 当我们下了飞机,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这天,全在赶路上了。 这还是快的。 贝贝大海他们,这会儿还在路上呢。 想要抵达,还得等不少时间。 刚下飞机,一辆车已经早早等候着我们。 没有耽搁,我和杨姿仪被径直送往了古墓发掘的地方。 茫茫草原上,此时一块区域,被围了一圈。 那里边人来人往,不少人正在忙活着自己的事。 地面已经被挖开一个大坑,坑里的男女老少,各个穿戴整齐,拿着工具,小心翼翼的发掘着里头的东西,包括一块砖,一抔土。 而在古墓四周,则是一个个蒙古包。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32章 壁画核心 当我们抵达时,一个六十来岁,戴着眼镜的老者,在他人的提醒下,立马小心翼翼放下手里的工具,迎了上来。 此前,他正在墓坑里进行挖掘工作。 通过他的自我介绍,我也大致了解了他的信息。 这人叫胡志明,这里的人大多叫他胡教授或者胡老,乃是此次挖掘工作的领头人。 胡老是个知识分子,整个人身上都带着骨子书卷气息。 他年纪虽然不小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明亮无比。 当他知道我是杨老推荐过来,负责对坑里即将出土的各种物件将进行鉴定的负责人后,他惊讶了一瞬,但没有质疑。 他礼貌的跟我说起发掘的进展,而后激动的说道:“你们来得真凑巧,我们的挖掘工作进行的很顺利。今晚,最迟明天,我们就能挖掘到墓室主体核心位置。到时候,好多文物就要出土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年轻兴冲冲的跑了上来:“胡教授,新物件!” 此话一出,胡教授精神大振。 他二话不说,跟着小年轻就进了墓坑。 我也没有冷眼旁观,和杨姿仪进了墓坑。 说到底,我可能才是对这座墓兴趣最大的那个人。 因为这里极有可能埋藏着一把开启秘宝的钥匙。 进入墓坑后,我并非急匆匆的跑到胡老那边去,而是仔细观察起来。 毕竟,无论他们发现了什么,我待会儿都能看到。 现在,我只想观察一下,这墓到底什么情况。 若这墓本就是一个局,一个陷阱,那也应该留下某些线索。 乃至于整座墓都是后世人为仿制的,且时间不会太久远。 以我的眼力,只要真相如此,我绝对能看出来。 可看来看去,这墓都没有伪造的痕迹。 实打实的蒙元时期古墓。 但我越看越觉得怪异。 因为这座古墓,从建造规格,到形制,乃至一些建造技巧上来看,都是汉人墓的模样。 里边不少痕迹,都有宋墓的影子。 不过,这也解释得通。 毕竟,蒙元时期,那些王公贵族,也没有建造墓穴的习俗。 他们有自己的习俗。 若是想要土葬,自然要用到汉人的工匠技艺。 而往前追溯,蒙元之前,自然是宋朝。 再仔细一瞧,我又发现了一些东西。 资料上说得没错,发掘出来的砖瓦材料上,几乎都刻着狼头印记,和我胸口的印记一般无二。 而且,似乎是为了不让狼头印记随着时间磨灭,这些印记,用的都是阳刻法,且刻痕极深。 所谓阳刻,就是浮雕。 我若有所思。 这墓的主人,亦或者是工匠,似乎是有意为之。 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让人某一天挖掘古墓时,能更快确认墓主人的身份,好给后人节省时间和精力吗? 还是说,这里头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我正在思索中,杨姿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贝勒,过来。” 我回过神,朝那边快步走去。 此时,那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我过去之后一看,原来新出土的,竟然是几块石碑。 清理过后,石碑上的内容清晰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几块石碑,说是石碑,其实是石板。 石板是面朝下覆土埋藏的。 上边并没有任何文字,反而是许多图画。 这完全是一份缩小的壁画。 壁画上,主要刻画了一个将军的一生。 这位将军少年成名,年纪轻轻,就在部族中扬名,成了广为人知的勇士。 后来,他跟随首领,加入了忽必烈的麾下,南征北战,立功无数。 总的来说,和其他歌颂墓主人丰功伟绩的壁画没什么两样。 真正令我心头一颤的,乃是最后一幅壁画。 这一幅壁画上,这位将军单膝跪地,双手恭敬的举国头顶。 而在他面前,是一位站立着的王者。 这位王者,正将一样东西,郑重的交到他手里。 我死死盯着壁画上,即将交接的物件。 因为涉及到王者,所以这幅壁画,刻画得十分精细,包括那个物件的形状。 而那物件,仔细一看,仿佛是一枚漆黑的印章。 只是印章的线条略显扭曲,并非方方正正的。 胡教授率先出声:“按道理说,壁画上的内容,一定是墓主人经历的某个关键点,所以,这幅壁画上的内容,对考古历史研究的作用很大。不过……” 他略微一沉吟,杨姿仪接过话题:“不过,壁画应该展示的,是墓主人由生到死,一生中最为耀眼,最为关键的时刻。但这壁画,到这里就断了,看着并不齐全。” 胡教授点点头,而后看向我。 “贝勒先生,你怎么看?” 我思索着说:“要么,壁画还没完全出土,更多的壁画,还埋在里头。要么,这位将军在这之后,就死了。还有一种可能,这上面刻画的事件,在这位将军的一生中,都是最为关键,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说这话时,我依旧盯着画中两人交接的东西,目不转睛。 我大概知道壁画为什么到了这儿就断了。 或许,他们交接的物件,就是我这次行程的目标! 开启秘宝的四枚钥匙之一! 因为这件事,极其重要,所以,才会被留在最后,且刻画得最为清晰! 可有一个问题,我想不通。 这位将军也好,那位王者也罢,跟江湖十六门守护了千年的秘密,有什么关系? 如果这位王者知道那件秘宝的存在,绝不可能任由江湖十六门保存着钥匙,让那件秘宝继续深埋地下。 而是会全力将钥匙集齐,再将秘宝取出。 毕竟,那可是传国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抵挡得了这八个字的诱惑。 哪怕是那位建立了横跨亚欧大陆的王朝的男人。 除非,这位王者早就得到了秘宝。 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又将秘宝封存起来了。 但这可能吗? 古往今来,任何一位帝王,打下江山后,就没有不想让子孙后代江山万万年的可能。 包括这位王者。 所以,这幅画,即便我知道核心内容的真相,也有些一头雾水。 难不成,这位王者和这位将军,还能是江湖十六门的人,愿意为了守护秘宝这份责任,尽心尽力不成? 嗯……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这件秘宝,虽然是后唐李从珂派人埋藏下的,可历经最久的,被确认为穿过至宝,且将其定论的,可是大汉。 而这位,似乎跟大汉,有点关系……虽然这份关系有点不清不楚,且都跨越了上千年的光阴了。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33章 来去从容的贼 眨眼之间,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天里,我一直窝在墓坑,要么跟着胡教授等人下墓,要么就蹲在帐篷里。 主打一个字,乖巧懂事! 至于贝贝他们,大概明天才能抵达草原。 我跟他们日常也有联系。 贝贝和大海还好,瘦猴听说我光明正大蹲在墓坑里,想动手时动手,不想动手时,还能瞧着别人吭哧吭哧小心翼翼的挖墓,话里话外,那叫一个嫉妒。 恨不能跟我对调一下。 这一天晚上,我回了帐篷里,继续跟贝贝他们联络。 等相互报了一下情况后,瘦猴突然说:“掌柜的,我们这一路上,碰上了不少同路人啊。” 我愣了一下,而后立马反应过来:“冲着这座蒙元将军墓来的?” 瘦猴说:“是啊,这群王八蛋,狗鼻子可真特么灵光!我绝对没看错,他们那一身子土耗子的味儿,绝对是登阴宅的。” “因为这个,我还靠着身份,跟几个同路碰上的聊了几句。他们给我透露了一些消息。我们现在赶过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真个厉害的,早就等在草原周围了。” “掌柜的,你那边可小心点。” 我一听这话,琢磨出味道来了:“你的意思是,他们还敢朝这儿动手不成?” 瘦猴嘿嘿一笑:“掌柜的,这江湖上,可多的是要钱不要命的疯子。” 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下子,我是真的惊讶了。 若是这座蒙元将军墓,没被考古队提前发现,进而开始挖掘,那么这边哪天又成了天姥山大墓那次一样,土夫子扎堆,我半点都不觉得奇怪。 甚至就连我们,不也是查出点信息后,就打算悄摸往这边来嘛。 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这墓都已经被考古队围起来了,谁要是还敢往里头伸手,不是找死? 就连我,不也考虑许久后,宁可硬顶着对杨老的怀疑和戒备,主动接下了这份活儿。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一个光明正大! 而且因为我们目标明确,压根不贪图这里头任何一个除了钥匙以外的其他物件,所以我才敢这么玩。 现在这下赶过来的土夫子呢? 他们又是为的什么? 为了观光游览? 为了瞧一瞧极少见的蒙元贵族墓? 怎么可能。 正所谓贼不走空。 谁也不会相信,他们费尽心思跑这边来,只为了瞧上一眼,见见世面。 这里头真要出现什么宝藏古董,甭说陪葬品了,给他们机会,他们宁可一块砖头都不放过,连地下三尺的土都能想办法挖了拖走。 可这不应该啊。 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一座大墓,若是有了公家的人进驻,即便这里头埋藏着金银珠宝,江湖里那些土夫子,是绝对不会多瞧上一眼的。 就怕被蛇吞了鼠。 现在,他们怎么会往这边凑? 这事儿不合理! 要么,是有人在背后逼迫他们赶过来。 要么,是有我们不知道的消息,在这些人里边流传。 而后,有什么东西,深深的吸引了他们,让他们的贪念,甚至压过了理性! 我正琢磨着呢,外边突然变得喧闹起来。 时不时响起几声爆喝声。 紧接着,一阵引擎轰鸣声响彻,逐渐远去。 我愣了一下,跟瘦猴他们交代一声,让他们注意安全,挂断电话,就往外走。 刚走到帐篷门口,杨姿仪急匆匆的钻了进来,差点和我碰了额头。 两人突然碰面,还这么近的距离,我倒是稳得住,杨姿仪吓得尖叫一声,身子大幅度后仰,踉跄一步,差点仰头栽倒。 我一把挽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扶稳后,迅速放手,主动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怎么了?”我问。 很少见着姑娘这么急匆匆的,满脸慌乱。 杨姿仪也不纠结刚才的事儿,说道:“有人偷摸溜进了考古队里。” 我眉头一皱:“那人跑什么地方去了?文物放置点,还是墓坑?” 说着,我拉开帐篷门帘,迅速走了出去。 杨姿仪跟在我身后,轻声说道:“是墓坑。因为是晚上,所以胡教授带着考古队的人回去休息了。毕竟之前大家都挺激动,加班加点的,也挺累的。那人趁着大家伙放松,溜进了墓坑。等被人发现后,他迅速冲出包围,抢了我们一辆车,直接跑了。” 听到这话,我脚下一停。 正巧,胡教授带着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不等他说话,我沉声道:“走,先去墓坑里瞧瞧,看看有没有丢了什么。” 考古挖掘,可不是土夫子盗墓。 盗墓占了个“盗”字,性质就是偷。 既然是偷,为的是利益。 所以,他们才不管破坏了什么,只要有肉吃,会不会把锅砸了,他们才不在乎。 甚至哪怕里边有什么古玩或者文物,被一不小心破坏了,他们顶天了心疼自己钱损失了部分,可不会在意这物件有什么价值。 考古可不同。 考古挖出来的东西,并非单纯的以古董的目光来看,不是单纯的在乎这玩意儿值多少价钱。 还得考虑到物件本身对历史文明,以及那个朝代社会发展等的印证和对照价值。 所以,哪怕是一块砖,大家都得小心对待,看看这上边是不是有什么工艺,有什么文字或图形记录等等。 这个溜到这里头的盗墓贼,鬼知道他抱有什么目的来的。 真被他弄走什么物件,我们所有人都得心疼个半死。 哪怕踩坏一块砖,一片瓦,那也是巨大的损失。 尤其是对我来说,这件事尤为重要。 若是这贼偷走的,就是我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秘宝钥匙呢? 想来想去,我觉得,这个盗墓贼冒着天大的风险,跑这里头来,大概率为的就是这个。 江湖十六门或许得到了什么风声,按捺不住的出手了。 不过…… 有几个关键点,我有些想不通。 第一。 这周围,不说重重包围,那也是防护严密,这盗墓贼是怎么溜进来的? 第二,为什么他能这么轻易的逃走?还能抢了车? 要知道,这些车,都是专人看护着,钥匙也是特定的人各自带着,那盗墓贼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把车开走? 第三,若他真是冲着秘宝钥匙来的,他有没有得手?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34章 相互怀疑 经过胡教授带着一群人的仔细检查,最终胡教授确定,那盗墓贼没有得手。 墓里没有被暴力破坏过的痕迹。 这让我们都松了口气。 前边也提到过,考古和盗墓不同。 盗墓只为钱财,可不会讲究什么温良恭俭让,只要能打洞,才不在乎会不会破坏整座墓的格局和结构,也不会在乎会不会损坏里边什么东西。 所以,哪怕是最讲究的土夫子,那也是能用铲子,绝不用手刨的一伙人。 而考古呢,那是一砖一瓦都小心翼翼,人们普遍的印象,就是一小个破烂石头,都得用刷子轻柔的刷,把上边的土一点一点的刷掉。 简直比对待自家媳妇儿还温柔。 为的什么? 不就是为了尽量保护文物的完整性嘛。 所以,盗墓贼是否得手,仔细检查,从痕迹上很容易就能瞧得出来。 而且考古挖掘,什么时候进展到哪个阶段,那可都是有详细记录的。 这一晚上,总算有惊无险。 唯一的损失,大概就是那盗墓贼悄悄下墓坑亦或是逃跑时,弄坏的几块砖头。 这可把胡教授一伙人心疼得不行。 我朝周围的人扫了一圈,不动声色的退走,临走时,还给杨姿仪使了个眼色。 回到了帐篷里,杨姿仪问:“怎么了?” 我沉声说:“我们这些人里,有人当了鬼!” 这盗墓贼,来去从容,进来时没人发现,退走时没人追上。 这里头要是没人给他做内应,提前打配合,鬼才信。 我是不在乎这墓坑里的物件损失多少,只要那枚钥匙不落入他人手里就行。 乃至这枚钥匙,不在这墓里,都没关系。 白跑一趟,总比给他人做嫁衣要令人更容易接受。 可若是这里头的人有问题,谁能保证不出事? 我深深看了眼杨姿仪。 我甚至怀疑,这盗墓贼,就是她亦或者杨老安排的。 毕竟他们可是原本定下的负责人。 往这里头塞个人,太简单了。 未曾想,我一抬头,同样见到杨姿仪眼神沉凝的看着我,似乎在怀疑贼喊捉贼。 对视几秒后,我实在绷不住了。 “不是,你盯着我干嘛?” 杨姿仪也不客气,同样反问:“那你又看着我干嘛?” 我两手一摊:“我怀疑你,不是正常嘛。这里本来应该是杨老接手的,剩下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而我呢,可是跟你一块儿来的。要不是杨老打电话告诉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这边有座墓出土了!联系过后,你可马上就把我接上车,和你一块搭飞机过来了。我甚至就孤身一人!” 杨姿仪面无表情的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做一件事情,总得有个理由吧,我们做这种事,有什么目的?为了盗窃这里头的文物,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还是你以为凭借我爷爷的身份,缺少这里头什么东西不成?” “而你……你是孤身一人来了,但你后边,可还跟着好几个人,正在路上呢。” 此话一出,我眼神一凛:“你调查我?” 杨姿仪一翻白眼:“谁稀罕?” “那你怎么知道有人跟着我过来?” 杨姿仪没好气的说:“你每天打那么多通电话,好几次都被我给撞上了,甚至好几次都是当着我的面联系的,又没避着人。一次两次,我可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么多次,就算只凭着你的话,好些事儿都能猜的出来吧?” 此话一出,我顿时面露尴尬。 她说的,确实如此。 但我没想到,这会成为他怀疑到我头上的理由。 当时我当着她的面,和贝贝他们联系,甚至带着刻意的成分。 为的就是让她亦或者她身后的人觉着我调了那三个人来,还跟我不是一路,可能我暗中有所安排,好让贝贝三人替我转移一些注意力。 也让她能放松一些警惕。 未曾想,这件事,成了她怀疑我的线索。 我也是无奈。 本来嘛,我的安排,没什么问题。 就是没有考虑到,特么的会有盗墓贼敢往这里头撞! 一时之间,我和杨姿仪相顾无言。 良久,杨姿仪叹息一声,说道:“这事儿绝对跟我和爷爷没关系。” 我也摇摇头:“也不是我这边的问题。” 杨姿仪抿了抿嘴唇,最后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到底在提防着我们些什么?” 我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我不懂你的意思。” 杨姿仪呵呵一笑:“自从上了车,我就感觉到了,你也不用否认。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你对我们的态度有了变化。但我想说,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 “甚至,爷爷很看重你。” “只要你愿意,爷爷甚至心甘情愿的想把他的衣钵都交给你!包括他的人脉,他的学术传承,包括他的许多研究!只要你愿意……放弃一些东西,一些事。” 说罢,她转身离开。 我一个人坐在帐篷里,面色复杂。 直到她出了帐篷,脸色才逐渐收敛。 这番话,说得真好听。 但我怎么可能答应? 且不说他们是否真的这么好心。 就她最后那几句话,我就不会同意。 让我放弃一些事儿? 什么事儿? 不过是……江湖里的风风雨雨罢了。 可放弃了这些,也等于放弃了我的目的。 放弃了仇恨。 也等于放弃了我这十多年来的人生和意义。 我缓缓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用手帕包裹起来的物件。 那是半截卡。 这是我妈的身份证。 残缺得连完整的名字都没有,更别提人像。 我用指纹仔细感受着上面的每一条纹路。 对于我的父母,我只见过一面,还是通过四妹给我看过的照片。 我甚至不记得,他们和我一起生活的痕迹。 可血浓于水。 他们并非抛弃了我。 并非不想要我。 并非不想看着我长大,不想给我爱。 他们只是……迫不得已。 那他们就是爱我的。 我相信,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也是深深爱着我的。 所以,我又如何能放弃复仇? 我是一头孤狼。 甚至曾经受过伤,狼狈在丛林里乞食。 孤狼残忍狡诈,但绝非不懂情感。 将半截身份证收好,我冷冷一笑。 来吧,看看你们能闹出多少热闹! 无论什么山崩海啸,我一并接着!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35章 连环车祸 第二天一早,我走出帐篷时,墓坑里已经热火朝天。 昨晚的事,让很多人睡不着,心惊胆颤的。 那些负责安保的人员,一个个没了懈怠,开始勤勤恳恳起来。 至于胡教授一伙人,更是不敢有半点大意。 他们这会儿恨不能立马把整座墓的挖掘干完。 就怕昨晚的事儿再次发生。 我走到墓坑边缘。 墓坑里,一件件物品被考古人员挖掘出来,初步清理后,兴冲冲的,小心翼翼的送到一顶帐篷里,等着我去鉴定。 若是出了什么好物件,大家更是连连惊呼出声,引来一阵关注。 若是没有昨晚的事儿,一旦什么好物件出土,周围的人必然是要围上去瞧一眼,一起研究研究的。 但这会儿,他们顶天了站起来远远的看上一眼,然后就按捺住心思,继续埋头苦干。 他们实在是被昨晚的事儿给吓怕了。 现在心里只想着加班加点的把自己的本职工作给尽快完成。 这三天里,蒙古大墓的大部分地方,早已被挖掘开来。 所以,许多陪葬品大批量的出土。 什么古玩玉器,瓶瓶罐罐,弯刀长矛,弓箭盾牌,一件接一件的被考古人员挖掘出来。 现在,只剩下主墓室和墓主人的棺椁没打开了。 大概今天晚上,就能进行到这一步。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老司理那伙人动手的机会。 一个一群疯了的土夫子下手的机会。 也是我的机会。 时机一到,这边可能会乱起来。 若是那秘宝的钥匙不在这里,我是乐意帮上一把,制止混乱的。 可若是秘宝的钥匙在这当中,我只会冷眼旁观,看着混乱滋生。 再趁着混乱,火中取粟! 这不仅仅是为了我的私利。 这座蒙元将军墓,很重要吗? 重要。 可比起我们祖辈千年以来守护的秘宝,这座墓又没那么重要了。 无论如何,那件物件,绝对不能落入老司理那伙人手里! 否则,会闹出天大的乱子的! 即便老司理最后关头能保持住理智。 可那等物件,如何能落入私人之手,还是老司理那等自私自利的货色? 他要是把东西放在手里捂紧了不放怎么办? 要是这物件出了海怎么办? 我是个江湖人。 我也不是什么圣人。 我甚至是个俗人。 我没那么伟大。 但江湖人不代表没有心里边没有家国天下。 江湖人更不代表着没有血性! 若是钥匙真在这里头露了面,事不可为,我情愿将钥匙毁掉。 哪怕用牙齿咬碎,也绝不会让其落到老司理那种人手里! 下定决心,我伸了个懒腰,就打算去存放出土文物的帐篷里,进行鉴定。 这可是我此时的工作。 接了活儿,总得负责。 我正要离开,杨姿仪走到了我身边。 她默默看着下边的墓坑,突然主动开口:“无论你信不信,我们真的对你没有恶意。昨晚的事,不会再发生。我已经跟爷爷通过话,汇报过昨晚的情况。爷爷说了,他会跟人联系,调集一批安保过来。” 话音刚落,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拿出来一瞧,来电显示的是贝贝。 电话刚一接通,贝贝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几分凝重。 “哥,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儿吧?” 我眉头一皱。 边上的杨姿仪,同样看了过来。 我没开免提,可我们之间的对话,她还是听到了。 只能说,不愧是杨老培养出来的孙女儿。 这耳力,不弱。 我也没避着她,直接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贝贝的问题,来的很是蹊跷。 若是之前,我大概不会多想,只当做是她的关心。 可这会儿不一样了。 昨晚才发生那种事,现在她就这么问。 而且,她声音里蕴含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贝贝回答说:“我们这边本来都快赶到了,但这会儿……” 我心里一紧,顿时问道:“你们出事了?” 贝贝摇头道:“不是我们。但我们可能得在路上堵上好久了,几个小时都是轻的,几天都有可能。” 这就奇怪了,我问道:“怎么回事?” 大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还是我来说吧。” 电话那一头,大海接过电话,对我说道:“我们这边,遇上车祸了。我们不是受害人,但这里头绝对有问题。” “这已经是今天我们遇到的第三起了,这频率,这个关头,可不大对劲。我们怀疑,有人想把我们全堵在路上,不让我们靠近你们那边!” “即便这几起车祸解决了,前边兴许还有什么麻烦事儿堵着我们呢。” “我们本来商量了一下,打算从草地上压过去,绕开这一截路段。嘿,你说巧不巧,本来一路上没遇到多少牧民和牛马,这会儿,大家突然都商量好了似的,一块儿来这边放牧了。” “哪怕我们好声好气的解释,想要个便利,人家也不答应,给钱都不干!” “除了我们,这路上还有许多人被堵了。嘿,我甚至瞧见后边一群安保人员,跟我们同样的遭遇。哪怕人家摆明了身份,对方也不放行。” “你想想,这里头要是没问题,怎么可能?” “我大概是看清楚了,我们这边,应该只是拦着不让过去,只要不乱来,大概没事儿。主要的关键,应该在你那边,所以你小心。” 此话一出,我听到身边某个人的呼吸变了。 扭头一瞧,杨姿仪若无其事的从我身边微微拉开一小步的距离。 而这一小步的距离,本来就隔在我们当中。 但她刚才悄悄靠了过来。 我有些好笑。 