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保卫科干事,你破什么案?》 第1章 芦苇荡里的断手! 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砸在宽阔的河面上,像是密集的鼓点声,噼噼啪啪作响。 岸边,一个披着军用雨衣、穿着长筒水靴的人影,蹲在浅滩的芦苇丛中,在他脚前的泥坑里,露着一只红色的塑料袋。 袋口敞开,里面赫然是一只人类的断手! 创口整齐,像是被人用利器一刀斩断,骨头断面殷红如血,并伴随着零碎的骨头残渣。 男人仔细观察着断掌,自言自语道:【一九九七年,六月一日,早上七点三十一分。 北郊钢铁厂、燕子河下游的芦苇丛里,发现第一具尸体,疑是被害人黄翠翠的左手。 左手三指,无名指、中指和食指被砍断。 抛尸时间是在昨天深夜十二点,到今天凌晨五点之间,还未发现其他人体组织……】 男子话还没讲完,远处的警笛声骤然响起,随后,两辆警车由远及近,停在了河岸边。 他吐出一口气,扶着膝盖,站起身来。 一群警察打开车门,冒着暴雨跑下了石头台阶。 当先的那个人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衫,头发乱糟糟的,似乎才刚睡醒不久。 即使下着雨,他手里还夹着刚抽了一半的红梅香烟,嘴里不满的嘀咕着:“这鬼天气,怎么不把那些犯罪分子打雷劈死!” 他来到男子跟前,把淋湿的烟头扔掉,看了一眼红色塑料袋里的东西后,厉声问道:“是你报的警?” “是我。” “你叫什么名字?” “杨锦文。” “身份证拿出来!” “我身份证没带在身上。” 男子死死地盯着他,又看了看那只断手,他身后的警察们也都眼神狐疑地盯着杨锦文。 “杨锦文,我是安南市北城分局、重案队的队长,我叫何金波。” “何队长,你好。” 杨锦文笑着点头,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老队友,但何金波现在并不认识他。 “你是怎么发现这只断手的?” 杨锦文指向河岸边插在泥土里的鱼竿。 “你跟我玩儿呢,下这么大的雨,你给我说你在这儿钓鱼?” “雨是早上六点下的,我五点半就过来了,下雨之前气压比较低,很适合鱼儿上钩。” 杨锦文又指向地上放着白瓷茶缸,茶缸里面已经落满了雨水。 他把茶缸拿起来,把水倒掉,露出泡的发白的十几条蚯蚓。 “我挖蚯蚓的时候,不小心挖出了塑料袋,看见里面的东西后……” 杨锦文指向岸边,距离一公里外的钢铁厂后门:“我就马上打了报警电话。” 何金波向身后的徒弟喊道:“猫子,你去问问。” “好的,师父。”一个年轻刑警立即往钢铁厂跑去。 “法医呢?法医怎么还没来?” 法医室的一个技术民警回答道:“新来的温法医要明天一早才来队里报道。” “你去看看这只断手的情况。” 技术民警赶紧蹲在地上,而后,几把黑色雨伞撑起来,遮挡瓢泼般的大雨。 只有杨锦文站在一边,任由雨水打在身上,雨珠从他额前的帽檐滑落。 “情况怎么样?”何金波小声问道。 技术民警把鼻梁上的眼镜拿掉,镜片都被雨水给模糊了。 “是女性的左手,具体情况还要回队里研判,现在这个环境太恶劣,周遭的被大雨冲刷,现场破坏的也很严重。” 何金波摸着下巴,看了看岸边矗立的钢铁厂。 安南市北郊的钢铁厂有近五千工人,厂子里的大烟囱正不断地向天空排放着废气。 即使现在下那么大的雨,也无法掩盖那如同凝脂般的白色烟雾。 燕子河在钢铁厂的后门,周遭荒僻,鲜有人来往,想要找个目击者都挺难。 这时,跑去问话的那个年轻刑警冒雨跑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了一眼杨锦文后,开口道:“师父,情况属实,就是他打的报警电话,他是钢铁厂保卫科的干事。” 何金波点点头,向杨锦文道:“你跟我们去一趟局里,做一下笔录,把你了解的情况都说一遍。” 他不待杨锦文回答,又向周围的同事一挥手:“把这只断手先带回去,等雨停了,派人去周边走访看看……” 杨锦文向前迈了两步,打断了他的话:“何队,不能等!” “什么?”何金波斜眼看着他,正准备离开的刑警们也都显得很诧异。 杨锦文舔了舔嘴唇:“还有剩余的尸块没找到。” 何金波眨了眨眼,似乎一下子被气笑了。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他杀的结论,但还是问道:“不是……你怎么就认为这只手掌的主人就死了?小子,单凭一只断手,可不能妄下结论。” 杨锦文沉吟了片刻,指了指技术民警提起的红色塑料袋,解释说:“你们没来之前,我仔细看了这只断掌,推测被砍下的时间不超过十二个小时。 活体断肢,血腥气有铁腥味,而且创伤呈现珊瑚红的肉芽。 死后断肢,散发的气味像是冷藏后的冻肉,属于腥甜味。 最主要的区别是死后创伤,会显示冻伤样的苍白程度,也就是说血液外渗,导致组织脱水。 咱们仔细观察这只断手,完全可以确定,这只手的主人,是被凶手杀死后,采取了分尸!” 这话一出,立即就把在场众人给震住了。 唯一能听明白这话的,只有法医室的这位技术民警,他咽下一口唾沫后,问道:“你以前学过医?” 杨锦文摇头,只是盯着一脸讶异的何金波:“何队,你们还得找其他人体组织,这是一起特大杀人案!” 何金波回过神来:“不是,你小子真是保卫科的?” 猫子赶紧回答:“师父,他真是!我问过了,钢铁厂副厂长是他爸。” 何金波深深看了杨锦文一眼,这不是普通人啊。 而后他向技术民警问道:“他的判断没错?” 民警点点头:“应该没错,挺准确。” “什么叫应该啊?你小子在法医室是吃干饭的?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了?” “呃……我也才上岗几个月而已啊。”技术民警叫苦。 何金波吸了一口气,用手扶着额头:“行,行!等这场雨停了,咱们把这片芦苇荡都仔细搜一遍。” 杨锦文又开口说话了:“何队,你们得抓紧时间,天气预报显示,今天这场雨停不了! 再有几个小时,河面暴涨,河水都会灌上来,到今天下午,这片芦苇荡都会被雨水淹没,再想要找到剩余的人体组织,恐怕就得去河里打捞了……” 新人新书,求支持!喵呜……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2章 被分割的尸体! 杨锦文的话把在场的人都震住了,对断手活体反应的判断,可以说他知识渊博。 要说这场暴雨会一直持续下去,把这片芦苇荡都淹没掉…… 何金波抬起头,看向低垂的天空,此时乌云翻卷,远处的天边还伴随着闪电。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点八点多,换做平时,早就是晴空万里,烈日当空。 可现在的天色越来越暗,气压也很低,暴雨确实有可能持续不断。 何金波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向徒弟猫子喊道:“打电话回队里,把咱们一队的人全部叫来,还有通知辖区派出所,请他们支援。” “好的,师父!”猫子赶紧往岸上跑去。 何金波看向杨锦文,招了招手:“你过来。” 杨锦文点点头:“何队,什么事儿?” “两个问题!” 何金波从下属手里拽过一把雨伞,撑在头上,还摸出了一支烟,叼在嘴边,用打火机点燃。 “何队,少抽点。”杨锦文挥了挥眼前的烟雾。 何金波没搭理,深吸了一口香烟,缓解心中的压抑的情绪后,接着刚才的问题。 “第一,你怎么恰好就在这河边钓鱼?恰好就发现了断手?你要是敢忽悠我,我把你关进看守所。” 杨锦文反问:“你不会以为人是我杀的吧?” 何金波嘴里“呲”了一声:“我说你小子……你是不是无辜的咱先不说,反正你也跑不掉。 现在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害怕?” 杨锦文脸色淡然,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何队,钢铁厂里每个月都会发生流血事件。 三个月前,厂子的宿舍里,因为工友偷了张某一块肥皂,张某就拿菜刀把工友给砍死在了澡堂里。 你认认我的脸,当时接待你们刑警大队的就是我。” 杨锦文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露出自己的脸来:“有印象吗?” 何金波瞧着这张脸,皱了皱眉,他确实想起来了,当时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一直跟着自己,并对警察这个职业十分好奇,而且还问东问西的。 他印象中,小伙的五官特别端正,有点像电影明星。 “原来是你啊。”何金波摸了摸后脑勺:“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杨锦文点点头:“你每天遇见的事儿太多,忘记了也很正常。” 虽然如此,但何金波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疑虑还未消除:“你先去岸上待着,哪里都不要去,我一会儿安排警员给你做笔录。” “行。”杨锦文应了一声,重新戴上帽子,跑去岸边,把鱼竿和一只铁桶收起来。 他正想上岸,何金波还凑过来,向桶里看了两眼,两条大板鲫正在水桶里游来游去。 “你还真钓着鱼了!” 杨锦文笑了笑:“刚好能加餐。” 回到岸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表情黯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会儿,他才有时间厘清脑子里杂乱的思绪。 今天凌晨,他从床上突然醒来,以为天亮了,可是看见屋里的景象后,他顿时就傻眼了。 老旧的衣柜,嘎吱作响的木床,以及那熟悉的书桌,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重生了! 重生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照镜子。 他跑到洗手间,确认是自己年轻时的脸,陌生带着熟悉。 而后,便是时间,为了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奔出卧室,去对面房间把自己老爸叫醒。 “爸?今年是哪一年来着?几月几号?” “你小子癔症了?这大半夜的,毛病啊你?” 看见副厂长杨大川还算精壮的身体,杨锦文确定自己是重生了。 于是,他便想起了在未来,如同梦魇般缠着自己的特大刑事案件。 发生在1997年的连环杀人案,案卷上被称为【5*30杀人案】。 一个月之内,连续三名年轻女孩子被害,凶手手段残忍,不仅杀人,还分尸! 这一年,杨锦文还是钢铁厂保卫科的干事,当时,整个安南市的市局和三大分局,联合侦查了一整年,但最终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当第三名女孩被害后,整个安南市的老百姓人心惶惶,年轻女子下班后都是赶紧回家,不敢在外面逗留。 直到2024年,杨锦文已经是省厅的高级警长,这个案子也没侦破。 厚厚的几大纸箱的案卷和物证,早就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从老爸嘴里问出具体的时间后,杨锦文意识到,这可能是老天爷想要自己抓到当年的凶手,为三名女性被害者沉冤昭雪。 杨锦文站在客厅里,像是处于时间的漩涡,他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毫不犹豫地穿上雨衣就跑向了燕子河。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凌晨会迎来一场暴雨,而埋在芦苇荡的碎尸,会被暴涨的河水冲到下游。 也就是说,正常的时间里,碎尸是在三天后,也就是六月四日才会被发现。 当年,报纸上有报道过,最先发现人体组织的是下游的居民想要抓上水鱼,一网下去,捞起来一条人类的大腿。 杨锦文来到燕子河,也幸好包裹断掌的红色塑料袋,有一截露在土层外面,这才让他找到这只断手。 报警之前,为了避免引起警察的怀疑,杨锦文又跑回家里,拿上老爸的钓鱼竿,从厨房找来水桶,水桶里也正好有两条大板鲫。 杨锦文出神的看向不断翻滚的乌云,而后便听见芦苇荡里传来一声惊慌的呐喊。 “这里,这里有发现!” 杨锦文看见何金波急忙向喊话的地方跑去,他的身影在芦苇丛中穿梭。 接着,又有警员在另一处喊道:“何队,我这里也有发现。” “还有我这儿,我找到了人头,我找到了人头!” 杨锦文看向芦苇荡里不断奔跑的警员,脑子里回想着前世的案卷内容,随后喃喃自语: “5*30特大杀人案,黄翠翠的尸体提前三天被找到,第二名被害人名叫江燕,年龄19岁,百货大楼的销售员。 如果不出现任何意外,她遇害时间为六月三日,晚上六点到深夜十二点。”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3章 一个保卫科干事是怎么练成的? 因为发现了碎尸,北城分局的刑警大队长张斌,以及主管刑事侦查的副局长陆少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何金波跑到岸边接人,开口就介绍案情:“陆局,张队。我们是凌晨六点左右接到的报警,现场发现了一只女性的断手,而后又找到了其他人体组织。” 陆少华面容严肃,撑开雨伞问道:“谁报的警?” 何金波指了指警戒线外面的杨锦文:“就他,钢铁厂保卫科的一名干事。” 陆少华看见人后,眼里泛出了一丝笑意。 何金波正觉得奇怪,便看见杨锦文小跑过来,笑着招呼道:“陆叔叔。” 陆叔叔?何金波咽下一口唾沫,很意外地看向这小子。 陆少华解释道:“小文是我老战友的儿子。” “呃……” 何金波点点头,心里正犯着嘀咕,却又听见陆少华道:“对了,有一件事儿得告诉你们俩,局里按照组织要求,准备吸纳退伍军人转业到分局工作。 杨锦文符合规定,而且还是大学毕业后当的兵,所以组织决定,吸纳他成为咱们局里的实习警员,八月份过后,他就正式向局里报到。” 何金波额头冒起了问号,难怪三个月前自己去钢铁厂处理杀人案时,杨锦文老是打听分局的情况,原来人家并不是无的放矢。 何金波没有多想,毕竟眼前的案子要紧。 他却又听见杨锦文开了口:“陆局,这尸体是我发现的,我申请提前向局里报道,一起侦查这起杀人案。” “不是……”何金波瞪了他一眼:“你什么都还没学呢,你会破案吗?” 我已经当了近三十年的刑警……杨锦文心里想着,他迎着何金波的视线:“我应该能行!” 陆少华笑了笑:“那就看有没有人带你了,咱们做警察的都是传帮带,你得先找个师父。师父答应了,你可以先跟着学习一段时间。” 杨锦文指着蹲在路边,打着伞、抽着烟的一个老帮菜,开口道:“我想跟着郑警官。” “郑康?”何金波眨了眨眼,心里腹诽,这小子怎么谁都认识。 这会儿,郑康刚好转过脸来,便看见领导正向自己招手。 他指了指自己鼻子,陆少华点点头。 郑康转了转眼珠,把烟头扔掉,站起身向这边走来。 他正狐疑,不知道领导找自己干嘛,便看见一个年轻人向自己跟前跑来:“郑警官,我想跟着您学习。” 郑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见陆少华向自己点了点头,那意思不言而喻。 “呃……” “谢谢郑……谢谢师父!”杨锦文没等他开口,马上就认了师父,而且还快走两步,站在了郑康的背后。 何金波在旁边看傻了,这啥情况,一般来讲,普通人遇到尸体的概率有多高? 报案人天然就会被警察给怀疑上,杨锦文这还没洗脱嫌疑。 一转眼,好嘛,成了自己人,当上了见习警员,他还腆着脸给自己找了一个师父。 比何金波更震惊的是郑康,他一句话都没说,竟然认了一个徒弟? 这上哪说理去?你脸大啊?你就喊我师父!? 郑康正想回绝,却听见杨锦文在他耳边低声道:“师父,我当年高考,数学考了141分,您家里要是有孩子上学的话,我可以给他补补课。” “呃……”郑康咽下一口唾沫,狐疑地盯着他。 这时,陆少华开了口:“老郑,你是老刑警了,退休前带带新人也好。这位小同志叫杨锦文,高材生来着,跟着你不吃亏。” 郑康犹豫片刻,略微点头:“行,我认下他了。” 一听这话,何金波摸了摸脸,总觉得眼前发生的事不太真实。 郑康可是队里出了名的难搞,虽然他看着是一个好好先生,但谁要踩到他的地雷,他是很不好说话的。 郑康能亲自答应收徒,而且还没做背景调查的情况下,这让何金波觉得特别蹊跷。 古怪! 太古怪了! 何金波正琢磨,两位领导已经走向了抛尸现场,他急忙跟上去,心思回到了工作上。 这会儿,郑康还一脸狐疑地盯着杨锦文。 做刑警的都这样,都是摆弄人的,突然被人摆弄,心里肯定不痛快。 郑康呲了一下牙:“你叫什么来着?” “师父,我叫杨锦文。” “做我徒弟,我有三个条件。” “您请讲。”虽然杨锦文早已经知道他说的是啥,但还是装着虚心求教的样子。 郑康清了清喉咙:“第一,不准打听我的家事儿。” ————师娘正和您闹离婚,她已经在娘家住了半年,您的独生子是学渣来着,高二期末,数学考了10分。 “第二,出任务时,不准问东问西,有问题就集中在一起问。” ————就因为我太想学习,上一世差点被您扫地出门,没师父带,就得去干后勤,多遭罪啊……杨锦文心里腹诽。 “第三,不准让我帮你写案卷!” ————这个可是我的拿手活,杨锦文就是靠着会写案卷,能写报告,还会破案,慢慢往上晋升,一直做到省厅的三级警监,正处级别。这重活一世,自然不在话下。 97年,分局还没有数字化办公,案卷和报告都是靠手写,很多刑警出任务、抓人、蹲点,跑的飞快,等写案卷时就抓耳饶思,苦思冥想。 “师父,我知道了。”杨锦文点点头。 郑康看他答应的很痛快,便觉得这小子在敷衍自己,但话已经说了,实在难搞,到时候撵他走。 “那好,我们现在去见一见报警人,从源头开始查。” 杨锦文吸了一口气,咂咂嘴道:“师父,那个……我就是报警人。” “你说什么?”郑康吓了一跳,远离了他几步,像是防贼一般。 杨锦文只好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没有夹带自己对案子的任何推理。 不是说推理不对,但没有线索的推理,那是空中楼阁,而且也会引起郑康的反感。 老刑警在工作状态中的嗅觉非常敏锐,而且也很古板,看人看事都很准。 杨锦文可不敢露出马脚来。 听他讲完后,郑康对他的疑虑稍稍消除,而后点了一支烟,眉头紧皱的看向正在暴涨的河水。 而芦苇荡里,人声鼎沸,警员们一边撑着伞,一边收集被害者的碎尸。 “师父,你说,凶手为什么不直接把碎尸抛去河里?”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4章 抛尸现场! “对啊,凶手为什么不把碎尸抛进河里?费那么大的劲埋在芦苇荡里,不是自找苦吃吗?”郑康喃喃自语。 而后他突然反应过来,瞪了杨锦文一眼:“嘿,我刚才怎么说的来着?不要问东问西,你听不明白?” 杨锦文笑了笑,赶紧闭嘴。 郑康见他态度还算端正,便挥了挥手:“碎尸收集的差不多了,咱们下去看看。” 暴雨依旧在下着,河水暴涨,滚滚而下,已经淹没了三分之一的浅滩。 在靠近河堤的空地上,已经撑起了两座遮雨棚。 雨棚外围挤满了撑着伞的警察,碎尸已经拼凑起来,放在一块白布上。 先前法医室的技术民警,名叫张磊,他戴着白手套,站在雨棚下,正说着话:“陆局,张队,芦苇荡里已经仔细搜索过了,碎尸全部收集完毕。 大家可以看见,这具尸体被凶手分割成了十一部分……” 张磊蹲在尸体旁,指着女性尸体的脖子:“被害者的头被砍了下来,胸腔和腹部也被切掉,四肢被分为了八份,都是砍在关节处的。 另外,被害者左手掌三根手指被切断,十一个包尸袋里没有发现断指,现场也没找到。 最重要的是被害者体内的心脏、肾脏以及肝脏等器官被掏空,我们并没有找到器官。” 闻言,在场的人都是脸色发青,一言不发。 杨锦文身高一米八五,他站在外围,很轻易的就看到了被害者苍白、发青的脸。 这脸他太熟悉了! 1997年,5*30特大凶杀案发生时,他还是钢铁厂保卫科的干事,根本没有机会参与案件的侦破。 连续三名女性被害,何金波和郑康侦查了一整年,但一无所获,渐渐地,这个案子就成了积案。 之所以称为积案,便是因为1997年6月10号,第三名被害者遇害后,并没有再发生类似的杀人事件,而后,97年下半年全国展开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所以案件便被搁置了。 这一搁置就是许多年,安南市市局曾经组织命案攻坚,这个案子多次被重启,杨锦文当时也参与过。 但那时,他只能从案卷和现场的照片了解情况,而现在却能够亲眼看见尸体,这让他心里更加坚定,一定要抓到凶手。 陆少华开了口:“能确定死亡时间吗?” 张磊摇头又点头:“陆局,我只能给一个大概的时间,从尸僵判断,加上最近的天气情况,被害者遇害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也就说被害者是在昨天白天到晚上这段时间遇害的。” “这样……”陆少华转过身,看向围观的老帮菜:“尸体先带回去,等明天温法医来分局报到后,让她立即展开工作,搞清楚被害者遇害的时间和具体死亡原因。” “何金波,这个案子是你们重案队负责,别的我不管,明天早上开会时,被害者的身份信息要放在我办公桌上,听明白了吗?” 何金波一脸为难:“陆局,能不能再多宽限两天?咱们安南市三区六县,面积太大了,人口也多,再说现在还下那么大的雨。 被害者是不是咱们辖区的,我们都还不清楚,给我一天时间去找尸源,您这不是逼我嘛!” “这我不管,就给你一天,最迟明天中午。”陆少华不再多讲。 这时,他发现杨锦文正在人群中探头探脑,便向他笑道:“小文,跟着你师父好好学,不要给他丢脸。” 杨锦文点点头,小声说道:“我可能知道被害者的身份。” “什么?”因为雨声太嘈杂了,陆少华等人没怎么听清。 郑康却是听的很清楚,他把杨锦文往身后一拽,笑道:“陆局,这小子被吓着了,说胡话呢,现在的年轻人啊,看见尸体都得吐三天。” 何金波狐疑地看着这对师徒:“我怎么没发现他害怕?” 郑康悄默默的往杨锦文腰上用力一掐。 “哎呦……”杨锦文疼的弯下了腰。 片刻后,陆少华带人离开,重案队的人留在现场。 何金波一手叉腰,一手撑伞,向十几个手下喊道:“你们都听清楚了,陆局就给咱们一天时间!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明天中午之前,必须把被害者的身份搞清楚,去走访,去问人,去户籍管理处查,去查失踪人口,赶紧的!” 大家应了一声,立即开始行动起来。 现场还有技术民警和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在工作,趁着芦苇荡还没被河水淹没之前,多找一些证据出来。 除了他们之外,便是郑康和杨锦文还站在河堤上。 郑康用手点着杨锦文,恶狠狠地盯着他:“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了?” 杨锦文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后,如实回答说:“师父,我应该知道被害者的身份。” “人该不会是你杀的吧?”郑康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杨锦文就后悔当时不该说这句话,这话太敏感了。 尸体是你发现的,报案的也是你,你还知道被害者的身份! 这在97年,妥妥是重大嫌疑人,那是肯定跑不掉的,还得被警察拷起来审问。 遇到一些鲁莽的办案人员,直接就拿你口供了,这个时候还没提倡疑罪从无。 重生的坏处就是,你明明知道整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要一直憋着心里,不能乱说。 但同时,杨锦文也才重生回来一天,脑子还是蒙的,他太着急了! 况且,也不愿意看见案子陷入僵局,查个被害者身份就要调查好些天,这太耽误时间了。 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准备下一次作案,而警察还在原地打转。 前世便是这样,第一具尸体的身份还没搞清楚,第二名被害者就已经被杀了,尸体也被剁成了十一块,抛尸在废井里。 紧接着就是第三名被害者,死法和分尸手段和前两名被害者一模一样,碎尸被凶手丢弃在窨井里。 等警方发现后面两具尸体,已经是几个月后了。 这个时候,城北分局才意识到这是一起特大连环杀人案,安南市三区六县组建的专案组开始加紧调查。 但凶手却就此收手,并没有继续犯案。 九十年末的刑事案件,没有监控、没有智能手机、没有大数据,要说激情杀人还好侦破,深挖被害者的人际关系,大部分都能锁定嫌疑人。 但是随机作案,而且是连环杀人案,办案民警并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还是用老一套的侦查方法,那就是南辕北辙,很容易走到死胡同。 什么叫老一套的侦查方法? 在缺乏有效线索的情况下,无外乎就是把案件相关人一层层的筛,筛到谁与被害者有矛盾就把他列为嫌疑对象。 杨锦文就是本案中很好的嫌疑人。 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走到凶手前头! 六月三日,江燕即将被杀。 还有两天时间,在这两天内,要是锁定了凶手,那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抓不到凶手,那就只能在六月三日这天,以江燕为诱饵,在她身边蹲守。 但凶手会出现吗? 因为第一具尸体已经提前被发现,凶手会不会已经知道警方的动向。 他会不会选择另外一个目标下手? 或者是就此收手? 杨锦文担心就是这个,毕竟作为重生者的他,已经成了煽动翅膀的蝴蝶。 他需要验证,自己重活一世,是否会改变案件的走向? 已经过签了,放心投资,新人新书,求收藏。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章 锁定嫌疑人! “人该不会是你杀的吧?”郑康重复着刚才的话,那眼神锐利的如同猫看见了老鼠,并且已经把衣服下摆给撩开,准备拿出手铐。 杨锦文反问道:“师父,你要真觉得是我杀了人,那你先前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 用一个问题反问对方,这是聪明人常用的话术。 先前,杨锦文对何金波用的就是这招,皮球踢到了郑康的脚下。 老刑警的眼光非常毒辣,从表情和语气都能判断出你到底有没有问题。 郑康已经五十几岁了,自然能看出杨锦文表情镇定,视线毫无躲闪。 “那你说,你是怎么知道被害者的身份?” 杨锦文脑筋一转:“距离这里一公里远的城北菜市场,我看见过这个女的,她应该是在菜市场卖菜的。 您要是不信,咱们可以去钢铁厂的食堂问问,厂里买菜都在城北市场那块,我们食堂里的老魏应该也认识这女的。 而且我也经常去那里买菜,看见尸体的脸,我突然就想起来,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她。” 郑康紧盯着他,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后,他把手铐收起来:“走!” “去哪儿啊?” “去食堂。” 半个小时后,钢铁厂食堂里的老魏被带到了现场,除了他之外,还有保卫科的几个人。 他们知道燕子河这边死了人,还都在好奇,突然被郑康叫了过来,心里忐忑的要命。 九十年代,被警察给盯上,你没地儿讲理。 被害人的尸体还没收走,但已经装了箱。 郑康把系着围裙、戴着袖套的老魏领上前,打开箱子,让他辨认。 老魏名叫魏大山,人快六十了,一见到被害人的头颅,差点吓晕过去。 杨锦文赶紧将他扶住:“魏大爷,看清楚了吗?” 魏大山脸色苍白,喉咙“呕”的一声,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杨锦文拍着他的后背:“吐,继续吐,吐完了就舒服了。” 郑康没有给魏大山缓冲的时间,直接就追问:“认识她吗?” “认……认识,我认识!” 魏大山断断续续的道:“她是菜市场的菜贩子,和她老公经营着一个摊位,呕……具体名字我不知道,但我每次去买菜都能看见她,就前天早上,我还在她那儿买了一筐红薯……” 他强忍着说完,然后又哇哇呕吐起来。 如此一来,便作证了杨锦文的说法,郑康点点头,叫技术科的民警把尸体带回去。 这会儿,天色越来越暗,暴雨依旧在哗啦啦的下着,芦苇荡已经被暴涨的河水淹没了一半,大家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郑康抿了抿嘴,把保卫科长叫来:“何金波队长的电话号码,你知道吧?” 钢铁厂保卫科科长名叫蒋红,他点点头:“我们值班室有何队的电话。” “打电话给他,叫他去城北菜市场跟我汇合。” 郑康腰里挂着BB机,无法直接联系,何金波手里倒是有分局给他配备的大哥大。 再者,蒋红是钢铁厂的保卫科长,算是半个自己人,郑康没有必要防着他。 “我马上去。”蒋红往河堤上跑。 跑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回过头来向杨锦文喊道:“小文,走啊,你还愣着干嘛?” 杨锦文赶紧回答说:“科长,我忘了给您讲,我现在是城北分局的见习警员,保卫科的档案我过几天就得调走。” “啊?”蒋红吓了一跳:“好小子,咱们有空再聊。” 紧接着,郑康和杨锦文骑着摩托车,冒着暴雨去往城北菜市场。 刚到地方,菜市场外面的街道就已经被雨水给淹没了,而且沿街的店铺还在往外扫水。 郑康没有耽搁,把摩托车一停,就往菜市场的南门走去。 杨锦文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敢多说,怕言多必失。 进去之后,郑康原本想随便找个人来问,但却突然瞧见何金波出现在了北门。 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重案队的人。 何金波看见他们后,向天棚下面的一个男人努了努嘴。 这人披着雨披,正把一捆一捆的蔬菜放进箩筐里。 已经是中午过后了,而且还下那么大的雨,市场里买菜的人很少,周边的摊贩都在收摊。 郑康走进天棚下面,在零星罗布的档口穿梭。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杨锦文注意到他的气势一下子变了。 一种冷硬、像是猫看见老鼠般的睥睨气势,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除他之外,何金波那头也是如此,几个人大步流星的向黄翠翠的老公走去。 九十年代的刑警,缺乏有效侦查手段,对于案件相关人都是连吓带哄,在第一时间接触他们的时候,那就要判断这个人有没有问题。 杨锦文自然也明白,自己根本无法阻止郑康他们。 即使5*30特大连环杀人案的案卷,他看过无数次,其中曹强是没有嫌疑的,但现在也无法讲出口。 问询案件相关人的流程是没错的,杨锦文不可能插手干预。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曹强弯腰放下一捆丝瓜,抬头看见何金波几个人后,他表情一愣。 随即,曹强拔腿就跑! “站住!” “别跑!” “猫子,堵住他!” 一时间,喊声四起,郑康也猛地冲过去。 曹强往左侧跑了几步,见郑康围了过来,他一下子跃上了货台。 菜市场的货台都是水泥板,两个摊位间相隔也就两米多。 曹强见三面都有人堵他,急忙向东边的摊位跳过去。 “警察,别动!” “抓他,赶紧围过去!” 见他要跑,何金波急忙向几个人大喊,语气里显得特别兴奋。 敢跑,那就是有嫌疑,正经人谁跑啊! 郑康也跃上了货台,从侧边跳过去,紧追着曹强。 杨锦文眼睛都瞪大了,什么情况? 难道曹强还真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当年专案组的调查把他漏掉了? 他正疑惑,郑康急忙向他喊道:“你愣着干啥?抓人啊!” “好!” 杨锦文刚要起步,忽然瞧见摊位里放着一个竹编箩筐。 他二话没说,提起空箩筐,往前跑几步,对着上方正在跳跃的曹强,使劲扔了出去。 箩筐不偏不倚的砸在曹强身上,他身体一个趔趄,栽倒在货台上,他刚想要起身,郑康立即跳过去,死死将他抱住。 “兔崽子,杀了人还想跑,胆子真他妈的大!” 何金波等人立即围了上去,大声喊着:“给他扭起来,猫子,上铐,快他上铐!” “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杀的人?”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6章 审讯室里的老帮菜! 城北分局,刑警队的审讯室内。 此时天已经黑了,但外面的雨还在下,但雨势转小。 曹强坐在审讯椅里,双手的手铐已经给他解除,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动。 杨锦文站在角落里,盯着何金波、郑康、以及预审组的警员。 三个人各自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曹强的左边、中间和右侧。 曹强不管往哪边看,都能给他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除此之外,在三个老帮菜身后的桌子,还坐着两个预审科的警员,等于是五个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心中的嫌疑人。 何金波坐在中间的椅子里,与曹强几乎是膝盖碰着膝盖,可见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如果对于这种场面没有切实体会,可以参照那些被霸凌的学生,或者是被社会流氓堵住的场景。 当然,这是不同性质的两件事儿,但强烈的压迫感和巨大的恐惧是实打实的。 “曹强,交代吧,怎么杀的你老婆?” 曹强一下子就抬起了脸,眼神不躲不闪:“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他的视线不仅没有回避,而且身体前倾,眼神除了疑惑,并没有显得惊慌。 这是主动寻求答案的肢体动作,并没有丝毫回避。 杨锦文前世从警近三十年,经验丰富,就这么一瞧,便能看出曹强心里是不是藏着事儿。 何金波和郑康也是老刑警,自然也能看出来。 “曹强,你老婆黄翠翠昨天晚上没在家,你就不关心她?” 这话是有陷阱的,杨锦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愧是九十年的老刑警,比前世那些刚从警的菜鸟强的太多了。 曹强已经回过味来,他咽下一口唾沫,紧盯着何金波:“不是,你刚说的什么?我老婆她……她到底怎么了?” 果然,曹强还是在主动寻求问题,并没有顺着何金波的问题来回答。 要真是他杀了自己老婆,不用说,警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绝对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还反问审自己的刑警,一般嫌疑人都没这个胆子。 见到这一幕,郑康和何金波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直接抛出答案:“你老婆黄翠翠被人杀了,这事儿你不知道?” “我……”曹强眼神呆滞,嘴唇微张,这是想要呼吸,想要空气的表现。 这种自然而然的表情,做不了假。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情?” 郑康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一只手,按着他的左肩:“曹强,老实交代吧,人是不是你杀的?” 伸出手按着嫌疑人的肩膀,这属于审讯人员和嫌疑人进行了肢体接触,在未来法制健全的时代,是不被允许的。 这种动作是一种体现权威,以及郑康是在试探对方的反应,以便确认曹强的表现是不是伪装。 “我没有,不是我!警官,我老婆真的死了?你们别骗我……” 郑康犹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把手拿开。 何金波似乎已经没有耐心和他周旋,直接就问了:“人不是你杀,你跑什么?” 曹强抿了抿嘴:“我……我以为你们是来抓我偷菜的。” “偷菜?”何金波疑惑道:“你偷了谁的菜?” “农贸市场每天都有运送蔬菜水果的货车,这些货车都是大半夜到的。装卸工还没上班,司机都在车上睡觉。 我……我就去车上偷,偷来再贩卖……除了我,好多人都这么干的!” 说完后,曹强又焦急道:“警官,我老婆怎么死的?他到底被谁杀了?” 何金波没有回答他,而是向外面喊了一声:“猫子!” 猫子名叫蒋冒,他就站在门边,立即应了一声:“师父。” “找人去问问看他是不是说的都是真话。” “好。” 何金波继续围绕案件展开审讯,但曹强对答如流,并没有刻意回避问题。 一直到晚上八点,除了确定黄翠翠失踪时间之外,并无所获。 黄翠翠和曹强是在两年前结的婚,膝下无子,她是在五月三十号晚上六点离开的家。 至于离家原因是黄翠翠和曹强发生了争吵,因为他们结婚两年都没有生育,所以曹强就把这事儿怪罪到了黄翠翠身上。 曹强以为老婆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而且两个人争吵后,黄翠翠都是这么做的。 翌日,也就是今天早上,曹强像往常一样去城北菜市场出摊,并没有觉得什么异常。 直到下午时分,警察找上门,他以为自己偷菜被发现了,所以他才逃跑。 猫子打电话去城北农贸市场的管理处,得到的情况是,曹强的说法实属,曹强和其几个摊贩却是干过这事儿,不过因为没有抓到现行,管理处一直没处理他们。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重案队的人齐聚在审讯室外面的走廊。 何金波两手叉腰:“老郑,你怎么看?” 郑康拿出烟,一人派了一支,单独把杨锦文给漏了。 “这个曹强没那么大嫌疑,不过,现在也不能放人,等尸检报告出来后,确定了具体的死亡时间,看他的不在场证明,咱们再下结论?” “也只能这样了。”何金波叹了一口气:“行了,大家都散了吧,身上都湿透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走之前,他还看了一眼杨锦文:“下午抓捕时,你扔的那箩筐,扔的挺准的,当过兵的确实不一样。” 一天时间不到就找到了尸源,何金波能给上面交差,心情自然不错。 杨锦文笑了笑,等他刚走,却换来郑康一个白眼。 “你小子今天心不在焉的,刚才在审讯嫌疑人的时候,还站在角落里唉声叹气,你什么个意思?” 杨锦文吸了一口气,他没想到郑康在审问的时候,还有时间留意自己的表情。 “师父,曹强肯定是没嫌疑,我觉得吧,这案子不简单,咱们不能按照常规的方法去查。” “哎呦,你还教上我了?”郑康冷笑:“那你告诉我,要怎么查才好?” 杨锦文沉吟了片刻,回答说:“咱们得沿着抛尸地点,集全局之力,大搜捕,大调查,一栋一栋楼去查,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去问……” 郑康哑然失笑:“全局之力?你想啥呢?要不,你去向领导申请,看是你挨骂,还是我挨骂?” “师父!”杨锦文坚持道:“咱们真不能按照激情杀人去查,这个凶手的手法不是奔着利益、矛盾杀的人,而且法医室的人还说,被害者黄翠翠的内脏器官都不见了! 这个凶手非常残忍,我感觉有点像连环杀人案的意思,咱们就奔遇害现场和分尸现场去查! 凶手为什么杀人?咱们先不管。但遇害现场和分尸现场肯定是确定的,咱们就查这个,或许能查出线索来。” 这话就有些骇人了,连环杀手? 郑康脸都白了,是被气白了的:“你美国大片看多了吧?赶紧回家,你不休息,我还要休息。” 杨锦文叹了一口气,只好悻悻然离去。 郑康往自己办公室走了两步,而后停住脚,琢磨了一句:“分尸现场?这小子好像说的有些道理……”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7章 我的厂长父亲。 安南市钢铁厂的职工宿舍都是五层的红砖房。 领导的家属楼在最里面,门前种着两棵洋槐树。 晚上九点,杨锦文搭乘公交车回到楼下。 经过一天的暴雨,两棵槐树的花骨朵掉落一地,空气之中充斥着甜腻的花香味。 他走进楼道,上了楼,准备进门的时候,却犹豫了片刻。 这才重生第一天,虽然凌晨时分见过老爷子,但现在要正式的面对,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前世,杨锦文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因病去世,老爷子等于是一手把他带大的。 一直到杨锦文从大学毕业、当兵、参加工作,老爷子杨大川也没有再婚。 不是他不结婚,而是选择的对象太多了。 杨大川属于那种玩世不恭的人,气质还稍稍带点儒雅,而且还是钢铁厂的副厂长,自然不乏守寡的良家妇女追求。 但杨大川都给拒绝了。少年时期的杨锦文以为老爸是为自己着想,不想自己遭后妈的罪。 后来他才想明白,自己老爸号称‘安南市钢铁厂迪斯科舞王’,他是不甘心在一棵树上吊死。 前世,杨锦文在当上刑警支队的支队长,准备往副局再迈一步时,老爷子就患了肺癌,不到半年就撒手人寰了。 杨锦文因为出差学习,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重活一世,他心情自然很复杂,激动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恍惚。 杨锦文深吸一口气,伸手敲了敲门。 不到片刻,里面响起了一个含糊的声音:“钥匙都不带,你小子最近变懒散了?” 门打开后,杨锦文看见老爸嘴里叼着半截香烟。 他伸手就把老爸唇边的香烟拽下来:“少抽点!” 杨大川穿着汗衫,屋里还放着迪斯科舞曲,他眉头一皱:“你还管着我了?” “从今天开始,你得戒烟。”杨锦文看了他一眼,走进客厅,伸手把录音机关掉。 “不是……”杨大川跟着他过来,仔细打量着儿子:“你小子不对劲啊,今天凌晨,我就感觉你魔怔了!” 杨锦文点点头:“对,我魔怔了,我妈托梦给我,叫我管着你。” 他走到客厅南面墙上的佛龛,上面悬挂着已故母亲的黑白遗像。 杨锦文抽出三支线香,用火柴点燃后,用手轻轻扇掉火苗,向母亲拜了三拜,把线香插进香炉里。 “妈,儿子我当警察了,记得保佑我。” 杨大川站在他身后,一直想说话,但碍于儿子在悼念亡妻,所以一直忍着。 “一大早我就听说燕子河死了人,人不会是你杀的吧?” 杨大川清楚的记得杨锦文早上的表现,又是问时间,又是穿雨衣往外跑,还回家拿走了鱼竿,下那么大的雨,鬼都不信他会去钓鱼。 他下午还接到了老战友陆少华的电话,杨锦文从警的事儿是铁板钉钉的事儿,早就定好了。 但陆少华在电话里说,已经安排杨锦文去局里报到了,而且燕子河的尸体还是他发现的。 杨大川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杨锦文对自己老爸,可不是像对待何金波和郑康那样,挖苦心思的去找理由。 而是直接回了一句:“爸,我要是杀了人,你现在还能见着我?更何况,陆叔叔还让我提前从了警?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有剩饭吗?我饿了。” “菜倒是有,你谢阿姨晚饭做多了,刚好够我们俩吃。”杨大川去到厨房,不一会儿就端来两碗肉菜。 杨锦文坐在桌子边,挑了挑眉,这是做多了?这分明是专门给你做的。 谢阿姨就住在楼上,钢铁厂正厂长的老婆,自己老爸有点想要撬人家墙角的意思。 杨大川的私生活,他也懒得管,一边拿筷子夹菜,一边问道:“爸,北方那边下岗的工人挺多,好多厂子都不行了,咱们钢铁厂还能支撑多久?” 一听这个,杨大川就唉声叹气,习惯性的摸出烟,但杨锦文顺手把他手里的烟盒抢走。 “你得戒烟。” “你少来!”杨大川一把将烟盒夺过来:“等你当上了刑警队长,你才有资格管我。” “这是你说的?”杨锦文一挑眉。 “是我说的,咱们爷俩拉钩!”杨大川并不觉得儿子那么有出息,一个市有几个刑警队长?一双手都数的出来。 这要是在古代,那是妥妥的大官儿,武松以前就是干这个的,所以叫武都头。 杨大川如愿以偿的点上了烟,接着刚才的话题:“我把你安排去当警察,就是因为咱们钢铁厂的前景堪忧啊。 我这个副厂长当然是不怕,但未雨绸缪,咱们也得想办法把厂子给振兴起来。” “爸,你还年轻,你干脆去深市下海创业,现在好多人都往那边跑,说那边遍地都是黄金,能赚到大钱。” 杨大川眯着眼:“你别说,咱们厂子里是有好几个离职下海的。” 杨锦文想了想,沉吟道:“爸,你听我说,我有一条发财的路子……” 重生嘛,除了自己本职工作之外,赚钱也是要得的,杨锦文心里想着,自己没时间做大做强,但是自己老登行啊。 他是副厂长,做生意的套路门清,而且嘴皮子也会说,长得还算可以,下海创业完全没问题,再说,自己也有重生的优势。 杨锦文思忖着,自己能不能像前世那样,一路当上公安局长还两说,但发财那是肯定的。 让自己老爸发财,就等于是自己发财。 前提是杨大川最好是管好裤裆,别搞出个什么后妈,再生个老幺出来。 但杨锦文此刻想不了这么多,未来肯定存在变数,但要是因为这个变数,就止步不前、瞻前顾后,那什么事儿都做不成。 杨锦文开始针对当前经济形势,以及改开的利好,对杨大川一顿忽悠。 杨大川刚开始还觉得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但他越往下听,就越觉得心惊,这不比自己厂办那帮人说的更透彻? 我儿有富豪之资啊,杨大川被说的心动了,恨不得拿出自己珍藏的好酒小酌两杯。 “儿子,你说的对,要赚钱就得有前瞻性,我觉得BB机好,要不咱们屯几箱?保证以后能发大财!”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8章 重案队的新警员! 翌日。 六月二号,早上七点三十分。 城北分局。 因为有案子,所以重案队的人都起了个大早,免得开早会迟到,被何金波抓个现行,那就要挨批评了。 郑康握着保温杯上楼,下楼的同事和他打招呼。 “哎哟,郑队,听说你新收了一个好徒弟?” “不成器,没那么好。” “怎么不好了?”同事笑道:“你那徒弟天没亮就来了,现在正在会议室里做案情分析板呢。” “啥?”郑康一脸懵。 同事指了指楼上:“你自个上去看呗,你们重案队的人都在围观呢。” “他脑子里成天都想着啥呢!”郑康赶紧往上走。 “还能有啥,想进步呗。” 郑康三两步跑上楼,路过百叶窗时,还真看见重案队的老帮菜们围成了一圈,正盯着杨锦文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但因为是背对着郑康的,所以他看不见这小子写的什么。 他打开门,大步迈了进去。 “杨锦文,你小子疯了?案情分析板是你一个实习警员用的?趁何队没来,赶紧给我擦掉!” 杨锦文转过身,手里还拿着粉笔,向他笑了笑:“师父,早。” “别叫我师父,你脸大啊?你是队长啊?你还分析起案情来了?你诚心给我捣乱是不是……” 郑康话说到一半,看见白板上的内容,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黄翠翠的尸体被分割成十一块,凶手并没有选择分批处理,而是把被害者的尸块统一处理。 但被泥土掩埋的尸体只有三部分躯体,分别是头颅、左手掌,以及胸腔部分。其他尸块直接丢弃在芦苇荡里,并没有进行掩埋。 而且,掩埋的尸块都是浅埋,没有进行深埋。 尸体处理的非常随意! 第一个问题:凶手既然对被被害者进行了分尸,为什么没有选择分批抛尸? 第二个问题:凶手为什么只掩埋了三部分躯体,其他尸块却选择丢弃?埋到一半就不埋了,是何原因? 第三个问题:携带一个成年女性的尸体,是一个体力活,凶手是一次性带来的所有尸块,还是分批带来的? 分批运送,按照一般犯罪人的心理分析,肯定会进行分批处理。 但凶手却不是这样,那么最大可能是凶手一次性运送了被害者的尸块,还进行了同一处理,他是怎么携带一个成年人的尸体? 凶手是否有交通工具?他用的轿车?摩托车?还是自行车? 第四个问题:被害人的尸体被凶手进行了同一处理,但内脏器官去了哪里?凶手是在分尸现场进行处理了?还是另作他用了? 第五个问题:被害人黄翠翠的左手掌无名指被砍断,是何原因? 第六个问题:凶手又是埋尸,又是直接丢弃尸块,是否遵循了远抛近埋的原则? 分尸和抛尸是为了隐藏被害者的身份,凶手这么简单随意处理尸体,他难道不怕被害者的身份暴露,还是有别的原因? 第七个问题:凶手为什么没有选择把尸块直接抛进燕子河? 这个处理更简单、更直接,而且一时半会,警方还难以发现……】 杨锦文听见师父一顿输出,只好叹了一口气,从白板下面拿起白板擦,准备擦掉线索板上的内容。 他刚一伸手,郑康立即把他喊住:“别动!” “师父,我到底擦不擦?”杨锦文显得很委屈:“这要是何队看见了,我肯定得挨批评。” “滚蛋!”郑康知道他是在拿自己开涮。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围观的老帮菜:“干什么呢?看戏啊?该干嘛干嘛去,一大早就惹人烦。” “咳咳……小杨,你继续写。”郑康歪了一下脑袋,保温杯在手里握了又握:“你这字写的挺好,练过的吧?” “我以前在少年宫学过。”杨锦文嘿嘿一笑。 郑康坐进椅子里,翘起二郎腿,盯着杨锦文继续填充线索板,眼睛微微眯起。 除了他之外,重案队几个组的老帮菜也都盯着杨锦文,个个都睁大了眼。 “真是新来的?”有人低声问身边的同事。 “不是,你昨天也瞧见了,老郑刚收的徒弟。” “这么厉害?你说他没当过警察,我绝对不信,这天赋简直了我去!” “老郑捡到宝贝了,这小子单从一个抛尸现场,就分析出这么多门道来,天生的刑警苗子。” “听说他上过大学,当过兵,能文能武,文武全才啊,不得了……” 郑康听着这些议论声,并没有得意,而是眉眼紧锁,他无法再装腔作势,下意识的就站起身,向杨锦文越靠越近。 杨锦文弯着腰,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整个白板,但地方不够用…… 郑康立即把柜子旁边收起来的白板拖过来:“这有,你继续写!” “好。” 杨锦文也不啰嗦,继续下笔。 除了文字之外,他还标注了芦苇荡各部分碎尸的具体位置,画好了详细的抛尸图,以及拿出安南市北城的交通地图,并用白板吸粘在右上角。 郑康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好了没?” 杨锦文摇头:“两个白板不够用。” 郑康向身后的老帮菜喊道:“赶紧去二队借,再拿两架白板过来。” 四个资格较浅的刑警立即跑出会议室,刚好就在楼梯上碰见了上楼的何金波。 “干啥呢?慌里慌张的?抓到凶手了?” “何队,你快去会议室,你的位置被人抢了!” “哦?”何金波讪笑道:“老郑还想着当我这队长呢?” “不是他,是他徒弟,那个谁?叫叫……叫杨锦文,这小子正在做线索板,写了两大板还嫌不够,我们这会儿正去二队借白板呢。” 何金波抓了抓后脑勺,没听明白话里的意思,但四个小子已经跑上楼了。 他呲了一下牙,快步向重案队的会议室走去。 见到两大白板的内容,何金波显得比郑康都要吃惊。 在缺乏尸检报告的情况下,杨锦文仅凭抛尸现场就推论出这么多东西,而且每条都具有启发性、以及可以深入挖掘的线索。 “你不是凶手,谁是凶手?”何金波脑子‘嗡’了一下,疑问再次浮上心头。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9章 分析分析! 杨锦文并不是无的放矢。 而是经过深入思考后做出的决定,要抓住凶手,真不能按照惯性思维来查案。 如果自己不占有一些主动权,抓错人、走错路的事情还会屡屡发生。 何金波和郑康都是老刑警,眼光毒辣,思维敏锐。 要是像昨天那样,给他们一点点透露线索,恐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且这也太耽误时间,今天和明日白天还查不出人来,那第二名被害人江燕就会有危险。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一个实习警员有多大能耐? 不是靠着副局长陆少华的关系,他现在还在保卫科守大门呢,还想参与重案队的刑事命案? 那是白日做梦! 杨锦文起了一个大早,早饭都没吃,蹬着二八大杠就来局里了。 城北分局,他太熟悉了,一草一木都在记忆里,毕竟这也是他前世从警的单位。 按照规定,他今天得先去钢铁厂,把自己档案要过来,再去城北分局人事处走流程,办这事需要好几天,但他现在可没这个时间。 5*30特大连环杀人案的线索板,他在前世做过好几次,还结合了案卷里的一些内容,当然,也回避了本不该知道的重要信息。 譬如尸检情况,因为自己的介入,黄翠翠的尸体提前三天被发现,自然和前世发生了改变。 但即使如此,杨锦文也写满了四块白板,粉笔都换了三支。 当他写完最后一句话时,重案队的数十人都吸了一口气,像是看怪物一般盯着杨锦文。 何金波两手叉腰,咽下一口唾沫,他和郑康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这特么是入职不到一天的新警? 说是从省厅下来的办案人员,都有人信。 市局的那些人,何金波了解,除了技术设备比城北分局先进,其他方面并不比一线警员出色多少。 杨锦文放下粉笔,像前世当领导那样,习惯性的问向其他人:“你们还有补充的吗?” “啊?”重案队的老帮菜齐齐摇头,面面相觑。 郑康一脸肉疼,这攻守易型了,自己倒成徒弟了? 何金波开口问道:“那个,小杨啊,你以前是什么大学毕业的?” “安南市理工学院。” 杨锦文老实回答,这个是写在简历上的,他没法作伪。 “我从小就喜欢数学,喜欢推理和求证。破案和做数学题差不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嗯,不错。”何金波看着四块白板,硬是挑不出毛病。 他捂着嘴:“哎,我牙疼。你们先讨论,我去法医室,今天新来了法医,我去把人请过来。” 何金波一点都不想在这儿待,准备出去透透气。 郑康也觉得别扭,需要缓缓,也跟着出门,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两人一出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郑,你不觉得这小子很可疑吗?” “我也纳闷啊,他一个钢铁厂保卫科的干事,怎么比我们还会破案?” 何金波继续追问:“我觉着吧……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这小子想当警察,所以就把人杀了,伪装成报案人,然后借机攀关系入职,不然,解释不了这情况啊?” 郑康摇头:“不太可能,这不是老鼠进入了猫窝吗?他有那么大的胆子?他有没有嫌疑,你还看不出来? 再有啊,陆局说这小子暑假后就入职,他也犯不着干这事儿。” 何金波摸着下巴:“难道咱们还真遇到了一个刑侦天才?” 郑康琢磨着:“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咱们不能太多疑,怀疑自己的同志。 别忘了,马玉林老爷子,人家学都没上过,就单凭放羊,就能琢磨出一套刑侦技术。” “得了,杨锦文是你徒弟,你才这么说。”何金波有些吃味。 “徒弟?”郑康冷笑一声:“我看这么下去,我是要给他当徒弟。” “行了,行了,我去法医室,温法医是市局调来的高材生,她听说有碎尸案,昨天夜里就去殡仪馆进行了尸体解剖,我去问问情况。” 郑康点点头:“那我去技术科,看有没有在抛尸现场发现什么新证据。” 两个人转悠了半个小时,而后又在会议室外面碰了头。 郑康瞧见何金波身后跟着的年轻女子,一脸讶然。 “这位是?” 何金波侧开身:“老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从市局刚调来的法医,也是高材生来着,温玲温法医。” “温玲,这是我们重案队的副队长郑康,你叫郑叔。” “郑叔,您好。”温玲笑着招呼道。 “你好,你好……” 郑康吸了一口气,这女孩太漂亮了,他能想象重案队那帮年轻小伙子,一会儿会是什么态度。 何金波向他眨了眨眼,那意思也是如此。 他招呼了一声,推开门:“咱们先开会,今天有的忙了。” 三个人进屋,一瞧见里面的情况,顿时傻眼。 只见重案队的十几个人,有的站着,有的坐在椅子里,有的半个屁股靠在会议桌上。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笔和笔记本,一脸严肃,认真倾听,还不停的记着笔录。 杨锦文站在四面白板前,朗声道:“碎尸的情况,大家在现场都看过,我们不谈四肢和脖子的分尸情况。 就说胸腔和腰腹之间的分尸,一个成年人的腰围,一般工具是不好砍断的。 但被害者腰腹的切口,还算整齐,下刀的次数很少。 说明凶手起码使用了两三种工具进行了分尸,我推测斧头肯定是有的。” “分尸工具先不谈,咱们首先要确定两点。 第一,据黄翠翠丈夫供述,她是在五月三十号晚上六点离开的家,在这之后,她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要逐一排查! 第二,抛尸现场被发现后,咱们除了找到尸块之外,并没有发现黄翠翠的衣物,找人去确认她离开家时,所穿的什么衣服。 凶手肯定对衣服进行了处理,要么焚烧,要么丢到垃圾桶,或者同样进行了掩埋。 凶手处理尸体的情况很随意,连被害人的脑袋都没有藏起来,说明被害人的衣服也不会精心处理。 咱们沿着抛尸现场,辐射出去,去翻找垃圾桶,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找到被害者衣服,就能确定分尸现场的大致范围。 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黄翠翠的遇害现场和分尸现场。 再找不到人的情况下,咱们就找现场! 如果你杀了人,把被害者分了尸,你除了使用作案工具之外,你还需要使用什么??”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10章 新来的漂亮女法医! “不是,这什么情况?” 何金波咽了一口唾沫,你说你做线索板,我忍了! 但你搁这儿开始搞警务指挥,作为队长的何金波,能忍的了? 看见门口站着的三个人,会议室的老帮菜急忙站直了身。 杨锦文把粉笔放下来,拍了拍手,露出笑来:“何队,我这不有些思路吗,我跟大家分享分享。” 猫子也跟着帮腔:“师父,这小杨蛮厉害的,分析的头头是道,我看啊,顺着他的思路去查,很容易就能查出凶手。” “是啊,何队,仅凭一个现场,推导那么多线索出来,小杨确实挺厉害的。” “这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脑子就是好使……” 众人都在替杨锦文说着好话。 刑警队,特别是下辖的重案队,对命案那是有任务指标的。 全国各地警局的管理风格,其实和部队差不多,动不动就会给你来一个限期破案,这压力就大了。 杨锦文提出的这些线索,那是指向‘罗马城’的,所以他的做法并不会引起老帮菜们的反感。 只要顺着他的想法去查,就算找不到人,也能查到更确切的线索和证据。 好处是,尽早破案,这就避免了没日没夜的走访调查,脚也不会磨出水泡,还能准点下班,回家陪陪孩子和老婆,也能得到领导的欢心。 毕竟,命案侦破的黄金期只有48小时。 今天的侦查任务是重中之重,要是找不到线索,那后面几天的任务就更重了。 何金波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碍于队长的身份,他有些拉不下脸。 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小卒代替将军指挥战场的? 何金波现在就觉得牙疼,顺着杨锦文的思路来,是最理想的状况。 但要真按照他的想法去查,那以后自己这个队长怎么当? 郑康瞧了瞧他的脸色,赶紧给杨锦文找一个台阶:“来,你过来。” 郑康发现杨锦文一直盯着旁边的温玲,气不打一处来:“嘿,你看啥呢,看我这儿!” 杨锦文对温玲露出一个笑,微微点了点头。 温玲抚了抚鬓角的碎发,也跟着笑了笑。 她这个动作被郑康注意到了,孔雀遇见心仪的对象,便会展开羽翼,女人其实也是如此。 人和动物没什么不同。 郑康没搭理这一茬,他拽着杨锦文的胳膊,来到白板前,指着他写下的第一个问题。 “你既然对分尸现场提出这么多问题,你来回答,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水平。 来,第一个问题,凶手对被害者碎尸后,为什么没有进行分批抛尸? 你别给我说你不知道,你要是给我胡咧咧,你就滚去传达室收发报纸去!我也不带你这个徒弟了!” 郑康话说的很重,把在场的老帮菜们都唬住了。 何金波也松了一口气,师父打徒弟的脸,这说的过去。 但郑康却是一边斥责,还一边给杨锦文打眼色,那意思是别再卖关子了,你有什么屁就赶紧放! 杨锦文自然明白他的苦心,要不是他护犊子,人挺好,这一世也不会再认他当师父。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不管是碎尸后的同一地点抛尸;或者是凶手为什么不把尸块丢进河里,隐藏尸体身份,我觉得这里肯定有一个前置条件。 咱们根据犯罪心理来讲,我琢磨着这凶手十有八九,是有心理疾病的,不像一般凶手杀人分尸。 他的做法前后不一致,而且存在着巨大的矛盾。 尸块的情况,大家都仔细看过,他能把被害者分割成十一块,是具有一定的体力,而且心理素质也很强。 但他把所有尸块全都抛在燕子河的芦苇荡,又证明这个凶手并不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跟一般凶手的思维完全不一样。” 杨锦文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就觉得凶手这里应该是有问题的。” “精神病?”郑康问道。 杨锦文点点头。 “不会吧?就这么简单?” “师父,别忘了,被害者黄翠翠的内脏器官都没见了,凶手拿这些东西干嘛用了?” 一听这话,郑康的胃里一阵涌动,除了他,一些资格比较老的刑警也都皱着眉。 他们见多识广,已经有了猜想。 这时,法医温玲讲道:“昨天夜里我对被害者的尸体进行了初步的尸检,死亡时间是在五月三十号,晚上六点到深夜十二点这段时间。 因为设备条件有限,无法给出更精确的时间。 致死原因是被害者的脖子被利器刺了三刀,凶器应该是水果刀之类的作案工具。 但被害者并没有遭到性侵犯,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被害者的腹腔被切断后,连接器官的肌肉筋膜有被刀割的痕迹! 也就说凶手切掉了被害者的心脏、胃和肝脏等器官。” 听见这话,何金波咽下一口唾沫,重案队的老帮菜们也都是脸色发青。 凶手如果真是需要被害者的器官,那就不是简单的利益仇杀,而且凶手拿走被害者器官干什么用? 这才是案子的关键,也可能是凶手杀人的动机! 杨锦文对这个结果,早已经知晓,他当即就说:“所以咱们要找两个现场,一个是黄翠翠的遇害现场,一个是凶手分尸的现场。” 何金波心里噗通噗通的跳。 杀人不说,还要分尸,分尸就算了,还拿走被害者的器官! 这妥妥的刑事大案啊,要是破不了案,自己肯定要倒霉了。 何金波抿了抿嘴,朗声道:“咱们现在分配一下任务!就按照杨锦文的分析去查。 一组,去抛尸现场翻垃圾桶,有多少个就翻多少个,去找被害者的衣服,人数要是不够,就去找联防队帮忙! 二组,赶紧去走访黄翠翠生前的行动轨迹,她离开家的那天晚上住在哪里,之后又去了哪里,在哪里遇害的,给我仔细查! 三组,去精神病医院,去查咱们安南市所有的精神病患者,去给我仔细筛一遍! 找不到可疑的人员,就去走访,挨家挨户查,看谁家里有二傻子、或者是有精神病人的,一律都不要放过!”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11章 长江750!(求收藏) “大家别愣着了,赶紧动起来,这案子要是破不了,谁都别想回家!” 何金波一拍手,老帮菜们陆续跑出会议室,一刻也不敢耽搁。 杨锦文跟着郑康出门,路过温玲时,他向对方点了点头:“你好,温医生。” “你好。” 温玲又习惯性的抚了抚鬓角的碎发,她长了一对桃花眼,双眼水灵灵的。 等杨锦文走远后,她突然一愣,看向何金波:“他怎么认识我的?” 何金波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稀奇吧?我都还没介绍你呢,这分局的人,他谁都认识。” “何队,他叫什么名字啊?” “杨锦文,刚从保卫科转过来的。” “哦,他这人挺斯文的。”温玲笑了笑。 何金波翻了一个白眼,他自然也能看出,这刚来的年轻女法医,似乎有点少女怀春的意思。 猫子跑来:“师父,咱们跟几组?” 何金波摸了摸下巴:“这样,你先跟老郑去,把杨锦文给我盯紧了,这小子有点邪乎,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那您呢?” “这么大案子,我得去向领导汇报,咱们得增派人手才行。” 何金波说完后,又加了一句:“傻不拉几的,跟了我这么久,还没长进,你多多学学人家杨锦文。” 猫子一脸委屈,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 六月二日,雨。 距黄翠翠遇害已经过去28个小时。 离江燕被害还有不到两天。 杨锦文站在分局大院里,望向灰沉沉的天空,默算着时间。 1997年,六月初,即将持续半个月的雨水。 正因为大雨冲刷,不管是目击证人、被害人的遇害现场,还是抛尸现场,都没有留下证据和线索。 这就让当年的办案警员最为头疼,一直无法准确的锁定犯罪嫌疑人。 而且在六月结束后,因为暑假来临,犯罪案件频发,并且还发生了一起四名劫匪抢劫邮电局的巨额存款,引发了安南市打黑除恶的专项行动。 之所以发生了如此性质恶劣的案件,一方面是因为下岗潮闹得,再有,夏季原本就比其他季节的罪案发生率要高不少。 这也导致了5*30特大杀人案被搁浅,几年后再查,却束手无策了。 杨锦文吐出一口气,案件的思绪还停留在他的脑海里。 他回想着2017年,也是5*30特大杀人案发生的20年后,省厅组建陈年命案攻坚行动。 杨锦文清楚的记得,当时省厅的一个学习犯罪心理学的高材生,就提出过5*30案的犯罪嫌疑人,可能患有严重的心理和精神疾病。 因为凶手对三名被害者的尸体处理情况,太过粗糙,而且前后矛盾,不是一般凶手所为。 除了被害者黄翠翠之外,即将遇害的两名被害者,也是体内器官被掏空,警方找到第二、第三处抛尸现场时,已经是几个月后。 要不是杨锦文重生回来,黄翠翠的碎尸会被暴涨的河水冲进燕子河。 第二名被害者江燕的碎尸浸泡在废弃的水井里。 第三名被害者杨小倩的碎尸在窨井中被发现,当时警方翻开三条街的下水道,这才把她的尸块收集完整。 …… “杨锦文,你搁那儿装什么忧郁?!赶紧过来推一把!” 杨锦文冒雨跑了过去,帮着郑康把一辆长江750三轮摩托给推了出来。 这车有些年代了,杨锦文前世就是开着这辆边三轮办案的。 除了他之外,还有郑康使用过,以及郑康的师父,师父的师父,四代警员办案的专车。 杨锦文后来调去市局,一路做到市公安局长,他还专门托人把这辆车放进了警察博物馆。 “你来开!”郑康把车钥匙丢给杨锦文后,一屁股坐进车兜里,还在头顶撑起一把黑色雨伞。 这车哪里都好,就是没法遮风挡雨。 杨锦文也没脾气,分局的轿车本来就少,除了大队长张斌有一辆拉风的‘白京’吉普,便只有何金波有一辆二手桑塔纳。 其他警员办案要么使用的是摩托车,要么就是自行车。 这不,重案队的老帮菜们,十几个人披着雨衣,从雨棚里推出自行车,一蹬就走,就像钢铁厂的工人下班时,大门一开,数百辆自行车就像海水般涌了出去。 杨锦文穿上雨衣,插进车钥匙,踩了好几下启动杆,这才把这辆老古董给打燃火。 他们刚要走,猫子追来,他两手往摩托车后座一撑,两脚跨了上来。 “郑叔,我师父叫我跟着你们。” 郑康点点头,向杨锦文吩咐道:“去棉纺厂的职工宿舍。” “好咧。”杨锦文应了一声。 昨天晚上审讯曹强后,重案队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黄翠翠的娘家人。 黄翠翠在五月三十号晚上离开家后,确实去了娘家,当天晚上就住在父母家。 杨锦文扭着摩托车把手,踩了一下油门,边三轮就往右边跑。 开到路上,一踩刹车,这玩意又往左边跑。 “你行不行啊!”猫子在后座赶紧抱住杨锦文的腰。 郑康差点从车斗里被甩出去,也跟着骂骂咧咧地道:“下来,你不会开,我来。” “师父,我能行,只是好多年没开过了,手有点生。” 边三轮就这毛病,稳定性太差,踩油门就往右偏,踩刹车就往左走。 好在有惊无险,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地方。 棉纺厂职工宿舍内。 黄翠翠的双亲提前联系过,已经在屋里等候。 除了两老口之外,还有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 郑康三人进去之后,刚出示警官证,黄毛就沉着脸问道:“是不是曹强那个傻逼玩意杀的我姐?是不是他?” 郑康安抚道:“年轻人,你冷静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你姐夫干的。” “肯定是他,他嫌弃我姐生不出孩子,经常对我姐又打又骂。” “得了,是不是他干的,我们难道不比你清楚?” 郑康懒得和对方解释,他看向黄翠翠的双亲,换了一副口吻:“你们二老请节哀,我们来就是为了抓住杀害你们女儿的凶手。 五月三十号的那天晚上,黄翠翠是几点钟回来的?在这之后,她去过哪里?又见过什么人?”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12章 人被拖进了玉米地? 两个小时后…… 郑康、杨锦文和猫子站在职工楼下,并没有马上离开。 杨锦文手里拿着采集到的笔录本,复述道:“也就是说,五月三十号晚上,黄翠翠回娘家后,并没有什么异常。 五月三十号,晚上七点,她和家里人吃过晚饭,经过父母劝说,离开娘家,返回自己的家中。 这点和温玲、温法医推测她的遇害时间能够对上……” 猫子在一旁探头,皱眉道:“不是,你怎么知道新来的那个女法医的名字?” 杨锦文瞥了他一眼:“这不重要。” “这还不重要?”猫子一脸讶异:“小杨,老实说,我总感觉你对我们单位的人事很熟悉,你小子是不是敌人派来的?” 杨锦文没搭理他,而是看向郑康:“师父,还有些情况没问清楚,这黄翠翠返家的途中,到底是坐公交车回去的?还是走路回去的?” 猫子道:“棉纺厂这边离城北菜市场有三公里呢,她肯定是坐车。” 郑康向猫子努了努嘴:“你把黄翠翠的弟弟叫下来。” 猫子眨了眨眼:“郑叔,叫杨锦文去呗!他才是新警,又是你刚收的徒弟。” “你废什么话。” “怎么老是我跑腿?”猫子悻悻然上了楼。 杨锦文把记录本收好,面向郑康:“师父,你有什么话就问呗。” 郑康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问你?” 杨锦文拍了拍手里的记录本:“很明显啊,先前是您展开的问询,您都当了三十年的刑警了,不可能遗漏这么重要的信息,您是想支开猫子吧?” 郑康的心思被看穿,心里非常不得劲。 这师父当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这才收徒第二天,郑康真有一种自己在当徒弟的感觉。 他咂了咂嘴,瞄了一眼楼道,小声问道:“之前人多,猫子也是被他师父叫来,专门盯着咱们的。” “我是想问问你,你之前在会议室里和猫子他们说,在分尸现场,凶手除了使用工具之外,还需要用到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你有什么想法?” 郑康问的很委婉,没说自己想不出来,而是问杨锦文有什么想法。 杨锦文转了转眼珠,回答说:“师父,现在不是谈这个事儿的时候,就算现在告诉你,也没用。 当务之急,咱们要么找到黄翠翠的遇害现场,要么找到黄翠翠的遗留物。 昨天下了一天的暴雨,许多痕迹都没有了,这就要靠我们一点点的去摸。 咱们局里人手不足,调查进度太慢了,咱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圈定黄翠翠遇害的范围,之后我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反正一句话,我们做警察的,跟猎犬什么两样,要有敏锐的嗅觉。” “这用得着你教?!”郑康吸了一口气,想要骂娘。 这会儿,楼道里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猫子带人下了楼,开口道:“郑叔,黄毛说他姐是步行回家的。” 黄毛就跟在他的身后,搭着话:“没错,我本来要送我姐回家,她说她想一个人散散心,而且那个时候天还没黑。” 郑康正待开口,但杨锦文已却先发话了:“她是从哪个方向走的?你带我们走一趟。” 黄毛刚要带路,却见杨锦文已经在向左边迈步了。 从棉纺厂的职工宿舍出去,一般都是走大门,但杨锦文走的方向却是北门。 猫子喊道:“喂,你走错方向了。” 黄毛瞥了他一眼:“他没走错,我姐每次回家都往北门那条小路出去的。” “啊?”猫子惊讶的望向郑康:“郑叔,你瞧,这小子未卜先知,不是他杀的人,他怎么那么清楚?” 郑康心里烦乱,瞪了他一眼:“学着吧你,人家才刚入职第一天就那么敏锐,你都实习大半年了,还在跑腿,丢不丢人啊?” “呃……”猫子一脸委屈。 —————— 从棉纺厂的职工宿舍到城北菜市场这段路,杨锦文前世和专案组的人,一共走了三遍。 但因为案子发生的太久远,不仅痕迹早就没了,而且沿路的那些建筑有的被推倒,有的又新起了不少建筑,早已不是案发当初的模样。 重生回来,沿着陌生又熟悉的街道往前走,杨锦文有一种强烈的恍惚感。 棉纺厂在AY市城北街道的边上,道路荒僻,两侧伴随着是田野,而后进入稍微繁华的街区。 尸体经过初步检验,杀害黄翠翠的作案凶器的是一把水果刀,而且直接捅的脖子! 凶手没打算侵犯被害人,也没留下活口。 杨锦文看向两侧的田野,绿油油的玉米杆已经长得齐腰高,藏着一个人没什么问题。 但是…… 他心里正念着‘但是’时,身后的猫子开口道:“我觉着吧,黄翠翠肯定是在这里被埋伏的!” 郑康掏出烟,递给猫子一支,他又把杨锦文给略掉了,两个人互相点了火。 郑康问道:“说说理由?” 猫子吸了一口烟,指着两侧的玉米地。 “这个地方一个鬼影子都没有,黄翠翠从这里经过,被凶手给害了,也不会有人发现,正是杀人的好地方。” 郑康点点头,看向正在出神的杨锦文:“神探,你觉着呢?” 杨锦文摇摇头:“她不是在这里遇害的。” 郑康又问:“理由?” “黄翠翠的尸体,咱们都看过,她遇害时眼神惊恐,而且身上没有防卫伤,她应该是在没有任何提防的情况下,被凶手突然袭击。 再有,黄翠翠当天回家是晚上七点,现在已经进入了夏季,虽然这片玉米地很容易藏人,但离道路还有些距离,凶手不可能不被黄翠翠察觉。” 猫子反驳:“神探,这只是你的臆测而已……” 他退后几步,两手张开,做出向前奔跑的姿态。 “譬如说,凶手等黄翠翠走去前面,他悄无声息的从玉米地里跳出来,从背后袭击了她!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毫无防备的,这个情况也符合你所说的,黄翠翠受到了不小惊吓。 你说不是在这里遇害的,也未免太武断了!” 杨锦文耸了耸肩:“然后呢?” 猫子斩钉切铁的回答说:“黄翠翠肯定是被凶手拖进了玉米地!”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13章 被害者的行动轨迹! 杨锦文摇头:“不对。” “怎么不对了?”猫子回了一句,看向郑康:“郑叔,您是老刑警了,您觉得我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郑康把烟头扔进泥泞路面:“有个屁道理,第一,左右两片的玉米杆没有一点踩踏的痕迹;第二,人在这里被杀了,凶手怎么把尸体带走?” “凶手有一辆轿车……” 猫子看向两米宽的泥巴路,改口道:“不对,凶手肯定有一辆摩托车,杨锦文今天早上不是说了吗?凶手把尸块统一抛在了燕子河的芦苇荡里,他是有交通工具的。 而且,昨天下了一场暴雨,今天这雨还在下,痕迹早就被破坏了。” 这时,杨锦文指向右侧远处的一处棚屋,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长筒水靴的农妇。 “黄翠翠遇害当天并没有下雨,而且天气情况是白天炎热,下午稍微凉爽;这片地方,白天正是日晒的时候。 这两边的玉米正在抽穗,不可能没有人照管。 你去那边问问,五月三十号晚上六点过后,有没有农户在地里干过活?” 猫子一脸不情愿,竖起两根手指:“第一,‘猫子’不是你叫的,你应该叫我师兄;第二,你是新来的,应该是你去跑腿。” 杨锦文笑了笑:“谁主张,谁举证。师兄,要是黄翠翠真的在这里被害的,那你就找到了她的遇害现场,大功一件啊!” 猫子双眼一亮,顾不得田埂泥泞,拔腿就向远处的棚屋跑去。 杨锦文没有等他,继续往前走去。 郑康加快步伐,避开后面的黄毛,小声问道:“小杨,你分析的是有道理,但猫子分析的也没错,真不在这周边仔细查一查?” 郑康想要求稳,主打的就是办案细致。 杨锦文要是没有重生的优势,自然不会那么疏忽。 但黄翠翠生前的轨迹,前世的专案组调查了许多次,玉米地早就被排除。 杨锦文想了想,回答说:“师父,晚上七点,天都还没黑,而且这边的田地,除了种的玉米之外,还有其他蔬菜田。 这片蔬菜是供给菜市场的,五月三十号下午到晚上,这片肯定有人照管,不可能没有目击证人。” 果然,当他们走到路的尽头的时,猫子气喘吁吁地跑来,一言不发的跟在郑康的身后。 郑康转头看他:“情况怎么样?” 猫子摇头:“五月三十号,从下午五点开始,这片玉米地有五六个人给玉米杆施肥,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天黑了他们才收工。” “那他们有没有见过被害者黄翠翠?” “我没问。” “傻啦吧唧的!这你都不问?”郑康停住脚步,向走在前面的杨锦文喊道:“别往前走了,跟我取证去!” 杨锦文回过头:“师父,我想在这周边看看。” “也好,你在周边找找目击证人,但别走远了。” 郑康想要发火,这徒弟没法带了,要不是他和陆少华沾点关系,早就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了。 郑康带着猫子折返,准备去采集笔录。 杨锦文带着黄毛继续往前走,前方是一个陡坡,上去后是棉纺厂小学。 黄毛紧跟了两步,开口道:“警官……” 杨锦文看了他一眼:“别这么叫,我们不是官,叫我警察同志就好。” 黄毛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警察同志,我想问问,我姐是怎么被害的?辖区派出所的警察向我们通报时,并没有说我姐的具体情况。” 杨锦文摇摇头:“这个我没法回答你,等查到了凶手,案子了结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对了,你姐平时走路快吗?” 黄毛不假思索的回答说:“我姐是一个急性子,走路很快,做事也很积极,而且她还念叨着回家给我姐夫做晚饭,她应该不会在路上耽搁。” “她是准时七点钟离开你们家的?” “是的,我爸七点去厂里上夜班,当时她和我爸是一起下的楼。” 前世时,专案组模拟了黄翠翠回家的路线。 从棉纺厂职工宿舍准时七点钟出发,按照她的步伐行走,并且还结合了目击证人的证词。 