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文文静静,人淡如菊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偷感很严重。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我既然没避着她,自然没有赶人走开的想法。 甚至…… 我伸手一搂,搂住她的纤腰,将她强硬的拽了过来。 杨姿仪惊呼一声,瞪大了双眼。 因为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我。 等回过神,她俏脸顿时通红,想要将我推开,我立马眼神示意。 她想听,没问题。 但我不可能打开免提。 这周围可不少人呢,鬼知道里边是不是有什么不安分的人混入其中。 杨姿仪懂了,红着脸,不再动弹。 相反,她脑袋一歪,直接贴到了我手机的另一面上。 我又跟大海聊了一会儿。 不多时,瘦猴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电话传递到第三个人手里。 瘦猴跟我说了一件事。 原来,他刚才下了车,去打探消息去了。 不仅是同路的土夫子,也包括游客,甚至接触了某一个牧民。 通过那个牧民,瘦猴跟我们说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还是牧民说漏了嘴。 有人在前几天找上了他们,花了好大的价钱,让他们来这边放牧!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36章 欠行局 当瘦猴说出这个消息时,我就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将所得的信息总结串联,可以得到一个结论。 有人在幕后,编织一张大网。 而目标中心,正是这座蒙元大将军墓。 昨晚被发现后,轻易逃脱的盗墓贼。 今天周围道路的车祸。 以及为了阻止他人绕路,突然出现的牧民…… 尤其是最后一条。 要知道,草原上的牧民放牧,可是要一直移动的。 为的就是让放过牧的草场能够恢复,不至于竭泽而渔。 挂断电话,我松开了杨姿仪。 杨姿仪没在乎我和她刚才的亲密举动。 她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静静的看着她,都不知道她是一无所知,还是装得太像。 这时,一个安保人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汇报道:“今天上头调了一批安保人员过来。但他们全被堵在路上了,没法按照规定时间赶到。” 杨姿仪镇定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等汇报的人离开,她看向我:“现在怎么办?” 我两手一摊:“凉拌。” 杨姿仪眉头微蹙:“别闹!” 我如实说道:“没开玩笑。第一,我的工作,只是负责鉴定文物,至于安保问题,不在我的责任范围内。” “第二,新一批的安保被人截在路上了,我能怎么办?真要出什么事,让我一个人扛吗?” “第三……如果我们这边没有任何问题,或许还能团结起来,想办法守一下。可你能确定,我们这里边,就没有鬼?” “只要这里边有人心思不正,哪怕我们计划得再完善,安排的再多,也毫无意义。” 杨姿仪闻言,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只能以静制动?” 我连忙摆手:“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在推卸责任。” 我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杨姿仪顿时皱眉:“你在防备我!” 我没继续跟她商量,直接转身离开。 “不好意思,我要开始我的工作了,失陪。” 事实上,她说的没错。 我就是在防备他。 至于这里可能出现的大麻烦,只要问题别牵扯到我,我才不管天塌地陷呢。 依照现有的信息,我所能确认的,就是一点。 老司理他们,极有可能已经知道,这墓里可能藏着些什么。 即便他们无法确定这里面有跟钥匙有关的线索,也绝对跟秘宝有关。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快,且这么激烈的行动起来。 甚至有些毫无顾忌。 至于他们怎么知道的…… 我绝对不相信大海三人之中,有他们的人! 仔细想想,我大概清楚他们的消息源头。 他们之所以行动,可能是因为我! 我的身份,已经暴露。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张明牌。 上一次,我离开武陵,还是为了抓住白乐乐,进行复仇,那么这次呢? 我再次离开武陵,甚至还带了大海他们三个一块行动。 这特别的举动,在他们眼里,简直跟开了闸的水一样,太过明显。 他们知道我的人身份,所以他们也能猜到我的目的。 其一,就是为了履行那份千年的职责。 其二,便是找到他们,为爹娘报仇。 无论哪一条,只要我有所行动,都会拨动他们敏感的心思。 而这一次,我来的又是一座古墓。 只要确定他们和这座古墓无关,那么就能确定,我是为了那个江湖十六门守护了上千年的秘密而来。 只要想通这一点,那我就不用急。 甚至可以顺着他们的计划和安排,达到我的目的。 顺势而为,从而浑水摸鱼。 按照如今的局势,他们是想把我“千行”。 可惜,现实终究不是棋盘。 欠行局在棋局上能成功,是因为将帅能走的范围被规则所限。 可我一个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他们或许以为,我如今的局势,绝不会离开这里,为了我的目的,我一定会严防死守。 于是,我就被他们算计得围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只要他们一动手,便是连续的将军,逼得我只能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 可他们忘了一件事。 他们这千行局,还做不到将我逼入绝境。 顶天了算是“困弊”。 而且,我可不是棋局上独留将帅的局势。 且不说我手里就有一把钥匙,白菲菲手里也有一把钥匙。 即便第三把钥匙就在这里,被他们夺走,加上他们躲在暗中,顶天了算是我们双方持平。 而且,我就一定会输? 那他们可想多了。 我的車马炮,可都还在呢。 况且,谁又能说的清楚,那枚钥匙,就一定在这儿? 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 纵使我的猜测没错,可那枚钥匙在墓里,亦或在这个部族的后人手里,还是两说。 所以,我压根不用急。 回到帐篷里的我,想到这些,心里冷笑。 “搅吧搅吧,把整件事搅成一团乱麻,大家才有的玩!” 无论这次他们会不会得手,立夏都将陷入被动。 因为他们对公家的人和事乱来了。 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他们还藏不藏的住。 至于他们会不会因此而变得更加疯狂,甚至敢明面上跟公家对着干…… 他们真要得了失心疯,我才更开心。 江湖人,终究是江湖人。 跟家国天下相比,就是蝼蚁! “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们推行计划。总得给他们添点堵。” 想到这,我给大海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我把这位大将军墓的部族名称告诉了他们,让他们问问牧民,这个部族如今在什么地方,然后不用往这边来了,直接去如今这个部族的所在地。 至于问牧民,会不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我就是故意的。 我就是要借着牧民的口,把这消息传递出去。 我倒是要看看,对方是否会分出一批人手,跟上去! 他们布局,我也布局。 就看谁玩得过谁。 做完这一切,我开始专注于眼前的工作。 毕竟是被请来干这个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于是,我开始专注于眼前的鉴定工作。 时间一晃而过。 眨眼间,夜幕降临。 我的鉴定工作,早就完成了。 之后的时间里,我一直默默等待着。 等待着混乱开启的机会。 马上,机会就出现了。 杨姿仪急匆匆的钻进帐篷,对我说道:“主墓室挖掘出来了,墓主人的棺椁已经完全出土,马上我们就要见证开馆的过程,你要不要来瞧瞧?” 我心中一动,笑眯眯的起身道:“好啊。”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37章 我难道是错的? 走出帐篷,此刻墓坑四周,被灯光照的一片明亮,宛如白昼。 墓坑里,胡教授带着一群考古队员,正围着一个小坑。 坑里,是一具外表带着腐朽痕迹的棺椁。 在墓坑周围,已然围着不少人。 他们对着坑里指指点点,带着好奇和兴奋,时不时垫脚张望。 也不知道这里头藏着多少有小心思的人。 我扫了人群一眼,就走到墓坑边缘。 此时,在胡教授的指挥下,考古队员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正在小心翼翼的开馆。 十多分钟后,有人兴奋的大喊:“开了开了,快看看,这里头有些什么?” “哈哈,棺材里还会有什么?当然是古尸了。” “也不知道尸体保存得完不完整,有没有积水,是否全腐烂了。” “应该不可能吧,这里毕竟是草原,气候和土壤都比较干旱。” 不少人相互讨论着。 “咯吱!” “咯吱!” 伴随着木材的开裂声,棺椁的盖子被缓缓撬开。 不少人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就想瞧瞧棺材里到底是什么景象。 突然间,只听“噼啪”一声,伴随着一阵火花,将墓坑照的一片明亮的灯光,瞬间全部熄灭。 刹那间,恐慌滋生。 “怎么回事?灯怎么全熄了?” “去几个人看看路线啊?” “不对,是柴油发电机停了!” “没油了?” “不是,我们之前才检查过,特地加了油的,不可能这么快就用光了,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故意拉了闸。” “那快去几个人看看啊!” “手电筒呢,赶紧打开手电筒啊。” “哎哟,谁打的我?!” 黑暗之中,嘈杂声四起,说什么都有。 一片漆黑里,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个人影,压根看不清到底什么情况。 墓坑周围刚开始出现混乱,墓坑里也开始出现动静。 伴随着几声惨叫,有人大喊:“快,快来人啊,有人想动棺椁里的东西!” 紧接着,肢体碰撞声,惨叫声,争吵声,不绝于耳。 “啪!” 几个手电筒终于打开。 墓坑周围的安保人员,下意识往坑里照。 只见墓坑里一片混乱。 胡教授和考古队员躺倒一地,正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还有部分人,互相撕打着。 因为看不清,有些考古队员,甚至彼此动错了手,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了起来。 而在这当中,一群浑身被黑色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带着特制头套的人,正鬼鬼祟祟的往打开了的棺椁里摸索查看。 当灯亮起的瞬间,这群黑衣人立马抬头,露出的一双眼睛里,眼神麻木冰冷,渗人无比。 “快,快下去人帮忙!” 有人大声指挥,墓坑周围安保人员立马动了起来。 可没等他们冲过去,人群之中,有人开始下黑手。 好些个安保人员,被周围的人或推或踹,摔进了坑里。 更有人动了武器,要么是刀,要么是棍,照着人就使劲砸。 没过两秒,几只手电筒就熄灭了。 对于眼下的局势,我没有插手的想法,选择冷眼旁观。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睛死死盯着墓坑中央,那口棺椁。 我在等,等这伙黑衣人帮我确定,这里头到底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不过,我选择坐山观虎斗,有人却不愿看到我不插手。 不是杨姿仪,不是考古队,也不是安保人员,而是这群黑衣人。 他们为了制造混乱,似乎杀红了眼,一个黑衣人竟然抄着短棍,就朝我头上砸。 虽然这是夜里,又没有灯光照明,可我的目力,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不说视之如白昼,怎么也比他人看得清楚。 当这黑衣人对我动手,我侧身一避,而后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他惨叫一声,手里的短棍脱手而出。 我顺势接过短棍,脚下一绊,手上也用力一推,这人就摔进了墓坑里。 而后,只要有人往我边上凑,不论是谁,我都直接拿短棍招呼。 一时间,我周围形成了一块空地。 被我打中的人,有的被打中头,有的被打中手脚。 打中头的,当即就掉进坑里。 打中手脚的,也忙不迭的抱头鼠窜,不敢再往我这边凑。 这时,我再次看向墓坑。 突然,坑里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我心中一动。 这声音……似乎是杨姿仪的! 我朝那边看去,就见几道身影混在一块,彼此不断撕扯。 “啪!” 一声脆响,有人倒地。 我想了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筒,打开以后往那边照去。 倒地的人,正是杨姿仪。 她一个女人,不知道何时跑进了墓坑里,还和几名黑衣人厮打起来。 不过,她怎么可能是这群满怀恶意的黑衣人的对手,被人一巴掌就抽倒在地,此刻嘴角带血,白皙的脸蛋,高高肿起半边。 我眉头一皱,心里暗暗嘀咕,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算是要演戏,也不至于此吧? 她怎么就确定,这些人不会对她下死手呢? 就凭她是女的,性别好辨认? 刚这么想,眼瞅着那几个黑衣人要走,杨姿仪立刻连滚带爬的扑了上去,一把抱住某个黑衣人的腿。 那黑衣人挣扎两下,发现她抱得太紧,当即抬脚就踢了上去。 “特么的贱人,给老子撒手!” 杨姿仪身上被狠狠踹了几脚,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却咬死不松手。 甚至最后,她张嘴往那人的小腿上狠狠咬了上去。 那黑衣人惨叫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抄起手里的短棍,用力就往杨姿仪脑袋上砸去。 “特么的狗娘儿们,老子让你咬人!” 这一棍,黑衣人丝毫留手。 真要被砸中了,杨姿仪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 这一刻,我动摇了。 难不成,我一直以来的猜测都是错的? 杨老并非老司理? 还是说,杨姿仪也被蒙在鼓里,她什么都不知道? 无论如何,我总不能真看着杨姿仪死在这儿。 若是我的猜想是错的。 杨老并非老司理,那他孙女儿死在我面前,我明明可以保护好,却见死不救,我心里会愧疚死的。 二话不说,我将手里的手电筒砸了出去,同时大喊道:“躲开!” 杨姿仪反应很快,就地一滚,堪堪避开了致命一棍,只砸到胳膊。 而那黑衣人,似乎也被我突然开口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劲道散了不少。 他没搭理劫后余生的杨姿仪,反而扭头看向这边,又迅速躲开砸过去的手电筒。 而我已经一跃而下,飞速跳进坑里,朝那边狂奔而去。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38章 衣冠 那黑衣人十分冷静。 他既没有选择逃跑,更没有去追杀杨姿仪,反而伸手去捡手电筒,想把灯熄灭。 这给了我机会。 我迅速冲出,手中短棍用力一砸。 在他下意识避开的刹那,另一只手中,指刀划出。 “噗呲!” 那人立马被我抹了脖子。 我捡起地上的手电筒,跑到杨姿仪身旁,低声问道:“没事吧?” 杨姿仪死死捂着胳膊,摇了摇头。 她嘴唇紧抿,俏脸上写满了倔强。 再想想她刚才不顾死活的偏执和疯狂,我甚至以为看到了第二个白乐乐。 可白乐乐的疯狂,是为了害人。 而她的疯狂,却是为了阻止这些黑衣人。 我手电筒一照,同时顺着光束看了过去。 只见棺椁周围,考古队已经全部躺倒在地。 唯有几名黑衣人,正守在棺椁边上,浑身紧绷。 其中一个黑衣人,则是拿着小心手电筒,半边身子都探进棺椁里。 也不怕里头的老粽子咬他一口。 当我把手电筒照过去的时候,对方也看了过来,眼神凶恶。 三名黑衣人二话不说彼此对视一眼,立马拿着家伙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想干掉我! 我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们是索命门的人! 我冷冷一笑,就打算跟他们来一场,热热身。 这时,我身边突然踉跄跑出一个人影。 是杨姿仪。 她一脸倔强,似乎还想冲上去阻止这伙人的盗墓行为。 我吓了一跳,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别添乱!” 杨姿仪浑身一哆嗦,几乎瘫软在我怀里。 她被我扯住的胳膊,正是之前被人打了一棍那一只。 眼瞅着三名黑衣人距离我只有几步远,突然,在棺椁里找东西的黑衣人缩回了身子。 她脾气很差的喊道:“妈的,撤!” 说罢,也不管周围同伙,撩腿就跑。 黑衣人见状,纷纷退走。就连朝我走来的三名黑衣人,也毫不停留,转身就四散而逃。 简直令行禁止。 我眼神幽幽的盯着下令的黑衣人。 他在这一伙人当中,算是身材瘦小的一类。 而且,他绝不是索命门的。 反而是一个土夫子! 哪怕他浑身裹得严严实实,我却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 我没有去追。 除了他们人多这个原因,从头到尾,我一直盯着那个半边身子钻棺椁里的土夫子。 他虽然钻棺材里鼓捣了好一会儿,可缩回来时,却两手空空。 除了身上的类似淤泥一般的棺中物质,啥也没捞到。 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这里头并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第三把钥匙,并不在墓中。 不过,这事儿尚未有所定论。 我必须亲眼瞧一瞧才行。 低头看了眼不断挣扎着想要跑棺椁那边的杨姿仪,我没好气的说道:“行了,别激动,这会儿你快一秒慢一秒有什么意义?我扶你过去。” 我搀扶着她,缓缓走到棺椁周围。 此时,考古队的几名队员也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将胡教授搀扶起来,胡教授不顾身上的疼痛,立马激动的喊道:“快,快看看棺椁里少了些什么!” 大家一听,合力把打开了一小半的棺椁盖子,直接掀翻在地。 人家都冲到这里头,甚至快钻棺椁里游一圈了,大家现在也没那心思在乎一块棺材板的保存了。 当棺材板被掀开,棺椁里的景象,映入我们眼帘。 一般而言,古墓常年藏于地下,棺椁中会积蓄许多积水。 外加腐烂的尸体,腐烂的棺椁材料,以及各种陪葬品……棺椁里会有许多瞧着就恶心的物质。 仿佛泥浆一般。 可这墓不同。 因为是草原,比较干燥,所以棺椁里的情况“清爽”许多。 只是稍微瞧了一眼,我们这些围观的人,就愣了一下。 棺椁里,只剩一堆骨头。 甭说什么陪葬品了,就连尸骸上本该穿着的衣服,都没有。 一块布料都没找到! 我们这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一个考古人员开口了:“这……陪葬品难不成,全被那伙人抢走了?” 杨姿仪头一个开口了:“不可能!” “那伙人没拿走什么东西……至少不可能全部拿走。除非,陪葬品就那么几样小物件,类似几颗珠宝,几个金裸子这样。不然,他们不可能把东西全拿走的。” 我跟着点点头。 我一直盯着那伙黑衣人的动静。 那个土夫子,确实啥也没带走。 可几名考古队员却怎么也无法相信。 “拿这蒙元大将军,也太穷了吧,连陪葬品都没一件。” “别说陪葬品了,连衣服都没有!” 胡教授没跟他们交谈,只是抢过某个考古队员的手电筒,在棺椁里,一寸一寸,仔细检查着。 检查过后,他松了口气:“他们确实没捞到什么东西……因为这里边,确实没有任何陪葬品的痕迹。” 这棺椁,毕竟经历过数百年的光阴。 只要有陪葬品,哪怕是一块金子,一颗珠子,东西再小,经年累月下,也绝对会在棺椁里留下印记的。 这是物质本身的重量所导致的。 而他没看到这样的印记。 看着棺椁里的景象,我们一时无言。 这墓主人,大概是脑子有问题。 明明其他墓室,也存放了不少陪葬品。 偏偏最重要的棺椁,啥也没有。 连一件衣服都没穿。 他下葬的时候,不会就这么裸着吧? 还是说,他得罪了给他料理后事的主事官? 亦或者是给他建造墓室的工匠动了手脚? 想到这,我脑海里灵光一闪。 等等! 身无寸缕! 在数百年前的世道,一个普通人,这么下葬,情有可原。 甚至不少黎民百姓,甭说一件衣服,下葬时连一口棺材,乃至一卷草席,都是奢求。 那个世道,能够入土,就算好的了。 可这位墓主人不一样。 他可是蒙元的将军。 且除了棺椁里的特别之处,其余的一切,包括墓室规格,包括陪葬品等等,一样都不少。 甚至连类似于壁画的石板,都没有缺失。 那么,他为什么是这样身无寸缕的下葬呢? 想想我来前得到的线索,想想之前在壁画上看到的内容,再想想这墓室的仿宋的形制…… 我明白了! 这确实是大将军墓。 但这墓只是容纳他的尸身。 他之所以这样下葬,为的是留下某种线索! 留下一份关于最后一幅壁画上,王者和墓主人交接的物件所在之地的线索! 而这份线索便是——衣冠!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39章 虎符 中华大地,自古以来便战争不断,征服不休。 而在炎汉之时,在汉武帝的雄才大略下,在霍卫二人的不断攻伐下,有汉一朝,彻底树立了一个民族的脊梁。 可在汉朝之后,发生过数次的北地失陷。 这种事,在史书之中,名为衣冠南渡。 看着眼前这具裸露的古尸,所有的线索,在我脑海里一一串联。 我的姓,我胸前的狼头印记,为我指明了线索所在的方向。 那个蒙元时期便已经存在的部族,驱使我赶到这边,寻找部族的所在。 可那钥匙既不在那个部族后人之中,也不在这座墓里。 无论我们找到何处,如果我所料不错,最后的线索,一定会指引我们来到这座墓中。 只要打开这座墓,看到那些遍布狼头雕刻的砖石,我们的目标,就不会出错。 那些几乎每一块砖石上都雕刻的狼头印记,并非是为了彰显身份,而是为了让我们坚定,钥匙就在墓中。 可钥匙真的在墓中吗? 不,钥匙并不在此地。 当我们苦苦寻找,乃至打开棺椁时,我们便会从墓主人身上,得到新的指引。 而这个指引,就是“衣冠”。 蒙元,是一个庞大的王朝,拥有着古来最大的疆域,横跨欧亚。 可在史书之中,让后世人真正在乎的地方,依旧是中原大地,以及以中原为中心,辐射四方,横跨黄河两岸的地方。 是以长江和黄河为依靠,所孕育出文明的地方。 而这两条长河,既是文明的孕育者,也是古时的天险之地。 所以,也有了衣冠南渡这种事。 但蒙元时期,南方同为这个庞大王朝的疆域。 当我见到这座墓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奇怪。 为何一位蒙元的将军,会拥有墓这种东西? 哪怕是受到文化的影响,这么一位贵族的墓,也不可能跑回草原建造才对。 还有那些宋朝工艺的影子……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建造这座大墓的人,一定有江湖十六门的人! 当初,这枚钥匙,不知道何种原因,落入了那位王者的手中。 那位王者,又把钥匙交给了这位将军。 于是,混入墓室建造队伍的江湖十六门人,便在这座墓中,留下了钥匙的线索。 我并不知道,他们当年为何不想办法将钥匙取回。 既然敢在这座墓中动手脚,我不信他们没这个能力。 亦或者……那钥匙,就是江湖十六门的人,故意送到那位王者手中的。 他们想凭借这位王者的手,保护钥匙,保护那个他们守护了数百年的秘密。 可他们又怕这个秘密会在他们的后人手中失传。 甚至在那个年代,没人能够保证,自己的血脉,就一定能代代流传下去。 所以,他们通过这座墓,又留下了钥匙的线索。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南方。 仿佛能透过漫漫黑夜,看到那枚钥匙的所在。 江湖十六门,都是我的仇人,至少当初杀害我父母的那些人,都该死! 可这不代表,江湖十六门的先人,不值得敬佩。 他们想尽办法,都是为了那份千年的责任。 背负了上千年,代代相传,从未断绝。 这份意志,绝对让人心生敬佩。 我又想起了那最后一幅壁画的内容。 那位王者和这位将军交接的东西。 那不是什么印记。 那是“兵符”! 或者说——虎符! 当初的十七家护宝人,曾分为四方势力。 其中的白家,乃是神龟负洛书,只是后来变成了金鸡报晓。 所以,白家守护的钥匙,乃是金色的龟壳,也便是所谓的洛书。 剩下的三方,便是江湖十六门。 十六门,又分为三个团体。 分别是北斗七星,南斗六星,以及福禄寿三星! 这当中,北斗七星,乃是千门,要门,盗门,火门,风门,蛊门,杀门七家。 南斗六星,乃是巫门,册门,戏门,鲁班门,风门,飘门六家。 而福禄寿三星,乃是惊门,爵门,和疲门三家。 乌姨曾和我说过,江湖十六门,原本各有各的本事。 可随着时代的发展,十六门的人,不再拘泥于门户之见,不再闭门自珍。 只要你足够天才,有精力去钻研,哪怕你把江湖十六门的本事学全了,也是你的能耐。 而这三个组织各自的领头人,则是从精通组织内本事的人中挑选。 所以,我父亲才成了北斗七星的魁首。 我母亲才成为了福禄寿的魁首。 至于那老司理,则成为了南斗六星的魁首。 原本,我父母各自保存着一把钥匙。 白家独立于江湖十六门之外,守护着洛书。 南斗六星的魁首,则掌握着一把钥匙。 而老司理手中的钥匙,如果我所料不错,就是四妹交给我的杀门至宝,那把指刀。 令我想不通的是,这指刀,应该属于北斗七星的保护的钥匙才对。 至于南斗六星,才应该掌握虎符。 因为南斗六星之首的第一天府宫,也就是巫门,便是被称之为司命星君,又号称司命上将镇国真君。 而其他六宫的称号,都属于那种位格极高的。 在古代,南斗六星,几乎都与整个朝堂国运挂钩。 其中,又有国之大事,在祀在戎的说法。 所以,虎符当属南斗六星的钥匙才合理。 怎么反而对调了? 或许是千年的时光,出现了什么变动,致使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的钥匙交换了也说不定。 也只有这个说法,才说得通。 我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 也不深思这其中的一枚钥匙,为何会藏在一座大墓之中。 那么这之后的钥匙,到底是后来仿制的,还是十多年前的变故发生后,我父亲的人藏进大墓里的。 我只清楚一点。 钥匙的线索,愈发清晰了! 等等,还有一件事! 我懊恼的一拍脑门。 因为眼前的事,差点忘了大海三人。 他们被我派去寻找这位大将军部族的后人,替我吸引一路注意力,这会儿可能还没撤呢。 我确定,我们的踪迹,一定被那些人监视着。 大海他们的动向,乃至目的,他们可能都清楚。 既然这边没能得手,那大海他们可能会遭遇危险! 我赶紧掏出手机,拨打大海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就是一直没人接。 我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出事了?!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40章 荣耀所归 我不信邪的又拨打了一遍,却一直没人接。 而后,我又拨打贝贝和瘦猴的电话。 结果没有任何变化。 “该死的!” 我重重在棺椁边上砸了一拳,看得周围几人一脸疑惑。 我没有解释,扭头就冲杨姿仪问道:“这座大将军墓的后人的部族落脚点,你去过没?” 具体的地址,我知道,甚至我告诉过大海。 可我没去过。 这乌漆嘛黑的夜里,又是没有什么明显地标的茫茫草原,我不敢保证,独自一人上路,真的不会跑偏。 杨姿仪点点头:“我去过。” “带我去!” 我二话不说,拽着他就往墓坑边缘走。 杨姿仪闷哼一声,踉跄一步。 我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道歉说:“对不起。” 我差点忘了,她胳膊还没好呢。 杨姿仪摇摇头:“没事,走吧。” 她这倔强,还真是刻进了骨子里。 这都没吵没闹,甚至真想带我去。 我心里有些愧疚。 可人命关天,我真的不敢耽搁。 可她之前跟人又撕又扯,还被人打了一棍。 那种惊险的时候,她的精神必然紧绷,纵然只是短短几分钟,耗费的精力也不是她这么个小姑娘能轻易承受的。 她那俏脸,早已苍白一片,脚步也变得虚浮。 我想了想,索性直接把她整个人扛在肩上,而后朝周围停着的车跑去。 找到一辆车,我将杨姿仪放到副驾驶上,自己钻进了驾驶位,插钥匙,打火。 汽车响了几声,继而陷入沉寂。 我重复尝试两次,终于确认一件事。 这车被人动过手脚。 我阴沉着脸,焦急万分。 别的车也不用试了,那伙人不会留下万一的。 我低声呢喃道:“这群混球,做得可真特么的绝啊!” 就在我有些不知所措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这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很是突兀,有些吓人。 我却立马恢复冷静。 拿出电话,上边显示的来电人,是贝贝。 此刻,我心里很忐忑。 如果打来电话的是贝贝等人,那就是惊喜。 可如果电话那头是陌生人…… 深吸一口气,我接通电话。 下一秒,清脆欢快的声音响起:“哥!” 我整个人躺到座椅上,笑道:“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而后,我注意到其他细节。 电话里,除了她的声音,以及引擎嘶吼声外,还有狂风的呼啸声。 我问道:“你们在开车?” 贝贝笑嘻嘻的说:“抱歉抱歉,之前我们察觉到,有人跟了上来。为了避免后边的行动出现问题,我们就把手机给静音了。” “那现在什么个情况?” 我话音刚落,对面突然传来大海的一声:“芜湖!爽!” 以及瘦猴的哈哈大笑。 贝贝解释道:“我们按照你的安排,去了那个地址,找到了一个部落。经过询问,这个部族的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情况。只有部落的头领,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跟我们说了一段部落当年的荣耀史。” “他说,他们祖上曾出过一位大将军,然后就是这位大将军的各种传奇经历。” 我心里一动。 这看似是牛头不对马嘴。 实际上,这位部落首领,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跟我想的一样,他在特地指引我们来找这座古墓。 只是他说得太隐晦。 我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又问道:“其他的呢?他还跟你们说了些什么?” 贝贝想了想,有些迷惑的说道:“那位长者跟我说了一通……我有些听不懂的话。他说,血脉的荣耀,归于草原。个人的荣耀,归于长生天。” 我心里默默思索着这番话。 前面一句话,很好理解。 所谓血脉,便是后人。 亦或者血肉本源。 血脉的荣耀归于草原,或许是在指这位大将军的尸身被送回了草原安葬。 可个人的荣耀,归于长生天,又是什么意思? 荣耀……往往和责任关联。 他或许是在暗示,他所背负的责任,所守护的东西,藏在另一处。 可长生天……这可是草原的神! 我哪儿想得出这到底指的什么。 我下意识看向副驾驶上的杨姿仪。 虽然我没开免提,虽然她窝在座椅里,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样。但我知道,我们的对话,她一定听到了。 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她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 良久,她摇了摇头:“我也想不通。” “长生天,长生天……这在草原,和我们所谓的老天爷,大概是一个概念。” “想要弄明白,要么将草原的文化学个通透。要么……只能另辟蹊径。” 我来了兴趣:“说说看,怎么个另辟蹊径?” 杨姿仪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调查什么,如果你们调查的东西,只是事关这位大将军,这个部族,乃至草原,那没办法。” “可如果你们调查的东西,并不仅限于此,那么我想,这些暗语,至少其他人也能听懂,能和其他东西关联到一块。” 我陷入思索。 杨姿仪提供的方向,确实值得深思。 长生天,老天爷。 荣耀,责任。 个人……家国! 我眼睛一亮。 和个人相对的,是家国天下。 而这位大将军所在的时代,应该默认为……朝廷。 长生天,老天爷……天……换种说法,应该叫“乾”。 大哉乾元。 这是当年横扫欧亚大陆的那个王朝的的名字的由来。 我立马明白过来。 那句个人的荣耀,归于长生天,大概是这么理解的了。 大将军的尸身,回到了草原安葬。 可他所要守护的东西,却埋藏在了另一个地方! 而那个地方,应该是就是钥匙的所在地! 想清楚后,我问:“这位墓主人的生平经历,你们调查清楚了吗?” 杨姿仪点点头:“挖掘古墓的同时,在确认身份后,这方面的工作,就已经同步进行。你要是需要,我可以提供。” 我点点头:“多谢。” 而后,我继续跟贝贝通话:“你们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贝贝说道:“就是不久前,那群暗中跟在我们后边的人,突然露了头,像是冲我们来的。所以我们讨论过后,就跑路了嘛。” “现在就是在跑路的路上。哥,我们去你那儿吗?” 我想了想,说道:“先过来吧。” 挂断电话,我下了车,将杨姿仪抱进帐篷里。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41章 杨老的过往 虽然那伙袭击的黑衣人已经退走,可墓坑这边,依旧兵荒马乱。 完好无损的人,各自进行着工作,要么检查文物损毁情况,要么不断巡逻。 至于受伤的人,几乎都被送到了帐篷里。 还好,这边一直有一队医疗团队坐镇。 经过检查,杨姿仪的伤势并不严重。 至少筋骨没有受到损伤,不过是肌肉受损,需要疗养。 经过简单的治疗后,我送她回了她居住的帐篷。 我刚打算离开,她喊住了我。 我扭头一看,她伸手指着帐篷里一角的一个柜子。 “第二个抽屉。” 我按照她的指向,走过去拉开抽屉。 抽屉里,是一份文件。 杨姿仪说:“这就是我们搜集到的人物生平。” 听到这话,我打开一看。 这位大将军从有记录开始的经历,全部记录在案。 我在看,杨姿仪则平静的说:“这些资料,前面一部分,有口口相传的成分,真假没有经过验证。后面的部分,则是史料。从元史,到各地的县志,我们都对照过。” “如果史官没乱写,大概错不了。” 我点点头,直接翻到最后的部分。 而后,我愣住了。 按照上面所述,这位大将军,并非死在他的草原部族。 相反,他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是被派往了南方。 为的是……震慑。 毕竟那时候,许多汉人宗族,早已迁往了南方。 而且,他是死在了任上的。 明确记录他死亡时间的,乃是一部县志。 而这部县志,出自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武陵! 我脑海里又闪过四妹的身影。 果然啊,四妹当初,不是随随便便把我放到武陵这地方的。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武陵。 我下意识掏出手机,打算知会大海三人一声,想让他们先动身回武陵。 最好能将这座大将军墓给挖出来。 可想了想,我又放弃了。 大海他们身边,没准有不少人盯着。 这会儿让他们突然转向,一旦被那些暗地里的老鼠发现,一定会生出警惕。 到那时,我所发现的线索,又会被那伙人占便宜。 没准连最后的物件,都被他们抢走。 那我们可就白费力气了。 于是,我决定等大海他们先到这儿来,从而降低老司理那伙人的警惕。 我对杨姿仪道了声谢。 杨姿仪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看着这姑娘躺在床上,缩成一团,疲惫的模样,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老司理……真的是杨老吗? 想到之前的经历,反正杨姿仪已经知道我对他们的态度大有改变,甚至有些防备他们,我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了。 我直接问道:“你知道江湖十六门吗?” 杨姿仪睁开眼,平静的点点头:“当然知道。” 我挑眉道:“你又不是江湖人,怎么会知道?” 杨姿仪看我的眼神,逐渐怪异:“你是不是忘了……我爷爷是什么身份?” 我愣了一下,继而苦笑着叹息一声。 我还真是昏了头了。 杨老可是古玩一行德高望重的长者。 以他的年龄和身份,绝对是江湖老前辈,经历的事儿不知道有多少。 对江湖,自然了解颇深。 作为杨老的孙女,杨姿仪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呢。 我又问道:“你是哪一门的人?” 杨姿仪想了想,说道:“按照所学,我大概是……册门?” 我心中一动:“那杨老也是册门中人?” 我很期待杨姿仪的答案。 虽然哪一门,按照这年头的划分,不过是看个人学的哪一门的本事。 可我还是记得,乌姨跟我说过,老司理是南斗六星的魁首。 而册门,正是南斗六星中的一门! 杨姿仪却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不是。爷爷说过,他一开始,其实是风门的。只是他混江湖的那些年头,对封建迷信打击很强。为了避免哪天被人踢开门抓走,我爷爷就改行研究起了古董文物。” “因为风门所学知识很渊博,且和墓葬古董之类的,有点联系,爷爷天赋又好,所以学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崭露头角。等那阵风过了,他反而因为相关知识,进了专门负责文物的公家部门。” 说到这,杨姿仪神情变得古怪。 “按照你们江湖人的划分,我爷爷应该是由本来的风门,想要转入册门,结果还不等他用册门的本事大施拳脚,就因为有人发现了他的本事,被收编了,然后……干着册门的活儿,却成了爵门的人。” 我忍不住仰头看天。 可惜天被帐篷顶部挡住了。 杨老这一生……该怎么评价呢? 传奇? 顺风顺水? 好像都不足以说明。 只能称之为复杂。 沉吟片刻,我又问道:“你有没有听杨老说过,江湖十六门的由来,或者类似于他们传承千年的责任之类的话题?” 杨姿仪神情更加古怪:“你不会想说,那个传国玉玺的传说吧?” 我愣了一下。 不仅仅是因为她知道。 还因为她的态度。 以及她竟然这么轻易的说出来了。 这特么不该是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吗? 似乎察觉到我的惊讶,杨姿仪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爷爷可是风门的。” “按照我爷爷说,从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开始,我家就是一直靠着给人看风水,给人定宅地或者墓地,才不至于绝了后,一直活到这年头。” “至于再往上的先祖是不是做的其他行当,爷爷不知道,因为没记录。” 说到这,她忍不住坐了起来。 “你这费尽心机,搞出那么多事儿,不会是信了这种东西,想把那所谓的传国玉玺找出来,搞到手吧?” “我看你也不是单纯懵懂的……少年人啊,没这么天真吧?这就是一个传说!” “知道什么叫传说吗?口口相传,流传下来的某些难辨真假的历史!” “经过这么多代人,还不是靠着文字记录流传下来的东西,鬼知道这里头的真相有几成?” “你明明这么聪明,怎么在这个问题上,这么的……容易上当受骗?” 听得出来,她的每一次评价,每一次停顿,都觉得我很蠢。 我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道:“我调查这些东西,不是为了那所谓的无价之宝。只是因为……我父母死在了与这玩意儿有关的阴谋里。”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42章 开诚布公 杨姿仪先是愣住,继而陷入良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语气认真:“对不住。” 我淡淡笑了笑:“没事。” 帐篷里再次陷入沉默。 原本,这是一次我主动发起的试探。 未曾想,变成了一次开诚布公的交流。 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 不过,杨姿仪脑筋转得很快。 她问道:“所以,你之前对我们态度大变,就是因为,你怀疑你爸妈的死,跟我们有关?” 事情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隐瞒已经没了必要。 我点点头,说道:“我爸妈,当年被江湖十六门的人联起手来,骗到了洞庭湖,继而被杀害。” “一直以来,我都在寻找当年的仇人。可惜,收获都不算大。唯一知道的两件事,第一件,当年他们之所以杀害我爸妈,就是为了拿到秘宝钥匙,从而取出传国玉玺。第二件,当年这件事的发起人,被人称为老司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册门有个人,名叫老黄历的。” 杨姿仪等我说完,开口道:“这些我确实不怎么了解。不过,你如果相信我们的话,可以找个时间,跟我爷爷聊一聊。他知道的应该比较多。” 说罢,她掏出了手机,按了几下,把显示屏拿给我看。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联系人。 上面标注了“爷爷”两个字。 我没有纠结。 如果杨老真是老司理,那我现在,同样在他的关注之下。 即便挑明了,他不承认,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可如果杨老不是老司理。 那就更好了。 杨老,可是江湖里的活册子! 很多事,他大概会了解。 只要他愿意说,我报仇的进度,会加快一大截! 看到我点头,杨姿仪拨通了杨老的电话,又打开了免提。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 杨老爽朗的声音响了起来:“呵呵,小仪,没事吧?刚刚那边跟我打电话,说你们遭遇了一场袭击,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没事。” 杨姿仪淡淡回应,继而忍不住吐槽:“爷爷你也知道这事儿啊,怎么就没想着给我打个电话呢?” 杨老笑道:“嗐!贝勒不是跟你一块儿嘛,有他在,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至少,你的安全是有保证的。” “别的我拿不准,但单纯的护住你,这小子绝对有这个能耐!” 听到杨老对我这么信赖,我突然生出浓浓的愧疚感。 还好。 还好关键时候我没犯傻。 这要是真让杨姿仪出了事儿,杨老又跟当年的事儿没关系,我该怎么面对这个老人? 我主动开口道:“对不住,杨老,让您失望了。姿仪受伤了。” 此话一出,就听电话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异响,那是桌椅划过地板的声音。 杨老声音紧张:“怎么回事?小仪,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杨姿仪安抚道:“没事的爷爷,就是被人往手上打了一下,肌肉有点损伤,筋骨没受创。真给你说准了。要不是他在关键时候出手救我,我可能真死了。” 杨老松了口气,而后得意洋洋的说:“是吧,他鉴宝的本事不比我差,身手更是没法比。你瞧瞧,他去那边,是不是比我有用?” 杨姿仪认真的说:“是。不过这次打电话给您,不是保平安的。” 她看了我一眼,说道:“贝勒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说罢,她将电话交到了我手里。 “杨老。” 我喊了一声,继而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似乎察觉到我的严肃,杨老主动宽慰道:“慢慢说,你想问什么,能说的,我不会隐瞒的。” 我放松了些许,继而又不发遏制的紧绷。 我用我作为了这次对话的切入点:“杨老,您认识我吗?” 杨老随口道:“你这小子,说什么傻话?” 我换了个问法:“杨老,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电话里沉默几秒,杨老缓缓说道:“有点猜测。” “哦?” 我神情一凝,没有急匆匆的问他,他对我的认知,反而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杨老轻笑一声道:“第一次见面。” 他主动提及道:“是在窜货场那次吧?你想锤金,走上了台,将北典苑的拨浪鼓鼓槌一切两半。” “当时,大家伙的注意力,都在物件的真假上。唯有我,注意到了你切开鼓槌的手段。” “那鼓槌,怎么说也是金属。哪怕让人放在案板上,让人拿斧子劈,也不会那么轻松。要么劈不中,要么劈不开。” “可你只是一挥手,那鼓槌就被切开了。” “我也是在江湖上走南闯北许多年的,这种手段,我只在我爷爷嘴里听过。那是索命门用来割喉的手段。再加上那时候你手里压根没兵器,我就更加确定了。” “毕竟,索命门最盛名的一样东西,就是他们用来杀人于无形的刀。” “之后,我默默观察了你挺久。又估摸着你的年纪,把过往二十来年里,江湖中发生过的一些大事儿,回顾了一遍,就稍微找到了些线索。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我也没有想要把你查个底朝天的念头。对我来说,你是什么人,不重要。你是什么样的人,才重要。” 我苦笑一声。 不愧是老江湖。 哪怕经受过四妹严苛的训练,得了一身的本事。 哪怕跟在四妹屁股后头,见识了不少人和事儿。 可跟这样的老前辈比起来,我还是太嫩了。 我这才问出那个问题:“所以,你认识我爹娘?” 杨老承认了:“认识,当然认识。当年江湖十六门的魁首,一个统领北斗七星,一个统领福禄寿。实打实的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 听着多响亮的名号啊。 可他们终究死了。 死得很江湖。 死于江湖阴谋。 又死得很无奈。 死于手底下人的背叛。 我问道:“你知道,当年他们怎么死的吗?” 杨老怅然笑了笑:“还能怎么死的?江湖人,死在江湖里,不是理所应当?这江湖啊,就是个泥潭,里边各种蛇虫鼠蚁都有。好些江湖人,为的只不过是一口饭吃,一条活路。可大部分人,是克制不住内心的贪欲的。” “一开始,这份贪欲应该叫渴求。渴求更好的人生,渴求活的更滋润,更舒坦。这本来没什么错。可总有那么几个人,他们有资源,有本事,也有更大的贪婪。甚至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就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对这种人来说,死几条人命,压根不叫事儿。所以,当萧梁兴冲冲的找上我,对我说出他对你的猜测,想把你拉进公家的门时,我是很赞同的,甚至乐得配合他。” “但其实,我和萧梁都清楚,当你突然出现在武陵,身怀一身本领的时候,这个几率,就小的不能再小了。”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43章 老黄历的下落 杨老的话,语重心长,带着沧桑和他这一生的人生经验。 就像一个老人在跟一个小孩传授人生至理。 我也知道,他是在劝我。 但他没有苦口婆心,也没有劈头盖脸,用各种高高在上的大道理来压我。 他就像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仿佛请你喝一壶深埋地下数十年,醇香无比的美酒,让你忍不住沉浸其中,然后渐渐认同。 但我依旧保留戒备。 我不能,也不敢轻易放下警惕。 我问道:“杨老,你知道老司理的身份吗?” 杨老回答道:“不知道。” “哦?”我眯起了眼睛。 杨老笑道:“很惊讶是吧。是不是觉得,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也曾在江湖里打过滚,本身又是江湖十六门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没说话,我就是这么想的。 不得不说,人老成精这句话,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我都没开口,他就已经猜到我在想什么了。 杨老笑了笑,语气促狭的说道:“知不知道,我能活这么久的秘密?” 我依旧没开口,默默听着。 杨老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解释道:“人总是喜欢看热闹。江湖里的热闹,就更多了。有的人,好奇心重,碰到点事儿,就忍不住想凑过去瞧上一眼。