采集到的口供和模拟的结果是,黄翠翠大概遇害的地点是在距离她住处一公里内的某个地方。 一方面是天已经黑了,97年不像杨锦文前世,晚上七八点,街上还是灯火通明。 这个时候路灯都很少,也没有社畜熬夜加班,稍微繁华的地方是在市中心那一带。 另一方面是作案地点相对荒僻,并且道路和建筑结构相对复杂,便于凶手藏匿和逃窜。 这又延伸出两个不同的猜想。 第一,假如黄翠翠遇害地点和分尸现场是同一个地方,那么凶手就应该是住在这条路的附近。 因为分尸的动静很大,如果凶手不住在附近,他应该是不敢在陌生的环境中分尸。 第二,遇害地点和分尸现场不一致,那么凶手杀了人之后,立即使用交通工具把黄翠翠的尸体带走,而后在别处、或者是在自己家里进行了分尸。 前世的专案组,普遍认为是第二种情况,至于原因,那就是后两起案件的发生,排除了凶手在家附近蹲守杀人的猜想。 原因很简单,三名女性被害者的遇害地点不一样,凶手的行凶路径也不尽相同。 凶手不可能在住处范围内,行凶杀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这个推测,是当时杨锦文提出的:“凶手就像潜伏在钢铁丛林中的恶魔,他随机寻找自己的猎物,就像偷狗贼一般。 他找到容易下手的独行女子后,出手杀人,而后把尸体带走,进行惨无人道的分尸! 至于凶手为什么要带走尸体,推测为凶手是想取走被害者的内脏器官,凶手为什么需要女人的内脏器官?” 这个疑问没有再往下猜想,在没有抓住凶手、取得实证的情况下,没人敢乱说。 杨锦文回忆起前世的有关案件的推论,结合种种猜想,唯一符合凶手作案的地方和时间要素的,就在一公里外的老城区! 这里是黄翠翠回家的必经之路,人烟稀少,巷子里七绕八拐,凶手很容易对黄翠翠下手。 而且,老城区那一带砖瓦泥墙,大多是建G前的低矮房屋,在未来一个月内,即将被推倒重建。 如果这里是黄翠翠的遇害地点,一切线索都会消失。 这也是当初专案组最为头疼的地方……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14章 遇害地点!(求收藏,追读。) 玉米地深处的棚屋前,猫子嘴里咬着钢笔的笔帽,一手托着笔记本,另一只手握着钢笔,在本子上记录着问询内容。 郑康向面前穿着长筒水靴的妇女问道:“也就是说,你是在五月三十号,下午七点半之前,看见照片上的女人从对面的田埂路过?” 妇女指向玉米地中间的水泥杆,杆子的顶端安装着一个高音喇叭。 她回答道:“没错,我记得这女的穿了一条百褶裙,我在百货大楼见过这条裙子,挺时髦的。 这女的走路很快,她刚过去一会儿,喇叭里就播放了七点半的新闻联播。” 郑康微微眯起眼:“你好好想一想,除了百褶裙之外,她上身还穿了什么衣服?有没有什么人跟着她?” 妇女摇头:“我当时弯腰干活呢,没怎么留意,要不,你问问老李,我记得老李当时就挨着田埂干活。” “他人在哪儿?” 妇女指向棚屋后面:“他在沤肥,我去把他叫来?” 郑康点点头:“行,麻烦你了。” 片刻后,一个干瘦老头儿从棚屋后面转出来,他脑袋上戴了一顶边缝发霉的破草帽,帽檐压的很低,遮住了眼睛,他肩膀上还扛着一把长柄铁锨。 他身高只有一米六,弯腰驼背,脸色有些蜡黄,他警惕地盯着郑康两人,没有吱声。 妇女跟在他身边,介绍道:“老李,这两位公安局的同志有话问你。” 郑康向前迎了两步,拿出黄翠翠的照片递给他看:“老哥,前天下午七点多,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老李微微眯着眼,只是瞥了一眼,便摇头道:“没见过。” 郑康还没说什么,妇女抢先道:“老李,你可别撒谎,我明明看见你盯着这女人看呢。” 老李放下肩上的铁锨,两手撑着铁锨把手,憨厚的笑了笑:“我又没看见正脸。” 郑康问:“当时这个女人上身穿着什么衣服?” 老李转了转眼珠,回忆道:“好像是蓝色的牛仔服,下身穿的是一条白色裙子。” 猫子停下笔,瞥了他一眼:“你确定?” “应该是吧。” “什么应该啊?你得讲实话!”猫子有点窝火,要是笔录记岔了,不仅对案子的判断有影响,事后和证据链对不上,他是要挨批评的。 老李皱眉道:“那你别问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扛起铁锨往屋后迈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猫子想要把他叫住。 郑康拉着他:“行了,一会儿回到局里,你去问问曹强,他老婆要是有这身衣服,那就能够对上。” 接着,两个人回到田埂,踩着泥泞,向斜坡上的棉纺厂小学跑去。 他们回到刚才的位置,却没见到杨锦文的身影。 “这小子人呢?”猫子撇了撇湿漉漉的头发,语气不满地道。 郑康也很恼火,他向四处看了看,嘴里嘀咕:“真是不省心的家伙!” 这时,黄毛从一家小卖部迈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老冰棍,正用舌头舔着。 郑康一把将他扯到身前:“跟你一起的那人呢?” 黄毛咽了一口唾沫后,回答道:“刚才那位警察同志让我在这里等你们,他说他去老城区看看。” “妈的!”郑康两手叉腰,爆了一句粗口。 猫子趁势踩了杨锦文一脚:“郑叔,您瞧,您新收的徒弟刚上岗第一天,无组织无纪律,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郑康瞅了他一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猫子语塞,撇了撇嘴:“至少我很听话。” “听话有屁用,你要是把这个案子破了,你才是牛逼。”郑康不耐烦地道:“我去把那小子找回来,你跟在后面,找找目击证人。” 猫子耸了耸肩,一脸不情愿:“那好吧。” —————————— 雨依旧绵绵下着,乌云重新在天空聚集,一场暴雨开始酝酿。 杨锦文凭着脑海里的记忆,沿着黄翠翠回家的路线走着。 一路过来都有路人,而且五月三十号傍晚,天气炎热,在街道乘凉、遛弯的人很多,凶手不敢在这样的地方动手杀人,更不可能把尸体明目张胆的带走。 越接近老城区,道路就越荒僻,两侧已经没有了店铺,而且楼房破旧,没了人烟。 此时,杨锦文站在一个斜坡上面,俯视着下方的一片黑瓦红砖的低矮房屋,眼睛微微眯起。 这个地方就是黄翠翠最有可能遇害的现场! 杨锦文还能看见不远处的燕子河和安南钢铁厂,厂里高耸入云的两座烟囱,正不断地向低垂的天空排放着白色烟雾。 前世时,因为六月份的打黑除恶,专案组耽误了侦查时间,以至于这里被拆迁,事后推测的遇害现场,也无从考证。 杨锦文深吸了一口气,往斜坡下面迈去。 这里就只有一条主路,通往燕子河的岸边,沿岸不到三百米,便有一座石桥,横跨两岸,而黄翠翠的家就住在对岸。 但这片的区域并不算小,主路两侧都是即将拆迁的房屋,有的建筑已经坍塌,有的房梁倒了下来,路上堆砌着碎砖和瓦砾。 主路上原本铺着青石板,但已经被人撬走,地面坑坑洼洼。 两侧有水渠,从斜坡上流淌下来的雨水,正顺着水渠,往下流淌,汇入燕子河。 五月三十号傍晚,黄翠翠就是从这路过。 从棉纺厂到这里约莫三公里,黄翠翠的步伐很快,也就是七点半过后,她就能到达这里。 因为是夏天,这个时候,天还没完全黑透,凶手想要袭击她,只能是从两侧的建筑内跑出来下手! 念及于此,杨锦文转身钻入左边的一间房屋,然后一间一间的寻找。 此处无人,只有外面街道水流的声音,因为是雨天,天色黯淡,房屋里的光线昏暗无光。 住在这里的人早就搬走了,破败的座椅板凳、床板柜子,满目都是破败的景象。 杨锦文专注地寻找可疑的痕迹,身影在这些破败的房屋中转来转去。 走到中间的一处祠堂时,他耳边突然听见脚步踩踏街面水坑的声音,他心里一跳,急忙回过头去……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15章 被老鼠啃噬的手指! 杨锦文猛地转过身来,看清来人的样貌后,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唏嘘道:“师父,你差点吓死我了!” 郑康脸色铁青的盯着他:“杨锦文,你给我听着,不管你和陆局是什么关系!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你这徒弟,我不带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杨锦文咽下一口唾沫,眨了眨眼:“师父,您发什么火呢?就因为我没等您?我这是来找线索来了!我认为黄翠翠肯定是在这儿遇害的,而且可能性很大!” 郑康咬着牙:“你少他妈的给我来这一套,找线索不是你这么找的!” 杨锦文解释道:“您瞧瞧这周围,五月三十号傍晚,这周围肯定没人,而且两侧都有障碍物,不管是杀人,还是干别的,这是最理想的场所,我并不是无的放矢。” 郑康直视着他的眼睛,伸出食指,用指头点着他的鼻子:“你知道我们做警察的为什么要传帮带吗?除了教你们这些新警的经验之外,还要守护你们的安全! 我们这次调查,如果是和心狠手辣的悍匪打交道,你一落单,很容易被人给盯上,一旦遇到危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明白不明白?!” 杨锦文叹了一口气,垂下头:“师父,我明白。” 见他虽然妥协,但并不是很服气,郑康鼻子都气歪了。“算了,你别叫我师父,我没你这样的徒弟,我高攀不起!” 杨锦文点点头,转身往祠堂的门口迈去。 郑康连忙喊道:“你干啥去?” “找证据!”杨锦文头也不回的道。 “妈的,我真是能遇着你这样的!一头倔驴!”郑康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 祠堂两扇大门和门楣早就被拆掉了,应该是被人拿走当做了柴火。 迈进腐朽的门槛,便能看见里面的天井,绵绵雨水从天空飘下来,落在满是荒草的院落里。 这是四面围墙的木质建筑,一共有两层楼。两侧还有木质的圆形立柱,有的已经塌陷,有的被斧头砍过,这建筑有点像明清时代的状元府邸。 如果是深更半夜过来,很是吓人。 现在是雨天,光线昏暗,气氛自然也显得有些阴森。 郑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瞥了一眼杨锦文:“我说,你小子胆子挺大啊。” “师……” 杨锦文想起郑康刚才是怎么怼自己的,便改口道:“郑叔,这里以前是状元林妙生的家,林姓是这儿的大姓,祖辈当过清朝的状元,这状元后来因为犯了事儿,家道中落,旁系族亲就把他的家改为了祠堂。 去年,政府的拆迁文件下来,这边的居民都迁走了,祠堂破是破了点儿,但也没什么好怕的。” “我不是问你这个。”郑康翻了一个白眼:“我的意思是,你作为一个新兵蛋子,档案都还没调过来,就一头扎进这个案子,你胆子够肥的,你为的是什么?” 杨锦文一边向左侧的厢房走去,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为人民服务。” “啥?” 这话把郑康怼的愣住了原地,他想要给杨锦文两下,让他知道知道尊卑秩序。 迈入偏屋,杨锦文刚要往前走,却立即顿住了脚。 郑康被他挡在门外,不满地道:“你别挡道儿。” 杨锦文回过头,神情凝重,语气严肃地开口道:“咱们得马上通知技术队,黄翠翠的遇害现场找到了。” 郑康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后,他忙地把杨锦文推开,把视线投向屋里。 这间屋子面向外面的主路,对面有一扇窗户,木质窗棂断裂了好几根,但就在这窗户下面,铺着枯黄的稻草。 稻草上凝固着一大滩粘稠的褐色血迹,青石板垒砌成的墙面,还印有一只血手掌! “吱吱吱吱……” 突然,从墙角的洞口里蹿出来两只肥硕的老鼠,把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杨锦文用脚使劲往地面一蹬,老鼠受到惊吓,一溜烟,跑回了洞口。 杨锦文沉着脸:“这该死的畜生在舔地上的血!” 郑康呼吸急促,忍不住想要迈过门槛,但却一旁的杨锦文给拉住了:“别破坏现场!” ———————————— 下午一点。 呼啸而来的警车还没停稳,何金波打开车门,忙不迭的跳下了车。 接到郑康的通知后,他本来马上就要赶来,但因为要等队里的技术民警一起过来,所以来的迟了。 派出所的片警已经在祠堂门口拉起了警戒线,猫子和郑康站在警戒线外面,两个人正低头商量着什么。 何金波跑来,第一句话就问:“老郑,你们真找到遇害现场了?” 郑康眉头紧蹙的点点头,语气并不是很开心。“警戒线都拉起来了,这还能有假?” 何金波眉飞色舞的推了一把郑康的肩膀。 “有你的啊,这刚过去一天,尸源找到了,被害者的遇害现场也找到了,距离案子侦破已经不远了!老郑,你可给我们解决了不少麻烦,算你一功! 等案子侦破了,写案卷的时候,你署名在前!” 郑康摸了摸鼻子,没有吱声。 猫子在一旁像是憋尿一样难受。 何金波老狐狸了,一看这两人的表情就不对:“咋了?有什么问题?” 猫子‘尿’了出来:“师父,这个地方是杨锦文找到的。” “他?!” 何金波睁大了眼,忍不住问道:“他是怎么找到的这里来的?” 猫子一摊手:“我也一脸懵。” 何金波看向郑康,后者咳嗽两声,向下车的两个技术警员和温玲吩咐道:“带亚克板了吗?一会儿搭个桥,屋子里全是血,别破坏了现场。” 何金波见他左顾言它,先按下心中的疑虑,一同招呼技术人员进场。 一行人穿戴好一次性脚套和手套后,提着勘察箱,从祠堂门口鱼贯而入。 几个人刚到门口,便看见杨锦文蹲在窗户的墙角下面,脚下垫着一块红砖,他用两根细木棍,从稻草里拨弄了一阵。 而后,他眨了眨眼,用木棍夹起了某样东西,拿在眼前观察。 站在何金波身后的温玲,打眼一瞧,情不自禁的咽下一口唾沫:“这是被害者的手指!” 这手指已经被老鼠啃噬,只残留着半截指骨!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16章 一鸣惊人! 当天晚上。 北城分局的刑侦会议室里。 暴雨敲打着外面的玻璃窗,齐窗高的洋槐树,在风雨飘摇中左摇右晃。 天花板悬吊的投影仪,发出一束白光,照在前面的幕布上。 分局主管刑事的陆少华坐在上首,手里夹着香烟,眉头紧蹙。 何金波作为重案队的队长,由他介绍案件情况,然而,他在大屁股电脑前,摆弄了半天,硬是操作不出来幻灯片。 “啧,这玩意怎么弄的?太麻烦了!”何金波心虚地看着陆少华:“陆局,要不,我就直接讲?” 陆少华翻了一个白眼:“上次市里组织各分局和辖区派出所的大小领导,去安南大学培训计算机,你小子在里面摸了三天鱼,连电脑键盘的字母都认不全,你以后怎么带队伍?” 你牛逼,你来给我认一个?何金波心里腹诽,但面上却是一脸谄媚。 没招儿,何金波只能叫来队里一个年轻刑警,这小子敲键盘倒是厉害,可是也把幻灯片放不出来。 这小子叫苦:“何队,投影仪有问题吧?” 这时,站在墙边的杨锦文走过来,低声道:“我来试试?” 何金波看见陆少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好点头:“那就赶紧坐下啊,别愣着了。” 年轻刑警让开位置,杨锦文顺势坐在电脑前,握着鼠标,打开电脑设置,快速地操弄了两下。 杨锦文抬头问道:“现场照片存在哪个文件夹的?” 何金波回答说:“文件下面标着今天的日期。” 杨锦文颔首。 片刻后,林家祠堂门口的照片出现在了幕布上,画面里是雨天,门前拉着警戒线。 坐在一旁的郑康,瞧了瞧自己的徒弟,心里十分不得劲。 倒是穿着白袍的法医温玲,笑意盈盈地盯着杨锦文,眼里全是小星星。 猫子也只配站墙根,他双手背后,握了握手心里的钢笔,对杨锦文的装逼嗤之以鼻。 想到自己今天白天侦查到的线索,陆局一会儿询问,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心里又开始兴奋起来。 何金波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杨锦文的肩膀,然后走到幕布前,开始讲述案情情况。 “同志们……”何金波刚说完一句话,又清了清嗓子。 换做平时,陆少华没在场,何金波的开场白是:“一帮吃干饭的,给我听好了……” 但现在这个场面,容不得他半点放肆,何金波只能夹着尾巴,一本正经地道: “通过今天的侦查,我们同志的不懈努力,【530特大杀人案】的尸源已经查明,被害人叫黄翠翠……” 陆少华把手里的烟头插进烟灰缸里:“尸源是谁找到的?” “呃……”何金波看向大屁股电脑后面的杨锦文:“是咱们今天刚入职的实习警员小杨。” 陆少华点了点头,随口道:“不错。” 何金波顿了一下,等他不再吱声,便继续讲道:“黄翠翠是在五月三十号晚上,六点到深夜十二点遇害的,因为目击证人的证词,时间可以缩短在七点半到深夜十二点。 她的行动轨迹和遇害地点,我们今天也已经查明……” 他讲到这里,陆少华抬了抬手:“昨天下午找到尸源,今天又那么快找到被害人的遇害地点,这个又是谁最先发现的?” 你特么明知故问……何金波都无语了,但他也明白,对方是在提防队里的老帮菜,以防杨锦文的功劳被人给捞走了。 何金波提高了嗓门:“是杨锦文同志!” “做的好!”陆少华指着大屁股电脑:“这一看就是当刑警的好苗子。” 对于叔叔……不,对于领导的表扬,杨锦文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便又把脸躲在电脑后面。 “真谦虚啊。” 郑康听见身边的温玲嘴里嘀咕着,这妮子的心思根本就没在案子上,一脸花痴状。 紧接着,何金波一口气把案情给讲完,不让陆少华有插嘴的机会。 “我们在现场找到了被害人的三根断肢,以及被害人的衣物……” 杨锦文把幻灯片放出来,幕布上呈现出一件女士牛仔上衣,一条白色的百褶裙,一个斜跨的女士提包,以及女士的贴身内衣。 这些衣服沾染了大量的血迹,从黄翠翠的尸体经过初步检验,凶手是用水果刀捅的黄翠翠的脖子,刺穿了大动脉,所以出血量才那么大。 见到凶案现场的照片,会议室里的气氛凝滞起来。 何金波顿了一下,让大家看清楚现场照片后,准备继续讲下去。 大屁股电脑的后面,传出杨锦文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尸检情况、以及凶案现场来看,黄翠翠在五月三十号晚上七点半遇害,最晚不超过晚上八点。 凶手挟持黄翠翠之后,把她拖进祠堂,并没有进行猥亵,第一时间就选择杀人。 黄翠翠的三根断肢留在现场,墙上印有血手印,被害人应该是经过激烈反抗。 经过黄翠翠老公证实,她手提包里的钱财没少,杀人动机不是很明确。 八点钟杀完人,凶手脱下黄翠翠的衣服,把她的尸体带走,之后在某处进行了分尸。 尸体被分割成了十一块,几个小时后,凶手把碎尸丢在了芦燕子河的芦苇荡,有三块碎尸进行了掩埋,其余尸块处理的很随意。 从晚上八点,一直到凌晨五点之间,凶手杀人、分尸,弃尸。 这一连串的行动,都发生在九个小时以内!” 杨锦文打开自己开会前绘制好的地图。 此时,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目瞪口呆,不是说大家不知道这些信息,而是案件的线索,要经过反复推敲,组织语言,有条有理的进行汇报。 杨锦文事先都没准备过,他能够一口气复原案情情况,以及模拟凶手犯案过程的能力,绝对是顶级的! 并且,他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连停顿都没有。 要知道,无论谁在会议上发言,就算是打好了腹稿,讲话也是磕磕碰碰。 从杨锦文说话的语气里,体现的是自信和能力,更重要的是专业! 太他妈的的专业了……陆少华感觉自己倒像一个新兵蛋子。 他在市公安局开会,大领导也没这语言组织能力。 何金波和郑康更不用说了,两个人坐在椅子里,像是两头眼神痴傻的狒狒。 杨锦文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他把自己标注的地图投影在幕布上,斩钉切铁的道:“这是棉纺厂到咱们北城区的地图,在地图上呈现一个‘十’字型。 ‘十’字最上面就是凶案现场,弃尸现场在‘十’字的右边,两地相隔五公里! 我推测凶手分尸的地方就在‘十字’范围内,极大概率是凶手藏身的地方!” 杨锦文话音一落,窗外的暴雨越是猛烈,夜空更是炸响一声惊雷。 “轰……”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17章 针锋相对!(求收藏,求追读。) “这……” 何金波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他看向幕布上的地图,‘十’字东北边的范围,已经被红笔给圈定。 很明显,这就是杨锦文认定要排查的范围。 何京东咽下一口唾沫,喃喃道:“这么大的一个地方,估计有几千户人,排查需要好几天,咱们的人手不够,可能要借助市局的力量。” 与他不同,陆少华的双眼放光,破案他不在行,但是打仗看地图,他是最喜欢的! 毕竟是从战场退下来的老兵,杨锦文的这一套分析和打法,有点像攻山头的意思。 他当即一拍桌子:“我去请援!” 杨锦文摇头:“陆局,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今天一早,我和何队、郑队说过,凶手有几个很显著的特征。 第一,凶手在九个小时以内,进行杀人、分尸和弃尸,连续奔波三个地点,他的杀人动机虽然不明确,但我推测,凶手极大概率是想要被害人的内脏器官。 这人可能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至于他拿这些东西来干什么,我们暂且不论。 第二,凶手有一辆可供载人的交通工具,我推测为摩托车。 如果是轿车的话,他用不着在凶案现场把人给杀了,再把尸体带走,他可直接带走活人。 第三,技术队从现场采集到了血足迹,通过对足迹的弓长、步态等分析,凶手身高为163到165cm之间,体重偏瘦,不超过55公斤。 如此一来,咱们只要在这个范围内寻找患有精神疾病、家里有摩托车、符合此等身高体重的犯罪嫌疑人!” 说完后,杨锦文接过温玲递来的矿泉水,点了点头:“谢谢。” 他喝完水,一抬头,便看见会议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盯着他。 “怎么了?”杨锦文眨了眨眼。 温玲凑在他耳边,提醒道:“你把他们吓着了。” 杨锦文咽下一口唾沫,看向坐在上首的陆少华和一直没说话的大队长张斌:“陆局,张大,我分析的有问题?” 陆少华直摇头,看向张斌:“你有问题吗?” 张斌也是一摇头:“我没问题。” “我有问题!”何金波和郑康一同举起手来。 何金波望向桌旁的郑康,示意他先说。 郑康早就按耐不住了,就等着这话。 杨锦文的表现哪里像一个刚入职的新警,他不仅分析的头头是道,而且警务指挥也很娴熟。 但是,大家都懂得一个成语,纸上谈兵。 郑康是老刑警,侦查案子求的是一个稳扎稳打,杨锦文的思维跳跃的太快了,步子迈的太大,不仅容易漏掉线索,而且还很容易造成冤假错案。 特别是对嫌疑人身高和体重的描述,这简直就是扯淡! 郑康马上就讲道:“杨锦文,今天下午,技术队刚从现场采集足迹回来,根本就没来得及对比,你是怎么得出凶手身高和体重的结论?” 听见这话,何金波跟着点头:“杨锦文同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抓错了人,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杨锦文面对师父杀人的眼神,不慌不忙地道:“开会之前,我去过技术队,凶手的足迹是我对比出来的。” 一群人齐刷刷地看向技术队的马主管,这人五十来岁,戴着一副玳瑁眼镜,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见这么多人望向自己,他立即坐直身体:“这个……足迹采集、特征分析等等,确实是在小杨的帮助下完成的。 事后对比的结论,是小杨的结论,我们队里是没结论的! 就算是把足迹拿去市局,给专家看,也要好几天才能出结果……” 这句话兜兜转转,主打的就是别问,问我就不知道,别把事儿栽在我头上。 会议室里的老帮菜都知道他的德行,说话艺术登峰造极,要不是眼下侦查的是命案,这老家伙可能会喋喋不休说个半个钟头,而且你还不知道他说的内容是啥。 但他这句话等于把杨锦文给卖了,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没结论总比出错好,多做多累,少说不惹麻烦。 一群人又齐刷刷地看向电脑屁股,杨锦文正了正脸色,开口道:“足迹鉴定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我上大学期间就立志从警,对足迹学有过深入研究。 以马玉林老爷子为原型的电视剧【觅踪擒魔】,我特别喜欢,同时也研读过相关的文献和著作。 【530特大杀人案】凶案现场的足迹,我可以保证,我的结论没有错!” 何金波立即反驳道:“你给我开玩笑吧?你就是把这例足迹拿到市局,拿去省厅,也没有哪个专家敢把凶手的身高,定死在这个范围! 163cm到165cm,误差不到3cm,这是什么概念?你明白吗?” 杨锦文不慌不忙地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这案子你可负不起责任!”郑康厉声道:“你小子今天刚从警的第一天,你不知道避避锋芒?你太气盛了!” 说完后,他看向陆少华和张斌:“陆局,张大,我建议有关凶手的身体特征,咱们先不论,直接按照前两个条件摸排。” “我不同意!”杨锦文站起了身,直视着郑康的脸:“如果把凶手的特征拿掉,在排查的过程中,很有可能漏掉他! 打草惊蛇了,他肯定会跑! 凶手一旦逃去外省,我们根本没有能力追逃!” 不管会议谈论的情况怎么样,最后拿决定的始终是大领导。 陆少华也很犹豫,杨锦文从警是他安排的,毕竟是老战友的儿子,又是高材生,资质不差。 找到尸源,寻到凶案现场,杨锦文的能力可谓是可圈可点,根本就不像一个实习警员。 他这一套分析,也很有说服力,但事关命案的摸排,陆少华不敢站在他那一边。 同样,他也明白郑康也是在关心自己这个徒弟,这个案子一旦走错了方向,导致抓不到凶手,无法结案,杨锦文的仕途可能就止步于在后勤端茶倒水了。 陆少华思前想后,决定还是稳妥一些,他刚要做出决定,杨锦文抢先开了口。 “陆局,张大,何队,我希望你们能够考虑我的建议,这是一条很重要的排查线索,如果不能早点抓到人的话,这个凶手还会继续犯案!” 听见这话,会议室里的人睁大了眼,郑康更是怒火中烧,直勾勾地瞪着他。 杨锦文没有回避任何人的视线,他心里清楚,明天就是六月三号,如果抓不到凶手,第二名被害人江燕就会有危险! 这个凶手可是个吃人心肝的恶魔!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18章 你安慰安慰我 从会议室出来之后,已经是深夜十点。 刑侦队办公室的走廊,郑康一把将杨锦文拽进自己的小隔间,指着他的鼻子喝问道:“你给我撂一句实话,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学来的?” “师……这您不要管,这个凶手,咱们一定要尽快抓捕,不能让他继续杀人!” “你……” 郑康想要爆一句粗口,但又赶紧止住话头。 他之所以想要骂娘,是因为杨锦文改了口,不再叫他‘师父’。 这明显就是一种对抗! 郑康冷眼盯着他:“你知不知道,要是刚才陆局和张大答应了你的要求,事后抓住凶手,发现和你描述的身体特征不一致,你在安南市一辈子都当不了警察!” 杨锦文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他吐出了一口气,回答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是老刑警,你应该清楚我在会议上所说的话,只要我们进行大规模排查,很有可能引起凶手的察觉,他会跑的!” “跑了又怎么样?!”郑康怒气冲冲地道:“我当了三十几年警察,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 好出风头!逞能!想要立功!年轻气盛!但是你知不知道,一旦出现错误,这是你一辈子都抹不掉的污点! 你是高材生,你聪明,就刚刚技术队的那个老马,你看明白了吗? 我们局里像他那样的人很多,尽量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一点,别让人抓着把柄,就算陆局是你老爸的战友,你也不要那么嚣张! 记住了,你的敌人不一定是那些罪犯,还有可能是你身后的人!” 杨锦文哪里不清楚这话的意思,前世时,他也曾身处这样的旋涡。 他点点头:“我明白。” 见他服软,郑康脸色好看了一些。 他拍了拍杨锦文的衣领:“吃点东西去,今天晚上在会议室对付一宿,明天一早就开始排查。” 杨锦文抿了抿嘴:“但我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排查。” 郑康咬了咬牙,没吱声,走出了隔间。 何金波、猫子和法医室的温玲正在外面偷听,见他出来,三个人赶紧缩回脑袋。 “那个,小温啊,你刚来,队里你还不熟悉,正好,我带你去转一转……”何金波拉着温玲就开溜。 猫子像是无头苍蝇一般,跟着走了两步,然后又转身,往走廊的洗手间走去:“那个,郑叔,我上厕所?一起?” “滚!”郑康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 深夜十一点。 重案队的小会议室里,墙上挂着的表盘,秒针按照既定的轨道转动,发出清脆地‘哒哒’声。 杨锦文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盯着百叶窗前的三块线索板,认真思索着【530特大杀人案】的线索。 他重生回来不过两天,在这两天时间内,他感觉像是处于梦境中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重生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啊?我为什么要重生? 杨锦文叹了一口气,抿了一口茶。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温玲和猫子在外面探头。 “能进来吗?” 杨锦文坐直身体,笑了笑:“这是会议室,又不是我的办公室,你们请随便。” 还你的办公室……猫子心里腹诽,多大脸啊? 温玲两只手里各端着一个方形铝制饭盒,这种饭盒底座有一个活动的长柄把手,把手是U形,可以握在手上,也可以翻过来,卡住饭盒的盖子,盖子就不会脱落。 温玲把一个饭盒放在杨锦文面前的桌子上,殷勤道:“没吃晚饭吧?方便面,趁热吃点。” “谢谢。”杨锦文点点头。 “对了,我叫温玲。” 猫子捧着饭盒,坐在会议桌边上,一边吸溜面条,一边嘀咕:“温法医,这小子早就知道你叫啥了。” 温岭没搭理他,伸出柔软的手掌。 杨锦文抬手和她握了握:“你好,温法医。” 温玲笑脸盈盈:“叫我玲玲就行。” 坐在另一侧的猫子一脸幽怨,说话时,嘴里还塞着一半面条:“刚刚你对我就不是这样说的?” 温玲侧头,给了他一个白眼。 她转回头,双眼笑成了月牙:“杨锦文,你可别丧气,就算陆局否决了你的提议,但是你很勇敢啊。 你从警第一天,就敢在这些老帮菜面前耍大刀,要是我的话,我什么都不敢讲。” 猫子无语道:“他这是有勇无谋,爱出风头。” “要你多嘴?” “来,吃面。”温玲想要帮杨锦文撬开饭盒,但手被烫了一下。 杨锦文接过手,关切道:“手没事儿吧?” 温岭摇摇头:“没事儿,吹吹就行。” 总不能让我吹吧……杨锦文赶紧把她的手放开,选择撬开饭盒盖子。 温玲失望地眨了眨眼。 猫子伸着头,看见这两人的模样,心里一酸,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这新来的女法医到底是看上这小子哪点了?这才没见过几次面啊,自己也不比杨锦文差,再说,他还是先入的职。 这不说,杨锦文先前在会议上,胆子也大了,猫子当了小半年的实习警员,到现在还没和陆局说过一句话呢。 猫子有些不服气,向正在吃面的杨锦文问道:“小杨,要不要咱俩比一比,看看谁先抓到凶手?” “毋庸置疑,肯定是你。”杨锦文看都没看他。 “你!”猫子被这话噎住。 温玲咯咯的笑着。 吃饱喝足后,温玲拿着饭盒回自己的法医室。 明天一早,市局各中队联合排查,市局宿舍的床铺不够,于是,杨锦文和猫子留在会议室里打地铺。 外面的雨还在下,但雨势没有那么猛烈了。 猫子睡在角落的凉席上,隔着会议桌的腿儿,看向杨锦文:“小杨啊,你对新来的那个温法医怎么看?” “我睁着眼看。” “我靠,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猫子翻了一个身,脸朝向杨锦文:“人家明显很喜欢你,我可听说了,市局支队的支队长是温法医她爸。” “又不是我爸,关我什么事儿?” “难道你不喜欢她?哪怕一点?” 听见这话,杨锦文翻了一身,背对着猫子,一声不吭。 猫子心里难受死了:“你说句话啊,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可就下手了!” 杨锦文还是装着没听见。 “你这人礼貌吗?”猫子从凉席上坐起来,嘴里骂骂咧咧。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19章 地毯式搜查!(求收藏,求追读。) 下了一夜的暴雨,市局的院子里积满了雨水。 早上六点,城北分局各个中队,包括辖区派出所、联防队的人都到了。 遇到特大刑事案件,每天早晚都要开会,遇到大规模排查,更要提前做动员。 杨锦文和猫子站在实习警员的方队,听着陆少华和张斌发言,并且由重案队的何金波分派任务。 从棉纺厂到老城区那一带的路,叫上水路,右侧横向的路叫下水路,这条路三公里之外就是燕子河。 今天的任务就是拉网式搜查“十”字型东北边的区域。 上水路派出所提供的消息是,这一带居住的人口近三千人,居民楼都是七层,还有不少工厂在里面,而且里面巷道很多,七绕八拐的。 为了在天黑之前,把凶手找出来,陆少华还找了市局交警支队的支援,在外围把守。 紧接着,全员出动,联防队开来了两辆大卡车,杨锦文用不着开那辆边三轮。 杨锦文攀上大卡车,站在车厢里,跟随着其他人挤在一起。 他望向天空,风把云撕开一条口子,阳光从云层里露了出来。 猫子紧挨着他,嘴里嘀咕道:“这什么破车啊,颠来颠去的,人还没到地方,我隔夜饭都得吐出来。” “总比骑边三轮好。”杨锦文从兜里掏出用塑料袋装着的六个馒头,分给他一个:“给。” “你从哪儿拿的?”猫子摇头:“我晕车,恶心,吃不下。” 杨锦文一边吃,一边回答道:“还能从哪里拿,食堂呗。” 猫子讶异:“食堂的范大爷可抠门了,买的米都是陈年旧米,他能给你六个馒头?” “我今天早上和陆局、张大一桌吃的饭。” “难怪!”猫子一脸鄙夷:“杨锦文同志,你这是关系户啊,这老范真是狗眼看人低。” 杨锦文嚼着馒头,努了努嘴:“你拿一个,今天要排查一整天,不一定有吃饭的时间。” “那行。”猫子领了心意,拿一个揣进兜里。 接了这份善意,猫子对杨锦文的观感稍微好了一些,低声问道:“我昨天晚上听见你没把郑叔叫‘师父’了?” 杨锦文点头:“被你听见了?” 猫子一睁眼:“咋得?你还想造反?我可给你说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规矩你得懂! 老郑脾气是不好,但对徒弟那可是真关心,我听队里的老帮菜说,老郑以前有一个徒弟,在某个案子的侦查中,打了嫌疑人,这嫌疑人把一个小姑娘给强女干了。 嫌疑人的家里有点儿背景,对方就把老郑徒弟给告了,还上了报纸,影响很坏。 老郑徒弟受到了处罚,为了这个,老郑闹到市局去了! 所以啊,别看他骂你,但他是真关心你!” 杨锦文叹了一口气:“如果现在这个案子出了岔子,因为我说的那些凶手特征,导致重案队抓错了人,你说我还叫他师父,会不会连累他?” 猫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卡车一晃,他差点摔下去,幸好杨锦文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抬过脸来,惊讶道:“我靠,敢情你不是为了气老郑,你是怕连累他?要这么说的话,你分析的凶手身高,胡扯的吧?” 杨锦文没吱声,通过嫌疑人的脚印,推断凶手的身高,是有公式可以套的,他前世从警几十年,看过无数的脚印和指纹。 对于【530特大杀人案】嫌疑人的身高,他有把握,误差最多1cm到2cm,体重更是无误。 郑康的事情他也知道,因为他前徒弟的事情,所以他也背上了一个处分,要不是因为这个,重案队队长的职务可能就是他的,也不至于只挂了一个副职。 半个小时后,卡车开到了凶案现场,也就是上水路。 车一停,联防队的人从卡车两侧跳下车,排好队,由重案队的刑事警员带组,挨家挨户的敲门。 郑康从一台白色桑塔纳下来,向杨锦文招招手。 猫子也准备去找自己的师父,临走之前,他嘱咐道:“还是那句话,认了师父,就是一辈子的,别和老郑犟了。” 杨锦文点点头,汇入郑康的组里。 “我们先去那边的居民楼,门牌号23,大家机灵一点,重点询问家里是否有摩托车的,有没有患精神疾病的,要是问到情况了,马上用步话机联络,两人一组,随时通报消息。 记住了,咱们这次找的是杀人犯,要是遇到了,千万别和他硬抗,别没轻没重,盯死了就行。” “放心吧,郑叔,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参与排查了。” “郑叔,你旁边这个年轻人是新收的徒弟吧?个子挺高啊,没少向你孝敬香烟吧?” 郑康呵斥道:“滚,赶紧做事,别瞎咧咧了。” 几个联防队员点头,直奔对面的街道。 郑康看了一眼杨锦文,什么都没说,大踏步过街。 杨锦文跟在他的身后,同样也默不作声。 十分钟后,郑康迈进一家小卖部,向老板开口道:“老板,我们是北城分局的,你知不知道谁家有摩托车?” 他话音刚落,玻璃柜台后面的老板翻了一个白眼:“有摩托车的多的去了,我家就有。” “那你知不知道,谁家有患精神疾病的,或者是二傻子?” “有啊,我前两天在大槐路看见一个二傻子,以前没见过,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大雨天的,蹲在路边的垃圾桶旁边傻笑。” “是吗?”郑康皱眉,这和凶手的画像有点不对。 老板点头:“真的,一个上了年龄的中年妇女。” 郑康翻了一个白眼,准备转身走人。 这时,杨锦文走上前,向老板开口道:“老板,你好,是这样,我们要找的人,身高大概在164cm,体重55公斤。 他家里除了有摩托车之外,他可能还患有精神疾病,也有可能现在好了,但以前肯定是头脑不正常的那种人。” 郑康停住脚步,等着老板回答。 老板想了想,摇头:“这么多条件加在一起的话,我还真没见过附近有这样的人,你们去别处问问吧。” 杨锦文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郑康瞥了他一眼,出门之后,他掏出步话机,向几个联防队员吩咐道:“大家注意啊,加一个条件,嫌疑人的身高可能在一米六四左右,体重55公斤。特征很明显,千万别漏掉了。” 新人新书不容易啊,求个追读啦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20章 华子的魅力! 郑康手里的步话机立即传来回音:“郑叔,您确定嫌疑人的身高和体重有这么精确?这可是缩小了排查的范围!” 另一人也道:“对啊,郑叔,我刚问了一组,他们可没附加这个条件。” 郑康抽了一口烟,拿着步话机回答道:“废什么话,就按照我说的排查!” “听您的。” “行吧!” 小卖部里,杨锦文听着步话机里的联络声,微微叹息了一声。 “老板,给我拿两瓶健力宝。” 杨锦文掏出钱包,又指着货板架上的中华香烟:“你这中华怎么卖的?” “软的还是硬的?” “软的。” “30块。” “行,给我拿一盒。” 杨锦文结了账出来后,郑康已经向旁边的一家面馆走去。 他快走两步,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师父的怀里。 郑康低头一瞧,一本正经地道:“怎么?想贿赂我?” 杨锦文点点头:“对啊,您敢受贿吗?” “你行贿都不怕,我还怕个屁啊!”郑康拿走了中华,撕开包装,抽出一支,叼在嘴里。 他用打火机点燃后,美美的吸了一口,本来想要抽出一支给杨锦文,想想后又算了。 杨锦文眉开眼笑,凑近道:“师父,等这个案子破了,我送您一瓶铁盖茅台,我爸珍藏的。” 郑康连忙摆手拒绝:“那可不行,不然我真成受贿的了。” 杨锦文笑眯眯道:“咱们找个小饭馆,我来开瓶,咱们一起喝,这就不算行贿了吧?” 郑康犹豫片刻后,答应了下来:“你爸是钢铁厂的副厂长,家里条件好,不像猫子,有一个爱赌的爸,生病的妈。 打你一次秋风也行,到时把何队也叫上,他为人不错,以后也能帮你扛事儿。” “明白。”杨锦文点头。 “行了,咱们挨个查,最终是什么结果,现在谁也不知道。”郑康把烟抽完,带着杨锦文迈进面馆。 …………………… 时间来到下午,搜查已经进行了五个小时。 上水路和下水路的结合处,有一家露天台球厅,上面拉着绿色的防水布,防水布下面凸起了一大块,里面积满了昨夜落下的雨水。 陆少华和张斌站在台球桌旁,两个人面色凝重,一人双手叉腰,一人双手背后。 何金波指着放在台球桌上的纸质地图,开口道:“陆局,张大,联防队已经把上水路这片区域,搜查了三分之二,重点是凶案现场一里以内,咱们已经全部问过了。 五月三十号晚上七点到八点,并没有人发现有可疑男子,骑着摩托车从老城区进出,倒是有不少目击者看见过被害人黄翠翠。” 张斌疑惑道:“凶手杀完人之后,会不会一直到很晚,才从老城区出来?” 陆少华点头:“也有可能,但分尸现场在别处的话,凶手分尸和抛尸的时间可能来不及。” 何金波回答说:“上水路的住户,我们已经在挨家挨户排查,包括下水路在内,现在已经找到登记和没登记的摩托车,一共134辆。 同时有摩托车、家里有精神病患者的也有五户人家,我手下重案队的人,已经在筛了。” 陆少华问道:“有符合条件的吗?” 何金波摇头:“现在还没收到通知。” 张斌摸着下巴:“陆局,会不会是弄错了?我总觉凶手患有精神病,这种推测不太可靠。” 陆少华没吱声,而是看向何金波,后者解释道:“张大,我觉得这个特征是很有必要的。 凶手只拿走了被害人的内脏器官,把躯体分割后抛掉,抛的也不是很彻底,这就很矛盾了。 凶手不图财,不图利,和被害人有仇的,我们也都详细摸排过,并没有发现有可疑人员作案。 通过种种推测,我琢磨着就算凶手表面上看着很正常,心理方面肯定是有问题的。” 陆少华搭话道:“不管这个特征对不对,在凶案现场的周边排查,也是务必要进行的。” “陆局说的没错。”张斌点头。 何金波稍稍瞥了一眼张斌,很明显,老张有些想要点杨锦文,不过被自己和陆少华给掐灭了。 陆少华沉吟了片刻,向何金波吩咐道:“你去通知联防队和辖区派出所,谁要是把人给我挖出来,分局给他申请一个三等功。” “好!”何金波点头:“联防队有一大帮子人想要捞着功劳转正,正好可以刺激一下他们的积极性。” 一直到晚上八点,排查人员累的人仰马翻,但区域太大,依旧没有搜索完。 但现在更不是懈怠的时候,白天的排查还算轻松,晚上正是下班的时候,人都在家里,更需要一户不漏的走访。 杨锦文的双脚都磨出了水泡,脚底又酸又麻,只能歪着脚,跟在郑康的身后。 郑康倒是习以为常,从警几十年,隔三差五都要外出走访,早就练就了一双铁脚板。 通过漆黑的楼道,他们来到一处院落,这个地方四面都有居民楼,楼高七层,楼道不在楼里,而是建在外墙,从两侧都可以上去。 郑康先是在一楼敲开了几家住户,问了一遍后,并没有任何结果。 他刚要上楼,杨锦文指向一楼靠墙的一个隔间。 “师父,这屋里的灯刚刚还亮着,咱们排查其他家的时候,这灯突然就熄了。” 郑康退回来,看了看房门,门楣边并没有门牌号,不像是正常的屋子,倒像是一个杂物间。 他走过去,敲了几下门:“有人在吗?” “里面有人吗?”杨锦文也跟着喊道。 但屋里并没有人回应,门外也没有窗户,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杨锦文道:“师父,我去问问隔壁住户。” “行。”郑康答应一声。 杨锦文刚要挪步,这时,屋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郑康马上喊住他,片刻后,房门从里面拉开。 一个干瘦的老头儿出现在他们眼前,脸色蜡黄,声音干涩:“你们找谁?” 杨锦文刚要开口,郑康赶紧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向屋里的老头儿笑道:“老哥儿,咱们又见面了。”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21章 网格式排查!(求收藏,求追读!) 老头儿眼睛微微眯起,仔细地看了看郑康的脸后,疑惑道:“咱们上午好像见过?” 郑康一边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一边点头:“对,我姓郑,我没记错的话,你姓李?” “叫我老李就行。” “这屋里就你一个人住?”郑康右脚悄悄地顶在了门缝下面。 前世时,杨锦文非常了解师父的行为动作,只要他把身体侧开,那就表明眼前站着的人,在他心里有很大的问题。 “对,就我一个人住,租不起太贵的屋子,这个隔间本来是放杂物的。” 郑康继续问道:“你老家是哪儿的?” “龙门镇,李家村。” “五月三十号,晚上七点过后,你在哪里?” 老头儿皱眉道:“你不是知道吗?我在棉纺厂那边的菜田里干活。” 郑康眯着眼问道:“几点下的班?” “我不记得了。” “你平时是骑车去棉纺厂那边,还是搭公交车?” 老头儿摇摇头:“我哪里有摩托车,我也没闲钱搭公交车,来回都是走路。” “行,谢谢你配合。”郑康点点头,把伸在门缝下面的脚缩了回来。 老头儿眉眼一下子舒展开,僵硬的表情也变得松弛:“那你们慢走啊。” 房门一关上,杨锦文立即把郑康拉到一边,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师父,这人表情不太对。” “是有些不对劲,但不符合凶手的特征。”郑康蹙眉沉思。 “我去问问隔壁住户。”杨锦文走到一户人家前,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被拉开,穿着背心的中年男人看见他们,不耐烦地道:“怎么又是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好意思,再打扰你一下。”杨锦文笑了笑,指着靠墙的隔间:“那间屋子里住着几个人?” “你说老李啊?这老家伙住在这里好几年了,就他一个人住。” “他有没有摩托车?家里有没有患有精神疾病的亲属?” 男人摇头:“你问的这个我哪里知道,摩托车的话,他肯定没有。” 他刚说完,门后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双臂抱胸,搭话道:“咋没有,前天凌晨,我还被摩托车的声音吵醒了,早上我出去买菜,看见李老头家门前停着一辆摩托车,不知道是谁的。” 杨锦文睁大了眼,郑康也赶紧凑过来追问:“你确定是前天凌晨?你听见摩托车的声音具体是几点钟?” “我那时正在睡觉呢,哪里记得是几点钟,我早上去买菜的时候,看见那辆摩托车脏兮兮的,轮胎上全是泥。” “就是他!”杨锦文双眼一凝。 郑康咽下一口唾沫,喊道:“叫人!” 杨锦文立即拿出步话机,通知在周边排查的联防队员。 之后,他向正在看戏的这两口子讲道:“麻烦你们帮我一个忙。” 几分钟后,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来到隔间门前。 杨锦文和郑康躲在房门的两侧。 女人咽下一口唾沫,捏着嗓子,向里面喊道:“老李,你……你在家吗?你们家有没有醋,借我一点,我老公想吃点饺子,我们家的醋用完了。” “老李,老李……” 女人额头渗出晶莹的汗珠,平常老实巴交的老李头,她以前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人,此刻在她心里,已经像是被绳索五花大绑,被法警押去野外枪毙的穷凶极恶之徒。 她看向郑康,用眼神询问要不要继续叫门。 郑康刚要给她打一个手势。 这时,杨锦文推开女人,后退两步,一脚把房门给踹开。 “嘭!” 郑康还没反应过来,杨锦文已经冲了进去。 入门竖着一个柜子,将房门和摆在中间的床铺隔开,右侧是厨房和洗手间。 屋内的空间狭小,一片狼藉,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 天花板虽然亮着灯,但屋子里根本没人。 郑康冲进来时,手枪已经拿在手上,身后跟着刚赶来的几个联防队员,个个手持警棍。 他看向阳台,地板上铺着一层透明的塑料膜,这玩意是用来搭建蔬菜大棚的,塑料膜明显清洗过,一角还沾染了血迹,没有清除干净! 杨锦文从厕所里跑出来,满头大汗地喊道:“人从厕所的窗户跑了!” “马勒……”郑康骂了一声,一边带人绕到楼房后面,一边向各组人员通报。 片刻后,其他排查组收到消息,迅速围了过来,属何金波和猫子跑的最快,猫子一瘸一拐的,看样子白天没少走路。 十几个人围在一起,人手一只手电筒,并握持警棍,重案队的更是拿着枪。 何金波气喘吁吁地问道:“什么情况?” 郑康立即回答道:“五十几岁一个老头儿,刚问了他的邻居,这人叫李红兵,身高一米六,我们在排查时,发现六月一号,他门前停着一辆轮胎沾满泥污的摩托车,再次询问时,他马上就从厕所的窗户跑了! 而且我们刚进去的时候,看见阳台铺着带血的塑料膜!” “妈的,肯定是这人!”何金波两手叉腰,向猫子喊道:“人肯定还没跑远,告诉所有人,把这一块全部给封禁,一寸寸地给我搜!” 他话音刚落,左侧围墙后面响起了一阵激烈的狗叫声。 “汪,汪,汪汪……” 一群人看过去时,杨锦文已经借助旁边的一棵榕树,攀上了三米多高的红砖围墙。 郑康正想喊他,便听见杨锦文站在围墙上,向后下方喊道:“站住,别跑!” 一听这话,众人心中一凝,赶紧奔向围墙,爬树的爬树,搭人梯的搭人梯。 杨锦文从围墙上跳下,在漆黑的巷道中,追逐前方不断奔跑的身影。 巷子外面矗立着水泥杆,上面有一盏路灯,一条右侧向下的道路,铺着石板台阶。 对方从黑暗中跑到路灯下,快速地跑向左侧,往台阶下狂跳。 杨锦文身高一米八五,动作比他更快,但是因为脚下的路不平,他不敢扑上去。 直到对方的脚步落在下方的马路上,杨锦文往前纵身一跃。 两个人一同摔在了马路上,杨锦文翻身起来,膝盖死死地顶住这人的后背,并把他右手臂反扭过来。 “警察,别动!” 与此同时,何金波和郑康带着联防队员,从长长地台阶奔下来,十几支手电筒的光晕,齐齐地照射在了马路上……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22章 抓捕! “放老实点!” “把另一只手扭过来!”何金波一边喊道,一边从腰里拿出手铐,亲自为其戴铐。 因为有人帮忙,杨锦文长出了一口气,赶紧让开身。 戴好手铐之后,两个重案队的老帮菜攥住嫌疑人的肩膀,使劲往上一拽。 “蹲下别动!” “脸抬起来!” 嫌疑人不仅不抬头,还往地上喷了一口血水,一颗牙齿也一同被吐出了出来。 可想而知,杨锦文扑过去那一下有多猛,明显是带着情绪的。 何金波瞧了他一眼,不但不批评,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紧接着,何金波走上前,蹲下身,攥着嫌疑人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提起来。 猫子拿着手电筒,把光亮照在这人的脸上。 何金波厉声喝问道:“叫什么名字?” “李红兵!”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李红兵紧抿了一下嘴,回答道:“杀人。” 听见这话,何金波和周围老帮菜们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能承认就好,免得去了审讯室,还得跟他周旋。 何金波继续问道:“还有呢?” 李红兵恶狠狠地道:“分尸。” “几月几号杀的人?杀的谁?在哪里分的尸?说清楚!” “五月三十号晚上,杀的谁我不清楚,反正是一个女人,分尸的地方在出租屋里。” “在哪里杀的?” “老城区的一个废弃祠堂里面。” “你把尸体扔在哪里了?” “安南钢铁厂燕子河旁边的芦苇荡里。” 何金波表面上虽然很严肃,但心里却是非常舒坦,日期能对上,地点也能对上,再找到分尸现场和作案工具,百分之百没问题了。 “带走!”何金波向几个下属吩咐道。 这时,郑康才刚跑下台阶,他的脚一瘸一拐,明显是扭到了。 郑康先是看了一眼李红兵,连忙问何金波:“招了?” 何金波笑着点头:“分尸的地方就在他家里,时间和地点都能够对上。” 说完后,他看向杨锦文:“是你徒弟抓的人,到手的三等功!” 郑康还没做出反应,便看见杨锦文往上迈了几步台阶,拦在李红兵身前,上下打量着他。 李红兵眼神不躲不闪,直视着他的眼睛。 杨锦文一字一句地问道:“人真的是你杀的?” “废什么话!”李红兵舔了一下嘴唇,眨了好几次眼。 何金波走上前,嘱咐道:“别问了,带去审讯室再说。” 杨锦文犹豫着,但重案队的刑警已经把李红兵押走。 不用说,何金波和郑康都知道杨锦文心里想着什么。 目测的话,李红兵的身高最多160cm,有没有患有精神疾病,暂时还不清楚,只有用来抛尸的摩托车,符合排查时的特征。 郑康拐到杨锦文跟前,安慰道:“小杨,别灰心,这个案子能侦破,你功不可没,而且还是你亲自抓到的凶手,没有人会怪你的。” 何金波附和着:“对啊,破案就是这样,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就走另一条路,最终结果没错就行了。” 倒是一旁的猫子有些无语:“你还有啥不满的啊,入职第二天就拿了三等功,多少人羡慕你,还摆着一张臭脸,给我看啊?” 杨锦文没搭理他,转身就往台阶上跑。 郑康喊话:“你干什么去?” “我去分尸现场!”杨锦文头也不回地道。 何金波笑了笑:“老郑,你带的这徒弟啊,以后有你好受的!” 猫子一脸谄媚:“是吧?我也觉得。” 何金波瞪了他一眼:“没出息的家伙,你要是有杨锦文脑子转的一半快,我就烧高香了!” —————————————— 李红兵的家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帮人。 陆少华、张斌,以及准备入场的法医温玲和技术人员。 陆少华提醒道:“老郑他们进行抓捕时,进去过现场,你们勘察的时候,把他们的脚印和指纹给排除,别搞混了。” 马博明点点头:“放心吧,陆局。” 温玲穿戴好一次性手套和脚套,提着金属箱,最先入场。 她先是在客厅看了一圈,把这里留给马博明带来的人,然后直奔洗手间。 相比客厅的脏乱差、臭气喧天,洗手间却打扫的很干净,并且还能闻见洗衣粉的清香味儿。 要分尸的话,家里哪个地方最好? 答案肯定是洗手间,不仅用水方便,而且还方便冲洗。 剁下来的骨头残渣和肉末,也能往下水道里倾倒。 尸体已经被分割丢弃,而且分尸现场并没有出现新尸体,温玲是可以不出现场的,但陆少华找她来,是专门找几样东西。 那就是被害人黄翠翠的内脏器官! 分别是心脏、胃、肝和肺! 这屋里空间很小,堆满了李红兵捡来的废纸皮、墙角还堆满了北冰洋牌子的空汽水瓶。 五六个人在里面根本就转不开身,要么是一个人的屁股对着另一个人的脑袋,要么是一个转身就能碰见另一个人手里的勘察刷。 屋里没有冰箱,温玲只好去厨房翻找锅碗瓢盆,把空间腾开给他们先勘察。 不到半个小时,马博明的技术队将一件件物证给找了出来。 “就是这双回力运动鞋,41码,鞋底的花纹和凶案现场的鞋印一致。” “我这里有发现!” 一个民警从柜子下面拖出一个蛇皮口袋,袋子一打开,里面放着一把带血的斧头,褐色的血迹布满了斧面和木质把手。 紧接着,民警蹲在阳台,用手里的棉签,刮擦透明塑料膜上的血迹。 陆少华和张斌站门口,互相望了一眼,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把被害人的血迹拿到市公安局物证中心去检测,确定是黄翠翠的DNA,证据链齐全,再拿下犯罪嫌疑人李红兵的口供,这个案子就撰写案卷,移交给检察院。 张斌看陆少华一脸疲惫,关切道:“陆局,您也跟着忙了一整天,时间不早了,这里就交给我吧,您先回去休息?” 陆少华点点头:“那行,大家都累了,明天让食堂的老范给同志们加加餐,至少一人两根鸡腿,再煮一大锅红烧肉。” 张斌笑道:“吃了一顿好的,接下来一周,老范肯定又得搞‘精兵简政’,一天一顿肉都吃不上了。” 陆少华也跟着笑:“没办法,市里每年向我们拨的款子太少,今天搞的这排查,都已经把上半年的经费用光了。” “也是。”张斌点点头,搞地毯式排查说的简单,但燃烧的是经费,那是钱啊,就几百人吃方便面,也都能吃不少钱。 要不是上半年用在命案的经费比较少,分局各领导也不会同意今天的排查,而且还仅限一天! 好在结果不错,犯罪嫌疑人已经被缉拿了。 陆少华刚想离开,便看见一个人影从自己眼前掠过,快的像一阵风。 杨锦文一进门便扯着嗓子喊道:“你们找到了哪些物证?”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23章 连夜审讯!(求收藏,求追读。) 当晚九点。 城北分局,审讯室。 李红兵坐在审讯椅里,双手手腕被铐在桌上,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何金波和郑康推门进去时,李红兵也是一动不动。 直到“啪”的一声,一摞文件拍在桌面上,他才微微抬起头。 预审组的两个警员坐在桌子后面,拿着钢笔,准备记录。 何金波和郑康各挪了一把椅子,坐在李红兵的对面。 审讯组的警员最先开口:“姓名。” “李红兵。” “年龄。” “56岁,属牛。” “没问你属什么,我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说多余的话!” 李红兵舔了舔嘴唇:“明白。” “籍贯?” 李红兵摇头:“我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哪里人?” “龙门镇李家村二组。” “你认不认识黄翠翠?” 李红兵没有回答,微微眯了眯眼。 何金波从审讯人员的桌子上拿起一张照片,递在他的眼前:“就她,认识吗?” 李红兵只是看了一眼照片,便把视线转到了一边,回答说:“她是我杀的。” 听见这话,坐在一旁的郑康,目光一凝。 何金波没察觉他的表情,继续问着话:“几点几分?什么地方杀的人?” “五月三十号晚上七点多,我看见这女的从玉米田路过,我就想着动手杀人。 我跟着她,一直跟到老城区,我抄了近路,躲在祠堂里面,趁着她没留意的时候,我就把人拖了进去。 这女的喊嘛,喊的很大声,我怕别人听见,就把她往一个屋子里拽,拖进去后,她反抗的很厉害,我就直接把人杀了。” “然后你又干了什么?” “我把她的衣服脱了,将她的尸体用稻草盖住,等下班后,我就把尸体带了回去。” “……”何金波刚要问话,发现郑康正给自己递眼神,他赶紧止住了话头。 郑康向他点点头,看向面前的李红兵。 从郑康进审讯室到现在,即使膝盖碰着膝盖,如此近的距离,李红兵都没正眼看过他。 在郑康看来,这就很有猫腻! 现在也是如此,李红兵望了一眼后面的审讯人员,也瞧了瞧何金波,但就是不看郑康,哪怕一眼! 时间缓缓流逝,气氛也变得凝滞。 李红兵似乎忍不住了,眼睛注视着何金波,打破了沉默。 “尸……尸体带回去后,我就把尸体剁了,用的是我出租屋的一把旧斧头,尸体剁成了十一块。 因为塑料袋装不下,所以我把四肢剁成了八块,腹部和胸腔太重,血水一直往外渗,我还在外面套了一层蛇皮口袋。 要把尸体剁成十一块可太累了,比我沤肥还累,最好剁的是脖子,用斧头砍两三下就断了……” 李红兵对分尸的细节描述的很细,他说为了防止血水漏出来,还用蔬菜大棚的塑料膜垫着尸体。 至于这塑料膜为什么没丢掉,他说要要拿去卖废品。 他描述案情时,语气很平静,眼睛一直盯着何金波。 饶是何金波见过无数罪大恶极的嫌疑人,听见这些内容,胃里也一阵难受。 这时,郑康开了口:“你把尸体带回去进行分尸,然后把被害人的尸块丢进了燕子河旁边的芦苇荡,是与不是?” 李红兵没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郑康伸出手,把他的脑袋掰过来,紧盯着他的眼睛。 “你的摩托车是哪里来的?” “我……”李红兵眼神躲闪:“我偷的。” “在哪里偷的?” “顺便从街上偷的。” “摩托车呢?你放哪里了?!” “丢了。” “丢去哪里了?” 李红兵支吾着:“我……丢在城南那边,那一带我也不熟,我怕别人看见嘛,反正摩托车也不是我偷来的……” 郑康按着他的肩膀,死死地瞪着他:“李红兵,你连用来垫尸体的塑料膜都不愿意扔,你给我说,你把摩托车丢了?你不老实!” “警官,我说的实话!摩托车真是我偷的,真是我偷的!” 问到这里,何金波也感觉到了一些蹊跷,李红兵对杀人的细节一语带过,对分尸倒是说的很详细。 而且摩托车这么一个大件,值不少钱,就算是他偷来的,抛尸后,拿去卖了,也能值不少钱。 李红兵除了是菜农之外,还时常在大街上捡废品拿去卖钱,一辆摩托车,他不可能说丢就丢! 郑康握紧了李红兵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问道:“李红兵,你为什么杀人?” “我……我想要曰那个女人,我没干成……所以我就把人给杀了!” “分尸的时候,你为什么把被害人的内脏器官单独挖出来?你把这些东西放在哪里了?” 李红兵脸色涨得通红,不断眨眼,而后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你们别问了,老子都承认了,那女人是我的杀的,真的是我杀的!” 郑康向何金波使了一个眼神,随后两个人站起身,何金波讲道:“李红兵,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作案的细节,想好了,明天再和我们说,别心存侥幸!” 李红兵低垂着脑袋,肩膀耸动,但却没回话。 两个人走出审讯室时,门一关,郑康立马就道:“不对劲,人好像不是他杀的。” 何金波回答道:“不是他杀的,他分尸说的那么详细? 老郑,我告诉你,你可别给我整幺蛾子! 马博明这会儿在分尸现场取证呢,物证搜了一大堆,其中就有分尸的工具,遗留在凶案现场的足迹。 只要把现场的血迹拿去物证中心一比对,确认是黄翠翠的D什么A,那这案子没跑!” “DNA!”郑康纠正他:“绝对是哪里错了,老何,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何金波反驳道:“我用不着看出来,你以为像十年前,没技术,没设备,没那D什么A……” “DNA!” “对,没那D什么A,一切都靠我们直觉办案啊?而且,重要的不是我们怎么样,是要看陆局和张大他们怎么说。 这个案子,不是你、我的案子,是咱们城北分局的案子!” “行吧。”郑康点头:“明天再审审看,对了,案发那天下午,有证人能够证实里李红兵见过被害人黄翠翠,我明天一早去问问看。” 他话音刚落,法医温玲从走廊尽头的楼梯,急匆匆跑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郑叔,杨锦文和张大队吵起来了!” 郑康一皱眉,忙问道:“为什么?” 温玲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回答说:“杨锦文说,李红兵不是杀人凶手!”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24章 办公室风波! “杨锦文说,李红兵不是杀人凶手!” 温玲急的面红耳赤:“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张大队还把自己保温杯都给摔烂了!” 何金波吓了一跳,脑筋一转,连忙问道:“陆局怎么说?” “陆局他没吱声。” 何金波琢磨着:“怎么会没吱声呢?” 郑康现在管不了这个,他咬了咬牙,快步迈上楼。 何金波和温玲赶紧跟上,三个人爬了四层楼梯,来到刑警大队长的办公室。 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张斌的诉苦声。 “陆局,我知道杨锦文是您老战友的儿子,但您也不能这么偏袒他啊! 他还是一个实习警员,档案都没调过来,就敢质疑这个案子? 是!他是聪明,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脑子灵活,尸源和凶案现场都是他查到的,但也不能满嘴跑火车! 您也看见了,咱们技术队从李红兵家里搜出了多少物证? 再说,抓捕李红兵时,他自己都承认了杀人! 铁证如山啊!杨锦文凭什么质疑?他哪里来的胆子?!” 门外。 郑康三人不敢进去,只能站在一边偷听。 温玲咽下一口唾沫,小声道:“张大队这是借机发难啊,后面这句话,明显是在指责咱们陆局,张大队要是背后没人,他肯定没这个胆子这么说话……” 何金波心里一跳,赶紧伸出食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陆少华的声音响起:“老张,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城北分局现在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 你所负责的刑侦大队,去年的破案率在我们市里可是垫底的! 咱们现在手里,未结命案有多少起? 查到嫌疑人,让嫌疑人跑了,到现在还在追逃的有多少起? 这都不说了,咱们就说,今年被检察院退回来,补充案件细节的有多少件案子?” 门外的何金波能想象陆少华掰着手指。 “从年初到现在,都已经有三起了! 原因是什么,老张,你应该比我清楚! 这都什么年代了,办案子不能用老一套! 杨锦文哪里不对?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对! 城北分局,任何一个警员,包括实习警员,都可以对任何案子质疑! 李红兵是不是凶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杨锦文说了更不算,检察院的人来了都不行,只有法院说了才算!” 陆少华明显动了气,声音都带着颤音。 “陆局,您既然这么说,那我表个态,杨锦文要是把这案子搞砸了,那就让他走人!” 门外的三人一听,互相对了一眼。 温玲小声分析着说:“张大队看似是在逼杨锦文走,其实这是想打陆局的脸啊……” 何金波狠狠瞪了她一眼,刚想叫她闭嘴,郑康推开了办公室的房门。 何金波的猥琐、以及温玲八卦的表情,在陆少华和张斌面前展露无遗。 郑康不管不顾这些,他打了一声招呼:“陆局,张大。” 张斌立马怼道:“进来之前,你不知道敲门?” 郑康牛脾气上来了,直接就道:“5*30特大杀人案,李红兵是不是真正的犯罪嫌疑人,我能拿出证据来。” 陆少华问道:“你怎么拿?” “我有办法!”郑康点了点头,而后盯着张斌,一字一句地道:“张大,以后有啥事,别拿一个实习警员开刀,做派别那么不正!” 一听这话,张斌两手叉腰,气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腮帮子都在抖。 郑康向陆少华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何金波和温玲哪敢继续逗留,追着郑康的屁股就开溜。 等稍微走远了一些,温玲向郑康举起大拇指:“郑叔,早就听说您护犊子,今天真让我们大开眼界,杨锦文有您这样的师父,他太幸运了。” 何金波早就见怪不怪了,郑康很少给人好脸色看,特别是给领导好脸色看。 “老郑,你走这么快,干嘛去?” 郑康来到二楼,望了一眼会议室,见着里面没人,他顿住脚步,转头看向温玲:“那小混蛋呢?” “你说杨锦文啊?刚还在楼上呢。” 猫子抱着一摞文件正从楼梯上来,看见郑康后,他腾开一只手,拿起文件上面一封对着的白纸,递给郑康。 “郑叔,这是杨锦文让我交给您的,这小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东西。” 郑康狐疑地接过后,问道:“他人呢?” 猫子看了一眼楼下:“出去了,应该是回家了吧。” 郑康点点头,刚要打开纸条,突然看见肩膀两侧,伸出了两颗好奇的脑袋,他连忙把纸条捏在手心里。 “干啥呢你们?” 何金波翻了一个白眼:“你俩师徒还搞飞鸽传书这一套,小孩子玩过家家呢?” 猫子一脸懵:“我是飞鸽?” “你是传书。”温玲指了他一下。 她双手背后,心情愉悦地跟着何金波往法医室走去。 何金波有意等了等她,还一边低声问道:“小玲啊,你爸是市局支队长,你是不是从他那儿听见了什么风声? 咱们张大队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他刚才怼咱们陆局那一下子,看样子要图穷匕见啊。” 温玲扭了扭肩膀:“何队,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对您不好,难道您也想以下克上?” “呃……”何金波立即黑了脸,连连摆手。 等他们走远后,郑康把手心的纸条展开。 上面写着:“师父,我在花坛边上等您。” “搞什么名堂?”郑康嘀咕着,他把纸条揣在兜里,连忙下楼。 分局大门左右两侧都有花坛,不过右侧的花卉要多一些,因为围墙外面,竖着‘城北分局’的门牌石。 杨锦文坐在边三轮摩托车上,正等的焦躁不安,他看见郑康过来,急忙招呼道:“师父。” “怎么了?”郑康点了点头。 杨锦文观察了一下师父的表情,虽然很严肃,但却没动气。 自己和张大队吵架,他似乎并没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 这时候,杨锦文想不了这么多,他从兜里拿着一份文件,递给郑康。 “这是什么?” “李红兵的户籍资料。” 郑康走到路灯下面,借着昏黄的灯光,翻看文件。 杨锦文继续道:“师父,李红兵的户籍显示,他老婆早逝,他有一个独子,名字叫李超,现年三十一岁。 我刚打电话去精神病医院问过,李超前些年患过严重的精神疾病,今年年初刚放出来,住在李红兵的妹妹家。” 郑康抬起脸来:“你确定?” 杨锦文点头:“千真万确!” 郑康咽下一口唾沫,立即转身:“我去找何队!” “师父!”杨锦文赶紧拉住他的手臂,提醒道:“张大队……”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25章 师徒二人!(求收藏,追读,月票。) 晚上十点。 长街上昏黄的路灯,把师徒俩的影子拉的很长。 杨锦文把油门加到底,边三轮在马路上开的飞快,他要努力平衡车把手,才能让车头走直线。 郑康蹲坐在车兜里,两手紧紧抓在两侧的车门。 他嘴里叼着的烟头,已经被冷风吹熄,他一口吐掉后,大声喊道:“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再开快一点?” 杨锦文一张嘴,风就灌进了嘴里:“师父,这是最快的速度了,改天,您能不能向局里申请一台四轮?” “呵……”郑康被气笑了,这小子没听出自己的意思。 “师父,您带枪了吗?” “开你的车吧!” “师父,车兜里有雨衣,你一会儿披上,这天看着又要下雨,不要被雨淋着了,小心感冒!” 郑康没搭理他,因为车速太快,他被颠的晕头转向,恶心想吐。 这车停在分局大院,近十年都还没开那么快过。 杨锦文眯着眼,看了看夜空聚集的乌云,乌云的缝隙里,拉出了一条苍白的闪电。 随后,惊雷炸响。 “轰!” 今天是九七年、六月三号,按照前世的轨迹,也就今晚,5*30特大连环杀人案,第二名被害人、江燕在回家的途中遇害。 遇害地点是在下水路的荒地里,她照样是被一刀捅穿喉管,现场飙出的血迹惨不忍睹。 随后,她的尸体在一处废井里被找到,报案的人是三名在野外钓青蛙的少年。 他们发现废井里臭气熏天,而且还看见泡在水里的头颅,吓得连爬带滚,哭爹喊娘。 此时,杨锦文的脑子转的飞快,他清楚的记得当时案卷里所记载的案情。 江燕是百货大楼的销售员,她是五点下的班,回家吃完晚饭,看了一会儿电视,便接到同事的电话,叫她去灯光球场溜冰。 灯光球场在城北区的休闲公园里,原本是篮球场。天一黑,这里就被社会青年所占据,一边溜冰,肩膀上还扛着震天响的录音机。 起初,打篮球的那些人还和他们发生过冲突,后来发现溜冰确实帅,还能正大光明牵女孩的手,上下揩油。 于是,这些人抛弃了篮球,买来溜冰鞋,笑嘻嘻的加入溜冰大军。 这个地方,杨锦文和保卫科的同事去过几次,所以对地方很熟悉。 半个小时后,杨锦文把边三轮扔在公园外面,钥匙都没拔就跳下了车。 郑康皱眉喊道:“喂,咱们怎么来这里?” 杨锦文头也不回的道:“师父,你跟着我!” “我迟早被你累死!” 郑康骂骂咧咧的跳下车兜,迈着老腿追着杨锦文,想了想,他又往回跑了几步,快速地拔掉车头的钥匙。 越是接近灯光球场,音乐声就越大,简直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 “ha!在那盏路灯的下面 有一个小姑娘在哭泣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ha!小姑娘哭得多悲伤 不知道是谁把她抛弃, 她现在该到哪里去……” 片刻后,杨锦文跑到了灯光球场,下面是长长的环形台阶,台阶上坐着寥寥几个人。 篮球场上密密麻麻全是溜冰的人,人影重重叠叠,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郑康耐力很好,但是体力不行,跑到杨锦文身边时,他大口喘着气。 “你……你眼睛别直勾勾盯着人,你小子身高这么高,太扎眼了,人家一瞧,就知道你就有问题。” “还有……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那个李超会在这里?” 杨锦文刚要回答,看见下方台阶上站起来两个人,他赶紧迎上去。 “蒋叔。” 蒋红笑道:“你小子挺牛逼啊,叫我给你办事儿。” 蒋红是安南市钢铁厂保卫科的科长,杨锦文的老上司,因为他爸的关系,蒋红很照顾他。 抓捕李红兵之后,杨锦文察觉他不是真正的凶手,便马上打电话给蒋红,叫他帮忙去江燕家楼下蹲守,务必保证这个女孩的安全。 要是晚了一步,江燕很有可能就会在今天晚上遇害。 蒋红不知道杨锦文这么做的原因,也不认为这是刑警队的任务,刑警队需要钢铁厂保卫科协助办案,就不是一个实习警员来通知自己。 看着郑康正过来,杨锦文赶紧把蒋红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您盯着的人呢?” 蒋红指着下面,回答道:“就在下面,穿红色上衣的那个女孩,烫大波浪的就是她。” 杨锦文眯着眼,仔细辨认着,等人近了之后,他看见了那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在前世、也是在未来,杨锦文看过无数次江燕遇害前的照片。 红色宽领衬衣,牛仔喇叭裤,头发烫成大波浪,耳朵上戴着C形耳环,一副港风的打扮。 这时,江燕和一个女孩手拉着手,快速地在篮球场边缘滑动,只是一眨眼,便被后面追上来的人挡住了她的身影。 杨锦文的视线追着她去,一边问道:“蒋叔,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到处都是可疑的人。” “呃……” 蒋红嘿嘿笑道:“至少有五个小伙子向这个女孩搭讪,有一个小流氓还想牵她的手,不过被她推开了。” 杨锦文点点头。 “还需不需要我帮忙?” 杨锦文眼睛都看花了,好几次失去江燕的身影。“帮我再盯一会儿。” “行。”蒋红笑了笑:“记得你答应的,你爸珍藏的那瓶茅台,我可是等了好久。好了,我先去和郑队打个招呼。” 郑康一脸狐疑地走过来,本想听他们谈一些什么,谁知道这两个人马上闭了嘴。 “郑队。”蒋红掏出烟来,抽出一支递过去。 郑康把烟挡开,顺着杨锦文的视线,看了看下面的溜冰场,接着问道:“你小子别忽悠我,你肯定查到什么了?” 杨锦文沉吟了片刻,回答说:“师父,咱们来之前,我打电话拜托蒋科长,去李红兵妹妹家里已经看过了,李超不在家,他来了灯光球场。 而且,我之前和您说过,这个案子很有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凶手如果真是李红兵,那么被害人黄翠翠的内脏器官去了哪里?咱们到现在都没找到! 我们刚查到李红兵的儿子,李超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测,是他拿走了那些内脏?! 如果李超是真凶,那他肯定会再杀人! 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抓住他!” 杨锦文话音一落,夜空乌云汇聚,连续炸响几声惊雷。 “轰!” “轰!” 一滴豆大的雨珠,落在了杨锦文的鼻梁上…… 求收藏,大佬们,写书不容易。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26章 港风女孩! 杨锦文这话半真半假,他白天跟着郑康排查了一整天,根本就没时间打电话给蒋红。 再有,他身上也没手机,只有一台BB机。 这玩意儿只能接收信息,打不了电话,让杨锦文很是恼火。 抓到李红兵后,杨锦文察觉他可能不是真凶,但他那满屋子的物证,又表明李红兵就算不是凶手,肯定也是知情人。 杨锦文便赶紧调出他的户籍信息,刚好查到李红兵儿子、李超的身上。 根据前世江燕的遇害时间,和她生前最后的活动地点,杨锦文火急火燎的打电话给蒋红,让他带人赶来灯光球场,把人给盯着。 幸好江燕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如若不然,她便会像前世那样遇害。 此时,豆大的雨珠密密麻麻的倾泻而下,形成了一片雨幕。 溜冰的人纷纷回到最前面的台阶,开始脱掉溜冰鞋。 灯光球场旁边有一间管理处,你可以寄存或者是租借溜冰鞋。 江燕和她的同事还回鞋子后,躲在活动板房的屋檐下。 这会儿,郑康正紧盯着疏散的人群,像是蓄势待发的鬣狗。 尽管来之前,他已经看过身份信息上的照片,但还是问道:“哪个人是李超?你有没有看到他?” 杨锦文恍若未闻,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江燕。 李超在没在这里,他根本就不知道。 但杨锦文明白,此刻抓他事小,江燕的安危才是最重要。 李超随时会出现,那江燕随时就会有危险。 “问你话呢?!” 郑康拽了一下杨锦文的胳膊,眼睛根本不敢移开正在离开的人群。 要是他转过脸,看见杨锦文正盯着一个漂亮女孩看,不骂娘才怪呢。 杨锦文微微叹了一口气,本来不应该叫郑康来,但是又想到他一把年龄了,还因为前徒弟的关系,背了一个处分。 如果今夜能成功抓到5*30特大杀人案的真凶,郑康的处分不仅能销掉,还能捞到一个功劳。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功劳在明年还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这会儿,容不得杨锦文多想,他从怀里掏出两只步话机,递给郑康道:“师父,咱们分开找。” 5瓦功率的步话机,要是开阔地带,通话距离至少有七八公里远。 如果有密集的建筑群阻挡,便只有1-3公里的通话距离。 郑康拿走步话机,向灯光球场的左侧跑去,那里的人最多。 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像是发现了可疑目标。 打发走师父,杨锦文吁出一口气,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向活动板房走去。 