但我不同,真要碰到点事儿,我只会想着躲远点,可千万别波及到我!” “要是麻烦事儿铺天盖地的朝我涌来,我可不会头脑一热,一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就往风浪里冲,觉得自己能劈波斩浪,解决一切。我更乐意挖个坑,挖条地道,往里边猫起来。直至风浪过去。实在不行,麻溜的爬树上躲起来,也成啊。” 此话一出,我愣了一下。 这么贱兮兮的话,谁能想到,竟然会出在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的嘴里? 转念一想,杨姿仪曾跟我说过一些杨老的经历。 明明是风门的人,为了躲开风波,宁愿放弃家传绝学,改为研究古玩文物。 之后,偶然被公家的人看重,二话不说,屁颠屁颠的就主动去了。 这可真是……合情合理。 见我不说话,电话那头,杨老嘿嘿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全给毁了?你小子这会儿是不是在心里编排我呢?” 我立马摇头。 又想到我跟他是在打电话,我所有的神情动作,他都看不到的。 于是我开口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杨老您惜身的本事,值得我学习。” 杨老不屑的说:“算了吧,你就是觉得我胆小怕事。可小子我告诉你,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活着!活着大于一切!命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受教了。”我诚恳的说。 杨老却说道:“受教受教,你真要受教了就好了。跟你扯半天,其实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吧?” 我呢喃道:“我也不想这样啊……” 杨老冷哼一声道:“怎么,还有人能为难你不成?你要是答应进入公家,我拍着胸口保证,今后你绝对能换一种活法!” 我沉默了几分钟,才说道:“没用的。” 杨老“啧”了一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我平静的开口:“萧叔不也死了吗?你也说了,几条人命而已,他们不在乎的。” “可我手里,有他们在乎的东西。” “杨老,你相信传国玉玺的事儿吗?” 杨老坚定的回答:“不信!虽然这传说,我家先辈也祖祖辈辈流传下来了,可我不信!甚至我爷爷都不信!” 我有些疑惑:“您老为什么这么断定呢?” 杨老不答,反而问道:“你说他们死盯着你,绝不会放过你,你手里到底有什么?” 我想了想,最后一咬牙,将底透了出来:“钥匙!” 杨老语气有些怪诞:“就是那什么秘宝的钥匙?” 我“嗯”了一声。 杨老继续问道:“哪一把?” 我说道:“索命门的至宝。” 我没把白菲菲手里的洛书透露出去。 杨老却幽幽一叹:“你跟白菲菲那丫头,关系不错吧?” 我心中一紧,但也没反驳。 杨老苦笑着说:“所以,这次那伙人袭击你们,还有你这么轻松就答应跑草原里去,是不是因为其中一把钥匙的线索,就指向那座墓?” 我沉声道:“是!” “啪!” 电话那头,杨老一拍大腿:“你小子,真不是个安分的!你说得对,就那伙人的嘴脸,他们不把你撕吧了才怪。” “这要是只有一把,你还能想个法子,把这麻烦丢了。甚至直接一点,把索命门的七杀刀还回去。反正索命门的人,能看出这刀是不是真的。可你这会儿几乎掌握了三把钥匙,即便你跟他们讲清楚,他们也不会信的。他们只会相信他们自己找出来的答案。” 我指出他们的错误:“一把,我手里就一把。” 杨老冷笑:“算了吧,你以为我真的啥都不知道?白家的先祖,跟我杨家的先祖,当年是同僚!如今白家就一个白菲菲主事,她手里一定有一把。再加上你这会儿查出来的线索,可不是三把嘛。” 我撇撇嘴。 这就是我不喜欢和老江湖透露事情的原因。 只要稍微透露一星半点,他们立马就能说出一通。 我决定略过这个话题。 我问道:“杨老,那您知道老黄历吗?” 原本,我对这个问题,也不报任何希望。 未曾想,杨老竟然给了我一个惊喜。 “我知道啊。” 我甚至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我激动的问:“他是谁?!” 杨老说道:“你别激动,我告诉你也没用,你又不认识。再说了,你也找不到他了。” 我立马说道:“不可能!” 杨老呵呵一笑:“真的,因为他已经死了。” “什么?!”我瞬间呆住。 老黄历……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杨老说道:“你口中的老黄历,其实是江湖十六门中的册门门主。因为册门一直干着经营往来的活儿,且和古董生意沾染过深,所以,册门之主,需要各种算账。一开始,人家是叫他老算盘,后来变成了老账本。” “再后来,江湖里的人对册门之主的概念,逐渐变成了掌控古董渠道的大人物。人们觉得,老账本和老算盘,有点轻视人家。” “江湖里的人又觉得,古董这玩意儿,高贵啊。还跟历史沾点边。所以,人们又把他称作老黄历。”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44章 难搞的杨姿仪 杨老继续说道:“当年,老黄历可能参与了那件事儿。不过,你或许小瞧了你爸妈的本事。他们能成为江湖公认的魁首,压服北斗七星和福禄寿三星的人,就说明他们不是简单角色。” “江湖十六门人多势众,所以你爸妈最终死了。可当年参与这事儿的人,也有许多,没能活过那一晚。至于老黄历,那件事后,就躲回了黄家。过了没几个月,人就没了。” “其实老黄历年纪不大,也就五十来岁。死这么早,大概那晚上没落个全乎。身上带着伤,没能养好,挺了几个月,最后还是没能挺过去。” “当然,黄历这人,还有。但你要找的老黄历,大概不是如今这位。” 我从未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可当杨老说出这些的时候,我又觉得合情合理。 我问道:“那您知道,现在这个老黄历,又是谁吗?” 杨老妹回答。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而后一个声音喊道:“杨老,您休息了吗?这边有个紧急情况,需要开个会……” 杨老大声喊道:“好,马上来!” 而后他又对我说道:“这些事儿,你要是真想听,咱们回了武陵,再好好谈。我这边有事儿,先挂了。放心,等你回了武陵,我大概也回去了。” 说罢,电话挂断。 看着手里热得发烫的电话,我郁闷得直发狂。 聊得好好的,结果没了下文。 我恨不能把手里的手机砸了撒气。 可胳膊刚举起来,对面一个冷幽幽的声音说道:“那是我的手机,砸了要赔的。” 我动作一滞,这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个人呢。 一抬头,杨姿仪靠坐在床头,姿势乖巧安静,脸上古井无波。 我用力抓了一把头发,上前两步,把手机还给了她。 一个手机而已,我不是赔不起。 可人家都这么说了,我要是满不在乎,那就是不尊重人了。 看我浑身好像有蚂蚁在爬的模样,她嘴角一勾,似乎觉得我很好笑。 见我瞥过去,她嘴角的笑容迅速收敛,平静的说道:“行了,我爷爷又不跑,也不会死那么快。你们不是约好了后边再聊嘛,你就先冷静一下吧。” 我一脸无语的看着她。 “你是怎么能这么简单轻松的说出这种话的?” 杨老可都七老八十了,还是她亲爷爷。 这种话,不应该这么无所谓的说出来吧? 杨姿仪却一脸不在乎。 “我爷爷说了,他能活到九十九。” 我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无语。 “他说你就信?” 杨姿仪抬眸:“你什么意思?” 我:“……” 得,这下子,还我不会说话了。 杨姿仪骄傲的哼了一声,说道:“我爷爷可是风门的。在这方面,他或许比不过惊门,比不过疲门,但怎么也比你强。” 我刚打算解释一下,她伸手一指:“出去,我要睡了。” “我……” 杨姿仪掀开一角被子,露出包扎着的胳膊。 “我是病人,病人需要静养,你打扰到我了。” 我:“……” 我抬手示意投降,郁闷地离开了帐篷。 我突然发现,杨姿仪很难搞。 她明明情绪很稳定,且很有沟通力,但我就是拿她没办法。 比起她,就连白菲菲,都变得单纯可爱起来。 帐篷外,依旧热火朝天。 因为心里装着事儿,我现在也睡不着。 于是,我找了辆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仔细开始梳理起今天知道的信息。 今天知道的好些事儿,可是出乎我的预料。 首先,杨老竟然知道那个秘密,甚至连钥匙也清楚。 可他却表现得满不在乎。 甚至对那所谓的至宝,也嗤之以鼻。 压根不信。 不排除他有伪装的可能,尤其是我们隔着电话沟通,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想法。 但杨老在我心里,已经差不多洗清嫌疑。 因为最后的对话。 明知道我手里有那么多钥匙,他却没想着弄到手,也没想着急匆匆往这边赶,只是约着我回到武陵见面。 当然,想要我放下最后的防备,还得看他具体怎么做。 只要这期间,没人再发动袭击,他也没跑这边来,那杨老就不会是老司理。 毕竟,在这边动手,可比在武陵简单多了。 也没那么大的后患。 让我惊讶的第二件事,自然是有关我的仇人。 一直以来,我都想着,整座江湖都是我的仇人。 至少江湖十六门的门主,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现在,杨老却告诉我,那些人,其实死了不少。 其实,我早该想到这一点。 只是我一直没往这方面想。 是啊,我父母是什么人物? 他们又怎么可能毫无还手之力? 就算是我,面对重重包围,也会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一般,宁死也要从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 何况是我父母。 对方没死人,才叫怪事。 当然,我掌握的一条消息,算是废了。 当年参与那事儿的老黄历,竟然也死了。 那么,这条信息就没用了。 不过,那个新的黄历,又会是谁? 我正自己琢磨着,突然远方照来一束灯光。 引擎声逐渐靠近。 我抬头一瞧,一辆车朝这边大摇大摆的开了过来。 这情况,负责安保的人员也注意到了。 他们立马抄起家伙,围了上来。 我拉开车门,对他们喊道:“没事儿,自己人!” 听到我的话,这群安保人员面面相觑,并未完全信任。 不过,他们也没有直接拦截。 而是退了回去。 机灵点的,应该已经去告知杨姿仪了。 我也不在意,静静等着那辆车过来。 面包车在我身边停下。 车门拉开,贝贝头一个跳了下来。 “哥!”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回来就好。” 瘦猴和大海也跳下了车。 大海骂骂咧咧的说道:“特么的,今晚可真刺激!要不是跑得快,我们就被那伙人包饺子了。” 说到这,他突然露出一个猥琐的表情:“嘿嘿,就是没想到,那领头的,竟然是个娘儿们!虽然带着头套,没见着面目,可那身段,真是美极了。对吧,猴子。” 瘦猴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而后正色道:“掌柜的,你这边,东西到手了吗?” 我摇摇头:“东西没在这儿,不过,我已经有了线索。” “什么线索?” 我说道:“我要找的物件,大概在一个衣冠冢里。且那座墓就在武陵。所以,想找到那东西,我们得回去。不过,我得先把这里的事儿做完,你们就在这附近休息几天吧,到时候我们一块儿回去。” 听到这话,瘦猴先是若有所思,继而愣了一下,一脸古怪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注意到他的表情,疑惑的问:“怎么?瘦猴,你有事?” 瘦猴讪讪一笑:“掌柜的,你要不自己说说那衣冠冢?我们以前刚进武陵的时候,曾夹过一个锅,那次碰上的,就是一个衣冠冢。” 此话一出,我猛然瞪大眼睛。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45章 柳暗花明 瘦猴是什么时候来的武陵? 我不知道。 因为在我们头一次见面时,就在武陵。 而且,那次碰面,我们之间还闹了点小小的矛盾……差点互相捅心窝子的那种。 我只记得,他后来跟我说,他是因为在家乡那边碰上册门想收他做小弟,他不乐意,为了避免被册门找上门,主动避了出来。 然后来到了武陵。 那次他之所以来我店里闯窑堂,还是因为那段时间他们没活儿干,没钱拿,正巧碰上有人找人设局对付我,他才加入的。 因为后来我们关系极好,我也不在乎他以前干的什么,有过哪些经历,就没问。 没想到,他今天会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我愣愣的看着他。 贝贝和大海也满脸惊讶。 大海开口道:“猴子,你这……以前没说过啊。” 瘦猴翻了个白眼:“那我这辈子登的阴宅,没个一百也有八十。这里边啥稀奇古怪的都遇到过,我要是全说一遍,能写一个几百万字的话本!你们乐意听嘛。” 大海嘿嘿一笑,说道:“先不说别的,就这衣冠冢,你给我们仔细讲讲。” 瘦猴正要开口,我抬手道:“等会儿。” 看了眼四周。 墓坑就在身后不远处。 安保人员此刻依旧在边上来来回回。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跟我走。 等走出百十来米,我随意坐到草地上,这才说道:“可以讲了。” 不怪我这么警惕。 毕竟就在刚才,才有一伙黑衣人闯到这里头,关键是有内鬼配合! 鬼知道那内鬼走没走。 要是我们之间的谈话,被他给听到了,我们不是给人白打工了嘛。 甚至我怕有人在车上动了手脚,例如装上窃听器啥的,我还得尽量离车远点。 几人挨着我坐下,围成一圈。 瘦猴从大海兜里翻出一包烟,先点燃一根,抽了一口,才说道:“我们那会儿刚从老家跑出来,因为是逃命嘛,好些东西都没带,身上自然也没多少钱。到了武陵,钱很快花完了。” “要说住的地方,只要不下雨,随便找一条大街,往地上一躺就成,实在不行,还有桥洞钻,再不行,也可以找块墓地,跟那里的租户挤一挤。可没钱吃饭,是要饿死人的啊。所以,我们合计了一下,还是决定尽早开工。” “哪怕这地儿不是我们的地盘,周围的大锅可能早被当地土耗子夹了,去那些冷灶里捞点剩菜剩饭吃,也比饿死强啊。” “真别说,我们运气不错,在接连走了几回空之后,我们还真遇上了一口生锅。” 所谓的生锅,就是还没被人动过筷子的墓。 瘦猴说道:“我们找到那口生锅时,也发现了,另一伙同行,同样在附近转悠呢。要是我们多耽误一段时间,没准这锅就被人给端了。毕竟我们是外来人,真要抢起来,我们绝对抢不过。” “我们几个兄弟一商量,最终决定,不等了,赶紧下手,真要是在里头出了事,算我们倒霉。” “我们在一个黑夜里,打了洞,然后我钻进了那里头。结果这墓里头,压根没个好物件。除了几样陶土瓦罐,几把破刀和几个箭头,连块铜板都没有!” “最后,我盯上了棺材。打开一瞧,那里头,连块骨头都见不着,压根就一衣冠冢。” “你们还真别说,这衣冠冢,弄得像模像样的,整了一件衣服,里边塞了稻草填充,像个人似的躺在棺材里。我翻遍了整个棺材,那里头就那么一件衣服,除此之外,就是稻草人手心里藏的一样物件。” 瘦猴拿手一比划,压低声音说:“那是半拉动物雕塑,连巴掌大都没有。” 我心中一紧,问道:“那物件具体怎么样?” 瘦猴如实说道:“就跟一头豹子被整个劈开一样,关键是切口还不光滑,反而深浅不一,跟劈开的刀刃口不好,没能一下子劈开,反反复复劈了好几次似的。” “而且,那上边,有好些纹路装饰!” 大海忍不住出声:“你不会没认出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吧?” 瘦猴一翻白眼:“猴爷我是谁?要是连虎符都不认识,还登什么阴宅?” 我问道:“那你把虎符带出来了没有。” “带出来了。” 我紧张的问:“卖了?” 瘦猴摇摇头:“没卖。掌柜的你也知道,咱们这活儿,主要是拿那些在古董贩子眼里值钱的物件,像什么金银玉器,瓷器珠宝之类的。” “至于其他的诸如青铜器,还有刀兵虎符之类的,我们是瞧不上的。” 我点点头。 瘦猴说的,确实如此。 若是册门自己夹的锅,那管他什么,只要有价值,都要。 因为册门渠道广,甭管什么不好处理的物件,他们总能换成钱。 可像瘦猴这类走单帮的不成。 某些东西,虽然大家都知道价值连城,但他们处理不了啊。 留在手里,不仅可能砸手里,还有可能被盯上。 这是他们所能玩得转的市场决定的。 大海又问:“那件衣服,你没弄出来?” 瘦猴无奈的说:“那玩意儿对公家而言,是至宝,可以用来研究历史啊,研究这个研究那个。但对我们来说,没用啊。” “且不说这玩意儿是墓主人时期的官服,太敏感了。再者说,你见哪个古董贩子收这个的,或者哪个买主乐意弄一件死人衣服摆家里供着?咋地,你还想我们跟博物馆做生意啊。” 大海闻言,心疼的直拍大腿。 “哎呀,你们真是有眼无珠。谁说这玩意儿没人买的?” 瘦猴恼道:“我都说了,我们就一伙外地佬,也接触不到这么高端的渠道啊。” 我摆摆手,示意他们别吵,而后,我问道:“那虎符,最后你们怎么处理的?” 此时,我有些紧张。 我真怕他们不把虎符当回事儿,转手便宜卖了。 亦或者瘦猴给了哪个朋友。 瘦猴笑道:“掌柜的,你别紧张,那玩意儿还在我手里呢。虽然那玩意儿在我们手里不值钱,可它的珍贵之处,我总还是晓得的。我当时就想,既然卖不了钱,那还不如自个儿留着呢。一来,我们这些登阴宅的,总会遇到某些稀奇古怪的事儿。拿这玩意儿当护身符,不比摸金那伙人的穿山甲好使?还更有面儿!” “再者说,我还能拿它当传家宝呢。” 听到这话,我松了口气。 而后,我又高兴起来。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真可谓柳暗花明!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46章 又闻陈冰冰 我对瘦猴诚恳的说道:“猴子,你那虎符,我有大用。你能不能转给我?我手里几件物件,还算不错。你要看上什么,就拿什么。” 瘦猴一听,摆手道:“掌柜的言重了,我的命还是你救的呢,你需要,我指定给啊。不过那玩意儿我没带在身上,回武陵后,我就拿给你。” 我摇摇头说:“这玩意儿对我很重要,但我不能占你便宜。真要说救命之恩,你不也救过我吗?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这话我是认真的。 哪怕瘦猴说过,要跟我混,今后得了什么宝贝,绝对全出让给我,但我也是要给钱的。 不然,一直这么占便宜,总有一天,我们会渐行渐远的。 瘦猴却坚决道:“你要是说其他物件,那我一定不推辞,这玩意儿就算了,大不了今后我弄到什么好宝贝,掌柜的您多给我点钱就是了。” 我还想说什么,大海喊道:“你们让来让去的干啥,一点都不爷们。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猴子要是有一天没饭吃了,咋地,贝勒你还想给他吃口饭都要收钱啊?” 瘦猴一听,顿时乐了。 “这次海爷说得对!” 我笑了笑,也不再说些什么。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而后,贝贝开口了:“哥,那我们要不要先走一步,提前回武陵?” “你也说了,那东西对你很重要,反正我们在这儿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提前回去,把东西拿到手呢。这样更保险一些。” 我心动了一下,继而摇头拒绝。 “不,你们哪怕感觉无聊,在周围转悠几圈,都成。但不能提前回去。” “反正东西就在瘦猴手里,我放心。我们周围,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们的动静。一旦你们提前回去,我怕有人盯上你们,反而出岔子。” “你们就先在这儿等我几天,等我把这边的事儿办完,我们一块回去。” 大海嘿嘿一笑:“你这是要给暗中的人松松弦啊。” 我没反驳,我就是这个打算。 正事聊完了,时间也很晚了。 我也没拉着他们在这儿闲扯。 贝贝三人,拍拍屁股,开着车走了。 按照大海的说法,他们都留在这儿了,要是天天面对一望无际的草原,他们可待不住。还不如找个城镇痛痛快快耍两天。 他们一走,我也回了帐篷。 接下来的几天里,这边一片风平浪静。 没有再出什么岔子。 经过那晚的事,大家的警惕性都提高了几等。 胡教授等人,更是一刻不停,就盼着赶紧把这里的工作干完,以免再出什么岔子。 我也每天待在帐篷里,鉴定着出土的各种物件,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终于,整整半个月后,我的活儿终于结束了。 带上鉴定文件,我带着杨姿仪离开了茫茫草原,搭飞机回了武陵。 至于大海和贝贝他们,则是提前几天就开车走了。 本来,我还想让大海他们多留几天,然后跟我们一块搭飞机回去。 毕竟这样更快更方便。 结果我才一提出来,大海和瘦猴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大海不乐意,是舍不得那辆破面包车。 当我听到这个理由时,我有些哭笑不得。 大海却信誓旦旦。 他说道:“这车可是我从朋友那儿掏来的。要是坏了,扔了也就扔了,可没坏,我就得开回去。怎么说也是我人生的第一辆车!意义非凡啊!” 至于瘦猴,理由更充分。 “我一地耗子,坐不了这么高大上的工具。再说我两脚离地的最高记录,也就是躲熊瞎子的时候,上了一棵树。虽然吧,那次听信了谣言,差点就被熊瞎子扒拉下去啃了……反正我就属鼠的,让我钻洞子行,让我上天,那不可能!” 这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让贝贝陪着他们一块儿坐车回去。 主要是贝贝身手好。 有她在,我更放心一些。 就这样,出去二十多天后,我们又回到了武陵。 下了飞机,我正打算找出租车呢,杨姿仪突然扯了扯我的袖子。 “怎么了?” 我问。 杨姿仪没说话,拉着我往某个方向走。 而后,我们上了一辆车。 这是杨老派过来,专门接我们的。 车回到了市区,杨姿仪问:“先送你回去?” 我看了她一眼。 不得不说,女孩子的心思就是细腻。 她是担心直接拉我回杨老住处,会让我怀疑他们给我下套呢。 不过,我还没那么胆小怕事儿。 事情都说开了。 哪怕前边是刀山火海,我也敢探一探。 况且,杨老是老司理的念头,已经渐渐淡了。 我说道:“直接去找杨老吧。” 我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工作搞完了,总得先汇报一下。” 杨姿仪一翻白眼,但也没揭穿我。 我们回到了杨老住的那座老楼。 进屋后,杨老早就泡好茶,等着我们了。 看着杨老笑眯眯的样子,我心里涌起了刹那的愧疚。 我开口道:“对不住,杨老。” 杨老摆摆手,乐呵呵的说:“不用,无论哪方面,都不用。” 他笑容一收,怅然叹息道:“你小子,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我能理解。要是没这点心思,早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我感激的点点头,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他。 “这次,算是幸不辱命吧……除了小杨这边……” 刚落座的杨姿仪,听到我对她的称呼,面无表情的扭头看了我一眼。 杨老却看也不看那份文件,随手放到边上,说道:“我找时间再看,至于现在……你应该有很多事儿想跟我聊吧?” 我沉默的点点头。 杨老笑道:“那我们接着上一次的话,往下聊。” 话音刚落,杨姿仪站了起来。 “我先去休息了。” 杨老却伸手按了按:“小仪,有些事儿,你听听没坏处。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你坐着听吧。” 我也说道:“你都听了半截了,就这么走了,不怕今晚睡不着?” 杨姿仪又坐了下来。 杨老想了想,开口道:“对了,上次聊到了……嗯,新的黄历。” 我点点头:“杨老,你知道这新任的黄历,是什么人吗?” 杨老点点头:“我认得。” 下一秒,他笑眯眯的说:“你应该也认得。” 我瞳孔一缩:“谁?!” 杨老说:“陈冰冰!白菲菲的那位……算是后妈吧。”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47章 时代已经变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整个人都怔住了。 陈冰冰。 我当然认识。 头一次知道陈冰冰这个人,还是我初入武陵时。 那时候,大海被虎哥下了套。 为了弄清楚虎哥的目的,我们思考时,看到了一份报纸。 就是那份报纸,让我知道了陈冰冰这个女人的存在。 那时候,我对陈冰冰的印象就是,退隐的漂亮女明星,富豪的小老婆,白家姐妹的后妈。 再后来,因为春花和她堂妹被人下了套,为了捞人,我进了一家夜场。 砸场子时,我又遇到了陈冰冰。 那时候,陈冰冰是那家夜场背后的老板。 同时,她还成了那伙千门中人的领头人。 之后,便是凤尾尊的事儿。 