他刚一抬步,一个女孩突然撞进他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赶紧道歉。 “没关系。”杨锦文侧过身,稍稍瞥了她一眼。 这女孩身材很娇小,穿着白色的衬衣,脑后扎着马尾,左脸掬起一个浅浅的酒窝,手里提着一双红色的溜冰鞋。 杨锦文没再关注她,他移开视线,向江燕所在的方向迈去。 躲雨的有七八人,屋檐下空间狭窄,大家都挤在一起,杨锦文并不会显得太突兀。 他把头上的雨帽戴在头上,遮住脸,两手插兜的站在屋檐的边角。 他先是观察了躲雨的几个人,其中两个男人互相认识,看着雨势渐小,便冒雨跑走了。 其他几个女孩都在拨弄着打湿的衣服,江燕和她的同事正小声聊着天。 “小江,不好意思啊,叫你出来,还让你淋着雨了,我看过天气预报,说是今晚没雨。” 江燕两只手拽着胸前手提包的肩带,笑道:“你还信天气预报啊?没有一个准的,再说这都六月份了,下雨是很正常的事情。” 同事点头:“谁说不是呢,我家附近就是燕子河,前天下了一场暴雨,河水把岸边都给淹了。” 江燕点点头:“我也听说了。” 同事摸了一下江燕耳垂下的耳环,羡慕道:“你这耳环真漂亮,把你整个脸显得更瘦了。” “是吧?”江燕高兴道:“我在娱乐杂志上看见王祖贤戴的就是这个耳环,所以我也买了一对,这种大耳环呢,确实很瘦脸。” ………… 两个人兴高采烈的聊着天,这时,突然从左侧跑来三个人。 见到他们,江燕立即止住了话头,同事赶紧拽住她的胳膊,两个女孩紧紧靠在一起。 带头的人额前染着一撮黄毛,尽管雨水把他身上淋湿了,他显得并不在乎,似乎还刻意绷着肌肉,显得自己很潇洒。 他没有来屋檐下躲雨,而是站在江燕跟前,笑眯眯地道:“小妞,你先前对我很不客气啊,这笔账咱们得算吧?” 杨锦文一瞧这人的打扮,是学电影里的古惑仔,上身穿着一件花衬衫,扣子只在肚脐眼扣着,胸口刺着猛虎下山的纹身。 他身后的两个小弟嘻嘻哈哈,一看就是地痞流氓。 江燕咽下一口唾沫:“你非要牵我的手,我……我才推开你的!” 黄毛歪着头,从下往上盯着她的眼睛:“谁溜冰不牵手啊?那你还溜啥冰?” “我……”江燕躲避着她的眼神:“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黄毛抬起头来,邪笑一声:“今儿晚上,你就得赔偿我……” 见黄毛开始动手动脚,屋檐下的女孩赶紧跑开,江燕的同事见状,犹豫了一下,也转身就跑。 杨锦文回头看了一眼,管理处里的值班人员也关掉了窗户,拉下了窗帘。 江燕被黄毛拽着手臂,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对方的怀里靠,她向四周大喊道:“救命啊,流氓欺负人……” 她使劲挣脱开黄毛的手,赶紧躲在杨锦文的身后。 黄毛两步跑上前,瞥了一眼一米八五的大高个,皱眉道:“你小子想强出头?” 杨锦文还没搭话,身后的江燕立即攥住他后腰的衣服:“大哥,你帮帮我,帮帮忙!” 这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杨锦文有些发蒙,不是他不想帮忙,本着警察的身份,他也得警告这三个流氓。 杨锦文正犹豫怎么办,这时,他揣在兜里的对讲机响起一阵杂音,随后,郑康急切的声音传来。 “杨锦文,你快过来,我在灯光球场左边的树林里,有人遇害!” 杨锦文心里一凝,他忙掏出对讲机,大声喊道:“师父,您发现李超了?” 对面传来郑康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可能就是这小子,我只看见了他的背影,你别问这么多,你他娘的快点!我正在追他!” 杨锦文一咬牙,把头上的雨帽一摘,手指黄毛,厉声喊道:“滚!” 黄毛听见对讲机里的对话,便知道眼前这人十有八九是警察。 他还是没成气候的黄毛,自然不敢和警察对着干,他忙点头,笑了一下,带着两个同伴立刻开溜。 杨锦文看了一眼江燕后,他犹豫一下,讲道:“我是一名警察,正在缉拿一名杀人犯,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27章 雨夜缉凶!(求追读,月票!) 雨还在下着。 灯光球场的四周一片昏暗,一个人影都没有。 杨锦文跑向雨幕,但刚跑两步,他立即顿住脚,转身脱下雨衣,披在江燕的身上。 江燕望着他的脸,眨了眨眼。 杨锦文抓着她的手腕,开口道:“你跟我走。” 江燕马上挣脱开他的手:“给我看一下你的证件!” 杨锦文很恼火,他一个实习警员,哪里来的证件? “你现在很危险,你不跟我走,那群流氓一会儿又过来找你麻烦,你怎么办?” 江燕摇头:“我就在这儿等,我不跟你走!” “那好,你小心一些!”杨锦文点点头,快速地跑向雨幕里。 十分钟前,灯光球场还有不少溜冰和消暑的人,这会儿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杨锦文向左侧的树林跑去,刚跑出百米远,他便看见蒋红带来的那个年轻人,手里握着手电筒,正蹲在一簇观景植物后面。 杨锦文对这人很熟悉,他人还未到,便大声喊道:“宇哥,什么情况?” 不用对方回答,杨锦文已经看见电筒光晕里,一个女人侧身倒在血泊之中。 她脑后扎着马尾,身旁的草地里掉落着一只红色的溜冰鞋,脸上已经没有了酒窝。 她的喉咙被割开了一条触目惊心的口子,鲜血不断地往外渗。 她手心和指甲里全都是泥浆,脸色苍白,瞳孔已经放大。 她身上披着郑康穿着的雨衣,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砸在雨衣上。 杨锦文眼里一片茫然,他有些恍惚地问道:“她……” 方宇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地回答道:“人已经死了。” 杨锦文咽下一口唾沫:“我……我师父呢?” 方宇用手电筒的光晕指向九点钟方向:“科长和郑队追凶手去了。” 杨锦文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电筒,踩着雨水,向那边跑去。 雨落在他的头上,落进他的眼里…… 他不断地奔跑,腹腔里憋着一口气,脑子里思绪万千。 一切都改变了! 这个案子没有按照既定轨迹发展! 蝴蝶煽动了翅膀! —————————————————— 另一边,郑康沿着公园的围墙,不断地追逐前方那个黑影。 那个黑影的速度非常快,因为大雨哗啦啦地落下,他的视线一片模糊。 他不敢闭眼,生怕一闭上眼,黑影就跑没见了。 蒋红跟在他的身后,看见黑影向左侧过了一个弯,他连忙喊道:“老郑,我去堵他!” 这时,郑康脚上的鞋子跑掉了一只,他索性把另一只鞋也扔掉,光脚踏在雨水里。 —————————————— 十五分钟前。 郑康握着步话机,在灯光球场的边上徘徊,注意着疑是李超的可疑人员。 直到溜冰的人离开的差不多了,他也没有发现李超的身影。 再说,他只是粗略看过李超的照片,容貌和现实大不相同,不一定说看过照片,就能马上辨认出人来。 但郑康突然想到杨锦文对嫌疑人的特征判断。 嫌疑人身高163cm-165cm,体重不超过55公斤,身材偏瘦。 郑康赶紧抓住这个特征,站在雨幕中,身体不断地转来转去,像是处于风暴的漩涡中,他紧盯着从身边路过的人。 接近164cm身高的男人,目测的话,根本无法精确,而且从他身边路过了好几个人,身高和体型都差不多。 郑康抓住每一个人辨认,但都不是李超。 直到一声凄厉的喊叫从观景植物那边传来,郑康马上意识到了危险。 他忙不迭地跑过去,发现了倒地的女孩。 她的喉咙刚被割开,血水不断往外飙。 郑康立即蹲下身,用手堵住她的喉咙,但无济于事,女孩挣扎两下就没了气息。 郑康愣了好几秒,脱下身上的雨衣给她盖住。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观景植物后面飞奔而出。 郑康咬着牙,像是猎豹一般,紧追而去! ———————————— 杨锦文连续跑了几分钟后,看见蒋红从前方急急忙忙折返回来。 他在灯光球场边缘和杨锦文碰头,脚步不停,猛地向右转了一个身,差点滑跪在地上。 他往杨锦文先前过来的方向,抬手一指:“快点追,凶手往那个方向跑了,跟我去堵他!” 杨锦文忙的转身,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向前奔跑。 片刻后,他们听见郑康的呼喊声。 管理处、也就是活动板房的路灯下面,郑康站在暴雨中,右手按着后腰,左手向前抬。 郑康微微眯着眼,雨水从他的眼帘不断滑落,他大声喊道:“我警告你,把人给我放了!” 而在他的对面,也就是板房的屋檐下,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单手环抱江燕的脖子,右手握着一把水果刀,刀尖抵住了她的喉咙。 “你给老子滚开,滚!” “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捅死她!” 看见杨锦文和蒋红踩着雨水跑来,这人立即把江燕调转了一个方向,面向着他们。 江燕在他的怀里挣扎,刀尖刺进了皮肤,渗出一缕血珠,落在刀口上,但又马上被屋檐下的雨水冲走。 “救命,救救我……”江燕不断地吞咽口水,两手攀着男人的手臂。 “你妈的,你再动,我杀了你,我杀了你!”男子死死地箍住她,出言威胁。 郑康生怕这女孩再死在自己眼前,开始做出妥协:“你冷静点,别冲动,有事我们慢慢谈。” 男人脸色苍白,脸上全是雨水,他叫嚣道:“我不要和你们谈!你们给我滚!” “我只数三声,你们要是不滚,我马上杀了她!我杀了好几个人,多一个不多!” 蒋红不敢吱声,他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男人,双手前抬,做出要往前扑的姿势。 杨锦文握了握手里的电筒,缓缓地移到了郑康的身后。 郑康想要交涉:“小子,你把人放了,我们可以对你宽大处理……” “一!” 男人根本没搭理郑康的话,嘴里大声喊着数。 他怀里的江燕身体一软,差点滑在地上,她像是羊圈里待宰的羔羊,无助地望着杨锦文。 “二!” 男人咬了咬牙,又跟着狞笑道:“我是疯子,你们抓了我,也枪毙不了我,哈哈……” 郑康眼神凛然,眼睛眨也不眨,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着的,他已经用右手解开了枪套,手指微微发抖。 “三!”男人一声暴喝。 他话音未落,郑康刚要掏枪,但右手抓了一个空! 他急忙回过头,看见杨锦文快速地拉开了手枪保险,左手横在胸前,推开了手电筒的按钮。 正当男人想要一刀扎进江燕的脖子,一束强光直射他的眼睛。 男人的眼睛还没来得及躲,杨锦文右手握枪,快速地把手腕架在左手臂,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枪声响起,三发子弹划破雨幕,打在了男人的脑袋上。 男人睁大了眼,眼神茫然空洞,身体往后一仰……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28章 老刑警们! 雨夜之中,枪声炸响。 昏黄的路灯下。 郑康目瞪口呆地盯着杨锦文,怔怔说不话来。 杨锦文把手枪放下,眼睛一眨不眨,枪口勃发而出的青烟,在他身前寥寥飘荡。 比郑康更吃惊的是蒋红,他可是亲眼看见杨锦文是怎么开枪的。 那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眼神冷酷地像不是击毙罪犯! 两个人都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杨锦文把枪口垂下来,按掉手电筒的开关。 紧接着,逃离束缚的江燕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深夜雨幕的宁静。 她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还要自己命的歹徒,此刻滑坐在地上,背靠墙壁,脑袋垂向一边,瞳孔放大,脸上带着疯狂的笑,以及鲜血…… 随即,灯光球场外面响起了乌尔乌尔乌的警笛声。 郑康脑子清醒过来,想要夺走杨锦文手里的枪。 杨锦文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师父,这枪上有我的指纹,您不能拿。” “你……你还有脸讲!” 郑康发了火,指着屋檐下的尸体,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知不知道你是一个实习警员,连警官证都没有,你都敢开枪? 还有,这个狗日的半边身体都露在外面,三枪!你三枪打的都是他的头!” 蒋红走近看了一眼尸体,咽下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道:“小文,你这枪法太牛逼了,全是往脑门上招呼,还有一发子弹,一穿俩,他妈的吓人!” 杨锦文吐出一口气,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没有说话。 但他知道李超必须死! 随着警笛声越来越近,郑康赶紧把蒋红拉到一边,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小声嘀咕着。 杨锦文不知道他们在说啥,但他看见郑康从怀里掏出一盒还剩半包的中华香烟,揣进了蒋红的兜里。 马尾女孩遇袭后,方宇报了警。 城北分局出警很快。 何金波撑着一把大黑伞,踩着地上的雨水,带着一群穿着雨衣的老帮菜快速跑来。 他先是看了看郑康和杨锦文,又看了看屋檐的尸体,吓了一大跳。 猫子没见过如此新鲜的尸体,还是被枪击身亡,尸体脸上的血液都没凝固。 他顿时吓得一机灵,跑到路灯下面就开始吐。 “呕,呕……” “什么情况?”何金波不断地眨眼,向郑康问道:“几个小时前,你师徒俩都还在分局,这会儿怎么……” 郑康赶紧把他拉到一边,将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何金波脸色苍白,忍不住想要搭话,但郑康伸出手叫他打住。 他把事情全说完后,何金波半天缓不过神来,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杨锦文,这才发现他右手拿着一把枪。 他马上走过去,一把夺走杨锦文手里的枪。 杨锦文没给他,何金波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声骂道:“混蛋!你混蛋!” 他硬拿走枪,递给愣在一旁的猫子:“装进袋子里,叫人把尸体先抬走,证人,对,把证人赶紧带回局里!” 猫子捂着嘴,点点头,喉咙一阵滚动,他瞥了一眼杨锦文,又赶紧躲开了视线。 这时,蒋红开口道:“观景植物那边还有一具女性尸体,我科里的干事还在那边守着呢。” 何金波点点头,向猫子吩咐道:“那具尸体先别动,找技术队来拍照,伤口拍清楚一些,状况拍的越惨越好!” “明白!”猫子赶紧跑去办事儿。 “至于你!”何金波死死地盯着杨锦文:“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都不要说……” 杨锦文点点道:“我只是解救……我明白。” 何金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是实习警员,你明不明白?你这才上岗第三天,就给你师父捅那么大一篓子?! 你要是我徒弟,我非得抽你两巴掌!” 杨锦文抿了抿嘴,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便不再吭声。 紧接着,重案队的老刑警们开始采集证人口供、勘验现场,走访周围的目击证人。 在何金波的要求下,目击证人找的越多越好。 杨锦文、郑康、蒋红、方宇,以及人质江燕,乘坐何金波的专车,返回了城北分局。 两具尸体,又是下雨天,温玲根本忙不过来。 所以她只是把歹徒的尸体初步检验了一遍,向何金波报告道:“何队,一共打了三枪,一枚子弹从左额穿进去。两枚子弹一穿两,打进了眉心,开枪的人枪法很好。” 温玲来的比较迟,她现在还不清楚是谁开的枪。 “另外,歹徒身高一米六三,我从他怀里找出了这个。” 温玲把一个红色的证件递给何金波,他看了看封面,这是精神病残疾证。 翻开证件后,他看见左上角贴着一张一寸的免冠照,照片正是歹徒的脸。 下面写着名字,叫李超,四级精神分裂症! 何金波看见这个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何金波正了正脸色,把证件收好,叫来几个老刑警。 “大家给我听清楚,这名已经死亡的歹徒,名字叫李超,他老爸就是我们之前抓捕的李红兵! 虽然李红兵供述,被害人黄翠翠是他杀的,但是今天晚上出现了第二具尸体,从这个女孩被害的手法上,以及作案工具上比对,极有可能是同一名凶手犯的案! 也就是说,关在看守所的李红兵根本就不是真凶! 真凶到底是谁,我们现在还不清楚。 今天晚上,在我们办案人员追逃当中,这个李超杀死一名被害人,并且挟持人质,性质极其恶劣,被我们同志当场击毙! 李超住在他的姑母家,现在马上派人去李超住的地方,搜查物证!” 老帮菜们点了点头,各自分散开。 何金波撑着一把雨伞,蹲在路边,拿出局里给他配备的大哥大,准备把已经躺在床上睡觉的陆少华给叫醒。 安南市,某小区住户里,听见电话铃声响起。 陆少华骂骂咧咧的拉开台灯,戴起眼镜,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座机话筒。 “喂?” “陆局,是我啊,何金波。” “我知道是你,怎么?你又拯救人类了?” 尽说胡话……何金波翻了一个白眼,回答说:“不是我,是杨锦文,他和老郑……” 陆少华听见前半句话还没什么,直到听见杨锦文击毙了歹徒,他脑仁一颤,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29章 拿他的口供!(求收藏,追读。) 李红兵被民警带出来时,脑子还不太清醒。 不是说他刚睡醒,而是一直没合眼,现在只是强撑着精神。 “同志,现在几点了?” 民警不答,只是押着他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十分钟后。 他坐在审讯椅里,值班民警解开他的活动手铐,刚要把他的手腕固定在桌面的铐子里时,郑康挥了挥手。 民警点点头,退了两步回去,双手负后,站在墙角。 见到这么一个举动,李红兵脸色一滞,连忙抬头看去。 审讯他的一共有四个人,桌子后面坐着两个穿着橄榄绿制服的警员。 这是预审组的警员,所谓预审组,是九十年代的一个部门,已经在逐步撤销。 主要是接受刑侦部门的已经侦破的案件,对嫌疑人进行深度审讯,核实口供的真实性。 二是审查物证、证人证言是否完整,发现漏洞后,要求侦查部门补充侦查材料。 如果预审组这一关都过不去,更别说检察院了。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屋子里还站着两个穿便装的警察。 李红兵当然认识他们,上次就是他们审的自己。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两人拖了一把椅子,一左一右的坐在他的跟前。 李红兵咽下一口唾沫,他先是看了一眼郑康。 这个老刑警胡子拉碴,头发湿透了,稀疏的发丝紧贴着头皮。 虽然他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李红兵依旧能闻见他身上的雨水味。 李红兵心里一惊,低头一瞧,郑康的一双球鞋全是烂泥。 不用想,这个人肯定是从外面急匆匆地赶回来,马上就提审自己。 郑康迎着他的视线,不再给他思考的机会。 “李红兵,你的供词我们都找人对过了,人不是你杀的!” 听见这话,李红兵咽下一口唾沫,不断地眨眼,他愣了好几秒钟。 表情从惊愕、慌乱,变得激动起来。 他立即喊道:“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我都承认了,那女人是我杀的!” 郑康按住他的肩膀,死死地盯着他:“那你告诉我,你用来杀人的那把刀呢?” “我……我丢了。” “你丢去哪里了?” “燕子河!” 郑康冷笑一声,拿出装着物证袋里水果刀:“你说你丢在了燕子河,那这把刀怎么会在你儿子李超的手里?” “我……” 李红兵眼神凝固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抛尸的那辆摩托车,你也说丢了,几个小时前,我们在灯光球场找到了这辆摩托车。 这车是你妹夫的,但这半个月以内,一直是你儿子李超在用!来,你给我讲,人到底是谁杀的?” 李红兵猛地要站起身,却被旁边的何金波给按住了,值班的民警也立即跑了过来,限制他的活动。 “李红兵,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给你一点优待,你就给我们蹬鼻子上脸!” “你们胡说,我儿子没有杀人,我儿子是清白的!人都是我杀的!”李红兵激动的手舞足蹈,嘴里不断地呼喊着。 郑康一下子站起身,把自己坐着的椅子,往旁边一丢。 “今天晚上在灯光球场,又有一名年轻的女孩遇害!同样是一刀被捅穿了脖子,血捂都捂不住! 我们技术队经过检测,杀人的这把水果刀,和杀害黄翠翠的这把水果刀完全一致! 你他妈的说人是你杀的!?来,你告诉我,你怎么杀的人?他妈的,你长翅膀了?” 郑康少见的动了脾气,对嫌疑人骂了脏话。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死在自己眼前,惨状触目惊心,到现在还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闻言,李红兵瞳孔一缩,面色灰败,他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话来。 郑康继续道:“五月三十号,下午七点过后,棉纺厂后面的玉米田,你确实是见过黄翠翠。 当时,我们找人去问过了,跟你一起干活的那个女人说,当天下午黄翠翠路过后,你只是去上了一个厕所,只离开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来回四公里,你怎么跑到老城区杀的人?来,你回答我!你他妈的回答我!” 李红兵喉咙不断滚动,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声音带着哭腔:“不是这样,是我杀的人,真的是我杀的人。” 何金波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地道:“你先别激动。” 他从兜里拿出一包烟,看了一眼牌子,是红梅香烟后,他又揣回兜里,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包未拆封的红塔山。 他撕开塑封,抽出一支烟,叼在嘴边点上后,把烟递给李红兵:“抽一支?” 李红兵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拿在嘴里吸了两口。 他一双眼睛盯着审讯桌,从惊疑不定转换成呆滞。 见状,何金波开了口:“李红兵,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56了吧?属牛,大我一轮。 我跟你一样,也有一个儿子,已经成年了,这小子整天不务正业,书没读出来,想要搞什么摇滚,留长发,背吉他,跟他妈疯子一样。 我和他妈都拿他没办法,只能顺着他来,但是我给他说,他可以做任何事,但就不能犯罪。他要是敢犯事儿,我第一个抓他! 李红兵,我实话和你讲,今天晚上,你儿子李超不仅又杀了一个人,他还挟持人质,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咱们做父亲的不能老是纵容包庇。 到头来,只会害了他,也害了自己。你看看你,56岁的人,头发全白了,辛苦一辈子,为的是什么呢?” 李红兵拿烟的手一抖,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郑康,然后马上转过视线,紧盯着何金波。 “何……何警官,我听说精神病人杀人不犯法,是吗?” 听见这话,郑康差点暴走。 何金波也是目光一凛,他咬了咬后槽牙,随即笑了笑:“对,法院肯定是不会判死刑的,但会关押,你儿子如果患有精神疾病,得送去精神病院治疗,总比枪毙好,你说是吧?” 李红兵松了一口气,他猛吸了两口烟后,点头道:“不判死刑就好,不判死刑就好,我招,我为什么都告诉你……” 何金波的眼角抽了抽,他转过身,目光冷然,看向预审组的两个警员。 “准备记录!”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30章 前世今生! 翌日。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杨锦文的脸上。 他坐在椅子里,双手放在桌面,瞥了一眼外面的天气。 窗外阳光明媚,能看见洋槐树绿油油的树梢,有两只飞鸟从树梢掠过,一眨眼并不见了踪影。 这个房间在分局的三楼,紧挨着档案室,没有案卷调阅的话,没人会来这里。 杨锦文叹了一口气,靠着椅背,微微闭上眼。 毋庸置疑,5*30特大连环杀人案告破! 犯罪嫌疑人李超,在挟持人质时被自己击毙。 杨锦文脑子里回想着这几天的事情,如同在梦中一般,在前世犯下三次命案的元凶,因为时间久远和种种原因,26年来都无法侦破。 这重生一世,案子已经了结,但却出现了差错。 第二名被害人江燕虽然救了下来,可却意外导致另外一个女孩遇害。 这是自己重生回来后,所造成的蝴蝶效应,万事万物都会变化,并不会一成不变。 要说重生,还不如说是来到了某个平行世界,更为准确。 包括杨锦文自己都发生了改变。 他不再是前世的心境,不再求稳。 昨天晚上,当李超挟持江燕时,说出那句“我是疯子,你们抓了我,也枪毙不了我!” 这句话让杨锦文动了杀心。 这个人该死! 在何金波、郑康等人眼里,李超杀了两个人。 但在杨锦文眼里,他总共杀了五个人!黄翠翠被他杀了两次! 而且前世时,李超还一直在逍遥法外! 他拿这些女孩的内脏器官用来做了什么,杨锦文大概也有猜测。 单凭这些,杨锦文就不能、也不会放过这个杀人恶魔! 至于自己的结局…… 杨锦文正胡思乱想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他睁开眼,转过身,看见温玲悄摸摸的迈进来,手里还端着铝制饭盒。 温玲笑了笑,用肩膀把门关上,她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把饭盒递在他跟前。 “食堂打的饺子,猪肉馅的,趁热吃。” “谢谢。” 杨锦文想着局里要是处理自己,大不了带着杨大川创业去,那些重生的兄弟,哪个不是家财万贯,逍遥自在,活的有滋有润? 念头通达,他放松了心情,接过筷子,抠开饭盒盖子,看着热气腾腾的二十几个饺子,笑道:“嚯,老范对你真不错。” 温玲摇头,摇头的幅度很小,似乎像是画面抽帧。 “我说是给你吃的,老范专门多给你打了十个饺子,他说,你干得漂亮,咱们分局很少像你这样果断的刑警。” 杨锦文挑了挑眉:“消息传的这么快?” “我差点忘了,还给你带了一点醋。”温玲从兜里拿出一个玻璃瓶:“我偷拿的,老范把他厨房的调味品藏的很严实,跟宝贝疙瘩似的,你将就着吃。” 温玲接着上一个话题:“我还是今天早上才晓得的,昨天晚上,我看那歹徒的枪伤,我还想郑叔的枪法竟然这么好,没想到是你开枪。 现在局里都传遍了,都说你是神枪手。” 杨锦文吞了一个饺子后,摇摇头:“也不过就是十米的距离,打的准不是很正常吗?” “扯呢!” 温玲扇了一下他的肩膀:“雨天开枪,而且歹徒挟持人质,在那种环境下,多考验心理素质,我敢说,何队都不一定能打得准。” 杨锦文笑了笑:“可能是我运气好。” “你别谦虚了,我就觉得你适合做刑警。说起来,这个案子的侦查思路,到最后抓人,你的功劳是最大的。” 杨锦文抿了抿嘴,仔细地端详着温玲的脸。 她头发在脑海梳了一个发髻,这是因为工作期间要戴帽子,避免污染现场。 温玲的脸蛋很精致,妆画的很淡,跟玉女掌门周慧敏很像。 前世时,她也是这样对杨锦文好,两个人处过一段时间对象,温玲后来调去省厅,之后辞了工作,出了国,他们之间再也没联系。 温玲见他在看自己,立即瞪着一双大眼:“我好看吗?” “好看。”杨锦文点点头,继续埋头吃饺子。 “是吧?”温玲笑的很开心。 她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温玲看见陆少华、何金波和郑康站在门外。 她还没说话,何金波抢先道:“哎哟,这都吃上了?温法医,你尸检的工作是在三楼吗?” 温玲翻了一个白眼:“我关心关心自己同志,怎么了?” 何金波一摊手:“都是新来的,那你怎么不关心关心猫子?” 温玲讥笑道:“猫子要是能侦破5*30特大连环杀人案,我也能关心他。” 这话带着讽刺,立即就把何金波说的没脸了。 陆少华挥挥手:“小玲,回你法医室去,还一大堆工作要做呢。” 温玲耸了耸肩,向杨锦文笑道:“今天食堂加餐,鸡腿和红烧肉呢,别错过了。” “知道。”杨锦文点点头。 临出门前,温玲还不忘补刀,她转过身来,指了指杨锦文:“都是因为你,咱们全局上下几百号人才能够加餐,你真棒!” 何金波露出一张苦瓜脸,看向陆少华:“陆局,您瞧,仗着她爸是市局支队长,无法无天,没大没小。” 陆少华冷笑一声:“别演了,你们当我瞎啊!” 何金波赶紧摸了摸鼻子,温玲也没趣的溜走。 陆少华绕过桌子,坐到杨锦文的对面。 何金波跟了过去,郑康却来到了自己徒弟旁边的椅子坐下。 双方形成了一个对峙的局面。 陆少华瞥了对面一眼,开口道:“案子的脉络很清楚,这个李超就是5*30系列杀人案的真凶。” 杨锦文马上追问:“拿到李红兵的口供了?” “你得多谢你师父和何队长,真凶被击毙,要是李红兵死不开口,你的事情就有点悬。” 陆少华跟着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儿,你得记住了,不管别人怎么问,你都要咬死,六月三号的这天晚上,你师父郑康是亲自把他的配枪交到你的手上,不是你主动拿的,听明白了吗?”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31章 正式入职,我是刑警! “六月三号的这天晚上,你师父郑康是亲自把他的配枪交到你的手上,不是你主动拿的,听明白了吗?” 杨锦文咽下一口唾沫,转头看向师父。 郑康没搭理他,点头道:“陆局,确实是我把枪给的他。 当时情况很危急,而且我腱鞘炎犯了,一下雨就疼,根本就握不住枪。要不是杨锦文迅速做出判断,那名人质就会死。” 何金波见老郑眼睛都不眨一下,要不是自己清楚当时的细节,还真被他骗了。 陆少华颔首,看向杨锦文:“听明白了没有?案卷怎么写,你心里有数了吧?” 杨锦文吐出一口气:“我明白。” “行。” 陆少华拿出一份文件,从桌面上推给他:“签字,签完字,你就是我们城北分局一名正式警员。” “啊?” 杨锦文睁大了眼:“我……我档案都还在钢铁厂,再说,实习期不是半年吗?” 何金波怼道:“废什么话,让你签就签!” 杨锦文看向师父,郑康哼了一声:“还犹豫个什么劲儿,赶紧签呐。” 杨锦文咳嗽了一声,拿起钢笔,取掉笔帽,笔尖落在纸上,迟迟没有写下名字。 重活一世,还要继续当警察吗? 不仅累,到晚年还患一身病。 特别是眼下的九十年代末尾,刑警办案虽然已经有技术支撑,但主要是靠像何金波、郑康这样的老刑警,凭着自己敏锐的嗅觉,不顾生死的去排查走访。 虽说现在已经有了监控,但根本无法用来破案。 也没智能手机,更没有大数据。 何况,现在的歹徒可不是只拿着一把刀和你对着干,拿的可是…… 你随便去某个村里,就能搜出让刑警跳脚的东西来。 如果不做警察,杨锦文可以凭借重生的优势,混的游刃有余,就算是躺着都能赚钱。 但总要有一些人去做这些事吧? 重生的兄弟都在创业,不差我一个! 杨锦文握紧了钢笔,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想要再端详一下,签字的文件却被陆少华一下子拿走。 “好了。” 他站起身来,严肃地看了看郑康和杨锦文:“你师徒俩理清一下案件脉络,这几天把案卷写好,别的事儿交给其他人去做。” “好的,陆局。”杨锦文抿了抿嘴,看他语气不善,也不敢再多说。 陆少华点点头,带着何金波走出了房间。 两个人刚一出门,立即就仰头大笑了起来。 陆少华笑的最开心:“娘诶,我真怕他不签字。” 何金波忙不迭的颔首:“谁说不是呢,我还看见他犹豫了。” 陆少华握了握拳:“像这样天生刑侦的苗子,咱们要是错过,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对不起……” 是吗?你难道不是怕其他分局知道这个案子是谁破的,人家把杨锦文给抢走? 虽然心里腹诽,但何金波却不敢把话直接说出来。“杨锦文不愧是高材生,这破案的思路太牛逼了,案发到现在也就三天,抓获一名嫌疑人,击毙一名罪犯,现在都可以结案了。 我从警这些年,还没见过这么快的破案速度。 陆局,这一回,咱们城北分局在市里肯定长脸! 他那枪法,我看了都羡慕,这小子毕业后去部队历练了两年,没少打枪。” 陆少华点头:“咱们城北分局破案率垫底好些年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 这杨锦文,你好好用,要用好,别像对待猫子那样,给我用废了。” “我清楚,我明白。” 陆少华心情高兴,背着手,拐个弯准备下楼。 这时,墙后面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来,吓了他一大跳。 何金波双目一凝:“温玲,你刚不是下楼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温玲呵呵一笑:“我来拿饭盒。” “你少来!你是不是听见我们谈话了?” 温玲脑袋摇晃的像拨浪鼓:“我听见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听见。” 她吐吐舌头,一溜烟跑下了楼。 陆少华脸色铁青,指着何金波骂道:“咱们局里的风气要整顿一下了,这偷听的习惯很不好!” 何金波心虚道:“得空我给他们开个会,好好骂他们一顿!简直不像话!” 另一边。 屋子里只剩下师徒俩,郑康站起身,走过去把门关上。 返回来的时候,杨锦文已经站起身来。 郑康指了指椅子:“坐。” “师父,对不起,我……” 郑康摆了摆手,坐在椅子里,他掏出一盒花红梅,抽出一支来,他本来要自己点上,想了想后,伸手递给了杨锦文。 杨锦文上辈子也抽烟,但这辈子他打算先忍一忍,凡事都要忍一忍。 “这个案子呢……”郑康把烟点上后,吸了一口,继续道:“算是破了,局里为你申请了三等功。” 杨锦文问道:“李红兵是怎么交代的?” “人是李超杀的,李红兵分的尸,抛尸也是他干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把黄翠翠的尸体扔进燕子河,李红兵解释说,他当时太慌了,埋尸的时候没想起来,而且……” 话说到这里,郑康顿了一下,他微微抬了抬眼皮,盯着杨锦文:“而且李红兵在抛尸的时候,说是有人看见他。接着呢,在当天凌晨,也就几个小时后,你就报了警!” 杨锦文目光一凝:“师父,您怀疑我?” 郑康摇晃着夹着烟的那只手:“没人怀疑你,我只是说说。” “您是觉得我一天警察都没当过,竟然会对案件侦查这么娴熟?这个案子侦破的速度太快,仅用了三天时间。 而且就算我开枪击毙歹徒,没有一丝犹豫?不像一个普通人?” 郑康听见他这话直挑眉,但一瞧杨锦文的表情,脸色凝重,没有一丝骄傲,反而是眉头紧蹙,忧心忡忡。 倘若换刑警队的老帮菜破了这么大的案子,那可是一辈子的荣誉,早就在局里横着走了。 杨锦文双目灼灼,直视着他的眼睛:“师父,别的我不能多说,但请您信我,我只想当一个好警察。” 郑康回应着他的视线,半晌后,笑了笑:“谁又不是呢。” 杨锦文和师父继续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从对方口中,他了解到了案件的全貌。 李超确实是杀人凶手,五月三十号晚上,他杀害黄翠翠之后,把尸体带回了李红兵的出租屋。 被下班回来的李红兵撞见了,李红兵害怕儿子又被关进精神病院,于是主动进行了分尸和抛尸。 至于被害者黄翠翠的内脏器官已经被李超…… 新人新书,求收藏,追读。不足的地方,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改正,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32章 是牛还是马? “喏,这以后就是你的桌子。” 猫子用鸡毛掸子拍了拍桌面上的灰尘,对待杨锦文的语气像是出轨的渣男。 明明你我都是实习警员,都在同一起跑线上,怎么三天过去,你就成正式警员了? 杨锦文,你打破了我们城北分局招警的规矩,你背叛了我们之间的革命友谊! 猫子现在就这心态,自己还在端菜倒水,给老帮菜们鞍前马后。 杨锦文过几天就能拿到警官证了,人与人的差距,不亚于珠穆朗玛峰和马里拉亚海沟。 “猫哥,初来乍到,以后请多指教。”杨锦文极有情商的回了一句。 猫子一听对方叫自己哥,脸上的表情立即松弛下来。 “你也别那么客气。” 猫子笑了笑,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咱们城北分局啊,就像一座牲口棚,里面有牛、有马,都是用来耕地的。 谁能把地耕的好、耕的深,来年丰收,饲料就多喂一些。 小杨啊,像你这样新来的牛马,我师父和陆局,每天都得在你屁股后面挥鞭子,你要是承受不住,我教你一个方法。” 杨锦文听他说的有趣,一边用抹布擦桌子,一边搭话:“什么方法?” “低调点。”猫子挤了一下眼:“学我,别显山,别漏水,锋芒别那么盛。” “哦,明白。”杨锦文点点头:“对了,你有笔吗?” “你自己去后勤处领。” “行。” 杨锦文话音刚落,门口站着重案队一个老帮菜,名叫徐国良。 徐国良的长相泯然众人,扎在人堆里老实本分,重案队蹲点的一把好手。 他抓人的话,最喜欢搞突袭,喜欢对犯罪嫌疑人撩阴腿,下手没轻没重。 徐国良看见杨锦文后,眉眼一笑:“嘿,小杨啊,分到桌子了?案子破得好,牛逼!” 杨锦文微笑点头。 徐国良指了指猫子:“猫子,我那辆摩托车没油了,你去加一下,我下午走访要用。” 猫子乖巧点头:“徐队,我这就去,但你得给我签个字。” “你帮我签。” “那可不行,后勤处一查笔迹,我就完了。” 徐国良走后,又来了一个名叫江建兵的老帮菜,绰号‘破马张飞’。 他和郑康的关系最好,长的人高马大,擒拿功夫最好。 抓捕嫌疑人时,最喜欢用大嗓门吼,把嫌疑人吓得一愣一愣的,当场就跑不动了。 “猫子,厕所没纸了,你是怎么搞的?” 猫子露出苦笑来:“江队,后勤不给啊,问我们重案队多大的屁股,用这么多卷纸啊?” 江建兵没搭他的话,而是走过来拍了拍杨锦文的肩膀。 “好小子,老郑捡到宝了,我怎么没那么好的运气,收一个你这样的徒弟。 你枪法牛逼,改天大比拼的时候,让我好好瞧一瞧。” “江队客气了。”杨锦文微微一笑。 “行,你先忙,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江建兵说完后,瞄了一眼猫子:“后勤处不给,你不知道拿点废报纸去厕所? 我看收发室那么一大堆废报纸,都是过期的,不用白不用!” 猫子叫苦道:“江队,上次我就拿过,后来被陆局看见了,批评我们用领导开会的照片擦屁股,我还挨了批评。” “那你不知道选一些出来?就选……选老美那边的新闻版面,我看克林顿大总统,很合适为我们所用嘛。” 猫子委屈道:“你这是破坏中美关系。” 江建兵提醒道:“你记住了,谁和我们关系不好,当年当月的新闻就多,用来擦屁股再合适不过,这叫紧跟时事。” “晓得了。” “对嘛,谁上厕所还不看报纸的,一报两用。” 江建兵临走前,还给杨锦文一个鼓励的眼神。 猫子和杨锦文对视了一眼,自己觉得没脸,正想开溜,何金波风风火火的来到了办公室。 “那个谁……” “师父,你叫我?”猫子赶紧招呼。 “对。” 猫子满脸委屈,自己当真没有一点存在感,连师父都想不起他的名字。 何金波吩咐道:“你叫几个闲着没事的,把咱们的警车洗一洗,院子打扫干净。 办公室和走廊,用拖把仔细拖一遍,别偷懒,一会儿市局要来人。” 猫子点头,向杨锦文一挥手:“小杨,你桌子一会儿再擦,跟我一起。” 何金波眉目一瞪:“你叫他干啥?” 猫子振振有词:“师父,他不是闲着没事吗,要干那么多活,人手不够……” 何金波掐断他的话:“人手不够,你们动作快一点不就行了?” 说完后,何金波脸色转换极快,笑容满面地看着杨锦文,像是青楼的妈妈桑对待当红花魁。 “小杨啊,一夜没睡,累着了吧?这样,我给你批一个假,你回家休息休息,明天一早再来上班。” 猫子像是委屈的小媳妇,两只手握了又握。 杨锦文察觉到何金波话里有猫腻,不过他也确实是困了,需要补补觉。 “那行,我去给我师父一说。” 何金波摆手:“不用,你师父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那好吧。” 杨锦文临走前,拍了拍猫子的肩膀。 猫子肩膀一垮,感觉自己像一个冷笑话。 半个小时后,市局来的两台警车开进了城北分局的院子。 市局副局长杨国昌,以及市局支队长温墨推门下车,气场十足,很有派头。 陆少华立即迎上前,笑容满面地道:“杨局,温支队,欢迎两位莅临我们城北分局指导工作。” 杨国昌点点头,故作严肃地问道:“我听说你们辖区三天前发生了一起碎尸案,昨天还有一名被害人遇害,今天一早,案子就破了?” 陆少华微笑点头,其实心里爽的一批。 这样的大案子,一般都是市局技术支持,并且派人来指导办案,成立专案组。 说到这个,各分局、县局就有气。 市局除了技术设备有用之外,侦办人员根本比不过分局和县局的老帮菜。 但他们仗着有更先进的设备,功劳就得先分走一半。 5*30系列杀人案,在市局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案子就破了,这让陆少华恨不得开XO庆祝。 他正了正脸色,有些得意地讲道:“物证口供齐全,案子细节搞清楚,就可以送检了。” 温墨冷笑一声,你城北分局破案率常年垫底的,谁的能力是啥样的,市局摸得一清二楚。 杨国昌心里一惊,眯眼问道:“这案子谁破的?” 陆少华老实回答:“我们重案队的实习警员。” “他人呢?” 陆少华一摊手:“请假了。”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33章 开会哪有不戴头盔的? 请假的杨锦文,正骑着二八大杠,穿梭在城市的巷道里。 安南市三区六县,城北分局是老城区,管理着更多的人口,建筑也是破破烂烂,楼面都是灰扑扑的,就像一张张黑白照片。 迎面而来的公交车非常有时代特征,车身画着三道蓝线,公交车司机戴着一双白手套,操纵着滑不溜秋的方向盘。 现在是上午十点,阳光还不是很强烈。 杨锦文没打算回家,而是直奔安南钢铁厂,打算去杨大川的办公室坐一坐,跟他去食堂蹭一顿午饭。 再说,昨天夜里有蒋红帮忙,他还得去谢谢人家。 安南市钢铁厂在城北郊区,杨锦文远远看见厂子里两座大烟囱,罕见的没有冒白烟。 突然一想,他便回忆起来,前世的六月四号,也就是今天,是安南钢铁厂的第一批下岗。 杨锦文停下自行车,想着要不干脆回家算了,反正今天也是一地鸡毛。 杨锦文想了想,吐出一口气,决定还是去看看,他去了至少还能帮帮忙。 骑自行车到了大门口,门两边的围墙上写着两排大红标语。 【安全工作,勇做先锋。】 大门、小门都上了锁,在值班室看门的只有食堂的大厨魏大山。 上次就是他帮忙指认的黄翠翠尸体。 杨锦文跳下自行车,推车到小窗口,喊了一嗓子:“魏大爷。” 魏大山站在门后面,正踮着脚尖,忧心忡忡地望着后面的厂办大楼,但因为有厂房遮挡,他什么都瞧不见。 听见声儿,他叹气转身,发现是杨锦文,他鬼鬼祟祟地望了一眼门外面。 杨锦文知道他提防着什么,这是怕家属冲进厂子里来闹事儿。 下岗名单都是按照家庭条件来挑选的,譬如张三妻子在棉纺厂上班,儿子也参加工作了,你不下岗,谁下岗? 你说,你拿过三八红旗手?人家李四还拿过先进标兵。 你说你七舅姥爷在市里上班?给领导开车的? 对不起,搞错了,这就把你名字划掉。 魏大山把门打开,放杨锦文进来后,他赶紧把门关上。 “小杨啊,还是你好啊,当警察才是铁饭碗,我们都是瓷饭碗,始终是要砸烂的。” 杨锦文把二八大杠停在车棚,没有及时转身,因为他无法面对魏大山这句话。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每个人的头上都是一座大山。 刘欢那首【从头再来】鼓舞不了眼下的下岗工人,挨过时代的阵痛,是否能迎接更美好的生活?鬼知道! “魏大爷,您先忙。”杨锦文打了一个招呼,向厂办大楼走去。 绕过硕大的厂房,杨锦文看见院子里站着好几百人,他们穿着蓝色工装,头戴红色安全帽,有的工人肩膀上还戴着臂章。 这些人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眉目忧愁,有的人蹲在院子里,眼里没有一丝光。 保卫科十几个人站在厂办大楼的台阶上,维持着秩序。 蒋红站在最上面,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虎视眈眈地望着下面的人群。 杨锦文绕过门前硕大的花盆,来到蒋红身边。 “蒋叔。” “嘿,小杨,你怎么来了?昨天晚上那事儿,没问题吧?” “没多大问题。”杨锦文不能谈论案子,便转移话题道:“昨天真是谢谢您和宇哥了。” 蒋红嘿嘿一笑:“多大点事儿,城北分局本来就是领导我们保卫科的嘛。 再说你小子现在当警察了,破了那么大的案子,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真给我们保卫科长脸! 我昨天录口供的时候听说了,他们给你了一个三等功,要我说,就得给一等功! 不管怎么讲,你是好样的,至少比待在我们钢铁厂强!” 杨锦文笑了笑,瞥了一眼下面寂静无声的工人们,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什么时候宣布?” 蒋红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 跟着他又道:“没多大点事儿,补偿金都准备好了,也不拖欠。再说,年底厂子里的订单就好起来了。” 杨锦文抿了抿嘴,藏在心里的话没法说出口。 这只是第一批下岗工人,下半年第二批,特别是年底的第三批下岗,刚好遇到年关,那才是让人绝望。 厂子里为了平息工人的怒火,常年替厂办出头的蒋红就在其中。 蒋红的妻子在食品厂上班,明年年初也没了工作,夫妻两人为了贴补家用,合伙盗窃,最后演变成了抢劫。 杨锦文没有参与抓捕,只是在重案队把人抓回来后,在办案大厅看过一眼。 蒋红后来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他妻子被判了五年。 杨锦文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厂办的安全帽放哪了?” “你要这个干啥?”蒋红顺手把下属戴在头上的黄色安全帽摘下来,递给他:“喏。” 杨锦文向下面的工人们努了努嘴:“你自己戴上吧。” “怕个啥,他们还能反天了不成?” “对于他们而言,那就是天塌了。” 杨锦文在一楼转了一圈,在设备室找了一箱子安全帽,抱着上楼。 厂办的人全都认识杨锦文,毕竟副厂长家的公子嘛,一米八五的大高个,斯斯斯文文的,长的还那么帅。 “哈,小杨,听说你当警察了?” “是,李姐。”杨锦文笑了笑,从箱子里拿了一个安全帽递给她。 “我要这玩意干啥?又脏又臭的。” 李姐摆了摆手里的文件,笑道:“改天,我介绍一个女孩给你啊?” 杨锦文含笑道:“我考虑考虑。” “行。” 杨锦文一路上看见好几个厂办的人,给每个人递出一个安全帽,但都被婉拒了。 杨锦文走到副厂长办公室时,外面大喇叭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 厂办主任的声音响彻整个安南钢铁厂。 “同志们,面对行业深度调整与市场环境的剧烈变迁,我们安南钢铁厂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战略转型阵痛期。 在此,我们首先向每一位曾与钢铁厂共担风雨、以汗水浇筑生产线的员工,致以最深切的敬意!”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34章 委屈的猫子 是夜。 钢铁厂职工楼。 杨大川从厨房里迈出来,上身只穿一件白色的无袖汗衫,一手端着一碗面条。 他嘴里还叼着一支烟,烟头都烧了将近一半,眼看烟灰快要落下,杨锦文赶紧把两碗面条接过来,放在餐桌上。 “我说您能不能讲点卫生?” 杨大川伸手从唇边夹走半截烟头,在烟灰缸的边缘弹了弹。 “你小子挺机灵啊,要不是你抱着一箱安全帽上来,咱们厂办那几个,今天不被打破头才怪呢。” 杨锦文正往碗里添加味精,抬头瞥了老爸一眼。 “你还说呢,宣布下岗人员名单,这么大的事情,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你们厂办还不如食堂的魏大爷,人家都知道要出事儿。” “诶……”杨大川叹了一口气:“厂里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杨锦文嗦了一口面条,觉得味道有点淡,又往碗里加了点酱油。 “我还是那句话,您自个儿最好是想想出路,别以为你是副厂长就高枕无忧了。” 杨大川把烟屁股拿在嘴边,没有马上抽,而是眯眼琢磨道:“咱们钢铁厂从六十年代初就建厂了,前前后后快四十年了,你爷爷以前还是锅炉房的老钳工呢。 像咱们家庭这样,三代安钢人,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怎么说不行,它就不行了呢?” “爸,全国各地都这样。”杨锦文用筷子指着他:“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您别犹豫了,就像我们前几天聊的,赶紧下海创业去!” 杨大川吸了一口气,将最后一口烟抽了,把烟屁股扔进玻璃烟灰缸里。 他拿起筷子,一边搅拌着面条,一边若有所思地道:“容我再想一想。” 杨锦文点了点头,沉吟道:“您要真决定去下海,把蒋叔也一起捎上。” “我带他干嘛?” “多一个人,多一分保证,再说,蒋叔能抗事,比你能抗揍,他能帮你忙。” “咱们又不是搞投机倒把,怕个啥。”杨大川把筷子一放,盯着儿子道:“对了,老蒋今天早上和我说,你破了一个案子?” 杨锦文看了看他的表情,看样子,蒋红没有把细节告诉他,譬如他亲手击毙犯罪分子。他昨天在分局做笔录时,何金波肯定没少告诫他。 “侥幸。”杨锦文移开视线,继续嗦着面条。 杨大川凑了过来,追问道:“就是那起碎尸案?” “嗯。” “你这么牛逼?” 杨大川吓了一跳,盯着儿子左看右瞧,像是作家看自己以前写的小说,越看越不像自己的作品。 杨锦文嗦完最后一口面条,喝了一口汤,打了一个饱嗝,开口道:“因为这个案子,局里将我的实习期缩短了。” 杨大川眨了眨眼:“缩短到多久?” “我已经是正式警员了,重案队的。” 杨锦文从椅子里站起身,走到母亲遗像前,抽出三支线香。 杨大川咽下一口唾沫,盯着儿子的后背喊道:“快告诉你妈,你这么成材,她泉下有知,肯定会感谢我的。” “我妈要是知道你到现在都还没戒烟,她肯定托梦来骂你。” 杨锦文滑燃火柴,点燃线香,向母亲的遗像拜了三拜,语气虔诚道:“妈,保佑我。” 他把线香插进香炉里,回头瞥了一眼自己老爸:“您把碗洗了,我睡觉去了,明天要早起。” 杨大川愣愣地望着他,回头想要吃一口面条,面条却已经干成坨了。 —————————————— 翌日。 杨锦文先是去百货商场买了一大堆东西,扔进自行车前面的篮子里。 大号水杯,一双黑色球鞋,几双全棉黑色袜子,一大摞膏药贴,还买了一本硬壳笔记本、英雄牌钢笔。 每个刑警都有自己的笔记本,上面都会写自己对案情的分析和查到的线索,这个比卡式磁带录音机好用,不需要藏着掖着。 早上八点,杨锦文刚把自行车停在车棚,二楼的茶色玻璃被人推开,窗户里探出何金波的大脑袋。 “一大清早磨磨蹭蹭的,不知道要开早会啊?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限你们一分钟,赶紧上楼!” 院子里正在抽烟打屁的,双手插兜、踢石子的,蹲在地上、查看哪个混蛋扎破自己自行车轮胎的,大家听见何金波的吆喝,一个个快速地奔上楼,跑的比兔子还快。 何金波正想缩回脑袋,瞥见杨锦文从车棚里迈出来,立即笑道:“小杨啊,这么早?开会还有几分钟,没吃早饭吧?去食堂拿两个包子。” 杨锦文仰着脸点了点头:“何队,我吃过了。” 何金波脸色一变,突然骂道:“你小子能不能有点规矩?自行车放在我那辆三菱车旁边干啥?把车给我刮花了,我让你洗一个月的厕所!” 杨锦文以为他在骂自己,刚要回怼,猫子一脸委屈地从他身前跑过,跑了几步后,又赶紧转身,去把自己的自行车挪开。 杨锦文有些于心不忍,走到他跟前,关切道:“没事儿吧?” 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儿?” 杨锦文看他强装镇定,心里吁出一口气,从袋子里掏出一张膏药递给他。 “昨天晚上排查时,我看你脚踝扭伤了,贴上这个,清清凉凉的,挺管用。” 猫子看着膏药贴,抿了抿嘴,笑道:“那谢谢了。” “多大点事儿。”杨锦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他一起迈向大楼。 “对了,小杨。” 猫子见四下没人,低声道:“昨天市局领导来了。” 杨锦文回忆了一下,问道:“杨国昌?” 猫子点头:“还有市局支队长温墨。” “他们来干啥?” “具体事情我不清楚,不过他们一来就问5*30案,还问是谁破的案子。” 杨锦文挑了挑眉,终于明白陆少华为啥那么着急就让自己签字盖章,何金波为什么急匆匆把自己撵走。 猫子继续道:“这之后,陆局、张大队就陪两位领导去办公室了,下午的时候,他们还一起去了一趟市里,陆局到很晚才回来。” 杨锦文点点头,心里想着前世的6月份,也就是从明天开始,打黑除恶的专项行动就开始了。 一直持续到七月份高考,整整一个月时间。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35章 录像厅 (跪求追读,月票。) 六月十三日,晚上八点。 健民路一家面馆里。 天花板的吊扇呜呜地转动着,页面因为常年落满了灰尘,旋转的轨迹,看着像是一团黑影。 老板娘从厨房迈出来,手里端着两碗炸酱面。 她穿着碎花长裙,额头汗津津的,用红布兜当着背带,身后背着一个一岁大的婴儿。 杨锦文看了一眼,分辨不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孩子正吮吸着大拇指,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郑康帮忙接过面碗:“小英,我们自己来就行,你就别忙活了。” “没事儿。” 女人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郑警官,您有些日子没来了。” 郑康从竹筒里取出两双筷子,递给杨锦文一双,一边回答说:“局里有点忙。对了,你孩子长的挺可爱。” 名叫小英的女人,偏头看了看背后的孩子,逗趣道:“凡凡,来,叫郑爷爷。” 郑康用筷子伸进可乐瓶里,粘上一点可乐,放在孩子嘴边:“来,尝一尝?” 孩子偏过头去,嘴里吐出了一个小泡泡。 郑康笑道:“长的蛮好。” 小英脸上尽是温柔的表情,她用双手托了托孩子的屁股。 “上次他爸去百货商场买了一罐奶粉,吃了这个,孩子就吃上瘾了,不愿意吃面糊糊。” “你试一试往面糊糊里兑点麦芽糖,孩子都喜欢吃甜的。” “行。”小英看见郑康已经在开始吃饭,客气道:“那你们慢用。” 说完这话,她还看了看杨锦文,微笑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郑康嗦了一口面条,对杨锦文吩咐:“你把醋拿给我。” 杨锦文递给他后,低声问道:“师父,你们以前认识?” “不认识我能叫你来这儿吃面?” “也对。” 郑康瞥了他一眼,见小英去了厨房,便解释说:“三年前,我、老徐和建兵在健民路抓了一个抢劫犯,小英是目击者,帮我们做的口供。” “哦。”杨锦文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他回忆起前世,师父根本就没带他来过这里。 郑康吃了一口面条,随口问道:“怎么了?累了?” 这一周,城北分局所有有腿的民警都上街了,配合巡逻大队,四处抓捕有前科的犯罪嫌疑人。 因为下岗的原因,滋生出的犯罪案件频发,盗窃、抢劫、寻衅斗殴等等。 杨锦文他们还好,特别是反扒大队,那更是累,火车站、汽车站都有他们的身影,一睁眼就得抓人,抓完一茬,又一茬。 重案队也不能幸免,不可能让他们歇着,不过工作稍微轻松一些,毕竟一旦发生重大刑事案件,得靠他们侦破。 他们的任务是配合巡逻大队,清查整治‘三厅一室’,也就是录像厅、舞厅、游戏厅和台球室。 这四个地方是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地方,巡逻大队盯住人了,便叫郑康他们进行抓捕。 这会儿,郑康趁着有空闲时间,便赶紧带着杨锦文来对付一口,不然天一黑,想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杨锦文脑子里想着,前世因为自己实习警员的原因,刚进分局的时候,还没分配到师父,他是跟着反扒大队,在火车站蹲了一个月,而且一个人都没抓,只是让他跑腿来着。 这重生回来,原本的记忆以前不太好用了,他脑子里只能记住几个未积命案。 但也没线索侦破,就算是贸然提出来,郑康包括分局的老帮菜,肯定又会怀疑,这等于是自找麻烦。 还不如先苟着,不能像侦破5*30案那样冲动。 前不久,杨锦文才把5*30系列杀人案的案卷写完,杀人动机哪一项,他写的是,李超杀人原因乃食用被害人的…… 至于李超为什么这么做,重案队搜集证据细节时,发现李超在精神病院治疗期间,觉得自己能够得道成仙,晚上睡觉时,脑袋还盖着一个不锈钢盆子。 郑康三两下就把面吃光了,他看向杨锦文碗里的面条还没动,皱眉道:“怎么?不合胃口?” 杨锦文摇头:“不是,太热了,有点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这几天你又不是没看见,哪里有吃饭的时间,别饿着肚子。” “好。”杨锦文点点头。 片刻后,郑康正用牙签剔着牙,厨房的布帘掀开。 一个光着膀子、胸前系着围裙的男人走出来,他把打包的两个面碗递给郑康。 “郑叔,打包的好了。” “行。”郑康掏出钱包,递给他五十元:“帮我写一个收据。” “明白。”男人笑了笑,跑去柜台找笔,弯腰写好后,连同找的零钱递给郑康。 男人热情招呼道:“郑叔,常来啊。” 郑康点点头,临出门前,问了一句:“小英呢?” “在后厨呢,后厨马路牙子凉快一些,她哄孩子睡觉呢。” “行,下次再来。”郑康挥了挥手,带着杨锦文走出门。 建民路的街上有一家舞厅,三家台球室,八家录像厅。 杨锦文手里提着两个面碗,这会儿还没打包盒,面条都是铝制饭盒装着的。 九十年代的夜晚,街上的灯没那么亮,车没那么多,大街上全是骑自行车的。 他们走到健民路后面的一条小巷子,来到路边停着的一辆桑塔纳,郑康拉开驾驶席的车门。 杨锦文把手里的饭盒递出去:“徐叔,江叔。” “哎哟,快饿死我了!” 江建兵接过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饭盒递给方向盘后面的徐国良,一边问道:“辣不辣啊?这么热的天,不辣我吃不下。” 郑康挖苦道:“太辣了,我怕你沟子受不了。” “滚呢。”江建兵翻了一个白眼。 “有什么情况吗?” 江建兵瞪了他一眼:“别问,问就有事儿,管住你的乌鸦嘴。” 郑康一把掐住他的脸:“说谁呢?” 江建兵挣脱开,哈哈一笑:“在你徒弟眼巴前,让你没面子了?小杨,要是想背叛师门,就跟我,我带你。” 杨锦文笑了笑,当着没听见这话。 郑康瞪了江建兵一眼:“吃你的面吧!” 杨锦文打开后座车门,准备进去待一会儿。 两个人刚要上车,操控台上的步话机响起。 “喂,喂,老江,老郑。风台路的录像厅,赶紧过来,出大大事情了!” 江建兵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筷子往饭盒里一扔,拿起步话机吼道:“什么情况?” 对方回复道:“一对年轻情侣被一伙流*氓给砍翻了!” “我靠,重案啊!” 徐国良猛地抬起头来,面也顾不得吃了,把面碗往江建兵怀里一塞,快速地插进了车钥匙。 读者大佬们,麻烦求下月票和追读,至关重要,谢谢!!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36章 那个警察! 杨锦文和郑康一上车,桑塔纳猛地冲进了夜色之中。 郑康身体前倾,接过江建兵递来的步话机,向里面喊话:“汪队,几个人?人跑没跑?” “一共三个人,抓了一个,还有两个在围捕。你们赶紧过来,我们人手不够。” “五分钟就到,对了,别叫你的人污染现场!” “我知道纪律!”对方没好气地喊了一句。 郑康放下步话机,转头一瞧,杨锦文已经把伸缩警棍握在右手上,他的左手扣着车门把手,准备随时下车。 杨锦文瞧见师父在看自己,他皱眉道:“师父,这车门的机械有问题,不拽住的话,嘎吱嘎吱响。” “这破车是要报废了,车里连空调都坏掉了,张大队又舍不得花钱修,热得要死。” 郑康和杨锦文相处一周,他可太晓得对方的手段。 杨锦文一米八六的大高个,站在那里就像一堵墙,如果穿一身盔甲的话,那肯定被将军拿去冲阵,或者是被安排去登先营。 你要是把他当做傻大个,那就要吃大亏,他不仅身手灵活,而且还有一身格斗功夫。 前两天抓几个蟊贼时,郑康人还没到,地上就躺了四个鬼哭狼嚎的嫌疑人。 这几天,进行好几次抓捕,根本用不着郑康出手,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用手里的步话机联络其他组,并且为嫌疑人戴上手铐。 并且,杨锦文下手很有分寸,不像其他老帮菜,抓个嫌疑人,难免会磕磕碰碰,有的不小心就会搞出伤来。 杨锦文抓的这些人,体表上根本看不出伤,但对方又疼的龇牙咧嘴,要求做伤情鉴定。 而且杨锦文也不像之前那样毛毛躁躁,思维也不再那么跳跃,对于老刑警的意见,他也不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让郑康怀疑之前认的那个徒弟,是不是被人假冒了? 这小子……郑康笑了笑。 杨锦文见师父在看自己,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儿。”郑康摆正脸,心里却在偷乐,似乎真的被自己捡到宝了。 车子开出一分钟,步话机又响了,传来巡警大队长气喘吁吁的声音。 “老郑,你们在哪儿?” “健民路后面的巷子,两分钟就到。” “别过来!” 郑康吼道:“什么个情况?” “嫌疑人抢了一辆摩托车,向你们那边来了,赶紧堵住他!” “我靠!”郑康骂了一句。 不等他回话,前方的上坡路段突然出现一束摩托车的灯光。 巷子里没有路灯,这车灯就很显眼。 而且,对方是下坡路,速度非常快,几乎是把油门加到底了。 “妈了巴子!”开车的徐国良骂了一声,准备调转车头。 “轰,轰!” 一个穿着黑色体恤的小混混,头上戴着头盔,不断地捏着车把手,眨眼间就猛冲了过来。 郑康手里的步话机还在响着。 “老郑,你们别让这小子跑了,重伤一人,还有个女孩断了一只手!要是跑了人,这可是你们重案队的事情!” “妈的!” 眼看摩托车近在眼前,江建兵已经掏出枪来。 郑康眼神一挑,喊道:“你长点心,别动不动拿家伙。” 眼瞅着摩托车从车头驶过,徐国良刚要调转车头。 骑车的小流看了一眼身后,似乎在看警察有没有追上来,他骤然减慢了速度,以为自己安全了,嘴里发出一声得意的大笑。 当他转过脸时,骤然看见一扇车门,他的瞳孔立即放大。 随后,“嘭!” 摩托车车头,猛地撞在了轿车的车门上,小流氓被撞向三米多高,跳跃360度,像一个翻转的大风车。 车里。 徐国良、江建兵、郑康这三个老帮菜张大了嘴巴,不约而同的吸了一口气,眼神呆滞,表情活像三只蹲在车里的考拉。 他们眼瞅着小流氓落地,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跟没事人一样爬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前面跑。 徐国良舔了舔嘴唇,还没反应过来。 江建兵眨了眨眼,似乎在感叹这小流氓生命力顽强。 郑康最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嗓子:“别愣着,抓人啊!” 三个人一同打开车门,跳下车就去按人。 杨锦文不用打开车门,因为车门已经飞出去了。 他人下来时,徐国良已经在开始撩阴腿。 江建兵大嗓子吼道:“跑,我让你跑!!” “给我放老实点,妈的,砍伤了人还想跑!” 两个人把小流氓按住,将他双手掰过来,一边用膝盖抵住腰,一边按住对方的脑袋。 郑康走上前,熟练的为其上铐。 这时候,从上坡路段,呼啦啦驶下来两辆边三轮,车上蹲着好几个巡逻民警,人手一支警棍,一支手电筒。 巡逻队的民警,把边三轮是用熟了的,知道那头重,就往那面压边,或是在轻的那头蹲一个人,保证两边平衡。 两辆边三轮坐了七八个人,只能看见人和车头,看不见车身,非常像阿三哥的阅兵仪式。 见到人被拿住,领头的汪大全长出了一口气。 他跳下车后,看见桑塔纳的车门落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小流氓骑着的那辆摩托车,侧翻在路中间,油箱还在往外漏油。 他眼神从清澈变得目瞪口呆,像是站在马路上的澳大利亚袋鼠。 “这……”汪大全咽下一口唾沫。 郑康站起身,向他开口道:“这小子车开的太快了,慌不择路的,跟无头苍蝇似的。 我们刚准备下车,他不小心自己撞上来,而且我们这车门也有问题,幸好他脑袋戴着头盔,不然就惨了。” 徐国良把小流氓提起来,又扫了一下小流氓的腿:“给我站直了!” 江建兵一拍小流氓的后脑勺:“你瞪什么瞪!把脑袋给我垂下来!” 汪大全忙不迭地点头,狠狠地剜了小流氓一眼:“撞死了也活该,下手太狠了,还是个人吗? 对了,老郑,带头的那人跑了,这人下手最狠。天太黑,我们没追上。” 郑康拉下脸:“跑了?跑了我们上哪找人去?” 汪大全抿了抿嘴,不再吱声。 片刻后,一行人赶去录像厅。 杨锦文刚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门前围着一群民警,身体挡住了门口。 门两侧的墙上贴满了电影海报,最显眼的地方贴着电影古惑仔,郑伊健、山鸡等五个人光着膀子,手里拿着勘刀,眼神锐利的盯着镜头。 除此之外,还有《新少林五祖》《黑金》等电影。 杨锦文走上前,伸手把古惑仔的电影海报撕下来,在手里揉成一团,扔向一边。 这时,门口的巡逻民警们让开了身,一个女孩被担架抬着出来,她左手手腕被皮带扎紧,只剩下血淋淋的肉球,手掌已经不在上面了。 女孩蛋黄色的连衣裙上全是血,脸色苍白,满头冷汗。 她微睁的眼缝里,倒影着一个高大警察的身影。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37章 录像厅的光碟! 两个被害人,一男一女,情侣关系。 女孩被抬走后,男孩也被抬上了担架,他浑身是血,但嘴里还有一口气。 救护车来不及时,只能用巡逻大队的车先把两个人送去医院。 杨锦文跟着郑康走进录像厅,便看见第二排木质座椅前的地板上,流淌着被害人的血,粘稠的像是褐色的糖浆。 录像厅的座椅都是长排座,能够容纳一百来人。 杨锦文只看了一眼现场痕迹,便知道这对情侣在遭受袭击时,并没有进行抵抗。 女孩的断手被一位巡逻民警捡起,用一个塑料袋装着,指甲盖上还涂抹着鲜艳的油彩。 两个巡逻队员进来,向汪大全报告:“汪队,抓的那两个人不老实,怎么问都不交代!” 汪大全一听这话,就冒了火:“你不知道想点办法?被害人伤的那么重,别把那两个小流氓当做什么好人!不问出主犯,咱们今天晚上就别想下班!” 巡逻队员咬了咬牙,又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杨锦文听完后,看向录像厅,厅里站着巡逻民警,以及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子。 这人肥头大耳,满头大汗,右手手腕戴着一块镀金手表。 杨锦文一行人进去后,巡逻队的人立即走开,让胖子露出身来。 汪大全向郑康几人开口道:“这就是录像厅的老板,叫龚家俊。” 龚家俊瞧见眼前这几个穿着便衣的中年人,气势不凡,比寻常的普通民警更有气场。 凭借他多年混迹社会,好几次被抓的经验,便一眼看出这几人肯定是刑警。 果然,郑康向他出示了证件,语气森冷:“城北分局,重案队。” 龚家俊挑了挑眉,赶紧从兜里掏出中华香烟,一脸痞相的抽出烟,递给郑康。 “少给我来这一套!” 徐国良和江建兵已经伸出了手,两人赶紧缩了回来。 见状,龚家俊把烟递给杨锦文,这人年轻,可能比较好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杨锦文竟然把烟接了。 他这个动作,立即就让郑康摸不住头脑,但没几秒钟,他看见杨锦文把烟反方向一拿,把烟嘴塞在龚家俊嘴里,并且拿走他手里的打火机。 “啪!” 杨锦文按了一下钢制打火机,窜出一束火苗。 龚家俊低头,眼里倒影着火苗,心里却是惊疑不定,他哆嗦了一下,把烟头凑近打火机,伸手围着火苗,点燃了香烟。 杨锦文点点头,把打火机火苗甩掉,“啪”的一声,又将盖子盖上。 他把温热的钢制打火机,揣进龚家俊衬衣的兜里,并且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 杨锦文不咸不淡地问道:“配合一下,行不行?” 龚家俊把唇边的烟拿掉,露出笑来:“警官,我只是做生意的……” 他话还没说完,杨锦文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这里不是港岛,没有警官这种叫法,叫警察同志。” 龚家俊抿了抿嘴:“警察同志,汪队问过我了,我真不知道这三个流氓是从哪里来的,那个带头的我就更不认识了。” 杨锦文颔首,拿出自己买来的笔记本和钢笔,他摘掉笔帽,提醒道:“从头开始说,把事情说清楚。” 郑康、江建兵和徐国良,看着他一本正经,而且手里还拿着那么大的一个笔记本,这副样子哪里像一个刑警,倒像是来做市场考察的。 龚家俊看了看围着自己的巡逻警员,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今天不是周末,来看电影的人不是很多,就那对小情侣专门过来,想看泰坦尼克号。 这片子我们内陆还没有,光碟都找不到。 我就给他们放了周星驰的鹿鼎记,看这片的人很多。本来也没什么事儿,可是看到一半,那三个流氓就过来了,嚷嚷着要看古惑仔。 被砍的那个年轻人就不愿意,双方发生了争执。 然后……然后带头的那个流氓就拿出刀,先是一阵威胁,他见年轻人不怂,而且还和他吵,这人就动手了呗。 女孩本来是拉着她男朋友的胳膊,想要护着他,可谁知道这流氓一刀下去,手就没了……” 龚家俊说了十几分钟,最后讲道:“这三个流氓,我真不认识他们。” 杨锦文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这里晚上十点后放什么片子?” “啊?”龚家俊瞳孔一凝,嘴皮哆嗦了一下。 “晚上十点后,会不会放皇色录像带?” 龚家俊连忙摆手:“警察同志,我做的是合法生意,我怎么敢……” 听到这里,郑康脸上一阵狞笑:“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汪队,搜一下就知道了。” 汪大全点头,招呼巡逻警员冲进录像厅最里面的房间。 龚家俊见状,立即黑了脸,想要拦住他们:“不是……你们不能非法闯入啊,你们有搜查证没有?我给你们讲,我也是懂法的!” 杨锦文指了指地上那摊血迹:“凶案现场,不需要你说的搜查证。” 龚家俊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冲进房间,但马上被两个民警给架住了胳膊。 不多时,两个瓦楞纸箱被民警抱出来,从里面搜查到不少皇色光盘,小日子的、欧美的,琳琅满目。 江建兵看见这些东西,止不住地咂嘴:“哎哟,我去,这片子刺激啊,还有动物。” 徐国良从他手上夺过去一瞧,看见光盘上印着一只黑色的德国牧羊犬,他吓了一跳:“老江,你可别欺负我年龄大,这真是那个?” “你保守了,老外就这德行,什么都乱来。” 徐国良睁大了眼:“这还是人吗?” 杨锦文看了一眼这些光碟,记忆中,这些东西是这个时代特有的产物,港岛那边有一种说法是,卖光盘比贩毐还赚钱。 他转过头,目光锐利的看向一脸死灰的龚家俊。 “这些东西少说判你三年五载,而且还会没收你的非法收入,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你的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如果你觉得不够,我们还可以找出更多的证据来,我相信法院很愿意给你加个刑。”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38章 不平静的夜晚! 龚家俊舔了舔嘴唇,望向眼前这个斯斯斯文文的刑警,对方的表情看似人畜无害,说的却是最狠的话。 他明明是一个警察,可龚家俊觉得他比黑涩会更吓人! 杨锦文死死地盯着他,继续讲道:“你要是有点良心,就说出主谋的名字,别说你不知道,这些小流氓不会随便来你这里看电影,他们像狗一样,只在熟悉的范围内活动! 一个年轻女孩的手被砍断了,她以后结婚生子,只能单手抱着自己的孩子,连一口饭都没办法喂给孩子吃,对吧?” 龚家俊咽下一口唾沫,望向杨锦文的脸,对方的眼神如同鹰隼般盯着自己,他不用怀疑,杨锦文刚才说的话,肯定能做的出来。 他把脑袋一垂,认命道:“我交代。” 杨锦文向他跟前迈了两步,打开手里的笔记本,拿起钢笔,徐徐问道:“今天晚间,那三个人是几点来的?” “大概是晚上八点。” “带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吴小兵,他住在健民路二巷,后面的小胡同里,这小子的老爸坐牢了,母亲改嫁,家里只有一个奶奶。 吴小兵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混混,好勇斗狠,天不怕地不怕,而且他还纠结了一批人,今天晚上跟他一起的那两个,也是小流氓……” 说到这里,龚家俊抬起脸来,叫苦道:“警察同志,我也不想招惹他们这一帮人,您也知道这些小流氓下起手来,没有一个轻重。 我开门做生意的,我……我也好害怕他们啊! 这个吴小兵借了我几张光盘,还有喇叭线,我都不敢让他还。” 杨锦文点点头,看向愣在一边的汪大全。 汪大全眨了眨眼,立刻召集门外的巡逻警员。 杨锦文把脸转过来,再次盯着龚家俊:“老实说,我威胁你了吗?” “啊?” 杨锦文努了努下巴,意思是叫他回话。 龚家俊赶紧摇头:“没……没有。” “那就好。对了,之后法院传唤你,你能出庭作证吗?” “能,我是良好市民来着。”龚家俊学着电影的台词回答道,一脸的诚恳。 杨锦文转身看向郑康:“师父,我问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郑康只觉得牙疼,杨锦文这副德行,太让人欠揍了,但同时,他确实把龚家俊给拿捏的死死的。 “你都问完了,我还能问什么,先让巡逻队把他带走,然后去我们抓人。” 一听要抓自己,龚家俊急的满头大汗:“不是,我都交代了,我都要出庭作证,怎么还在抓我?” 杨锦文向他摆摆手,叫他先不要激动。 他把郑康、江建兵和徐国良拉到一边。 四个人围成一圈,杨锦文开口道:“师父,我觉着,人可以先不抓。” 郑康拉下脸:“不抓?你给我开玩笑?” 江建兵跟着附和道:“小杨,这完全不符合规矩,你可千万别想……”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就是拿好处,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徐国良也皱紧了眉头,重案队可不是巡逻队,上面对他们的要求更加严格,一旦被抓着,那就惨了。 杨锦文摇头:“江叔,我不是你说的那意思,我的想法是,那三个小流氓,其中一个还没成年,最多被送去管教一两年,然后就被放出来。 这太便宜他们了,这个龚家俊是这里的老油条,他肯定知道这些人干了什么事儿。 我们自己去查,没那时间,还不如让他去打听看看,这三个流氓到底涉嫌哪些违法犯罪。 比如盗窃、抢劫、涉嫌组织犯罪、强女干,收人保护钱等等。这些罪名累积起来,判个二三十年,再好不过,像那个吴小兵,下手这么狠,不给点教训怎么行?” 闻言,郑康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建兵和徐国良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里都感到了震惊。 敢情杨锦文是想把这三个小子给钉死。 这次专项行动,可是公*检法联合展开的,判个案子可不会像未来那样,细致的搜集材料、花长时间固定证据。 只要犯罪嫌疑人撂了,很快就会给你判了。 郑康看向江、徐二人,三个人很默契地点点头。 杨锦文笑了笑,去招呼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龚家俊。 两人嘀咕了一阵,龚家俊连连点头。 江建兵凑到郑康跟前,耳语道:“老郑,你这徒弟有点狠啊。” “人家那是和罪恶不共戴天!”郑康瞪了他一眼:“你没瞧见刚才那小姑娘,不惨吗?劳教所你又不是没去过,从里面放出来的混混,有多少人会改过自新?” “这话没错。”江建兵点头,一转头,便看见徐国良正盯着箱子里的一张光碟,双眼放光,看的津津有味。 片刻后,门外的汪大全进来招呼:“郑队,江队,人点齐了,现在就去抓人?” “好!”郑康答应一声。 杨锦文也跟着他们一起出门,临走之前,龚家俊把他送到了门口,表情诚恳地道:“杨队,您吩咐的事儿,我一定办妥。还有,谢谢您,常来,常来。” 江建兵一推郑康的胳膊:“瞧着没,人家还得谢谢他。” 十分钟后。 健民路二巷里面的胡同。 两组民警从前后的巷道跑来,其中一个民警取下警帽,一边往脸上扇风,一边向众人开口道:“两分钟前,有人看见吴小兵翻墙进去,他可能还在家。” 汪大全低声骂道:“这狗日的还敢跑回家躲着,还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江建兵道:“汪队,你也别把这些小流氓看的多聪明,都是一群没脑子的家伙。” 郑康点了点在场的人数,除了他们四个重案队的之外,巡逻队的有六个人。 他看了看三米多高的红砖围墙,低声吩咐道:“对方手里有刀,大家翻围墙进去,小心一些,有必要,可以开枪射击,记住,别把人给打死了。” 他说后半句话时,眼睛是盯着杨锦文的。 江建兵呵呵笑了一声。 郑康最后叮嘱道:“大家留点神,我数到三,开始抓人!” 看着他三根手指落下。 巡逻队开始搭人梯,四个人攀上围墙,快速地往下跳。 三个人冲进了院子,另一个人跑去开门。 紧接着,狗吠声在院子里响起,门被打开,郑康提着枪,带人一窝蜂的往院子里冲。 屋里亮着灯,一行人闯进去后,江建兵的嗓门最大:“站住,别动。” “妈的,堵住他。” “老徐,快撩他的腿!” 杨锦文落后了几步,他刚奔上台阶,便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手里正在掰着蒜头。 她双眼浑浊,脖子的皮肤如同鸡皮,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孙子,从窗户里跳出来,一群彪形大汉狼奔冢突,四处围捕。 “别让他跑了,老郑,把门口堵住!” “围他!围起来!”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39章 抓捕现场。(求追读,求月票。) 屋檐下,灯泡的四周,飞舞着密密麻麻的蚊蝇。 院子里,一顿鸡飞狗跳之后,老帮菜们像一群飞虫,从四面八方向吴小兵猛扑而去! “我看你往哪里跑!”江建兵死死按住这小子的脑袋。 “跑啊,你再跑!”郑康用膝盖抵住对方的腰,两个巡逻警员把他的两只手臂,使劲掰过来。 徐国良从后面走来,一脚分开吴小兵的两只腿,并往他大腿上踩了一下。 吴小兵的脸被按在水泥地上,疼的嗷嗷直叫。 “放开我,妈的,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有本事,单挑啊!” 江建兵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提起来:“你小子是不是疯了?单挑?你还真把自己当古惑仔了?” “呸,你们警察了不起啊!” 郑康一巴掌扇在他的后脑勺上,厉声问道:“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吴小兵满头大汗,眼神游移,随后他高昂着脑袋,看向院门前的屋檐,腰杆在地上扭动。 “问你小子话呢,你今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郑康呵斥道,一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杨锦文站在屋檐下,双手负后,正冷冷地俯视着院子里的情况。 郑康眉眼一挑,喊道:“你装什么逼呢,还愣着干啥?快过来帮忙!” 杨锦文不答,身体一动不动。 这时,吴小兵被提了起来,巡逻民警把他往门外拽。 他打了一个趔趄,抻着脖子,向屋檐下大喊道:“奶奶,你放心,我没事的,我过一段时间就能出来!奶奶,你照顾好自己!” 听见这话,郑康再次望向杨锦文,他迈上台阶,便看见杨锦文的双手,被后面的老太太死死抓住。 老太太的指甲几乎掐进了他的肉里! 在抓捕吴小兵时,杨锦文始终挡着她的视线,尽量不让她看到抓捕现场。 郑康抿了抿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犯案的一共三个人,一个因为骑摩托车撞上了车门,所以被巡逻警员送去医院治疗。 吴小兵和另一个小流氓被押去城北分局,得马上扔给预审组,进行审问,固定好证据。 徐国良开的那一辆桑塔纳,因为左侧车门被毁,所以郑康和杨锦文坐的是巡逻队的车。 车里。 郑康看了看杨锦文的手,关心道:“手疼吗?” “没事的,师父。” “都见血了,还说没事?那老太婆掐的也太狠了,一会儿回去,你让温法医给你消消毒。” 杨锦文笑着点点头。 “累了一天,晚上回家好好歇着,接下来还有得忙。另外,下次做事儿别那么鲁莽,像今天晚上这种情况,人跑了就跑了,要是把人搞出问题来,咱们都得担责。” 杨锦文抿抿嘴,解释道:“师父,我开车门之前估算过,摩托车的速度跟自行车差不多,撞不死人的,而且他还戴着头盔。” 郑康拉下脸:“那车门怎么回事?全飞出去了,咱们还不知道怎么给何队交代。” “那车门本来就有问题。”杨锦文摊了摊手:“就算那小子不撞上去,过几天这车门也得坏,不然,我也不敢把车门推出去。” “我明白了,你肯定是听见汪队在步话机里讲的话,才这么做的。那女孩确实可怜,但千万别把自己的情绪带进案子里来。 我们只是警察,不是圣人,警察这个职业,只是一份工作,别去玩命。” 杨锦文垂下头,低语道:“如果不能帮被害人伸张正义,那我们算什么警察?” 郑康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儿,有时候我看见你那眼神,似乎在梦里一般。” 杨锦文不再吱声,转头看向车窗外97年的夜景。 浮夸的霓虹灯牌照在他的脸上,一会儿明亮,一会儿又陷入昏暗。 一行人回到城北分局后,何金波端着饭盒,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正从大楼后面的食堂转出来。 瞧见桑塔纳后座露着一个大洞,他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嘴里的汤圆掉在了饭盒里。 他连忙奔上前,拽着徐国良的胳膊骂道:“你们这是去了一趟伊拉克?” 徐国良累了一天,不想搭理人,他挣脱何金波的肩膀,一边向食堂走去,一边指了指江建兵:“你问他。” 见何金波杀人的眼神望来,江建兵连忙道:“何队,老徐他冤枉我,真不是我干的,这事儿你得问郑康。” 郑康从何金波身边路过,一边问道:“今晚吃汤圆?加甜酒了吗?” 何金波赶紧拽住他的手:“老郑,到底怎么回事?别打马虎眼,车门搞成这样,明天一早,我怎么向张大队交代?” 郑康指向隔壁预审组的院子,开口道:“今儿晚上有惊无险,抓了三个犯了重案的小流氓,车门这事儿能揭过去不?” 这时候,杨锦文开口解释:“何队,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何金波听完后,眨了眨眼:“原来是这样,行,一会儿我去预审组看看,车门这事儿没啥大问题。对了,小杨,明天你休息一天。” 杨锦文眨了眨眼:“市局领导又要来?” 何金波咳嗽两声:“不是你一个人休息,咱们重案队都休息,不能老是给巡逻队的当牛马。万一遇到什么大案子,哪里有精力应付?” 郑康怼道:“那你不说清楚,我还以为你搞特殊对待。” 何金波拿着勺子指着他:“我说你这个当师父的,你不知道多关心关心你徒弟? 你看把小杨累的,这脸都晒黑了。他可是我们重案队唯一的本科大学生,宝贝疙瘩,陆局交代了,别给用废了。” “哈。” 郑康嗤笑一声,指着从食堂转悠出来的猫子:“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徒弟吧,好好的小伙子,被你当牛马使唤,有你这样折腾人的吗?” 猫子端着饭盒,一脸委屈地看着何金波,连忙摇头:“师父,我不累,您是在锻炼我。” 何金波得意洋洋地道:“老郑,瞧见我徒弟这觉悟了没?” 郑康瞪了一眼猫子,那乌漆墨黑的黑眼圈,整的跟吸毐人员似的。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40章 命苦的猫子。 杨锦文在食堂吃完夜宵后,直接回了单位宿舍。 城北分局的宿舍很紧张,他一个新来的,根本分不到床位,就算他侦破了5*30系列杀人案,陆少华和何金波也没有给他搞特殊化待遇。 这些当领导的都是人精,口头上那都是溢美之词,都是关怀,但落在实处,你就别想了。 不是他们不愿意,是因为重案队的老帮菜哪个不幸苦?哪个不是累的跟牛马似的? 叫他们腾床位,岂不是寒了这些老人的心? 城北分局其他队不好说,但在重案队还算公平。 何金波叫后勤在女警宿舍的旁边,腾出一间杂物室,空间只有五平米,挨墙刚好能放着一架上下床,何金波让杨锦文和猫子暂时先将就一下。 “这叫将就?”江建兵听说这事儿,立即就不干了:“这是独立宿舍!” 徐国良义正言辞地道:“说好的公平,公平!他何金波什么时候公平了?不行,我有意见,挨着女警宿舍的房间,应该我去睡!” “没错!”江建兵附和道:“咱们必须严肃批评何金波同志搞特殊化待遇!” 两人说归说,自然不敢直面何金波这头笑面虎。 不过,杨锦文和猫子被命令规定,可以住在女警宿舍旁边,但洗浴间和厕所,不能在女警宿舍这边使用。 而且,也不能学江建兵和徐国良,穿着大裤衩在走廊溜达。 但要上厕所的话,就得下楼,绕过升旗台,去对面老帮菜们的宿舍,来回一趟起码七八分钟,这让猫子倍感恼火,他肾不好,喜欢夜尿。 杨锦文梳洗完之后,肩膀上搭着毛巾,手里端着塑料盆,回到宿舍门前。 这时,从长廊尽头走来两个女警,也是刚洗漱完,头发都是湿漉漉的。 “晚上好。”杨锦文打了一个招呼。 “哎哟,小杨,听说你这一周抓了不少人?”说话的是档案室的主管周丽,三十几岁,已婚。 说是主管,其实她就只能管一个人。 这人现在就站在她旁边,名叫邹佳慧,身材娇小,因为刚洗完澡,她脸蛋红扑扑的。 她站在周丽肩膀后面,一脸笑吟吟地盯着杨锦文:“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露,好香。” 杨锦文从塑料盆里拿出只剩下小半袋的洗发露,递给她看:“沙宣,味道是挺好闻。” 皱佳慧笑道:“我下次也用这个。” 杨锦文点点头,客气了几句后,迈进了宿舍。 他刚把门关上,就看见猫子慌不择路地窜上了上铺,铁架床嘎吱嘎吱响。 门外面,邹佳慧向周丽小声嘀咕:“周姐,他好帅哦,长得跟黎明似的,斯斯文文的。还有啊,杨锦文应该是我们局里最高的吧?我打听过,他有一米八六呢。” 周丽笑道:“怎么?你对他有意思?” “周姐,你别胡说,我只是欣赏他。” “你想要下手就趁早,不然就被温法医抢走了。” “温玲?”皱佳慧琢磨着,语气有些不安,她忙道:“周姐,改明儿有空,你陪我去百货商场买几件衣服。” “买什么衣服,我们又不出外勤,只能穿制服。要不你去烫个头?大波浪挺适合你。” “真的?” “前提是你可别被陆局给抓住了。” 随着隔壁开门的声音,杨锦文已经听不见两个人的聊天声。 杨锦文把塑料盆放在洗脸架上,因为他个子太高,一躺在床上,一双脚都露在了外面。 猫子从上面的床铺露出头来:“喂,小杨。” 杨锦文双手枕着脑袋,向他点了点头,叫他有话就说。 猫子舔了舔嘴唇,激动的不行:“你到底喜欢哪一个?是选温法医,还是隔壁宿舍的邹佳慧?” “没兴趣。”杨锦文翻了一个身,铁架床“嘎吱”一声。 猫子急了:“那你对哪个没兴趣嘛?你总得选啊,你不选,我怎么选?”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热的不行,宿舍的空间狭小,杨锦文不仅热,还觉得憋闷,身体和心理都很不舒坦。 他抬眼一看,猫子换了一个姿势,正从床头往下看:“小杨,咱们局里就这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刚好适合咱们俩,我让着你,你赶紧选一个。” 杨锦文没搭理他,闭眼睡着了。 翌日一早,不出现场。 杨锦文想要多睡一会儿,但敲门声在外面响起。 他不耐烦地穿上拖鞋,把门打开,温玲正一脸阳光灿烂的站在门外,手里抱着一个保温盒。 杨锦文一瞧她的手里的保温盒就是不食堂的。 温玲进了门,笑吟吟地道:“一周都没见你了,人都瘦了一圈。” 杨锦文揉了揉眼,尽量让自己精神一些:“你干嘛来了?” “天气不是热嘛,我妈煲的银耳汤,给你送一点来。” “别那么客气,食堂有绿豆汤的。” 温玲揶揄道:“老范那大锅里的绿豆,比我们分局的人数都还少。” 她挪了一张凳子,坐下后打开保温盒,递给杨锦文:“我在冰箱里冻了一个多小时呢,我没拿碗,你将就喝。” 杨锦文接过保温盒,刚要下嘴,这时才想起猫子还在上铺。 “猫哥,你要么?” 此时,猫子正在装睡,他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别吵我,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那好吧。”杨锦文耸了耸肩。 片刻后,邹佳慧闯了进来,风风火火地喊道:“杨锦文,你睡醒了吗?我在食堂打的豆浆、油条……” 她人刚一进来,便看见温玲那杀人的眼神。 邹佳慧愣在门口,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空气之中充斥着火药的味道。 而猫子躺在铁架床上,咬着牙,一拳接着一拳地锤击着墙壁,心都在滴血。 杨锦文咳嗽两声,正想化解尴尬的气氛,何金波的大嗓门在楼下响起。 “重案队的,别睡了,赶紧起床,有大案子!我限你们五分钟给我整齐准备!马上出现场!” “喂,老徐,你给我收敛点,对面就是女警宿舍,你穿个大裤衩在走廊溜达,你害不害臊?” “猫子,猫子,赶紧起来,去喊技术队一起出现场,有命案!” 猫子翻身而起,心里对师父感激不尽,还是师父记得我。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41章 凶案现场!(求追读,求月票。) 听到命案两个字,重案队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相比打黑除恶专项行动,累是累一点,但不用费脑子,咔咔抓人就行,人抓回来,丢给预审队就可以睡大觉。 刑事命案的话,等于是给老帮菜们的脖子上套了一副枷锁,必须得往前耕地,不把枷锁崩断,那是不罢休的。 不仅费脑子,还费人。 见到每个人表情恹恹,何金波吼了一嗓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给谁摆脸色看呢?你们瞧瞧猫子,多有精神头!” 猫子挺直了腰杆,笑呵呵地顶着一双黑眼圈,向杨锦文撇了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我师父也不只是喜欢表扬你一个人。 徐国良怼了一句:“何队,不是说今天休息嘛,这案子来的也太巧了。” 何金波瞪了他一眼:“怎么?是我想要案子发生?耽误你休息,是我的错?人命关天的事情,从你嘴里说的话,我怎么听出一股阴谋的味儿?” 这时,法医室的温玲、技术队的马博明提着勘察箱过来。 见人到齐了,陆少华和大队长张斌匆匆下楼,前者一挥手,喊道:“上车!” 杨锦文骑着边三轮,带着郑康,驶出分局大院。 “师父,何队都没说去哪儿。” 郑康坐在车里,一边抽出烟,一边拿出步话机,神情模样就像冯裤子电影【甲方乙方】里的巴顿将军。 “喂,喂,老何,在什么地方?” 何金波回道:“你们跟上就行。” “我要跟得上啊,你们四轮,我这是三轮,对了,你什么时候能把我这车给换成四轮?” “谁让你们把那辆桑塔纳的车门给搞坏了,不然挤一挤也能坐得下。不跟你废话了,地方是红华路旁边的梧桐巷,门牌号11。” 郑康放下步话机,看向杨锦文:“知道地方吗?” “知道,离健民路不远,我初中的学校就在红华路。” 杨锦文和郑康赶到时,何金波他们的车已经停在外面的马路上了。 梧桐巷的巷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线外面站着不少围观群众,对着巷子里指指点点。 郑康带着杨锦文一边挤进去,一边喊道:“别看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你们都把路堵死了。” 一个抽焊烟的老大爷,指着胡同里嘀咕道:“那女娃娃死的太惨了,浑身是血!” 一听这话,杨锦文瞳孔一凝,转身问道:“大爷,你进去过?” “是啊,我们都去看了一眼。” “都有谁?”杨锦文脸色很难看。 大爷听见他语气不对,一边往人群里躲,一边笑着含糊道:“那人可多了。” 果然,杨锦文和郑康走近11号门牌的红砖平房,屋里传来马博明的骂声。 “这他妈的要怎么勘察?我能找出十几个无关人员的脚印和指纹,谁还把尸体手腕上的绳子给解开了,我靠……” 饶是马博明这样的人,看见凶案现场被污染,也忍不住发了脾气。 接着,是张斌的怒喝声,像是在质问是哪个几个民警最先到达的现场,没有维护好凶案现场的原貌。 杨锦文想要迈进屋子,但他看见郑康竟然愣住没动。 “师父……” 他喊了一声,顺着郑康的视线看见挨着右侧的屋檐下,三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围着一个坐在凳子上的男人。 这个男人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捧住脸,正在大声地抽泣。 旁边站着一个女警,抱着一个小孩,孩子躲在她的怀里,睁大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向外面看。 看见这个孩子,杨锦文瞳孔骤然一缩,心脏漏跳了一拍。 此时,郑康已经迈步过去,他走到女警跟前,看了看孩子后,然后弯下腰,拽开男人的一只手。 男人抬起脸来,脸色苍白,双眼红肿。 看见他的面貌,郑康整个人都僵住了。 “郑……郑叔,小英她……小英被人杀了……” 郑康紧抿着嘴,眼神一动不动。 杨锦文看见他捏着对方手腕的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已经发白。 过了好几分钟,郑康才缓过神来。 他一转头,杨锦文已经掏出了笔记本和钢笔,并拿了一张凳子放在郑康身后。 郑康点点头,把跟前几个民警打发走,接着开始问询。 杨锦文蹲在一边,翻开笔记本,钢笔笔尖落在空白页上,晕染出一点墨印。 “你……孙,孙路……” 郑康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声音,他抓了一下膝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孙路,小英……张小英是什么时候遇害的?” 名叫孙路的男人止住了哭声,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颤抖道:“凌晨三点多,我从面馆回来,发现门被撬开了,我进去后,就发现……发现小英被人杀了。 她……她倒在地上,上衣被解开了,没……没穿裤子……” 孙路因为太过激动,描述现场情况时,已经语无伦次。 他激动地一边用手比划,并把双手放在背后,一边讲道:“小英……她,她双手被绳子这样绑着,嘴……嘴里塞着她穿的短裤,她……她脖子被划开…… 郑叔,小英她……她,她流了好多血…… 流了好多啊……” 孙路指着女警怀里的孩子,不断地摇着手,说话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含糊不清。 “凡……凡凡没事,凡凡没事……” 听到这里,郑康吸了吸鼻子,转过脸去。 杨锦文咽下一口唾沫,提醒道:“师父,一会儿再问吧,我们先去看看现场?” 孙路现在的情绪不太稳定,不适合采集笔录。 郑康点点头,站起身来,看了孩子一眼,带着杨锦文迈向门口。 门口两侧的墙上贴着去年的春联,横幅是四个字‘平安喜乐’。 因为还没有遭遇夏天的烈日暴晒,春联还是崭新的。 杨锦文进了屋后,就闻见了一股浓重的铁锈味,这是血的味道。 堂屋里站满了人,陆少华和大队长张斌负着双手,来回踱步。 出乎意料的,这些人都没有往右侧的屋子里看,而是静默着,谁都没有吱声,等着温玲和马博明的初次勘察结果。 何金波准备带人去走访周边情况,他和郑康擦肩而过。 郑康掀开房间门口的帘子,杨锦文站在师父身后,看见温玲和法医室的助手张磊,两个人蹲在地上,正在检查尸体的情况。 死者正是面馆的老板娘、张小英。 她趴在地面,脑袋侧向一边,喉咙下面的血水,已经把她的头发凝固在了地板上!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42章 温玲的工作 被害人的房间内。 温玲的表情十分冷静,动作也很麻利,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她脸上戴着白色的棉布口罩,双手穿戴一次性蓝色手套,手里拿着一支测量尸体肛温的温度计。 她不带一丝感情地向正在记录的张斌叙述道:“尸斑已经融合成大片,尸僵全身出现,角膜微浊,嘴唇开始发皱。 结合肛温和血液粘稠的程度,推测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六个小时之前,也就是今天凌晨两点半过后。 如果要更精确的死亡时间,可以回去后进行尸体解剖,测量肝温。” “今天气温比较高,尸斑的形成速度,可以延后二十分钟,另外,尸体两侧的胳膊、以及后腰的皮下组织,出现淤血,生前应该遭受了暴力殴打。” 温玲一边说,张磊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一边刷刷地记录着。 检查完体表后,温玲从勘察箱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她从里面拿出无菌棉拭子和无菌试管。 她向张磊开口道:“掰开尸体的腿。” “啊?” 张磊脸色发白:“我……” 温玲瞥了他一眼:“怎么?这事儿你以前没做过这个?” 张磊点点头,显得非常为难:“温法医,现在就做吗?不是回去殡仪馆才……” 温玲打断他的话,提醒道:“今天白天的气温太高,最好是现在做。” 张磊舔了舔嘴唇,根本不敢看尸体的下身。 这时,站在门口的杨锦文开口道:“换我来吧。” 张磊如蒙大赦,赶紧往身后挪了挪。 杨锦文穿戴好以后,进了现场,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有血迹的地方,但是尸体边上还好几处血脚印,现在还无法分辨出是不是凶手留下的。 温玲看了看他,表情完全不像今天早上对待他那样热情,而是公事公办地吩咐道:“两只手捏着大腿内侧,用力分开。” 杨锦文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尸体的脸,他在记忆中搜索此次案件的情况,但却没找到任何相关的记忆。 那么是不是说明,这个案子在前世是已经侦破了,所以他才没有相关记忆? 按照前世的轨迹,杨锦文是在暑假过后入职的城北分局。如果真抓住了凶手,这么大的案子,重案队的老帮菜不会不吹嘘。 这就有点奇怪了,除非案子就根本不是城北分局侦破的。 张小英睁大着双眼,角膜浑浊,像是毛玻璃,这种现象的出现,死亡时间大概在六到八小时左右。 她眼角沉积着大量的分泌物,也就是常所说的泪痕。 据她的老公孙路描述,发现张小英尸体时,她的嘴里塞着内裤,但已经被拿掉了。 而且,张小英的嘴巴为半开状,唇周肌肉僵硬难以闭合,而且下嘴唇咬破,出现褐色血痕。 她的双手手腕有被捆绑的痕迹,张小英生前应该激烈挣扎过,真皮层毛细血管破裂,导致皮下出血,出现紫红色的淤痕。 并且,她的指甲里残留了麻绳的纤维组织,这个很明显,不用放大镜也能看得见。 杨锦文微微叹了一口气,再次看了看张小英的脸,十几个小时前,她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阳光开朗,却没想到现在竟然被人残忍的杀害了! 温玲看见他还愣着,瞳孔缩了缩,问道:“你认识?” 杨锦文点点头:“健民路开面馆的老板娘,昨天晚上,我和师父吃过她煮的面。” “不是亲戚就好。”温玲的声音没有感情,向尸体努了努下巴。 杨锦文在心里默哀了两秒钟,开始配合她的工作。 温玲开始提取尸体体内的米青液,毋庸置疑,张小英生前遭受了侵犯。 温玲先是在张小英体内提取了两根无菌棉拭子,一根是用来显微镜初筛,第二根是用来DNA备份。 城北分局做不了DNA,只有省厅才能做。 接着,她又在臀部里提取,也就是直肠,包括大腿内侧、口腔等地方。 温玲的动作缓慢、细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便叫杨锦文掏出纸巾,给她擦擦汗,以免汗液污染现场。 杨锦文看着她的工作,缓缓道:“温法医……” 他话还没说出口,温玲瞪了他一眼:“擦汗,别叫我温法医,叫我玲玲。” 这不是刚擦了汗吗……杨锦文咳嗽两声,闭了嘴。 温玲没放过他:“你刚想问什么?” “没事儿,我就想问问能不能从市局申请一台多波段检查灯,有了这个,你的工作要轻松一些,而且细小的痕迹,也能看得见。” “哈。”温玲笑了一声:“我倒是想,市局就只有一台,跟宝贝疙瘩似的,有的市局一台都没有。” 杨锦文点点头,这玩意在他前世时,随便哪个县局都有,不过现在是97年,刑事科学技术还没那么发达,设备精贵的要死,连微量元素都做不了。 这也导致很多犯案人员逍遥法外,很多年后,经过指纹、或是DNA比对,才把人给抓住。 别看温玲提取的这么细致,城北分局会不会拿去检验DNA,需要分管领导签字才行。 在97年,DNA单次检测的成本约为3000-10000元,而且仅限重大案件使用。 普通人月工资五百块钱不到的年代,可想而知,这是多大的一笔费用。 温玲在地上蹲了两个小时,脚都蹲麻了,杨锦文给她擦了几十次汗,但擦的并不专心。 好几次把纸巾触到了她的耳根,搞得温玲痒痒的,恨不得给他一小拳拳。 杨锦文并不是不专心,而是一直在盯着张小英手腕看,琢磨着勒痕。 温玲完成手里的工作,艰难的站起身,杨锦文赶紧扶了她一把。 “找人把尸体抬走。” 张磊点头,去外面叫人。 这时,杨锦文才有时间仔细观察整个凶案现场。 这个房间接近三十平米,右侧墙面是窗户,窗户是封死了的。 玻璃上贴着泛黄的报纸,其中一张报纸上写着这样的新闻标题:【第3届亚洲冬运会圆满闭幕】,这是96年的事情。 左侧靠墙的地方搁着一张双人木床,上面挂着硕大的蚊帐。 蚊帐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顶棚上面落满了灰尘和飞虫的尸体。 除此之外,这个房间再也没有其他值钱的家具,连衣柜和桌子都没有。 杨锦文绕过床尾,突然发现这张床并没有靠墙,而是留着一米宽的缝隙! 在里面靠着床头的位置,竟然放着一张用竹篾编制的婴儿床。 看到这个,杨锦文瞳孔一缩,急忙转过身,望向两个民警正在搬运张小英的尸体。 她死前的姿势是匍匐状,脑袋朝向门口,并且离门槛只有一米的距离!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43章 那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现场勘察一直持续到傍晚。 何金波根据温玲推测的死亡时间,带着江建兵和徐国良,走访了一整天,采集周围住户的口供。 郑康把猫子给征用了,因为杨锦文提出想要跟着技术队,学学现场勘察。 这把郑康气的要死,临走之前,还狠狠瞪了他一眼,师徒之间的感情似乎又有破裂的迹象。 毕竟张小英的遇害,在郑康心里造成了很大的触动,以至于他心里憋着一股强烈的怒火,似乎随时都要爆发出来。 两个人跑了一趟巡逻大队和反扒大队,因为张小英的家里有过翻动的痕迹。 堂屋里的电视机柜被打开过,地上掉落了很多物件儿。 最里面的房间情况最为严重,衣柜、抽屉都被拉开,并没有还原。 为了确定凶手是不是入户盗窃,演变为暴力强女干,以至于最后杀人灭口,民警让孙路指出家里放钱的地方。 果然,在最里面的那间卧室、衣柜顶上藏着一个圆形的月饼盒。 盒子里的现金、存单、和夫妻俩的身份证、个人印章,这些东西统统不见了。 经过孙路现场指认,月饼盒里放着八百块现金,并且还放着一张伍仟元整的邮政存单。 这是孙路和张小英辛辛苦苦存下来的所有财产! 是夜。 城北分局的会议室里,烟雾弥漫,气氛凝重。 一般的刑事案件,陆少华和大队长张斌都是交由重案队先讨论,根据掌握到的线索,先定一两个侦查方向。 经过两位领导确定无误后,重案队便开始走访摸排。 眼前这个案子暂定为6*14案,张小英的家里被入侵盗窃,损失财物五千八百块。 不仅如此,她自己遭遇强女干,歹徒为了杀人灭口,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割喉。 并且,这还是发生在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期间,简直就是顶风作案,丧心病狂,嚣张至极。 陆少华不敢把这个案子压下来,马上就去市局上报了,明天一早,市局便会派人来,组建专案组,务必要抓到杀人凶手。 晚上的会议,都是重案队的老刑警参与。 技术队和法医室还在紧锣密鼓的取证、检测现场痕迹,最快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出一两个结果。 郑康带着一脸疲惫的猫子刚一落座,他便拉着江建兵的问道:“杨锦文他人呢?” 江建兵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陆少华,耳语道:“在帮老马的忙呢。” 郑康咬了咬牙,怒气冲冲地道:“这小子是不是已经忘了是哪个队的?妈的,一天天不干正事儿。” 江建兵笑了笑:“老郑,你实在觉得这小子不太行,要不让我带?你知道我的,我一般不收徒弟的烟酒,我两袖清风的。” 郑康正想答应,毕竟心里憋着一股恶气。 杨锦文好是好,但没有猫子听话。 猫子是指哪打哪,一箭射出去,虽然射不中红心,可能也就八环九环的样子。 可杨锦文呢,这小子常常脱靶,射到了人家的箭靶,而且还正中红心,这上哪儿说理去? 坐在他另一边的徐国良低语道:“老郑,你别上老江的当,你那徒弟今天在现场勘察了一天,没有比他更懂足迹鉴定。 现场被污染,出现了七八个人的脚印和指纹,这些都是你徒弟杨锦文一个个排除的。” 郑康睁大了眼,忙问:“真的?” 徐国良点头:“马博明那个老狐狸直呼天才,你留点神,别让他把杨锦文抢走了。 我们重案队好不容易出个好苗子,你要是整天冷着一张脸,人家是有心理负担的。” 郑康没有吱声,心思沉浸在案子的脉络中。 人到齐了后,会议开始。 照例由何金波介绍案件情况,他把做好的线索板拉到会议桌前,指着板面上贴着的照片。 “被害人,张小英,现年26岁,她和老公孙路在健民路开了一家面馆,两个人育有一子,现年一岁多,还不会说话。 报警时间是在今天早上六点,案发时间大概在凌晨两点过后,报警人是梧桐巷外面小卖部的老板。 辖区派出所的同志是在六点三十分赶到的,到达现场后,凶案现场已经被污染,多达八个人进去过。 其中有孙路,孙路左右的邻居,还有梧桐巷小卖部的老板等等。 这些人动过很多地方,最重要的是他们把张小英手腕上的绳子给解开了,还给她下身披上了衣服。以至于给我们技术队的勘察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何金波顿了顿,把孙路的照片贴在线索板上,继续讲道:“孙路,现年26岁。经他的描述,他是在6月14号,凌晨两点打的烊,之后走路回家。 他到家后,便发现门锁被人暴力破坏,走进去一看,堂屋的电视机柜被翻动过。 右侧的卧室里,张小英倒在血泊之中,上身的衣服被撕开,下身……下身的裤子也被脱掉了。” 何金波不太习惯用幻灯片,于是把技术队拍摄的照片,一一贴在线索板上。 分别是张小英尸体的俯拍照片,四向方位的照片,从头部、足部、左侧和右侧取景。 以及尸体损伤部位的局部特写,脖颈的伤口、额头的淤痕、手腕的勒痕、后腰和四肢等遭受过暴力殴打的部位。 最后是张小英被侵犯的地方…… 看见这些照片,会议室的老刑警唏嘘不已,纷纷点起了烟,释放压抑的情绪,就连平时不抽烟的陆少华,也问何金波要了一支。 只有郑康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他透过朦胧的烟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线索板上、张小英的照片。 他一直在望着她的脸,望着她绝望的眼睛。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最后见到张小英的情景。 “郑警官,您好久没来了。” “来,凡凡,叫郑爷爷。” “上次他爸去百货商场买了一罐奶粉,吃了这个后,孩子就吃上瘾了,不愿意吃面糊糊。” “你试一试往面糊糊里兑点麦芽糖,孩子都喜欢吃甜的。” …… 郑康双眼朦胧,吸了吸鼻子,垂下了脑袋。 半晌后,他又抬起头来,等何金波他们抽完了烟,举手问道:“何队,那个孩子怎么活下来的?”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44章 被打脸的马队,好疼! 城北分局,技术队办公室的冲印室内。 这个地方一般也叫做暗房,是冲洗照片的地方。 杨锦文拧亮安全灯,红光像一层血雾浮在空气里,他捏着镊子,夹起相片纸侵入显影液里。 张小英脸部特写的轮廓从混沌中浮现,她满脸血污,眼神绝望,嘴角倔强地紧绷着。 定影槽里,散发着硫代硫酸钠的酸味,相纸上的影像渐渐固定,张小英死后的惨状清晰可见。 杨锦文用镊子把相片纸夹起来,固定在右侧靠墙的无尘晾干架上,要等一到两个小时后,才能取下来塑膜。 无尘晾干架上悬挂着相片纸,除了张小英的脸部特写之外,还有好几张她手腕上勒痕的照片。 杨锦文若有所思地望着勒痕,良久之后,他才转过身来,面向门口的猫子问道:“你刚说什么?” 猫子在这里已经待了十几分钟,看见杨锦文在忙,便没打扰他。 现在见他空暇下来,猫子便开口道:“我刚才想问你,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杨锦文目光一凝:“当事人怎么说的?” 猫子讶异道:“我看你在凶案现场待了一整天,还帮技术队排除了好几组无关人员的足迹,我以为你应该清楚呢?” 杨锦文耸了耸肩:“你当我是神探啊?” “你是高材生嘛。”猫子揶揄了一句,又道:“这个问题是你师父今天晚上在会议上问的,我师父没回答上来。” “敢情你是在我这儿来找答案的?” 猫子看他真不知道,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开心,果然,你也就是普通人,只是比我聪明一丢丢。 他正了正脸色,解释说:“当事人,也就是被害人的丈夫是这么说的,他回到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半了,看见老婆倒在卧室里,他们那孩子就在床上。” “就在床上?”杨锦文向他跟前迈近两步:“你确定?” 猫子点头:“千真万确!孙路的证词都采集了,他不可能撒谎。” 杨锦文望向无尘晾干架上、张小英死前的那张脸,他不断地眨眼,最后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唾沫。 猫子看见他这样,问道:“你也想到了吧?今天晚上开的第一场侦查会议,大家伙都觉得张小英就是被她老公孙路杀的。” 老婆被害,老公便是重点怀疑对象,反之亦然。 一旦遇到命案,从被害人的亲属关系逐一排查,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的筛,这是九十年刑警惯用的侦查方式。 猫子分析道:“那孩子身上一点伤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场咱们都看过,凶手把被害人割了喉,这么残忍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哪有这么仁慈! 他肯定不会放过孩子的,除非凶手就是孙路,这就能解释得通了。 所以啊,明天一早,咱们就得先查他。” 杨锦文问道:“张小英生前遭受过暴力侵犯,你觉得她老公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吗?” “呃……”猫子一时语塞。 杨锦文吐出一口气:“行了,肚子饿了,咱们去食堂找点吃的。” 猫子点头:“我就是叫你去吃夜宵的,温法医还等着咱们呢。” 两个人出了门,外间便是技术队的大办公室。 马博明像是伏案的大猩猩,生无可恋的对比着现场采集到的指纹。 除了他之外,长条桌前还有两个技术骨干在跟着他一起肝。 看见杨锦文,他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但随后,又假模假样的脸色一正。 “小杨,你搞定了?柯达胶卷怎么样?好使不?你今天可是用了我不少胶卷啊!” 技术队的器材都是宝贝,一线警员都是不给用的,而且拍摄现场照片,也是技术队的专业人员来干。 要不是杨锦文对足迹鉴定比较熟悉,今天帮了马博明的大忙,他也舍不得让杨锦文耗费他的胶卷。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拉着杨锦文一起来肝。多一个人,他就更轻松一些。 一线侦查警员都是跑马的汉子,威武雄壮,但要做细致活儿,而且是这种技术工种,那杀了他们吧。 像杨锦文这样的高材生,马博明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他什么都懂一些,是做技术的好苗子。 难怪能侦破5*30系列杀人案,人家真的是有一手。 马博明双目灼灼地盯着杨锦文,就等着他能领会自己的意思,主动提出帮忙。 但杨锦文不解风情,像是完事后穿上裤子的渣男。 他很严肃地回答说:“马队,咱们用的是国产海鸥DF-300相机,测光精度太低了,最好是向上面申请一台比较好的设备。 我看尼康F4/F5就不错,高精度测光,而且很适合凶案现场的全景拍摄。 另外今天用的胶卷也有问题,用的是TechnicalPan(TP2415),这种胶卷是超低感光度,这是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下使用,比如说户外,最好是白天。 而今天的现场是在室内,光线不足,而且室内还有大量的出血痕迹。 所以下次遇到光线不足的凶案现场,我建议最好是配备柯达的Tri-X400,这才是用来拍摄尸体的胶卷。” 杨锦文说完后,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把马博明搞得一愣,一脸的目瞪口呆。 他身边的两个技术骨干更是睁大了眼,缩了缩脖子。 杨锦文见他脸色难看,赶紧开溜:“马队,没事儿我就先走了,您先忙,照片我明天早上再来拿。” 城北分局就这条件,所说的条件不仅包括设备,也包括人。 马博明也不是科班出身,专业知识不一定过硬,相比后世重物证、轻口供,现如今却是相反的。 想要证据链完整,那就得燃烧经费,市里的设备做不了,那就去省里。 但嫌疑人都招供了,谁还会费这个事儿?不是自找苦吃吗? 这也是老一辈刑警最为扬眉吐气的时代,当技术取代了一切,人就没那么重要了。 猫子还愣在原地,他没想到杨锦文在技术队还能打人脸,打的还是马队的脸! 马博明脸色铁青地盯着他,猫子吓得一哆嗦。 随后,杨锦文听见门内,传来马队气急暴躁的怒喝声:“你俩是谁配备的胶卷?你们就这么干活的?我是怎么教你们的? 技术勘察,要细致,要注意细节!任何环节都不能出错,你们的专业精神呢?你们的态度呢? 丢脸啊,呸,被人家抓到把柄了吧?呸!这是打我的脸吗?这明明是打我们技术队的屁股!”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45章 分局食堂的扫地僧!(求月票,追读。 杨锦文和猫子去食堂后,温玲因为太忙已经走了。 食堂老范坐在橱窗后面的躺椅里,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拿着搪瓷茶杯喝着茶水。 见他俩进来,老范抬了抬眼皮,指了指橱窗下面的竹篮子。 “里面还有四个发糕,两碗绿豆汤,赶紧吃,吃完了,把碗给我洗了,把锁给我挂上。” 老范站起身,把里面的门落了锁,免得有不长眼的进去偷吃。 他优哉游哉的走出来,瞥了一眼杨锦文后,点点头离开。 猫子看了一下他佝偻的背影,小声道:“老范真牛逼。” “怎么牛逼了?”杨锦文端着绿豆汤坐下。 其实不用猫子说,他也知道老范的传奇经历。 他真名叫范伟东,上过战场,曾经在某地论战过,在前线时,班长负伤,老范硬是扛着班长,跑了十公里回到后方。 而且,他是在背后负了枪伤的情况下,跑的这么远。 当时他根本没有发觉自己中弹,按他的话说,幸好他不知道,不然他根本跑不了那么远。 后来退伍之后,他转业到城北分局,在当刑警期间,调查一起枪案时,他和陆少华(当时陆少华是中队长),在林子里钻了三天三夜,把持枪的歹徒给活捉。 凭借这一份功劳,陆少华才一举当上了刑警大队长。 又因为老范班长的关系,陆少华在几年后又连提了好几级。 而老范当初救下的班长,现在已经是某地大领导…… 等于说是,老范在城北分局是横着走的,他谁也不鸟。 要不是他学历太低,当时转业后年龄太大,估计也能混个一官半职。 他退休后闲不住,陆少华就安排他在食堂掌勺,反正他以前当兵的时候也干过三年伙食兵,厨艺不错,很适合做大锅饭。 猫子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阵,杨锦文懒得和他扯闲篇,吃完饭、洗了碗后,回宿舍倒头就睡。 翌日。 早晨六点。 杨锦文刚起床,院子里就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 他嘴里还塞着牙刷,走到阳台往下一瞧,一辆崭新的桑塔纳2000停在院子里。 陆少华和张斌站在车头,正热情地迎接着刚下车的几个人。 杨锦文眉眼一挑,这是市局来人了! 带头的那人是市局局长杨国昌,以及市局支队长温墨。 除了他俩之外,后面还跟着两台车,分别是市局的技术专家,以及其他两个分局的刑警骨干。 安南市三区六县,除了城北分局之外,还有城南分局、嘉兴分局。 杨锦文昨天晚上没有开会,不知道上面对这个案子是什么态度,但看今天早上这个阵仗,大概率是要联合办案,成立大专案组。 毕竟是在打黑除恶专项行动的特殊时间,发生了性质如此恶劣的刑事大案,肯定是要抓重点的,从严从快的侦办案件。 难怪昨天晚上温玲吃了夜宵,立即就回了法医室。 马博明这样的老油条也在熬夜加班。 今天早上,城北分局要是拿不出侦办方向来,那肯定是要吃挂落的。 杨锦文赶紧刷了牙,去宿舍里把猫子叫醒。 两个人刚要下楼,何金波就大着嗓门在下面吼了:“重案队的,限你们五分钟,赶紧我给起床、穿戴整齐,大会议室集合!” 城北分局平时都不会用到大会议室,除非是学习上面领导的讲话精神和指导文件,或者是警务培训。 一听到大会议室,对面楼的警察宿舍里一阵鸡飞狗跳,杨锦文还听见了江建兵的大嗓门:“老徐,你个王八蛋,你把我牙膏藏哪儿了?” 徐国良吼道:“滚!我用的是老郑的。” “滚,老郑用的就是我的,老郑从来不买牙膏!妈的,跟你们一群混蛋住在一起,老子日用品的开销都遭不住!” 杨锦文会心一笑,前世时,他也是住对面楼的宿舍,没少被徐国良和师父薅羊毛。 十分钟后,杨锦文跟着这些老帮菜鱼贯进入大会议室。 郑康有意排在最后,拽了一下他的胳膊。 “昨天什么情况?现场有没有什么发现?” 杨锦文转头一瞧,师父双眼通红,似乎是一夜没睡。 他沉吟了片刻,落后两步,把郑康拉到一边,快速地讲道:“师父,我琢磨着作案的不止一个人。” 郑康目光一凝:“足迹比对出来的?” 杨锦文摇头:“现场那么多人的足迹,只能先排除无关人员,有的足迹根本没法比对,想用足迹来锁定嫌疑人不太可能……” 他顿了顿,想说指纹,但现在就算是有犯案人员的指纹,但没有完整的指纹库,也检索不到人,只能抓住人后,进行比对,作为证据链的一条佐证。 指纹是不能当做直接证据的,再说,要是犯案人员就是闻讯杀人、进屋看热闹中的一员呢? 再有,案发时间是凌晨两点过后,张小英家的左右邻居都睡着了,也没有一个目击证人。 现在,唯一可以把嫌疑人钉死的证据,那就是他当时留在张小英体内的米青液! 这个案子,先要抓到人,然后使用DNA筛查,才能把犯罪嫌疑人给送上法庭! 见他犹豫,郑康火急火燎地道:“锦文,你给我讲实话,你到底是怎么认为的?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杨锦文还是头一次听见师父这么称呼自己,语气显得非常正式,似乎是平等对待两人之间的关系,把他当做了搭档,而不是徒弟。 杨锦文想了想,开口道:“师父,你信我吗?” 郑康一听他这话,连忙点头:“我信你,你找一个准确的搜查方向出来,咱们一起查!” “你不相信是张小英的老公孙路犯的案?” 郑康摇头:“不是他,绝对是不他!” 杨锦文点头:“师父,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郑康有些不舍的放开他的胳膊,两个人是最后进入会议室的。 杨锦文身高一米八六,站在人堆里鹤立鸡群,而且为人还斯斯文文。 这立即就把市局领导和其他分局的老帮菜给吸引住了。 他低垂眼眸,想要规规矩矩找个墙角站着,却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喊道:“你就是杨锦文啊?!” 新人新书,求下追读和月票。这案子后面会很炸裂的,先买个关子。拜托各位!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46章 温法医提出的线索! 杨锦文向问他话的那人看去,这人他认识,城南分局的刑警大队长,廖国华。 他虽然知道对方的身份,但现在不好表露出来,打算笑一笑了事,就算是打了个招呼。 但何金波不干,他站起身来,用大拇指、指向身后的杨锦文,得意洋洋地道:“上一周的5*30系列杀人案?就是他侦破的,怎么着?你想要抢人?” “唉呀妈呀,谁稀罕,你们城北分局破案率常年垫底的,找了一个实习警员来抬面子,你害不害臊,何金波?” 一听这话,何金波炸了毛,他看向大队长张斌,这老家伙装聋作哑,当做没听见对方的奚落。 陆少华也不吱声,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对面的市局局长杨国昌。 也确实,城北分局的破案率确实拉胯,爹不亲娘不爱的。 陆少华扛着不少压力,张斌呢,还想陆少华调走后,他自己再进一步。 眼见这会还没开,火药味就那么浓,市局支队长温墨发话了:“别吵吵了,案子要紧,都坐下来。” 说完后,他还看了看杨锦文,不过视线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便转移开了。 入职不久的新警,像是猫子并不知道这几句话的信息量,但杨锦文门清。 张斌和廖国华以前是同一个派出所出来的,算是挚爱亲朋。 廖国华呢,算是几个刑警大队资历最老的大队长,也深得市局杨国昌的喜爱。 至于文质彬彬的温墨,他是两头都不沾边,不偏向于任何一方,他的心思一直在市里。 见人到齐了以后,会议开始,首先由杨国昌说了一些场面话,声明6*14案在这样的特殊时期,纯属顶风作案,凶手是在和安南市整个警务系统叫板。 这次专案组由三分局、加上市局强强联合侦办。 市局提供技术支持,城南和嘉兴分局也各派了刑警骨干参与,当然大队长是不上马的。 廖国华来,主要还是陆少华向市局报告了案子的性质,可能涉及到入室盗窃。 所以市局决定,联合各分局,先在全市抓一批入室盗窃的犯罪嫌疑人和扒手,先把这些人筛一遍,看能不能筛出人来。 紧接着,何金波就开始汇报这个案子的全貌,和侦查到的线索。 于是,专案组便决定,城北分局先排除孙路的嫌疑,如果他确实没有犯案的可能,再进行全市的大反扒、以及筛查有过入室盗窃的前科人员。 另一方面就是被盗的财物,八百块现金是找不到下落的,但存单是很重要的线索。 孙路和张小英的身份证和个人印章被凶手拿走,他们肯定是要取钱的。 于是,市局已经通知各辖区派出所,告知银行相关人员,如果有人以孙路名字的存单取钱,立马将人给锁定,通知当地刑警队进行抓捕。 但凶手会不会拿着存单,去外地取钱呢? 不好意思,取不了! 1997年,本地办理的银行定期存单,可以按照活期支取,但受限于当时银行系统的技术水平,只能在本地取钱。 所以,凶手想要取走这五千块钱,只能在安南市境内。 为了尽快抓到犯案人员,所以除了城北分局之外,城南分局和嘉兴分局也得负责银行这条线索,免得城北分局跨区域抓人,产生矛盾。 一听到这话,廖国华就很开心;嘉兴分局的大队长、柴涛也是很兴奋,要是凶手在他们管辖的地方取钱,那功劳就是他们的。 案子发生在城北分局,凶手却是他们抓的,这不是妥妥打脸吗? 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眼,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反观陆少华和何金波,那就一个比一个脸黑,心里憋着一股怒火,但也没任何办法。 银行存单这条线索是最重要的,也是最有可能抓到人的,但他们的手不可能伸到对方的地盘去。 这就像掷骰子,到底翻出哪一面,只能老天来决定。 接着就是技术队的马博明汇报工作,这老小子肝了一整个晚上,没有任何成效,还得市局的技术设备支持,他才能深挖搜集到的物证。 最后是法医温玲汇报尸检工作,她站起身后,摆正脸色,看向这些老家伙们。 会议室里、不管是城北、城南、嘉兴,或者是市局等人,脸色都缓和了下来。 廖国华还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像是看自家闺女的那般慈祥。 但温玲老爸就坐在他的旁边。 温玲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经过昨天晚上对尸体进行解剖,被害人除了额头、后腰、四肢等有殴打伤之外。 最主要的就是脖子的致命伤,因为是割喉,所以辨别不出凶手用的是哪种利器,但可以确定一点的是,凶器是一把边缘锋利的匕首,推测为凶手自己带来的。 被害者伤口边缘整齐,创缘无挫伤,创角尖锐,深度均匀,具体是哪一种,还得用市局实验室的仪器进行检测。 至于死亡时间,确定为6月14号凌晨两点到三点半之间。” 当大家都以为温玲汇报完了,但她却没坐下来。 她眉头紧拧,看向市局局长杨国昌。 “杨局,我建议对被害人体内搜集到体液,进行DNA鉴定。” 一听这话,杨国昌原本缓和的表情,立即绷紧。 陆少华看出领导的为难,人都还没抓,就要做DNA,这不是烧钱嘛! 再说,抓到凶手了,要是对方坦白交代,认罪认罚,还能省下这个钱来呢。 DNA鉴定只有省市能做,做一次就是陆少华一年的工资! 眼巴前,打黑除恶专项行动已经烧掉不少资金,杨国昌怎么可能同意? 陆少华正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但对面的温墨发话了:“你坐下,汇报完了就行了,做不做DNA鉴定,不是你说了算!” 温玲咬了咬牙,转头看向站在墙角的杨锦文。 杨锦文一挑眉,心说,你看我干什么?你看我,你爸也跟着看我,这不让我招他恨吗? 温玲向他点了点头,转过脸,向在场的人一字一句地讲道:“必须得做DNA鉴定,因为我从被害人张小英体内提取到的米青液,侵犯她的不止一个歹徒……” 说到这里,温玲已经说不下去了,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会议桌的桌缘,表情前所未有的坚毅。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47章 凑钱做DNA!(求月票,求追读啊。) “温玲,这事儿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们说?” 市局领导和各分局的人走后,城北分局接着开内部会议。 陆少华的语气恨其不争,用手关节敲击桌面,表达自己的态度:“你该早说啊,这案子性质又不一样了,团伙作案,这是大案呐。” 张斌两只手握着钢笔,眉目低垂,一副摆烂的样子,显得很是无所谓。 倒是何金波急的上蹿下跳:“温玲啊,你也看见了,市局、包括市里,对这案子多么重视,报纸都已经报道了。 再有,城南分局和嘉兴分局这两头狼崽子,对我们这个案子虎视眈眈。 恨不得他们自己抓着人,来打我们的脸呐,案子要是真被他们破了,我们城北分局的脸往哪搁啊?” 温玲撇撇嘴:“陆局,何队,去省里做一次DNA鉴定,两个批次需要15000元,这钱,咱们局里拿的出吗?” 她这意思很明显,拿不出钱,告诉你们又怎么样?还不是干瞪眼。 果然,陆少华铁青着脸,张斌冷笑了一声。 何金波抿了抿嘴,开口道:“那人家杨局还不是没答应? 温玲,你是做技术的,陆局是抓全面的,局里肯定是要省钱的,抓到人再比对DNA,这个方向才是对的。 假如说抓了人,没比对成功,发现抓错人了,之后还得反复比对,咱们总不能在这个案子花费好几万吧?” 温玲反驳道:“如果不提前做的话,怎么确定是几个人犯案? 现场提取的指纹和足迹也辨别不了凶手身份,生物痕迹那是要去省厅实验室做微量元素检测的,一样很昂贵啊。” “呃……”何金波被问住了,接不下话了。 陆少华叫苦道:“局里现在没钱,区财政的拨款都快见底了,这才过去半年,下半年的经费,我们都还在想办法呢。” 这时,一直站在墙角没吱声的杨锦文咳嗽两声,众人立即抬头看向他。 何金波眼睛一转,开口道:“小杨你是我们分局唯一的大学本科生,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杨锦文走到桌子前,讲道:“陆局,张大,何队,我觉着温法医说的在理,这个DNA一定要提前做,不然无法确定到底是几个人犯的案。 这会影响我们的侦查方向,再有,一个年轻母亲被这么残忍的杀害,我觉着花费再多的钱,也不在所不惜…… 既然市局不愿意先做DNA,那我们就自己跑省厅去做!” 何金波立即打断他的话:“那钱从哪里来?” 杨锦文只说了四个字:“以案养检。” 这话的意思是从案件罚没款中划拨经费。 这个是有先例的,犯案人员只要认罪认罚后,这罚就很有艺术。 这时,张斌抬头看他,冷笑道:“人都没抓到,再说,法院判决还需那么长时间,哪里来的罚没款?” 杨锦文点点头:“对,所以我们能不能……” 他话音未落,何金波伸手打断他,从牛仔裤的屁股兜里掏出钱包。 他掏出钱包里所有钱,有零有整,一共二百三十一块零八毛。 何金波把这些钱搁在会议桌上:“咱们局里的同志们能不能先垫上?” 一听这话,张斌目光一闪,他感觉何金波就在等他的话,这明显是冲自己来的! 他一拍桌子:“何金波,你清高?你了不起?我告诉你,要是这案子抓不到人怎么办?这些钱是不是打水漂了? 咱们城北分局普通民警的工资,一个月才两百多块钱,你这么强人所难,你什么意思?” 何金波针锋相对的来了一句:“张大,要是抓不到人,那就是我们做警察的没有办案能力,怪也只能怪我们自己!” “你……”张斌被气的不行。 这时,郑康站起身,他掏出钱包,把钱全掏了出来,放在自己的桌面前。 接着是杨锦文、温玲、江建兵,一个个都掏出了钱包。 杨锦文拿的最多,一共五百零八块五毛。 徐国良心疼的拿出一百多块,留了二十块钱在钱包里,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的不多,都被家里母老虎给收缴了,我留一点,上个月答应孩子去游乐园,都没还去呢。” 重案队、包括技术队的人都掏了钱,有多有少,但都出了一份力。 这把陆少华看的眼泪哗哗。 他激动地一拍桌子:“谁说我们城北分局办案不行?咱们的同志都是好同志! 何金波,你去叫各科室的同志们都过来,让他们多少也垫一些,剩余的缺口,我们几个当领导的给补上。 温玲,谁垫了多少钱,你把名字和数目记好,就算一毛钱都要记清楚! 等数目凑够了,你赶紧去省厅做DNA检测!” 温玲重重地点头:“陆局,我知道。” 说完后,她对杨锦文甜甜一笑,竖起一个大拇指。 中午时分,温玲拿到钱,就让法医室的张磊开车,两个人拿着DNA样品,直奔省厅的物证中心。 分局食堂。 重案队罕见的加了一个餐,一人半碗红烧肉,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老范竟然没在碗底垫萝卜块,实打实的全是肉。 至于为什么加餐,原因很简单,接下来的时间,重案队都得在外面跑,而且脚不沾地地跑。 并且,很有可能连回宿舍过夜的时间都没有,外勤的伙食补贴只够吃个面条,想吃肉还得自己掏钱。 江建兵带人去筛嫌疑人,只要是和孙路、张小英有仇的都得仔细筛一遍。 徐国良带人去找联防队帮忙,对城北分局管辖地区有过盗窃的前科人员、扒手,一个个的调查问话,争取能找到线索。 何金波作为副大队长、重案队的头头,负责最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带人盯死了城北的几家邮政储蓄银行,只要有人敢拿着孙路的存单来取钱,马上就进行抓捕。 不用说,城南分局和嘉兴分局已经在虎视眈眈了,要是真让他们把凶手给擒获了,陆少华这个局长就怕…… 连带何金波也会遭殃,张斌恐怕真的会以下克上。 猫子狼吞虎咽,像是谁要抢他碗里的肉似的。 他一边吃,一边看了看厨房里正在刷锅的老范,向杨锦文神秘兮兮地道:“小杨,你知道老范今天给温玲捐了多少钱吗?” “多少?” “整整1200块!老范这么抠的人,我真没想到,他比陆局都捐的多,我大半年的工资呢!”猫子心疼地回答道,像是钱是从他兜里掏出来的。 杨锦文看了看橱窗里的老范,这老头儿不苟言笑,但确实有范! 猫子又问道:“对了,你和郑叔负责查什么线索?”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48章 鸠占鹊巢! 六月十五日。 案发第二天,下午两点。 杨锦文把边三轮停在梧桐巷,下车后,他连连呸了两声,把吹进嘴里的泥沙吐掉。 郑康没等他,直接进了巷子口。 相比昨天,巷子里已经冷清了许多,但路过的人都知道11号发生了命案,所以频频向门前的警戒线内张望。 马博明开完会,就匆匆赶来了现场,他不来不行,因为他得陪同市局的专家复勘,检索有遗漏的物证。 但让杨锦文没想到的是,城南分局廖国华竟然也在现场,他正带着两个人站在门口,尝试着复原整个凶案现场。 郑康当即就冒了火。 他快走两步,来到廖国华的身后,扯着嗓子喊道:“廖队,你是不是越界了?” 廖国华连忙转身,装着惊骇的样子,用手拍着胸口:“我当是谁呢,是老郑啊,你吓我一跳,你走路没声的吗?” 郑康不给他面子,直接问道:“廖队,这是我们城北分局的案子!” “什么城北,城南,分的那么清。”廖国华笑道:“这都成立专案组了,再说,你们城北分局破案率这么低,市局都得靠我们城南分局和嘉兴分局撑场面,这一次的案子,还不是要我们帮你们的忙?” 郑康脸色铁青,咬了咬回答道:“这案子用不着你们帮忙,我们自己能抓到人。” 廖国华嗤笑一声,一摊手:“老郑,你平时挺稳重的,不像何金波满嘴跑火车,别说大话,这可是命案。 那市局呢?难道你们也不要市局的技术支持?” “市局……” 郑康正想怼回去,但却被身后的杨锦文拽了拽胳膊。 郑康转头看向他,正好看见市局的杨国昌和温墨站在门内,眯眼瞧着他。 毫无疑问,廖国华这是想引诱郑康说市局的坏话。 郑康向两位市局领导点头,把话吞进肚子里,瞪了一眼廖国华,那意思是:我们走着瞧。 廖国华没搭理他,而是一脸谄媚的向两位领导开口道:“杨局,温支队,大致情况差不多已经搞清楚。” 温墨瞥了一眼杨锦文的脸,便把视线转过去,开口问道:“廖队,你说说看。” 廖国华退后两步,指向巷口:“从那头过来也就一百米,通过对死亡时间的推定,案发时应该是在凌晨两点左右。 温法医判断,至少有两名犯案人员,那么这两个人肯定是携带了作案工具,除了杀死被害人的凶器,至少还使用了一根撬棍。” 廖国华走到门前,伸手把门拉过来关上,挂锁的地方明显有被破坏的痕迹,因为是木门,所以边缘有被撬开的痕迹,木门边缘翻起了细小的木刺。 “你们看这里,是不是这种情况?”廖国华指着木刺,并把门推进去,门后靠墙位置的插销已经变形。 杨国昌沉吟道:“撬棍?什么样的撬棍?” 廖国华嘿嘿一笑:“一会儿让市局技术队的过来看看,杨局,反正我琢磨着,歹徒是有备而来……” 他话没说完,郑康就从他身边挤过去,语气不耐烦地道:“让一让。” 说完后,他转头看向杨锦文:“愣着干啥,过来啊。” 杨锦文点点头,手里拿着钢笔和笔记本,向两位市局微微点头,迈进了阴暗的堂屋。 “没礼貌!”廖国华讥讽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郑康没搭理他,而是向杨锦文开口道:“昨天你在现场待了一天,查到什么了,说说看。” 杨锦文摇头:“师父,我只能肯定一点,不是熟人作案。” “你这不是废话吗?”郑康心里憋着火,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有两样东西,我很在意。” “是什么?” 杨锦文翻开笔记本,递给他。 郑康看了一眼正在滔滔不绝的向市局领导复原现场的廖国华,忙转过身,把笔记本拿在腹部前端详。 杨锦文见到他的动作,低语道:“我昨天仔细看过,廖队说的那种撬棍,就是这种一头扁平的铁棍、或者是钢筋。” 笔记本上临摹着这种撬棍的铅笔画像。 “从门上被破坏的痕迹和受力程度来看,歹徒使用的这种撬棍,应该是在一米左右。” 郑康眯着眼,思索道:“你确定是这种撬棍撬开的门?” 杨锦文点头:“我问过孙路,他们家的门严丝合缝,想要把撬棍插进门缝,而且凶手只用了两下就把门给撬开,百分之九十是这种一头扁平的撬棍。” 郑康琢磨着:“这种东西我见过,一般是建筑工地、或者是干装修的要用到这个东西,还有农村盖房子,石匠也会用到这种撬棍。” 说完后,他又加了一句:“但是你确定是一米?这种撬棍都是超过一米,接近两米长,比较好使力。” 杨锦文回答说:“我倾向于不超过一米,凶手应该在作案前把撬棍给锯断了,这样方便携带,不显眼。” 郑康看向他:“这个事情你没给何队说?” 杨锦文摇头后,又点头:“马队知道,我昨天和马队讨论过。何队他太着急了,只想通过银行这条线索去抓人。” “还有呢?” 杨锦文从笔记本里翻出夹着的两张照片:“张小英手腕的勒痕,您能看出什么来吗?” 郑康捏着照片一角,仔细观察着,很明显,凶手在捆绑张小英时,绳索在她的双手手腕缠了好几圈,有的印记明显,有的却很模糊。 郑康问道:“这就是你昨天在老马暗房里待了一整晚,洗出来的照片?” 杨锦文挑了挑眉,疑惑郑康怎么知道这件事儿? 要么是猫子说出去的,要么就是马博明,就这两个人嘴最碎。 杨锦文点头,问道:“师父,您没发现凶手捆绳子的手法很专业?” 郑康眉眼凝重,再次看了看张小英手腕的勒痕,抬起脸来问道:“不是胡乱捆绑的?” 杨锦文刚想要回答,郑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时,廖国华带着市局两位领导,走到张小英的卧室门口。 穿着白袍的市局专家,正在一寸寸地搜索着物证,市局技术队那台跟宝贝似的多波段勘察灯,正被一人拿在手上。 杨锦文的瞳孔里全是绿色的荧光!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49章 看我三尺长! 廖国华和市局两位领导离开后。 郑康把杨锦文拽到屋外,接着刚才的话题:“锦文,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杨锦文再次拿出张小英手腕的勒痕,并且还把硬壳笔记本翻开,空白的纸张上是临摹出来的勒痕印记。 “师父,您瞧瞧这个?” 郑康把这幅临摹画拿在手上,跟着照片仔细比对。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这……这是……” 这种绳子捆绑的方式是非常有规律的,但他却叫出名字来。 杨锦文回答道:“这个叫八字结!” “八字结?” 杨锦文点头,他返回屋里,找到一段麻绳,再次出来后,他向郑康抬了抬下巴:“您把双手伸出来。” 郑康抬起手来,双手捏成拳头,举在胸前。 杨锦文想了想后,把绳子折成两股,然后在绳索中部先打个八字结,绳头顺着结从反方向穿过绳索的末端。 紧接着,他一下子套住郑康的双手手腕,调整后拉紧。 郑康手腕被绳子一挤压,瞬间嵌进了肌肉里。 他愠怒道:“你小子轻点。” 杨锦文离开他跟前两步,拿出张小英手腕勒痕的照片,递给他看:“您瞧瞧,是不是这种绑法?” 郑康两相对比,惊讶道:“是这样,没错!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杨锦文摇头:“这不重要。” 这种八字结的捆绑方式,杨锦文再熟悉不过,因为在前世时,攀岩爱好者就是用这种方式利用绳索。 但是在97年,安南市根本就不会有攀岩这种运动项目。 “师父,只要是人,他就会有肌肉记忆!凶手在犯案过程中,对张小英进行捆绑时,用的这种绳子的打结方式,肯定是他平时生活中、或者是以前经常会用到的! 再加上撬门用的扁平撬棍,凶手的侧写画像是不是就出来了?” 一听这话,郑康的瞳孔放大,他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这是你一个人分析出来的?” 杨锦文点头:“昨天整个晚上,我都在想这事儿。” 郑康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自己徒弟这套打法,可并没有依赖市局的精密设备勘察出来,而是根据凶案现场的线索,仅凭自己的阅历和智慧推导出来的。 就算是现在还无法印证他的猜想,但郑康觉得杨锦文的思维方式是没错的。 能锻炼出这种思维方式的,老刑警里都找不出来几个来。 猫子这种纯新兵蛋子更不用说了。 但这会儿,郑康看见杨锦文面色犹疑,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别藏着掖着,跟师父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好吧。”杨锦文点头,把他手腕的绳索解开,然后再拿出张小英手腕勒痕的照片,递给郑康。 “师父,通过这张照片,您还能看出什么来吗?” 郑康听他这么说,正了正脸色,打起精神,专注地观察着照片上手腕的勒痕。 半晌后,他睁大了眼:“没有摩擦伤?” 杨锦文颔首:“是,不仅没有摩擦伤,而且一般被害人在被凶手捆绑时,都会下意识地挣扎,但张小英并没有。” 郑康抬起脸来:“为什么会这样?” 说完后,他神色一变:“熟人作案?那凶手为什么要撬门?” 杨锦文摇头:“我也不清楚。” 一个不好的猜想浮现在了郑康的心里,他咬了咬牙:“走,咱们先去见孙路。” 杨锦文跟在他的身后:“不把这些线索告诉何队?” 郑康点头:“是得和他说一声,咱们防着廖国华,但不能防着自己的同志。” 两个人来到梧桐巷外面的小卖部,小卖部门前墙上贴着手写的纸张。 【省内通话:1分钟/7毛,省外通话:超过1200公里/2元。】 也正好,小卖部的老板就是当时打报警电话的。 此时,他正拿着遥控器,不断地换着电视频道。 见到两个人进来,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哎哟,两位警察同志,你们是来了解情况的?” 昨天,就有他进入过凶案现场,民警还提取过他的足迹。 这会儿,他正百无聊赖,见到有人上门,一脸的兴奋。 “我打个电话。”郑康向墙后面的一排电话走去。 长台上搁着三部电话座机,一部白色,两部红色,跟前还放着三张凳子。 老板笑呵呵地道:“您随便打,我不收您钱。” 杨锦文侧过身,挡住他的脸:“我记得你姓万?” 老板点头:“是,警察同志,你叫我老万就行。对了,你们抓住凶手了吗?” 杨锦文笑了笑,恭维道:“抓凶手也要靠群众的力量。” “还是您这个同志通情达理,不像昨天那个黑脸警察,一直在批评我们破坏了什么现场。 你说,这老孙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附近的邻居听说这事儿,能不去帮一下忙吗?” 杨锦文问道:“绑张小英手腕的绳子,听说是你解开的?” 老板一脸的戚戚然:“是我,当时孙路都吓傻了,屋里还有那孩子,一直在哭。 小英死的太惨了,造孽啊!她那孩子也真是可怜,才一岁多,就没了妈。” 杨锦文点点头,翻开笔记本临摹的画像,递给他看:“你仔细瞧一瞧,当时张小英手腕是不是被绳子这样绑着的?” “你等一等,我拿下老花镜。” 片刻后,老板接过杨锦文手里的笔记本,稍微看了看,便回答道:“没错,就是这样绑着的。” “行,麻烦你给我说一说,孙路和张小英的情况?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好吗?” “呃,这个要怎么说呢……”老板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这孩子勤俭持家,蛮能干的,看见我们都很热情……” 杨锦文打断他的话:“作风呢?她作风有没有问题?” 老板摇头:“小英这孩子平时都很踏实,是过日子的人。反正我没听到过有关她的风言风语。” “那孙路呢?他对张小英怎么样?” “偶尔会吵架,不过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们夫妻俩在健民路开的面馆,生意还不错。 警察同志,要我说,肯定是孙路和小英被人给盯上了,你也知道,现在到处都在下岗,丢了饭碗的人太多了,这小偷小摸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巷子里发生这事儿,我们住在这附近的谁不怕啊?晚上都把房门锁的严严实实的,特别是像我这样做生意,我也怕被人盯上。 这该死的杀人犯,抢走了钱还不说,还把小英糟蹋成那样,要是让我遇上了,我非得崩了他!” 老板越说越激动,竟然从木质柜台下面,抽出一把锯断了枪管的土制猎枪。 他一边挥舞,还一边兴奋道:“这不,我儿子昨天晚上专门拿给我的,让我晚上看店时防身用。” 杨锦文赶紧远离两步,老板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已经忘了对面站着的是一名警察。 杨锦文看他大大咧咧的样子,肯定没少拿出来炫耀过。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震惊 端午节快乐,大佬们!幸福安康!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0章 被害人的老公。 健民路,面馆。 门外面贴着‘暂不营业’的告示。 店内,孙路颓丧的坐在长凳上,桌面上放着一盆花生米,两瓶空啤酒瓶,以及一碗搅拌过的玉米糊糊。 中间过道的位置放着一个竹编摇篮,他和张小英的孩子正躺在里面,侧身睡着了。 但孩子的眼睫毛是湿润的,睡前似乎刚哭过。 这时,门被推开。 孙路头也不抬地道:“没看见外面那张纸吗?都说了,这几天不营业!” 但脚步声依旧传来,孙路怒气冲冲地抬起脸来,看见是郑康和杨锦文,他脸色一滞,忙地站起身来。 “郑叔,杨警官。” 郑康向他点了点头,看见摇篮里的孩子后,他原本紧绷着的表情,立即松弛下来。 他小声问道:“睡着了?” 孙路点点头:“刚睡着。” “方便聊一聊吗?” “可以的,我把孩子抱去厨房,里面搭着一张床板,我父子俩昨天晚上就在店里对付了一宿。” “行。” 孙路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去厨房把孩子放好。 杨锦文看了看桌上的空啤酒瓶,现在才下午时分,孙路就已经喝了那么多酒。 因为孙路的家是凶案现场,民警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复勘,他必须得搬出来住一段时间。 住招待所要花钱,所以他只能带着孩子搬进店里来。 孙路出来后,声音沙哑地招呼道:“郑叔,你们要不要吃点什么?菜有现成的。” 郑康闻着他身上的酒味,皱眉道:“你能聊不?不行的话,我们明天再来?” 孙路打了一个酒嗝,摆手道:“我没醉。” “那好。”郑康坐在他对面的长凳上。 杨锦文找来一张凳子,坐在他们的侧边。 等孙路坐下后,郑康抿了抿嘴,开口道:“孙路,我先给你说点心里话,你能听不?” “郑叔,你说。” 郑康正了正脸色:“你要是个男人,就千万撑住,别因为小英的死,就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凡凡还小,他需要人照顾。 小英的死,我也很难过,她是一个好孩子,我保证,我们一定抓到凶手,不会让她枉死!” 孙路双眼通红,点了点头后问道:“郑叔,您说凶手是不是三年前那个抢劫的人?” 郑康摆手:“不是他,这人还在牢里。” “我晓得了。”孙路咽下一口唾沫,低垂着脸,缓缓地道:“我现在一闭眼,脑子里全都是小英死在我面前的画面,我……我就想着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每个晚上先回家的。 她很辛苦,她要带孩子,还得帮我的忙,我……我作为一个男人,我对不起她,郑叔,真的,我不是个男的,我没尽到责任……” 见他越说越激动,杨锦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哭,等我们抓到凶手,你再哭,是个男人就先憋着。” “好,好,我憋着。” 孙路吸了一口气,把喉咙的粘液吞进肚子里,他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杨锦文看向郑康,后者向他点了点头。 于是,他打开笔记本放在桌上,拧开钢笔的笔盖。 “我问,你答,我们再给你做一次笔录。” 孙路点头。 “6月14号凌晨,你是几点钟关的门?” “凌晨两点。” “你平时也是这个点打烊吗?” “不一定,没客人的话可能还要早一些。” “面馆的生意有那么好吗?” 说到这个问题,孙路犹豫了。 杨锦文提醒道:“孙先生,有什么就说什么。” “去年的时候,店里一到深夜十二点就没生意了,那时候,我都是和小英一起回家的。 今年五月份开始,生意就好了一些,这些客人主要就是……就是这附近在街上闲逛的那些女人。” 这事儿,杨锦文知道,都是下岗的女职工,为了讨一口饭吃。 “你是几点钟到的家?” “从健民路有一条小路回去,但是天太黑,我都是走的马路,所以要远一些,到家的话,差不多要半个小时。” “凌晨两点,马路上还有路灯吗?” “有的,那是一条主路,凌晨五点才停电。” 杨锦文确认道:“也就是说,你到家后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是。” “到家后,你发现门锁被破坏,你进屋就看见了张小英死在了卧室里?” “是。” 杨锦文坐直了身体,问出心里最大的疑问:“当时,孩子在哪里?” “床上,凡凡坐在床上,他一直在哭。” 孙路咽下一口唾沫,神情变得惊恐起来:“当时我吓坏了,我看见小英死了,又看见孩子,我就马上抱着孩子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人。” “你喊什么了?” “救命,我喊了救命!” 杨锦文眉眼一凝:“你喊了多久?” “我不记得了。” “当时,巷子外面的小卖部关门了没有?” “关了。” “谁是第一个听见你喊救命,就马上跑出来的?” “老万,小卖部的老板。” “在你喊救命后多长时间,他跑到了你身边?” “我当时抱着孩子,脑子里很乱,我也不知道……” 杨锦文加重语气提醒:“这很重要,你仔细回想一下。” “大……大概十分钟。” “这个老万每天都在小卖部里睡觉?” “是,他那个小卖部以前被偷过,他都住在小卖部里。” “当时他的状态怎么样?” 孙路回忆道:“像是刚睡醒。” “除了你之外,谁是第一个进入房间的?” “老万。” “是不是他帮张小英解开手腕的绳索?” “是。” “那又是谁用衣服盖住张小英的下身?” “老万。” “是不是老万报的警?” “是。” “是他主动提出来的,还是你让他报的警?” “是他说的要马上报警。” 话问到这里,孙路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反问道:“杨……杨警官,你们怀疑是老万杀的我老婆?” “不是。”杨锦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老万名叫万朝贵,这会儿正跟着他的宝贝猎枪在辖区派出所待着。 杨锦文沉吟了片刻,继续问道:“孙先生,这几天,来你店里吃面的这些食客,你有没有感觉可疑的?” 入室盗窃,犯案人员都会事先踩点,不可能会盲目地选一家下手。 就算是随便偷一家,那是惯偷干的事儿,这些惯偷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破坏门锁。 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强女干、和行凶杀人犯的罪有多大。 入室盗窃无非是坐几年牢,犯下了重案,那是要被枪毙的。 所以,杨锦文和郑康都一致认为,就像老万说的,孙路和张小英绝对是事先就被凶手给盯上了!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1章 嫌疑人浮出水面! “可疑的人?” “没错。” 杨锦文点头,提醒道:“这几天有没有在你店里吃饭的客人,他看上去很可疑,比如说问你生意好不好?赚不赚钱之类的话?” 孙路伸手摸着后脑勺,努力地回忆着。 “我平时都是在厨房忙,小英在前面接待客人,我……” 杨锦文再次叮嘱:“多次来你店里吃面的人,又或是在你店门外闲逛的人,你仔细回想一下。还有,张小英和谁关系最好?平时和谁聊的来?” 问到这个,孙路原本游移的眼神,突然一凝。 “是有那么几个人。” 郑康连忙问道:“都有谁?” 孙路回答说:“都是一些熟人。” 杨锦文握了握钢笔:“说名字,还有他们的住址,知道他们在哪里上班也行。” 孙路说出几个熟客的名字后,又开口道:“杨警官,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一个事儿。前几天,我在厨房擀面条,我听见小英在外面和人说话。” 郑康身体前倾,问道:“说了什么?” 孙康转身指着厨房门口,门楣挂着布帘,遮住了门的上部分,人站在里面,只能看见腰部以下的地方。 “是一个女的,我没见着人,待了十几分钟就走了。我只听见断断续续的一些话。” “哪些话?” “那女人说她和老公和弟弟都下岗了,日子过不下去……对了,还有,她问小英我们店里招不招洗碗的工人,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来帮忙。” 杨锦文问道:“能听出这女人多大年龄吗?” “大概……我,我不确定,应该不年轻了。” “她是哪一天来的店里?” “我记不住了。” “张小英是在六月十四日遇害,是不是在这之前的几天里?” 孙路连忙点头:“是,就那两三天。” “是白天,还是晚上?” “下午,下午三四点这个样子。” “你确定?” “我确定。” “如果让你再听这个声音,你认不认的出来?” “我认得出来。” “好。”杨锦文点点头,看向郑康,示意他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郑康刚要开口,他背后响起了推门声。 随之而来是何金波大大咧咧的声音:“老郑,小杨。” 杨锦文站起身招呼他们:“何队,江叔,徐叔。” 除了这三个人之外,还有黑眼圈浓重的猫子。 郑康向孙路点点头,开口道:“你在门外待一会儿,我们有事情要聊。凡凡我会看着,他醒了,我叫你。” 孙路站起身:“郑叔,我给你们拿几瓶汽水。” 他走到靠墙的冰柜,拿出六罐健力宝,递给猫子等人,还一边说道:“辛苦了。” 何金波掏出钱包,这才发现钱全都垫给温玲,让她去省厅做DNA。 他看向郑康,后者道:“你别看我和锦文,我们也都掏空了。” 何金波望向眼神躲闪的徐国良:“我记得你是不是留了二十块?” 徐国良一脸的郁闷:“老何,这二十块钱我得留着,我答应我女儿周末去游乐园,我身上总不能不带钱吧?” “抠抠搜搜的,算我借你。” 孙路赶紧摆手:“不用给我钱,我请你们的。” 何金波一把夺走徐国良的钱包,抽出一张十块钱递给孙路:“我们是有纪律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他强行塞给对方,孙路只好把钱接住:“我找零,要不了这么多。” 何金波把钱包扔给徐国良:“没给你花完,女儿也不能娇生惯养,现在挣钱多不容易啊。” 孙路出去后,六个人围坐在桌子边上。 江建兵率先问道:“小杨,刚我们听何队说,你找出线索了?” “情况是这样的……” 杨锦文把案发当时,凶手撬门用的扁平撬棍,捆绑张小英手腕的八字结,以及孙路刚刚做的笔录,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等杨锦文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时,眼前这五个人、手指缝里都已经夹着了香烟。 除了郑康之外,其他四人,四双看向杨锦文的眼神都凝固住了,只有手指缝里香烟袅袅飘散。 江建兵最先反应过来:“牛逼啊,小杨,你这分析能力,我靠,市局的技术专家都没你厉害!” 