她曾想浑水摸鱼,将凤尾尊抢走。 从而和我对上,交过手。 为了骗过杨老一行人,我和她还有过短暂的搂搂抱抱。 那时候,我坚定的认为,陈冰冰就是一伙儿趁火打劫,或者专门找富豪下手的鬣狗。 直到我们发现了汝瓷金蟾里的秘密,并且找到乌姨,得知了白家的真相。 陈冰冰转身一变,成了老司理的人。 我本想找到她,通过她抓到老司理。 可当我再一次关顾那家夜场,才发现陈冰冰早已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而现在,杨老给了我一个重磅消息。 陈冰冰,就是“老黄历”。 或者说,她是新一代的“老黄历”。 这让我一时之间没法接受。 我下意识的说:“可陈冰冰是千门中人啊!” 杨老反问:“谁说的?” “我之前明明看到……” 话说到一半,我反应过来。 杨老笑了:“你之前明明看到,她和千门中人搅和在一块儿,对吧?” “可仅凭这一点,又如何能确认她的身份呢?再者说,江湖十六门,早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存在了。” “毕竟大家早就摒弃了门户之见,除了火门,蛊门,疲门,惊门这类难学的本事,其他的,也就一个杀门,让大多数人不想背上这么个名号。” 我点点头,又想到一个问题:“乌姨曾经跟我说过,陈冰冰之所以进入白家,是为了白家一件宝贝去的。但现在,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还有,他们就不避着杨老您一些吗?” 杨老知道的秘密,可不少。 可他们似乎都当没杨老这个人。 这又是什么原因? 杨老笑了,笑得很开怀。 他说道:“头一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所以回答不了你。至于第二个问题……你也不瞧瞧我是什么身份?” 见我还有些转不过弯,杨老指了指自己,有些得意的说道:“老头子我,可是江湖十六门中的风门中人,我老杨家,可是江湖十六门根正苗红的‘自己人’。” “后来,我机缘巧合下,进了公家,又变成了爵门中人,而且桃李满天下!” “江湖十六门中,好些生意和经济来源,又都和古玩有关。” “你说说,他们会不会想要拉拢我?” 我难以置信的说:“所以,老黄历交接的事儿,其实是他们告诉你的?!” 杨老点点头:“那可不!想拉拢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给吧。可我又不缺钱,对古玩这东西,也没那么喜欢。他们只能用这类告诉我大秘密的法子,拉进和我的关系了。” 我有些无语:“他们也不怕你说出去?” 杨老嗤笑一声,摇摇头道:“你呀,还是太年轻。他们需要我,所以要拉拢我。可我就算拒绝了,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使绊子,下黑手,用江湖的法子让我闭嘴?他们不敢!而且,他们也笃定我不会把秘密说出去。” “为什么?” 杨老笑了笑:“你忘了?我跟你说过,我这人,惜命。你觉得我会平白无故自找麻烦?他们是不敢招惹我,我也没必要蹚这潭浑水啊。” 我愈发想不通:“那您这次,又为了什么告诉我这个秘密?” 杨老笑容立马收敛,眼神变得冰冷,一股强大的气势逐渐涌出。 “他们手伸太长了,碰了我的底线!” 我下意识的看向杨姿仪。 杨姿仪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眉眼低垂,捧着茶杯,乖巧淑女的坐着。 我明白了! 那伙人伤了杨姿仪。 甭管怎么伤的,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就是伤了。 而且,要不是这次我在,杨姿仪可能就死了。 杨老可是风门中人。 风门是做什么的? 按照古人的话,那就是风水先生。 专门替人看宅子,寻墓地,算风水的。 哪怕杨老改了行,可风门的本事,是杨老的根! 所以,杨老怎么可能不注重血脉亲人? 老司理他们这次出手,险些让杨老绝了后。 杨老不生气才怪! 我又换了一个问题:“那杨老,为什么你觉得传国玉玺的传说,是一个谣言呢?” 杨老摇了摇头:“我可没说这是谣言,我只是不信。” 我:“……” 这不是一个意思嘛! 似乎看出我的郁闷,杨老说:“这毕竟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我相信,当年确实有这么一件事,要是往前推个一百年,我都会把这秘密看得跟命一样重要。但这会儿嘛……” 杨老笑了笑,满脸不在乎:“算咯,就当那是个自家老祖宗传下来糊弄我们的故事好了。” “为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杨老指着自己问:“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我摇摇头。 当然不是! 杨老要是傻子,那这世上还有多少聪明人? 杨老笑眯眯的说:“所以我让你别在江湖里打滚了。孩子,时代已经变了。” 这一句话,在我脑海里,宛若惊雷炸响。 我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开阔起来。 诸多迷雾,尽数散去。 我懂了! 正如杨老所说,时代已经变了。 要是一百年前,大多数人啥也不懂,活的浑浑噩噩,或者浑浑噩噩的活着。 对绝大多数人而言,皇帝,那是至高无上的。 不把皇帝当回事儿的人,懂得知识和道理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极力维护那套规则。 而传国玉玺,便是皇权的象征。 拿到这玩意儿,相当于有了做皇帝的入场券。 哪怕第二天就死了,史书上也得记上一笔。 可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做皇帝? 谁要是敢做这种春秋大梦,得让人笑死! 至于所谓的传国玉玺…… 你交到公家手中,专家确定了,那就是国宝级的文物。 你要是拿这玩意儿当所谓的“天命所归”的证明。 那这玩意儿就是一块破石头!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48章 空室局 看我一脸恍然的模样,杨老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我想清楚了。 我看着他,心里有点不好意思。 此前,没有任何证据,我就怀疑他老人家。 事实证明,我的怀疑是错的。 这同样没有证据,而是一种感觉。 可当他点醒我的这一刻,我就清楚,老司理,绝不可能是杨老! 我尴尬的搓了搓手:“对不住,杨老,这之前吧,我怀疑过你……” 杨老眉头一挑,靠在沙发背上,问道:“你怎么怀疑的我?” 我也不隐瞒,把之前的思路说了一遍。 杨老听了,摸着下巴,苦笑着摇摇头:“你还真别说,按照你的视角,我可不就是那老司理的最佳人选嘛!” 说罢,他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他沉声道:“你不想进公家的理由,我大概也清楚了。” “本来,我还有些恨铁不成钢。因为我觉得你一直都是挺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在这事儿上,这么糊涂。” “可后来我一琢磨,你其实也没选择错。” “我的话,你能理解,也听得进去。但同样的话,换一个人,例如老司理那伙人,那就没有任何用处。” “哪怕你把利弊全给他们剖析清楚了,他们死也不会回头!” “所以啊,今后你可得小心了。” 我点点头,继而若有所思的说道:“杨老,我有个想法,你替我分析分析。” “你说。” 我沉声道:“您看,老司理那伙人的目的,是为了传国玉玺。想要拿到传国玉玺,就得集齐四把钥匙。” “可现在,洛书在白家,指刀在我手里,虎符也在我手里,就差最后一把,我也有了线索。我们能不能借这个机会,让他们自己跑出来……” 杨老总结道:“引蛇出洞……” 下一秒,他愣了一下:“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不是,四把钥匙,三把都被你攥手里了?第四把你也有了消息?” 我点点头:“那两把钥匙,其实都在我名字里。” 杨老一听,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把一旁的文件袋打开,从中取出一张纸。 那张纸上,是一块古墓石砖上的雕刻照片。 雕刻着一颗狼头。 杨老看看照片,又看看我,手指轻轻往上点了点。 我点头承认。 杨老眯着眼思索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最后一把钥匙,跟前清有关?” 我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老前辈!” 杨老摆摆手,继而说道:“你的想法,挺好。就是风险性太高。” 我坚定的说:“我不怕!而且您放心,哪怕死了,我也绝不会让他们拿到玉玺……” 不等我说完,杨老冷哼一声打断:“你以为我担心的是那玩意儿?都说了,在这年代,那就是一块破石头!我真正担心的,是你小子!” “且不说细节,你这计划里,就有两类风险。” “第一类,你把蛇引出来了。结果他们从你手里抢走了钥匙,然后把那玉玺给取出来了。” “这第二类,就是他们没抢走钥匙,却在东西出土后,连人带物件,把你一块儿解决了。” 我笑道:“这点风险,我还是敢冒的。” 杨老一脸无奈:“得,我知道你小子不怕死,行了不?” 我一看他这态度,面上一喜:“您是答应我这计划了?” 杨老白了我一眼:“你先别激动。计划可以有,但咱们得再加一道保险。” 我眉头微微一皱。 我并不是觉得这样做多此一举。 相反,杨老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但我担心,布置太多东西,会被老司理他们识破。 说真的,要是以前,老司理他们可能还没那么着急,哪怕再等个几年,他们或许也稳得住。 但现在不同了。 他们身上的秘密和伪装,被我一点点的剥离下来。 鬼知道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会不会直接被我找出来? 我就不信,他们一点都不担心这个。 至于第二点,则是我办事儿太利落了。 想到这个理由,我心里也有些自嘲。 十多年前,老司理他们起了贪念,所以设下陷阱,想找齐钥匙,打开秘宝,取出里头的传国玉玺。 结果呢。 他们害死了我的父母,却一把钥匙也没拿到手。 反而引得我爸妈这边的人杯弓蛇影,带着钥匙藏了起来。 一直游离在江湖十六门之外的白家,也被吓了一跳,把自家洛书藏得严严实实。 等他们想着,先把白家的钥匙弄到手,却发现,钥匙早就不在白家了。 他们派人在白家找了那么长时间,结果一无所获。 甚至,原本他们手里的唯一一把钥匙,还被四妹拿走了。 最后交到了我手里。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 我这头狼崽子长大了,准备找出他们,为父母报仇。 结果呢,我才进了江湖多久啊。 他们找了十来年都没找着的钥匙,我就几乎找齐了。 他们怎么可能不激动? 现在这段时间,可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一旦错过,他们将永无翻身之日! 因为按照推测,老司理的年纪,应该不小了。 他等不了,也没法等。 要么,想尽办法,从我手里弄走钥匙。 要么,他就带着他的贪婪和罪恶,乖乖下地狱吧!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杨老。 杨老也觉得,我这推测没错。 他叹息道:“所以我才说,你眼下的局势,很不好过。哪怕你息了心思,不愿折腾,对方也不可能给你这个金盆洗手,好好过日子的机会的。” 话音一转,他严肃说:“但无论如何,保险措施,还是要做的!” 见我还想说什么,他抬手制止道:“你放心,我不会弄好些人,在你周围盯着,更不会弄一大批人,全程保护你。” “我想的是,你已经知道了最后一把钥匙的线索。那你这个明面上的关键人物,先按兵不动,甚至可以搞出些假动作,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在此期间,咱们再安排一批人,暗中前往藏着最后一把钥匙的地方。把钥匙给拿走,再弄个假货装进去。哪怕到时候出了岔子,你大可以拿手里的底牌,换自己的安全。” “而他们呢,自以为得了手,其实啥也别想得到!” 我顿时明白,您是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弄个空室局?!”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49章 集思广益 所谓的空室局,一开始又叫空盒局,或者空椟局,乃是千门中常见的骗人手段。 因为买椟还珠这个典故,千门想了个骗人的手段。 一开始,是小儿闹市抱金。 就是让一个看着容易忽悠的人,带着宝贝,招摇过市,先把目标人物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等有人起了贪念,想把宝贝弄到手,另外的人开始入场。 做什么呢? 竞价! 抬高宝贝的价值,做出一副想要争抢的景象,好让目标人物加价。 等差不多了,抱金者最后会纠结半天,进而选择把宝贝卖给目标人物。 但其实,宝贝交出去的时候,只剩一个空盒子,真正的宝贝,早就给掉了包。 正常来说,有人得了宝贝,那一定是藏着掖着,免得别人起了别样的心思。 但总有一种人,喜欢炫耀。 可一旦对方炫耀,那盒子里没宝贝的真相就会暴露。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同伙的人,会从一开始的竞价,变为故意露出歹意。 好让对方只想着带着宝贝趁早抽身。 而只要他不当面把盒子打开,那这局就成了! 这就是空盒局。 用一个盒子,换来巨大的利益。 可谓空手套白狼的典范。 后来,人们千门中人更进一步,把空盒局变成了空室局。 什么叫空室局? 当然是把目标任务直接带屋里。 到时候,杀人夺宝。 钱拿走,命也拿走。 让对方再无追回财物的可能。 眼下,杨老的建议,正是空室局的概念。 用对方心心念念的东西,吸引对方从暗中现身。 等他们费尽心思,以为得逞,打开一瞧,里边竟然是空的! 而且,还可以趁此机会,将对方一网打尽! 我一拍大腿,笑道:“这办法好!” 这时,一直坐在边上,从未出声的杨姿仪开口了:“还不够。” “嗯?” 我和杨老都看向她,没有质疑,只有疑惑。 既然站在一条线上了,这会儿自然是集思广益,群策群力的好时机。 不然,等计划开始,再查缺补漏,难免会平添更多的风险和麻烦。 我问道:“小杨,你有什么建议要补充吗?” 杨姿仪冲我翻了个白眼,显然对我的称呼很不满。 但她还是认真说道:“你们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方也不是傻子。如果你们带着他们绕东绕西,绕太多圈,结果啥也没有,他们会怀疑,会察觉,乃至发现你们在给他们设套!” “想瓮中捉鳖,怎么也要把鳖引到瓮中才能成事儿。就好比钓鱼,要是鱼儿还没咬钩,就发现了其中的危险,直接避开了,那只能空军。” “所以,想行暗度陈仓之事,至少明面上,你们得让他们相信,你们是真的在找什么。” 我和杨老默默点头。 这话说得在理。 我摸着下巴,思索道:“那我应该拿什么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呢?” 杨姿仪轻轻抿了一口茶,声音平静的问:“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传国玉玺!” 杨姿仪点点头,又摇头道:“你要是把这玩意儿拿出来,他们绝不可能相信。” “或者说,以他们的聪明和阴险,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找到的。从其他任何人手里拿到的,他们都不会相信。” “而且,你也说过,那传国玉玺的传说,在江湖十六门流传了上千年。至少大家伙都清楚,传国玉玺,应该在洞庭湖那边。你在这儿把东西拿出来,他们信才怪。” “所以……”我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 杨姿仪说道:“所以,最好的鱼饵,是他们苦苦追求的钥匙!” 杨老也补充道:“也就是说,要让他们相信,贝勒是在找最后一把钥匙?” 杨姿仪点点头:“这样也行,但给他们逼太紧了。若是最后一把钥匙,他们极有可能按兵不动,等我们最后开启秘宝,乃至蛰伏一段时间,再找机会对你下手,好将所有钥匙一块儿拿走也说不定。” 她看向我,目光平静:“所以,你想让他们安分一段时间吗?” 我立马摇头:“不想!” 老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这样一来,就只能…… 我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对啊!他们还不知道,这第三把钥匙,我已经到手了一半!让他们觉得,我是在找第三把钥匙。” “如此一来,给他们的压力没那么大,他们甚至会想,是否该把主动权,也就是一半的钥匙,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他们必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也不会把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开来。” 杨姿仪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杨老爷赞赏的看着自家孙女儿。 一个新的局形成了。 空室局保持不变。 里头却又填充了一个飞蛾局。 飞蛾扑火! 就不信老司理那伙人不上当! 而后,他提出了一个问题:“话说回来,这洛书和杀门至宝,我知道,第三把钥匙,又是什么情况?你之前似乎提到过……虎符?” 我点点头:“没错,第三把钥匙,就是虎符。此前我曾得到线索,虎符就在蒙元一个将军的部落的后人手里。” 杨老恍然:“就是你们遭到袭击的那座墓的主人是吧?” “对,那伙人夜里袭击我们,就是为了抢钥匙。结果,钥匙并不在墓中,也不在部落的后人手里。” 杨老不解:“那怎么又到了你手里?” 我笑了笑:“这是一个巧合。总之,算我运气好。那虎符,其实早被人从墓里拿出来了,而干这事儿的人,是我一个朋友。” 杨老闻言,两眼一眯,一股子气势散发出来。 下一秒,又收敛了回去。 我却敏锐的感知到了。 仔细一想,我就知道是什么原因。 杨老毕竟入了爵门这么些年。 一听到这种事儿,他都有了本能反应了。 我连忙解释说:“不是那座草原上的蒙元将军墓。而是那墓主人在这边留下的一座衣冠冢。那墓里,除了那虎符,就只留了一件官服。” 杨老一听,愣了一下。 我以为他是为这衣冠冢而惊讶。 但我猜错了。 “你等一下。” 杨老说了一句,起身进了屋里。 不多时,他拿出一张照片。 “你瞧瞧,那官服是不是这件?” 我看了一眼。 照片里确实是一件官服。 至于是不是……我不清楚。 毕竟下过衣冠冢的不是我,而是瘦猴。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50章 受了委屈的白菲菲 我把这事儿如实告诉了杨老。 杨老一听,说道:“这样,你把你那小朋友叫来,让他亲自看看。” 我没拒绝,直接打电话给了瘦猴。 电话接通,瘦猴懒洋洋的问:“掌柜的,有什么事吗?” 我说道:“猴子,你现在带着虎符来我这一趟。” 瘦猴果断拒绝:“不行。”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瘦猴会不答应。 不过,我没多想,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难处吗?” 瘦猴抱怨道:“掌柜的,咱现在还在回武陵的路上呢。我不会飞,更不会瞬移啊!” 此话一出,我忍不住一拍额头。 因为太激动了,结果把这茬给忘了。 我不好意思的道了个歉,嘱咐他们路上小心,这才挂断了电话。 我有些尴尬的说:“杨老,我那兄弟还没回来,只能多等几天。” 杨老摆摆手:“没事儿。我也做些准备。” 话题聊到这,我也不再久留。 约好了过段时间再见面,我回了家里。 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到这里,看着眼前的楼房,我心里还有些感慨。 上楼梯时,我还在想:家里二十多天没住人,贝贝也还没到家,看来只有我打扫一遍了。 不过,我也不在意。 打扫房间而已,谁做不是做。 再者说,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绷紧了神经。 用这种方式,放松一下心情,也不错。 可是我刚走到自家房间门口,取出钥匙,打算开门。 下一秒,我眉头一皱,原本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 这门有问题! 我房间的门锁被人动过手脚! 虽然门锁还是那一个。 但被人撬过。 上面的痕迹很浅,但我不可能看错。 我收好钥匙,默默后退两步,而后走到了隔壁的另外两间屋子前,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门锁。 这房子,还是当初丽姐给买的。 那时候,我和大海都不在意。 是她说服了我们,给我们三人一人买了一套。 所以,我们的房间就在一起。 后来,丽姐走了。 这房子,就留给了贝贝住。 仔细检查过后,我发现,这两间屋子的门锁,还是原来的模样。 也就是说,只有我的房间门锁被人动过。 我一挑眉。 这是摆明了冲我来的啊。 会是谁呢? 那门锁被撬过的痕迹,虽然很浅,但对方并没有仔细修复遮掩的迹象。 可谓胆大包天。 可这就更让我疑惑了。 要是贼,或者说立夏的人。 这活儿不可能干得这么粗糙。 完全就是一副不在意我发现的态度。 我又轻手轻脚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前,隔着一段距离,默默听着里边的动静。 会有人吗? 听了几分钟,我有了结论。 有的。 里边有人。 而且那人很是肆无忌惮,压根没有躲藏的想法。 简直把我的房间当自己家了! 嚣张! 我没把耳朵贴到门上。 那样太危险。 若是屋里躲着超过一个的人,一个在房间里故意制造动静,另一个躲在门后默默埋伏。 而且他们还很清楚我的行程。 这时候,我把耳朵贴过去,他们隔着门给我来一下,没准我就得脑洞大开。 不过,既然我已经有所察觉,又心存警惕,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二话不说,我掏出钥匙,插入门锁之中。 丝毫没有小心翼翼减低声音的想法。 与此同时,我另一只手也已经夹住指刀。 就等着开门之后,一刀抹过。 将敢于埋伏偷袭的人干掉! 反正这是在我的屋子里,没什么好顾虑的。 可听到我弄出的动静后,屋里的声音反而消失了。 下一秒,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屋里的人似乎快步朝我这边冲了过来。 我心里暗暗吐槽:“这人是守株待兔,发现兔子一直没回窝,所以放松了警惕?现在发现我回来了,手忙脚乱的想跟我交手?” 这么想着,我手上不停。 开门的瞬间,指刀干净利落的挥出。 下一秒,一个身穿白裙的清丽倩影跃入我的眼帘。 白菲菲! 屋里的人竟然是白菲菲! 那张脸,我不可能认错。 她依旧那么漂亮,似乎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所以俏脸上写满了疲惫。 此刻,她眼里满是开心和喜悦,带着毫无遮掩的激动。 她并不知道隔着一扇门的我,到底想了多少东西,又想做什么。 她张开双臂,毫无保留的向我扑了过来。 我瞳孔骤缩,连忙止住杀招。 挥出的胳膊轻轻一抖,指刀收回。 双臂张开,随时准备接住她。 脚下却没那么好控制。 当她扑到我怀里的时候,我不得不扭腰转身,借此卸力。 被她这么一撞,我直接倒了下去。 所幸,我是在下面,没让她受伤。 我有些无奈。 这丫头搞什么? 之前因为白乐乐的死,她几乎和我恩断义绝,甚至有种想和我同归于尽的架势。 哪怕我用断章取义的诡计,让她没那么恨我了,但她也曾明确的说过,她不会原谅我。 结果才分开这二十来天,她又对我这个态度。 真的让我摸不着头脑。 我想问些什么。 这时,我感觉到了怀中柔软的娇躯,在微微颤抖。 白菲菲脑袋埋在我的胸口,用力的抱紧我,仿佛怕我消失。 就好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一根稻草,就紧握着不放。 她受委屈了。 我再也说不出话,只是尽可能的将她抱紧,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我感觉到,我的胸口被温热浸湿。 白菲菲哭了。 我没有出声安慰,只是用无言的怀抱,尽量安抚着她。 过了好久,我感觉到白菲菲的情绪稳定下来了。 于是,我想要坐起来。 可白菲菲却还是抱着我不放。 无奈之下,我只好发挥铁板腰的实力,抱着她坐了起来。 我用脚尖关了门,而后用手捧住她的脸。 目光所及,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我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温声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别担心,告诉我,我会帮你的。别哭别哭。” 白菲菲吸了一下鼻子,低声道:“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所以才来找你。但你不在,我又不想回去,所以就找人撬开了你家的锁,又重新装回去了。” “没关系,不用解释,我怎么可能怪你呢?” 白菲菲点点头,继而惨然一笑:“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在这里活了二十年,到头来,其实一个朋友都没有。出了事,想倾诉一下,都找不到人。” 我用力抱紧她,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胡说,你不是还有我吗?” www.cb3fe3k334.sbs。m.cb3fe3k334.sbs 第551章 作妖的白家 此时的白菲菲神色凄然,像一头被兽群抛弃的小兽。 很没安全感。 抱着我就不松手。 无奈之下,我只能抱着她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下。 过了好久,白菲菲才把事情一点一点的说了出来。 原来,还是白家的事儿。 本来,因为白乐乐的死,白菲菲这些日子就很悲伤。 总算还有白家的一摊子事儿需要她管。 所以,她也把心思全放在了如何振兴白家上,算是用这法子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因为我和幺姐的原因,至少在武陵,没人敢打白家的主意,白家总算勉强恢复过来,逐步走上正轨。 这时候,有人开始作妖了。 不是旁人,正是白敬岗那几兄弟。 他们眼瞅着白家似乎有恢复的样子,退出了混吃等死的状态,整日里东奔西跑,仿佛重新焕发生机,一副要为白家的复兴出一份力的样子。 别说。 虽然这些年这几人不做人,让人恨得牙痒痒。 可终究是白敬城的兄弟。 能耐不说多高,怎么也是有的。 白菲菲见状,还以为这几个长辈终于想通透了,心里边还有些欣慰。 甚至在一次去看白敬城时,还拉着闭目昏迷的白敬城的手,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好话。 结果,白菲菲才刚一放松,这几人就给她整了个大活!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突然就说要把白家现在的产业全卖了。 卖了做什么? 不是大家排排坐分了,而是把钱投到古董一行的另一个环节里。 什么环节? 渠道! 几个大聪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觉得开古玩铺子,虽然稳当,可白家终究不比从前,做不到日进斗金了。 而且,他们认为古玩铺子就一中间商,想挣钱,得先进货,再加价出货。 一来一去,就赚一个差价。 虽说还能靠捡漏大赚一笔,可捡漏哪儿那么好捡的? 除非白家不想要这招牌,拿假货糊弄事儿。 但他们也不乐意这么做。 毕竟他们也明白,他们还得靠白家这块招牌吃饭。 所以,他们决定做这一行的上游! 意思就是笼络一批散兵游勇的土夫子,自己发工资,给土夫子们弄个最低保障,跟开公司一样,让土夫子们替白家找货。 如此一来,白家就不会缺货,而且哪怕出货的价钱低一些,也比开古董铺子赚钱。 提出这个建议时,白敬岗几人还洋洋自得,认为自己这想法老厉害了。 等他们把这事儿给白菲菲一说,差点没把白菲菲给气乐了。 土夫子都是些什么人物? 还给他们提供保障,让他们踏踏实实给自个儿干活儿? 就这年头,真想安安分分活着,哪儿不能挣点辛苦钱? 就是因为想不劳而获,这才有人当的土夫子。 真以为这伙人是欣赏古玩,想要保护文物啊? 而且,土夫子为啥不敢那么大一群人凑一块? 不就是怕被公家逮着嘛。 人家自己也清楚,他们就是一窝贼。 哪怕是册门,这种事儿也只敢暗中来。 平日里压根不会管土夫子如何,只有自己发现了大锅,亦或者好几伙人一块儿盯上了同一个锅,人家才会召集人马。 就这,册门明面上也是做的古董商人的生意。 可不敢把自己弄成土夫子的头儿。 真要是见了神,人家也只会说,自个儿就是一倒弄古玩的,跟那伙土夫子没关系。 至于为啥从土夫子手里买货……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是土夫子啊。 可白敬岗等人呢,却想把这么一个大雷揣兜里。 也不怕把整个白家炸个粉身碎骨。 白菲菲因为这些长辈的丁点改变,对他们稍有改观,所以好声好气的把这里头的坑给他们解释清楚了。 一句话。 敢做这事儿,指定有一天得把白家全埋了。 哪怕公家一开始没注意到,他们才起了个头,没准册门请来的索命门杀手,就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找机会取他们的人头。 可白敬岗等人,又怎么会听她的? 几人从有话好好说,最终发展到了拍桌子对吼。 这种事儿,白菲菲哪儿是白敬岗这些人的对手。 反正他们的面子早丢完了,主打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到最后,白菲菲咬死白家现在是她主事,她不点头,白敬岗等人别想搞事。 白菲菲的意思很明白。 你们真这么想找死,没人拦着。 但想拉整个白家下水,绝无可能! 然后,白敬岗的一番话,将白菲菲的心凿得千疮百孔。 当时,白敬岗冷笑着对白菲菲说:“菲菲啊,我的大侄女儿,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能坐这个白家家主的位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以为我们这些长辈都忘了?” “要不是那个狼贝勒帮你,你以为我们能答应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对我们颐指气使?” “我们能由着你胡来,那是因为你给白家招了狼贝勒这么个好女婿。但现在,咱们白家的好女婿在哪儿?” 白家老三白敬坛也在一旁暗戳戳的说道:“我可是听说,前些日子,你跟狼贝勒闹了别扭,甚至都到了提刀砍人的地步。” “你跟他,关系已经断了吧?” 白家老四白敬宫冷哼一声道:“咱们早就知道,那狼贝勒,就是个白眼狼。以前瞧着咱们白家风光,就腆着脸贴上来。现在看白家要倒,人家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着和白家切割呢。” “而且,听说他还靠上了那个开杂货铺的女人。这么一比较,选谁还需要考虑?” 白敬岗最后总结道:“大姑娘,咱们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你瞧瞧,是你先坏了白家的规矩?这白家主事人的位子,我们也不跟你抢。不过,好些事儿,我们看你是撑不起来的,还是交给我们办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白家人,还能害了白家?” 白菲菲见他们拿规矩说事,气得咬牙切齿。 听他们说的冠冕堂皇,她忍不住拍桌子道:“我也是白家人,我也不会害了白家!” 白家老四白敬宫冷嘲热讽道:“那可说不定。咱们白家本来好好的,你一上位,白家差点散了,鬼知道你怎么想的?这年头,还少了那些个吃里扒外的鬼?”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52章 别耽误我去死 这一番言论,差点把白菲菲气晕过去。 但白菲菲还保留着最后的理智。 她没上当,死死把持着应有的权利不放,没让白敬岗等人得逞。 白敬岗他们却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他们威胁白菲菲,要么你风风光光做白家家主,其他的事儿,交给他们来办,摆明了想架空白菲菲。 要么他们就召集所有白家的人,让大家伙知道,白菲菲骗了他们,跟我狼贝勒合伙坐上白家家主的位子后,直接一拍两散。 一句话,要么让白家直接四分五裂。 要么就让他们来把控白家。 对此,白菲菲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两杯毒药。 无论选哪一杯,白家都得死! 于是,白菲菲咬牙说了一个谎:“我跟贝勒,没有闹别扭!我跟他好好的,只是我们都忙,没那么多时间待一起!” 对此,白敬岗几人压根不信。 白敬坛直接说道:“那你拿出证据来啊?有本事,你证明自己坏了狼贝勒的种!” 白敬岗摆摆手道:“别跟她瞎扯了,咱们这位大侄女儿,心里有主见着呢,我看呐,她是不可能听我们这些糟老头子的话咯。” “算了,咱们走吧,我倒是要看看,咱们这位大姑娘,会把白家带到哪个坑里头去。” 说罢,他带着俩兄弟走了。 可事情到了这,却没了结。 就当白菲菲以为他们会安分一段日子时,有一天,她去医院看白敬城,幺姐突然提出要见她一面。 一见面,幺姐就打趣道:“白大小姐,你胆儿挺大啊,敢跟册门抢食儿。” “不,这事儿连册门都不敢这么玩,你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没必要吧,白家虽然经历了一场动荡,可这会儿不是好起来了嘛,我瞧着也压根不用走到这一步啊。” “话说回来,我对你也算没话说,就连一些货,都是提前交给你白家在出,可你跟我玩釜底抽薪?要不是我手底下的人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把主意打到姐姐这儿来了。” “呵,你真要想搞这一套,跟姐姐直说嘛,大不了我把那些地耗子全交给你,有那小子在,我又不会为难你,你何必要算计姐姐我呢?你这是想把我也拉下水?” “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为了报复那小子?我只跟你说一点!那小子对你够好了,别不知足!他宠着你,我可不会!” 白菲菲被幺姐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顿。 她浑浑噩噩回了家。 事后,她才知道,原来白敬岗他们,压根没放弃那件事。 至于她这个白家家主,人家也没当回事儿。 他们手里,其实还有好些资源,此前白家那么艰难,他们也攥在手里没暴露。 这回,他们倒是雷厉风行,没几天事情都已经做了。 手底下笼络了一大群土夫子。 关键还是打得白家的旗子。 这块生意,可是当初我和幺姐跟黄家拼命,才从册门手里撕下来的。 为此,幺姐甚至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 在幺姐眼里,这就是我和她之间的肉。 我和她谁吃进肚子里,说开了就行,她不在乎。 可有人想伸手,总得先问问。 白敬岗此举,明显坏了规矩。 还是用的白家的名义。 而白家这会儿的主事人,可是白菲菲。 一时间,白菲菲弄了个里外不是人。 亲人没了。 朋友也没了。 同时,因为白敬岗等人的大动作,武陵的古玩街,对她们明显也有了抵触。 白家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的生意,又开始成了烂摊子。 此时,白菲菲环首四顾,发现周围没一个跟她站在一起的。 简直孤立无援。 关键是她还拿白敬岗等人没办法。 她手里是捏着白敬岗等人的把柄。 可白家这情况,她要是主动放出去,只会让白家原地变成废墟。 这一件事,可把白菲菲打击得不轻。 她努力过,却无济于事。 最终,她几近绝望,浑浑噩噩的来到了我住的地方。 而后她发现,我没在家。 且看样子已经出门好久。 她也不愿多想,找人撬开了我屋子的门锁,把自己锁在了这里。 看着怀里眼神空洞的姑娘,我有些好笑。 “你就不怕我永远离开了武陵,再也不回来,你怎么等也等不到我?” 白菲菲摇摇头:“我只想着躲起来,你要是真不回来,我可能会在这里躲一辈子吧。” 我抬眼看了看。 厨房里的厨具压根没有动过的痕迹。 茶几上倒是扔了好些饼干包装纸。 我记得,这些饼干,都是贝贝给我准备的,压根没多少。 她这哪是想在这躲一辈子啊。 她这是想起来就随便找口吃的。 想不起来就饿着。 真要没得吃了,打算把自己直接饿死。 我抱着她,轻轻掂了掂。 果然,人都瘦了。 我没好气的说:“你这一辈子,计划挺短啊。我要是晚几天回来,你是不是都打算把这一辈子草草了结了?” 说罢,我抱着她就往屋里走。 她也不挣扎,趴在我的肩上,低声道:“我现在,没心思配合你。还有,我好几天没洗澡了,你要是不嫌弃,随便你。” 她话里带着股子自暴自弃的态度。 我没顺着她的话说。 我敏锐察觉到,她这次来,似乎不是想找我帮忙。 而是来……了结一下心结。 我和她之间,挡着白乐乐的事。 她并非原谅了我。 她似乎只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那么,遗憾了结了以后呢? 我心里一沉。 这丫头,似乎想寻短见。 我转身进了浴室,笑道:“既然怕我嫌弃,那就先洗干净。” 见她不动弹,我威胁道:“你要是不自己洗,我可要帮你洗了。” 白菲菲闻言,表情终于有了些活气。 她最终还是没能放松底线,主动进了浴室。 等洗好澡,我又带着她出了门,去吃了顿饭。 饭桌上,她依旧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都不想动筷子。 脸上仿佛写明了——我这将死之人,就不浪费粮食了,你赶快吃,吃饱了好做事,做完我就要去死了,别耽误我时间。 这样子看得我头疼。 我见饭馆里坐满了人,直接威胁道:“赶紧吃,你要是不吃,我自己嚼碎了塞你嘴里。” 白菲菲闻言,生气的瞥了我一眼,这才慢悠悠的动筷子。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53章 钱货两讫 面对白菲菲的瞪眼,我满不在乎。 生气怎么了? 谁让她生气的。 而且,一个死人生什么气。 只有活人,才会生气。 不论如何,有情绪才是好事,别管这情绪是好是坏。 不过,白菲菲最后也没吃什么。 就一碗白粥。 我也不强求。 结了账,我带着她回了家。 一进屋,我就把她扔到了床上。 她娇躯在床上弹了弹,整个人以一副敞开心扉的姿态面对我。 床上的女孩容貌绝美。 那失去焦距的目光,那因为憔悴而略带病态的神情,轻易就能撩拨人的心弦。 这一次,是她主动送到我嘴边的。 而且没有任何目的。 或者说目标极为纯粹。 就是冲着我整个人来的。 一句话,她纯粹馋我身子。 但我却没心思。 她这幅要死不死的模样,我不喜欢。 相比起来,我更乐意看她欲拒还迎,不情不愿的样子。 那才有趣。 见我没个动静,她终于看了我一眼。 “你在等什么?” 我笑了笑,躺了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白菲菲这次很配合。 可渐渐的,她发现,不是她配合,而是只有她在主动。 我根本就不搭理。 一副任由她摆弄的姿态。 白菲菲生气了,用力捶了我一拳。 “你什么意思?!” 我看了她一眼,撇嘴问道:“这不就是你刚才的模样嘛。” “想吃肉,还要我费劲巴拉的喂,你想得美。” 白菲菲立马红了脸:“你不是一直打着这个主意吗?我现在主动送你嘴边,你还不乐意了?”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我哈哈大笑起来。 她满脸羞愤,先是扑了上来,用力撕扯着我身上的衣服。 好不容易脱掉一件外套,她又反悔了。 或者觉得这样太便宜我,不愿主动投喂了,气愤的想要扭身下床。 我伸手一捞,用力将她抱在怀里。 “乖,好好睡一觉。” 听到这话,她娇躯一颤,眼中的泪水流了下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最后趴在我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我陪她躺了好一会儿,见她睡得很安稳,这才轻手轻脚的松开她,替她拉好被子,而后离开了房间,去了幺姐那边。 一见到幺姐,她挑了挑眉。 “哟,大忙人回来了?竟然还知道来看看我,怎么,想姐姐了,知道姐姐的好了?” 说着,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我身边,顺势抱住了我的胳膊。 下一秒,她鼻子嗅了嗅,一翻白眼,把我松开,自顾自的回到椅子上坐下,撑着脑袋道:“你个死没良心的,原来是为了白家大小姐来的。” 我一脸惊讶。 幺姐冷笑道:“你身上还带着她的味儿呢。怎么,知道她干的蠢事了?” 我在她边上坐下,无奈的说道:“也不是她干的。” “呵,她是白家的主事人!” 一句话,出了事,找她理所应当。 这一点,我也没反驳。 幺姐直言道:“说吧,你准备怎么做?” 我也不绕圈子:“我在你这里拿些货。” 幺姐点点头:“可以。” 敞亮! 我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而后道:“货款改天结给你。” 幺姐却不同意:“不行,就今天!” 我尴尬的说:“今天没带钱。” “没事儿,我也不要钱。” 她二话不说,两腿一垮,坐到了我怀里。 我下意识环住她的腰,看了看屋子,小声道:“不合适吧。” 幺姐一撇嘴:“没什么不合适的。” 她掏出电话,对那头的人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今天都别来打扰我。” 挂断电话,她随手一扔,就开始扒拉我的衣服。 “我倒是想跟你先看场电影,再吃一顿烛光晚餐,弄点情调。关键你给我这种机会吗?” “别废话,我这段时间找医生检查了,没怀上。咱们之间的条件可还没达成。赶紧的,别耽搁时间,要是三番五次没怀上,那就是你废物,别怪我跟你翻脸。” 此话一出,我立马斗志昂扬。 这话可不能接,更不能变成事实。 要不然,我得被她瞧不起一辈子。 我拍开她的手:“你别动,我自己来!” 接下来大半天的时间里,我都在这办公室里谈生意。 主要是交货款。 今天必须给足了,免得幺姐败坏我名声。 差不多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我终于把账清了。 真正的钱货两讫。 而后,在幺姐满足的神情中,我拿了条子,出了办公室,找洪城调了一批货,又请他帮我打听了一点事儿。 等我回到家,洗了个澡,洪城的消息传来了。 今天白敬岗等人,正喊了白家许多人,在白家老宅那边开族会。 按照洪城所说,白敬岗他们,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他们想说服白家所有人,把那摊子生意支起来。 白菲菲虽然因为他们的动作,大失所望,几近绝望,都快撒手不管了。 但白菲菲手底下的人却不同。 例如狼叔和贝贝等人。 他们死死守着白菲菲的一切,绝对不让白敬岗等人碰。 白敬岗他们也怕弄个两败俱伤。 他们知道,白菲菲好对付,狼叔他们却不同。 在狼叔等人眼里,白家怎么样,他们才不在乎,反正白菲菲没事儿就行。 白菲菲手里的东西,那些人更是别想伸手。 白敬岗等人也没办法,只好喊了白家的人,想从自家人身上捞钱。 也不管这些人几乎都是小辈,手里头就一点零花钱。 真要凑凑,也不少。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他们不嫌弃。 当我从洪城口中听了这些东西,我差点笑出声来。 得亏这几个老东西脑残,动了幺姐的盘子,洪城一直派人盯着。 不然,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巧合的知道这么一件乐子。 我让洪城把货送到白家老宅那边,让他们在门口等我。 而后,我准备把白菲菲喊醒。 刚一进门,白菲菲躺在床上,直直的看着我。 我有些惊讶。 她竟然醒了。 这样也好。 我一把将她拽起来,拉着她就往外走。 白菲菲也不反抗,问道:“去哪儿?” 我说道:“给你撑腰。” 白菲菲顿时停下脚步:“我不去。” 我转身看向她。 白菲菲脸上写满了无欲无求,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 “算了吧,我累了,就这样吧。我打算把白家交出去了,换点钱,带着爸爸离开。等爸爸走了,我也就无事一身轻了。” 我心里一动。 可以,至少比之前那会儿多了件心事。 人要有了锚点,就好办了。 我走到她身旁,伸手一拍。 “啪!” 白菲菲立马捂住屁股,愤愤不平的瞪着我。 我拽着她就往外走。 “算了?凭什么算了?!你能成为白家主事人,我出了力的。你问过我了吗?现在算了,我不是白费心思了?” “怎么,一觉睡醒,不馋我身子了?别废话,跟我走,你家男人给你找回场子去。”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54章 等一切都结束了 事实证明,白家三兄弟,既不是英雄,也不是枭雄,而是欺软怕硬的狗熊。 他们自认为能拿捏得了白菲菲,所以压根不把白菲菲当回事儿。 可当看到我,立马脖子一缩。 我差点以为他们想变王八。 等见着我手里牵着白菲菲,身后跟着拖着货的大车,他们更是腆着笑脸迎了上来,对我各种奉承。 至于脸面,他们压根不在乎。 因为他们今天把白家的子弟都召集过来了,所以白家的人,全看到了这一幕。 再怎么说,这些白家子弟也都是打小耳濡目染的,看两眼就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个事儿。 而有关于白菲菲和我割裂的谣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进了白家,我一句话都没开口。 可事情就这么稳住了。 我也懒得多停留,捧着白菲菲略显憔悴的脸,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乖,不要胡思乱想了。” 而后,我就打算离开。 至于白敬岗三兄弟弄出的完蛋事儿,我相信重整旗鼓的白菲菲能处理。 要是她处理不了……那还是尽早把白家放弃,拿点钱带着白敬城离开,找个好地方安稳过一辈子吧。 白菲菲也没挽留,只是站在原地,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她和我之间,心里仍然留着隔阂。 但我知道,至少她心里还喜欢着我。 也是因此,她才这么矛盾。 这种事儿,只能用时间慢慢消弭。 眼瞅着我即将走出老宅大门,白敬岗突然开口。 “那个,侄女婿啊,你等一下。” 我停下脚步,扭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很不客气的问:“有事儿?” 这么不给他面子,白敬岗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要不是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货色,我还真以为他是个唾面自干的人物。 白敬岗乐呵呵的说:“今天这事儿吧,都是误会。再怎么说,我也是为了白家好,方法可能错了,但心意没错啊。” “但既然你觉得这事儿不靠谱,那我也不会胡来。不过,我这钱都投进去不少了,这人也找了这么多,总不能那些钱都白花了吧?” 我笑眯眯的问:“怎么着,要不我把你花出去的钱补给你?” 白敬岗立马摆手:“我不是这意思。你就算把钱找补回来,也没什么用啊。毕竟这问题终归是没有解决。” 我懒得跟她弯弯绕绕,不耐烦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敬岗搓着手,笑眯眯的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是大人物,我就想问,你现在手里边,有没有什么活儿,需要人手的?” 我恍然大悟。 这老东西是不甘心就这么把这事儿给撒手。 所以他想借着我,继续弄他的事儿。 只要有了这么一次,且没人阻拦。 那今后,他就成了气候了。 借此,他甚至可以弄出第二个白家,他做主的白家。 我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突然想到了跟杨老商量好的计划。 白敬岗想利用我,那我是不是也能反过来利用他? 至于这么干,会给白敬岗带来什么后果……关我鸟事。 唯一的一点,就是可能连累到白菲菲。 但这好办。 我看了白菲菲一眼。 那姑娘此刻安静的站在原地。 她听到了我们的话。 要是搁以前,她一定会大声拒绝,坚决表示反对。 可现在,她不悲不喜。 似乎将一切的决策权都交给了我。 我又看向白敬岗这三兄弟,故作烦躁的抓了把头发,最后点了根烟,幽幽说道:“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有一个要求。” 白敬坛眼睛一亮,迫切的说道:“你说!” 