徐国良也忙点头,用夹着香烟的手,指向郑康骂道:“你这老混蛋,真是他妈的捡到宝了。” “去你的。”郑康怼了一句。 何金波要理智一些,他把燃烧殆尽的烟头往地上一丢,拿走杨锦文的笔记本。 几个人赶紧凑了过去,拿着照片和杨锦文的临摹画像比对。 看完之后,何金波确定杨锦文的调查分析,确实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凶手的形象已经在脑子里构建了起来。 郑康开口道:“也就说,在六月十四晚上,有一个女人,我们现在不知道她的年龄,她来这家面馆吃过饭,还和张小英聊了十几分钟。 从这个女人口中,我们得知,她和她的丈夫、弟弟都下岗了。 这和温玲所说的,张小英遭到了两个人的侵犯,情况一致。 另外就是两样最重要的线索,一个是撬门的扁平的撬棍,一个是捆绑张小英手腕的八字结,这绳子已经证实不是张小英家里的,就是凶手自己带在身上的!” 听完后,大家都是神色凝重,何金波又点了一支烟,问道:“老郑,你是想从这个方面查起?排查下岗职工?” 杨锦文抢话道:“不,下岗职工的人数太多了,符合条件的也太多,我们没那么多人手。 我琢磨着这几个凶手,肯定对张小英的家庭情况很了解。 每天晚上,张小英都是先带孩子回家,孙路一个人看店,凶手肯定知道这个情况。 他们肯定多次踩过点,我的想法是,就在这周边排查一遍,或者是沿着张小英回家的路线走访。” 何金波抿了抿嘴:“我们现在人手不够,都在银行附近蹲点,陆局现在都在银行大厅假扮储户呢。 你们不知道,城南分局和嘉兴分局把联防队都改成了便衣,就想比我们早一步抓到人。 要是真让他们干成了,咱们陆局就倒霉了,张斌那混蛋绝对会在背后捣鬼!” 杨锦文眯着眼问道:“何队,你们就这么确定,凶手会去银行取钱吗?” “呃……”何金波目光一凝:“怎么说?”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2章 陆局:老子梭哈! 郑康像是个看傻蛋一般盯着何金波。 他歪头看向猫子:“猫子,杨锦文刚才的问题,你来告诉你师父!” “啊?”猫子一脸茫然。 他正小口小口地抿着健力宝,心里想着这味道真不错,两块钱一罐,他平时都舍不得买来喝,他得攒钱给妹妹读书。 平时他都是跑腿的命,老帮菜私下讨论案情,从来都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这会儿被郑康点名,四双眼睛紧盯着自己,猫子紧张的不行,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一时间,猫子像是面对生死考验一般,毕竟师父都不知道的事情,自己会知道? 他额头冒出冷汗来,眼睛滴溜溜地转。 郑康催促道:“你实习好几个月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知道?你对案子都不了解的吗?” 我师父还不是……他心里正腹诽,郑康继续道:“你师父是当局者迷,他被城北分局的廖国华给激怒了,脑子也秀逗了。” 这时,猫子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脱口而出:“我明白了,被害人家里除了丢失五千块存单之外,还有八百块钱现金。” 猫子激动地伸出手来:“八百块钱现金能花不少时间,他们肯定不会在这段时间冒风险去取钱!” “对啰!”郑康打了一个响指,看向何金波:“老何,你徒弟比你聪明。” 何金波脸色一滞:“不,不是……” “什么不是啊!”江建兵一拍桌子:“除非这几个凶手家里出现变故,比如说有家人生了重病,急需一大笔钱,要不然,他们确实犯不着马上去银行取钱!” 徐国良跟着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肯定会随时关注我们警察排查的方向,等我们放松警惕了,查不出这个案子的时候,他们才会放心大胆的去银行取钱!” 郑康又打了一个响指:“对了,如果我是凶手,我肯定会这么做!” 猫子继续发散着思维,刚才命中答案,让他脑子里分泌了大量多巴胺,比在厕所偷偷看收缴的皇色杂志还兴奋。 “凶手肯定会盯着凶案现场,偷看我们会不会查到他们的身上。” 江建兵接着道:“凶手在我们城北分局做的案,就算他们去银行取钱,应该也不太可能在我们城北银行取钱,跨区取钱,风险要小一些! 何队,今天早上开会,廖国华和嘉兴分局的大队长柴涛,这么信誓旦旦,胸有成竹,肯定就是想到了这一点!” 何金波听着他们的讨论,心里一阵慌乱。 也确实,就如同郑康刚才所说的,就是因为成立专案组,城北和嘉兴分局参与了进来,这让何金波、以及陆少华都倍感压力。 凶手真的是被他们抓捕了,案子却是在城北分局发生的。 这还有脸吗? 没脸啊! 不仅是他,就连陆少华都有可能被调任! 就算是平调,也可能给你调到偏僻的县城,或者是去哪个乡镇派出所,当个副所长之类的,跟电影里说的守水塘没啥区别。 在没查到具体线索之前,把侦查人员和联防队放去各区银行蹲点,是非常明智的,毕竟城北分局和嘉兴分局都是这么干的。 但现在搜集到的线索充足,完全可以进行大规模排查。 所以何金波心里开始摇摆,他看向围着桌子的三个老帮菜和两个新兵蛋子。 这五个人像是战壕里的老兵条子一般,紧盯着自己,就等着谁喊出一声:“班长,下命令吧!” 望向他们灼灼的目光,何金波站起身来:“猫子,你跟我去找陆局,老江和老徐,你俩和老郑他们一起先在这边排查。 如果陆局同意,咱们就转变侦查方向,开始按照你们提供的线索排查!” 说完,何金波转身就走,看见猫子有些不情愿跟他去,便骂道:“你小子想要欺师灭祖,是不?你师父我是急则生乱,不是没考虑到你刚才回答的那个问题!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 他俩走后,郑康、杨锦文等四个人开始按照健民路的两侧道路排查,主要是就临街做生意的这些店铺。 他们手里就一条线索,六月十四号之前的几天内,有没有可疑的人在这附近出现过。 特别是在面馆的门外和马路边徘徊,而且在六月十四号当天晚上,张小英背着孩子回家时,有没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她的身后。 这条线索很模糊,没有犯案人员的具体形象,要说形迹可疑的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俗称盲流。 什么叫盲流,就是盲目流动人口,主要指没有固定职业、户籍或稳定居所,自发从农村向城市流动的人群。 安南市四处都有这类人,如果要一个个排查,那是难上加难。 于是,郑康他们便把重点放在了张小英当晚回家的路线上。 据孙路的笔录所说,张小英是在案发当天深夜十点,离开面馆回的家。 在两个小时前,郑康和杨锦文在面馆吃过面,而后赶去和江建明、徐国良汇合,去凤台路的录像厅抓人。 97年,又是深夜十点,除了做生意的临街店铺,大街上并没有多少人。 而且,除了主路、或者是交叉路口,因为电力系统和电费比较贵,有的道路还会停电,并不会一直亮着路灯。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跟踪张小英回家,或者是提前在她家踩过点的,大概率能找到目击证人。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郑康他们在健民路查了五六个小时,倒是找出许多下海‘做生意’的女人,还真没找出符合条件的人来。 杨锦文拿着城北区的地图,向三个人道:“从健民路到梧桐巷一共三公里。 走路需要半个小时,也就是说张小英十点钟背着孩子离开面馆,到家应该是在十点三十分,不超过十点四十分。我们接下来就在这条路和梧桐巷的四周排查。” 江建兵两手叉腰,叫苦道:“我们就四个人,就算加快进度,也要排到明天早上,而且还容易遗漏掉目击证人。” 徐国良点头:“咱们必须得搬救兵。” 他话音刚落,街面上响起一声急促的喇叭声。 四个人转头望去,只见两辆大卡车的车厢里站满了人,全是城北联防队的,而且还有巡逻队的开着边三轮和摩托车过来。 放眼望去,竟有一百多号人! 陆少华从卡车的副驾驶室跳下来,一脸的风尘仆仆,连连招呼联防队赶紧下人。 杨锦文咽下一口唾沫,喃喃自语道:“陆局这是梭哈了?”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3章 目击证人:修鞋匠!(求追读,求月票 “立正!” “稍息!” “向右看!” “向前看齐!” 陆少华扯着嗓子,向联防队员下命令。 他除了担任城北分局一把手之外,也是联防队的总队长。 这些人的组合一般是退伍军人、本地待业青年、或者是退休干部。 日常工作是街面巡逻,譬如汽车站、火车站等案件高发地区。 要么就是协助城北分局案件协查,调节民事纠纷等等,在04年便逐步取缔,改为辅警制度。 除了总队长之外,还有中队长、分队长等等职务,分队长一般管理3到5个巡逻小组,每组分管几个社区。 陆少华用了几分钟整顿人员,便迈着四方步向郑康几个人走来。 平日里,他心情不错,对待下面的警务人员一脸笑呵呵,就算听见背地里有人叫他‘陆大胆’,他也不生气。 像是郑康他们这样的老刑警可没忘记,这老头儿以前是从战场退下来的,副连。 转业安置时,他经过培训,从城北分局的中队长干起。 陆少华曾经和食堂老范在林子里钻了三天三夜,硬是把持枪的歹徒活捉,抓到人时,给对方累的都吐白沫了。 这会儿,他老兵油子的秉性展露无遗,一上来就问:“老郑,你们查到的线索属实?” 郑康别的人不怕,多少有些怵陆少华的,他忙点头:“陆局,我琢磨着就这么查,应该能把人找出来。” 他没有说这些线索是谁分析出来的,不是为了表现自己,而是在没找到犯案人员之前,他不想把杨锦文拿出来顶缸。 要是出错了呢?如果被城南分局和嘉兴分局先一步抓到人了呢? 即使他不说,陆少华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他看了看杨锦文,点点头:“老何给我说的很清楚了,你们分析的线索,我很支持,银行那头,我让何金波带几个人先盯着。 我把联防队都带过来了,就按照健民路到梧桐巷这三公里的范围内,给我排查,一户一人都不要放过!” “是!”郑康点头。 紧接着,他和江建兵、徐国良便跑去招呼人,按照之前划定的区域,一片一片地排查。 现在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天已经全黑,健民路上只有寥寥几盏路灯,发出昏黄的灯光。 郑康他们带着联防队,从街道两侧、按照张小英生前回家的路线逐一排查。 健民路尽头是T字大街,向右是红霞路,尽头左拐是临川大街。 临川大街尽头右拐,在中间路段的对面有一条胡同,进去后有一段下坡路,从斜坡往下走,下面就是梧桐巷。 张小英是在六月十四号晚上十点回的家,之后在凌晨两点三十分左右遇害。 这段时间尤为重要,凶手可能跟踪她,也有可能在附近踩过点。 而且杀人之后,他们肯定是行迹匆匆的逃离现场,虽然在凌晨两点半之后,路上行人很少,但也有可能遭遇目击证人。 杨锦文没跟他们一起,而是独自一人,查漏补缺的寻找目击证人,重点便是这些路上的店铺。 粮油店、服装店、电脑房(也就是网吧的前身),以及门前安装着旋转灯箱的发廊,门外的墙上贴着好几幅离子烫的海报。 这家发廊在临川大街上,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杨锦文站在灯箱旁边,霓虹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半边脸在阴影中,半边脸却是一片血红。 他的一双眼睛望向大街上寥寥的车流。 张小英和孙路的面馆开了好几年,孩子没出生前,她都是和老公一起下班回家,有了孩子之后,这一年多时间,她都是提前回家。 她是这条路的常客,在回家的路上,总会买些东西,譬如水果、孩子要用的东西、生活用品等等。 所以认识她的人不少,郑康、江建兵和徐国良带队已经排查到张小英生前的生活轨迹。 粮油店的老板认识她,小商品店的老板娘也认识她。 但在六月十四号晚上、包括那几天的时间内,有没有可疑人员跟踪她,附近的老板都想不起来。 这时,杨锦文正抬步向斜坡迈去,他身后有推门的声音。 他转身看去,一个打扮比较时尚的女孩,笑吟吟地看着他:“大锅,洗头不?” 杨锦文眼睛微微眯起,指了指对面街道正在挨家挨户排查的联防队员。 女孩笑着摇头,用外地口音说道:“不怕的,我们交过钱了,他们不找麻烦。大锅,洗不啦?我们这有二楼的,我手很灵巧的,能按能摸。” “呃……” 杨锦文望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双眼皮还涂抹着紫罗兰的眼影,忍不住微微皱眉。 “大锅,很便宜的啦,只要十块钱,保证你满意。”女孩继续招揽生意,还有意降低了衬衣的领口,露出可怜兮兮的锁骨来。 97年,你很难在大街上看见胖子,富裕程度远达不到每天都吃肉,年轻男女的体格几乎都是偏瘦的。 如果对这个没有具体的概念,可以想象千禧年后的杀马特青年,便能想象出这代人的身体条件。 杨锦文早就见识过了,唯有稍稍丰腴的女孩才是最为肥美和香甜的,所以对眼前这个女孩并不感冒。 他刚要教育对方一番,女孩赶紧把木框玻璃门一关,门后的帘子一拉,把里面遮挡的严严实实。 杨锦文转头一看,江建兵正带着两个联防队员,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他迎上两步,忙问道:“江叔,怎么了?” “找到目击证人了!” 江建兵回答说:“后面的胡同里,有一家报刊亭,那老板说六月十四号的当天晚上十点二十分,他亲眼看见张小英背着孩子路过。 等张小英走进胡同之后,便有一个形迹可疑的中年女人跟上了她。” 杨锦文目光一凝:“真的?” 江建兵点头:“千真万确!你师父正在那边,你赶紧过去。除了报刊亭老板之外,旁边还有一个露天修鞋匠,当天晚上他收工比较晚,他也看见人了,我现在去找那个鞋匠过来问话。” 一听这话,杨锦文赶紧向报刊亭跑去…… 新人新书,求月票和追读,新书期很关键的,拜托各位!跪求!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4章 可疑的女人! 是夜。 晚间十点。 胡同口一片漆黑。 右侧人行道上竖着一根钢筋混泥土灯杆,顶端的椭球形玻璃灯罩,发出昏黄的灯光。 灯光下面,便是报刊亭,临街的铺面围着一群人。 九十年代的报刊亭有好几种性质,一是国营主体,由邮政系统直营,二是新华书店附属产业。 另外就是承包经营,个体户挂靠、或者是街道集体承包。 杨锦文还在远处,便看见报刊亭侧面没有贴着邮政的标志,不用说,这家报刊亭应该是私营性质。 如果属于邮政产业,不可能到深夜十点多都还没下班。 他跑近时,便听见郑康向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无袖白汗衫的中年人招手。 “你别在里面待着,你出来跟我说。” 中年人扶了扶眼镜框,点点头,从一侧走出来。 郑康拽着他的胳膊,来到左侧的胡同口。 徐国良和一群联防队员跟在他的身后。 郑康向杨锦文点了点头,随后指向胡同口,向中年人确认道:“金汉良,前天晚上十点二十分,你确定张小英是从这里路过的?” 名叫金汉良的男子点头:“如果是你刚才给看照片上的那个女人,那肯定就是她,我每天晚上都能看见她从这边回家,背后还背着一个孩子。” 郑康点点头,接着问道:“她从胡同进去,走下斜坡之后,你说的那个中年女人就立即跟上去了?” 金汉良摇头:“不是马上跟去的,是过了大概一分钟。” “她长什么样子?” “很普通,穿着一件碎花衬衣,领口是那种大领口。” “她脸部有什么特征?” “当时,天太黑了,我的报刊亭离得又远,哪里能看见她的脸。” 金汉良指着胡同口围墙下面的空地,又回答道:“你们得问老吕,他当时就坐在小板凳上,他应该看见了。” “你说的老吕,他全名叫什么?” “叫吕德平。” 郑康疑惑道:“晚上十点多,他修鞋还有生意?” 金汉良点头:“现在不都是下岗了嘛,老吕一家人都下了岗,全家人都靠他赚点钱维持生活,他不拼,一家子怎么活?” 杨锦文接过了话头:“既然要养一家人,那今天晚上,这个老吕怎么提前收工了?” “老吕今天生日……” 金汉良话音未落,江建兵便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先前他没骑车、也没开车,这吕德平的家应该住的不远。 吕德平四十好几岁,背驼的很严重,但走路却很快。 杨锦文从他身上闻到了鞋油和皮革的味道,这味道和他摊位散发的味道一模一样。 江建兵擦了擦额头的汗,向郑康点头示意。 郑康看向吕德平:“你就是老吕吧?” “是我。” “你平时的鞋摊摆在哪里?” 吕德平走到红砖围墙下面,指着一片油滋滋的围墙根:“就这儿。” 杨锦文看了一眼,这个地方离胡同口不超过十米,如果有人从胡同口进去,确实可以看见对方的正脸。 郑康从上衣兜里掏出照片,递给他看:“你见过这个女人吗?” 吕德平没有马上看,而是望向金汉良,后者向他点头,意思是放心,他这才接过照片。 毕竟现时代的警察不太讨老百姓喜欢。 一旁的江建兵立即拿出手电筒,把电筒的光亮照在相片上。 相片是孙路和张小英的结婚照,因为她生前没有单身照。照片上的孙路被剪了下来,相片只有半截。 相片里,张小英穿着大红衣服,坐在照相馆的凳子上。 她嘴唇涂抹着鲜艳的口红,高髻盘发,也就是九十年代女性结婚常用的发型。 头发全部向后梳,顶部隆起成饱满圆弧,发尾收成低发髻,搭配水钻发网、或珍珠插梳。 在别人看来,是很正常的结婚照片,但在杨锦文看来,却非常有时代特征。 相片上的张小英笑的很开心,对婚姻和未来生活充满了渴望。 但她遇害时那绝望的眼神,残破的嘴唇,以及惨遭毒害的身体,似乎让杨锦文有些恍惚。 仿佛照片上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张小英,不是他想象中的受害人。 这时,郑康提醒道:“老吕,你仔细认一认,有没有见过她?” “见过。”吕德平很干脆的点头。 郑康抿了抿嘴,继续问:“你是什么时候见过的?” “昨天……不对,是前一天晚上,这女的背着一个孩子嘛,每天晚上她都是从胡同里下去,应该是住在下面的梧桐巷吧?” “除了她之外,你还见着什么人了?” “她过去后,就有另外一个女的从胡同里进去了。” “这女的多大年龄?长什么样子?” “四十来岁,穿着碎花衬衣,样貌嘛,我怎么说呢,反正这女的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 江建兵在旁边催促:“你好好想一想,能不能回忆起这个女人的样子?” “我……” 吕德平为难地抓了抓后脑勺,他手指有好几处疤痕,指甲缝里全是油污。 他突然问道:“有笔吗?” 郑康惊讶道:“你会画画?” “我平时除了补鞋,也做鞋,平时要画鞋底,能简单画一点儿。” 杨锦文赶紧把自己的笔记本和钢笔递给他。 因为没坐的地方,金汉良便从自己报刊亭拿了一张小木凳。 吕德平坐下后,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布满老茧的手握着钢笔,迟迟没有下笔。 因为灯光太暗了,所以江建兵的手电筒一直没放下,电筒的光晕一直照在笔记本上。 让人没想到的,这时候,吕德平摇了摇头:“我画不出来,但脑子里那个女人的样子,倒是越来越清晰。” “你说,我来画。”杨锦文拿过笔记本和钢笔,席地而坐。 郑康马上问道:“锦文,你行不行?” “我以前在少年宫学过画画。” 郑康听着这话怎么那么熟悉,不过杨锦文白天拿给他看的八字结和扁平撬棍的画像,确实证明他能画,而且画的还非常好。 杨锦文又加了一句:“我母亲过世的早,我爸工作忙。 他就把我扔在少年宫,上大学之前,我学了六年人物素描。”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5章 临摹画像。 杨锦文握着钢笔,笔尖在笔记本的空白页上刷刷地画着。 他并不是根据吕德平的形容,先画的五官,而是直接画了一个几何图。 按照三庭五眼,从发际线-眉心-鼻底-下巴简略的描绘着。 杨锦文打了一个底子后,吕德平望着模糊的脸部轮廓,眼睛骤然一凝,那晚看见的女人,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 “这女的是单眼皮……” 杨锦文打断了他的话:“先说其他部位。” “好。”吕德平点头:“圆脸,下巴要短一些,颧骨稍微隆起……” 杨锦文紧抿着嘴唇,如果画的不对地方,经吕德平提醒,他便趁着墨水还没干,便用手指涂抹掉,因此,素描画也变得一塌糊涂。 杨锦文的手上也全是蓝色墨水的污迹。 郑康在旁边看着直皱眉,这完全就是鬼画符,哪里像人的脸。 他看向金汉良:“你报刊亭有没有铅笔?” 金汉良点头:“有的。” “那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金汉良怼了回去。 “废什么话,赶紧拿来。” “带橡皮擦的,五毛钱一支,不带橡皮擦的,两毛一支……” “我给一块钱,你不用找了!”郑康气得要死。 郑康拿来削好的铅笔,递给杨锦文,但他却没接:“师父,一会儿再用。” 杨锦文一边听着吕德平口述,一边继续画着,把一切干扰都排除在外。 好一阵子后,郑康和江建兵等人看见,笔记本上画的像是一个毛线团,啥都看不出来。 杨锦文抬头看向吕德平:“还有什么特征?” “眼睛。” 杨锦文点头,把一页纸撕掉,拿过郑康手里的铅笔,重新开始画。 这一次,他没有听取吕德平的描述,而是凭着记忆中女人的样貌,毫不犹豫地的临摹着。 二十分钟后,一张女人的素描出现在众人眼前,高额、圆脸、鼻梁扁平,下巴圆润。 江建兵在一旁皱眉道:“这也不像四十岁来岁的女人啊。” 杨锦文没搭理他,而是问道:“老吕,她眼睛长什么样?” “单眼皮,白眼仁要多一点……” 杨锦文点点头,握着铅笔,小心翼翼地在眼眶里点缀。 但吕德平描述的和杨锦文画的并不一致,毕竟人的眼神是最难描绘出来的。 他们推翻了好几次,终于在第六次,杨锦文画好这女人的内外眼角,再画上瞳孔后。 吕德平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就是这个女的,我前天晚上见到的就是她!” 一听这话,郑康赶紧从杨锦文手里抢走素描画像,仔细端详着。 江建兵凑过来一瞧,眨了眨眼:“这眼睛一画上,确实看着有四十来岁。” 郑康向吕德平确认道:“老吕,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是这个女的?” 吕德平点头:“至少有八分像!” 郑康再拿给报刊亭的老板金汉良看,对方也点头:“我没看见脸,但发型是这样的。” 郑康握了握拳,正想把周围排查的联防队叫来,这时,远处响起了轰鸣的摩托车声。 他一抬头,便看见廖国华骑着一辆钱江摩托车过来,他踢下支撑杆,直起身,一脸坏笑的看了看郑康和周围的联防队员。 “老郑,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郑康赶紧把素描画像藏在身后,讥讽道:“廖大队,做人别不地道,你们抓你们的人,我们查我们的,别搞那些歪门邪道。” “什么?”廖国华皱了皱眉:“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打听你们查案的情况?” 郑康冷着脸:“不是吗?” 廖国华往身后一指,怒气冲冲地道:“老郑,这是临川大街,这条路过去就是我们城南分局,我他妈的刚下班,回家路过这里,你凭什么说我打听你们情况了?” 郑康没有说话,但眼神不像是要妥协的意思。 江建兵赶紧打圆场:“廖大队,不好意思,我们老郑就是一个死心眼,刚正不阿的,一条肠子从嘴巴通到屁眼的,说话没分寸,你别见怪。” 廖国华冷哼一声:“我犯得着跟他见怪?我告诉你们,6*14这个案子,作案的凶手取钱的地方,肯定不是在你们城北。等着吧,等我抓到人,咱们再好好聊!” 说完,廖国华用脚后跟把摩托车的支撑杆往后一踢,踩了踩摩托车的启动杆,捏着油门把手就跑远了。 “妈的,什么东西!”郑康望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 江建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你这个驴脾气,比老何还会惹事。” 郑康不依不饶:“这廖国华好几次办案,跑到我们这边来抓人,招呼都不打的。 最特么恶心的是,前些年有一个流浪汉被人打死,现场找不到可以提供破案的线索。 你猜猜他干出什么事情来?他把尸体扔在我们辖区,还叫人打我们分局的电话,叫我们出警处理。这种人,垃圾,当什么大队长,我呸!” 这时候,杨锦文从地上站起身来,揉了揉酸痛的膝盖。 “师父,别计较了,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个女人。” “对,对。” 郑康醒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好样的!” 江建兵开着玩笑:“老郑,锦文这孩子,你要真不想要他当你的徒弟,你可以让给我,我给你买一条华子,怎么样?” “滚!” 郑康现在哪里舍得,他现在越来越确定,杨锦文可能是所有徒弟中,最有天赋的刑警苗子。 杨锦文大学本科毕业,高材生,对刑侦学知识运用的非常熟练,心思不仅缜密,胆子也大,还是全科人才。 学历有了,背景有了(他爸是钢铁厂副厂长),能力有了,最重要的是186cm的身高,人长的也帅。 假以时日,这小子肯定会爬到最高,冲出安南市的警务系统。 郑康可以想象,在自己将来退休后,某一天坐在躺椅里,在时日不多的生命里,一个身居高位、穿着高级警务人员制服的中年人来探望自己。 这个人破获了无数大案要案,曾见过最邪恶的人心,最凶狠最猖獗的歹徒。 他必定是杨锦文! 此时,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只有少数的临街店铺还在营业,大街上已经没有了路人。 因为只有一张素描画像,所以得先拿回分局复印。 于是,郑康便决定第二天天亮,全员出动,重点排查这个女人。 翌日。 天刚亮,排查重新开始,昨天下午的排查结果全部作废。 郑康、江建兵和徐国良带着各组联防队员,拿着嫌疑人的素描画像,从健民路的面馆周边开始走街串巷。 这次有了具体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但好消息接连传来,找到的目击证人也越来越多……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6章 老帮菜们怎么蹲点的? 六月十六日,上午十点。 城北区,邮政银行门口对面的桑塔纳轿车里。 何金波坐在副驾驶室,双腿搭在操控台上,双臂抱胸,垂着脑袋,嘴里发出悠长的鼾声。 坐在驾驶席的徐国良也在打着瞌睡,时不时地嗅一下鼻子,被何金波臭脚丫给惊醒后,他用手指揉了揉鼻子,马上又睡了过去。 他昨天本来是跟着郑康他们在健民路排查,但今天何金波想要找一个抓捕老手跟自己搭档,再说跟几个老帮菜合作好多年了,相互之间配合比较默契。 对的,就是一边盯梢,一边很有默契地打瞌睡。 车里除了他俩之外,后座上还坐着猫子。 猫子顶着一双黑眼圈,非常认真地观察着银行门口的动静,只要看见可疑的人,他立刻就拽了拽师父的胳膊。 “师父,有两个人很可疑,刚从银行门口路过,往门口探头探脑的。” 何金波挣开他的手,眼睛都没睁开,咕哝道:“我说,你小子别看见一个人,就说人家可疑。我路过银行门口,都想奔进去打劫,人家看一下怎么了? 再说,谁要是拿着孙路的存单去银行取钱,银行会通知我们,别那么大惊小怪!” 猫子委屈道:“师父,那这么说的话,我们为什么还在这里盯梢?我之前分析过的,6*14案的犯案人员盗走的那八百块钱,肯定能花一阵子的。 人家不可能来取钱,就算是取钱,应该也不会在我们城北区取钱,与其把时间耗在这里,还不如去帮郑叔一起排查。 郑叔他们都已经临摹出了嫌疑人的画像,这条线索更可靠一些。” 何金波睁开眼,换了一个姿势,眼睛瞥向座椅缝隙,嗤笑了一声:“你分析出来的?猫子,咱别那么骄傲,这是人家杨锦文推测的线索。 还有啊,银行这边,咱们肯定得盯着,犯案人员的脑子有时候很不开窍的,不能按照正常思维去衡量他们。 你说他们不会取钱,万一他们胆子太大,反其道行之,就来取钱呢?你说对不对,老徐?” 徐国良揉了揉鼻子,睡眼惺忪的道:“老何,你多少天没洗袜子了?你能不能把鞋给穿上?” “很臭吗?”何金波自己没一点儿感觉,他摸了摸脚尖,把手指拿到鼻腔闻了闻:“一股豆豉味儿。” 瞧见他无所谓的样子,徐国良恨不得一枪崩了他。 何金波戳了戳手指,吩咐道:“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去城南转一圈,看看廖国华这老小子是怎么部署的。” 猫子一脸兴奋:“行啊,去友军看看情况也好。” 徐国良嘿嘿笑了一声,猫子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但他瞬间便明白过来了,徐国良启动车子,挂挡,用力一踩油门,桑塔纳猛地冲了出去。 “哎哟!” 何金波身体前倾,屁股掉在了座椅边缘,嘴里惨叫了一声。 “老徐,你个混蛋,你偷袭我!” 徐国良撇撇嘴,不搭理他,但心情瞬间好转不少。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城南的边上,开车经过八百米的大桥,对面就是城南区,也就是城南分局管辖的范围。 何金波和廖国华都很默契地选择了在辖区边上的银行盯梢,想的就是犯案人员可能跨区域取钱,让辖区的刑警没有反应时间,便逃到另一个辖区。 不是说跨区域抓人一定要打招呼,遇到紧急情况,只要不是那什么大院,刑警都能闯,只是对其他辖区的地理范围不熟悉,犯案人员有逃脱的可能性。 猫子刚才说的‘友军’,其实也就是说,何金波他们在桥这头的银行盯梢,廖国华在桥那头银行蹲点。 有点像两个建制不同的部队,共同狙击小日子。 很快,桑塔纳开到了桥那头的邮政银行。 与想象中的不一样,猫子以为城南分局的同行肯定是荷枪实弹、严密监视过往的路人。 但银行门口却是静悄悄的,跟自己那边没什么不同。 但何金波和徐国良老侦查员了,一眼便看出银行门口摆摊算命的是城南分局的老帮菜老蒋。 这老蒋的名字,叫蒋兴,绰号‘蒋扒拉’,以前是反扒大队的,在公交车上抓捕扒手的时候,老蒋就是一扒一拉,把人嫌疑人给拽倒。 何金波和徐国良对他很熟悉,以前打过多次交道。 桑塔纳的车里。 徐国良哈哈大笑的指着蹲在银行门口老蒋。 “我靠,这蒋扒拉牛逼啊,以前反扒的时候,在公交车上就喜欢假扮瘸腿老大爷,这次扮算命的,搞得那么猥琐,妈的,笑死我了!” 何金波也捂住嘴大笑,指着街对面摆摊卖西瓜的。 “老徐,你瞅瞅那逼人,是不是老富?” “嘿,还真是他!” 徐国良咽了一口唾沫,笑声更加猖狂:“老富以前是不是也干过反扒? 你别说,这两个逼人演的有模有样的。你看,老富给人称西瓜呢,妈的,人家嫌贵了不要,你看把老富气的!” 何金波看见老富的脸拉的老长,对顾客的背影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用西瓜刀把一半西瓜切开,拿在嘴里啃了一嘴。 “哈哈……”何金波捂住肚子,笑的不行:“这老富演的真他妈的像。” 徐国良把车停在路边,他和何金波非常有兴致的找出这些城北分局的老帮菜。 “老何,你看路对面墙角卖麦芽糖的,那人是不是廖国华?” “哪儿呢?哪儿呢?” 何金波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顺着徐国良的视线看过去。 路对面,廖国华戴着一顶草帽,蹲在墙角,活像进城的老农民。 他脚前放着竹编的背篓,手里拿着两块铁板,“叮叮当当”的敲着。 何金波认出他来,那笑声几乎是停不住,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我靠,这老廖狠啊,妈的,自己亲自上阵了,你别说他演的蛮好的……”何金波说不下去了,肚子都笑疼了。 徐国良笑得脸抽筋,他建议道:“咱们把车开过去,按个喇叭,吓他一跳?” 何金波点头,两个人正想戏谑廖国华一番。 但突然,廖国华从怀里掏出了步话机,几乎是一眨眼间,他猛地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街对面的老富,银行门口的蒋扒拉,还有其他三四个便衣,猛地冲进了银行门口。 这不说,他们已经从腰间掏出了手枪,行动非常敏捷和迅速。 见到这一幕,何金波和徐国良的笑容僵在脸上,再也笑不出来……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7章 被打脸的何大队长。 “怎么回事?”何金波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道。 徐国良咽下一口唾沫:“他们该不会抓着人了吧?” 一听这话,何金波立即打开车门,快速地跳下车。 “诶,诶,人家搞抓捕,你别去掺和……”徐国良想要叫住他。 但何金波根本不听,迅速地跑到街对面,如同老猫跳树一般,跳上银行的台阶,冲进了银行门口。 徐国良跟在他的身后,还一边回头招呼猫子:“把车看着点!” 两个人一前一后跑进银行大厅,只见里面人头攒动,来银行办事儿的储户吓得纷纷往外跑。 而在右边柜台的角落里,围着一群人,廖国华等几个人大呼小叫的喊道:“给我按住了!” “把手掰过来!” “妈的,竟然敢反抗!顶住他的腰杆!” “搜他的兜!” 何金波跑过去,拽开城南分局几个年轻便衣,便看见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死死地被按在地上,一只手把他的脑袋压在水泥地板上,脸都已经变了形。 廖国华蹲在他的脑袋跟前,拽着他的头发,厉声喝问:“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那人嘴里“唔唔”两声,正要回答,廖国华的肩膀被人一拉。 他转过头,看见是蒋扒拉,正要皱眉,却突然发现抓捕人群中不该出现的人。 廖国华瞪着何金波,嘿嘿的笑道:“哎哟,老何,来我们城南银行取钱?不巧,6*14案的凶手之一,被我们提前抓住了。” 何金波脸色铁青,仔细地端详着这人的脸。 廖国华赶紧站起身,把他的视线挡住,并吩咐手下的人:“把他嘴给我堵住,立刻带回大队审讯!” “是!” 蒋扒拉眉飞色舞的招呼人,还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何金波:“何队,不好意思啊,借过。” 何金波咬了咬牙,看着嫌疑人被戴上手铐提走,可恶的是,蒋扒拉还真找来胶布,把嫌疑人的嘴给封住,不让对方讲话。 何金波和徐国良对视一眼,前者向廖国华问道:“廖大队,你们抓的真是6*14案的犯罪嫌疑人?” “哈!”廖国华冷笑一声:“我凭什么告诉你?老何,你记住了你是副大队长,你都没资格跟我谈话的。 再有,我们办案期间,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我……” 何金波刚才在车里笑的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沮丧。 徐国良在旁边忍不住摇头,小声嘀咕:“报应啊,这就是报应啊!” 这时候,扮演西瓜贩子的富云带着一个银行女经理过来。 女经理把手里的存单递给廖国华:“廖大队长,您瞧一瞧,你们让我们盯着的,是不是这张定期存单?” 廖国华拿在手里,看了一眼上面的金额和储户的名字,咧开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城北分局的老帮菜见状,立刻围拢过去,看见存单后,也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见到这帮人的样子,何金波的心沉到了谷底,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竟如此相像。 廖国华笑的的很开心,他两手一拍一擦,把手里的存单递在何金波眼前,只是给他晃了一眼。 “瞧见了没?”廖国华得意洋洋地道:“老何,等着我把犯案人员全部抓捕归案,咱们改天再叙。” 城北分局的人没有久留,刷刷地离开了银行大厅,准备赶回去审人。 徐国良看向脸色苍白的何金波:“老何,你看见存单上的名字了么?那逼人晃的太快,我没瞧见。” 何金波喉咙止不住滚动,赶紧叫住准备回柜台的银行经理。 “请问刚才那张存单是谁的?” 见对方犹豫,何金波立即出示自己的警官证,但把证件上的‘城北’二字给遮住了:“我们市局的刑警。” 经理皱眉:“你们不是一个单位的?存单上的名字叫做孙路,定期存款,金额五千块整。” 听见这话,何金波伸长了脖子,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 徐国良看见他的表情,双手一拍一擦,嘴里惋惜地大喊:“哎呀,竟然让这个龟儿子给捷足先登了!” 骂归骂,但他却使劲憋着笑,用力的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 临川大街。 上午,十点三十分。 城南分局的排查正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郑康、江建兵和杨锦文站在车头前,各自手里拿着笔记本,汇总联防队排查到的线索。 江建兵指着本子上采集到的笔录,先开口道:“根据面馆周边的商户反映,在本月六月十四号前,他们确实看见过画像中这个女人在面馆吃过面。 除此之外,那几天以内,这个女人曾多次在面馆周围出现过。” 郑康看着自己的笔记本,接话道:“我这边查到的情况是,这个女人曾经在健民路后面的文化巷站&过街……” 他抬起头来,双目灼灼:“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做过那方面的事情,时间是在半个月前。 咱们的人已经在排查,不过现在是白天,那些站街的还没出来,还无法查到她的姓名。” 杨锦文琢磨:“如此说来,犯案人员一共有三个,但在现场,除了张小英的足迹之外,并没有采集到其他女人的足迹。 咱们是不是可以推测,凶手在犯案时,这个女人就在外面望风?” “应该是这样!”江建兵点头。 杨锦文沉吟道:“那么咱们现在的任务是,在健民路后面那条街进行重点排查,这个女人做过那种事情,肯定是在附近租过房子,或者是她的家就住在那周围。” “这个好办。”江建兵笑道:“这种事情,巡逻队的汪大全门清,把他找来一定没错。 还有啊,锦文,你不懂这里面的门道,现在谁还租房啊?多个站*街女,就租一张床位,你用完了,我再用,没那么多讲究的。” 杨锦文承认对方说的确实有道理。 郑康刚想把任务分派下去,腰里的传呼机却响了。 他拿出来一瞧,双眼瞪的老大,马上向江建兵喊道:“叫所有人,全部去目标地点排查,动作要快!谁要是给我犯懒,我就向陆局申请,扒掉谁的制服!” 一听见这话,杨锦文和江建兵愣住了,郑康没来由的发火,可不是好兆头。 果然,他们听见郑康一字一句地讲道:“二十分钟前,城北分局抓了一个男的,对方拿着孙路的存单去银行取钱了!” “我靠!”江建兵骂了一句。 紧接着,他们快速跳上车,往排查地点飞奔而去……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8章 抓人!(求追读,月票。) 文华路一巷。 这个巷子里的道路逼仄,而且里面弯弯绕绕,两边的红砖建筑密密麻麻,三米多的高空铺满了杂乱的电线和电话线。 十几只麻雀站在电线上撅腚缩脑,唧唧喳喳的梳理着羽翼。 一群穿着巡逻制服的民警跑来,惊走了这些麻雀。 有一只幼鸟低空飞行,从杨锦文的肩膀快速掠过。 郑康迎向汪大全,幼鸟从他的头顶飞向了高空。 汪大全肚皮圆滚滚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讲道:“郑……郑队,查到了!” 郑康急忙追问:“查到什么了?” “那女的就是站街的,名字叫汪彩霞,他在23号楼那边租的是她老表的一间卧室,案发前那段时间,她就是干卖银的!” 杨锦文忙问:“确定?” “确定!” 郑康连忙喊道:“带路!” 汪大全想要慢走,但郑康和杨锦文跑的飞快,他只好吃力的跟上。 23号楼也在文华一巷,这个巷子被称为鸡*窝。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不用多解释,反正一到夜幕降临,就算是关羽骑着赤兔马,也得留下点买路钱,休想逃离魔爪。 郑康和杨锦文到地方时,围墙的口子已经站满了巡逻警员,进去后是一个院子,里面有几栋五层红砖楼房。 江建兵已经站在了门口,跟前蹲着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双手抱头,显得很规矩,显然是被政府征服过的男人。 郑康三两步跑去,忙问:“什么情况?” 江建兵回答说:“这人叫刘栋,画像里的那个女人是她表姐,名叫汪彩霞。” 杨锦文瞥了这人一眼,问道:“是他自己招的?” “老油条了,没抓到他,他招个屁。这巷子里组织买银嫖猖的有好几个团伙,是他的同行举报的。” 郑康一摆手:“别啰嗦了,问出情况要紧。” 当即,他拿过杨锦文递来的笔记本,把昨天夜里的素描画像递在刘栋的眼巴前:“抬起头认一认,看仔细了,这人真是你表妹?” 刘栋点了点头 “她住在哪里?” “文华路二巷,就隔壁。” “哪个小区?门牌号是多少?” “铁大门里,三栋一单元301号房。” 郑康直起身来,向周围的民警厉声吩咐道:“抓人!把文化路二巷给我封了!” 紧接着,刑警队的、联防队的不下一百人,匆匆地赶往文华路二巷。 联防队把两边巷口、以及能够出入的地方都给封锁住了。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巷子朝北,已经在余晖的阴影里,巷子里一半明亮,一半昏暗。 锈迹斑斑的双扇铁门处于阴暗之中,郑康和江建兵等人提着枪,带着人群直奔第三栋楼房。 杨锦文跟在他们身后,因为警官证还没发下来,所以他手持着一根橡胶警棍。 一群人分为两拨,一拨人绕后,以免嫌疑人跳窗,一拨人气势汹汹的地钻入楼道,噔噔地上楼。 下楼的住户看见他们,吓得纷纷避让。 杨锦文向一个丢垃圾的老头儿问道:“大爷,你好,我们是刑警大队的,请问楼上301住的是哪户人家?” 郑康和江建兵已经上了楼,听见他的问话,立即顿住了脚步。 大爷皱眉道:“杨齐啊,你们刑警队找他干嘛?” 杨锦文继续问:“汪彩霞是不是也住在301?” “他们是两口子嘛,我说你们这帮土……” 杨锦文不再搭理他。 郑康和江建兵两个健步,快速跃上三楼,楼台前刚好就是301。 郑康向站在楼道里的警员们喊道:“拿枪的向前来!再找一个女同志上来!” 汪大全带着一个女警员奔上台面,向她耳语几句。 郑康向这些人点点头,然后伸手拍门。 “嘭,嘭,嘭……” 连续拍了几下后,门里传来一个女人小心翼翼的声音: “外面是谁啊?” 女警回答说:“你好,我们是搞人口普查的。” 门内的女人疑惑道:“人口普查?” “没错,每家每户都要问的,你开一下门,我们问完就走。” “我家里就两口人。” 女警笑了笑:“大姐,我们看一下户口本就行。” 门里的女人不吱声。 气氛陷入僵持的寂静中。 正当郑康打着手势,准备叫人强行破门时,房门“嘎吱”一声打开。 女人那只手还没伸出来,房门突然一下子被撞开。 郑康和江建兵第一时间冲进去,把人死死给按住。 汪大全和杨锦文看都不看抓捕过程,带着人直奔客厅和卧室等房间查看。 这一户的面积很小,就两个卧室,片刻功夫就查看完了。 汪大全喊道:“两间卧室里没人!” 杨锦文也报告道:“洗手间、厨房和阳台我都看过了,也没人!” 此时,女人已经被戴上了手铐,头发凌乱,脸色苍白。 江建兵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当场就问:“叫什么名字?” 女人眼神十分慌乱,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汪……汪彩霞。”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汪彩霞不答,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地板上。 地板掉落着先前她拿在手里的户口本,页面已经被进屋的刑警踩踏了好几个脚印。 见她不开口,郑康蹲下身,逼视着她的眼睛:“六月十四号凌晨,梧桐巷11号红砖平房里,一个叫张小英的女人被人杀害,生前遭到侮辱不说,还被凶手割了喉! 汪彩霞,你现在告诉我,是不是你和其他人干的?!” 汪彩霞还是闭嘴不答,但腮帮子却一阵抽动。 杨锦文弯腰把地上的户口本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拿在手上折好。 汪彩霞把视线移在了杨锦文的手上,眼神凝了凝,她终于开口道:“是,是我们杀的人。” 一听这话,郑康脸上青筋暴起:“除了你,还有几个人?” “两个。” “叫什么名字?人在哪里?” 汪彩霞咽了一口唾沫,回答道:“吴大勇,还有杨红。他们在汽车站等我。” “他们为什么会在汽车站等你?” “等我老公取了钱后,我就拿着钱和他们离开安南市。” 听到此处,郑康和杨锦文对视一眼。 “师父,情况紧急,咱们不能在这里审。” 郑康点头,看向江建兵:“老江,你通知何队,咱们一起赶去汽车站,在车上审她!” 前面的情节有一些删改,不影响内容的。 另外谢谢微雨陌川100书币打赏。 谢谢书友160118183032324500书币打赏。 谢谢书友20240825175928845100书币打赏 谢谢书友20250525181242621100书币打赏 谢谢安抚奶嘴100书币打赏! 呼…… 写作是我的梦,十几上班,都一直还在做梦。 麻烦各位每天追读一下,翻到最新一页,这对小作者很重要,跪谢!一定会好好写的! 感谢各位义父,感激不尽!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59章 画饼! 城南分局。 刑警大队审讯室外面,狭窄的走廊上挤满了人。 一听说城南重案队抓到6*14刑事大案的犯案人员,市局局长杨国昌、支队长温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这会儿,廖国华扬眉吐气地讲述着抓捕的过程,出示了指向性的证据-被害人张小英家里的存单。 温墨接过存单,快速地瞟了一眼,便马上递给杨国昌。 后者看了看后,确认存单上的名字和金额,他罕见的露出笑来:“小廖,这次做的好!审,赶紧给我审,把他的嘴给我撬开!” “好咧!”廖国华兴致勃勃地推开门。 审讯嫌疑人有什么规矩?现时代,根本就没啥规矩。 市局和城南分局十来个大小领导,全部涌进了审讯室内,坐在靠墙的椅子里。 他们像是迎风站在山岗的狼群,双目灼灼地盯着被束缚在老虎凳上的嫌疑人。 这人四十几岁,双手被铐在审讯桌上,低垂着脑袋,头发很浓密。 廖国华居高临下的站在审讯桌前,眼神锐利,气势不凡。 他伸出手,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把脑袋抬起来!” 男人缓缓地抬起来脸,国字脸型,络腮胡,面容显得非常颓丧。 “叫什么名字?” “杨齐。”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杨齐抿着嘴,不吱声,但眼神飘忽,显得很犹疑。 廖国华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拿出孙路五千块的定期存单,展示在他的面前,厉声喝问道:“这张存单是谁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去银行取钱?”廖国华吼道,再次用力敲了敲桌面,这把杨齐吓得肩膀一抖。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心里清楚,我们不可能无缘无故抓你!你要是不老实交代,你知道后果是什么样!” “我……”杨齐抿了抿干瘪的嘴:“我真不知道。” 廖国华咬了咬牙,问道:“六月十四号凌晨过后,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睡觉……” “撒谎!”廖国华打断他的话:“你嘴硬的很啊!” 杨齐抬眼望向这群刑警,这些人虎视眈眈,简直要把自己吞了,他咽下一口唾沫。 “我真的在家睡觉,我哪里都没去,你手里的这张存单,是我老婆今天早上给我的。 她……她说有人欠我小舅子的钱,这是还给我小舅子的钱。 我,我和我老婆都下岗了,家里米缸都空了,连油盐都买不起。 这钱是我老婆问我小舅子借的,让我今天早上去银行,把钱全部取出来,我们拿五百块钱,其余的四千五百块,还给我小舅子。” 廖国华顿了顿,问道:“你老婆叫什么名字?” “汪彩霞。” “家住哪里?” “文华二巷,三栋一单元301。” “你老婆现在在哪里?” “她就在家。” 廖国华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身体前倾,眼神恶狠狠:“我再问你一遍,六月十四号凌晨,你在哪里?” 杨齐立即回答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在家睡觉,我哪里都没去。” “谁可以给你作证?” “就我一个人在家。” “那个时候,你老婆在不在家?” “她不在,我们吵了架,她去我小舅子家里了。” “你小舅子,叫什么名字?” “汪小发。” “他住在哪里?” “临川大街17号,他跟我老丈人和丈母娘住在一起。” 廖国华问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大领导,见杨国昌点头,他立刻结束了审讯。 见这些警察要走,杨齐急忙问道:“警察同志,你们为什么抓我?我到底犯了什么法?” 廖国华不回答,一行人走出审讯室,集聚在走廊的尽头。 杨国昌首先开口,声音仰扬顿挫:“我们现在不知道杨齐是不是在装傻充愣,但6*14案,犯案人员有多名,这个是肯定的。 现在呢,小廖,你得赶紧带人去把这个汪彩霞和汪小发给抓了!” 廖国华重重点头:“领导请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杨国昌又语重心长地道:“你也知道,市局一直缺一个副支队长,组织部没找到合适的人调任,如果你把这个案子破了,我们市局为你请功!” 听见这话,廖国华大脑一下子充血,除了裤兜之外,其余地方都是兴奋的不行。 但站在一边的温墨,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和城南分局的带头人顾长辉对视一眼,彼此的眼里都闪烁着黯淡的光。 紧接着,廖国华当场开始分派任务,他亲自带人去抓捕汪小发,汪彩霞交给自己的左膀右臂蒋扒拉和富云。 城南分局比较有钱,院子里停着的都是崭新的警车,都是赃车改的。 刑警大队分乘四辆警车和十来辆摩托车,拉响警笛,乌尔乌地驶出分局大院。 蒋扒拉一边开车,一边向坐在副驾驶的富云开口道:“听见那话了没,咱们廖大队要高升了。” 富云警惕地盯着他:“怎么?你有心思?” 蒋扒拉摇头:“我能有啥心思,论资排辈,你算咱们队里第一个,老廖要是调到市局,我第一个挺你!” 富云嘿嘿一笑:“这要顾局说了算,要搞定他和罗政委才行。” “这样……”蒋扒拉想了想,开口道:“6*14案发生在我们打黑除恶的专项行动期间,这上上下下都很重视,性质非常恶劣。 谁要是侦破这个案件,那妥妥大功一件,一会儿抓人的时候,你亲自去给犯罪嫌疑人上铐。 我叫技术队多给你拍几张照片,你去联系电视台的记者,让电视台专门给你写一个报道,等老廖调走后,你肯定能当上大队长。” 富云一听,咧嘴大笑,用力一拍蒋扒拉的肩膀:“你小子不愧是给人算命的,鬼主意真多。” 蒋扒拉也嘿嘿笑着:“咱们都是反扒大队出来的,共同进退,我比你年轻,将来还需要你照拂。” “好说,好说!” 富云整个人都开始飘飘欲仙,想象着刑警大队长的办公桌是多么光滑,椅子是多么柔软。 他道:“咱们城南分局这回可真要扬眉吐气了,我都能想象出何金波和陆少华那逼样。” 蒋扒拉跟着哈哈大笑:“你又不是没瞧见咱们抓人的时候,何金波那个傻样子,跟特么袋鼠一样,我都笑死了。” “哈哈哈哈……”富云可乐着。 二十分钟后,他们的车开到了健民路。 文华路二巷,就在健民路南边,一公里的路程。 当他们的车停在巷口时,却骤然看见城北分局的警车,以及联防队,整整上百人,把整个文华路都给围住了! 两人原本是开怀大笑的,但现在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60章 很重要的线索! 蒋扒拉和富云坐在车里,怔怔出神地望着文华路二巷。 联防队把巷子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副驾驶室的富云问了一句:“咱们抓的那个混球,他交代说汪彩霞是住在哪里来着?” 蒋扒拉咽下一口唾沫:“文华二巷,三栋一单元301。” “我你妈……” 富云骂了一句:“咱们被城北分局截胡了!” 富云说着便打开车门,快速地往街对面跑去,亦如昨日的何金波那样,丝滑的跃上路基。 蒋扒拉也跟着下了车,一边向后座坐着的几个小子喊道:“赶紧打电话给廖大队,就说咱们抓的嫌疑人被城北分局抢先了,快去找公用电话亭!”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巷口跑去,但却被联防队的几个人,手持橡胶辊给拦住了。 “警察办案,别过来!” 富云暗地里骂了一句,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同志,我们是城南分局的,请问你们抓的是什么人?” 见对面是兄弟单位,年轻队员刚要回答,却被一个老队员拽了一下胳膊:“你找死啊!两虎相斗,你是哪一边的人,你搞不清楚?” 年轻队员赶紧闭嘴。 “艹!” 富云见状,想要冲进去,但这时,联防队数十人分开了两拨,一辆三菱车开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辆左边后座没门的桑塔纳。 富云和蒋扒拉赶紧让到一边,便看见洞开的车门里坐着江建兵,这老小子看见他们,还竖起了一个中指,咧嘴哈哈笑着。 站在路面上的联防队大队长汪大全大手一挥而:“全给我上车,赶紧的!” 紧接着,联防队冲向路边停着两辆大卡车,攀着车厢就往上爬。 富云和蒋扒拉对视一眼,前者喊道:“咱们跟着他们!” 两个人往车边跑,但去公用电话联络廖国华的小年轻还没回来。 富云从车里拽下另一个小年轻,吩咐道:“你去公用电话亭,再去打电话给廖大队,就说城北分局有大行动!” “好咧!” 富云屁股刚坐上座椅,蒋扒拉就把车开了起来,差点把他甩出车外。 在最前面的北京吉普车里,汪彩霞坐在后座里,双手戴铐,垂着脑袋。 她左边坐着一个女警,右边坐着杨锦文。 郑康坐在副驾驶室,转头过来问道:“汪彩霞,你确定吴大勇和杨红在汽车站的售票窗口等你?” 汪彩霞点头,抿了抿干瘪的嘴唇,回答说:“是,我们昨天晚上商量好的,取了钱就走。” 郑康的眼神如同鹰隼般盯着她:“你没撒谎?” 汪彩霞摇头:“我说的是实话。” “他们长什么样子?脸上有什么特征?身高多少?” “吴大勇身高一米七多一点,穿着黑色衬衣,圆脸,下巴留着胡子。 杨红要好认一下,他是刚劳改出来的,寸头,身高接近一米八。” 郑康转过脸,拿出陆少华给他的大哥大,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几分钟后,电话接通。 “老何,我是郑康,那两个歹徒的位置问出来了,人在华东汽车站,你拿笔记一下,我给你说一下特征!” 等他打完电话,杨锦文侧过脸,看向汪彩霞。 “吴大勇和杨红是干什么的?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汪彩霞回答说:“他们俩以前是一个单位的,在岭蒙县的电厂上班,具体干啥的不知道。” “六月十四号晚上十点过后,你是不是趁着张小英下班,偷偷跟在她的身后?” “是。” “这个吴大勇和杨红当时在哪里?” “在我表弟刘栋那里打牌。” 说完后,汪彩霞继续讲道:“我没想到他们会杀人的。当时家里缺钱,我男人又不中用,就靠我晚上出去赚钱。 吴大勇和杨红他们……他们跟我表弟关系很好,吴大勇还是我以前的恋人。 所以我那天晚上琢磨着,那个女人家里是开面馆的,而且还给孩子吃大牌子的奶粉,应该有钱,就想弄来一笔。” 杨锦文冷冷地瞪着她:“你们把人杀了,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 汪彩霞摇头:“知道名字就不好下手了。” 听见这话,坐在前座的郑康紧咬着牙关,手都在颤抖。 杨锦文继续问道:“你们在入室杀人之前,有没有商量过?” “有,吴大勇叫我先踩点,一旦那女的晚上回家,就去告诉他们。 所以那天晚上,我跟着那女的到家后,马上就跑回去告诉吴大勇和杨红。 他们打牌输了钱,所以没有任何犹豫,骑着摩托车就去梧桐巷了……” “你有没有跟着一起去?” “去了。” “当时,吴大勇和杨红手里拿没拿东西?” 汪彩霞回忆道:“有的,吴大勇从发电厂拿来了一根撬棍,这是前几天下暴雨,因为要撬开窨井的井盖,疏通下水道,需要用到这个东西。” “还有呢?” “杨红拿的绳子,还有一把两边开刃的水果刀。” 这就对上号了,毋庸置疑,就是这伙人入室杀的人! 杨锦文想了想,问道:“杨红以前在电厂上班时,会不会用到绳子?” 汪彩霞回答不上来,只是摇头。 “当时,他们闯进去杀人时,你在哪里?” “我在门外面盯着,万一那女的老公回来,撞见了就麻烦了。” “他们杀人时,你当时有没有听见屋里的声音?” 汪彩霞把脑袋往下垂,紧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杨锦文的声音冰冷,重复问道:“你有没有听见屋里的惨叫声?” 汪彩霞缓缓抬起脸,她刚想回答。 郑康转过身来,双眼通红,大吼道:“你别问了!” 杨锦文看向他,目光冷峻:“师父,这条线索很重要!” “重要个屁!” 郑康向挡风玻璃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地道:“我告诉你什么最重要,就是抓住那两个混蛋,把他们枪毙了才是最重要!” 杨锦文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师父,我知道您和被害人很熟,但这个案子有些疑点,咱们得查出来……” 郑康怒火中烧的盯着他:“杨锦文,我告诉你,你别给我装模作样,这案子现在马上就要抓到人了,你别给我搞黄了! 你胆敢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我就……我就把你踢给江建兵,让那个老混蛋带你!” 听见这话,杨锦文叹了一口气,不再激怒他。 但汪彩霞这时却回答说:“警察同志,他们杀人的时候,我没听见任何声音,那个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61章 华东车站的聚会(1) 六月十五日,夜。 安南市,华东汽车站的候车大厅里。 售票窗口的铁栅栏上面悬挂着一块黑板,上面用白粉笔写着始发站,和终点站的城市地名。 安南市去往各县城的汽车已经停运,最晚的班次是在晚上九点。 由安南市开往省会城市秦阳,以及去往其他省外城市的手写班次。 此时,候车大厅已经没几个人了。 绿色硬塑连排座椅上,坐着两个男人,脚下放着一个91式挎包,俗称军挎。 吴大勇抬起脑袋,脸色阴沉地看向候车大厅正中央挂着的石英钟表。 表盘旁边悬挂着一副红色横幅,上面写着:转岗再就业光荣,等待要可耻!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候车大厅外面已经笼罩着如墨的夜色。 而在售票窗口里面,一男一女坐在各自窗口的座椅里。 男的在打着瞌睡,女的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在看什么书。 吴大勇把视线收回来,向旁边的杨红低语道:“老杨,咱们等了快十个小时了,汪彩霞这婆娘会不是拿着钱私吞了?” 杨红正在翻阅手里的皇色杂志,这是他下午从小贩那里买来的。 花了他整整三十元,封面上写着杂志的名字《花花公子》,以及穿着清凉的大洋马。 他手里夹着香烟,吸一口后,烟雾在嘴里含几秒钟才吐出去,眼睛一直盯着杂志上的露骨画面。 他也很纳闷,抓了抓刚长出来的头发,反问道:“我说,这娘们是你之前的姘头,你还不了解她?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就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杨红眼睛都没离开过大洋马,看了一下午也不嫌厌烦。 “实在不行,咱们今天就不走。” “那是,没钱能去哪儿?” 吴大勇瞪了他一眼,看着杨红不着急的死样子,他心里就有气。 但他却不敢表现出来,前天晚上杀人的时候,杨红干完事儿,割断那女的脖子,就像杀猪一样,眼皮都没眨一下。 而且这家伙还有特殊癖好,手段非常残忍。 此刻,吴大勇回想起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 那女的一声不吭,死死地咬住含在嘴里的裤子,双手被反绑在后,身体像是蛆虫那般,向门槛蛄蛹。 回想着这一幕,吴大勇赶紧把脑袋里杂乱的思绪驱散掉。 他转头一瞧,看见杨红正两眼放光的盯着大洋马。 “老吴,你说,这一辈子要是能搞一个洋妞,是不是很带劲?” 吴大勇懒得听他胡咧咧,站起身来说道:“我出去抽一支烟,再等半个小时,汪彩霞那婆娘还不来,咱们就去找她!” “你抽个烟还挪什么地儿啊?售货员也不敢说咱!” “我出去透透气,总行了吧?”吴大勇嘀咕一句,迈出了候车大厅。 外面的广场上已经亮起霓虹灯光,如鱼虾般的自行车在广场之外的马路上穿梭。 夜空传来像是电压的嗡嗡声,震动着耳膜。 吴大勇拿出白红梅香烟,抽出一支,用火柴点燃后,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 人越是心烦,抽烟就越快,吴大勇现在就是如此,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忐忑。 他三两口抽完烟,把烟头往地上一丢,用脚底碾熄后,低低的骂了一句。 “臭婆娘,让老子逮着你和你老公敢私吞老子的钱,老子非得扒掉你的皮!” 吴大勇向台阶下面吐了一口唾沫,转身返回候车大厅。 他刚一走,广场两侧的花坛里,就露出了被灯光倒影的几个人影。 何金波那双小眼睛紧盯着台阶上的门口,问向蹲地的猫子:“猫子,你看清楚了没?是不是那人?” 猫子点头:“身高一米七符合,身着黑色衬衣也符合,但脸型没看清楚。” 何金波骂道:“你眼睛能不能放亮一点?啥眼神啊这是。” 猫子眨了眨浓重的黑眼圈,眼里泛着智慧的光芒。 另一头花坛后面的徐国良,猫腰跑来,手里还提着抢,他低声道:“我看清楚了,应该就是这人!跟老郑描述的差不多!” 何金波沉吟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果贸然冲进去。万一这两个家伙手里有家伙,那就麻烦了!” 说完后,他看向徐国良问道:“老郑他们什么时候到?” “刚联系过,就这几分钟!联防队的也来了!” 何金波点头:“我们现在人手少,以防万一,等他们一起来行动。” 也就片刻工夫,郑康带着人从马路对面快速跑来,乌泱泱一大片。 何金波赶紧给他打手势,让他尽量隐蔽点。 郑康连忙向身后挥手,联防队员向两侧散开,特别是穿着制服的警员,弯腰躲进了林荫道里。 郑康跑来,身后跟着杨锦文和江建兵。 “现在什么情况?” 何金波回答道:“我们也是刚到,还不了解里面的情况。” 杨锦文建议道:“售票大厅的电话是多少?售票现在还没下班。” 郑康连忙点头:“对,咱们打电话进去,先了解一下情况。” 何金波跟着吩咐道:“老江、老徐,你俩带人绕到后门和侧门,把两边给堵住,随时策应我们。” “行。”两人齐声回答,带着人向指定地点跑去。 “你们小心一点。”何金波叮嘱一声后,掏出皮包里的大哥大,拨打114查号台。 候车室的电话,他也知不道。 而另一边,在候车大厅里,墙上的石英钟表里的秒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音清晰可闻。 女售票员嗑瓜子,嗑的嘴巴都麻了,她拿起水果罐头瓶子当做的开水杯,喝了一口后,看向长椅里坐着的两个男人。 这两人待了一下午,也不乘车,也没离开。 她突然觉得可疑起来,不过现在已经到快下班时间了,她也懒得理会,继续嗑着瓜子,翻阅着娱乐杂志。 也就在这时,桌面上的红色座机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叮铃铃……” 声音非常突兀刺耳,在空旷的候车室里回响,以至于坐在长椅上的两个男人,一同张望了过来…… 能看到最新章节的义父们,说明还是挺认可这本书,我白天要工作,晚上要码字,在这里感谢各位,磕一个先,上架后一定会爆更。 在这里,麻烦大家追读到最新章节,翻到最后一页,推荐就靠这个,谢谢了。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62章 华东车站的聚会(2) “叮铃铃,叮铃铃……” 女售票员不耐烦地伸出手,拿起电话听筒,附在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的第一句话,就让她的脸僵住了。 “你听着,我们是城北分局刑警重案队,我叫何金波。” 女售票员纳闷:“好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现在候车室里有几个人?” 女售票员抬起脸,窗口外面的长椅上,那两个男人正好看向自己。 这两人虽然没有刻意做样子,但也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凶狠。 他们在候车室坐了一下午,不仅没乘坐,也没离开,再一联想到刑警队打来的电话,她立即警觉起来,压低了脑袋,小声回答: “两个。” 电话那头同样放低了声音:“你现在安全吗?” “我……” “这两个人长什么样子?” “一个人是圆脸,下巴留着胡子,穿着黑色衬衫;另一个人留着寸头,身高很高……有点不太像好人……” “你听着,这两个人是杀人犯,你现在马上从后门离开,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一分钟后进行抓捕……” “好,好……” 女售票员脸色苍白,咽下一口唾沫,她刚把电话听筒扣在座机上。 “嘭,嘭……” 敲击大理石台面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女售票员吓得一哆嗦,连忙站起身来,以至于身后的椅子摔在了地上。 “嘭……” 她抬起头来,发现窗口外面站着那个黑衬衫男人。 对方的眼神如同带血的钩子,紧盯着自己。 女售票员的心脏一停,哆哆嗦嗦地问道:“请问……你,你有什么事儿吗?” 吴大勇咧嘴笑了笑,指着窗口上面的班次时间,问道:“买两张去省城的汽车票,九点钟的。” “好……好。”女售票员止不住点头。 她双手抖个不停,战战兢兢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三联复写单。 桌上的玻璃瓶里放着圆珠笔,她伸手去拿,但因为手抖的厉害,笔一下子掉在了桌上。 女售票员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滴落在玻璃桌面上,一下子晕染开。 这时,从窗口伸进一只手,把圆珠笔捡起,递给她:“麻烦你快一点。” “好。” 女售票员觉得喉咙干的厉害,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右侧,挨着墙坐着的男同事趴在桌上,还在呼呼大睡,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刑警很快就要冲进来,念及于此,女售票员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握紧了圆珠笔,在复写单上写着日期…… 正当她刚写了“1997”,对面候车室的大门传来急促和凌乱的脚步声。 她心里一惊,忙地抬起头来,只见乌泱泱一群人飞奔了进来。 与此同时,门外的黑衬衫也转头看了过去。 “救命啊!” 在这一刻,女售票员嘴里发出一声喊叫,眼睁睁地看着从窗口伸进来的一只手,但距离太远,而且还隔着一张桌子,这只手够不着她。 她急忙趴在了地上。 吴大勇看见冲进来的人群,本来想抓住售票员的衣领,但却手却没那么长。 他连忙向还在看杂志的杨红喊道:“杨红,警察,跑啊!” 吴大勇转身就向后门奔去,这个方向是通向右边的停车场。 但他刚跑几步,便看见又是一群人围了过来,这些人手里抬着枪,提着橡胶警棍。 带头的那个警察凶神恶煞地吼道:“站住,别动,你要是敢动!我就开枪了!” 吴大勇干咽了一口唾沫,从包里掏出一把匕首,挥舞道:“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他连连后退,退到售票厅旁边时,他眼角的余光看见杨红已经躲在了角落里。 他一边从军挎里掏东西,一边大吼道:“老子跟你们拼了,妈的,老子再也不回去坐牢了!” “砰!” 激烈的枪声在候车室里炸响! 吴大勇转头看去,只见杨红跪在了地上,从军挎里掏出来的短管猎*枪,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人群中个子最高的那个便衣,猛地冲过去,一脚踢开地上的猎*枪。 十来个人围拢过去,如狼似虎地把杨红踹倒在地。 眨眼间,他就被人群给淹没了! 吴大勇还在愣神时,双腿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上了。 他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握匕首的右手手腕也被人死死给抓住。 “按死他!妈的,敢动枪!”江建兵大吼道,用膝盖使劲顶了又顶吴大勇的后腰。 “老徐,铐子拿过来!” 刚才就是徐国良刚才撩的阴腿,下手很重。 这会儿,他把对方两只脚向左右一踢,顺带用力踩了踩对方腿窝。 吴大勇脑袋侧向一边,右边脸颊触地,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几个老帮菜把吴大勇的双手掰过来,徐国良熟练地为其戴上手铐。 他们把人提起来后,候车室右边墙角的人群已经散开,杨红满脸是血的蹲在墙角。 因为候车室的灯光太暗,所以两只手电筒的光晕,亮晃晃的照射在他的脸上。 而这时,候车室正面墙上的石英钟表,时钟分钟指向了晚间九点,秒钟也刚好拨动在九点整。 候车室响起了清脆的电子蜂鸣声:“为您报时,现在的时间是21点整……” 接着就是报时后的音乐声,是一首外国名曲《致爱丽丝》。 “叮-咚-叮叮-咚,嘀哩-嘀哩-叮……” 这首经典的乐曲只持续了半分钟,而后,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沸腾而起。 吴大勇和杨红被刑警们按在座椅里,两个人并排坐着。 他们跟前围绕着城北分局的老刑警们,每个人都是神情严肃,并没有表现出抓到人的喜悦之情。 当中,属于何金波和郑康脸色最为肃穆。 郑康弯腰拽着杨红的衣领,一字一句地喝问道:“你叫杨红?” “是我!”杨红昂着脑袋,眼神虽然惶恐,但依旧强装着镇定。 “六月十四号凌晨两点,梧桐巷11号红砖平房里,里面住着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你们杀的人?” 杨红听见这话,瞳孔骤然一缩,脸色顿时萎靡。 何金波伸出手,箍住吴大勇的下巴,重复问道:“问你话呢,老实回答,是不是你们杀的人?” 吴大勇咽下一口唾沫,重重地垂下脑袋,脸下面传出低沉的声音:“是我们杀的。”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63章 扬眉吐气!(求月票。) 听见对方承认杀人,候车室里的老刑警们爆发出如释重负的吁气声。 “妈的,终于把人给抓着了,好险就让他们跑了!” 江建兵嘿嘿笑着,重重一拍杨锦文的肩膀。 “好小子,全靠你画的素描,这次咱们城北分局真是露大脸了!” 何金波也很高兴,跟着拍了拍杨锦文的肩膀:“这个案子,肯定记你首功,全靠你,咱们才这么快破案。” 徐国良也想来拍杨锦文的肩膀,但却被他躲开了。 他看向郑康,后者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杨红,牙关紧咬,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怒吼声: “你妈了个……你们盗窃就行了,还他妈的杀人!你们把那女孩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们都是畜生啊!” 郑康抢走猫子手里的警棍,就想冲上去,但却被杨锦文一把抓住:“师父,别这样!” 何金波也赶紧将他拦住:“老郑,你他妈的别犯错误!” “你放开我!” 郑康双眼通红,脸上青筋暴起,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警棍砸向杨红。 “你们他妈的知不知道,人家还有一个一岁的孩子,狗日的,等着,我看着你们被枪毙!” 老刑警的沉默中,郑康不断地怒骂着,像极了仰天悲鸣的老犬。 这时候,一大帮人冲进了候车室。 何金波等人转头看去,只见市局的杨国昌、支队长温墨,以及城南分局一行人匆匆赶来。 廖国华跟在两位领导身后,脸色难看至极,想要快跑两步,但碍于领导在前,他只能先压住心里的话。 城北分局的老刑警们,分开两侧,把两名犯罪嫌疑人露出来。 杨国昌看了看这两个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何金波:“人是不是他们杀的?” 何金波点头,指着吴大勇道:“这人已经承认了,就是他们杀害的张小英,地点都说的很清楚!” 杨国昌长出了一口气:“能承认就好。” 廖国华心有不甘,明明是自己这边抢先了,怎么一眨眼,人却被城北分局这些人给擒住了? 他质疑道:“会不会搞错了?” 一听这话,何金波当场就炸毛,怒怼道:“廖大队,你这是说的什么酸话?城北发生的案子,城北分局侦破,有问题吗?” 何金波心里一顿舒爽,一扫上午在银行的郁闷。 他扬眉吐气地道:“这么大的一个案子,上上下下都在关注,谁敢胡来?你以为都像你啊?” “你妈……” 廖国华心里本来就憋着火,听见这话,也跟着争锋相对。 火药味一下子升起来,城南和城北的老帮菜们马上对峙起来,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吵,吵,吵什么吵!” 杨国昌骂道,瞪了一眼何金波后,把视线定格在廖国华的脸上。 “小廖,6*14特大杀人案,不仅是市局,也是市里关注的案子,谁能侦破,那就是谁的能力! 别的我不多说,城北分局这次做的很好!人既然抓获了,那就赶紧让人家审,对比DNA,结果出来再说!” 这话廖国华听明白了,市局副支队长的职位算是落空了。 他身后的蒋扒拉和富云对视一眼,特别是老富心里空落落的,唾手可得的大队长职务就这么没了。 何金波开口道:“杨局,那就先这样?我们得把人马上带回去审,争取把证据补足,也能早点给您一个结果。” 杨国昌还没回答,支队长温墨伸出一只手,问道:“何队,你说说看,这个案子你们是怎么侦破的? 十四号案发,十六号就把案子给破了,也就两天时间,这么快的动作……” 何金波笑道:“温支队,您的意思是不太符合我们城北分局的办案风格?” 温墨推了推鼻梁的眼镜框,微笑着摇摇头:“不至于,我只是好奇。” 说完后,他还看了看站在最后的杨锦文,旁边的猫子兴奋的不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金波在人群中找到杨锦文,赶紧向江建兵和徐国良使了一个眼神。 多年的默契配合,两个老狐狸顿时心领神会。 两人立即把杨锦文的身影给挡住,但杨锦文的个子太高,还是露出一个头来,他们倒是把猫子的脸全给遮住了。 何金波这才开口把案发后的调查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从健民路的面馆排查,开始地毯式搜索,最终找出汪彩霞这个女人,锁定两个犯案人员。 说完后,何金波没有自持功劳,最后加了一句:“这都是我们老同志郑康、江建兵和徐国良他们干的好,也有我们陆局的全力支持配合,所以才那么快抓着人了。” 全程他都没提杨锦文的名字。 不是他不提,反正到时候写案卷,杨锦文的名字也会排到最前头,现在能挡一下就挡一下。 这特么的是城北分局的宝贝疙瘩,十天时间破获两起大案? 二十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 但他的话逻辑漏洞太大,温墨就一句话就把他问住了。 “你们之前不知道汪彩霞的名字,只能猜个容貌,怎么就锁定到她的? 就算是能查到人,没有好几天的时间,恐怕没那么快吧?” “这个……” 何金波回答不上来,总不能说仅凭杨锦文神乎其技的素描画像,就把人给锁定了吧? 这时候,杨国昌不怎么耐烦了,挥挥手。 “案子的侦查细节,你们城北分局写一封报告交上来。现在要紧的是,把人带回去审,我明天早上就要看到这两个人的口供!” “是!”何金波笑道:“保证完成任务!” 城北分局的老帮菜们把人带走后,廖国华气得直跺脚,恨不得动手抢人。 蒋扒拉在一旁疑惑道:“不对劲啊!温支队刚才说的很有道理,他们城北分局破案率常年垫底的,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廖国华望向郑康他们离开的背影,一眼就看到落在最后的那个高个子! “杨锦文,那个实习警员!5*30案就是他侦破的,这个案子不会也是他分析出的线索吧?” 杨锦文似乎心有所感,转过头来望了他们一眼,刚好和温墨的视线对上,并微微点了点头。 他心里想着,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可能又得休假了。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64章 提审! 是夜。 城北分局的食堂外面的走廊下。 一盏昏黄的灯泡,把两个人的身体倒影在前面的水泥地面。 陆少华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不锈钢的保温杯,杯身印有刺刀和钢枪,这是以前单位发放的纪念品。 范伟东坐在他的旁边,脚下放着两个竹编箩筐,里面装着熟透了的枇杷。 他拿起一颗后,剥掉皮,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看向自己老战友。 “老陆,小伙子们都在外面排查,你跑来找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案子?” 陆少华轻哼一声:“这跟我们以前在战场上,和敌人真刀真枪血拼,这个案子算什么?” 老范笑道:“可不一样,那个时候,我们能抵背作战,就算是战死最后一人,也要往前冲锋。 但现在呢,我们不是和敌人打交道,是和自己人较劲。 那个张斌,案发之后就跑市局去了,我想啊,这案子的犯案人员要是被城南分局给抓住了,你恐怕得调任了。” 陆少华哪里不清楚这件事,他握着保温杯的手紧了紧。 “没事儿,他想要这个位置,大不了让给他。 近些年,我们城北分局的工作确实没做好,我是有责任的。” “屁的责任!”老范弯腰捧起一手枇杷,递给他。 陆少华接过后,他又开口道:“我不相信杨国昌和温墨他们不知道城南分局干的那些破事儿! 何金波和郑康他们不知道比他们强多少倍,咱们每个案子都是务必拿到嫌疑人确凿的口供,物证比对,确定无误,不会出错后,才把案子移交给检察院。 城南分局的廖国华,嘉兴分局的柴涛,这两个人太功利了,案子办的太过粗糙。 张斌就很想学他们的办案风格,要不是你给压着,不知道将来要出多大的事儿。” 陆少华叹了一口气:“以前我们跟敌人拼的时候,没觉得人命有多重要,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舍弃。 现在呢,我看见地上一只蚂蚁被踩死,也觉得心疼。” “谁都会成为蝼蚁。”老范悠悠讲道:“别担心了,有那个杨锦文的素描画像,应该很快就能缉拿到犯案人员……” 他话音刚落,城北分局外面的大马路上,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这是催促警卫开车门的声音。 紧接着,何金波那辆北京吉普车的大灯,从食堂门前一晃而过。 陆少华双眼一眯,立刻站起身来:“他们回来了!” “嘴硬,还说你不担心?” 老范翻了一个白眼:“一会儿叫他们过来吃枇杷,我搁在门外,他们自己过来拿。我在院子里摘了一天,再不吃就全坏了。” 陆少华迈着老寒腿,快速地跑到前院,便看见两个戴着手铐的嫌疑人被江建兵他们拽下车。 何金波看见陆少华后,急忙迎上去,兴奋地喊道:“陆局,三个犯案人员,我们全抓了!” 陆少华眼神一凝:“确定是他们杀的人?” “百分之九十九错不了!” “好样的!” 陆少华抬起手来,何金波乖巧的侧身,露出肩膀。 但对方却拍在了杨锦文的肩膀上:“好小子,你给我们争了一口气!没给你老爸丢脸!” 杨锦文只觉得肩膀酸痛的厉害,回来的路上,这些老帮菜接二连三的拍自己肩膀,他感觉肩上的肌肉火辣辣的疼。 紧接着,吴大勇被提到审讯室。 杨红左肩挨了一枪,开枪的是郑康,枪法很精准,闭眼扣的扳机,刚好擦破肩头的皮肉。 他的伤势需要处理,所以被带到了医疗室,温玲在省城还没回来,所以由法医助理张磊给他处理。 就算杨红没受伤,最先审的也是吴大勇。 因为他是第一个承认杀人的,而且一看就是没有和警察斗智斗勇的经验,不像杨红刚劳改出来,思想上有极大的抵触情绪,嘴比较硬。 此时,吴大勇坐在审讯椅里,低垂着脑袋。 他的手腕被固定在审讯桌,脚踝也被镣铐铐在了椅腿上,腰上还绑着绳索,身体不能动弹半分。 审讯室内站满了人,就连杨锦文和猫子都站在墙角,屏息凝视的等待着老帮菜的审讯。 重案队的正副中队长,何金波和郑康分两侧站着,居高临下的盯着吴大勇。 虽然屋子里有十几号人,但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来,只有拖动椅子的声音,以及墙上钟表盘里,秒钟走动的声音。 “滴答滴答……” 一直到所有指针指向十一点整,审讯组的人发话了。 “嫌疑人姓名、年龄、职业、籍贯,你给我们说一下。” 吴大勇抬起头来,一眼便看见架设在一侧的三脚架,电视台记者用的那种摄像机,镜头对准着他一个人。 像是炮弹的口径,让他头皮发麻,心凉到了谷底! 他咽下一口唾沫,正视前方,便看见十几个眼神凌厉的刑警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当即,他双腿一软,心脏砰砰直跳。 “我……政府,都是杨红干的,不是我杀的人,我真没杀人啊!” 何金波一瞧他那样,便知道拿下他并不困难。 他用手指关节,用力敲了敲桌面,厉声喝问道:“姓名,年龄、关于你身份的信息,全都说一遍。” “好,好。” 吴大勇干咽了一口唾沫,回答说:“我叫我吴大勇,今年38岁,本地人,我是在岭蒙县的电厂上班。” 郑康拿出张小英的照片,而且还是当时技术队拍摄现场的遇害照片。 虽然张小英嘴里含着的短裤被拿走了,手腕上的绳索也被解开。 但当时她以头触地,脑袋侧向一边,双眼惊恐、绝望! 室内一大滩褐色的血迹,都是从她的喉咙的豁口流淌出来的! 她的脖子被割开了差不多十厘米的口子,望着让人触目惊心,心里发寒! 郑康不敢看这张照片,而是用手指拿着照片上端,对着摄像机镜头展示了三秒钟。 而后,他拿在吴大勇眼前:“认识她吗?” 吴大勇只是瞥了一眼,立即把视线移开,但照片却跟随在他的眼前。 何金波伸手按住他的脑袋:“你给我看仔细了,认不认识照片里的女人?” “认……认识。”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65章 隐秘的角落! “她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知道。” 何金波咬了咬牙:“人是不是你杀的?” 一听这话,吴大勇立即回答说:“警察同志……” “别叫同志!谁是你同志?!”郑康喊道:“直接回答问题!” 吴大勇脸色一滞,使劲摇头:“我……我刚说了,人是杨红杀的,是他把这个女人的喉咙割开的。 当时……当时血……血流了一地! 我……我也吓傻了……” 何金波道:“从头开始说,你们是怎么计划杀的人,谁出的主意,谁破的门,带了哪些工具?!” 吴大勇说话不仅磕磕碰碰,身体也是太过颤抖,捏成拳头的双手,不断地敲击着桌面。 他停顿了好几分钟,这才开口:“是……是汪彩霞,她和她老公年初下的岗,没了收入,汪彩霞就去卖银。 我和杨红经常在刘栋那里打麻将,刘栋是组织卖银的,汪彩霞就是跟着他合伙的,他们是表弟表姐关系。 前几天,汪彩霞告诉我们说,健民路有一家面馆的老板娘挺有钱的,还给孩子吃进口奶粉。 杨红就开玩笑,说这么有钱,可以找她弄点钱花花。 当时我没在意,可是过了两天,汪彩霞和杨红就找到我,问我敢不敢去外面干一票。 我就问,怎么干?汪彩霞就说去那个面馆老板娘家里,弄点钱。 我本来不想去的,我又没下岗,不像汪彩霞没收入,杨红是刚劳改出来的,身上也没钱,打麻将的钱都是借我的。 但杨红说,就是入室盗窃,找到钱就走,警察没那么厉害,查不到我们,再说我们跟面馆老板娘一家人也不认识。 就这么着,我就同意了。 十四号那天晚上,我和杨红照样在刘栋那里打麻将,汪彩霞就去跟着那女的,一旦她回家,汪彩霞就回来通知我们。 一直到深夜十一点,汪彩霞才来找我们,我骑着自己的摩托车,带着杨红和汪彩霞,就去了梧桐巷……” 说到这里,何金波打断他:“当时是几点钟?” “我不知道,我没看时间。” “你继续说。” “当时,屋子里熄了灯,那女的应该是睡了。杨红就叫汪彩霞去巷子口望风。 我们用王彩霞的丝巾,把自己的脸遮住,然后杨红就拿手电筒给我照着,我就用带来的撬棍把门撬开……” “你撬了几下?” “两下。” “进门之后呢?” “杨红最先冲进去,刚好就碰见那女的站在房间门口,杨红立即就把她控制住,问她钱放在哪里。” “她有没有告诉你们?” 吴大勇点头:“她刚开始不说,杨红拿出刀,她就说了。” 何金波问:“你们是先拿的钱,后面对张小英进行了强女干,最后杀人?” “是。” “拿到钱后,你们怎么弄的?” “拿到钱,我以为就可以了,但谁知道杨红看见这女的长的漂亮,就把她拽回屋子里,用绳子把她的手反绑……” “这里停一下!” 郑康死死地盯着吴大勇,问道:“被害人当时有没有挣扎?” 吴大勇摇头:“没有。” “她一点儿都没有挣扎?” “好像是没有,杨红还说这妞很听话,喊都不喊一声,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而且她还往前拱,说去堂屋里,她会配合杨红。 但杨红没听她的,脱下她的裤子,塞进她的嘴里。” 听到这里,郑康抬起头,扶着额头,往后看了一眼,刚好和杨锦文的视线对上。 他清楚的记得今天白天,杨锦文在抓捕的路上,询问汪彩霞在案发当时,有没有听见屋子里的喊叫声。 郑康因为不忍心听到张小英绝望的喊声,所以严厉地呵斥了他。 而且,杨锦文还说这条线索很重要。 现在郑康终于明白,杨锦文当时为什么要问这个。 何金波看他双眼迷离,正想继续审下去,郑康拽了一下他的胳膊。 郑康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吴大勇,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闯进去后,除了被害人张小英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其他人?” 吴大勇重复了一句,随即眼神愣住了。 “你们有没有看见那孩子?有没有?回答我!” 郑康的情绪突然一下爆发,没等何金波拦着他,他自己就把情绪压下去了,使劲的握着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吴大勇随即反应过来:“对了,还有孩子……汪彩霞说过,每天晚上都是这女的带着孩子回家……” 这一下,审讯室所有人都立即明白了过来。 张小英看见杨红亮出刀子,马上就说出了藏钱的地方,而且还苦苦哀求他们,不要在房间里残害自己。 当时,她并没有丝毫反抗,还主动配合这两个畜生! 即使遭受到天大的凌辱,即使被凶手残忍地割喉,她也一声不吭,紧咬着牙关,不发出一点声响。 因为那孩子,那孩子就在屋里! 城北分局刑警队的人都仔细看过现场的情况。 在那张床的里面,放着一个竹编的摇篮,那名叫凡凡的孩子,当时应该就睡在里面。 因为床上挂着蚊帐,所以不容易被发现。 张小英在遇害的整个过程,一直没想着怎么保全自己的生命,而是一直想着要怎么不被两个凶手,发现自己的孩子! 她到死,都在保护着那个幼小的生命。 她把孩子救下来了! 想到这一点,不仅是郑康和何金波;江建兵、徐国良都是双眼发红,有的叉着腰,有的低着头,有的转过脸。 他们努力地压着心里惊涛骇浪的情绪。 墙角站着的杨锦文,仰着脸,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天花板。 案发当天凌晨,一个柔弱的母亲是何等的绝望,即使身处地狱,一样在为自己孩子着想。 她死前,该是多么的绝望?! 想象着当时案发的场景,杨锦文感觉到窒息,一股气憋在胸口。 他深深地呼吸着。 愿在天之灵,你能看到,我们为你沉冤昭雪了。 杨锦文彷佛看见天花板上,出现了张小英的脸,那天晚上在面馆吃面,她背着孩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随即,他听见郑康再也无法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暴怒地冲向吴大勇,但却被何金波等人死死拦住…… “我艹你妈!”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66章 杀人回忆!(跪求追读,很重要。) 杨红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左肩的枪伤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但依旧是火辣辣地疼。 审讯室的环境、以及面对刑警的盘问,他已经经历过好几次。 杨红以为自己能够坦然面对,但坐进老虎凳,双手和双脚被铐上过后,他心里却升起了巨大的恐慌。 他突然想到,自己这次所犯下的案子,似乎根本不用坐牢,法庭要是判下来,那是直接执行枪决。 这时候,站在他眼前一个胡子拉碴的刑警发话了。 “杨红,现在时间很晚了,我们不想和你废话,咱们直接点。梧桐巷11号里的被害人,是不是你动手杀的?” 杨红咽下一口唾沫,想要辩解,可他很清楚,吴大勇有小知识分子的软弱性,被这些老帮菜一吓唬,三两下就会招供。 他正犹豫,何金波拿出吴大勇的认罪书,给他看了一眼下面的签字和红色手印。 “吴大勇已经全部交代了,他说人是你杀的!杨红,你要是个男人,就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再有,那D什么A,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你和吴大勇留在被害人体内的米青液,是可以检测出来的,你再怎么抵赖也没用!” 杨红眉眼一跳,他咽下一口唾沫,抬起头来,看向何金波,又望了望站在一边的高大刑警。 “我死之前,能不能让我见一下我老婆和孩子?” 何金波点头:“我们是讲政策的,只要你老实交代,这个不是问题。” “那好。” 杨红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把后背尽量靠在椅背上,耷拉着左肩,放松身体。 他点头:“我承认,人是我杀的。” 何金波催促道:“你从头开始讲。” 杨红笑了笑,但却笑的很僵硬:“要说我是被汪彩霞和吴大勇给害了,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我刚劳改出来嘛,监狱那种地方,是个人放出来,都不想再进去了。 我本来打算洗心革面的嘛,电厂肯定回不去了,单位肯定不会要我。 出来后呢,我就回了一趟岭蒙老家,想着来城里做点小买卖什么的。 可是家里没钱啊,我老婆人好,她把家里的粮卖了,还买了两头猪,凑钱给我,叫我去城里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我拿着钱就来城里了,找到吴大勇,看他能不能给我想点什么办法。我们以前是一个单位的。 这狗日的,非但不给我想办法,还拉着我去刘栋那里打麻将,一打就是好几天。 起初,我手气还挺好,赢了不少,比做小买卖强,而且刘栋下面带着几个女的嘛。 我赢的钱都花在那些女人身上了,汪彩霞,我也搞过。 这打牌啊就不能碰女人,我这运气一下就没了,赢的钱全部输了不说,还问刘栋借了不少钱。 这个时候,汪彩霞就找到我,说她有来钱的路子,肯定能搞一大笔。 我看她那眼神,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儿,但我身上没钱了,回家怎么和我婆娘交代,于是就同意和她去干一票。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是几点,汪彩霞和吴大勇怎么策划的,我也不清楚。 我只知道汪彩霞来叫我们,吴大勇骑着他那辆摩托车,带着我们就去了梧桐巷。 我事先就拿了一把刀,对了,还有绳子,找刘栋借了手电筒。 到了地方,汪彩霞就去给我们望风,吴大勇撬门。 撬开门后,我是第一个冲进去的。 进去一看,屋里那女的就站在那个……” 杨红用右手向右侧指了指:“就右边有一个房间,她应该听见撬门的声音,给惊醒了。 我怕她喊,立即就把她控制住,用手捂住她的嘴,问她家里的钱放在哪里了? 她起初不肯说,我拿出刀后,她就说了嘛。 吴大勇去拿的钱,我当时抱着那女的嘛。 这一抱就出事了,心里总想着要干那事儿,反正都已经犯了案,还不如…… 还不如搞一下,我就把那女的拖进屋子里,脱她裤子。 吴大勇进来后,我让他把绳子拿给我,我就把这女的手给反绑了,我当时也纳闷,这女的不叫不喊的,她只是说,能不能出去搞。 我没同意,我就扒她裤子,她虽然没喊,但还是反抗,我就用拳头打她的后腰,让她老实一些。 我搞完了,吴大勇也没忍住……” “我本来不想杀人的,但吴大勇这狗日的喊了我名字嘛,我心想肯定糟了,警察要是调查,肯定能查到我。 所以我就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女的给杀了算了……” 说到这里,何金波已经是两手叉腰,双眼通红。 杨锦文就站在他旁边,也是紧紧捏着拳头。 郑康因为审讯吴大勇时,情绪太过冲动,已经被陆少华叫人带去院子里了。 江建兵和徐国良也在审讯室里,他们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即使见过无数杀人恶魔,即使见过无数尸体,但面对人性最大的恶,也是忍不住要共情的。 警察也是人,并不是一台无情的机器。 他们对冰冷的尸体,可能没什么感觉,但对被害人遇害的过程,不可能没有任何情绪。 这也是杨锦文重生回来,侦破5*30系列杀人案件时,内心的真实想法,以及后续做出了不明智的举动。 任何一个侦办凶杀案的刑警,总会对某个案子意难平,念念不忘,一直在自己脑子里回想。 如果张小英被害一案,一直不能侦破,抓不住犯案人员,可以想见,在将来漫长的岁月中,他会是何等的煎熬。 《杀人回忆》里,在黑暗的隧道那头,原本最为冷静、最讲究程序办案的刑警徐泰润,面对DNA不符合。 他举枪就想对犯罪嫌疑人实行私刑,但却被最为鲁莽、最不讲究程序办案的朴斗万给拦下。 刑警也有最无助的时候,特别是九十年的刑警。 此时,何金波不得不压下心中的郁结,一字一句地问道:“杨红,你是怎么动的刀?说具体一点,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杨红笑了笑,见到杨锦文杀人的眼神,他正了正脸色,回忆道:“我之前在村里帮人杀过猪,想着肯定要一刀毙命才行,不能留下太多痕迹。 所以我就……就站在那女的身后嘛。 我抓起她的头发,然后就拿刀,抵住她的喉咙。 就那么用力划下去…… 血是热的,喷了我一手。 那女的没喊,就是喉咙发出那种嗬嗬声,像是风的声音…… 我好像记得,她回头看了一眼,看向床那边,我不晓得她在看什么……”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67章 结案!沉默的真相!(跪求追读!) 夏日的月光,从乌云的缝隙中洒下来,落在分局食堂的树梢上。 一只夜鸟在柳树的枝丫上跳来跳去,发出唧唧喳喳的喊叫声。 食堂门口放着两大箩筐的枇杷。 郑康和重案队的老帮菜们在屋檐下坐成一排,各自手里都剥着枇杷,然后扔进嘴里咀嚼。 熟透的果实,汁水饱满,甜蜜蜜中带着一点酸。 郑康只顾着抽烟,一支接着一支。 猫子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郑叔,别生气了,这个案子能抓到人,也算是给被害人沉冤昭雪。” 郑康转过头,接过他递来的枇杷,扔进嘴里,笑了笑:“好甜。” 猫子笑道:“是吧?我都吃了好多个了,我再给您剥。” 郑康咀嚼两口,意味深长地道:“猫子,做好自己的事情,别和杨锦文比。” 听见这话,猫子手腕微微一抖,尴尬地笑着:“郑叔,我没和他比,人家是高材生,当刑警这么有天赋,不仅懂技术,还会勘察足迹,还能画素描。” 郑康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分两种,一种是太过亮眼的,一种是默默无闻的。 猫子你就是后者,你是成千上万的警察中一员,即使一颗细小的螺丝钉也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但我不想当螺丝钉啊……猫子心里委屈,但面上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郑康又道:“你师父是刑警队副队长,重案队也归他管,他太忙了,没时间教你,你要是有什么地方不懂,可以问我。” “真的?”猫子双眼亮了起来,赶紧把剥好的两颗枇杷递给他。 郑康接过后,全都扔进嘴里,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然,你学东西很快的,相信不久就能独立办案。” 他话音一落,重案队的老帮菜们都围了过来,像是几个小时前拍杨锦文肩膀那样,纷纷拍着他的肩膀,说着鼓励的话。 “猫子,你可加油了,我很看好你。” “猫子,你绝对行,你师父以前也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最后还不是当上了刑警副队长。” “猫子,加把劲,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 猫子望着这些以前对自己吆五喝六的老帮菜们,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双眼湿润,感动的不行。 他暗自决定,一定要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给每一位老刑警擦桌子,多帮他们跑腿,多去后勤处给重案队谋福利。 一定要保证每辆车都加满油,保证市局每个男厕所的蹲坑旁边,一定有柔软的卫生纸! 实在不行,去女警厕所偷也行,反正江建兵和徐国良经常去偷纸用。 这会儿,他们看见何金波和杨锦文等人从审讯室出来,纷纷围了过去。 郑康急忙问道:“怎么样?杨红交代了没有?” 何金波笑道:“你们猜?” “那就是撂了!”郑康一眼就能看穿老搭档的表情。 “这狗日的听说有那个D什么A,知道自己跑不掉,所以全交代了。” “太好了!”郑康挥舞了一下拳头,重复道:“真是太好了!” 重案队的老帮菜们也都发出欢快的笑声。 江建兵笑道:“这个案子能破,小杨,你功不可没啊。” 何金波附和道:“小杨,这两个案子,都是记你首功!” 杨锦文点点头:“都是大家的功劳,陆局和何队运筹帷幄,能够听取我们下面人的意见,江叔和徐叔也很照顾我,我很喜欢和你们办案子。” 江建兵把他的肩膀一搂:“听见没,这就是高材生,不仅有能力,说话还好听。” 徐国良嘿嘿乐着:“在华东汽车站的候车室,我看见老廖和城北分局那帮人的逼样,我就想笑。 这么多年,咱们城北分局总算出了一口恶气,这两个案子办的漂亮,证据链也完整,挑不出一点毛病,咱们现在怎么会这么牛逼!?”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在感叹,现在办案并不是唯证据论,而是注重犯案人员的口供。 只要有一两条指向性的物证,再加上犯案人员的口供,就可以给你定罪,送检了。 城南分局和嘉兴分局都是这么干的,不像城北分局,一定要证据链完整。 完整的证据链需要主题-行为-结果-情节等要素。 具有完整性,关联性,合法性,真实性,充分性,可靠性,证明力。 城北分局一直追求的就是公正办案,也正是因为这样,作为5*30案的报案人杨锦文,并没有第一时间被铐起来,只是对他合理的怀疑。 而且,作为市局支队长温墨的女儿,温玲不去城南和嘉兴分局,偏偏来城北分局工作,也是这方面原因。 案子能这么快时间侦破,大家都知道杨锦文在当中的起到的作用,但所有人都没有提,只是看他的眼神,比以前更加热情。 这是一种认可,属于城北分局重案队所有老帮菜们的认可。 杨锦文也仿佛回到了前世从警的时候,并没觉得自己是重生回来的。 他也很恍惚,随着对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他已经分不清了。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至少这个案子,正因为有自己的参与,所以城北分局才那么快抓到凶手。 在前世的记忆里,他根本不记得这个案子,那抓到人的应该就是城南分局。 毕竟他们抓到汪彩霞的老公,通过这条线索,肯定是能破案的。 而且,也是在这个时候,廖国兴调任市局副支队长,但现实的走向已经发生了偏移,已经大不同了。 这会儿,老帮菜们都在问何金波要烟抽,按照惯例,每破一个案子,何队都要买中华香烟,给每个人发两支。 一群人开心的抽着烟,吃着枇杷,一直聊到老范上班,他们吃了早饭,才回宿舍睡觉。 杨锦文跟着猫子走上宿舍楼梯,猫子一边甩着胳膊,一边纳闷道:“小杨,我怎么觉得我左边肩膀有问题。” 杨锦文问:“啥问题?” “就是感觉很沉,不舒服。” 杨锦文走上前,帮他看了看,笑道:“你左肩的衣服布料都硬了,当然觉得不舒服。” “是吗?” 猫子侧头,扯起衣服一看,上面全是结痂的枇杷汁水。 顿时,他想起老帮菜们狡黠的笑脸,心里那个恨啊……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68章 你今天得请个假。 杨锦文这一觉睡到中午,一睁开眼,便看见何金波那张笑吟吟的脸。 “何队,您有事儿?”杨锦文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何金波背着手,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那个,你要是没事儿?下午请个假?” 杨锦文秒懂:“也行。” “那就快点。”何金波催促道:“中午别在食堂吃,去外面吃点好的,写个单子回来,我给你报销。” 杨锦文点头,开始穿衣服。 这时候,猫子从上铺探出头来:“师父,我能请个假不?” “滚蛋。”何金波瞥了他一眼:“你请假了,谁去后勤跑腿?” 猫子一脸委屈,把脑袋缩了回去。 杨锦文正穿衣服,他身高比何金波高两个头,正好看见猫子躺在床上,双眼无光的盯着天花板,像是失去了对生活的渴望。 “何队,我有点事儿想请猫哥帮帮忙,能不能……” “能,怎么不能。”何金波笑道:“行了,限你们十分钟离开分局。” 说完,何金波走出宿舍,在走廊上看见档案室的同事,笑眯眯地招呼道:“老周,小邹,你们早啊。” 周丽黑着一张脸:“你能不能别把我叫这么老?” 何金波一摊手:“不然我怎么区分你们?叫你小丽?” “滚!” “好咧。”何金波今天的精神头显然很好,一点儿都不计较,噔噔的下楼。 杨锦文穿戴好后,猫子下了床,光着膀子,只穿着一个蓝色的大裤衩。 裤衩的正面有一个拉链,里面鼓鼓的,放着猫子的私房钱。 杨锦文看着这条内裤,怔怔出神。 猫子见他在盯着自己敏感部位,赶紧双手一捂:“杨锦文,你干啥呢?” 杨锦文摆摆手:“没事儿,你这短裤挺时尚。” “大惊小怪。”猫子白了他一眼,穿戴好衣服和皮鞋,斜挎着一只绿色的军挎,上面写着纪念某某战役十周年。 “走吧。”猫子催促道。 杨锦文拉开门,便看见外面的太阳很大,一股热浪袭来。 两个人下了楼,闻着食堂传出来的香味儿,猫子惋惜道:“老范今天做红烧猪蹄,咱们没口福了。” 城北分局每侦破一件刑事大案,老范就会加餐,5*30案做的是红烧肉,6*14案做的是红烧猪蹄。 杨锦文两次请假,他都没吃到过。 两个人来到车棚,猫子推出自己的自行车,一边问道:“你叫我帮啥忙?” 杨锦文笑道:“我没啥事,就是随口说说。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管我。” “真的?”猫子双眼一亮,高兴坏了:“那你呢?找你爸去?” 杨锦文摇头:“我哪儿也不去,换个地方睡觉。” 猫子想了想,问道:“你要是没啥事,跟我去玩。” “你去哪儿?” “城南的卫校,我给我妹送钱去。” “也行。”杨锦文笑了笑。 两个人登上二八大杠,冒着六月的烈日,一前一后的出了分局大院。 他们刚走没几分钟,市局的车子就开了进来。 陆少华满面春风地站在台阶前,双手背后,很是高兴。 站在他身后的是何金波、郑康等老帮菜。 身为城北分局刑警大队长的张斌,他落寞地站在一边,孤零零一个人。 这次侦破的案子,几乎没看见他的人。 张斌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现在,城北分局不仅侦破了6*14案,而且仅用了两天时间,三名犯案人员的口供也全都拿到了。 而且一大早,何金波等人也已经把作案工具给找到。 一把双面开刃的木柄水果刀,一头扁平的钢筋撬棍,以及杨红杀人时的血衣。 这些东西被他们丢在了文华巷的一处窨井里。 法医室的张磊,已经提取了犯案人员的生物检材。 一大早,他就坐车去了省城,拿给还在省城的温玲,再去物证中心做一次DNA,这案子就等于是完满侦破,没有任何瑕疵。 至于钱从哪里来,自然是从市局的财政里出,毕竟犯案人员的口供,能对上凶案现场的所有细节。 这案子百分之九十九错不了,为了固定好证据,早日送检,市局必须得拨款。 再有前不久侦破的5*30案,这让何金波重案队的士气高涨,一挽之前的颓势。 廖国华从副驾驶室下车,殷勤地跑去打开后座车门,请杨国昌下车。 温墨从另一侧车门下来,抬眼便看向人群之中。 陆少华走上前,笑着招呼道:“杨局。” 杨国昌点点头,带头步入行政大楼。 温墨落后了几步,和何金波并排准备走着,一边低声问道:“怎么没看见姓杨的小伙子?” 何金波眉眼一笑:“温支队。不巧,这小子身体有点不舒服,请假了。” “是吗?”温墨失笑摇头:“你们城北分局什么时候这么好请假了?” 何金波看见他站在原地没动,心里一凝,急忙后退两步。 等所有人去了二楼会议室,温墨走到政务大厅的盆栽前,掏出烟来,递给何金波一支。 这可不常见,何金波还从来没有看见他抽过烟,还给自己递烟? 何金波连忙双手接过,非常麻利地掏出打火机,给温墨点上。 温墨点上烟,拍了拍他的手背,问道:“昨天夜里抓的那两个犯案人员都招供了?” “供认不讳,犯罪事实清楚,只等温法医拿回DNA的检测报告,就可以送检了。” 温墨颔首,一边抽烟,一边眯眼看他。 “这次的6*14案,上次的5*30案,你们城北分局这两个案子做的很漂亮。 老何,你实话给我讲,这案子是怎么破的?别给我打马虎眼。” 何金波闻言,咽下一口唾沫,回答说:“瞒不过您温支队,这两个案子能这么快侦破,是因为我们重案队的杨锦文,都是这小子的功劳。 他对勘察技术很了解,对凶案现场的蛛丝马迹观察入微,就说眼下这个案子,要不是凭着他的神乎其神的素描画像,我们也没那么快抓到人。” 温墨点头,又问:“5*30案的案卷你们都还没递上来,这两个案子的案卷,你们准备怎么写?” “如实写。” 温墨用夹烟的那只手点了点他:“是该如实写,你们别把人藏着,有这么一个人才,不能紧着你们城北分局用。 市局也没你想的那么小鸡肚肠,要调人走。” “是,是。”何金波听到他的保证,笑着点头。 “他现在有没有独立办案?” 何金波摇头:“跟着郑康,还在学习阶段。” 温墨沉吟了一会儿,转了一个话题:“老何,你从警多少年了?” 何金波一听这话,似乎有门道,忙答:“二十岁从警,到现在二十五年了。” 温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有事没事,多去你们分局食堂跑一跑,范师傅做菜很好吃,我吃过一次,手艺真是不错的。” 说完后,温墨把烟头递在他手上:“帮我扔掉,我上楼了。” 何金波望向他上楼的背影,琢磨这话的意思。 联想到大队长张斌今天早上的状态,他心神震荡,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69章 护妹狂魔! 下午一点。 城南卫校门口对面的小餐馆里,杨锦文望着一桌子菜,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早饭就喝了点稀粥,中午睡醒后,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三菜一汤,红烧肉,甜皮鸭,猪油渣炒空心菜,以及一碗西红柿蛋蛋汤。 杨锦文忍不住拿起筷子,却被猫子打了一下手。 “一会儿再吃,等等我妹。” 杨锦文只好放下筷子,再次咽下一口唾沫,望向马路对面。 这会儿正是学校午休时候,校门口没几个学生。 猫子的妹妹,杨锦文前世也没见过,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他只知道猫子节衣缩食,一块肥皂可以当做洗发露和香皂来用。 他脚上穿的这双奥康皮鞋,还是从警前花重金买的,心疼的不行。 他省吃俭用除了要供妹妹读书,每三个月还要回一趟家,给父母拿钱。 别看猫子在城北分局存在感很低,但他可是在他们村子的名人。 老蒋家出了一个警察,而且还是在市分局上班,不是普通的派出所,就连村长都对他父母态度好上了不少。 每年交公粮时,村长还专门用自己家的牛车给他们家运粮,不像村子里其他人,都是一家人用背篓,背去乡镇交粮,还得跑好几趟。 可见,这片土地上的农民是多么艰难和辛苦! 听他说这些事儿,杨锦文是非常有感触的。 猫子这样的人,才是大多数,不像自己,记事起就在城里住着,周围的人因为老爸的关系,对他态度非常好。 阿姨的手没少牵,阿姨女儿的手也没少牵,毕竟杨大川日理万机,常常是同学的妈妈,把他一起接回钢铁厂的职工楼。 寡妇的饭菜也没少吃,有多少丧偶的女人想要打杨大川的主意。 舞也没少和漂亮阿姨跳,钢铁厂每逢办晚会,杨大川下场跳迪斯科、或者是国标,这些阿姨都会逗弄他。 所以,杨锦文跳舞也有两下子的。 他小时候一去厂里,兜里塞满了厂办工人递给他的大白兔奶糖,吃都吃不完,便剥掉糖纸,用来逗弄蚂蚁。 这要是让猫子知道这事儿,恨不得以头抢地。 这个时候的城镇户口和农业户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农民要是进城,三天以内(无摆摊卖货)还好,三天以上,就得办理暂住证和手续。 人与人的环境,在那个时候泾渭分明。 杨锦文问道:“猫哥,你妹妹叫啥名?” 猫子骄傲的仰起头:“蒋雨欣,这名很好听吧?” “那你呢?” “我什么?” “你叫啥名?” 猫子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望向杨锦文,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一股怀疑自我存在的感觉,从心里油然而生。 “滚!”猫子气得脸都在颤抖。 杨锦文觉得挺不好意思,抱歉道:“猫哥,我真不知道你叫啥名,局里的人都叫你猫子,都不叫真名。 如果你问何队,我师父,或者是江叔和徐叔,你看他们能不能回答上来?指不定,他们还得去翻你档案才知道呢。” “苍天啊!”猫子欲哭无泪:“我这么重要的配角,连一个名字都没有!” 杨锦文见他真的很忧伤,摆摆手:“算了,反正你永远我是猫哥。” 这话并没有起到卵用,猫子一脸郁闷。 杨锦文也不好再问他,想着改明儿上班,去问问师父,或许他能猜出来。 不多时,一个女孩从校门口跑来,穿着小碎花连衣裙,头发梳成麻花辫,放在左胸前。 她一进店,杨锦文双眼一亮,忍不住望了望猫子那逼样。 这怎么会是一个妈生出来的,差距太大了。 杨锦文不禁小声嘀咕:“猫哥,真是你亲妹妹?” 猫子知道这话有点挖苦自己,他不但不生气,还很自豪:“那还有假!” “哥。” 蒋雨欣用手心扇着脸,脸蛋红扑扑的,皮肤很白,长着一双杏眼,鼻头微翘,像是含苞欲放的花苞,有点像古风美人的长相。 “热着了吧?”猫子伸出手,不断地给妹妹扇风。 蒋雨欣看了看杨锦文,甜甜一笑:“这是你同事吧?” 猫子瞥了杨锦文一眼,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语气冷漠地道:“你别搭理他,菜都凉了,赶紧坐下吃饭。” “你好,我叫蒋雨欣。”她伸出手来,手心汗津津的。 蒋雨欣像是伸出围墙的蔷薇,主人再怎么护,它都已经在外面了,总不能硬折回来。 杨锦文没搭理猫子那杀人的眼神,伸出手握了握:“我叫杨锦文,是猫哥的同事,我们一个单位的。” “猫哥?”蒋雨欣看向猫子:“哥,你有绰号了?” ……这帮人只记得我的绰号,猫子心里苦啊。 见他们的手还握着,猫子赶紧给拽开。 “妹,你别站着了,赶紧吃饭,哥给你点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还有甜皮鸭,很香的。” 蒋雨欣看着这些饭菜,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唾沫,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杨大哥,一起吃。” 她说这话的时候,杨锦文已经在动筷子了,一筷子就夹了两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这把猫子看的直愣神,你多吃一块,俺妹就少吃一块。 但他叫杨锦文来玩,也总不能不让人家吃。 于是,猫子开始争夺食物,拿起筷子,快速地给妹妹碗里夹着菜。 “你赶紧多吃一点,别心疼钱,哥现在有工作了,有工资的,不像以前那样,让你只能吃馒头咸菜。 学校伙食很差吧?这一个多月,你都瘦了,要是让爸妈看见了,又怪我不照顾你。” 蒋雨欣笑道:“爸妈叮嘱我说,让我别给你添麻烦,免得影响你工作。” 猫子脸上露出最温情的笑来:“等我这阵子忙完了,咱们一起回去看看爸妈,我再攒点钱,过年给家里买一台电视机,免得他们老是去村长家看电视。” 这时候,杨锦文开口道:“要不,我送你们一台?反正我家里有两台彩色电视机,我不爱看,我爸也不爱看。” “真的?”蒋雨欣一脸惊喜。 97年双职工家庭年均收入只有五千到八千块,一台21寸的彩色电视机就要1800到2500元。 更何况是农村,一个村子里有几家人能买得起? 兄妹俩的老家,也只有村长家有一台黑白电视机。 看见杨锦文无事献殷勤,不是为了我妹、也得是我妹,猫子的警觉性拉满了。 “妹,咱们自己买,哥有钱,咱不要人家的东西。” 蒋雨欣笑呵呵地点头:“是呀。” 她一边慢条斯理地扒饭,一边拿眼打量桌子对面的杨锦文。 瞧她那样,猫子的心都在滴血…… 感谢书友20190328090741460书友500点打赏。 感谢王汉东书友100点打赏。 感谢书友20210823030519784书友500点打赏。 or2!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70章 卫校女生宿舍的传闻! 桌面上的三菜一汤,三个人只用十分钟就吃完了。 杨锦文捡了便宜,就属他吃的最多,在猫子兄妹俩互相推让鸭腿的时候,他几乎吃了半盘。 猫子很心疼妹妹,同时也心疼钱,他连干了两碗米饭,第三碗白米饭,他还用红烧肉的汤汁拌饭才吃饱。 见他这吃相,蒋雨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杨锦文。 “杨大哥,让你见笑了。” 猫子打了一个饱嗝,毫不在意:“小杨,你是在农村没待过,我们小时候一个月都吃不上一顿肉,见不到荤腥。 我七岁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每天晚上吃白面条,我妈就把油罐子放在土灶台上最高的地方。 只有我够得着,我妹个子矮,伸手拿不到,所以她就气得哭。那个时候真的太穷了,连多吃点油都是奢侈的,就算吃个白米粥,都要放油盐。” 杨锦文深以为然:“我知道的,我爷爷奶奶也住在乡下。” 接着,他又问道:“吃饱了吗?” 蒋雨欣满足地点头,嘴角还有一粒白米粉。 杨锦文站起身:“我去结账。” 猫子赶紧阻止他:“怎么能让你请呢!不行,你坐着,我去结账。” 他个子比较矮,身高也就一米七,杨锦文一只手就将他按住了:“别和我客气,一顿饭而已。” 杨锦文掏出钱包,走向柜台。 蒋雨欣凑向猫子,一边盯着杨锦文的背影,一边问道:“哥,他好高啊,人长得又帅,真的是你同事?” 猫子警惕地看着她:“你可别瞎想,你还有一年就要分配了,学业要紧。” 蒋雨欣撇撇嘴:“你说什么呢,我就觉得他与众不同,个子这么高,抓坏人很行吧?” ……夺师父的枪,三枪就把犯罪嫌疑人打的妈都不认识。 猫子点头:“是挺行的。” 三菜一汤,红烧肉八元,甜皮鸭十元,猪油渣炒空心菜三元,白米饭三毛钱一碗,杨锦文吃了两碗,猫子吃了三碗,蒋雨欣吃了一碗。 这顿饭总共花了22.8元,杨锦文掏钱的时候,才发现钱包里空空如也,他的钱全捐给温玲拿去做DNA了。 没办法,他只好拉下脸,求助猫子:“猫哥,那个……我钱都给温玲了,你先借我,我明天早上还给你……” “都说了,那需要你请我们。”猫子站起身来向柜台的服务员问道:“你们厕所在哪儿?” “进去左手边。”服务员语气有些不满,以为是来吃白食的。 猫子向杨锦文点头:“先等一下。” 他走去洗手间,不过片刻就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堆零钱,另一只手里攥着一张蓝黑色的百元钞票,卷成条状的。 这是1990年版的第四套人民币,背面的图案是某个山顶的主峰。 猫子把钱递给服务员,后者拿在手上,直皱眉,心里腹诽着:这钱怎么热乎乎的。 猫子回到座位,把那张一百元纸币递给蒋雨欣。 “妹,哥发工资了,这钱你拿着。” 蒋雨欣推开他的手:“哥,我有钱,上次你给的都还没用完呢。” 猫子坚持:“去买两件衣服,你都成年了,要穿好看一些,打扮的漂漂亮亮。” 蒋雨欣笑道:“我不漂亮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忍不住瞟向坐在一边的杨锦文。 猫子的心脏仿佛又被插了一刀:“行了,我送你过马路。” 三个人离开饭馆,向对面的城南卫校走去。 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太阳很大,马路上被晒的滚烫。 到了门口,杨锦文看向学校里面,斑驳的大楼,葱葱郁郁的林木,一副勃勃生机的样子。 但就是这个学校,从1992年到1996年,连续四年期间,多名女生失踪。 当时传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这些女孩被人骗去沿海城市,做那种生意了。 有的说是被人拐卖了,反正哪种传言都有。 现时代的失踪人口,根本是查无可查,派出所只能走访调查一番,找不出线索就找不出,而且也达不到立案标准。 而且,各省市失踪人口数据未联网,跨省协查也只能依赖公安专线电话。 在1997年,全国仅有12个城市试点计算机户籍管理。 安南市就不用说了,制度局限和技术困境,等于是信息孤岛。 而且城南卫校是在城南分局的辖区,城北也管不着,杨锦文听说这个事情,是前世时从猫子口中得知的。 猫子也是从妹妹那里听来的,说是92年的一个学姐失踪后,长达半年杳无音信。 母亲去宿舍收拾女儿东西时,受不了打击,从宿舍五楼一跃而下。 从那时候开始,卫校女生宿舍一直有闹鬼的传闻,都说是这位母亲魂魄不散,每个晚上都在女生宿舍的走廊游荡。 有的女生半夜去女厕所蹲坑,还会听见“女儿,女儿”的呼喊声。 而且还不止一个女生听见过,所以卫校女生宿舍都自备了马桶,半夜根本不敢去女厕所。 “杨大哥,再见。” 蒋雨欣进了校门,转身笑着挥手:“哥,努力工作哦。” 猫子像是老父亲送女儿出远门一般依依不舍。 杨锦文母胎单身,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情感,他很羡慕地道:“有个妹妹真好。” 猫子望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后面,转过头来说道:“我没事了,咱们现在去哪里?” 杨锦文想了想,回答说:“要不你跟我回一趟家,我拿点日用品回单位。” “也行。” 两个人骑着二八大杠,从城南回到城北,穿梭在97年,夏日阳光下的绿荫道。 回到家,杨锦文用钥匙开了门,第一时间就给自己母亲的遗像上香。 猫子这才知道杨锦文在少年时,便失去了母亲。 猫子双手合十,向遗像作揖。 很快,他就对杨锦文童年的遭遇并不感到悲哀。 钢铁厂副厂长家里虽然看着普普通通,但里面的家具和家电都是价值不菲。 杨锦文家里还真有两台彩色电视机,除此之外,还有一台索尼ICF高端收音机。 这玩意儿一台的价钱,是猫子半年的工资,而且还是全波段覆盖,4096个频率储存位置,可连接外接天线增强波段接收。 “这台收音机拿去宿舍,咱们晚上没事儿可以听听新闻。”杨锦文拍了拍收音机。 “真的?”猫子一脸兴奋。 杨锦文点点头,踱步到餐桌边上,眼光突然一凝。 桌面的玻璃烟灰缸下面,压着一张手写的纸条。 一看这漂亮的行书字体,毫无疑问这是杨大川写给他的……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71章 老子创业去了! “吾儿锦文,见字如面。 别怪老爸没给你打招呼,我之前和你讲,咱们钢铁厂的效益每况愈下,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我作为副厂长忧心忡忡,痛心疾首。 咱们安南钢铁厂五千工人,将来何去何从?奈何老爸处处被掣肘,有心无力,无力回天。 我儿你的德行,我了解,性格敦厚,不够圆滑,空长了一副好皮囊。 你工作期间,要多拍马屁,多说好话,为领导分忧,就是为自己谋前途,懂否? 老爸屋子里藏着两瓶好酒,一瓶是茅台,另一瓶还是茅台。 你拿去一瓶,给你师父送去,别心疼钱,这是为你好。 至于另一瓶茅台,老爸我带走了。 你的工作办妥后,我就已经停薪留职,带着蒋红南下深市,下海创业,同时也是为了寻找救活钢铁厂的办法。 老蒋起初不愿意跟我走,但我向他透露年底下岗名单当中有他的名字,他当即同意跟着我一道去闯荡。 别担心老爸,老爸要为咱们父子谋一个远大的前程。 我还年轻,不到五十,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对了,我屋里的脏衣服,你有空帮忙洗一洗,要是我创业失败回来,至少还有衣服蔽体。 另外,钢铁厂那些阿姨婶婶要是来咱们家,询问我的境况,你可以如实回答。 特别是你谢阿姨,帮我照顾好她,挺好的一个女人,不出意外,她将来可能要做你后妈。 保重自己,勿念。” 谢阿姨? 杨锦文突然愣住了,自己这便宜老登竟然真的和钢铁厂一把手的老婆有一腿? 将来还要当自己后妈? 可是,人家谢阿姨根本就没离婚! 人家郎才女貌,夫唱妇随,感情不知道有多好,自己老登真是撬人家墙角了? 杨锦文立即就明白了过来,老登这哪是去深市下海创业啊! 这分明是挖正厂长的墙角,肯定是被人给发现了,不得已才逃之夭夭。 杨锦文叹了一口气,手里这份光明伟正的便条,顿时觉得有些烫手。 也幸好,老爸还是要脸的,知道出去躲一阵子,自己也难得清静一段时间。 他把信收好,开始打扫屋子,毕竟他要住宿舍,重案队的是随叫随到,没有固定上班时间。 猫子帮着忙,但他不会用洗衣机,杨锦文只好教他怎么用。 “真先进!” 猫子看着洗衣机在阳台跳舞,感叹道:“要是给我妈买一台,她就不会那么累了,冬天洗衣服都能洗出冻疮来。” 杨锦文把冰箱里的食物残渣收拾干净,笑道:“你不打算买电视机了?” 猫子摇头,非常认真地说:“还是买洗衣机吧,我妈每天干完农活,除了做饭,还要洗衣服,她太辛苦了。” 杨锦文走到客厅旁边,拉开一块遮盖灰尘的纱布。 “我说送你一台,没开玩笑。这台长虹电视机是21寸的,你什么时候放假,搬回家去。” 猫子望着崭新的电视机,心动了,他脑海里浮现出妹妹的脸来,坚决摇头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要。” “真不要?”杨锦文点头:“放着也容易坏,一会儿我去找个收二手电器的,卖掉算了。” “诶,千万别!”猫子咽下一口唾沫:“实在不行,你二手卖给我得了。” “也行!一百块拿走。” 猫子为他心疼道:“你是不是卖便宜了?” “一百块可以了。”杨锦文道:“反正也是闲置的。” “那好!”猫子拉开裤子的拉链,再拉开内裤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百块钱来。 他也就只有一百块钱了,有些依依不舍的递给杨锦文:“喏,拿走。” 杨锦文脸都黑了,有些牙疼地道:“要不了这么多,你把吃饭的钱扣掉,给我77块2毛就行。 而且现在我也不要,等你啥时候放假回家,再给我钱。” “那不行,我都已经捡很大的便宜了!”猫子非常认真地回答说,硬是把钱塞进他的手里。 猫子喜滋滋地抚摸着电视机的边框,准备通电看看情况。 杨锦文手心感受着纸币的温热,觉得太他妈的烫手了。 他心里想着,不知道老爸和蒋叔去深市下海,有没有买这样的内裤,方便藏钱。 这几年的车匪路霸可是不少。 打扫完卫生,杨锦文把门一锁,跟着猫子提着大袋小袋下楼。 袋子里装着的都是一些用过的日用品,洗衣粉、肥皂、香皂和牙膏,放在家里容易坏掉,肯定是要拿回宿舍用的。 此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两个人没打算在外面吃,主要是没钱。 回去分局后,他们把东西先放下,直奔食堂。 他们一进去,便看见何金波在橱窗里抡大勺,胸前还系着白围裙,上面写着“双桥味精”四个大字。 除了他之外,江建兵正用菜刀在案板上剁鸭肉,徐国良咣咣的切着青红辣椒。 食堂已经摆起了五张大圆桌,刑警队、技术队、档案室各部门的人都在。 这些人磕着瓜子,吃着西瓜,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温玲已经从省城回来,看见杨锦文后,急忙招手:“你过来。” 杨锦文瞥了一眼档案室那桌,邹佳慧也在向自己招手。 猫子站在他的背后,只觉得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同,他只觉得吵闹。 “让开。” 猫子把杨锦文推开,走到后勤部门那一桌坐着,他非常明白自己的定位在哪里。 杨锦文左右为难,只好指着橱窗里,向那两位笑道:“我去帮帮忙。” 温玲俏脸一垮,狠狠地瞪着邹佳慧,后者也是眯着眼,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在虚空中大战了三百回合。 杨锦文进去后,先是向背着双手的老范打了一个招呼:“范叔。” 老范向他点点头,而后指着何金波批评道:“油温三成热,丢下姜片,缓慢沉底过后,再滑油! 油温六成热,等葱花浮起来,就开始爆炒鸭肉!你懂不懂啊?” 何金波满头大汗地转过头,谦虚地笑道:“这不是要范队指导我们的工作吗,您是老前辈了,咱们做小辈的都是从您这里吸取经验和教训的。” 杨锦文看见他那谄媚的样子,心想有些不对劲。 他溜达到江建兵身后,耳语道:“江叔,何队这是怎么了?今天晚上有什么喜事儿,饭菜这么丰富?” 江建兵瞥了一眼那边,见何金波和老范没注意自己,他小声回答说:“老张要调走,何队要升了,今儿晚他请客。” 杨锦文睁大了眼,记忆中何金波可是熬到退休,还是刑警副大队长。 他忙问:“我师父呢?” “不出意外的话,你师父接手老何的职位。” “不是,我是问他人呢?” 徐国良嘴里叼着烟,闷闷不乐地道:“去健民路那家面馆了,还把我唯一的十块钱给掏走,说是给被害人的孩子买点麦芽糖,这该死的老郑!”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72章 一个时代的过去! 时间一晃,半个月匆匆而过。 六月份侦破的两次特大凶杀案,证据链完整,犯案人员认罪认罚。 当然,5*30案的凶手、李超已经提前认罚,虽然是在他没同意的情况下。 再有,省厅物证中心对6*14案进行了二次DNA鉴定,确认被害人张小英体内残留杨红和吴大勇的体液。 最后,他们被带到了凶案现场,指认当时杀人的细节。 证据链齐全,铁案如山,案子已经移交检察院,就等着起诉。 两个人死刑无疑,至于汪彩霞,检察院还在量刑,大概是以无期徒刑起诉。 在这个节骨眼上,法院判决的速度应该很快,不会拖到下半年。 这半个月,杨锦文除了帮着写案卷之外,就是和郑康骑着边三轮外出办理一些刑事案件,大多是和八大类刑事案件有关。 所谓八大类刑事案件,便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死亡,抢劫,强女干,爆*炸,纵火,投毒。 以及其他严重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包括破坏交通/电力设备等。 这是1983年8月25日下发的文件,正式提出八大类严重刑事犯罪。 郑康和杨锦文办理的都不是新发案件,而是对之前案件的证据补充。 譬如在一起杀妻案中,犯罪嫌疑人拒不提供作案工具,那就得找这些东西。 又譬如,在一起抢劫案中,预审组的警员无意间,从嫌疑人口中,问出了一起杀人案,这案子是真是真假,也得去排查。 当然,并不是刑警队所有人都会参与,郑康和杨锦文都是去辖区派出所,叫片警一起走访调查。 杨锦文跟着师父在城南分局的各街道派出所跑了一个遍,各辖区的派出所所长也都认识了。 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沉入潜意识,就像做了一场遥远的梦。 而他现在所处的97年,可能才是真实的世界。 他唯一能清晰记得的,就是有关人员的将来。 因为两案的完美侦破,成了蝴蝶煽动的翅膀,何金波熬到退休都只是刑警副大队长,现在却有机会顶替张斌,职位再升一级。 于是,何金波闲着没事儿都往食堂跑,帮着老范打下手,干一些摘菜、洗菜的活儿,抢了食堂大妈的工作,收获了大妈们的白眼。 郑康也有望成为副大队长,但他却嗤之以鼻,照样我行我素,每天摆着一张臭脸,一副很难搞的样子。 这些已经偏移了历史轨迹,所以杨锦文不再去挖掘自己的记忆,那些既定要发生的案件,也不再多想。 发生的总会发生,如果他主动去干预,就像5*30案那样,做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人命很重要,但历史的进程似乎更重要。 而在杨锦文的心里,现在考虑最多的就是老爸杨大川。 他和蒋红已经离开半个多月了,期间就通了一次电话。 杨大川和蒋红安全抵达深市,两个人兴奋不已,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都看花了。 他们在电话里说,深市和安南市大不相同,几乎所有的城市的经济状况都是死气沉沉。 但只有深市是一副勃勃生机的景象,到处都在建高楼,新修的马路不仅宽、还干净,几乎全国各地的生意人都在那里。 人们的精气神非常高涨,走路都是带风的。 按照杨锦文提供的赚钱思路,杨大川拿出多年的积蓄,准备先搞房地产。 1998年,即将出台房改前的土地协议出让制度。 杨大川可以用工业用地的名义,低价拿地,如南山区地价约500元/㎡。 2003年后转为商住用地,增值100倍以上。 重点开发小户型商品房(70-90㎡),适应国企下岗职工购买。 等有钱了就去找一个姓马的人,但这是后话了。 前提是,杨大川的积蓄不够,他要先赚第一桶金。 杨锦文建议他和蒋红,从深市倒卖电视机到内地,看能不能先赚上一笔启动资金。 要知道这个时候,从港岛走私过来的光碟比贩毐还赚钱,一台电视机的利润,那是直接翻好几倍。 月底这天,城北分局所有警员都不用外出办案。 一大早,大家伙都在打扫卫生。 上到分局各位大领导,下到警卫和食堂,每个人都顶着一头汗,乐此不疲地忙碌着。 各个科室也是喜气洋洋,把桌子和窗户玻璃擦拭的干干净净。 下午时,陆少华和万东来书记,还在院子里亲自换了一面崭新的旗帜。 一直到晚上十点,城北分局所有警员齐聚在食堂,每个人都端着小板凳,按照主次,端端正正的坐在电视机前,等着零点钟声的敲响。 杨锦文和猫子坐在最后,前面都是乌泱泱的人头。 温玲端着小板凳过来,挤在他们中间,坐下后,她伸出手来:“瓜子,要不?” 杨锦文摇头,猫子抓了一把,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嗑着瓜子。 温玲低声问道:“杨锦文,等你师父当上副大队长了,你是不是就能独立办案了?” “要等我警官证发下来才行。” 温玲点头:“你肯定是办大案的,市局那帮人都比不上你。” 杨锦文笑了笑:“市局主要是指导我们工作嘛。” 温玲摇头:“他们现在也要求办案,分担咱们分局的压力,要不是你把廖国华的事情搞黄了,他就是专门去市局搞刑事侦查这一块的。” 猫子看向她:“你爸和你说的?” “什么我爸,称职务,是温支队。” 猫子点头:“对,温支队。他们不会想把小杨要走吧?这半个月,他都请了三次假。” 杨锦文也有这个担心,他不想去市局工作,至少现在不想。 温玲摇头:“杨国昌倒是想调你去,但陆局不干,温支队也是支持咱们陆局的,说让年轻人在基层先锻炼锻炼,不能步子迈的太大。” 猫子深以为然:“那倒是,容易扯着蛋。” “你说啥?”温玲拿眼瞪他:“猫子,我告诉你,别给法医开黄腔,小心我哪天……” 温玲恶狠狠地笑道,猫子看着她的表情,心里直发毛。 之前,他还对温玲产生过幻想,可一旦知道人家是市局温支队的独生女,便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着让给杨锦文算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档案室的邹佳慧。 这会儿,邹佳慧时不时瞟他一眼,似乎很在意自己的样子。 这让猫子激动地不行,后悔今天早上没用杨锦文的啫喱水,搞个骚气的造型。 他正胡思乱想,电视机播放出一首歌曲来,他立即将脸转了过去。 “小河弯弯,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东方之珠我的爱人,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然…… 月儿弯弯的海港,夜色深深灯火闪亮,东风之珠整夜未眠,守着沧海桑田变幻的诺言…… 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 随后,安南市上空爆发出绚烂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 城北分局的食堂内,老刑警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一个时代已经过去!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73章 猫子:拿到警官证,我就是城里户口! 翌日,97年7月1日。 市局来了好几辆车,开到了城北分局的院子里。 下车的人除了杨国昌、温墨之外,还有政法部门的领导。 礼堂早就布置好了,他们一进门,城北分局的警员齐刷刷地站起身,抬手敬礼。 杨国昌坐在台上,简短地发表了讲话,肯定城北分局近期的工作成绩,打黑除恶专项行动的成果,97之后社会的变革,千禧年即将到来,公安部门的刑事技术如何发展等等,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 最后由他和温墨,向何金东、郑康颁发人民警察职务任命书。 何金波担任刑警大队长,郑康为副队长。 会议结束后,杨锦文和猫子也领到了自己的警官证。 两人都渡过了实习期,成为一名正式警员。 猫子激动地抚摸着自己的警官证,高兴坏了,恨不得立刻奔回村里,让爸妈看看。 杨锦文只是瞥了一眼自己的免冠照,然后就收起来,还向何金波问道:“何队,审查这一块我是过了,明天我想请个假,去一趟市局,上午参加枪支使用理论考试,下午进行实弹考核。” 何金波正感受着原大队长张斌的办公椅,听见这话,他眉头一凝:“你想要配枪?” “不然呢?”杨锦文反问道:“我总不能赤手空拳和歹徒搏斗吧?” 何金波一改对杨锦文的温柔态度,严肃道:“这事儿你得问你师父去,他要是同意,我就给你配。” 何金波可没忘记那天雨夜,杨锦文开枪击毙歹徒时,那个凶狠劲儿。 李超那张脸上的三个弹孔,他可是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杨锦文无奈,只能转悠到隔壁的办公室。 何金波把自己的办公室打扫的一尘不染,办公桌都是擦的光滑无比,这把猫子累的要死,腰杆都直不起来了。 老何还自掏腰包买了两盆骚气十足的盆栽,放在沙发边上,逼格拉满了。 但郑康却恰恰相反,他用的是何金波的办公室,里面乱的跟狗窝一样。 郑康不仅不打扫,还显得很无所谓。 这会儿他坐在办公椅里,正埋头看着文件。 杨锦文敲了敲门,郑康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又把脸埋下去。 “有事儿?” 杨锦文走近办公桌,开口道:“师父,我能配枪吗?” 郑康嗤笑一声:“我就知道你是为这个来的,拿了警官证,就想要持枪证!” “不行吗?” “当然不行。”郑康头都没抬。 “为什么?” 郑康摆手:“别问我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5*30案,你夺我枪,这事儿要不是陆局和何队帮你压下来,你能穿上制服? 哪天要是被人捅出去,还得连累他们,你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杨锦文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重生后所引发的蝴蝶效应。 这案子办的太冲动了,太鲁莽了,以为重生后有极大的优势逆转乾坤。 但历史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是“势”,大势所趋也。 “那我拿什么防身?” “日常配备的器械都能用,怎么?你还想当神枪手?” “如果遇到持枪的歹徒呢?您想啊,特大刑事案件的犯案人员,手里拿可不止是刀。 梧桐巷小卖部的老板,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一把改制枪出来……” “好了,好了!” 郑康烦躁地打断他,起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弹弓,扔在桌面上。 “这个你拿去用。” 望着这玩意,杨锦文瞳孔猛地一缩。 弹弓刑警? 自己皮筋还没拉起来,估计就被歹徒爆头了。 这拿出去怎么用?肯定让江建兵和徐国良那帮人笑掉大牙。 郑康笑呵呵道:“这是老何以前用来锻炼枪法的,你尽管使,别客气。 要是以后真遇到危险,你可以再用我的枪嘛,反正你已经是正式警员了,也不违反规定。” “行吧。”杨锦文把弹弓拿在手上,准备出门。 郑康吩咐着说:“把你那张桌子搬上来,以后就在我的办公室办公。” “知道了。”杨锦文点点头,下了楼。 下午时分,没事儿勾栏听曲儿? 开玩笑,得学习上面下发的文件报告、得写案卷、得跑预审组核对审讯材料,去技术队帮马博明的忙。 这老家伙重新购置了一批柯达胶卷,并且还专门开了一个培训班,趁着这几天没大案子,加紧培训下面的几个骨干,免得下次再出错。 老帮菜们都喜欢在外面办案,累是累一点,但处理文件这些事情,他们都是苦思冥想、抓耳搔腮。 说句实话,这些人文化水平并不高,大部分是部队转业过来的,从警校出来的还好一些,至少能写、能报告,口才也流利不少。 猫子被他们逮着干一些日常杂活,杨锦文便被他们用来处理材料文件。 因为这些老家伙明白,何金波和郑康升了一级,迟早会发现自己必须随时有一个跑腿的。 他们现在不用,以后就用不着了。 一直到夜幕降临,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杨锦文才忙完手头的事情。 回到宿舍,猫子已经躺在床上了,虽然他也是累的要死,但依旧是很兴奋,拿着警官证看了又看。 对他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个身份,而是他迈入城里最重要的凭据。 猫子不再是农村户口,而是城里户口,他已经打败百分九十九的农村青年。 杨锦文很为他感到高兴:“猫哥,你不打电话给家里?给你爸妈报报喜?” 猫子翻过身,看向床下的杨锦文,悠悠道:“我想了一下,还是先不告诉他们,我爸要是知道我是正式警员了,那全村就知道了,这并不好。 小杨,你不了解我们农村的情况,大家都是挨家挨户的,沾亲带故,而且都穷。 他们羡慕那些不认识的城里人,但妒忌只会在熟人之间发生。我爸的性格太张扬了,我怕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杨锦文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想的通透。” 猫子咧开嘴笑道:“是吧?我想给我师父买条烟,你说什么牌子比较好?” 杨锦文想了想:“他平时抽什么烟,你就买什么烟呗。” 猫子叫苦道:“那不行啊,我师父平时兜里都揣着三个牌子的香烟。中华、白红梅和红塔山,所以我很纠结。 你打算给郑叔买什么?咱们买一样的东西就行了。 毕竟他们带我们嘛,我师父这么大的一个队长,能选我做徒弟,我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福气。” 哪里来的福气?我没来之前,队里不就是你一个实习警员吗?农村孩子好使唤……杨锦文心里腹诽,但没戳破他们师徒之间的友谊。 “那就请他们吃个饭吧。”杨锦文认真道:“咱们上次去的那家馆子不错,还可以叫上你妹。” 一听这话,猫子神色一凝,愤愤不平地骂道:“滚!” 跪求月票!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74章 大案! 7月5日。 凌晨六点。 天微微亮,太阳还未澎湃而出,只是在东边的天空染上了一层金黄,预示着它即将展现的威力。 一辆45座的长途大巴车,缓缓地从华东汽车站驶出。 挡风玻璃的左下角,贴着始发站和终点站的地名。 (安南市——深市) 两地相隔1700公里,路途遥远,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到达。 车里并没有坐满,还有几个空座位。 乘客们要么偏头睡觉,要么正在看刚买的报纸和杂志。 报纸都是这几天的新闻,有关九七回归,以及特区经济一揽子计划的实施。 这一辆车的乘客,几乎全都是安南市有抱负的、准备去特区下海创业的人。 其中不乏国营企业的领导干部、老师等各行各业的人。 司机名叫赵向荣,和他搭档的司机坐在副驾驶室,名叫钱东。 大巴车开出汽车站后,驶入城市道路,准备开往G211国道。 现如今,高速公路通车里程只有4735公里,仅覆盖了14个省份,所以这辆大巴车只能走国道。 大巴车徐徐驶过街面,在前方的路口,一个穿着白衬衣的中年人,提着编织袋,向车头招手。 赵向荣把车开到路边,车门“咣当”一声打开。 钱东从副驾驶室站起身,向路边的人问道:“去哪儿?” 对方回答:“深市。” 钱东招手:“行,快上来。” 白衬衣点头,登上了大巴车。 他看了看车厢里面的乘客,问道:“车费多少钱?要走几天?” “快的话五天,听说广深那边在修高速,估计要绕路,六七天吧。你先找个位置坐着,我一会儿过来收钱。” “好咧。”白衬衣笑着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 他提着编织袋,侧身走向车厢。 每路过一排座位,乘客都会警惕地看他一眼,像是防贼一般。 出门在外,大家都是小心翼翼,尽量不张扬。 大巴车继续行驶,在出城的路上也捡了几个乘客上车,去的地方都不一样,但方向是一致的。 出城之后,赵向荣把车提了速,尽量开快一点。 钱东坐在副驾驶室打着瞌睡,时不时地瞥一眼后视镜,看看车厢里的情况。 赵向荣瞥了他一眼:“老钱,你睡吧,我一会儿叫你。” 钱东摇头:“睡不着。” “你现在不睡,出了安南市的地界,你想睡都不敢睡。” 钱东点点头:“那行,你开累了就叫我。” 大巴车向着城东的方向,在国道上徐徐行驶,迎着新升的太阳。 一个半小时后,大巴车刚要过岭蒙县的地界时。 后座上突然站起来两个人,趁着赵向荣不注意,一下子跑到了驾驶席。 紧接着,一样东西抵住了赵向荣的脑袋:“停车!” 赵向荣全身的血液都僵住了,他瞥了一眼后视镜,看清楚这个人后,又看向副驾驶室的钱东。 另一个人手里握着三尺长的砍刀,一下子横在钱东的脖颈上。 “快他妈的停车!” 紧接着,赵向荣踩下了刹车。 随后,两辆摩托车从前方的拐弯处快速驶来,车上坐着好几个人。 与此同时,车厢里没睡着的乘客爆发出惊慌的喊叫声。 拿刀的人转过身,向车厢里喊道:“谁他妈的敢乱喊乱动,我就弄死谁!” ———————————— 城北分局。 杨锦文还在睡梦中,突然被喇叭声惊醒。 郑康的大嗓门在楼下喊道:“重案队的,赶紧起床,限你们十分钟下楼集合!” 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快速地穿上裤子。 这一周,猫子很是兴奋,因为何金波告诉他,城北分局拿了一块地,准备自建警务人员的住宅楼,他可以按照百分之七十的价格购房。 如果立功的话,那更有优惠政策,一等功可以白送一套房,而且还是三居室。 猫子已经在幻想自己可以住一间,父母住一间,妹妹住一间。 他每天都在念叨这事儿,让杨锦文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分配制度的时代已经接近尾声,警务人员也需要拿钱来买,如果是单位建房,那是有很大力度的减免政策。 猫子不知道一等功是什么意义,杨锦文告诉他,要躺着拿才行,他说那也值得。 两个人穿戴好衣服,快速地下楼。 郑康接替何金波的工作,照样接替了对方那只蓝白色的手持喇叭。 他一下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严格。 郑康清点好人数,喊道:“上车,去岭蒙县。” 江建兵问道:“老郑……” 郑康瞥了他一眼:“称职务!” 江建兵叹了一口气:“老郑,什么案子?” “到地方你们就知道了。” 紧接着,何金波带着法医室和技术队下楼。 十几个人、乘坐四台车浩浩荡荡地开出分局大院。 一路上,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车开往城东,这是嘉兴分局的辖区,紧接着就出了城。 杨锦文透过车窗往外看,前方的国道上还有城南、JX市局等警车在前面飞驰。 江建兵也看见了,开口道:“三大分局,加上市局都出动了,这案子可不小!” 开车的徐国良很有经验地回答道:“持械大案,不然事情没那么严重。” 杨锦文眼睛微微眯起,在记忆里寻找蛛丝马迹,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地方。 在岭蒙县通向隔壁市的国道上,停着一辆大巴车,路边蹲着不少人。 前面是市局和其他分局的车,把路面堵得满满当当。 城北分局的车排在最后,一行人下车后,何金波带着郑康立即小跑过去。 江建兵和徐国良等在车边,两人没有立即过去,而是拿出烟来抽。 杨锦文抬步想要上前,江建兵拽住他。 “别去,你不够格,一会儿何队叫,我们再过去。” 杨锦文点点头,看了看停在路当中的大巴车。 徐国良抽着烟,努努嘴:“这下麻烦了,没死人的话,不可能叫我们来。” 江建兵深以为然:“现在的治安情况……迟早的事儿,不新鲜。” 徐国良看了一眼杨锦文,问道:“小杨,你配枪了没?” 杨锦文摇头,抬头便看见何金波正向他们招手。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75章 现场情况! 江建兵和徐国良把烟头一扔,带着城北分局的老刑警们走上前去。 何金波和郑康迎过来,向他们吩咐道:“咱们的人赶紧去华东汽车站,这辆大巴车是今天早上六点钟出发的。 老江,老徐,你们把登记的乘客姓名和身份信息都给找出来。 尽量快,我们现场要一一核对。” 何金波看了一眼杨锦文和猫子:“你们俩留下来。” 江建兵点点头:“何队,到底什么个情况?” “死了两个人,一个司机,一个乘客。乘客们身上携带的财物被抢走。” “行,我们马上就去。”江建兵应了一声。 郑康抓住他的胳膊,耳语道:“你回去后,找辖区的各个派出所,让他们找人打听看看。 咱们城北这一块,有没有什么社会大哥跟这事儿有关,要是有消息,立即打电话给我们。” “我知道几个混子,问他们准没错。” “那行。”郑康拍了拍江建兵的肩膀。 这时,何金波招呼正提着勘察箱的温玲:“温法医,你的战场在车上,市局的张法医已经在上面了。” 温玲点点头:“我知道。” 任务分配好后,何金波看了一眼杨锦文和猫子:“跟我们走。” 郑康低声告诫:“杨锦文,你知道纪律的,这个案子不是我们辖区的,你只准看,不准出声儿!” “我明白,师父。”杨锦文颔首。 因为乘客们被抢走了财物,见市局警察赶来,他们正七嘴八舌地讨要说法。 这些人正怀揣着南下创业的美梦,这刚出城,竟然被劫了,身上的钱和贵重物品全被抢走。 这上哪里说理去? 有几个比较有身份的乘客,直呼着市局局长杨国昌的名字,叫他赶紧去抓人,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 有钱南下的人,在安南市并不都是无名之辈。 场面有些混乱,于是,穿着制服的几个民警赶紧拦住他们,安慰着他们的情绪,说一会儿就清点每个人被劫的财物。 杨锦文跟在郑康和何金波身后,走向车头。 温玲就站在车门下面,她和张磊正在穿戴装备。 杨锦文抬眼向车里看去,副驾驶座上侧倒着一个人,肩膀和脑袋被利器劈砍的血肉模糊。 看不见他的脸,血水已经凝固在他的衬衫上,他垂落的右手手臂被鲜血染红,弯曲的手指上聚集着血珠。 车门金属台阶上,流淌着一大滩褐色的血迹,像是糖浆般粘稠。 温玲回头看了杨锦文一眼,表情严肃地开口道:“一会儿忙不过来,你过来帮忙。” 杨锦文点点头。 温玲戴上口罩,车上一个警员,伸出手抓住她的手,掠过金属台阶,帮她登上了车。 车头围站着一大群人,有杨国昌、温墨,以及廖国华和柴涛。 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个穿着灰色衬衫的男人,四十来岁,脸色苍白,正是司机赵向荣,他不断地比划着手。 “……一共五个人,车上的有两个人,就坐在车厢后面。 他们是从车站上的车,我把车开到这里的时候,他们突然就窜了过来……” 说到这里,赵向荣咽下一口唾沫,继续讲道:“我还没反应过来,有一个人就拿枪抵住我的脑袋,叫我停车。 我当时吓坏了,我以为出了安南市才会遇到这种事情,谁知道这刚出城…… 对了,另一个人拿着一把砍刀,横在老钱的脖子上,叫他不要乱动。 这个时候,他们的同伙就骑着摩托车过来了……” 温墨打断他的话:“是从大巴车后面过来的,还是从前面过来的?” 赵向荣侧过身,指向前面的弯道:“从前面。” “几个人?” “三个人。” “然后呢?” 赵向荣吐出一口气,回答说:“拿枪的人叫我打开车门,我没办法,只能按他说的做。 这个时候,老钱趁着他们不注意,从座椅下面掏出一根钢管,他刚掏出来,那个拿刀的人就砍了他……” 赵向荣顿了顿,惊魂未定地道:“这个人砍了老钱三刀,都是从背后砍下去的。 老……老钱的脑袋都被砍开了,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起初他还能动,但动了两下就倒下去了……” 杨国昌脸色铁青地问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乘客,见两个劫匪动手杀人,他站起身,喊车上的人帮忙。 他喊着说,车上只有两个歹徒,只要把他们制服,大家就安全了,但没人听他的。 于是,他就自个儿冲上前来,手里拿着编织袋,想着可以挡一下,但是拿枪的那个人,直接就扣动了扳机,把他打倒在地。” “开了几枪?” 赵向荣伸出一根手指头:“就一枪,随后那枪口就对准我,叫我赶紧打开车门,不然就打死我。 我不能不听他的,我只好把车门打开,骑摩托车的三个人快速地上了车,看见车里的情况。 他们就拿出刀枪,在车厢里开始搜刮钱财。 中枪的那个乘客还在喊,叫大家伙不要跟歹徒妥协,但没人理他,他还被其中一个歹徒给砍死了。 我们都吓坏了,那些乘客都把自己的钱都掏出来。 两个歹徒拿着两个包,一人面向一侧座椅,让乘客们把钱放进包里。” 温墨问道:“你确定是五个人?” 赵向荣回答说:“是五个人,后面上车的那三个人都戴着头套,看不见他们的脸。” 廖国华接过话来问:“车上那两个歹徒呢?” 赵向荣赶紧点头:“这两个人露着脸,我们都看见他长什么样子。” “这伙人往哪个方向走了?” “往前面的国道。” “摩托车是什么样的?看见车牌号了吗?” 赵向荣摇头:“至于是哪一款摩托车,我没看清,车牌就更不知道了。” 廖国华看向杨国昌和温墨,开口道:“报警的是路过的轿车司机,从这伙人拦车抢劫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 杨局,温支队,我申请带人去前面调查情况,看能不能找到这伙人的去向。” 杨国昌指着嘉兴分局的大队长柴涛:“你也一起去,弄清楚这伙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抢了钱,肯定会跑,不会待在原地,向其他县局、派出所发协查通告,调查这伙人。” 这时,何金波向郑康、杨锦文耳语道:“人肯定已经跑了,不然这些人怎么会选择在岭蒙县和大雁市的交界地带动手?”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76章 他的不甘心! “杨锦文,你过来。” 他正打算去车上看看现场,突然就被温墨给盯上了。 郑康若有所思地努努嘴:“温支队叫你去,你看我干嘛?” 我什么时候看你了?……杨锦文心里腹诽,不是你瞪着我的吗? 这时候,温墨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六月份,你们城北分局侦破的那两起案子,杨局和我都看了案卷,你表现不俗。 你之前就拿了三等功,功劳还没下来,这回给你们城北分局申请的是集体三等功。” 杨锦文看着眼前的老帅哥,确实是帅,难怪温玲长的这么漂亮。 他谦虚道:“这都是我们城北分局的各位领导教的好。” “是吗?”温墨笑了笑。 杨国昌背着手,走来问道:“你爸是安南钢铁厂副厂长,杨大川?” 杨锦文老实回答:“他已经辞职了。” 杨国昌点点头:“你爸我认识,喝过几次酒,国标跳的特别好。咱们市书记张春霞同志,昨天还提起他呢。 他太鲁莽了,钢铁厂改制后,根本不会动他的位置,依旧是国企干部。 就算调到区里,他也有一官半职的,怎么就去深市下海了。” 还不是挖了人家正厂长的墙根……杨锦文不敢把原因说出来。 杨国昌点头道:“既然是自己人,我就不说见外的话,因为你爸爸的关系,我给你一个机会,想不想来市局工作?” 听见这话,站在一边的何金波和郑康脸色铁青,市局要是把人要走了,那他们怎么向陆少华交代? 杨锦文最近这段时间表现的可圈可点,不像之前那么跳脱,越来越沉着冷静。 再加上高材生的光环、长得人高马大,人还帅,办案的能力又那么牛逼,迟早是要升上去的。 谁都知道,他将来是前途无量的,这要是只在城北分局工作了一个月就调走,这以后对城北就没归属感啊。 没归属感的话,他以后要是平步青云,城北分局这些老家伙们怎么进步? 譬如杨国昌就是城南分局调到市局的,对城南这块的支援力度不知道有多大,时常让城北分局感到眼馋。 何金波气得牙痒痒,对郑康耳语道:“你个老东西,叫你平时对他好一点,你非不听! 人家要配枪,就给配嘛!多大点事儿! 现在好了,你看他那脸色,犹豫着呢,要是他答应了,咱们将来怎么搞? 这些后辈当中,难道靠猫子给我们养老?” 郑康翻了一个白眼:“不是你三令五申,不能给他配枪嘛,你现在倒是怪起我来了?!” 两个人正嘀咕,杨锦文抬起头来,语气诚恳地回答道:“谢谢杨局栽培,我想在基层多锻炼锻炼。” 听见这话,杨国昌没有一点失望之色,反而是笑眯眯地道:“也行,小伙子不错。” 这把何金波激动坏了,一拍郑康的肩膀。 “瞧瞧人家这觉悟,瞧瞧这思想境界,还是我这个大队长人缘好啊,小杨就想跟着我干,这小子有出息!” 郑康撇开他的手:“滚蛋,你要点脸!” 温墨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杨锦文,吩咐道:“小杨,我听何队说,6*14案,是你根据目击证人的证词画的素描,锁定了嫌疑人。 今天这个案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把车上那两个歹徒的画像画出来,办不办得到?” 杨锦文颔首:“温支队,我一定尽力。” 温墨拍拍手,把大家伙召集起来,开始分配任务。 司机赵向荣被带到一辆警车的后座上坐着。 杨锦文向技术队要了几张素描纸和铅笔,坐在副驾驶室。 左右两边坐着何金波和郑康,把赵向荣夹在中间。 杨锦文没开始提问,因为这两个老家伙,很明显是把赵向荣当做嫌疑人了。 果然,郑康像是浮出水面的美洲鳄,张开大嘴,抛出问题。 问了一些诸如你在汽车站工作多久了?你家住在哪里?你家几口人?你老婆在哪里工作?你孩子在哪里上学? 日常生活问完——其实就是极限施压,然后就切入到这次的抢劫案中来。 郑康不断地核对赵向荣刚才说的那些细节,还做着笔记。 赵向荣连说了三遍,出入不算大,但有些细节对不上。 比如这五个劫匪中,他们拿了几把枪? 赵向荣之前还很肯定,至少有两把枪,最后又说三把,确定不下来。 但他保证,歹徒就开了一枪。 这个不是问题,因为此刻,民警正在一个个问询车上的乘客,这些都是目击证人。 何金波他们见赵向荣作案的嫌疑不够高,于是就把人丢给杨锦文,并把猫子叫来看住人。 杨锦文向赵向荣点点头:“赵先生,那咱们开始,你说说看,那两个露脸的人长什么样子?” 赵向荣原本浑噩的脑子,已经被两个老帮菜给唤醒,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所以他此刻无比的清醒。 