我说道:“别用白家的名义,别把菲菲扯进来。今后能成什么气候,看你们自己的本事。自然,要是你们立起来了,也不用反哺白家。出了事儿,你们自己扛!” 一听这话,白家三兄弟脸色一变。 白敬宫下意识的想要讨价还价:“这怎么可以……” 话没说完,白敬岗挥手打断。 此时我脸上挂着冷笑:“这事儿没得商量,我就这条件。不然,今后你们就乖乖听菲菲的。” “说实在的,我压根看不上你们,要不是你们老是给菲菲添麻烦,我才不稀罕搭理你们。” 我说话很难听。 白敬坛和白敬岗脸色跟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白敬岗却一口答应下来:“好,就这么说定了!” “老大……”白敬坛和白敬宫急了,难以置信的看着白敬岗。 白敬岗却给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闭嘴。 我没管他们三人最后会怎么商量,一脸傲慢的说道:“等着吧,过两天,我会有个大动作。到时候我会联系你们。” 说完,我离开了白家。 刚回到住处,电话响了。 是白菲菲。 她打过来电话,却默不作声。 我主动开口:“怎么了,睡不着吗?要不要我来陪你?” 白菲菲终于说话:“他们三的交谈,我听见了。他们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可以自己出去,不用再受我的限制。” 我笑道:“这不好吗?他们只会给你添麻烦,他们……也没把你当亲人看。” “我知道。” 白菲菲声音变得疲惫,说话时带着颤抖:“贝勒,我有些累了。这江湖,我不想待了。” 我陷入了沉默。 我隐约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期待。 可我没办法回应。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本是为了复仇而来。 现在仇还没报。 而且,我已经没办法轻易抽身了。 至少……要等一切尘埃落定。 我说道:“等我,再给我一段时间好吗?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就……” 话没说完,白菲菲说道:“我会等你,但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我也反复劝过自己,但我说服不了自己放下乐乐的事。我只希望……你不会忘记我。偶尔,能让我远远的瞧上一眼。” 说罢,不等我回应,她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手里的电话,暗暗叹了口气。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身不由己呢? 但我不后悔。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选择这么做。 白乐乐,必须死! 其后的两天,我一直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算是给自己放个假。 我倒是清闲,白敬岗等人,却每天都给我打电话。 恨不能一天问我百八十次。 差点弄得我想抄刀子冲到他们那边,把他们舌头给拔了! 所幸,两天之后,贝贝他们回来了。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55章 就是要让他们看见 看着风尘仆仆的三人,我心里有些愧疚。 他们一路上没半点耽搁,所以才弄得这么蓬头垢面,神色疲惫。 似乎看出我的不好意思,大海叼着烟,往后一靠,眯着眼道:“你丫有什么事儿?赶紧说,怎么这么娘们唧唧的。” 瘦猴也打了个哈欠道:“掌柜的,都是自己人,就别藏着掖着了。” 至于贝贝,只是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见状,我直言道:“虽然你们刚回来,但我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没时间给你们休息。” 大海一抓油乎乎的头发,咧嘴笑道:“总得先让我们洗个澡,吃顿饭吧?” 我点点头:“那是自然。” 大海一拍桌子:“那不就得了!” “闲话少说,我先回去捯饬一下自己,有什么事儿待会儿吃饭时候说。” 说罢,他起身离开。 瘦猴同样起身:“掌柜的,你这事儿应该和我们在草原上的时候,你说的东西有关吧?” 见我承认,他也说道:“那我先回去拿东西。” 等两人一走,贝贝也迫不及待的冲进了浴室。 俩小时后,我们聚在一个饭店里。 等吃饱喝足,我把和杨老的计划说了。 大海一听,兴奋得一拍桌子:“好啊!特娘的,总算是找着机会报仇了!这次只要他们敢露头,绝不能让他们逃了!” 瘦猴也揉着脸,眼神凶狠:“老子也有几笔账,没和他们算呢。” 大海斜眼:“我特么是差点死在他们手里,还有几个兄弟为了我……你特么又有什么仇?” 瘦猴一脸无语:“你忘了,掌柜的可说了,咱们这次的对手,是江湖十六门!那册门可就是其中的主要人物!我和我那几个兄弟,不也差点被他们给弄死?还被他们利用了!” 而后,两人默契的看向贝贝。 贝贝翻了个白眼:“我哥说啥我做啥,看我干嘛?” 我笑了笑,心里满是熨帖。 我朋友不多,但个顶个的靠谱。 其他暂且不说,有事儿是真上。 既然他们都同意了,我也不客气,将瘦猴手里的物件要了过来,而后道:“走吧,去杨老那儿。” 大海连忙伸手阻止:“等会儿,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去啊,不用躲着点?” 瘦猴也认同的点点头。 毕竟他们也知道,我们身边,可能有人一直盯着。 我神秘一笑:“不用,就是要他们看见才好。” 几人一脸疑惑,却也没问。 我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我们出了饭馆,打了辆出租,径直朝杨老家里而去。 一个小时后,杨老盛情接待了我们。 一阵寒暄后,我将从瘦猴那儿拿来的东西放到了桌上。 杨老见状,拿起仔细瞧了瞧。 “嗯,是这东西。” 他看了眼杨姿仪,杨姿仪立马起身走进屋里,没一会儿拿出两个盒子,一大一小。 打开之后。 大的盒子里,装的是一件官服。 瘦猴探头看了一眼,顿时跳了起来:“这特么不是……” 我示意他冷静,心里也明白过来。 这官服,应该就是当初瘦猴紧的衣冠冢里那件。 至于小的盒子里,则是一件我们谁也没想到的东西。 一个虎符。 或者说……一半虎符。 事实上,瘦猴手里的虎符,只有一半。 剩下一半,此时出现在我们眼前。 杨老将两半虎符拿起,小心翼翼的合上。 严丝合缝! 连上边的各种纹路,也全都对上了! 虎符这玩意儿,在古代,是调动军队的信物。 完整的虎符,乃是浑然一体的。 上面还有各种复杂的纹路,算是防伪标记。 而后,虎符会被一分为二,一半由帝王掌管,一半由将军掌管。 当需要调动大军,除了圣旨调令等,还需要两半虎符合二为一,确认无误后,才能进行。 而眼前这枚虎符,看形制,乃是五代十国时期的。 印证过后,杨老说道:“现在,可以放饵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虎符:“我们需要复刻一枚虎符,完美复刻,只改变一点点的细节,用来防止假物件落到对方手里,不会真被他们用来打开藏宝地。” 此话一出,贝贝立马看向我。 我点点头,笑道:“看你的了。” 贝贝一听,二话不说,抓着虎符起身:“那我先去师父那边一趟。” 杨老闻言,有些疑惑,开口道:“你们认识这样的人物?要不还是我提个人吧,你们听说过巧手班没?这人技艺很厉害,我亲自去拜访一下,他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 此话一出,我们纷纷笑了出声。 贝贝说道:“杨老,不用了,我师父就是巧手班。” 杨老一听,先是愕然,继而开怀大笑。 “那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贝贝点点头,转身离开。 杨老又看向瘦猴:“这位小兄弟的本事,我听贝勒说过。东西复刻出来后,就靠你了。我需要你把这物件,塞到一个墓里。而且要做到了无痕迹!” 瘦猴一听,拍着胸脯保证:“您老瞧好吧!” 最后,就是我们剩下这几人的事儿了。 “东西藏好,我们得想办法放出风声,就说你们想找这件东西,来请叫我。我在查找资料后,找到了线索。然后,你们要开始动起来,把他们注意力吸引走。” “到时候,我会让小仪暗中离开,去把最后一把钥匙找出来,再埋伏好人手,等着他们往里钻!” 我们纷纷点头,认可这套计划。 不过,我马上提出一个问题。 “杨老,最后一枚钥匙的具体位置,我还没弄明白呢。” 杨老哈哈一笑,得意的说道:“小瞧我了不是,你都给我那么多提示了,这几天,我可不是在偷懒。” 他冲我小孩似的眨了眨眼:“那白山黑水之地,作为前清的龙兴之地,也只有长白山了。” “有了这么一条线索,剩下的事可就简单了。” “毕竟,前清的皇室,在那边留的陵寝不多。跟‘贝勒’这个爵位有关,且出名的,更是只有那么几座。” 我一听,就明白过来。 我看向杨姿仪:“那这事儿就拜托小杨了。” 杨姿仪淡淡点头。 事情商量完毕,我们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等贝贝回来。 之前之所以大摇大摆的过来,不就是为了给老司理那边的人释放信号嘛。 既然是四个人一块儿来的,那就得四个人一块儿回去。 两个小时后,贝贝回来了。 “哥,东西我师傅看了,他说那东西复刻起来比较简单,只用一天时间!” 此话一出,我们精神一震。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56章 资料丢失 巧手班的技艺,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 他说只要一天时间,没人怀疑。 我对瘦猴说:“明天晚上,麻烦你跑一趟,取了东西,直接藏起来。对了,藏东西的地儿,你有想法吗?” 这种事,瘦猴才是最有发言权的。 瘦猴摸着下巴,沉思一会儿,眼睛一亮。 “有!我知道一座墓,那是一座叠墓!上边是蒙元墓,下边是宋墓。” “当时我和几个兄弟才来到武陵,发现了那座墓,我们还挺兴奋,以为撞了大运。结果等我们进去,发现那里边啥值钱的物件都没有,于是我们啥也没动,还把洞给填回去了,在这儿藏东西,就挺合适。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们想了想,纷纷点头。 瘦猴一拍大腿:“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明晚从班爷那里拿了物件,我直接走一趟,把东西藏进去,然后我们假装才找到……” “等等!” 我突然改了主意:“不,不要多跑一趟,不需要提前藏进去。” 几人愣住了。 我沉声道:“白家白敬岗那三兄弟你们听过吧?他们犯了蠢,想利用我,刚好我也想利用他们!他们人不少,到时候我会带着他们装模作样找一圈。但人多眼杂,你要是去提前藏,土会不一样。还不如等我们进了里头,再假装从那里边找出东西。” 杨老眉头一皱:“你怎么……” 下一秒,他恍然大悟:“你这是想借他们的眼和手,当做证明,同时尽量把动静闹大。” 我点点头。 杨老赞赏的说:“那就这样!” 商量完毕,又过了一会儿,我们拿上杨老给我们准备好的资料,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一路上,我们都很兴奋。 大海更是手舞足蹈,时不时对着那份资料指指点点。 这是在给暗中盯着我们的人表演呢。 至于这份资料,其实是杨老按照计划,特地编的。 当然,许多材料,可是实打实从各种史料县志里找出来的,只不过在某些地方改了一笔。 接下来,我们还需要把这份资料“送”给老司理那伙人才行。 而且,还需要很自然,不能引起对方的怀疑。 只不过,我们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 还没等我们想好,该怎么把资料交给对方,对方先下手了。 因为资料交给了大海保管,大海想了想,直接决定回店里住。 这要是跟我们一块儿回家,对方难免会投鼠忌器。 结果不等我们睡多久,大海突然打来了电话。 “艹,店里来客了,资料没了!” 说罢,我还听到“啪”的一声,大海似乎怒不可遏,砸了东西。 我和贝贝立马变得精神,急匆匆的赶往了店里。 进去以后,大海捂着额头,狼狈的靠在架子上。 四周是一片狼藉,碎了不少东西。 大海的额头受了伤,这会儿大半张脸都被鲜血染红。 见了我们,他满脸懊恼,看样子很是愧疚。 我们紧绷着脸,赶紧将他搀扶进了后屋。 等进了屋,才坐下来,大海突然一拍大腿,咧嘴无声大笑起来。 “娘的,果然有人盯着我们!这下子不用我们动脑筋了,他们自个儿动的手,总不会怀疑。而且……” 他笑嘻嘻的指了指额头的口子:“为了像模像样,我刚才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拼了命想把资料留下。” 我哭笑不得的说:“太危险了,要是他们吓死手怎么办?” “他们确实下死手了,不然他们没法把资料带走,这样才真实。只要能成,弄个口子,值!” 大海虽然笑着,眼里却带着狠厉。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报仇了。 我沉默的看着他。 自从因为上当,他几个兄弟为了让他活下来,替他挡刀而死,他成长了许多。 而且足够狠! 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 我说道:“演戏演全套,你忍着点。” 说罢,我带着贝贝,脸色阴沉的出了铺子,满大街的寻找,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我们出来没多久,大海也捂着额头,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 我们仨在周围疯狂的绕了好几圈,最后又回到铺子前。 噗通一声,大海整个人坐在了地上,用力捶打着地面,满脸的懊恼和愧疚,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 最后,我们又搀扶着大海去了医院。 第二天一早。 天刚亮,白敬岗又打电话过来了:“贝勒,你说好的大动作,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你不是欺骗我这个老头子吧?你要是再不发话,我可要带着人自己干了,到时候出了事儿,大姑娘被我们拖下水,你可怪不得我们,毕竟是你先违约的。” 我不耐烦的说:“就明天,你准备好吧!” 说罢,我挂断电话,脸色又恢复淡然。 此时,我们就在大海的病房里。 大海作为患者,悠然的躺在床上,神情惬意。 他看向我,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你干嘛非要让这伙人掺和进来,哪怕是为了白家大小姐,我也不太相信。我认识的贝勒,可不是这么分不清轻重的人。为了这事儿,你费了这么多心思,会在这时候分心?” 我没解释。 其实,我之所以答应让白敬岗等人加入这里边,确实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我可从来没忘记一个关键。 老司理到底是谁! 之前,我怀疑是杨老。 后来证明杨老不是。 我也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我回到武陵,白菲菲找了上来。 一开始,我其实也没什么感觉。 直到去找幺姐调货,让洪城替我查白敬岗等人的位置,得了不少信息后,我才后知后觉。 怎么说呢…… 太巧合了。 我在武陵时,白敬岗等人安安分分,乖得跟孙子似的。 结果我出远门一趟,他们就开始找麻烦。 我又仔细对照了一下白敬岗等人搞出这些麻烦事的时间……更巧合了。 刚好就是我们还在草原时,老司理的人袭击了我们的那一夜之后。 原本,我以为老司理安插在白家的暗子,应该早就清理干净了。 可从这件事上,我发现事情可能并未如我想象的一样。 白家依旧有老司理的棋子暗藏着。 想到了这一点,我并未打草惊蛇,反而把这个猜测压在心底。 而后等白敬岗等人提出那种要求,我顺势答应了下来。 我想看看,这次计划中,能否再挖出些人来。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57章 打窝 一天之后的深夜,瘦猴来了电话。 他已经从巧手班那里取走虎符,并且已经到了一个下饵的地方。 原本即将入睡的我,立即精神一振。 看了眼身旁的幺姐,我轻轻拿开她压在我脖子上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起身。 刚穿好衣服,幺姐慵懒的声音响起。 “要出去?” 我“嗯”了一声:“你继续休息吧,有点事儿需要处理。” 幺姐揉了揉眼睛:“大半夜的,急事儿?需不需要我帮忙?” 我摇摇头:“不用。” “那你自己小心点。” 幺姐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突然,她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幺姐伸手抓起电话接通,表情带着迷糊。 但没过一会儿,她睁开眼睛,整个人变得清醒。 她先是看了我一眼,继而说道:“我先问问。” 我看出来了,她电话里的事儿,大概和我有点关系。 于是我没有离开。 幺姐挂断电话,问我道:“白家那伙人,是你派出去的?” 我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白敬岗他们?” 幺姐点点头:“今天一天,可有不少地耗子跑进了武陵,白敬岗笼络的那些人,有了动静。” “幸好因为之前的事儿,我让洪城一直派人盯着。不然,我还真不一定能知道消息。他们动作很隐蔽,但总算留下了不少痕迹。” 我坐到床边,问道:“仔细说说。” 幺姐说道:“好像是昨天夜里开始的,白敬岗手底下那群人,之前还挺安分,结果昨晚人数少了不少。今天又持续减少,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洪城觉得不对劲,所以派人查了一下,发现那些少了的人,其实都是钻进了山里,应该是找阴宅呢。” 我心头一跳。 昨晚……刚好是我们和杨老商量好计划,然后大海丢了“资料”的时间。 这可真是……太巧了! 我笑了笑,说道:“没事儿,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哪怕他们闹出再大的动静,你也别去管,就当听不到,看不到。” 这种明显的提醒,幺姐自然听得出来。 她靠坐在床头,若有所思的问:“我记得你说过,你跟白敬岗谈过一个交易……跟这个有关?” 我摇摇头:“不,这可不是我指使的。不过,也算有点联系。” 幺姐一听,察觉不对劲:“这里头……有问题?” 我没直接回答,将他拦在怀里,在额头上啄了一下。 “听我的,不会有事儿。” 幺姐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靠在我怀里,拨通洪城的电话,吩咐道:“把那边的人全收回来,无论他们做什么,不用理会。真要碰到,不要起冲突,能退就退,一些地方吃点亏也别计较。” 我微笑着看着怀里大气的女人。 幺姐就这点我最欣赏。 碰到事儿,够果断。 我松开她,说道:“那我先走了。” 出了房间,我先给大海打了个电话,让他从医院里出来。 又通知了贝贝。 最后,打给白敬岗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白敬岗声音糊弄,仿佛刚被吵醒。 “谁呀?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没说话,仔细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声音。 当一阵风声隐约响起,我嘴角一勾。 老东西,露馅了! 睡觉? 去哪儿睡? 荒郊野外吗? 我没揭穿他,很不客气的说:“起床干活儿!” 白敬岗有些惊讶:“现在?” 他惊讶,很正常。 但他绝不是惊讶这事儿。 我说道:“干不干,不干的话算逑!” 白敬岗连忙说道:“干干干,我这就喊人,明天早上开始?” 我说道:“现在!” 白敬岗似乎有些不乐意:“不等明天早上天亮?” 我呵呵笑道:“能用上你找来的人,你以为什么活儿?又有谁会在青天白日的干这种活儿?” 白敬岗拖拖拉拉的说:“现在就干活儿没问题,但有些事儿我们总得提前商量好。你说我找了这么多人,一天天的人吃马嚼的,总不能白干活儿吧……” 我立马反应过来。 这老东西跟我拉扯半天,是在拖延时间。 我立马说道:“活儿干成了,里边的物件,我只要一样,剩下的全归你!再啰嗦,咱们各走各的路。机会给你了,要不要是你的事儿。” 白敬岗一听,立马应声道:“行行行。那你给个地址!” 我随口报了一个地址,挂断电话。 没一会儿,大海开着车来了。 上边还坐着贝贝。 我拉开车门上车,给了位置。 两小时后,我们来到了武陵城外。 放眼望去,荒郊野岭,草木丛生,深夜里黑漆漆一片。 风一吹,树木摇晃,呼嚎个不停。 到了地点附近,我们下了车,打着手电筒,钻进林子,开始进山。 进入山中后,我突然抬手示意停下来。 手电筒的光往前一扫,只见那边的浮土上,留着许多脚印。 这地方,谁会来? 大海和贝贝对视一眼,同样开始寻找起来。 不多时,我们就找到了许多痕迹。 有人进山了,人数不少,而且就这几天。 我没说什么,带着他们继续进山。 最后,我们在一座峰头下,看到了白敬岗。 抬眼一看,此时白敬岗身边,站着不少人。 这些人,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大多身量瘦小。 瞧着似乎跟瘦猴一个路数的。 可我只看了一眼,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伙人里,有地耗子,可有那么部分人,眼神麻木淡漠,带着骨子冷意。 这不是地耗子。 更像是索命门的杀手! 白敬岗这是……想要在找到好东西后,带人把我们埋了,自个儿独吞好处? 还是说……他本就是冲着虎符来的?! 我不清楚。 我也不在意。 我甚至有些想笑。 无论他打的什么主意,都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毕竟,我们来的这地方,虽然确实有座阴宅,却根本不是我们的目标。 连挂网的地方都不是。 真要论起来,这就是一打窝的窝点。 主要是用来引鱼的。 当我们出现,白敬岗立马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我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们动作挺快的嘛,竟然比我们还快。” 白敬岗笑容不变,说道:“这不是一早就等着你带我们干大事儿嘛。” 我没接茬,从他身旁走过,径直上了山。 等到了阴宅所在的大概位置,大海随便扫了眼,突然喊道:“贝勒,你瞧!”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58章 奇怪的熟悉感 顺着大海所照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林子里的一块地方,有一块土,明显被动过。 不仅上边的草被拔了,突然湿润度也不一样。 我们上前一看。 这分明是被打了洞,又被覆土重新填上了。 我猛然察觉到了四周的氛围有了刹那间的变化,其间伴随着一股杀意一闪而逝。 我不动声色的按住下意识反应,准备暴起的贝贝,抓了把土,在手里搓了搓,最后起身,看向白敬岗:“你找的这群人里,有能人啊。” 白敬岗讪讪一笑:“这不是……提前到了,发现了好地方,就忍不住挖了两铲子嘛。” 我没在这事儿上跟他计较。 他能发挥主观能动性,那当然是最好的。 反正,这就是个钩子,用来吸引老司理这伙人的注意力的。 不过,我也不能表现得太随便,以免被白敬岗察觉到什么。 毕竟,白家可还藏着老司理的棋子呢。 我摆摆手道:“行了,别废话。反正我们说好的,除了我要的那件东西外,其他的,全归你!动手吧,搞快点。” 说罢,我带着大海和贝贝退到一边。 白敬岗二话不说,立马让手底下的人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他则跑到我身边,问道:“侄女婿,你到底在找什么?” 我冷着脸道:“不该问的别问,反正我就要那一件东西!而且论价值,那东西也不值钱,不过是对我有点特殊意义。” 白敬岗一脸惊喜:“那可就说定了!” 我不耐烦的说:“我不会反悔,你就别往我跟前凑了。你要是想赚大钱,就盯着你手底下人,让他们别偷懒。” 白敬岗却没挪步子,随意的说道:“急什么,慢工出细活嘛,而且这地儿除了我们,谁也不会来。” 我沉声道:“你懂什么,出了这儿……” 下一秒,我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冷冷瞪了他一眼。 白敬岗讪讪一笑,终于离开。 我神色舒缓下来,心里冷冷一笑。 试探我? 好啊。 这可是你自己问的。 因为白敬岗带的人不少,而且个顶个的都是这方面的好手。 没过多久,洞子就打好了。 我故作激动,盯着洞口。 这时,白敬岗提议道:“让我的人下去夹锅吧,侄女婿,这事儿就不劳烦你亲自出马了吧?” 此话一出,他手底下的人眼神幽幽的看向了我。 看着白敬岗笑眯眯的模样,我心里清楚。 他这是希望我拒绝。 毕竟,他见识过我的身手。 可要是到了下边,情况就不同了。 任凭我有天大的本事,也会被限制个七七八八。 我自然不可能上当,淡淡说道:“那你让人下去吧。” 白敬岗突然不说话了,两秒后,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咱白家的侄女婿,就是大气!放心,这里头的东西,我绝不贪墨,无论夹了什么,都先给你挑!” 他还想激我,但我就是不顺他的意。 在他注视下,我笑眯眯的说:“我信你!不过,为了节省时间,我这边也出个人吧。” 说罢,我打了个口哨。 下一秒,黑暗的林子里,瘦猴钻了出来。 这可吓了不少人一大跳。 那些人差点就应激,抄家伙动手了。 白敬岗深深看了我一眼,最后也没拒绝。 而后,瘦猴和白敬岗那边的一个地耗子,一前一后钻进了洞子。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两人又出来了。 瘦猴从怀里掏出一片瓷片,骂骂咧咧道:“娘的,来迟了!这地方有前辈光顾过了。” 白敬岗看了另一个人一眼,见那人微微点头,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他一拍大腿,看起来很是懊恼:“哎呀,白费力气了!” 我倒是一脸镇定,抽了口烟,说道:“没关系,地方很多。就是天快亮了,今天先这样。等到了晚上,我们再去另一个地方。” 白敬岗连连点头,又说道:“那你要不先把地点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我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告诉他们,当然不可能。 虽然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迷惑人。 可我要是说出来,他们不得怀疑? 我说道:“你等着就行!” 说罢,我带着人就往山外走。 白敬岗见状,也带着人跟了上来。 穿过林子,回到路上,我们坐上了车。 白敬岗也带着人离开了。 他们停车的地方不在这儿。 眼瞅着他们走远了,瘦猴说道:“我到了地儿,才通知的你们。但他们还在我之前。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干得热火朝天了。” 大海一听,骂道:“这还有啥好想的,前天晚上抢走资料的,一定是这伙狗娘养的!” 我没接茬。 这种事,我早猜出来了。 此刻,我正透过前车玻璃,看着离开的白敬岗等人。 准确的说,是在看白敬岗手底下这伙人里,落在最后头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蓬头垢面,身材瘦小,瞧着很不显眼。 而且我也见过他的脸,确定我不认识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见他们消失在拐角,我没继续多想,带着他们回了武陵。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 我们几乎都是带着白敬岗等人,在周围不断跑,还都是往山里钻。 这可把白敬岗累得不轻。 他毕竟年纪不小了。 可他一直咬牙坚持着,没有缺席过。 偶尔,还会有白敬坛和白敬宫陪着。 他们带来的人,人数也不定,有时候多,有时候少。 多的时候,能有四五十人。 少的时候,也有个二三十。 我没去细查周围有没有老司理的人暗中盯着。 因为此时我已经确定,白敬岗带的人里,绝对有老司理的人混入其中。 就是不知道,这事儿白敬岗三兄弟知不知道。 每天,我带着他们到了打窝的地方,就会指派白敬岗的人干活。 至于我,则跟个监工似的。 但我却在暗中观察起一个人来。 这人就是那天我注意到的男人。 白敬岗手底下到底多少人,我不清楚,但迄今为止出现的,绝不是全部。 因为每天我都能看到一些陌生的脸。 很明显,他们是换着来的。 可那个男人,却每天都在。 不过,我还是没瞧出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一句话,我看不出来! 就这样,兜兜转转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一天,我们又到了一座山里。 那群人正干着活,白敬岗突然凑到我身边,笑眯眯的问道:“侄女婿,大姑娘前天找到我们,说是想把白家交给我们,拿一笔钱走人,这事儿你知道吗?”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59章 只差最后一步 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 这次的反应,我不是装的。 我突然想起来,白菲菲跟我说过这件事,但我没想到,她这次这么果断。 我按下心里的思绪,摇头道:“不清楚。” 而后,我冷下脸:“你们又给她找事儿了?!” 白敬岗连忙摆摆手:“这你可误会我了!她主动找上来的。再说了,这些天,我们一直跟你东奔西跑,哪儿还有精力管别的啊。” 我冷哼一声道:“你最好说的是真的,我回去后会问问她的。” 说到这,我故作烦躁。 这时,有人喊道:“打通了!” 可在场的人,却没有太多激动。 这种事,大家都快习以为常了。 没办法,我们最近,可找了不少阴宅。 但每次打了洞,里边要不就是没多少陪葬品,要么就是早被人光顾过了,啥也没捞着。 这次,没人抱太大的希望。 按照惯例,依旧是白敬岗那边一个人和瘦猴下去。 但这次,终于捞着肉了! 没一会儿,两人就钻了出来。 瘦猴惊喜的喊道:“这次终于闻着味儿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精神一振。 下一秒,我们又分成两伙人,各自防备起来。 随着一件件物件弄上来,这种对峙的紧张感越来越强。 终于,里边的东西全捞了出来。 我却满脸失望。 而后,我烦躁的带人离开了,至于捞出来的东西,压根没用。 等回了车上,我那不爽的表情立马收敛。 这地方,自然是给白敬岗等人的甜头。 白敬岗呢,看起来似乎挺高兴,可我观察得很清楚,他也是装的。 瞧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眼里的怀疑越来越深。 白敬岗绝对知道些什么! 这时,我突然看到,我一直在观察的男人,突然扭头看了我一眼。 四目相对,她微微张口。 这一刻,我瞳孔一缩。 因为,这人口中,吐出了一颗玻璃珠子! 一道身影在我脑海里浮现——四妹! 是你吗? 我下意识想要开门追上去。 可这时,那人已经回过头,跟着白敬岗等人远去了。 我愣愣的坐在座椅上,脑海里思绪纷乱。 他到底是不是四妹? 如果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又为何在这个时候跟我表露身份? 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直到回到家,我也没想通这些。 不行,一定要找个机会查清楚! 可我没想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机会一直没出现。 或者说,那人没给我机会。 他似乎一直刻意躲着我。 直到一星期后,在我们窝在深山老林挖洞时,他主动从我身边走过,对白敬岗说:“头儿,我去方便一下。” 白敬岗点点头,没有在意。 这种样子,白敬岗也持续了几天了。 只不过,我心里装着另一件事,没怎么在意。 看着他进了边上一片林子,我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同样起身道:“我也去放个水。” 大海下意识的想要跟上来:“我也去。” 我却按住他的肩膀,眼神示意了一下干活这些人:“你等会儿再去。” 白敬岗看了我们一眼,没多想。 或许他是觉得,我们不放心他们。 就连我要去放水,其实也是为了去盯人。 我跟着那人钻进了密林,顺着痕迹一直走,直到远离白敬岗那边。 而后,我看到那人站在前方,静静的看着我。 我在他三米外站定,笑着试探:“怎么,打扰到你了?” 那人却叹息道:“这么久了,你怎么就没点长进?!” 声音清脆,带着骨子天生的冷意。 语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我却浑身一颤。 不会错的。 我飞速上前,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 “四妹!” 四妹却一把将我推开,冷着脸说:“白山黑水那边,我碰上白家那姑娘了。那里的钥匙,我已经交给她了。你们的计划,我也已经知道了。” “我向你表露身份,是想让你心里有底,怎么你还变得神不思蜀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啥都没捞着,白敬岗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说罢,她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激动,等了两分钟,这才往回走。 等天亮后,我们各自分开,上了车,我对瘦猴说道:“明天,进行下一步计划吧。” 也该把老司理引出来了,所以,虎符也该露出来了。 第二天,我们去了此前瘦猴说过的那座叠墓。 等打了洞,瘦猴跟一个人下了里边。 半小时后,瘦猴兴奋的第一个爬了出来。 他手里攥着一件东西,那是一个虎符! “掌柜的,找到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看了过去。 在看清瘦猴手里的东西后,白敬岗二话不说,让人将我们围了起来。 哗啦啦一声,这伙人全都抄起家伙,变得凶神恶煞。 我故作惊愕,又变得镇定:“老东西,你想干嘛?” 白敬岗笑眯眯的说道:“我想干嘛,你不是知道吗?东西交给我。” 我冷声道:“之前也不是没出水,那么多物件,还喂不饱你?” 说话间,我环首四顾。 这一幕,我们早有预料。 所以我们虽然一脸戒备,却也没失去冷静。 我想知道,老司理会不会出来,还是说,他会派其他的人出现。 可看了一圈,却没任何一个人从暗地里冒出来。 白敬岗笑眯眯的说:“别找了,你要找的,不就是我?” 哪怕我早有猜测,此刻还是戾气横生:“你是立夏的!” 白敬岗咧嘴笑了:“看来,我那好弟弟,给你留下了不少线索啊。” “不得不说,敬城确实挺聪明,也很警惕。可惜,他怎么也没想到,其实那些外边进了家里的贼,都只是故意露给他看的。” “就好像这次你们给我们布的局一样。” 说着,他慢悠悠的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手心里,用手帕擦了擦,还轻轻吹了一口气。 我心头一跳。 那是……洛书! 我强忍着恐惧呵愤怒,问道:“菲菲呢。” 白敬岗悠悠然道:“放心,那可是我的好侄女儿,我怎么忍心伤害她呢。她现在很安全,也只是现在,就看你会不会配合了。” 我用力攥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当年……你又是什么身份?!” 白敬岗轻佻的说:“我那好弟弟,听话,一直没掺和江湖的事儿。大家也都只注意到他,压根不拿我和敬坛和敬宫当回事儿,这挺好。不过,我们都入了这行了,又怎么可能片叶不沾身呢?敬城也是天真。” 他仿佛在回忆往昔,感慨人生,而后说道:“至于我嘛,杨老好好的风门布当,偏偏进了爵门,还不搭理我们,这江湖十六门,总不能没人撑着。” 我冷声道:“你是老司理!” 白敬岗却否认了:“哈哈哈,我可没这本事!” 下一妙,他笑容收敛:“来,你手里的东西拿出来,再带我们去拿最后一把钥匙。” “说实话,这事儿还得感谢你。我们找了十来年了,结果一直没什么进展,你一出现,什么事儿都变得轻松起来……也就付出了一个白乐乐。你说这生意,可真好做。” “哎哎哎,冷静点。年轻人,你可得考虑清楚。真要动起手,我也没信心把你们全部留下,尤其是你,简直跟你那老子老母一样不知好歹,骨头还硬!“ “可你要想清楚,菲菲可还在我们手里。而且,我已经让敬坛和敬宫,带着她去了洞庭湖那边。你已经死了老子娘,哦对了,还死了个女人,叫什么来者……啧,真不记得了。” “怎么着,还想把菲菲折里头?” 计划很成功,却也出了岔子。 这是我从未预料到的。 立夏的人,终于现身! 只差最后一步。 可菲菲却被他们扣住了! 那副丑陋的嘴脸,简直令人作呕!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60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结局) 此刻,我心乱如麻。 我吼道:“东西给你,菲菲还我!” 眨眼之间,情况剧变。 洛书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落入他们手里。 或者说,洛书早就在他们掌控之中,只是他们一直放在边上,放在眼皮底下。 现在,他们要逼我交出手里的两把钥匙,以及替他们找出最后一把钥匙。 没关系。 虽然跟预料中的情况有所不同,但并未超出计划。 我们早就讨论过钥匙被抢该怎么办。 反正虎符是假的。 我只是没想到,菲菲会被我牵扯进来。 无论如何,我必须保证菲菲的安全。 有句话,白敬岗说得对。 我不能在再去菲菲。 白敬岗却没答应我的条件。 他讥讽的笑了笑:“小东西,跟我玩心眼?你还嫩了点。菲菲我自然会还给你,但用这么两把钥匙,鬼知道你会不会在里头掺水?” “乖乖照我说的做。拿到第四把钥匙,再跟我们去洞庭湖,把密藏打开,取出里边的东西,菲菲自然会回到你身边。到时候,你们还能见着那件至宝!甚至能当着那至宝的面,喜结连理,你说多幸运。这可是古时候八辈子碰不上的大运气!” 我冷冷一笑:“然后呢,被你们弄死?” 白敬岗啧了一声,却没否认这一点:“亡命鸳鸯,总比死了都埋不到一块儿强吧。” “放心,到时候老司理会给你们盖个章!嘿,传国玉玺千年来再次现世,就是给你们盖章,这可是圣旨啊,你就偷着乐吧。而且你们还能死那藏玉玺的地方,那地儿的风水,一般人可享受不了。” 我没说话,眼神闪烁不定。 大海和瘦猴他们,也紧张的看着我。 他们不怕死,他们也不怕我答应。 关键是,一旦答应,这事儿就完了。 我们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全都将付诸东流。 因为计划被打乱了。 这也死得太不值当了。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伪装过的四妹,微微冲我点了点头。 我懂她的意思。 答应白敬岗。 刹那之间,我心里一定。 我不知道四妹有什么底牌。 但我还记得,四妹跟我说过,她碰见过杨姿仪,也知道我们的计划。 而且,她是我最信任的人。 她不会害我! 于是,我将手中的指刀扔了出去。 白敬岗让人捡了起来,拿到手中仔细瞧了瞧,继而感慨道:“敬坛可算赎了罪。当年好不容易爬到杀门门主的位置,却丢了最宝贵的东西,老司理发了火,可差点把他弄死。” 而后,他又说道:“现在,虎符交出来吧。” 我伸手接过瘦猴手里的假虎符,还想糊弄一下。 这时,四妹冲我微微摇了摇头。 我顿了一下,对瘦猴说:“另一个。” 瘦猴愣了一下,最后没说什么,把真的拿了出来。 白敬岗将东西拿到手,摆摆手道:“让开些,让他们走。” 我二话不说,带着大海三人转身就走。 这时,白敬岗开口道:“别忘了,还有最后一把钥匙。这样,咱们明天就动身。” 我停了一下,继而大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大海几人万分焦急:“怎么搞现在,特么的,白敬岗那三个老废物,竟然就是最大的祸害之一!这特娘的谁能想到?” “贝勒,要不我们召集人手,把白大小姐救出来。” “可我们连白大小姐在哪儿都不清楚……”瘦猴一句话,让大海陷入沉默。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们信我吗?” 大海三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我冷静的说道:“那你们就听我的!” 回到家中,杨老突然发来一条信息:“计划有变,武陵形势紧张。别担心,带他们去拿钥匙,你那个姐姐已经留了后手。” 后面还跟了一个确切地址。 那是第四把钥匙的所在。 看到这条消息,我心里终于有底。 第二天一早,我们坐上了白敬岗派来的车。 来到机场,乘上飞机,一路飞往白山黑水之间。 落地后,我们又换了车,到了杨老给的地址,找到了第四把钥匙。 那是一个百炼钢锻造的双鱼扣。 东西才到手,就落到了白敬岗手里。 全程,白敬岗等人都在场。 最后一把钥匙到手,白敬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写满了激动和兴奋。 而后,我们毫不耽搁,被带到了洞庭湖边的一座山里,找到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 挨个穿过裂缝,又泅过一段水路,我们到了一个空旷的地底溶洞中。 走了一截,一座巨大的地宫映入眼帘,两扇青铜门死死扣合在一起。 而青铜门前,早已等了许多人。 白菲菲也在其中,被白敬坛等人押着。 见到我,白菲菲憔悴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愧疚和悲伤。 “对不起。” 她惨然一笑:“我不知道他们……我本来不想连累你的,可他们说哪怕我自杀了,你也不知道,还是会按照他们说的做。至少活着,能再见你一面。” 我温柔一笑:“别怕,我们会没事的。” 而后,我看向人群中的另外两个人。 那是两个熟人。 两个我意想不到的熟人。 两个只见过一面,却在古玩一行影响极大的人。 当初我初入武陵后,攒了窜货局的关键人物。 王先生! 还有王老板! 我死死盯着他们。 王先生和王老板也看向我。 王老板依旧是那副乐呵呵的笑面佛的样子。 他冲我说道:“你瞧瞧,这孩子,对我们恨到骨子里了呢。也正常,毕竟当年是我们害得他家破人亡。” 王先生背着手,依旧那么气度不凡。 他笑着摆摆手道:“这事儿毕竟是我们不对,怎么着也得给弥补一下亏欠。这样吧,让他们全家团聚。” 说罢,一个汉子走出人群往地上扔了一个破布袋子。 哗啦啦一声,袋子甩开,里边露出了一堆骸骨。 我心里怒火几乎遏制不住,浑身都在颤抖。 那是……我父母的遗骨! 王先生笑道:“别生气,孩子。你瞧,我不仅把你父母好好收着,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妻子呢。” 说罢,他用力一推,将白菲菲推到了我怀中。 我连忙抱住白菲菲,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现在倒是挺大方。 但我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压根没想放过我们。 即便我耍了小手段,让他们打不开密藏,我们的下场,也已经注定。 王先生强压着内心的激动,说道:“别耽搁了,开门吧。这事儿有始有终,就交给你了孩子。不然,我们可要自己动手了。” 他一口一个“孩子”,听得我几欲作呕。 白敬岗将四把钥匙拿了出来,一个男人立即接过,送到了我手里。 这一瞬间,他微不可查的呢喃道:“放心。” 我拿了钥匙,走到青铜门前,将钥匙放入锁孔。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机簧声,青铜门轰隆隆的打开。 王老板拖着巨大的身躯,迫不及待的窜了进去,找到了一座三层祭坛。 而后,他将上面的东西拿了出来,交到了王先生手里。 王先生捧着那块金镶玉,双手激动的颤抖。 打量了好一会儿,他放声大笑起来:“到手里,这至宝终于到手了!” 我冷笑道:“一块破石头,拿了又有什么用?” 王先生头也不抬的说道:“怎么会没用?这里没用,我还不能去外边?交趾,西域,极北,乃至出海……怎么会没用?这可太有用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杀了吧。” 一声令下,地宫中的数百人,瞬间朝我们涌了上来,一个个手握武器,凶神恶煞。 我将白菲菲交到了贝贝怀中,冷声道:“保护好她。” 说罢,我张口一吐,吐出一把指刀。 这是我重新做的,不再是杀门至宝。 我打算拼命了。 大海和瘦猴也各自掏出藏好的武器。 突然间,一声惨叫响起。 我们纷纷扭头。 就见一抹血光抛洒而出。 王先生和王老板用力捂着喉咙,两眼瞪得老大,血水不住的从他们指间溢出。 与此同时,那块金镶玉掉落在地。 咔嚓! 一声轻响,竟然很是轻易的碎裂了。 王先生倒在地上,扭头怒视着身边站立着的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人一抹脸,同时扭动身子,伴随着一阵噼啪声,原本瘦小的身形,变得纤细动人起来。 一张清冷漂亮的脸蛋映入所有人的眼中。 四妹将指刀在衣服上擦了擦,冷漠的看着王先生。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听四妹说道:“惊不惊喜?” 王先生口吐鲜血,嘴里发出嗬嗬的剧烈喘息声:“是你!” 说罢,他又看向地上碎裂的玉石。 “假的!” 他用力扒拉着,最终从玉石块中找出了一张纸条。 打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句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见到这句话,王先生仿佛被刺激到了,竟然用最后的力气,大吼出声:“杀了他们!” 这下子,立夏的人全都反应过来,一拥而上。 我和大海,瘦猴也怒吼一声,朝对方冲了上去。 厮杀瞬间爆发。 我们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的求胜。 求胜就是求生。 我们彼此都清楚,既然东西是假的,说明这里边早有人来过。 有人在这里设下了天罗地网。 而设局的人,只有可能是我们这边。 想活命,就只能干掉对方! 与此同时,地宫入口处,同样冲进来一拨人,为首的正是杨老。 他一声令下,增员立马冲进了场中。 厮杀更加激烈。 这是向死而生的一战,每个人都在拼命。 短短片刻,我就已经收到了不少创伤。 但我丝毫不顾。 老司理就是王先生。 王先生和王老板都被四妹割了喉。 可他们还没死绝。 我要亲手弄死他们! 还有白敬岗三兄弟,我也不会放过。 为了这个目的,我不顾伤势,杀出一条血路,浑身变成一个血人,终于杀了在人群里左右闪躲的白家三兄弟。 又在最后关头,亲自将王先生的脑袋整个割下。 做完这一切,我环首四顾,此刻站立着的人,只剩杨老带来的增员,以及大海,瘦猴等寥寥数人。 我看向身边的四妹。 刚才,是她一直护在我身边。 我冲她咧嘴一笑,下一秒身体一晃,就要倒地。 她立马扶住我,将我搀扶到墙边靠下。 白菲菲踉踉跄跄的起身,扑到了我怀里,满脸泪水。 我抱住她,看向四妹。 “我做到了,没给你丢脸吧?” 四妹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 “还是有一点的。” 我看着她那张脸,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也是四妹身上最大的秘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了吗?” 四妹摸着我的脸,突然在我额头上啄了一下。 “总是,不是你姐姐,这点你可以放心。” 这时,杨老走到了我们身边。 他手里还抓着那张藏在假玉玺中的纸条,打开看了看,摇头叹息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在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皇帝有啥好当的,数千年来,这千百代人用血与泪告诉我们的教训,给我们留下的最大的遗产,这古老的文明永不会断绝的原因,不就是这句话嘛。” “江湖,朝堂,又有什么分别呢。” “终究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我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 这古老文明留给我们最优秀的遗产,从不是什么破玉玺。 而是这两句话。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全书完) www.af9f1.icu。m.af9f1.ic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