不清醒没办法啊,很明显这是怀疑上自己了。 要是不把这伙歹徒找出来,这帮警察肯定会把他祖宗三代的事情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行,警察同志你问吧。” 杨锦文顿了一下,开口道:“我的第一个问题是,车上那两名歹徒有没有化妆?” “啊?” 猫子在一旁重复道:“问你有没有化妆?就是乔装打扮的意思。” “这……”赵向荣皱着眉,回答不上来。 “行吧,我们开始。”杨锦文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开始对着赵向荣的描述,专注地画素描。 这时间持续了很久,直到中午过后,他还没画完。 期间,杨锦文去小解了一下,路过大巴车的时候,他看见两具尸体已经被抬下车,放在铺在路面的白布上。 其中一具尸体是跟车的司机钱东,还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人。 这人的白衬衫全部被鲜血染红,肩膀、胸口和大腿上全是触目惊心的刀伤。 郑康走过来,站在杨锦文旁边,开口讲道:“我们从他身上搜出了身份证和教师证,他叫董军,就是他一个人抵抗这伙歹徒,被对方给杀了,被砍了八刀,全是劈砍伤。 全车的人都被抢了,只有他的钱包还在兜里,不知道是不是那伙人嫌他的血太脏,没去搜身。” 杨锦文紧抿着嘴,看向这人的脸,他那双眼睛充满了绝望,到死他的表情上都写着三个字:不甘心!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77章 为众人抱薪者! 下午时分,杨锦文终于画好了素描,他没有交给郑康,而是找到车上的乘客,特别是和这两名歹徒离的最近这些人,让他们来辨认。 得出的结论是,八分像。 这之后,杨锦文找到郑康,后者看了一眼,便拿去交给温墨。 紧接着,一群人围拢了过来,看着温墨手里的两张素描画像。 其中一人三七分的发型,三角眼,颧骨高,鼻梁高挺。 另外一人留着寸头,左眉上有一条伤疤,单眼皮,上唇厚,下唇却稍显单薄。 杨锦文开口道:“温支队,这两个人当时坐在车厢最后一排,占据了四个座位,没有其他人和他们坐在一起。 根据乘客们的描述,三七发型这个人,当时穿着翻领三扣、条纹POLP衫。 单眼皮这个人穿着黑色的圆领T恤,戴着鸭舌帽。” 温墨点头,这些证词已经搜集完了,他先前仔细看过。 他把两副画像拿给何金波:“老何,你再让车上的乘客比对一下,确定无误的话,印发出来,广发通缉令。 让各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在大街小巷张贴这两张素描,征集线索……” 温墨把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喊了一句:“杨局,您看……” 杨国昌眉目舒展,吩咐道:“派人去电视台和报刊社,向老百姓搜集线索,有奖举报。 如果有人提供线索,给一定的奖励,如果能辨认出这两个人的身份,奖励一万元!” 温墨点头:“这个办法好。” 杨锦文瞥了一眼温墨,对方刚才故意停顿,就是让杨国昌接话,而且还给出了一个明确的侦查思路。 拍马屁于无形,还让旁人看不出来,这就是职场的艺术啊。 瞧瞧何金波和郑康,像是两只澳大利亚袋鼠,一脸严肃,只知道秀肌肉,只听案子,没有案子外的一点儿思考。 温墨又补充道:“另外就是,我琢磨这案子不可能是生手干的,敢下死手,其中肯定是有前科的犯案人员。 敢动刀动枪,置人于死地,这伙人来头不小,去看守所和监狱查查,看有没有符合的嫌疑人。” “是。”何金波答应一声。 于是,现场勘察继续紧锣密鼓的展开。 听说岭蒙县的国道上发生了大巴车抢劫案,安南市电视台的记者都赶了过来。 90年代末的记者可不是好惹的,骨头有硬的,也有比较贱的。 杨国昌和温墨只好硬着头皮去应付这些人,把事态稍微降一降,不要把事情闹的太大,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杨锦文抽出空,随便吃了一口猫子端来的方便面,然后穿上鞋套,登上已经勘察过的大巴车。 金属台阶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厚厚一层,副驾驶座椅上的血迹也是触目惊心。 在车厢的过道上,照样流着一滩血,而且还被技术人员用粉笔画了一个形状,应该就是那名人民教师董军死亡的地方。 他的身体是侧躺的,脑袋朝向车厢后面,右手伸在脑袋上方,左手没画出来,应该是在搭在身上的。 他的双腿弯曲,呈现出这样的姿态,》。 抢劫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冲了出来,你说他英勇,却又很傻,钱难道比命重要? 你说他傻,但这个人却具有真正高尚的人格,包括被害的司机钱东,这两个人都进行过反抗。 如果乘客们趁着车外的三个歹徒没上车之前,一起把人制伏,可能结果会不一样。 但能说他们逞英雄,匹夫之勇吗? 不,钱东稍微反抗一下,就被歹徒残忍地砍死,脑浆都给砍出来了。 换做谁也会害怕,就算是杨锦文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敢挺身而出。 杨锦文在现场看了一会儿,刚下车,何金波和郑康便走了过来,两个人把他拉到路边,低声问道:“小杨,琢磨出什么来没?” 杨锦文沉吟道:“何队,师父,这个案子是市局督办的,咱们最好别抢功……” “废话。”何金东打断他:“我当然知道,但你要清楚,这是一伙穷凶极恶的歹徒,线索可以共享,但哪个分局抓着人,那性质是不一样的。” 杨锦文看向郑康:“师父,你也是这个意思?” “废话!”郑康瞪着他:“咱们再立一功,那就是三连冠,平时的厕纸都可以多用一张。” 何金波催促道:“别废话了,小杨,你到底看出啥线索来了?” 杨锦文想了想,回答说:“我琢磨着这个案子,不太好找到人。” 何金波皱眉:“为什么?” 杨锦文刚要回答,猫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师父,市局温支队叫你赶紧带上人,去城东支援廖大队,他们已经查出车上那两个人劫匪的身份。” 何金波吓了一跳:“动作这么快?他们不是去国道前面了吗?怎么返回城里了?” 猫子摇头:“我不清楚。” 何金波和郑康对视一眼,赶紧召集人手,十来个人开着两辆车往回赶。 一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城里。 江建兵和徐国良开车过来,两个人挤上了何金波的车。 两个人的屁股太大,把后座都给占据了,猫子只好坐在杨锦文的大腿上。 江建兵立即就开口道:“何队,情况是这样的,不知道为啥这个廖国华明明是去国道上查那两辆摩托车,要去也就是去岭蒙县。 我和老徐赶去华东汽车站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城南那帮人已经来调查过了。 我们从候车室了解到的情况是,今天凌晨五点五十分,那两名歹徒上的车。 名字分别叫梁小军、梁小兵,是两兄弟,身份证号码就是咱们安南市的。” 郑康狐疑道:“那他们怎么那么快就查到住址了?” 江建兵摇头:“不清楚,我琢磨着这两个人肯定是有前科,被打击过,不然他们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 “行。”何金波点点头:“咱们先去看看情况!” 他猛地一踩油门,因为速度太快,猫子一头栽倒在前排的座椅缝隙里。 郑康扶起他的脑袋:“你瞧你师父,哪里对你好了?猫子,实在不行,做我徒弟算了。” 江建兵开着玩笑:“对了,猫子,你不是想分房吗?你要是把这伙人抓着,陆局绝对给你申请一套三居室。” 猫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是笑,一声不吭的。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78章 出事儿了! 安南市城东的富庆花园。 夜色四合,小区的草丛里传出清脆的蟋蟀声。 小区外面的马路上只有一盏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围墙的墙根下站着一群人,廖国华正安排着抓捕任务,突然便看见马路尽头,呼啦啦跑来一群人。 见到带头的,他双目一凝:“他们怎么来了?” 蒋扒拉嘀咕道:“估计是温支队叫来的,不让咱们城南分局抢头功。” “不搭理他们!”廖国华语气冷漠:“老蒋,你带一个人去一趟传达室,把门卫叫来,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好的。”蒋扒拉很兴奋,想要一雪前耻,临走之前还挑衅地瞪了一眼何金波。 何金波和郑康等人刚好赶到,开口就问:“老廖,什么情况这是?” 现在是抓捕时间,廖国华就算对他有气,也不好发作。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今天上午,我和老柴不是去岭蒙县查那两辆摩托车吗? 我想着老柴他们嘉兴大队去就够了,于是我就抄小道返回城里,在华东汽车站的售票厅,查到他们用的身份证。 梁小军和梁小兵这两兄弟,三年前在水泥厂干活,因为偷厂里的水泥出去卖,他们被厂里给开除了。 去年年底,这两个人在火车站干起了扒手,被反扒大队抓了现行。 梁小军蹲了三个月牢,他弟弟梁小兵一直在外面躲着,因为是小偷小摸,再说这半年咱们都忙,没功夫搭理他。 没想到,这两个狗日的,竟然敢抢车杀人!” 他这话里有几层意思,其中便有江建兵所说的,这个梁小军和梁小兵确实有前科。 廖国华不是一个庸人,他精明的很呢,背着所有人杀了一个回马枪,还真让他找出两个歹徒的身份来。 至于他动作为什么这么快,原因很简单,廖国华手下的两个老刑警,蒋扒拉和富云以前都在反扒大队干过。 梁小军和梁小兵肯定没少和反扒的卧底打过交道。 因为614案,城北分局抓到了犯案人员,廖国华副支队长的职位落空,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想要挽回损失。 何金波瞥了一眼郑康,后者微微皱眉,刚要问些什么,蒋扒拉从小区门口猫腰跑来。 “廖队,门卫在传达室,据他所说,梁小军和梁小兵住在小区的五单元201号楼。” “行,咱们走。”廖国华向大家伙挥挥手。 何金波也向身后努努嘴,毕竟是温墨叫来支援的,城北分局不能干看着。 一行人十几个人,进了小区,直奔传达室。 门卫被按在沙发上,廖国华一进去便开口:“我们是市公安局的,你确定梁小军和梁小兵住在五单元201号?” 一听这话,何金波挑了挑眉,瞧了一眼郑康,但对方没搭理他。 倒是杨锦文眯了眯眼,‘市公安局’这四个字确实带劲,比城北公安局更有威慑力。 门卫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手里正拿着一份报纸,他点头:“他两兄弟我知道,小偷小摸的,上个月严打的时候,联防队还来查过他们。” “他们有没有在家?” 门卫摇头:“这我哪里知道。” 这时候,郑康立即问道:“这两兄弟长什么样子?一个是不是留着三七发型,三角眼?另一个留着寸头,左眉上有一道疤痕?” 杨锦文手绘的素描已经拿去复印,复印后的画像要拿给电视台和报刊社,以及派出所拿去张贴通缉布告,所以他们现在手里并没有。 门卫听完后,眨着眼,却说不上来。 廖国华转头看向郑康:“老郑,怎么着?意思是人家抢劫的时候,你在车上?” 这是一句挖苦的话,郑康还没怼过去,何金波讲道:“老廖,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搞清楚车上那两名歹徒的长相,是不是这两个人还存疑,你要动手抓人,最好悠着点。 我们接到的任务是配合你们城南分局,主要抓捕行动由你们的人来。” 廖国华笑了一声:“我不管是不是抢车的歹徒,先把把人抓了,搞清楚情况再说。 你们就守在楼下,别一会儿给我们撂挑子就行。” 说完后,他召集人手,气势汹汹地地向五单元跑去。 找到地方后,十来个人就涌进了昏暗的楼道里。 城北分局的人都在楼下,何金波叉着腰,往楼上看了看。 然后向其他人吩咐道:“老郑,你带着老江、小杨绕到楼后面,防止歹徒跳窗,老徐和猫子跟我就守在这里。” 郑康应了一声,带人就过去了。 这是联排的楼房,楼后面是一片空地,并没有多少绿植。 江建兵抬眼望向二楼,托腮道:“是哪一户啊?” 杨锦文指着偏右的那扇窗户:“就那家,窗户挂着一条女士裤衩。” 江建兵眨眼:“屋里亮着灯啊,人在家!” 杨锦文摇头:“屋里恐怕不止他们兄弟俩。就是因为有人在家,所以就不太可能是这两个人干的。” “有道理,抢了大巴车,杀了人,心理素质不可能那么高,还敢回家来待着,这不是找死吗?” 郑康从怀里别着的枪套掏出手枪:“不管是不是,咱们都要把人给盯住了,线索不可能无缘无故指向这里。” 见他这么说,江建兵也把枪掏了出来,他和郑康分站两侧,间隔十几米。 郑康看了一眼杨锦文:“你没枪,退后站着,有多远就站多远。” 二楼住户的窗户并没有焊接什么铝合窗之类的防盗网,犯案人员要是狗急跳墙了,确实有可能跳窗逃跑。 杨锦文点点头,连连退后,和左侧的郑康、右侧的江建兵,站成了一个三角形。 他把手伸进兜里,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弹弓掏出来。 这时候,楼上突然爆发出踹门声,随后激烈的喊叫声在屋子里响起。 紧接着,“砰,砰,砰……” 连续三声枪*响,打破了宁静的夜晚。 “妈的,出事儿了!”江建兵喊了一嗓子,想要动身上楼。 郑康把枪口抬起来,脸色铁青的喊道:“别动,咱们就守在这里!” 杨锦文果断地掏出弹弓,抬眼便看见一个人影打开了窗户,这人两手往阳台一撑,迅速地跳下了楼!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79章 你们想抢什么? “嘭!”的一声,那人的双脚跳在了地面。 江建兵举枪奔过去,离着十米远的距离,大吼道:“蹲下别动!” 郑康一边举着枪,一边掏出从车里拿来的手电筒,刚准备按开…… 杨锦文在他身后大喊道:“师父,小心!” 郑康抬眼一瞧,二楼的窗户突然伸出来一支黑乎乎的东西,他赶紧躲去一边。 “砰!砰!” 两发子弹打在他先前站立的地方。 接着,枪口快速地移到江建兵的位置,后者吓了一跳,立即躲了过去。 但预想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杨锦文抬手拉起皮筋,定睛一瞄,把弹丸射了出去。 “啪!” 那人脸部被击中,身体后仰,惊叫一声。 与此同时,几个人影奔向阳台,猛扑过去。 那人察觉到异样,反身回去,立刻扣动了扳机。 “砰!” “砰!砰!” 楼上正在火*并,郑康三人无暇顾及,先前跳在地上的这人,已经顺着墙根跑远了。 郑康想要追,但刚才侧身跳的太快,脚踝扭了一下,跑不起来。 这时,杨锦文赶紧跑来,伸出手喊道:“师父,枪给我!” 郑康迟疑了一秒钟,手枪一垂,把枪把递给在他的手里,并大声叮嘱:“别把人打死了。” “你放心!”杨锦文接过枪,二话不说就往前追。 “老郑,你没事儿吧?”江建兵跟着跑来。 郑康指着杨锦文的背影:“别管我,把他看着点!” “行!” 江建兵跟在杨锦文的屁股后面,发现前面的嫌疑人并没有打算从小区正门跑去。 而是绕过楼角,向楼的正面跑去。 五单元的楼道前,何金波和徐国良他们应该在这里,但现在没见到人,他们肯定是听见枪声,跑上了楼。 江建兵追着杨锦文,后者追着前面的歹徒。 前方有两盏水泥柱的路灯,两侧都是小区内的木棉树。 昏黄的灯光,透过枝丫交叉的缝隙,洒在杨锦文高大的背影上。 江建兵大喊道:“小杨,小心他身上带着家伙。” 杨锦文没有回答,脚下飞奔。 江建兵一边跑,一边继续喊:“站住,你再跑,老子就开枪了!” 但前头的那人并不停,反而跑的越来越快。 真是干扒手的?身体素质这么好? 江建兵注意到杨锦文离着这人距离差不多二十米,能够追上,但保不准对方身上藏着东西。 于是,江建兵缓了两步,枪口朝着夜空,大喊道:“停下,再不停下,我开枪了!” 紧接着,他毫不犹疑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惊飞了木棉树上的蝙蝠,一团团黑影掠过夜空。 江建兵一瞧,那人根本不带怕的,脚步还是不停。 正在这时,杨锦文一拉保险,快速地单膝跪地,双手托枪。 江建兵似乎听见他深呼吸了一次,而后,“砰!” 一声清脆地枪声炸响,正在奔跑的歹徒身体一滞,拖着左腿,继续往前快走。 “狗日的,凶狠啊!” 江建兵奔上前,一脚踹在这人的大腿上:“跑,我让你跑!” 杨锦文走上前来,枪口继续抬着,指着歹徒的脸。 “叫……叫什么名字?”江建兵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额头上全是汗。 地上这人也没多好,脸颊和胸口都是汗水,左大腿的枪眼还在流血。 “彭……彭宇。” 江建兵和杨锦文对视一眼,心里顿时明了,梁小军兄弟俩的屋子里不止他们二人。 廖国华这傻逼没问清楚情况,可能觉得以多对少,优势在他。 再说,梁小军和梁小兵被打击过,干扒手的,能厉害到哪里去,却没想到爆发出这么大的冲突。 楼上的情况,现在还不清楚,指不定有人员伤亡。 这时候,郑康瘸着腿跑来,因为杨锦文和江建兵挡着他的视线,而且他还远远看见杨锦文蹲下身开了枪。 所以,这会儿他满头大汗地跑来,激动地大喊:“我给你说过,别打死人!别打死人!你就是不听! 这下好了,又用我的枪杀了人,我他妈的怎么给陆局交代?” 一听这气急败坏的脏话,杨锦文移开了身。 郑康看见这名歹徒躺在地上,正用双手捂住大腿上的枪眼。 他一下子傻了眼……人没打死啊? 江建兵快速地掏出手铐,给人戴上,并且还抽掉歹徒的皮带,把对方的裤子脱到膝盖处。 “跑,我让你跑!” 郑康夺过杨锦文手里的枪,赶紧招呼江建兵:“问问情况,现在不问,一会儿就没机会问了。” 江建兵点头,把这人提起来,蹲下身盯着他。 “小子,能不能交代?” 彭宇咽下一口唾沫,不吱声。 “你他妈的……”江建兵指着他的脸:“我给你讲,你们今天晚上做的事情,性质很严重,指不定有几个人要枪毙,子弹*钱都得你父母掏!” 彭宇狠狠地瞪着他,嘴里呸了一声。 “诶,你妈……” 这时候,杨锦文讲道:“江队,我来问吧。” 江建兵狠狠地瞪了这人一眼,移开了身。 杨锦文蹲在他先前的位置,望着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开口道:“你叫彭宇?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把事情说出来,少受一些苦。 不管以后是进监狱,还是被枪毙,我们对坦白从宽的犯案人员,都有优待。 我们是讲政策的,至于你将来是不是死刑,就看你现在怎么交代了。能不能说?” 听见这话,彭宇点了一下头。 “那屋里有几个人?” 彭宇皱着眉,像是默数了一下:“十几个人。” “十几个人?”江建兵吓了一跳,郑康脸色也开始发黑。 这么多人,可想而知问题的严重性。 在没有具体摸排的情况下,廖国华带着十来个人去破门,那肯定是要发生冲突的。 “你们在屋里干什么?” 彭宇舔了舔嘴唇:“梁老大他们商量着想要干一票大的。” “干一票大的?具体是去干什么?” “抢*银行。” “啊?”江建兵吓了一跳:“当时是什么情况?” 彭宇回答说:“当时我们在屋里喝酒,突然听见有人踹门,田老大他们几个喝的有些醉了,拿出枪就站在门后面,他们以为是仇家找上门来。 外面的人把门踹开后,他们就开枪打了。 我吓坏了,我赶紧跑进里面的卧室,从窗户跳下来,至于后面发生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有时候词语中间带有*这个符号的,是防止审核的,比如手*枪。 跪求下月票,谢谢。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80章 围捕:惨烈的现场! 事情超乎了预料! 比郑康、江建兵和杨锦文所想的还要严重! 他们押着人,回到五单元楼下时,看见城南分局的两个老刑警,背着两个年轻的警员从楼上快速地跑下来。 他们身边还有警员护着,像是准备随时换人来背。 江建兵吓了一跳,赶紧跑上前问道:“伤的严重吗?” “让开!”蒋扒拉向他喊道,双眼通红。 随后,他向趴在自己背上的警员开口道:“小秦,你撑住啊,千万别睡过去,师父送你去医院,师父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望着他们匆匆跑走的背影,郑康和江建兵都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江建兵低声道:“老郑,我看那小伙子,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 郑康抿了抿嘴:“走,咱们上去看看情况。” 三个人把彭宇押着上楼,二楼楼道里站着不少人,个个都是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只有房间里传来廖国华暴躁的咆哮声。 “说不说?谁抢的大巴车?” “你他妈的不开口,老子干死你!” 紧接着,何金波的声音传来:“老廖,你别激动,千万别动手!” “滚!”廖国华骂道,也不知道是在骂何金波,还是在骂别人。 郑康三个人走到房门前,看见何金波和廖国华相互拉扯着。 廖国华手里拿着啤酒瓶,想要冲上前去。 何金波和徐国良使劲把他拦着。 而在对面墙壁的下面,蹲着一排人,有男有女,这些人都已经被戴上了手铐,低垂着脑袋。 屋子里散发着硝烟的味道,以及大量的酒精味儿。 客厅的一张大圆桌已经翻倒在地,地上掉落着碗筷和饭菜,以及白酒和啤酒瓶,有十来个瓶子已经碎掉了,玻璃渣子四处都是。 其中有一个人光着膀子,倒在左侧的卧室门口,腹部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水泥地面。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人受伤,鲜血把他们的头发都凝固了。 城南分局的富云带着几个人,死死地盯着这一排人,他们手里还提着枪,皆是咬牙切齿,似乎随时要暴走。 何金波见拦不住廖国华,大声喊道:“廖国华,你他妈的混蛋,你要这么干,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廖国华扬起手里的啤酒瓶,向对面使劲扔过去。 “嘭!” 瓶子砸在墙上,玻璃碎片落在这些人的脑袋上。 廖国华指着他们:“梁小军,梁小兵,我现在不动你,我等着你去看守所,我等着,我不扒掉你们一层皮,我对不起我那两个警员!” 见他知道厉害,何金波赶紧向富云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受伤的人送去医院!其他人都带走,真想让你们大队长犯错误?” 富云咬了咬牙,把手枪插进枪套里。 这时候,门外原本嘈杂的声音立即安静下来。 杨锦文转头看去,温墨带着市局的几个人出现在了门口,杨国昌没有来。 温墨脸色铁青,走进屋子,看了看里面的情况后,他狠狠瞪了一眼廖国华。 不用说,温墨来之前已经了解过情况,城南大队不可能没有市局的眼线,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快赶来。 “人全部带去城北分局,由城北刑警大队开始审讯,从现在开始,城南大队全部暂停职务!” 一听这话,廖国华脸色苍白:“温支队,你不能这么做,停职可以,但必须等我把这个案子做完!” “你还有脸?!”温墨吼道:“我现在不和你说这些,听命令!听指挥!” 廖国华咽下一口唾沫:“好,我听!” 温墨见他妥协,看向何金波:“老何,赶紧提审,别耽误时间,明天早上问出705抢劫案的线索。” “是,温支队。” 何金波应了一声,赶紧招呼城北大队的人,把这些歹徒押走。 深夜,十点。 一共十一名歹徒被带进城北分局的审讯室。 分局只有三间审讯室,留给了其中三个主谋,其他歹徒被安排在别处审讯。 因为杨锦文和猫子都参与了现场抓捕,而且被审讯人员太多,所以他们也得参与审讯。 杨锦文跟着师父审梁小军。 进审讯室之前,郑康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杨,幸亏今天晚上有你,不然我今天肯定就交代了,师父谢谢你。” 杨锦文笑了笑:“那您可别,我还得给你养老呢。” “呵呵……”郑康干笑两声,脸色严肃道:“枪法挺好,赶明儿,我让何队签个字,你去枪械库领一支枪。” 杨锦文点点头:“明天上午,我抽时间去市局考试。” “考什么试,以后有空了再补吧,这个节骨眼哪有时间。” 说完后,郑康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杨锦文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想着师父这是怕了,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些心虚。 谁能想到,那屋子里躲着这么多人,而且还发生了这么大的混乱。 真要按照十来个人嫌疑人的规模来抓捕,那是要请求支援,还得出动武*警。 杨锦文微微叹了一口气,为那两个受伤的警员默哀,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他把审讯室的房门关上,跟着师父走到梁小军的跟前。 中间的审讯桌已经被撤掉,梁小军的手腕和脚踝都被束缚在老虎凳里,中间还绑着绳索。 他脸上被玻璃渣子划伤,头发乱糟糟的,凝固着血迹。 见到有人进来,他微微抬起脸,随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郑康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跟前,面对面的讲道:“梁小军,你是不是感觉很幸运?不是城南分局的人审你们?” 梁小军咽下一口唾沫,重重地点头:“警察同志,今天发生的事情,谁也不想的,太突然了! 那个……廖大队他们如果不踹门,就在门外喊一嗓子,也不会爆发这样的冲突。 我们以为是仇家来找事儿,田雄这几个夯货当时喝醉了,二话不说就掏枪,我和我弟弟拦都拦不住。 这门被踹开,他们就动手了,两边对打,太吓人了!” 郑康摆摆手:“梁小军,你别诓我,你们这帮人聚集在一起,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清楚。你们是不是商量着想要抢*银行?” 这话一出,梁小军整个人都愣住了……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81章 走马上任(跪求追读!) 第81章走马上任!(跪求追读!) “不是……” 梁小军眼睛转个不停:“警察同志,您可千万别污蔑我,我真不知道田雄他们想干这个,他们只是来找我兄弟俩喝酒,别的事我真不知道。” “是吗?”郑康指着审讯室的房门:“你屋里十二个人,除了田雄现在被击毙之外,还有十个人正在审讯。 梁小军我告诉你,你给我听仔细了,你要是坦白交代,我先拿着的口供走出这间审讯室,算你立功。 如果我是最晚走出这间审讯室的,你就是罪行最严重的那个人,听明白了吗?” 杨锦文坐在一旁,手里拿着钢笔,正准备记录,他抬起头来,给对方上了强度。 “抢*银行未遂,非法持有枪支,组织流氓团伙,还有最重要一条,我们两个警员被你们打伤,现在还生死未卜。 梁小军,你最好是祈祷他们别出事。不然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你们将面临什么下场,你自个儿心里要掂量。” 梁小军听见这话,脸色发白,肩膀都在颤抖。 这些罪名加在一起,这特么是要被拉去枪毙的,他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着。 “两位警察同志,我兄弟俩真的什么都没做,你们不信去问廖大队。 当时开枪的时候,他们也看见了,我和我弟弟吓得躲在墙角,根本都不敢动,我们不敢和你们警察硬抗啊。” 郑康不耐烦地道:“梁小军,你真是不打算交代了,是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 但案发现场是在你家里,你竟然还觉得你是无辜的?检察院仅凭这一条,就能起诉你死刑!” “这……我……” 梁小军吓得一口气喘不上来,连连咳嗽几声后,开口道:“警察同志,你们别吓唬我,你们就问吧,你们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你们放心,我绝对老实,我对我妈发誓。” ……………… 城北分局刑警大队忙了一个通宵,大家去食堂吃了一口早饭,核对好犯案人员的口供后,又赶紧去到会议室。 杨国昌、温墨和陆少华早就在里面等着了,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嘉兴分局的柴涛。 城南分局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就连局长都没来。 即使如此,会议室里也被挤的满满当当,会议桌两侧都站着人。 时间紧急,杨国昌不同往日,开场一句废话都没有,他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先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何金波,梁小军这一伙人审的怎么样了?” 何金波站起身来,回答说:“报告杨局,他们都招了,每个人的口供我们也详细对比过,出入不大,事实清楚。” “什么个情况?” “昨天夜里,田雄带着自己小弟来找梁小军兄弟俩,一群人在屋里吃吃喝喝,而且商量着干一票大的,想要抢银行。 但这话不太可信,因为在这之前,据田雄的情人和小弟所说,田雄之前根本就没有提过这事儿。 他是在喝醉了的情况下,讲的这个事儿,应该是吹牛。 田雄是城东区有名的流氓,也是那些扒手的老大,梁小军兄弟俩就是跟着他混的。 昨天晚上,廖大队带人破门的时候,田雄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仿制五四式,当廖大队他们把门踹开后,这狗日的就开枪了。 田雄先是打了四枪,城南分局两个年轻警员受伤,而后,田雄逃到里面的卧室,想要跳窗逃跑……” 说到这里,何金波转头瞥了一眼杨锦文。 “这个时候,我们分局的三位同志郑康、江建兵和杨锦文守在楼下,刚要抓捕跳窗出来的彭宇。 田雄在窗户前看见下面有警察蹲守,于是就举枪向楼下扣动扳机。 要不是杨锦文提醒,郑康和江建兵可能就交代了……” 说到这里,何金波摸了摸鼻子,想着杨锦文的手里拿着的弹弓,有些不好意思。 杨国昌皱眉道:“继续讲,后来呢?” “田雄开完枪,准备跳窗的时候,杨锦文用弹弓把对方给打了回去。 接着,我们的人冲进卧室,田雄枪膛里还有一发子弹,想要射我们,于是就被廖大队开枪击毙了。” “不是……”温墨一脸惊讶:“杨锦文用弹弓把人给打回去的?他哪里来的弹弓?你们城北分局什么时候配备了这个玩意儿?” 何金波苦笑道:“这是我以前用来练习枪法的,是我给他的。” “为什么不给他配枪?” “呃……” 陆少华赶紧解释道:“新警员嘛,还在考察期间。” 杨国昌看了一眼杨锦文,后者人高马大,身体贴着墙根,比猫子高出两个头,算是会议室里长的最高的。 “胡闹,非常时期,还信不过自己的同志?给他配枪,我说的!” “是,是!”何金波连忙点头,他不能让陆少华接这话。 温墨问道:“跳窗的那个彭宇,我听说也是杨锦文抓的?” “是他抓的。” 温墨点头:“不错,处理的很好!这事儿记录在册。” 他这话一说,坐在会议桌末尾的温玲,转头对杨锦文眨了眨眼,那意思仿佛在说:瞧见没,俺爸稀罕你。 杨国昌沉吟道:“这个案子也是大案,犯罪事实清楚,罪魁祸首田雄被击毙,但其他人的口供一致。 城南大队在这个事情上,处理失当,造成了严重的损失!我和温支队刚从医院回来,那两个受伤的警员同志还在抢救。 富庆花园这个案子发生在城东,由嘉兴分局去侦办。 至于705案,陆局,就交给你们城北分局刑警大队负责。” 听见这话,陆少华高兴不起来,何金波也是一脸苦闷。 很明显,这个大巴车抢劫案的五名歹徒,不可能还待在安南市,肯定已经逃窜到外市、或者是外省。 茫茫人海,大海捞针,去哪里查? 没有一年半载,或者三五年,要么就是五六年,不可能将全部犯案人员抓获归案。 温墨见他们犯难,开口说:“这个案子,不是你们城北分局单打独斗,有我们市局全力配合,提供一切资金和技术支持。” 何金波不吱声,他脑海里能想到的就是无休止的去走访、去调查。 而且还不是安南市,可能是全国各地去排查,去追踪这伙好人,将是多么辛苦和艰难的事情。 杨国昌根本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事儿就这么定了!咱们继续说案子,梁小军和梁小兵的身份信息,是怎么出现在华东汽车站的?”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82章 挑大梁! “四天前,梁小军兄弟俩在公交车行窃,两人得手之后,在工人文化馆下车。 他们在巷子里点验偷来的钱包时,突然就被两个蒙面的歹徒拿枪指着后脑勺,被对方收走了他们的身份证和偷来的钱包。” 何金波顿了顿,接着讲道:“我们对比了这两个蒙面人和车上两个歹徒的身高,是不同的两个人。” 杨国昌沉吟说:“那应该就是他们一伙的。” 何金波点头:“我们也是这么分析的,我们拿了杨锦文画的素描,给这些人辨认。梁小军、梁小兵,以及田雄的流氓团伙都不认识这两个人。” 温墨问道:“那安南市的那些社会大哥呢?有认识他们的吗?” 郑康接着话:“我们辖区派出所的巡逻警员、联防大队都已经在四处打听了。 这些社会大哥都是晚上出来活动,要明天早上才能知道结果……” 郑康话还没讲完,一直没说话的柴涛开口道:“我们嘉兴分局也在四处打听,主要是针对三室一厅这些地方的流氓团伙,看能不能问出线索来。 另外,我们昨天沿着国道一路排查,确定这伙人作案之后,应该是流窜到了外市……” 听见这话,何金波的脸像是猪肝色一样难看。 “不是,老柴,你可查仔细了,这伙人要真是跑出了安南市,我们怎么抓人?” 柴涛无担一身轻,毕竟大领导都发话了,这案子让城北分局来侦查抓人,嘉兴分局自然没多少压力。 但柴涛脸上不敢表现出来,脸色凝重地道:“老何,我对我说的话可以负责,我今天凌晨才回来,眼都没合一下。 你听我说,岭蒙县和大雁市的龙门镇交界。 我们查到这伙人从岭蒙县下了国道,去了龙门镇。 龙门镇通往大雁市的公路上,有一间摩托车修理铺,案发两个小时后,也就是昨天早上八点半左右。 这修理铺的老板刚开门,看见公路上停着两辆摩托车,车上不多不少,刚好五个人。 这个老板以为他们是来修车的,没想到这些人看见老板出来后,他们马上就骑着车跑了。” 何金波忙问:“那他看见这些人的脸了吗?” 柴涛摇头:“离得太远,没看清楚。” 郑康眯着眼:“也就是说这伙人逃窜到了大雁市?” “那就说不准了,毕竟大雁市不是我们管辖的地方。” 温墨琢磨着:“先要搞清楚这五个歹徒,到底是不是我们安南市本地人。 如果能够确定是外市跑来作案的,咱们才能发出协查,请求大雁市市局帮忙。” 陆少华这时开口道:“温支队说的对,先要排除犯案人员不是咱们这边的,不然咱们肯定会和大雁市市局产生芥蒂。” …… 会议室继续讨论着705特大抢劫案的案情,杨锦文贴着墙根,一边倾听,一边快速地做着笔记。 猫子因为个子稍微矮一些,他踮起脚尖,努力看了看杨锦文手里的笔记本。 我的天啦,这都写的啥? 猫子看见杨锦文笔记本密密麻麻的记录着线索,下笔如同龙飞凤舞,一个笔画连着三四个字,他竟然连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而且杨锦文拿的是大号笔记本,跟一个男士手包一样大,他已经记录了好多页了。 猫子看了看自己笔记本上记录的内容,就两条。 第一:犯案人员可能不是本地人。 第二:犯案人员可能逃窜到了大雁市。 顿时,猫子感觉一种降维打击。 会议继续进行,杨国昌和温墨的意见也是猫子记录的两条线索。 首先排查犯案人员是不是安南市本地人,从社会上征集线索,通过电视台、报纸和各辖区派出所征求线索。 一旦提供线索,提供一定数额的奖金,譬如提供歹徒的身份信息,可以拿到五千元奖金;如果能直接提供这伙歹徒藏身的地方,奖金高达两万元。 而且这个奖金对侦查人员也有效,如果城北分局刑警大队抓到人,按照一个人头五千来算,五个人就是两万五的奖金。 这稍稍振奋了何金波等人的信心,毕竟两万五的奖金,就算是平分,也是几个月的工资呢。 要真是运气爆棚,把这些人给擒获,还有功劳和晋升在等着他们。 其次,温墨作为安南市支队长,他今天下午就准备赶去大雁市,去大雁市局看看情况,柴涛跟他一起前往。 最后,重中之重的是根据案发现场遗留的弹壳,追查枪支来源。 根据大巴车乘客采集的笔录,现在已经确定,案发当时,至少两名歹徒持枪。 开枪的那名歹徒手持的是一把锯断的双管猎枪,从现场提取到的是一枚直径为18.5mm的弹壳。 因为猎枪的弹头差异化很大,并没有一定的标准,再有,这把猎枪大概率是从地下作坊组装出来的,所以追查起来比较困难。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带着黑色面罩的歹徒,手持的是一把、疑似六四式仿制警*用手枪。 但是他并没有开枪射击,所以无法根据弹道轨迹,推测这枪的来源。 再说即使要测试弹道,要派人去省厅,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如此一来,城北分局和安南市局只能以枪找人,看有没有可能找出一些线索。 如果这五个歹徒都是外市的,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只能去外地以枪找人。 所以温墨去大雁市市局,手里就只有两名歹徒的素描画像,以及拜托对方能不能以枪找人,帮帮忙,少不了请吃请喝。 会议期间,杨锦文几次三番想要开口,但都被何金波用眼神阻止了。 会议一结束,杨国昌、温墨等人离开后,陆少华、何金波、郑康和江建兵等人立即围了过来。 何金波亲切地拉着杨锦文的胳膊:“小杨,来,坐。” 江建兵道:“小杨,口渴不?要不要猫子给你倒一杯水?” 徐国良笑眯眯道:“小杨,我刚才看你记笔记的手很快啊,你这笔记本,给咱们看看,行不?” “就是。”江建兵点头:“我也瞧见了,就你下笔如飞,记的最多,你肯定有啥想法!” 杨锦文点点头,把自己手里的笔记本递了出去。 何金波手最快,立即抢了过来,其他人聚在他的身边,探头探脑。 随即何金波愣住了,像是傻狍子一般,眨了眨眼,舔舔手指头,翻了一页,再舔舔手指头,再翻一页。 他眼睛都看花了,硬是看不出杨锦文写的是个啥,跟鬼画符一样。 江建兵纳闷道:“小杨,我不是说你,你笔记本啥时候丢了,技术专家也看不出你写的是啥,你这保密工作做太好了!你不能防着自己人啊!”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83章 叫出我的名字! 会议室里闹哄哄一片,老刑警们传递着杨锦文的笔记本,皆是苦笑摇头,纷纷表示看不懂。 90年代的刑警们,都有自己的私人笔记本,除了记录案情、或者是相关线索,还有对案件发出的各种疑问、各种猜测,以及他们自己心里的推论。 杨锦文所做的笔记,字符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比火星文还难懂。 这当然是为了防止被有心人拿走,窥探到案情。 陆少华接过徐国良递来的笔记本,看了看后,额头挤出了川字。 他皱眉道:“看的我头疼,锦文,你到底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议一议。” 杨锦文叹了一口气,看现在这情况,这些老帮菜们竟然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这种刑事大案哪有那么容易侦破啊,要是一般案件,犯案人员外逃,只有守株待兔,寄希望对方逢年过节回家探亲的时候抓人。 何况,至今还没查着这五名歹徒的身份,那更是难上加难。 “陆局,何队,我的想法是这个案子,咱们可能得打持久战。 这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上梁小军兄弟俩,而且还是在他们在公交车上行窃之后……” 郑康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这伙人专门找上梁小军和梁小兵,是有意误导我们的侦查方向?” 何金波一拍手:“对了,小杨分析的没错!梁小军兄弟俩肯定是有前科的,只要我们去汽车站一查乘车人登记的身份信息,肯定会追着这条线索去查。 再有,就算是昨天晚上没有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咱们成功抓到梁小军和梁小兵,肯定也会调查他们背后的扒手团伙,锁定他们的头子田雄身上。 这个田雄是城东有名的流氓,犯的事儿也不少,咱们不可能不查他。” 陆少华总结道:“如此说来,这伙歹徒中有高手?想要混淆我们的视线?” “没错。”杨锦文颔首:“我琢磨着,就算这伙人不是咱们安南市本地人,但对城东汽车站、火车站等地方的扒手团伙肯定很了解。” 郑康指着他道:“你这思路不错,他们肯定在咱们安南市活动过。” 杨锦文想了想,刚要开口,又把嘴闭上了。 陆少华见他为难的样子,说道:“你有啥说啥,别藏着掖着。” “那好。”杨锦文道:“陆局,何队,师父,我的意思是这伙人抢走乘客们的财物……” 何金波抬手:“我明白你的意思,通过财物找销赃渠道,对吧? 这个我们想过,已经叫人把那些乘客被抢走的东西记录在案了,重点是金项链、金表,或者比较昂贵特殊的物品。 但这伙人销赃的地方肯定不会在我们安南市,这就要看温支队的酒量好不好了。 他要是能把大雁市局那帮人喝趴下,对方可能就会帮查查看。” 这时候,温玲在一旁笑眯眯道:“温支队状态好的情况下,56度白酒,能喝两斤。” 陆少华目光一凝:“这么能喝?难怪温支队和市里那些人的关系好。” 杨锦文道:“就还有一个事儿,就是这伙人抢走了不少身份证,梁小军兄弟俩扒窃来的,大巴车上那些乘客的,我估计这些歹徒身上不下五十几张身份证。” 郑康恍然:“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利用这些人的身份?” 杨锦文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温支队推测这伙人不可能是生手,以前犯过案子,那他们就不太可能用自己的身份外逃。” 何金波吸了一口气:“这就有点棘手,大巴车上那些乘客被抢走的身份证还好统计。 咱们那还得排查梁小军他们当时行窃的那辆公交车,看看谁被偷过。” 杨锦文笑了笑:“何队,咱们也不用太焦虑,其实也没那么困难。 我们审讯梁小军时,他说是在一周前被这伙人给盯上的,大巴车被抢是在昨天早上。 这就有一周时间的空档期,这伙人肯定是在安南市活动过! 他们得去华东汽车站踩点吧?总得去哪个饭馆吃饭吧?如果不是本地人,那他们总得找招待所睡觉吧?或者是去小卖部买烟买水吧?” 杨锦文所说的侦查方向,大家都能想到,只是脑子没他转的那么快而已。 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把大家伙给搞的振奋不已。 “最最重要的一条线索是,柴队在会议说,在龙门镇的一间修车铺,修车铺的老板开门的时候,曾看见这伙人在他铺子的不远处停过车。” 陆少华皱着眉:“锦文,你的意思是……” 杨锦文一字一句地道:“我琢磨着,他们肯定是想把两辆摩托车给卖了。 毕竟是作案工具,如果还留在身边,风险肯定很大。 再说,两辆摩托车能值不少钱,他们不可能丢弃,或者是把车给烧了吧? 他们当时之所以没有把车卖给修车铺老板,估计是因为龙门镇离着咱们安南市太近,怕我们查到他们。 也可能那是一间比较小的修车铺,老板出不起价钱。” 他这么一说,大家眼睛都亮了起来。 何金波一拍额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不行,咱们得马上通知温支队,拜托大雁市公安就这么查,肯定能找出人来。” 陆少华眉眼舒展,拍了拍杨锦文的肩膀:“早知道就让你坐会议桌边上了,还贴墙根站着,像什么话?” 他指着何金波和郑康,骂道:“你瞧瞧你这大队长怎么当的?你这师父怎么当的? 还不给人家配枪?人家杨局和温支队是怎么数落咱们的?不长记性!” 何金波忙点头:“配,肯定配!” “行了,你们赶紧去查,别耽误时间。” 陆少华背着手,刚要走出会议室,转身回来,指了指猫子:“这孩子叫啥名?” 听见这话,何金波目光清澈愚蠢,他看了看郑康。 郑康皱着眉,望向江建兵,这老帮菜咽下一口唾沫,笑道:“就叫猫子。” 陆少华点头:“给小猫也配枪,城南大队的教训深刻啊,咱们的同志可不能赤手空拳和歹徒搏斗。” 猫子并没有沉浸在喜悦中,果然,真像杨锦文说的,城北分局竟然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不甘心,一脸绝望的望向何金波:“师父,你真不知道我叫啥?” 何金波挥了挥手:“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猫子坚持。 “行,那你告诉我你叫啥?” 猫子听他这么说,脑子一下子宕机,灵魂抽出体外,看着这具陌生的躯体,脑细胞一阵发痒。 对啊,我叫啥来着? 猫子苦思冥想,抓耳饶思,刚想起来,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和杨锦文了。 杨锦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烦恼了,你叫蒋冒,对吧?” 猫子感动的涕泪横流:“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专门去档案室问过……杨锦文笑了笑:“走吧,咱们去枪械库领枪,对了,你枪法怎么样?” 猫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只打过移动靶,不像你,杀过人的。” 这话就没法聊了…… 杨锦文搂着他的肩膀:“其实呢,咱们如果当一辈子刑警,连一次枪都没开过,那是最幸福的。” 半个小时后,杨锦文和猫子各自都领到了一把五四式警用手枪。 相比六四式这种‘娘炮砸炮’,五四式才是‘老而弥坚’。 基层刑警信赖的好伙伴,后坐力强,但走火的风险稍微高一些。 枪身重量0.85公斤,弹头初始速度为420米/S。 杨锦文握了握枪把,感觉着重量,用大拇指摩擦着枪把上的五角星。 这种被江湖人称‘黑星’的手枪,正诉说着一个暴力美学的时代。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84章 工人招待所。 翌日。 杨锦文刚睁开眼,郑康就拿着喇叭在楼下吼了。 “刑警队的,有任务,限你们五分钟下楼!” 非常时期,大家伙都不敢懈怠,三两下穿好衣服,快速地奔下楼。 何金波和郑康站在枇杷树下面,像是准备战斗的两只袋鼠,高昂着头颅,气势十足。 老刑警们惯会看脸色,这么一瞧,便知道这两个老家伙肯定是收到了什么重要消息。 果然,人一到齐,何金波接过郑康手里的大喇叭。 他先是咳嗽一声,看了看杨锦文,而后开口道:“同志们,经过咱们联防队和派出所的同志们艰难地排查,果然在华东汽车站,工人文化馆附近找到了线索。 素描画像上那两名歹徒,多次在这两个地方出现过,而且他们还在附近的一家招待所开过房间。 这是一个好消息,能不能锁定这两个人的身份,就看今天了。大家伙仔细听着,我来安排一下任务!” …… 半个小时后。 杨锦文开着一辆白色的桑塔纳LX,带着郑康和江建兵赶到了工人文化馆附近的招待所。 这辆桑塔纳LX,是因为郑康升任副大队长,局里给配备的,自然是赃车改装的。 杨锦文作为徒弟,当仁不让的接过了钥匙。 他记得前世,两个人这个时候可还是骑着那辆边三轮。 没想到重生回来一个多月,鸟枪换炮了。 江建兵坐在后座上,赞叹道:“杨锦文,没想到你车开的挺稳,比老徐开的还好。” 杨锦文笑了笑:“我十岁的时候就会开车了,钢铁厂厂办的车,我都摸了一个遍。” “老郑,你瞧一瞧,这就是副厂长的公子,待遇果然不一样。” 郑康正揉着脚踝,昨天夜里扭了脚,虽然贴了膏药,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别废话了,快到地方了。” 杨锦文把车停在路边,三个人下车后,直奔招待所的门口。 虽然名字叫做‘工人招待所’,但却是私营的。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身材丰腴的老板娘,头发烫着一个大波浪,她坐在椅子里,手里正拿着今天的早报看。 对着杨锦文他们这边的版面,正是705大巴车抢劫案的新闻报道,以及两名歹徒的素描画像和线索征集。 对方没注意到他们进门,郑康走上前敲了敲柜台。 老板娘把报纸拿开,瞧了他们一眼:“有事儿?” 她显然不觉得这么早会有人来住宾馆。 而且,从这三个人的气势来看,不是地痞,就是公安。 郑康掏出证件,给她看了看:“刑警队的,找你问一些问题。” 老板娘皱着眉,把报纸放在柜台,站起身来,警惕地问道:“什么事儿?” “找两个人。” 老板娘叫苦道:“警察同志,你们也不能每天都来查啊,小本生意,经不起你们折腾……” 说完后,她手伸进柜台下面,从里面掏出一盒中华香烟,放在郑康跟前。 郑康看都没看,推了回去:“别来这一套。” 老板娘咬咬嘴唇,翻了一个白眼:“那你们想怎么样嘛?一天到晚的,不是应付你们,就是应付那些地痞流氓,迟早把我这个店折腾死!” 郑康拿起放在柜台的报纸,翻了一个面,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两张素描画像。 “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老板娘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眼神一下子愣住了。 随即,她摇着头:“不认识。” “真不认识?” “我上哪里认识去?”老板娘撇过视线,看向了他处。 这时候,杨锦文走上前,把报纸展开,铺在柜台上,指着画像下面的悬赏金额。 金额从五千到两万,分了好几个等次。 杨锦文抬眼看她:“现在你认识了吗?” 老板娘一看上面的数字,心里咯噔一下。 郑康讲道:“你开门做生意,我们知道都不容易,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但有人看见这两个人在这附近出现过,而且还住过你的招待所。” 老板娘的脸色变换的极快,比星爷的表情还丰富。 她眉头紧拧,而后又舒展开,若有所思地道:“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说完后,她指着报纸上写着的五千块:“这悬赏,你们真给?” 郑康点头:“真的,只要你能提供线索。” 老板娘麻溜地从柜台下面掏出一个账本,翻开几页后,开口道:“你们说话算数哈,别忽悠我们老百姓。” 郑康不耐烦:“赶紧的吧!” 老板娘用手指头在账本上,往下移动:“这两个人是在我们招待所住过,时间是在6月29号的下午两点,退房的时间是在7月4号傍晚六点,住了差不多五天。” 郑康从她手上抢走账本,对着时间仔细地看着。 杨锦文和江建兵也凑过去,望着上面登记的名字:王喜。 名字后面还有一串身份证号码。 郑康指着报纸上的画像:“这王喜是哪个?” “就他。”老板娘指着三七发型这男的。 杨锦文问道:“他出示的身份证和他本人能对上吗?” “肯定能对上啊!”老板娘振振有词:“我们是正规招待所,用假身份证,或者是没有身份证的,我们都不给他住的。” 她话音一落,柜台后面的楼梯响起了脚步声。 杨锦文看过去,因为天花板遮挡,他只看见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出现在台阶上,小腿套着黑色的丝袜。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张姐,我完事儿了,那狗日的,昨天晚上把我折腾惨了。” 一听这话,老板娘的脸立即黑了下来。 女人下楼后,看见柜台站着的三个大老爷们,笑道:“张姐,这么早就有生意了?” “别说了!”老板娘呵斥,而后怯弱地看了看郑康他们:“警察同志,我确定这两个人确实在我们招待所住了五天,就是他们,准没错!” 下楼那名女子听见‘警察同志’四个字,立即缩着脑袋,手里拿着的女士手包往身后一藏,准备从后门溜出去。 “你先等一等!” 这时候,杨锦文把她喊住了。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85章 老板娘。 这女的身体一僵,抬起头来,谄笑道:“警察同志,您有事儿?” 杨锦文拿起报纸给她看:“这两个男的,你见过吗?” 女人根本就没看画像,而是狐疑地望向老板娘,见后者点头,她这才仔细端详着报纸。 【7月5日,我市发生一起恶劣的刑事案件,一辆开往深市的大巴车,在凌晨六点三十分,在通往岭蒙县的国道上遭遇……】 女人瞳孔一缩,警惕地摇头道:“不认识。” 杨锦文继续问:“除了你之外,还有哪些女人在这家招待所工作?” “啊?” 女人咽下一口唾沫:“不是,我就是来住店的,警察同志,我什么都没干啊。” 女人都快哭出来了,老板娘向郑康怼道:“不是,你们查不到人,不能拿我们老百姓来顶罪啊,我们就是混口饭吃,别的什么都没做!” 她拿起柜台上的中华香烟,态度一软,塞进郑康的怀里:“行个方便,行不行?” 说完后,她向女人吩咐道:“丽丽,去外面买三条香烟,买好烟,别不舍得花钱。” “张姐,我这就去。” 郑康夺过老板娘手里的中华香烟,扔到柜台上。 “我说了,别和我来这一套,其他事情我们不管,我们只来查这两个人。” 老板娘见他脸色严肃,一板一眼,不太好腐蚀,但又听他说不追究。 她马上陪笑道:“是,是,我们肯定配合调查。 这丽丽也是命苦,爸妈都下岗了,还有上学的弟弟,这个年月,大家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都不容易,警察同志能理解就好。 这样,您给我半个小时,我帮你们去问问。” 郑康点头:“你知道这个案子的性质,别耍心眼,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明白。” 老板娘从柜台出来,顺手拿着杨锦文手里的报纸,带着名叫‘丽丽’的女人从后门出去。 江建兵掏出烟来,给郑康递了一支,两个人相互点火,抽着烟。 十分钟后,老板娘从后门走进来,还拽着一个刚睡醒的女孩。 她道:“警察同志,您再给我一句保证,您说的不追究我们的事儿,对不对?” 郑康看了看女孩的年龄,见她已经是成年人,便点头:“你们的事儿,不归我们管。” “有你这话就行。” 老板娘把女孩拖过来,继续讲道:“7月3号的晚上,这两个男人中有一个人,趁着同伴出门后,叫了娜娜上楼,你们有什么事儿,可以问娜娜。” 郑康走近几步,一板一眼地问道:“你叫娜娜?” 女孩不回答,害怕地躲在老板娘的身后。 杨锦文拿着笔记本,正用钢笔记录,他语气平和地安慰道:“你别怕,我们只是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 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杨锦文问道:“7月3号那天晚上,你见过报纸上的这两个男的?” “是。”女孩怯弱地回答。 “具体是哪一个?”杨锦文从笔记本里拿出两张素描画像,展示给她看。 女孩指着留着寸头的男人:“就是这个人。” “当时,你在他屋子里待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 “他有没有说他叫啥?” 女孩摇头:“没说。” “他口音是不是本地人?” “跟我们这边说话有些区别。” 杨锦文点点头,安南市三区六县都有自己的口音,翻一座山都不一样。 “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比如说提到他的老家,他工作的单位,或者其他什么?” 女孩摇头:“没说。” 问到这里,杨锦文有些气馁,他望向郑康,后者又连续问了几个问题,但依旧是一无所获。 除了具体到这两名歹徒的长相、身高,以及使用一个叫‘王喜’的身份证住的招待所,其他的一无所获。 两个人使用梁小军兄弟俩的身份证在汽车站登记上车,做事很周全,也就是具有一定反侦察能力。 ‘王喜’这个身份肯定是假的,但也必须查查看。 紧接着,郑康三人去了招待所二楼,203房间。 这个房间面向马路,掀开窗帘刚好就可以看见工人文化馆,以及文化馆外面的公交站。 据梁小军兄弟俩招供,他们是在7月1号这天下午,在二路公交车行窃,得手之后,在工人文化馆下车。 而后,他们在文化馆的巷子里被歹徒抢走了行窃的钱包、以及他们自己的身份证。 而且,拿枪威逼他们的两个人,并不是大巴车上、也就是住在招待所的这两个歹徒。 江建兵看着窗户外面的大马路:“也就是说,案发之前,画像上这两个人提前踩过点的?然后通知自己的同伙,对梁小军和梁小兵下手?” 杨锦文沉吟道:“假如他们不认识梁小军兄弟俩,也是外来人员,那他们是怎么识破两兄弟是扒手的?” 郑康眯着眼回答说:“除非也是干这一行的,或者说他们和梁小军兄弟俩没有交集,但和扒手团伙的头子田雄有瓜葛。 这伙人用梁小军兄弟俩的身份证,估计是想栽赃田雄。” 江建兵苦笑道:“这田雄被廖国华打成了筛子,死的不能再死。 咱们要先确认是不是咱们本市的歹徒犯的案,要不然,温支队在大雁市也没法展开工作。 我们这边没查到线索,希望何队他们在汽车站能调查出什么来。” 郑康道:“咱们再去周边查查看,这两个人肯定要外出活动的。” “行。” 三个人下了楼,看见只有老板娘在柜台后面待着,刚才那个叫娜娜的女孩,已经被她支走了。 “警察同志,你们不查了?” 郑康拿出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何金波大哥大的电话号码,撕下纸张后,递给她:“这是我们队里的电话,要是想起什么来,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行。”老板娘笑了笑。 “走了。”郑康招呼一声,而后脸色严肃地劝道:“别逼良为娼,有机会,让她们走上正道,别害了自个儿。” 听见这话,老板娘脸色微微一愣。 在他们刚要走出门口时,老板娘在他们背后喊道:“你们等一下,我们知道那个男人叫啥名。”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86章 查出身份! “啥?” 郑康和江建兵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老板娘。 后者叹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找娜娜上楼的那个男人,他的名字我们知道。”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郑康走回去,脸色显得非常严肃。 江建兵也直皱眉,要是查到一名歹徒的真实身份,那就直接锁定人了! 但对方刚才明显是想隐瞒,如此不配合,任谁都会抓狂。 老板娘瘪了瘪嘴:“不是我们不说,实在是害怕和你们打交道,我们倒霉的次数还少吗?” 她向郑康抬了抬下巴:“要不是这位老同志刚才说的那句话,我肯定不告诉你们。” 江建兵气疯了:“你不说,那就是隐瞒刑事重案的线索,我可以缉拿你的!” 老板娘两手一摊:“瞧瞧,我这每个月被你们这些人扫荡好几次,都是像你这样说话的。我柜子里放着的中华香烟,人家还嫌弃呢。” “行了,行了。”郑康抬手阻止两个人掐架。 老板娘就坡下馿,解释说:“不是不告诉你们,是我们真怕了!这伙人抢劫大巴车,还打死两个人,谁敢举报他们啊? 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活着不容易,再说,我也不是不告诉你们,我是想等你们走了,打匿名电话提供线索,这样也安全一些,对吧。” “信不过我们。”杨锦文笑道:“是怕我们私吞提供线索的奖金?还是觉得我们跟这些人是一伙的?” 老板娘讪笑一声:“谁知道呢。” “行了,行了。”郑康显得很不耐烦:“你赶紧给我们说说,到底什么个情况?” 老板娘点头:“刚才那姑娘,就是娜娜,她被那个男人叫上楼后,趁着男人上厕所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这人放在床头柜的钱包,里面有一张身份证。” 郑康眉眼一拧,忽略掉这女孩为什么要偷偷翻别人的钱包,这个问题对于现在这个情况而言,已经不是问题。 “这人叫啥名?住在哪里?” “叫马东,住在大雁市拖拉机厂轴承大院,312号。” “你确定?” 老板娘点头:“娜娜是这么告诉我的。” 一听这话,郑康和江建兵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震惊。 这么简单就把人给锁定了? 两个老男人像是吃了春药一般,脸色泛起了潮红。 杨锦文要比他们冷静一些,拿出两张素描给老板娘看:“这马东是哪个人?” “就他。” 这人留着寸头,左眉上有一条伤疤,单眼皮,上唇厚,下唇却稍显单薄。 半个小时后,何金波和徐国良带着人过来。 一群人商议了一番后,赶紧把这件事情上报给陆少华。 陆少华马不停蹄地打电话给温墨。 接着,何金波等人接到命令,马上赶往大雁市,和温墨汇合。 城北分局开了三辆车,在下午三点到达大雁市市局。 大雁市局的支队长叫高峰,由他接待温墨等人。 一行人进了会议室后,何金波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在座的各位。 高峰不敢怠慢,立即组织人手摸排情况,进行抓捕。 晚上七点,天色刚黑。 城北分局十来个人,加上大雁市市局二十几名便衣,蹲守在拖拉机厂轴承大院外面。 轴承大院其实就拖拉机厂的职工宿舍,也就是筒子楼,早些年叫赫鲁晓夫楼。 砖混结构的五层楼,每层楼12户人家,一字排开,但四面楼算下来,每层总共就是48户人。 筒子楼有两个进出口,正门在东面,因为东面就是拖拉机厂,砖砌拱门的顶端镶嵌着五角星和齿轮浮雕。 除此之外,就是南边外挂的消防楼梯,底层焊着铁笼,但已经被人为破坏。 之所以出入口这么少,主要是历史原因的影响,当时要严格遵循战时防空,集体管控的原则。 这会儿,郑康等人坐在桑塔纳里,静等着大雁市市局的刑警们侦查。 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不太好直接插手干预。 杨锦文有些担心:“师父,这个马东住在筒子楼里,如果其他四名歹徒也住在楼里,抓捕的时候,万一出现意外,让人给跑了。” 郑康坐在副驾驶室里,摇头道:“温支队会考虑到这个情况的,再说,不是还有何队在场吗,他们可不是廖国华那种人。” 坐在后座的江建兵,往前挪了挪屁股:“老郑,小杨不是担心温支队和老何,他是担心大雁市局这帮子人。” 郑康耸了耸肩:“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就凭咱们城北分局这个十几个人跟他们砰砰,对打啊?” 郑康看向坐在方向盘后面的杨锦文:“你小子要是哪天当上市局支队长了,我们跟着你办案,那我们就放心了。” 江建兵嘿嘿笑道:“又不是没这个可能,我琢磨着前面两个案子的功劳下来,小杨再熬点资历,多少就是一个中队长。 按照这个速度上去,要不了五年,他就是大队长,然后再把咱们法医室的温玲给娶了,你直接就去市局了。 啧啧,小杨,努把力,给我们城北分局争光,要是到了那一天,你江叔我绝对在市局大门给你放两串鞭炮。” 郑康笑道:“瞎嘚瑟,老江,你要是有这个胆子,我绝对给你买一条华子。” “得了吧,你抠抠搜搜的,你和老徐用了我多少洗发水和香皂?什么时候见你买过?不要脸!” 郑康向他翻了一个白眼:“530案的奖金快下来了,老何说,我们重案队一个人能分到三到五百块。 对了,锦文,你的功劳最大,你拿的奖金和何队是一样的,都是八百块钱。” “八百块?”杨锦文笑了笑:“谢谢师父。” 江建兵高兴的不行:“这下好了,多一个月的工资,这必须得藏起来,不能让我家母老虎发现。” 此时,夜色越来越暗,直到十分钟后,筒子楼南大门外面的路灯突然亮了起来。 杨锦文他们并不知道,拖拉机厂轴承大院外面的路灯,夏天的时候要晚上八点才会亮起,今天晚上比平时提早了四十分钟。 而后,他们看见何金波带着徐国良和猫子,从对面马路鬼鬼祟祟地跑来,像是两条流浪狗带着一只小野猫。 江建兵赶紧把后座车门打开,让这三个野生动物蹿上车。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87章 在筒子楼进行抓捕! 何金波上车后,挤了挤猫子的屁股,让他给自己挪点空间。 猫子一瞧徐国良和江建兵,两个人都是大屁股,把位置都给占满了。 他只好双手抱着前排座椅,半蹲着,委屈的像是小媳妇。 何金波开口道:“接到温支队的通知,一会儿大雁市局的刑警大队长,张长丰,他配合我们打头阵。” 江建兵皱眉:“不是,他们侦查的情况,为什么让我们身先士卒?情况要是没摸清楚,那就危险了。 老何,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徐国良抱怨:“还不是害怕对方有枪,所以让我们的人先上。” 郑康问道:“这是我们的案子,没什么好抱怨的。老何,现在查到什么情况了?” 何金波回答说:“张大队他们从门卫室了解的情况是,住在312的人确实是叫马东,而且和素描画像上的是同一个人,这个没有错的。 至于另外一名歹徒的画像,他们还无法确认。更何况,还有其他三名歹徒,我们现在连身份和长相都没搞清楚。 就怕这些人都住在筒子楼里,一会儿抓捕时,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杨锦文建议:“能不能找联防队的人来,先把楼给围了,然后再进去抓人。” 何金波点头:“已经在这么办了,现在就等着人过来。” 说完后,何金波正正脸色,叮嘱道:“我先说一声,一会儿抓捕的时候,老同志在前面,杨锦文和猫子跟在我们后面,不要瞎几把往前冲! 另外,抓到人了,防止对方自杀,马上就进行逼问,不要浪费时间!” 众人齐齐点头:“明白。” 一直到晚上八点,马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筒子楼的大门也不再有人进出。 随后,两辆军绿色的卡车开了过来。 “走,支援来了。”何金波推开车门。 猫子因为蹲的太久,下车的时候脚都麻了,差点没站稳。 温墨和大雁市市局支队长高峰、以及一个凶悍的男人走了过来。 一群人聚在一起,温墨向何金波等人介绍道:“这位是张队。老何,一会儿咱们的人跟着他,一起进行抓捕。” 何金波伸出手,和对方的手握了握手,笑着招呼:“张队,辛苦您了。” 张长丰笑了笑:“不辛苦,指不定我们以后也去你们安南市查案子呢。” 那是,到时你过来,我也让你的人打头阵……何金波心里腹诽了一句,但表面上却笑呵呵。 紧接着,大家伙对筒子楼的布局研究了一番。 犯案人员住在三楼,去三楼抓捕的人数最多,防止目标逃窜。 另外,以免其他歹徒也住在筒子楼,所以从楼下到楼上都要进行部署。 杨锦文看了看赶来的联防队,人数虽然多,但一个个像是没睡醒的一样,无精打采的。 这时,张长丰道:“有一个比较棘手的情况,咱们得议一议。” 何金波抬了抬下巴:“张大队,您说。” “这个马东家里,除了他之外,还住着他的妻子和孩子,以及他的老母亲。” 听见这话,何金波眉眼一凝。 郑康、江建兵也都是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们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想打头阵,根本不是怕死,而是一个狭小的房子里,住着一家四口,有老有小。 抓捕当中,要是出现问题,大家都得倒霉,指不定还得被扒掉制服。 “那就不能硬闯了。”温墨开口道:“只能把他引出来。” 张长丰回答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找了一个跟马东比较熟悉的一个年轻人,也是住在筒子楼里的,上门去把他引出来。 为了安全起见,咱们最好是找一个同志跟着一起去。” 何金波砸了一下嘴:“我去吧。” 张长丰摇头:“不行,何队,对方看你这样,就知道有问题。” 说完后,他看了看何金波身后站着的猫子,身材瘦小,人畜无害,一脸的青涩。 “我看着这个小同志行。” “啊?”猫子被点了名,表情有些呆滞。 “不行!” “不能让他去!” 何金波和郑康异口同声的拒绝了。 何金波解释说:“他刚从警没多久,没啥经验,是要出问题的。” 杨锦文琢磨着:“要不,我去吧。” 张长丰一看他的样子,马上摇头:“你太高了,一看就不是善茬。” 杨锦文讲道:“我琢磨着,也没那么麻烦,咱们去两个人,躲在门两侧,只要这个马东露头,咱们就能把他按住。 最重要的是屋子里,除了他一家四口之外,没有别的人。” 温墨点头:“我看行,就这么安排。” 见他发话,张长丰也不再坚持。 紧接着,大雁市支队长高峰一挥手,行动开始。 何金波向城北分局的老刑警们喊道:“检查枪支,检查弹匣!” 众人掏出手枪,用拳头敲了敲弹匣。 “走!”何金波一声令下,带头往大门走去。 城北分局刑警大队十来个人,紧跟在他的身后。 张长丰也带着自己的人跟了上去。 拖拉机厂轴承大院的门卫室,早就已经打好了招呼。 这时候,值班值守出来一个年轻人,张长丰向他交代了两句,对方点了点头。 进门之后,四面楼上的房间里,亮着昏黄的灯光,有人影在楼道里晃动。 年轻人在前头带路,从右侧的楼梯上去,一直奔到三楼。 筒子楼里的厕所和水房都是共用的,期间,有些住户看着这群杀气腾腾的人,赶紧躲了过去。 筒子楼下面,联防队已经把进出口都给封了起来。 来到三楼之后,楼道靠右的房间里,传来孩子的嬉笑声,大人的怒骂声,以及锅碗瓢盆的声音。 楼道左侧的阳台,悬空的地方搭建着晾晒衣服的竹竿,上面还有住户没收回家的床单被套。 越往前走,电视机的声音就越大。 “本次天气预报由‘春兰空调’为您报送,受副热带高压持续影响,南方大部遭遇罕见高温。今天下午3时,四大火炉实测温度为……” 此时,杨锦文看了一眼门牌号为305。 何金波一挥手,他和师父郑康立刻跑上前,在右侧屋内溢出的灯光下,两个人猫腰往前,折射在楼道地板上的影子,快速地往前跑动。 眨眼间,两个人奔到了312号房。 杨锦文和师父各躲在一边,拉开手枪保险,稳稳地托举着手枪。 刚才那个年轻人,两只手握在胸前,脸色忐忑地向张长丰点了点头,然后来到312号的门前。 门里,传出小孩子的哭闹声,以及电视机的播报声音。 “本台记者为您报道,近期安南市发生一起特大刑事案件,一辆开往深市的长途大巴车,在岭蒙县的国道境内……”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88章 擒获! “……遭遇五名歹徒抢劫,抢走乘客大量财物之外,歹徒还杀害了两名无辜的乘客。 本台记者从安南市公安局了解到的情况是,市刑警支队已经加紧侦查这一伙歹徒的行踪,望广大市民朋友们踊跃提供线索……” 电视画面里的新闻主持人话还没讲完,马东走上前,‘啪’的一声把电视机关掉。 马东的妻子殷秋菊坐在凉席上,臂弯还抱着一岁大的孩子,正用蒲扇给熟睡的孩子扇风。 殷秋菊抱怨道:“诶,我还没看完呢,一会儿中央台还要播放三国演义。” 天气太热,二十平米的房子里,住着一家四口,空间逼仄,客厅都放着床。 马东光着膀子,转过身来。 “孩子都睡着了,别把他吵醒了,我去看看妈。” 马东走到里面的房间,屋子里充斥着中药的刺鼻味。 他的老母亲靠在床头,正用蒲扇给自己扇着风。 见到儿子进来,她笑道:“东子,妈没事儿,你去睡呗。” “妈,今天的药喝了吧?” 母亲叹了一口气:“喝了,还是秋菊给煎的药。你别浪费钱了。咱们家就指望你吃饭,你还是去找个正经工作吧。” 马东点头:“妈,我这几天琢磨着和黄明做点小本生意。” “做生意好!”母亲欣慰道:“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咱们拖拉机厂没活路了,咱们只能靠自个儿。” “妈,我晓得,您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就去找黄明商量。” 马东刚要帮母亲关上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嘭,嘭!” “谁啊?”殷秋菊在客厅喊了一句。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嫂子,是我,黄明,东哥在家吗?” 殷秋菊看了看自己老公:“找你的,你们要喝酒的话,厨房还有一碟油酥花生米。” 马东点头:“你带孩子去里屋,我和小黄谈点事儿。” 殷秋菊点点头,抱着孩子下了床。 她穿着太清凉,身上只穿着马东的无袖白色汗衫,里面什么都没穿,方便半夜给孩子喂奶。 “东哥,在家吗?” “来了。” 马东走到门后面,看见媳妇儿进了屋,已经把门关上。 然后他拉开插销,把门打开。 黄明的脸出现在门外,笑容僵硬,两只手交叉互握,显得非常忐忑。 “小黄,你……” 马东话还没说完,两个黑影一下子冲了进来,快速地将他扑倒在地。 他想要挣扎,却已经被死死按住,手和脚动都动不了。 他努力抬起头,看见一群人快速地奔进了里屋。 “放开我,别进那屋,不要吵醒我儿子!” 但没人听他的,马东绝望的看着屋子里爆发出老婆的喊叫声,母亲的嘶吼,以及孩子的哭声。 紧接着,门一关,哭声被挡在了门里。 而楼道这扇门也马上被人关上了。 马东被提起来,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枪,死死地盯着自己。 “你是不是叫马东?” 马东眼睛转个不停,抿了抿嘴,不吱声。 何金波冷笑一声:“怎么?敢做不敢承认了?7月4号晚上到5号白天,你人在哪里?” “你……你们到底是谁?” “忘了给你介绍。”何金东从怀里掏出证件,展示在他的眼前。 “我们是安南市城北分局刑警大队的!这下你总该明白,我们为什么找上你。” 听见这话,马东瞳孔一缩,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唾沫。 他的双手被反扭在背后,由郑康和杨锦文给拽着。 马东抬头一瞧,狭小的屋子里站满了便衣,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枪。 里屋传来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妻子的、母亲的,以及孩子的。 马东心烦意乱,忍不住问道:“你们是怎么找上我的?” 何金波瞪了他一眼:“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现在告诉我,其他四个人在哪里?” 马东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何金波冷笑一声:“有骨气!马东,你想清楚了,你不仅抢劫,还杀了人,你死定了。 你不在乎你自己,你得想一想你老婆和孩子,还有你的老母亲。你让她们今后怎么生活?” “你……” “你要是老实交代,我们对你家属肯定会优待的,否则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多严重。” 听见这话,马东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萎靡,垂头道:“我认。” 何金波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好,回答我,其他四个人叫什么名字?” “沙磊、白建峰,李天全,雍万财。” “谁是主事儿的?” “李天全和雍万财。” “这四个人现在在哪里?” “沙磊和白建峰在丽景歌舞厅上班,他们是那里的服务员,其实就是给歌舞厅当打手的。 李天全和雍万财,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五号那天下午,分了钱之后,他们说今后不再联系。” 何金波接过猫子递来的素描画像:“你认一认,这个人叫啥名?” 马东看着画像,他没想到公安这么快就把他们的画像给绘制出来。 他回答道:“他叫沙磊。” “这个沙磊和白建峰现在在不在丽景歌舞厅?” “应该在。” 何金波看了一眼江建兵和徐国良,他俩带着人在屋里翻了一个遍,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何金波问道:“你的枪和抢来的财物藏在哪里了?” 马东摇头:“我没枪,只有一把刀,我把刀交给李天全,他拿去处理了。 我没拿金银首饰,李天全他们说,这些东西不要在大雁市置换现金,容易被警察查到。” “沙磊和白建峰手里有没有枪?” “沙磊有一把锯断的双管猎枪,分钱的时候,他也交给李天全保管了,至于他和白建峰私下里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白建峰长什么样子?” “他很好认,光头,脖子上平时都带着一个大金链子。” 何金波沉吟了片刻后,指着马东的鼻子问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句句属实。”马东抬起头来,恳求道:“警察同志,我进去后,能不能优待我的母亲。” 郑康想起他在工人招待所找快活的事儿,冷笑了一声。 “多想想你老婆和孩子,她们跟着你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89章 丽景歌舞厅!(求月票。) 当天,深夜十一点。 大雁市的丽景歌舞厅,后台的化妆间里。 陪舞女郎张蒙蒙,正对着梳妆镜摘掉耳环,镜子两侧安装着环形排列的乳白色灯球,把她的脸精致的倒影在镜子里。 隔壁坐着的同事羡慕道:“蒙蒙,你这对耳环是磊哥送的吧?太漂亮了,还是黄金吊坠呢,肯定值不少钱。” 张蒙耸了耸肩,笑道:“我没打算要的,他非给。” “他还不是对你有意思。” “那不行,我得嫁个金龟婿,咱们干这一行,不就是为了下半辈子吗?” “说的也是,不过好难啊。那些个老板看着喜欢你的不行,一旦把咱们给按在床上,那几秒过后,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 张蒙蒙一边对着镜子涂着鲜艳的口红,一边道:“你傻啊,干嘛非得让人家轻易得手?你得学会欲擒故纵。” 同事叹气道:“怎么欲情故纵?人家根本不给你机会,那些老板看上谁了,给经理打一声招呼,咱们就被带出去了。 还是蒙蒙你好,有磊哥和峰哥罩着你,好几个煤老板想要约你出去,都是他们给挡了回去。” “他?”张蒙蒙冷笑道:“他们还不是给经理当狗的,平时没少巴结经理。” “那也不是啊,我看沙磊这几天大手大脚的,抽的烟都是中华,还买了一块金表呢。像是发了什么大财,蒙蒙,指不定他就是你的金龟婿呢。” “拉倒吧!”张蒙蒙瘪了瘪嘴。 这时候,化妆间的房门被推开,经理探进头来:“完事了吗?该你们上场了。” 张蒙蒙皱眉道:“还没换衣服呢。” “赶紧换啊,那些老板都等着呢! 我给你们讲啊,顾老板今天开了三瓶XO,值不少钱呢! 跳舞的时候,你俩的眼神多往他身上看,他就坐在前排,穿着白色西装的那位,知不知道?” 张蒙蒙翻了一个白眼,起身后,毫不避讳地脱下身上穿着的衣服,在服装架上找到三点式的泳衣,扔给同事一件,然后瞪着门外的经理。 “经理,我好看吗?” “好看,白!真白!” 张蒙蒙把化妆间的门关上,翻了一个白眼。 两分钟后,两个女人打开化妆间的房门,光着脚从员工通道出去。 穿着西装背心的服务员,单手托着托盘,侧身让她们过去。 尽头的舞台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和嘈杂的音乐声。 大厅的玻璃镜面吊顶,镶嵌彩色的迪斯科球,旋转的激光射灯,散发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光线。 一个男人站在通道尽头,穿着黑色的衬衣,头发梳成三七发型,看见张蒙蒙过来。 他两手插兜,挡住去路,脸上笑道:“蒙蒙,下班后,我带你去兜风?” “骑你那辆烂摩托车?” “呃……”沙磊摸了摸鼻子。 张蒙蒙看他脸色不好看,但以后也少不了他帮忙,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下班等我。” 沙磊笑着伸出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行,我等你。” 他让开身,看着通道里涌出十几个穿着三点式的舞女,陆陆续续地跑向舞台。 随即,舞台下面爆发出狂热地呼喊声,以及口哨声。 这是丽景歌舞厅每天午夜的压轴节目,三点式女郎T台走秀。 张蒙蒙作为头牌,一上台就拉着姐妹的手,十几个人站成一排,向台下的观众鞠躬。 挤在人群中的猫子只是瞄了一眼台上,看见那三点式,那结实雪白的长腿,往上看去,连耻骨都是若隐若现。 他立即涨红了脸,瞧了一眼身边的杨锦文。 而后者,眼睛一直盯着舞台左侧的通道里。 除了他之外,舞台下方,好几双眼睛都看见沙磊了。 这个人背靠在墙上,双手插兜,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舞台上的风光。 紧接着,郑康挤过人群,向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的耳边吩咐了几句,并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十块钱给他。 服务员点点头,拿着钱走开了。 这时候,杨锦文和猫子等人退出了出去。 沙磊也正向通道里走去,看见走在前面的白建峰,他快走两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峰哥,去哪儿?” 白建峰这人身高体壮,浓眉大眼,他回答道:“后门有人找我。” “哦,下班去喝点?我约了蒙蒙,再叫上一个女的,咱们……” 沙磊两手往后拉,往前顶了顶胯,意思不言而喻。 白建峰皱眉,指着他手上戴着的金表:“天全哥走之前怎么说的?财不露白,你给我悠着点,别让警察找上门来,还有,蒙蒙是天全哥看上的,你最好小心点。” 沙磊用另一只手盖住金表,笑道:“峰哥,天全哥不会回来了,他是要去做大事儿的。” “反正你留点神,别碰他的女人!”白建峰瞪了他一眼:“好了,我去忙了。” 白建峰刚走,沙磊转过身,便撞上了端着托盘的服务员。 “磊哥,外面有人找你。” 沙磊皱眉:“谁啊?” “我不认识,他说是住在拖拉机厂轴承大院的。” 沙磊眯着眼,嘴里嘀咕着:“他来干啥?” “行,你去忙。”他拍了拍服务员的肩膀。 沙磊向舞台边上走去,转头看了看舞台上的张蒙蒙,她正跳着舞,岔开两条大长腿,撅臀,上身前倾,不断地向坐在前排的煤老板们抛着媚眼。 “真骚。”沙磊咂了咂嘴,心里痒痒的。 他从舞台侧边下去,沿着舞厅边上挤过人群,向着大门口迈去。 天花板上的镭射灯,不断地旋转着,打在客人的头顶。 空气之中充斥着汗液、廉价香水和电流焦糊的混合味。 沙磊迈上台阶,推开玻璃门。 夜里的风从外面灌进来,使他脑袋稍稍清醒了一些。 但此时! 沙磊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转头看去时,一个麻布口袋快速地罩在了他的脑袋上——这是杨锦文干的。 “你妈,谁啊!” 他挥舞着双手,想要拿掉罩在脑袋上的布袋,却被人一脚踹倒在地——这是郑康踹的。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突然便感觉到腰上被人用膝盖顶住——这是猫子顶的。 两条腿还被人用脚踹开——这是徐国良干的。 紧接着,他双手手腕被人反扭在背后,手腕触到冰凉的金属触感。 与此同时。 丽景歌舞厅后门。 白建峰刚来到门口,双眼一黑,同样是被麻布口袋给罩住了脑袋。 不同的是,在他手腕被反扭时,听见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哈哈大笑。 “何队,杨锦文这主意不错,妈的,用布袋蒙头,亏他想的出来!哈哈,搞得我们像是地痞流氓……” 但两秒钟,江建兵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歌舞厅里突然传来了两声的枪响。 “砰!砰!” “遭了!老郑他们失手了!” 何金波咽下一口唾沫,招呼江建兵:“赶紧把人带走,其他人跟我进去!” 而在前门,郑康和杨锦文听见的枪声更加清楚。 郑康眉眼一跳,握紧了手枪,一边大喊:“惨了,何队他们拉胯了! 老徐,猫子,你们赶紧把人押上车,其他人跟我进去!”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90章 该出手就要出手! 深夜十一点三十分。 丽景歌舞厅内,传出零星的枪声,以及嘈杂的呼喊声。 片刻后,像是鱼群一般的醉汉们从门内汹涌而出,以至于郑康他们逆着人流,根本挤不进去。 杨锦文拽着一个小混混的胳膊,大声问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小年轻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说:“两拨人产生了矛盾,其中一方掏出枪,就开打了。” “我靠!” 杨锦文骂了一句,拽着正往门里冲的郑康:“师父,先别慌,不是何队他们失手,里面发生了其他情况。 咱们先稳一稳,你不是带着对讲机吗?先问问何队。” 郑康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杨锦文和几个人持枪守在门口,这会儿跑出来的人已经很少了,而且里面的枪声也已经停止。 郑康拿出对讲机,向何金波那边喊话:“老何,什么情况?你们没事儿吧?” 过了好几秒,何金波压低着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我们没事儿,我和老江躲在通道里。 大厅里有两伙人正对峙着呢,有人被打伤,还有人被挟持。” 郑康马上问道:“张长丰呢?这是他们辖区的事情,不应该由我们来处理啊。” 随后,张长丰的声音传来,语气带着不满:“我在这里呢,我没跑,没说让你们处理,你们可以随时退出去。” 郑康瘪了瘪嘴,没想到被对方听见了。 这时候,温墨带着一群人从马路对面奔过来。 “什么情况?” 郑康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温墨只觉得牙疼。 幸好这事儿发生在抓捕完成之后,要是提前发生,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温墨想了想,开口道:“虽然这件事情不归我们管,但大雁市局也是兄弟单位,咱们不能坐视不理,不然以后不好来往。” 江建兵叫苦:“但不能让我们冲在前头……” 他话没说完,温墨吩咐说:“咱们先进去看看情况。” 郑康、江建兵和杨锦文等五六个人,立即跟在他两侧,并高举着手枪。 推开玻璃门,歌舞厅内的音乐声已经停止,但天花板上的镭射灯还在不断地旋转着。 杨锦文一眼便看见何金波几个人站在舞台的台阶上,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歌舞厅的一些打手。 一个穿着三点式的舞女,跪在舞台边缘,头发披散,双手撑地,额头流淌着鲜血。 而在舞台下面,一个长发年轻人,手持一把猎*枪,枪口顶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后背。 中年男人穿着白色西服,脸朝着何金波他们这边。 一看这人的模样和装扮,就是有钱的煤老板。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倒在了地上,脑袋上血流不止,看样子已经是不行了。 见到现场的情况,温墨和郑康都松了一口气,情况相对要简单一些。 要真是两拨人,那场面更加危险,性质也不一样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对方挟持人质,而且就一把猎*枪,能打几个? 见到温墨过来,何金波和张长丰立即跑来。 大雁市支队长人不在,所以这里就他的职位最高。 温墨问道:“这是干什么了?” 张长丰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歌舞厅的经理,伸手将他拽出来:“你说!” 经理也不带怕的,能开歌舞厅的,早就经历过大风大浪,没点背景,谁开舞厅啊? 他恶狠狠地指着拿枪的那个年轻人。 “那傻逼和万老板发生了争执,都想点我们蒙蒙出去玩。 万老板豪气的开了三瓶XO,这傻逼啥都没有,还想跟人家争。两个人闹着闹着,这傻逼玩意就掏家伙了。” 张长丰问道:“他叫啥名?” “不知道他叫啥,反正是小流氓来着,经常来我们这里玩,酒也不开,都是干坐着,奔着我们蒙蒙来的。” 毋庸置疑,经理口中的蒙蒙就是跪在舞台边缘那个女人。 此时,她脸色苍白,肩膀瑟瑟发抖。 长发男人就站在她身边,触手可及。 长发男似乎听见了经理的话,咬牙切齿地喊道:“狗日的,你瞧不起人,老子给她花了几千块,约出去吃个饭都不答应,老子今天就要出这口恶气!” 说完话,长发男伸出一只手,从卡座上拿起一瓶珠江啤酒,用力砸在女人的脑袋上。 “砰!” 啤酒瓶碎掉,泛着白色泡沫的酒水,从女人的脑袋往下流淌,血和水模糊了她的脸。 她惊叫一声,整个人瘫坐在舞台上,不断地哭泣。 经理走过去,破口大骂:“你妈的,你个狗日的,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你今天就别想……” 长发男用枪口用力一抵人质的后背,迫使煤老板往前走了一步。 “老子今天就没想着活着出去!死,我也要拉几个人垫背!” 煤老板双手举高,侧着头讲道:“年轻人,我劝你别冲动,你才二十几岁,千万别走上邪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收你妈的头!”长发男从卡座拿起啤酒瓶,用力砸在煤老板的脑袋上。 “他妈的,你开XO,你开大奔,你有钱,你了不起!” 啤酒瓶砸在煤老板的脑袋上并没有碎掉,因为这瓶酒没有开瓶,里面的酒水都是满的。 有经验的朋友都知道,打在头上疼的要命,以至于煤老板差点晕过去,脑子里嗡嗡作响。 长发男不甘心,再次向舞台上的女人砸去:“贱女人,贱女人!老子为你花了这么多钱,你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打死你,打死你!” 女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脑袋上血肉模糊。 张长丰立即抬起了枪口,喊道:“你妈的住手!” 长发男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们有本事来啊,大不了一起死!” 温墨眯着眼,看了看地上躺着那个受伤的人,向张长丰问道:“张大队,你看那人,他还活着吗?” 张长丰仔细瞧了瞧,这人的胸口被打烂了,脑袋已经垂在一边了,死的不能再死。 “应该活不了了。” 温墨点头,向他耳语道:“那就符合击毙条件!” “干掉?”张长丰吓了一跳。 “别耽误时间了,再耽误下去,两个人质的情况不容乐观。你枪法好不好?由你们的人来,要打的精准。实在没把握,也可以一枪毙命。” “一枪毙命?”张长丰只觉得头皮发麻,叫苦道:“我们这边的人都没这个经验啊……” 这时候,城北分局刑警大队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躲在人群里的杨锦文。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91章 混乱! “要不,你试一试?” 何金波看向杨锦文,语气里没有半点儿底气。 他不是不相信杨锦文的能力,而是害怕对方又把人给打死,又是一件业报缠身。 郑康更是脸色铁青,想要主动请缨。 温墨当然知道530案当初是个什么情况,复原现场痕迹的文件材料,还在他的办公桌放着。 杨锦文三枪击毙歹徒,心里没有丝毫负担,要胆量有胆量,要谋虑有谋虑。 处理危机情况,最考验心理素质,这也是温墨为什么高看他一眼。 此时,正是危机关头,温墨马上向张长丰耳语道:“由我们的人来,你们有没有意见?” “绝对没意见!”张长丰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都是为人民服务。” “那行。” 温墨向杨锦文招手,问道:“你行不行?” 杨锦文并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经理:“他刚才开了几枪?” 经理想了想,回答说:“就开了两枪,万老板带来的人被打死了。” “期间,他有没有装过弹药?” 经理还没回答,温墨突然明白了杨锦文话里的意思。 长发男手里拿着的是双管土造,是焊接的两根铁管,再加上击发装置。 说人话就是,这枪只能装两发子弹。 经理恍然大悟道:“这狗日的没时间装弹,他没子弹了! 妈了个巴子的,吓死我了!” 这时候,他突然硬气了起来,有三四层楼那么硬。 “张大队,交给我的人,我来弄他!” 张长丰也长舒出了一口气,赶紧向自己的人挥手道:“把人给我拘了,小心点,别伤到了人质。” “诶……” 杨锦文想要叫住他,可是大雁市局的刑警们已经围拢了过去,夜总会的打手也都是摩肩擦踵,打算来个老鹰捉小鸡。 长发男见眼前这些公安,真敢围上来,他双眼冒火,怒喝道:“别过来!你们敢过来,我就打死他!” 煤老板吓得瑟瑟发抖,两只腿不停地打颤。 因为距离稍远,他并没有听见警察刚才在商量啥,现在见这些人不顾及自己的生命。 他也开始破口大骂:“混蛋啊,你们混蛋,我认识你们高支队的,他是我兄弟,我要是受了伤,你们都跑不掉。” 张长丰也没全信经理的话,等着双方距离二十米远的时候,他仔细瞄了一眼地上躺在的那具尸体,胸口确实的两个窟窿眼,鲜血把下腹的衬衣都给染红了。 此时,长发男越来越激动:“我再次警告你们,给我滚,滚开!” 张长丰干脆把话挑明了:“你他妈的没子弹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有本事就开枪了啊!” “你……”长发男脸色一窒。 看见他的表情,张长丰立即了然,他大手一挥,大雁市刑警大队的人从三面围了过去,个个都举着枪。 何金东他们站在外围,处于一种看热闹的态度。 毕竟,事不关己。 长发男见这些人越来越近,嘴里爆发出一句怒喝:“我去你妈的!” 他扣动了扳机! 煤老板瞳孔一缩,一股黄色的液体的从裤子里渗透出来。 张长丰等人也是脚步一滞,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咔哒!” 预想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枪膛里果然没有子弹。 见状,刑警们稍稍放低了枪口,快速地向他跑去,想要将他扑倒。 但就在这时,长发男把手里的猎枪往张长发这边丢来,接着,动作极快地从兜里掏出一把蝴蝶刀。 他把刀一甩,刀尖锋芒毕露,向着煤老板的脖子扎去。 见状,张长丰瞪大了眼,这还有几步的距离,他根本够不上对方。 这下要是让对方得手,那就糟了。 他急忙抬起枪,但对方的刀尖,已经触及到煤老板的脖子上的皮肤了。 随即,“砰!”的一声。 一声刺耳的枪响从张长丰的背后响起,他眼睁睁地看着长发男额头破开一个大洞,鲜血一下子就往外冒。 紧接着,长发男的脸色颓败,双眼涣散,身体往后倒,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 张长发立即回头看去,惊讶地看见先前那个大高个,手持五四式,单手握枪,另一只手托住持枪的手腕。 他双眼微微眯着,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天花板的镭射灯光,在他脸庞上旋转,而他没有一点表情。 杨锦文见歹徒伏法,收了枪,向目瞪口呆的张长丰点了点头。 “张大队,报告用的着我写吗?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回去写好后,邮寄给您。” “啊?” 张长丰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这特么是什么鬼话?! 他看了看城北分局这些老帮菜们。 “诶!”郑康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给他配枪就会是这个结果!” 何金波拍了拍杨锦文的肩膀:“回去后,你去食堂找老范,让他帮你消除业报。” 江建兵喊道:“牛逼啊!” 徐国良眨了眨眼,竖起两根手指:“从警这一个月,这是杨锦文同志击毙的第二名歹徒,已经破了咱们何队的纪录,直追咱们老范和陆局。” 猫子人都是傻的,不断地用手心擦着脸上的汗水。 张长丰咽下一口唾沫,吩咐自己下面的警员赶紧救人。 煤老板已经躺在沙发里了,一副后怕的样子,止不住地吞咽口水。 舞台上那名晕倒的舞女,也被人给抬走。 温墨和张长丰走到歹徒身边,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此人中枪的地方。 不偏不倚,刚好是打的眉心。 五四式用的是7.62×25mm的子弹,初始速度420-440m/s,杀伤力极强! 歹徒眼神惊恐,死不瞑目,眉心呈星芒状撕裂伤,而且还出现了环形的黑晕,望之让人触目惊心! 张长丰吐出一口气,低声赞叹道:“温支队,你们市局的人厉害啊,这心理素质,只有上过战场的老兵才有。” “呵呵……” 温墨干笑了两声,因为此刻,他在心里对比了一下,530案的歹徒,杨锦文打的也是额头,其中两枪的位置一模一样。 温墨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杨锦文,他正接过何金波递来的香烟,低头点燃烟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从开枪后,直到到尸体被搬运走,杨锦文再也没看过歹徒的脸…… 温墨怔怔出神,心里想着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可能正是需要杨锦文这样的人!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92章 英雄好汉? 丽景歌舞厅的混乱结束后。 为了稳妥起见,当天夜里,城北大队借用了大雁市市局的审讯室,对发生在岭蒙县的705大巴车抢劫案的三名嫌疑人展开了审讯。 犯案人员马东最先被带进审讯室,他就是杨锦文手绘素描画像中的寸头、小眼,左边眉眼上有一道疤痕。 除此之外,他也是在工人招待所叫小姐的歹徒。 最后,他在大巴车上手持砍刀,杀害了跟车司机钱东。 钱东被一米长的砍刀,连砍数刀,以至于脑袋都给被砍开,死的极其惨烈。 马东有妻儿、老母,看着是一个孝顺的男人,但骨子里却是暴烈凶狠的。 马东坐在审讯椅里,手脚都被铐住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似乎已经认命。 何金波问道:“马东,你想了几个小时,现在想清楚了没有,你口中的李天全和雍万财在哪里?告诉我们!” 马东摇着头:“我真不知道,我对这两个人不熟悉,我只认识沙磊和白建峰,是他俩带我干的这一票。” 说到这两个人,他马上抬起头来,眨了眨眼:“你们把他们抓了?” 何金波没有回答他,而是逼视着他的眼睛,看他有没有撒谎。 现在的情况是异地审讯,不着急先拿口供,最重要的是问出最后两名歹徒的下落。 时间紧急,城北大队能不能把705大巴车抢劫案成功侦破,就得从这三名落网的犯案人员嘴里撬出来。 何金波死死地盯着他:“你真不知道?” 马东摇头:“我说的实话。” “行,带出去!” 紧接着,沙磊被监管民警带了进来。 他被束缚在审讯椅里时,嘴里骂道:“老子没见过你们警察下黑手,跟你妈的流氓似的,还拿麻布口袋套老子……” 何金波走上前,按着他的额头,往后一撑。 “你给我老实点,嘴里再喷粪,信不信我给你吃点苦头?” 沙磊咬了咬牙,抻着脖子,一副拒不配合的样子。 何金东没耽误时间:“李天全和雍万财,他们人在哪儿?” 沙磊把脸转向一边,显得非常硬气。 郑康走上前,一拍审讯桌:“你说不说?” 何金波指着沙磊的鼻子:“知道我们为什么能抓到你吗?” 沙磊眼角的余光看向了何金波,这是想要得到答案的表现。 “马东把你供了出来,另外,和你一起在丽景歌舞厅上班的白建峰,我们也抓了,这会儿正在隔壁审讯室问话。 沙磊,你说不说都无所谓,我们不是非要你的口供。 你听仔细了,我现在是给你机会。 马东招供说,7月5号,在岭蒙县国道的大巴车上,杀死一名乘客和跟车司机,都是你一个干的!” “他放屁!” 沙磊眼睛一红,咬牙切齿的:“这个狗杂种!” 何金东笑了笑,转身拿走杨锦文的笔记本,在他眼前晃了晃。 “马东已经全部交代了,你们俩是怎么踩的点,你俩还住在工人招待所。 案发当时,你先是抢走马东手里的砍刀,把司机钱某砍的血肉模糊。 车厢里有一名穿白衬衫的乘客见义勇为,你拿着随身携带的短管猎枪,向对方胸口开了一枪。 人本来没死,你气不过,跑上去还连砍了人家八刀! 沙磊,你害了两条人命,这是马东指认的! 你觉得,我是该相信你,还是该相信他?” 听见这话,沙磊脸色惨白,嘴皮子都在哆嗦,原本硬挺着的肩膀也变得松垮。 “我……” 何金波继续攻心:“沙磊,你还年轻,我是在给你机会,你如果不想要,也可以! 我这就叫人把你带出去,不过,到时候你想说,我们就不采纳你的口供了。你明白不明白?” 沙磊不断地眨眼,而后怔怔地看向站在屋子里的这些刑警。 有老有少,有高有矮,皆是杀气腾腾。 他口气一软:“别……我说。” 何金波像是钓到富婆一样,眼里出现了兴奋的光彩,但只是一闪而过。 “好,你杀了几个人?” “就一个。” “杀的谁?” “就一个乘客,我就开了那一枪。那个坐在副驾驶的司机,不是我砍死的,是马东那个混蛋干的。 后来,那个乘客被砍死,是李天全和雍万财干的。” “李天全和雍万财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肯定没在大雁市。” “他们是哪里人?” 沙磊摇头:“我也不清楚,是白建峰介绍我们认识的。干这事儿的前几天,我和马东才认识他们。 而且是这两个人策划的这次抢劫。不过,听口音,他们应该不是大雁市本地人。 你们要问,就问白建峰去,他比我更清楚。” ———————————————— “白建峰,马东和沙磊已经全部交代了,他们招供说,大巴车上的乘客和司机,都是你杀的,你怎么说?” 白建峰抬起头来,笑了笑:“你可别吓唬我,真的你们不能说成假的,假的你们也不能说成真的。” 何金波跟着冷笑一声:“是吗?那你告诉我一声,能不能合作?” 白建峰低头,看着戴着手铐的手腕,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哎哟,挺讲江湖道义的,不怕死?” “不怕。” 听见这话,何金波眼光一凝,这人一看就有些城府,轻易是不会开口的。 但问题是,只有他知道李天全和雍万财的下落! 案子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不可能止步于此。 郑康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走上前,下最后的通牒:“白建峰,你真打算硬抗?” 他只要敢回答一个‘是’字,那就得上强度了。 犯罪性质恶劣,对社会造成重大影响,多起犯案人员,两名犯案人员已经招供的前提下,犯罪事实完全清楚,没有一个警察会温柔对待你。 温柔对待你,就是对待老百姓的不公平。 李天全和雍万财是有枪在身的,一把短管猎枪和一把仿制手枪,这就是妥妥的悍匪! 不早日抓获,他们可能又会造成一起特大刑事案件出来! 此时,白建峰非常镇静的笑了笑:“我只是抢劫,反正我也没杀人,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 白建峰抬眼看向站在左侧墙角阴影里的高个子。 这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冷冷地注视着他。 “白建峰,一个人犯了罪,那就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大巴车上的两名被害人被你们杀死,他们家属到现在还痛不欲生,这就是你们干的事情! 你想当铁骨铮铮的汉子?那就大错特错了,你信不信,明天我们就可以登报。 告诉全国老百姓,705大巴车抢劫大案告破,你白建峰供述了李天全和雍万财,省公安厅对他们发出A级通缉令,让他们成为丧家之犬。 我就不信,你两个带头大哥,能善待你的家里人! 你老家的村长,我们也可以打一声招呼,你妻子,你的孩子,你老父老母,他们一辈子都要活在你的阴影里! 你孩子可能在学校被欺负,你妻子的工作要丢掉,你父母辛辛苦苦种的庄稼,也可能颗粒无收! 白建峰,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不是在和我们对抗,你是在和整个G家机关对抗!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扛不扛得住?”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93章 他威胁我啊! 杨锦文这番话说的通俗明白,是个人都听得懂。 审讯室里,何金波和郑康很意外地看着他。 ……不是,这话说出来,太他妈的吓人了,还是人民公安吗? 何金波心里腹诽,这小子不去特殊部门,可惜了! 杨锦文没在意他们的目光,只是盯着白建峰,脸上还笑了笑。 “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舒服一点?你想做英雄好汉,我们可以成全你。 等你进了监狱,你就会明白,跟警察对抗没什么好下场。 那些监狱里的社会大哥,哪个不比你强,不比你硬气?照样被管教的服服帖帖,接受司法教育的改造,努力重新做人。 你知道的,我们教人重新做人,是很有一套的。” 嘶…… 站在墙角的猫子深吸了一口气,杨锦文现在这模样,和平时判若两人,但是莫名的,猫子觉得真他妈的拽。 果不其然,白建峰动摇了,原本瞪视的目光,一下子软了下来。 杨锦文抬了抬下巴:“705大巴车抢劫案,虽然性质很恶劣,社会影响很坏。 但如果你没有直接动手杀人,再加上你有立功表现,你很快就会被放出来,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我……”白建峰眼里的光彩全部消失。 他垂了两下脑袋:“我交代。” 杨锦文看向何金波,微微点头,意思是该你上场了。 他退到墙角,乖乖地拿出钢笔和笔记本,准备记录案情线索。 何金波和郑康对视一眼,然后转头看了看杨锦文,两个人像是树袋熊那般,眼神呆滞。 “咳咳……” 何金波咳嗽两声,正了正脸色:“白建峰,从头开始说,从案发之前,你们是怎么策划这次抢劫案的!” ———————————— 翌日下午。 城南分局,会议室。 何金波指着案情板,开口道:“马东、沙磊、白建峰这三个人,是大雁市本地人。 白建峰曾经去秦阳市打过工,也就是在那里,他认识了李天全和雍万财。 李天全和雍万财,这两个人都坐过牢,都当过扒手,以及打架斗殴和入室盗窃等等罪名,犯下的案子都不大。 而且,他们是在监狱里认识的。 从白建峰的口供中,我们了解到他们都是秦阳市人,是在半个月前,来到的大雁市,找到白建峰,商量着弄点钱。 经过丽景歌舞厅经理和里面的服务员指认,李天全和雍万财多次出入歌舞厅,能证实这一点。 商量来我们安南市抢劫大巴车,是李天全出的主意,他早些年来安南市卖过山货,做过一些小生意。 再有,白建峰等人对安南市也比较熟悉,方便作案后逃跑。 他们三个人商议一番后,觉得人数太少,所以把沙磊和马东也拉入伙。 并且,李天全还吩咐马东和沙磊在工人文化馆蹲点,抢劫梁小军和梁小兵的身份证件,以此鱼目混珠,干扰我们警方的调查。 至于最大的疑点是,为什么马东和沙磊会在汽车站上车,原因有两点。 第一,如果马东和沙磊不在车上,他们很难逼停大巴车。 第二,他们想摸清楚大巴车上的乘客,值不值得抢。 据白建峰交代,如果确实值得抢,沙磊以开枪为号,这时候,李天全、雍万财和白建峰骑着两辆摩托车出现,合伙实施抢劫。 但不幸的是,沙磊开的那一枪,打死了一名想要阻止他们实施抢劫的乘客。” 何金波顿了顿,看向杨锦文,再看了看大领导杨国昌、温墨,以及陆少华。 他现在说案情都有些心虚,不是怕顶头这三位,而是担心杨锦文那笔记本上,不知道又推断出了哪些他不知道的线索。 简单来说,何金波有点被他搞出了心理障碍。 见大家都没意见,他继续讲道:“这之后,五个人骑着摩托车,下了国道,从岭蒙县回到大雁市。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龙门镇的摩托车修理铺停留,是因为他们想要把作案的两辆摩托车卖掉,这个和杨锦文同志的推测是一致的。 7月5号晚上,这五个人回到沙磊的出租屋,当时并没有马上进行分赃。 因为李天全和雍万财提议再干一票大的,但是马东、沙磊和白建峰这三个人没同意。 原因有两点,他们抢劫的现金和金银首饰非常之多,据我们向乘客口中统计到的,光是现金就有一百多万。” “啥,一百多万?”陆少华懵逼了。 温墨和杨国昌也诧异地抬起头来,脑子都是嗡嗡的。 何金波咳嗽两声,讪笑道:“这个情况不太属实,有些夸大的成分。 这些乘客不太老实,多报了自己被抢的金额。 据马东这三名犯案人员交代,其实只有三万多一点的现金。 咱们言归正传,马东、沙磊和白建峰都是大雁市本地人,他们有家有室,不想再继续冒险。 于是,这三个人分走了抢来的现金,沙磊还分了一块金表。 紧接着第二天,李天全和雍万财骑着摩托车离开,临走之前,李天全告诉他们,把这个事情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往外讲。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个消息是,因为白建峰和他们关系最好,所以这两个人临走之前,还告诉白建峰一件事情。 如果在东安市,听见了枪*声,那就证明,哥几个发了大财。” 何金波话音一落,便听见拍桌子的声音。 杨国昌咬牙切齿地道:“嚣张,嚣张至极!简直是无法无天!” 温墨稍微老成一些,开口道:“按照这个情况来看,李天全和雍万财大概率是流窜到东安市,准备继续犯案。” 何金波点头道:“据白建峰所说,这两个人不仅带了两把枪,而且子弹也挺多。” 陆少华建议道:“我们得赶紧通知东安市局,并且上报省厅,对这两个人发出A级通缉令。” 杨国昌点头:“行,我马上打电话给省厅。” 何金波问道:“那我们怎么安排?” 杨国昌大手一挥:“追逃!温支队带你们立刻赶往东安市,务必要把这两个歹徒抓获! 谁要是能抓人,或者是击毙歹徒,我承诺,给个二等功!除此之外,官升一级!”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94章 食堂里的秘密武器。 城北大队准备第二天早上,去市局和温墨汇合,再出发去东安市。 今天这半天时间,得留给杨国昌向省厅、以及东安市局那边沟通情况,看看他们是什么个态度。 要是他们冒冒失失闯过去,别人领不领情还是一回事。 这跟去大雁市不同,毕竟两市地理位置是紧挨着的,属于抬头不见低头见,经常相互合作。 但东安市的地理情况比较复杂,靠着西边,中间隔着两个市县,距离四百多公里,民风也更加彪悍。 而且,警察跨市执法权受到严格的地域管辖限制,无论哪个时代都是如此。 那些因为地理管辖被分割的案件现场,因为各方面原因的限制,出现了种种弊端。 当你在省界线举着警官证却被本地同行推搡时,你腰间的五四式手枪的射程,会被法律赋予的执法权更远。 散会之后,杨锦文和猫子在宿舍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他俩是新警,待遇稍微好一些,还能偷偷懒。 江建兵、徐国良这些老帮菜还在紧锣密鼓的展开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审讯。 陆少华的要求是,在出发去东安市之前,要把马东等人肚子里的肠子掏的干干净净。 只要多问出一丁点线索,抓捕李天全和雍万财就相对容易一些。 猫子从上铺跳下来,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 “饿了没?” 杨锦文正在穿鞋:“去食堂吃两口?” 猫子看了看手表:“还没到点呢,去早了,咱们指定挨老范的骂。” “那就去帮忙打打下手。”杨锦文站起身。 猫子点头,跟着他出门,两人一边下楼,他一边低声问道:“小杨,杨局说抓到人了,官升一级,要是你能搞成,凭借前两次捞的功劳,你肯定能混一个中队长干干。” 杨锦文耸了耸肩:“哪儿有那么容易,你当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猫子叹息道:“也是,毕竟人跑去东安市了,又不是在咱们的地盘。” 两个人正往食堂走,杨锦文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转头一瞧,温玲手里拿着饭盒,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这么闲的?” 杨锦文笑道:“你不也是?” 温玲挨着他的肩膀走着:“我和张磊刚把705案的两名被害人的尸检报告写好,累的要死,还不允许我偷偷懒了?” “你偷懒又没人敢说什么。”猫子说了一句,表示自己也在这儿呢。 果然,温玲像是刚发现他一般,惊讶地往左右看了看:“猫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猫子额头布满了黑线,果然,自己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杨锦文一拍他的肩膀:“我好像闻见了蒜苗的香味,范叔这是在炒回锅肉吧?” 猫子点头:“(╯▽╰)好香~~啊!” 三个人迈进门,老范正在橱窗里抡大勺,灶台里的火焰升腾的老高,一口大炒锅,在他手里像是玩具一般,给抡的团团转。 分局食堂里一共四个人,除了老范之外,还有一个退伍的老兵,五十多岁了,农村人,叫鲁大明。 另外两个大妈也是农村人,都是老范一个村的。 见他们三进来,老范抬头瞥了一眼,然后抡起勺子,将炒好的回锅肉,倒进不锈钢大餐盘里。 “香,真香!” 杨锦文、猫子和温玲站在橱窗前,像是三只哈巴狗,吞咽着口水。 老范用脖子的白毛巾擦了擦鬓角的汗水,转头看向鲁大明。 “老鲁,空心菜你来炒。” “好咧。”老鲁放下菜刀,挽起了袖子。 “记着,别全用猪油炒,混点菜籽油。” “明白。” 老范让开身,向橱窗口探了探头:“杨锦文,你跟我来。” “啊?”杨锦文愣住了。 这老范平时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自己跟他也没交流过几句,这会儿找自己能有啥事儿? 杨锦文看着他从橱窗出来,便立即跟上,来到橱窗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房间门口挂着布帘,里面放着冰柜、大米、面粉、红薯、南瓜等当季的蔬菜。 这些东西都不是从市场买的,是老范从自己村里的那些农民手里收购回来的。 老范走到最里面的墙边,伸手扯开墙上的一块红布。 杨锦文看见一块横板上竖着一尊关公像,下面还有一坛香炉。 “旁边有线香,自个拿,给关公烧三炷香,好好拜一拜。” “不是……”杨锦文皱眉道:“范叔,咱们的身份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老范瞪着他:“我问你,你这一个多月,手上沾了两条人命,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睡得着。”杨锦文点头,还很香,倒头就睡。 “呃……” 老范被噎了一下,没想到对方没按他的套路出牌。 “没有做梦?” 杨锦文摇头:“没有,一觉睡到天亮。” 老范撇撇嘴:“还是拜一拜吧。” 杨锦文身体没动,毕竟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老范目光一凝:“我告诉你,我是为你好,不是让你信什么,是让你求个心安。 这尊关公像,你师父拜过,你们何队拜过,老陆拜过,小温和老杨都拜过…… 还有咱们省城的那几位……” 杨锦文听他报出的这些名字,心里一惊! “那个,我试一试?” 前世的时候,他竟然没发现老范竟然藏着这个。 杨锦文也终于明白,何金波为什么会对老范如此殷勤。 敢情老范在上面还有强大的人脉?竟然还认识大人物! 他心里腹诽,要是以后在省城遇到那个什么谁了。 私下里问一句:您还记得城北分局食堂的老范吗? 对方会不会觉得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会高看自己一眼呢? 老范见他妥协,拿出一盒白红梅,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一口后。 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做警察的,只有抓捕审问的权利,是没有判决权的。 你击毙两名歹徒,等于是把人给判了。 你说你该不该有这个权利?” 老范拍了拍杨锦文的肩膀。 “好好拜一拜,一会儿我给你加个鸡腿。”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95章 追逃! 五分钟后。 杨锦文回到座位,温玲已经把饭菜给他打好了。 饭盒里是喷香的蒜苗回锅肉、猪油渣炒空心菜,覆盖着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他看了看温玲和猫子,厉声问道:“我的鸡腿呢?” 温玲眨了眨眼:“鸡腿,什么鸡腿?” 她睁眼说瞎话,桌子上扔着鸡腿的骨架,像是她法医室里竖着的人体大腿骨。 并且,她还舔了舔大拇指和食指,明显是刚偷吃完。 “诶……” 杨锦文摇摇头,拿起筷子,准备开饭。 这时候,食堂外面突然响起了何金波的呼喊声。 “刑警队的,大家注意了。咱们马上出发去东安市!这回的出差任务是陆局拟定的名单,大家不要有抵触情绪。 我念着谁的名字,谁就赶紧过来!” “江建兵!” “徐国良!” “杨锦文!” “蒋冒……” 何金波的声音很疑惑,传遍了分局每个角落:“这蒋冒是谁?咱们局里什么时候来新人了?” 郑康的声音也在大喇叭里响起,他砸吧着嘴道:“这名字挺眼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温玲嘿嘿笑道:“猫哥,你要是不愿意去,没人能发现你当了逃兵,毕竟蒋冒和你没啥关系。” 猫子已经被这群人搞得完全免疫了,他三下两口扒掉饭盒里的米饭,起身奔向放饭盒的货架。 杨锦文也跟去了,两个人在货架上找到何金波、郑康他们的饭盒,快速地奔向橱窗口。 老范抡起大勺,给每个饭盒的菜打的满满的。 杨锦文找来塑料袋,把他们的饭盒和自己装在一起。 两个人刚要往外走,老范喊了一声:“等一等。” 杨锦文和猫子转过身,老范从蒸笼里捡了十几个白馒头,用塑料袋装着,递出窗口:“去东安市,路上要七八个小时,你们带着路上吃,注意安全。” 猫子接过后,点点头:“谢谢范叔。” 两个人跑到院子时,何金波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磨磨蹭蹭的在干啥呢?温支队还在市局等着我们呢!” 杨锦文一一拿出饭盒:“路上吃。” 何金波摸了摸鼻子,失笑着摇摇头。 众人接过属于自己的饭盒,分乘两台车开出分局大院。 到了市局,温墨提着公文包,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他刚上车,就在鼻前挥了挥手:“哦呦,老范今天炒的回锅肉?这么大的味儿?” “温支队,要不要吃点?” 何金波递出自己的饭盒,他先前一直忍着没吃,就是现在用来显眼的。 温墨摇摇头:“我在市局食堂吃过了,不过手艺比老范差多了,等回来后,咱们庆功宴就在你们分局食堂开。” “那敢情好,我手艺也不错的,跟着老范学了不少。”何金波一脸谄媚。 温墨看了看开车的人,发现是杨锦文,副驾驶坐着郑康。 “时间紧,咱们走吧。” 杨锦文点点头,把车开了出去。 温墨把公文包搁在膝盖上,开口道:“我先给你们说一下情况,东安市的分管刑侦的局长姓赵,支队长叫罗兵。 他们接到我们的电话后,已经在东安市立即展开了调查,态度是蛮配合的,我们过去后,也要积极一些,不要认为犯案人员在他们那边,咱们就袖手不管,在旁边看戏。” 何金波点头:“那是自然。” “另外,杨局昨天在会议上说,只要咱们把最后两名犯案人员带回来,官升一级,不是说说而已。 你们也知道,但凡这种流窜抢劫大案,而且还涉嫌两条人命,牵连五名犯案人员。 不管哪个市县,都要花好几年才能把人抓获,费时费力。 咱们这次,仅用了一周时间,就抓到三名犯案人员,速度非常快,市局领导都感到很惊讶。 特别是杨局,本来准备燃烧经费的,没想到竟然没花出去。” 何金波嘿嘿笑道:“那是各位领导指挥有方。” “是吗?” 何金波听见语气不对,摸了摸鼻子。 温墨拍了拍前排座椅:“杨锦文,你说说看,是因为什么原因?” 杨锦文正在开车,他瞥了一眼后视镜,琢磨道:“我觉得是人性的弱点,要不是这个马东在犯案期间,没管住自己下半身,给我们留下线索,咱们也没那么快抓到人。” 温墨颔首:“对了,就是人性的弱点。”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李天全和雍万财的身份信息,递给何金波:“你们在车上看看。” 何金波给前排的郑康拿了一份,两个人埋头看了起来,默不作声。 温墨看了看开车的杨锦文,开口道:“李天全,秦阳市人,现年41岁,因为盗窃和致人三级伤残入狱。 三年前,他从监狱里出来后,做起了老本行,但一直没被抓到过,属于老惯犯了。 他结过一次婚,后来老婆带着孩子跟人跑了,父母也死了,所以他现在是孤家寡人,这种人是万分危险的。 雍万财,也是秦阳市人,因为打架斗殴和放高利贷入狱,一年前刚放出来。 他虽然有家有室,但从他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反馈的消息是,他出狱后就没回过家,也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也没寄过钱。” 杨锦文知道温墨在说给自己听,他开口道:“那就是说,咱们无法通过他们的家属追查到他们?” 温墨回答说:“他们家里,省城的刑警大队已经安插了人员,不过我想应该起不到什么作用。” 杨锦文瞥了一眼后视镜:“温支队,我琢磨着,这两个人如果想干一票大的,而且专门选择了东安市,他们还信誓旦旦的给白建峰说,如果在东安市听见了枪*声,那就是他们发了大财。 那么我有两个问题。” 温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你说。” “第一,他们为什么选择东安市?难道是他们对这个地方很熟悉?所以才选择在东安市作案? 第二,从李天全邀请马东、沙磊等人一起再干一票大的。他们是不是已经提前计划过? 或者是说,李天全和雍万财两个人做不下来,还有其他人参与?” 温墨眯着眼,顿了顿,回答说:“你思考的方向是对的,我们从李天全和雍万财服刑的监狱,调查到的情况是,除了他俩关系最好之外,还有一个叫张天桥的人。 这个张天桥就是东安市本地人,因为过失杀人,入狱十五年,服刑的时候表现良好,半个月前刚放出来。 张天桥以前是农机厂的职工,他在服刑期间,曾向狱友提起,他在外面藏了一把56。 我们可以推测一下,他们想要干一票大的,无外乎就是银行、证劵、珠宝行这些地方。” 何金波睁大了眼,郑康也是吓了大一跳。 56? 这尼玛玩大了! www.af9f1.icu。m.af9f1.icu 第96章 异地办案! 城北大队一行人赶到东安市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凌晨一点。 接待他们的是市局的刑警大队长李海波,至于支队长罗兵,他已经忙的抽不开身。 要不是温墨的职务高一级,李海波也不一定赶来接待。 何金波他们被安排在市局对面的招待所下榻,两个人一间房。 温墨当然得睡单人房,再苦也不能苦了领导。 这会儿,大家伙聚集在他的屋子里,手里拿着猫子带来的馒头,一边啃着,一边听李海波讲着事情。 简单来讲,东安市局的方案是一边防范,一边排查。 市局已经通知各辖区刑警大队、派出所、以及当地的武警官兵,重点防范银行、珠宝行、证券交易所等地方。 并且,市内的国企工厂、机关单位,本月暂停发放工资款。 银行、珠宝行等储存大量现金和贵重物品的地方,也增派了武警官兵严防死守。 其次就是找到张天桥、李天全和雍万财这三名匪徒的下落。 东安市局商量后的结果是,从招待所、饭店、歌舞厅等地方逐一排查。 大街小巷张贴省公安厅下发的a级通缉令,向广大市民征集线索。 当然,只有李天全和雍万财的通缉画像,张天桥只是潜在的危险,还没有犯罪事实。 东安市局这一套方案出来,可以说是滴水不露。 李海波很有信心,也没有多解释,见时间很晚了,他便起身告辞。 人走之后,何金波马上就道:“温支队,我看李海波这意思,他是不需要我们配合啊?” 郑康也道:“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再说,我们才过来几个人,能起到什么作用?” 徐国良吃完馒头,喝了一口凉白开后,说道:“他们肯定还抱怨我们呢,没抓到李天全和雍万财,给他们带来了麻烦。” 杨锦文沉吟道:“这么搞的话,我看,他们不是想要抓到人,而是想把张天桥这三个人撵出东安市。 只要他们看见张贴的通缉画像,李天全和雍万财肯定就会知道,我们安南市警方已经锁定到他们了。 他们指不定就不敢继续犯案,或者是选下一个地方作案。” 何金波深以为然:“要是他们真怕了,真跑了,我们上哪儿去抓人?” 郑康回答道:“那就不归他们东安市管了,反正这伙人也没在他们的地盘犯案。” 江建兵骂道:“那我们怎么办?无功而返?或者是任由李天全和雍万财亡命天涯,等他们下次犯案的时候,我们再跟着他们犯案的地方跑?” 温墨站起身来:“东安市局的做法是没问题的,换做是我们,也会这么做。” 何金波着急道:“温支队,那我们也不能这么干坐着啊。” 他指着窗外的夜色:“李天全和雍万财就藏在东安市,咱们得想办法把他们找出来?” 一时间,大家都默不作声了。 东安市这么大,他们不仅对这个地方不熟悉,而且还是异地办案,不算温墨,城北大队只有六个人,能起到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 沉默一阵后,杨锦文开口道:“我们汇总一下掌握到的线索。首先,李天全和雍万财过来东安市,应该还是骑着那两辆摩托车,一辆本田145,一辆钱江摩托车。 摩托车速度快,机动性强,作案后,便于逃逸,他们应该不会短时间内卖掉。 其次,就是张天桥,这个人我们不太了解他的性格。 温支队说他是在半个月前出的狱,我琢磨着找到他,应该是比较容易的。” 见他这么说,大家伙都围拢了过来,何金波问道:“你说清楚一些,怎么就容易了?” 杨锦文看了看大家伙,问道:“如果你们劳改十几年出来,首先要干什么?” 郑康摸着下巴:“肯定是拿着释放证明,去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报到。” 温墨摇头:“他必须24小时内,携释放证到派出所登记,民警在证明书背面盖章注明‘已纳入监管’,但张天桥并没有去。” 何金波道:“如果是我的话,那就是先回家。” 温墨再次摇头:“张天桥也没有回家,他家住在农村,李海波他们已经派人去了解过情况。” 猫子开口说:“他刚出狱,总得找住的地方吧?” 温墨看了看猫子,眼神有些古怪。 其实,他在琢磨着猫子叫啥名,什么时候出现的?城北大队竟然来了这么一个人?一路上他竟然没发现。 “酒店、招待所这些地方,东安市局已经在调查了。” “发廊呢?”杨锦文问道:“张天桥服刑前,有没有什么情人?或者是服刑前,他最喜欢在哪一带活动,和谁关系最熟? 人和动物没什么区别,他服刑十几年出来,肯定是找比较熟悉的地方落脚,大概率不会找一个陌生的地方住。” 何金波一拍额头:“杨锦文,你这思路不错,张天桥确实有可能去找女人,十几年没打过子弹,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了。 而且,在比较熟悉的地方落脚,这个也确实很有可能!狗都只在撒过尿的地方撒欢,人也不例外!” 杨锦文继续道:“我们人手少,对东安市不太熟悉,要不,我们就按照这个方向来调查? 特征的话,一是,咱们有张天桥这三个人的画像,可以寻找目击者。 第二,就是那两辆摩托车,咱们审问白建峰时,据他所说,虽然两辆摩托车在安南市作案时,他们把牌照卸了下来。 但有一点很好辨认,那辆本田145,两边镜子支架下面绑着红布。” 温墨忍不住指了指杨锦文,表示赞赏。 “这样,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罗支队长,问清楚张天桥这个人的具体情况。 问清楚了之后,你们明天一早就这么查。我去东安市局,看看他们排查的情况,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何金波点头:“听温支队的,咱们就这么办。” 温墨笑了笑:“这是杨锦文想出的侦查思路,什么叫听我的。行了,时间不早了,大家赶紧回房间休息,明天早上我给你们消息。” c3719.lol。m.c3719.lol 第97章 顶风作案! 东安市。 凌晨六点。 如果站在旁边的水利局大楼,往下俯瞰,能看见下面的四条胡同,像是人伸展的双臂和双腿,汇聚于一条主干道。 这片区域,四通八达,纵横交错,从胡同出来就是主干道。 而在道路两侧,分别有邮电局、珠宝行、大型的服装店、以及一个大型的百货大楼。 而这四条胡同,名叫下马胡同、燕子巷、磨盘村、以及柳树胡同。 而此刻,何金波等六个人,聚集在左手的下马胡同,坐在一处早餐摊前。 天微微亮,从胡同里出来上班的人络绎不绝,大多都是骑着自行车,或者是步行。 何金波咬了一口油条,开口道:“据东安市局反馈的消息是,张天桥在入狱服刑之前,就住在下马胡同,他当时是在农机厂上班,农机厂的职工楼就在胡同里面。” 郑康喝了一口豆浆:“那咱们待会去里面问问情况?” 何金波点头:“不过,农机厂早就倒闭了,但以前的老职工还住在里面,当时,张天桥并没有分配福利房。” 江建兵看了看胡同里的发廊,这个时间,发廊还没上班,门前的灯箱还是暗着的。 徐国良瞥了他一眼:“别看了,要到中午,这些发廊才开门,我琢磨着咱们这么查,估计要跑断腿。” 郑康道:“那你能想出其他办法来吗?” 徐国良回答说:“再怎么着,东安市局也应该给我们派几个熟悉当地情况的人过来。” 何金波摇头:“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呢,我听温支队说,他们一早就在开会,我琢磨着,再过一个多小时,联防队这些都会上街张贴通缉令了。” 这会儿,杨锦文把碗里的豆浆喝完,抹了抹嘴:“咱们先从早餐摊、小吃店或者是小卖部这些地方查查看?” 何金波颔首:“我看行,这样,咱们分为两组,一组人摸排一条胡同。一天时间下来,应该能查完。” “行吧。”徐国良站起身来。 何金波结了账,从怀里掏出复印单,拿出笔,让老板写个单子,以后好拿回单位报销。 郑康、江建兵和杨锦文去走访燕子巷。 何金波、徐国良和猫子从下马胡同开始排查。 何金波最后叮嘱道:“记着,要真查到人了,千万别轻举妄动,别逞能,不要惦记杨局说的官升一级,立刻马上通知我,我再通知东安市局! 这三个歹徒身上不仅有枪,还他妈的是56,什么概念,大家应该是明白的。” 众人点了点头,还看了看杨锦文。 杨锦文耸了耸肩:“你们别看我,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郑康带着人走到主干道,过了马路,向燕子巷走去。 燕子巷里的情况,比下马胡同要好很多,胡同里的道路宽有六米,两侧是一些粮油店、五金店、服装店等等。 但这些店现在都还没开门,胡同边上,零零星星的摆着一些早餐铺子。 江建兵走过去,向老板开口道:“大叔,向您打听一个事儿……” 他拿出张天桥、李天全和雍万财的照片,这些照片都是打印在一张纸上的,黑白照。 “您见过这三个人吗?” 老板头都没抬起来:“没见过。” “不是,你瞧都没瞧一眼!” 老板很不耐烦地瞄了一眼,敷衍道:“没见过。” “诶,我说你这人!”江建兵想要发火,但想了想后,他掏出钱包来:“来一个包子。” 老板一听这话,眉开眼笑道:“肉的,素的?” “肉的。” “猪肉大葱馅,三毛钱。一个包子,您吃的饱吗?” 江建兵没搭理这话,他递给对方五毛钱,找回两毛,接过一小片报纸包着的包子后,他再次拿出画像给对方看:“现在,你见过没有?” 老板这回看的很仔细,随后摇头:“没见过。” 江建兵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后,看见郑康和杨锦文站在另一处小吃摊前,也都在掏钱包。 一直到中午,两组人聚在一起吃午饭,大家并无所获,都有些灰心丧气,吃了饭后,他们又继续走访。 上午十一点二十分。 东安市,大北街储蓄所。 警卫古满军站在门外,他一边抽着烟,一边望着门外的天空。 正午的骄阳很是刺眼,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这会儿,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古满军转过身。 “老古,我去撒个尿。” 古满军骂道:“你都跑几趟了?” 这人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是这个点蹲大号。” “行,你去吧。” 古满军转过身,走进储蓄所里。 这是一个小储蓄所,两名警卫,工作人员也只有十来个人。 这会儿快到午饭时间了,大厅和柜台前已经没人了。 铁栅栏后面的银行职员,正在清点上午吸纳的存款,点好后,他们便把这些现金放进脚下的铁箱子里,然后由经理落锁,放进保险室里。 这些钱并不多,要是数额巨大,当天晚上就得押运走。 古满军在柜台的栅栏前溜达了一圈,他双手背后,手里拿着警棍,轻轻地敲打着大腿。 再有半个小时,储蓄所就是午间休息时间,一点半才会重新营业。 每天中午,古满军就会去隔壁的小吃店吃碗面。 但今天不同,女儿放了暑假,今天破天荒的亲自下厨,准备给他做一顿丰盛的午饭,一会儿她就坐公交车过来,给自己送饭。 想起女儿,古满军心里生出一股暖流,心里感叹着孩子长大了。 古满军迈到门口,看着外面的道路,心里想着女儿要是能早点来,吃完饭带她去百货商场买个书包。 这是女儿心心念念了许久的。 这时候,两辆摩托车突然从他的右手边驶来,因为阳光太刺眼,他脑子里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一时没留意到。 等摩托车停下后,他才看清楚,三个戴着黑色蒙面头套的男人快速下车。 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长条棍的东西,用一块红布裹着,他快速地奔上了台阶,向着古满军一脚踹来。 其他两个人从身后掏出手枪,一个人往前冲,另一个人转身看向大街上的情况。 古满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踹进了储蓄所。 紧接着,一个粗粝的声音喊道:“别动,别动!谁他的妈的敢动,我打死谁!” c3719.lol。m.c3719.lol 第98章 上架感言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99章 猖狂至极!(求首订) 而在东安市局的温墨,这才刚开完会。 他提着公文包出来后,看见院子里站满了人,这些都是从各辖区调派过来的警员和联防队,东安市局准备大搞地毯式搜索,以及大排查。 支队长罗兵走到这些队伍前,刚要开始讲话,一个穿着制服女警员,匆匆忙忙地从政务大厅跑来。 下台阶的时候,她还差点摔了一跤,幸好温墨及时将她扶住。 女警连‘谢谢’都没说,急忙跑向自己的局长和支队长。 罗兵皱眉道:“慌慌张张的,天塌了?” 女警咽下一口吐沫,小声道:“支队长,出大事情了!” “什么事儿?” “刚接到报警电话,大北街的储蓄所被人抢了,歹徒在一个多小时闯进去,打死一名工作人员,还抢走了大量现金。” “什么?”罗兵咽下一口唾沫,睁大了眼。 一时间,他都没反应过来。 温墨脑子转的最快,急忙问道:“有没有说几个人?拿的什么武器?” 女警脸色苍白地摇头。 半个小时后。 东安市局刑警支队快速地赶到了现场。 卷帘门里面的玻璃碎了一地,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卫倒在地板上,胸口被两发子弹,打的血肉模糊。 温墨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着伤口,喇叭形撕裂伤,伤口直径很大,呈现不规则的星芒裂口。 尸体倒地的半径以内,能看见喷溅出的血液。 温墨抬起头来,向罗兵开口道:“7.62x39mm钢芯弹,应该是那把56打的。如果东安市没有第二把56,那这个案子,十有八九是张天桥他们这伙人干的。” 温墨开了大半天的会,期间,连午饭都没吃。 东安市局的领导们滔滔不绝,很能讲,但讲的都是一些场面话,把时间一直拖到了下午。 以至于刚要大排查的节骨眼上,这伙歹徒顶风作案,酿成了这么大的案子出来。 罗兵气得脸色发青,连忙向李海波喊道:“把银行经理找来,找现场目击者,现场搜证,赶紧的,快!” 此时,大北街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围观的老百姓挤在警戒线以外,对着储蓄所门口指指点点。 直到武警的车开过来,这些人一窝蜂地散开,生怕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东安市的局长余庆,正和武警负责人交涉。 从此刻开始,东安市局所有刑警、派出所警员、联防队和治安大队等人,配合武警官兵,封锁主要交通要道,每台出城的车辆都要详细排查。 另外,这伙歹徒人人持枪,且携带重武器,如果遇到抵抗,可以直接击毙。 这会儿,支队长罗兵已经了解完情况。 他向温墨点点头,等余庆几个领导过来后,开口道:“事情发生在中午,十一点三十分,劫匪有三个人,蒙面,骑着两辆摩托车,闯进储蓄所后,拿枪指着工作人员,抢走了三十五万现金。 警卫在他们抢钱出去后,本来要开枪射击,一个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歹徒,用56对他开了两枪。 有人看见,这伙歹徒骑着摩托车,向南桥那边逃窜! 整个抢劫过程,不到七分钟!” 余庆咬了咬牙:“嚣张,太嚣张了!性质太恶劣了!罗兵,现在就成立专案组,我要求,三天内,务必把这伙人抓捕!” 罗兵点点头,表情严肃,转头看向温墨,苦笑道:“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温墨沉吟道:“罗支队……” “温支队,现在情况紧急,这伙歹徒应该还没跑出城,我……” 温墨颔首:“你先忙,不用管我。” 罗兵带人离开后,温墨走到街边,从公文包里掏出大哥大,给何金波打了一个电话后,他在街上招了一辆出租车。 半个小时后。 温墨在柳树胡同下车,付了车费后,他走到路边停着的北京吉普,打开后座车门。 何金波赶紧让了一个位置给他。 紧接着,江建兵、徐国良和猫子从后面那辆桑塔纳下车,跑到吉普车边。 温墨坐下后,开口道:“出事儿了,上午十一点三十分,大北街储蓄所被抢。 三名蒙面歹徒,手持56式,打死一名警卫,抢走三十五万现金,最后骑着两辆摩托车,向南桥逃窜。” 众人吓了一跳,不断地眨眼,吞咽唾沫。 江建兵骂了一句:“还真让这帮龟孙子干成了!” 何金波道:“不是……东安市局不是已经加强防范,排查了吗?怎么还会让张天桥他们得逞?” 温墨摇头:“他们动作太慢了。” 坐在方向后面的杨锦文,拿出刚买的地图,仔细看了看后,皱眉道:“南桥?南桥就在南城街道的尽头,跟我们这里是相反的方向。” 温墨点头:“没错,罗支队长正带人去南桥那边排查,希望能抓到人。” 徐国良问道:“那咱们怎么办?继续在这里耗着?” 温墨刚要说话,杨锦文开了口:“温支队,咱们得赶紧通知东安市局,如果还没张贴李天全和雍万财的通缉画像,那就先别贴了,得赶紧把通缉画像撤下来。 张天桥他们蒙面抢劫,肯定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到了他们的身份信息。 一旦张贴通缉令,让他们看见了,肯定会跑,可能还会酿成其他案子出来。” 何金波一拍膝盖:“没错,这个时候,正是他们最兴奋的时候,如果打草惊蛇了,人一旦跑去外省,那真的要追逃了!” 温墨用手心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要不是杨锦文提醒,还真出了岔子。” 当即,温墨拉开手提包拉链,掏出大哥大,给罗兵打去电话。 罗兵很久才接听电话,这会儿他应该是在南桥那一带。 温墨把事情和他讲了一遍,罗兵也有些后怕,忙中极易出错,他也没想到这一点。 同时,他给温墨提供了一条已经侦查到的线索。 张天桥等三名歹徒使用的两辆摩托车,已经找到。 半个小时前,有人看见,三名歹徒把一辆本田145和一辆钱江摩托车,推入了河里。 除此之外,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脱了下来,用衣服卷着石头,丢进了河里。 也就是说,张天桥等三人把作案用的摩托车销毁,再改头换面,这肯定是怕警察以此查到自己。 接着,这三个人步行离开,不知去向。 温墨放下大哥大后,杨锦文已经把东安市的市区地图铺在了方向盘上。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钢笔,在南桥一线这个位置画了一个圆圈。 郑康凑过去,看了看后,开口道:“南桥一线这个位置,刚好在我们这片区域的对面。” 江建兵问道:“那咱们怎么办?也去南桥?” 温墨摇头:“我还是倾向于咱们之前的分析,这个张天桥肯定在这一带活动,不会走远。” 何金波回答说:“可是咱们现在把这里几乎都走遍了,拿着他们的画像,问了个遍,没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啊。” 郑康摇头:“也不一定,这四条胡同里,情况复杂,咱们是白天查的。也许,张天桥他们晚上才出来活动,譬如说发廊,夜宵摊这些地方。” 徐国良皱眉:“老郑,不会吧?这三个人抢了三十五万现金,难道还敢留在市内?是我的话,早就跑了。” 杨锦文摇头:“第一,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身份信息,第二,东安市局支队传来的消息,他们抢劫逃跑后,把摩托车推入了河中,这不像是打算要跑的样子。” 杨锦文在地图上又画了一个圆圈,拿给他们看:“抢劫发生后,市局支队几乎是一个多小时才赶过去。 大北街储蓄所距离南桥六公里,这期间,根本就没有警察追他们。 也就是说,张天桥他们是有恃无恐的,我琢磨着他们兴许会回到自己老巢,至少今天夜里,他们会回去。” 说完后,杨锦文看着车窗外亮起的霓虹灯光,此时已经是暮色四合,白天沉寂的柳树胡同,一下子热闹起来。 杨锦文喃喃道:“今天夜里,就是抓捕他们的机会,如果他们明天要跑,那今天晚上肯定是要先分赃。” c3719.lol。m.c3719.lol 第100章 被打脸!(求首订!) 夜晚七点。 东安市,南桥一线。 罗兵坐在车里,脸色凝重,用手掐着鼻梁骨。 他手里拿着大哥大,电话打进来的全是问责的,所以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这能怪自己吗? 罗兵也想骂人,但却找不到出气筒。 两天前,安南市局就已经向自己这边预警了,起初,市局领导并没有当一回事儿,觉得安南市局是在小题大做。 直到听到歹徒手上有56式,这伙人歹徒准备在东安市犯下重案时,局里才引起重视,开始彻查张天桥的行踪。 会议期间,温墨用眼神几次三番提醒他,但是罗兵也无奈啊。 支队长的官儿虽然挺大,但能大过局长吗?能大过书记吗? 好嘛,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整顿人马,准备开始大排查,大北街邮电局被抢了。 他妈的上哪儿说理去? 这时,李海波走过来,低头向车里的罗兵说道:“支队长,南桥这边的汽车站、火车站,咱们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是,这伙歹徒会不会已经跑出去了,还说不准。” 罗兵摇头:“应该没跑出去。” 李海波皱眉:“谁说的?” “温墨。” “他?”李海波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也没仔细看过现场,他能知道啥。” 罗兵瞥了他一眼:“你别小看这个温墨,算了,懒得和你废话,你这样,现在你派一队人,马上去四大胡同,跟温支队汇合,让他们协助你一起,在四大胡同排查。” 李海波问道:“张天桥这伙人在四大胡同?方向不对啊,那是西北边。” “你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罗兵发了火:“叫你去就去!我告诉你,别给老子搞什么幺蛾子,你要是敢学那些人,抱着什么安南市局、东安市局是两家人的想法,老子对你不客气! 他妈的,全国公安都是一家人,就是因为大多人抱着这样的想法,让这些歹徒无法无天,猖狂至极! 他们想在哪里作案,就在哪里作案,一点都不把咱们公安放在眼里!” 李海波从来没见罗兵发这么大的火,吓得一哆嗦:“支队,我马上就去,那带多少人?” “你自己看着办!但要找几个熟悉四大胡同情况的民警,别瞎排查。” “行。”李海波敬了一个礼,赶紧招呼刑警大队的人。 这会儿,南桥的街面上四处都是闪烁着红蓝警灯,远处更是有警笛声在长鸣。 持枪的武警官兵,在远处的街道上设卡,正在紧锣密鼓的排查想要出城的车辆。 ———————— 李海波赶到的时候,看见安南市局这帮人,正在一处面馆外面的桌子旁嗦着面条,吃的那个叫香啊。 李海波咽下一口唾沫,招呼道:“温支队,何队。” 温墨用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来问道:“李队,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加上联防队,有四十几个人,都在外面的街上呢。” “穿制服了吗?” “呃……”李海波点头:“联防队的穿了。” “最好是让他们换了。” “行。” 温墨见他态度还算配合,笑了笑,然后几个人商量了一番。 张天桥服刑前,就住在下马胡同,人和动物的天性,都是在熟悉的范围内活动。 他半个月前才出狱,就算他不住在这里,但大概率会在周边出现过。 那么还是按照之前所分析的那样,重点调查夜宵摊、小卖部、发廊等等地方。 李海波应了一声,刚要去把人叫进来。 杨锦文开口道:“李队,还有两个地方,我琢磨着要重点查一查。” 他话一出口,温墨、何金波和郑康都愣住了。 这小子又有什么想法了……这是他们心里共同的疑问。 李海波只见过杨锦文一面,知道他就是一普通警员,这会儿对方向自己开口说话,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满。 “你是叫什么来着?” “杨锦文。” “你什么意思?” 李海波这口气明显带着讽刺,郑康立即眯着眼,有点想要护犊子。 但杨锦文毫不在意,开口道:“我琢磨着,发生在我们安南市的705大巴车抢劫案,李天全和雍万财抢走了乘客们身上的金银首饰,我看过实物名单,其中有两对翡翠玉镯,还有金耳环和项链。 即使乘客有可能谎报多报,但这些东西确实是有的。 李天全和雍万财不敢在大雁市销赃,或许他们在东安市可能会销赃,可以派人清查一下典当行、二手黄金店这些地方。” 温墨止不住点头:“有这个可能性。” 见温墨点头,李海波不好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准备走。 “等一等,我话还没说完。”杨锦文再次把他叫住。 李海波瞪了他一眼:“不是,你有完没完?” 杨锦文叹了一口气,这就是职务的高低,对方并没将他放在眼里。 “是这样,我听咱们温支队说,张天桥当年是因为过失杀人在监狱里服刑,被他杀死的人也是农机厂的职工。 这个被害人的家,也是住在这一片,但具体是在哪个位置,我们不太清楚。 张队,我觉得,最好是找这个被害人的家属问问情况。 毕竟,要说最恨张天桥的,估计就是被害人的家属,而且他们同是农机厂的职工,被害人的家属可能知道这个张天桥的动向。” 听见这话,李海波一下子沉默了。 除了他之外,温墨、何金波和郑康亦是如此。 江建兵一拍杨锦文的肩膀:“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怎么能想出这么多侦查方向出来?” c3719.lol。m.c3719.lol 第101章 中年男人的魅力。 李海波本来对杨锦文抱有一种轻视的态度,而且他带人赶来四大胡同,也是听命于领导的意思,并不觉得会排查到人。 但从杨锦文口中说出的这几条侦查方向,他原本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晰了。 李海波嘴里吸了一口气,立即道:“昨天晚上,我还看过张天桥的档案,十五年前的晚上,他喝醉酒,回到农机厂的职工楼,恰好在楼下碰见和自己有矛盾的袁某。 当时,袁某和自己的老婆刚吃完晚饭,在院子里散步。 张天桥和袁某本来就有矛盾,再加上张天桥本来就是地痞流氓,袁某本来是躲着他的。 谁知道,这狗日的看见袁某媳妇儿抱着一岁大的孩子,就上前去摸孩子的脸,还笑嘻嘻的摸了袁某媳妇儿的奈子。 袁某就和他发生了挣扎,两个人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张天桥一个飞踹,把袁某踹倒,后脑勺刚好磕在了花坛的台阶上,人就是这么死的。 要说最恨张天桥的,那就是袁某一家人。” 听见这话,温墨点点头:“袁某这一家人住在哪里?” “就在下马胡同里面。” 温墨思索了片刻后,吩咐道:“这样,张队,你给我们一些人,老江、老徐,你俩带人去典当行和卖黄金首饰这类的商铺去查,如果有人大量出售来路不明的金银首饰,你们马上通知我们。 老郑、老何,还有杨锦文,咱们一起去下马胡同,找袁某一家问问情况。” 众人纷纷点头,商量好细节后,便开始行动起来。 下马胡同最里面是一个t字大街,横向的建筑都是八十年代建造的福利房。 除了农机厂的职工楼之外,还有棉纺厂、肉联厂等为工人分配的福利房。 楼与楼之间都用围墙隔断,不过围墙高不过三米,很容易攀爬。 李海波从值班室出来后,向温墨说道:“五号楼,202,值班室的两个门卫没见过张天桥来过这里。” 一群人到了地方,敲响门之后,开门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女孩看见外面站着五六个成年男性,要么是拿着手提包,要么是腋下夹着包,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她立即就想把房门关上。 李海波用手一挡,拿出证件递给她看:“小妹妹,你好,叔叔不是坏人,我们是公安。” 女孩眨了眨眼:“你们找谁?” “袁朗是不是住在这里?” 女孩摇头:“我爸早就死了。” 说完后,她又重复了一句:“被人打死的……” 李海波点头:“我知道,你妈妈呢?” “在屋里。” 女孩刚说完,屋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秋秋,外面是谁是?” 女孩把扶住门的手一松,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回答道:“妈,是公安。” “公安?” 女人从右侧、靠近阳台的厨房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便看见门口走进来一群成年男性。 她本能地把女儿拽在身后:“你们……” 温墨用手压了压,笑道:“你别紧张,我们真是公安。” 说温墨长相斯文,戴着眼镜,一副儒雅的知识分子形象。 女人听他这么说,表情立即松弛下来,人长得帅,还是中年老帅哥,确实招已婚妇女的喜欢。 “那你们坐,我给你们倒水去。” 温墨摆手:“不用了,我们过来就是问几个问题。” “不费事的。”女人笑了笑。 她把女儿推进卧室,然后走去厨房,用茶杯倒了一杯开水,递给温墨:“小心烫,您坐。” 何金波、郑康和李海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三只旱獭。 他们不知道自己跟温墨比,哪点差了,人专门给温墨倒水,理都没理自己这些人。 果然,这个世界是看脸的! 温墨坐进沙发,当然只有他一个人坐着,其他人都站着旁边。 “我们是想问问关于你老公袁朗的事情。” 女人坐在他的对面,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耳朵上的黄金耳环露出了出来。 “他都已经死了十五年了,你们还来干什么?” “你节哀。” 温墨把茶杯放下,把话题引出来:“十五年前,失手杀死你老公的人是张天桥,对吧?” 听见这个名字,女人瞳孔一缩。 “半个月前,张天桥刑满释放,你有没有见过他?” 女人摇头:“没见过,你们找他干什么?” “你确定没见过?” “是没见过。” 听见她的回答,何金波和李海波,两个波波都是叹了一口气,这条侦查方向算是没戏了。 但郑康却是微微眯着眼睛,他看了一眼杨锦文,后者正紧盯着女人的侧脸。 郑康皱眉,伸手在杨锦文的后背拍了一下,叫他注意一下影响。 见问不出张天桥的下落,温墨看了看何金波几个人,见他们也没什么要问的,只好站起身:“那就这样,谢谢你。” 女人点点头,把他们送到门口。 温墨站在走廊上,一摊手:“没戏。” 何金波叹了一口气:“也是,张天桥、李天全和雍万财在监狱里商量着干一票大的,他出狱后,肯定是很谨慎的,哪有这么容易就查到他。” “我看可不一定。” 何金波转身看向杨锦文,这会儿,大家都准备下楼,只有他还站在原地。 紧接着,他们看见杨锦文敲响了201号房。 温墨等人退回去时,201房门打开,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出现在门内。 “你找谁?” 杨锦文笑道:“阿姨,我们是公安,能进去问你几个问题吗?” “我还以为你们是上门推销老鼠药的呢,来,进来吧。” 杨锦文走进屋里,温墨等人也立即跟了进去。 “你们这么多人,想要干什么?抓杀人犯啊?” “阿姨,您贵姓啊?” “免贵姓马。” “马阿姨,一瞧您就是文化人。” “那是,我退休前是农机厂的会计。” “坐吧,我给你们倒水。” 杨锦文摆手:“不用了,我们就是想问问袁朗老婆的事情。” “白小春?” 杨锦文点头:“没错,就是她。” 马阿姨冷笑一声:“这骚蹄子,你们问她干啥?” “我想问问,十五年前,她老公袁朗和张天桥的事情。” “张痞子?”马阿姨皱眉:“这个家伙,我前段时间还见过他呢。” 一听这话,屋子里的站着的几个人的表情立即愣住。 这就查到人了? 温墨、何金波、郑康和李海波齐齐看向杨锦文,但后者却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惊讶。 “阿姨,你是在哪里见过张天桥?” c3719.lol。m.c3719.lol 第102章 抽丝剥茧! “就我家门前。” 马阿姨随口说了一句,见屋子里的人都围住了她,她一点儿都不害怕,指着沙发:“你们都别站着,坐。” 杨锦文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从里面取出张天桥等三人的身份证复印件,展示在马阿姨眼前。 “您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马阿姨只是瞥了一眼,点头:“就他,你们放心,我没有老眼昏花,我不会认错人的。 这个家伙以前在农机厂上班,经常在厂子里闹事儿,我太晓得他了。” 杨锦文咽下一口唾沫:“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是来找您,还是找其他人?” “他找我这个老太婆干啥,是来找隔壁骚蹄子的。” 何金波插了一句嘴:“他和白小春是什么关系?” 马阿姨用暖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杨锦文:“天气太热了,公安同志,你喝点水。” 何金波、郑康和李海波照样被无视了。 “白小春以前是我们农机厂的厂花,仗着自己长得几分姿色,各种骚浪贱,嫁给老袁的小儿子,她也不安分,私下里照样招蜂引蝶。 这个张地痞也是追求她的小蜜蜂,本分的姑娘家,谁会无缘无故去摸人家柰子。” 听见这两个字,杨锦文摸了摸鼻子,开口道:“您的意思是,这个白小春本来就和张天桥不清不楚的?” 马阿姨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时间见过张天桥?具体时间。” 马阿姨皱眉:“他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六月几号来着,我记不住了,不过第二次就是两天前。” “两天前?” “是啊,张天桥第一次来,使劲拍白小春的门,是白天的时候,这白小春老公死了后,就一直没改嫁,她也没上班,都是老袁家养着她的,条件就是她必须把孩子养成年,才能改嫁。 那天,我在家里午睡,把我吵醒了,我开门一瞧,哎哟,这不是那个杀人犯吗? 他还喊了我一声‘马阿姨’,老娘没搭理他。 这白小春没让他进屋,这龟儿子就自己灰溜溜的走了。” 杨锦文见她越说越偏,赶紧问道:“那两天前呢?” “两天前,我是偷摸看见的,我刚好下楼丢垃圾,就看见一个人影,悄悄进了白小春的屋子,那背影就是张天桥这个杀人犯。 我琢磨着他第一次来,估计是白小春的女儿在家,她不好意思当着孩子的面,干那破事。 第二次,那孩子刚好去爷爷奶奶家,我见着那孩子挎着一个包出门,我还问她去哪儿,她就说去她爷爷奶奶那里。” 马阿姨还在絮絮叨叨,但杨锦文已经没有问题了。 毋庸置疑,张天桥的行踪找到了。 杨锦文看见何金波几个人快速地出了门,去到了楼道上。 他向马阿姨点点头:“阿姨,谢谢你,一会儿你要是听见什么动静,不要出门。” “公安同志,这个张天桥是不是又犯啥事了?”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问问。” 杨锦文出了门,帮她把房门关上。 这时候,何金波、郑康和李海波重新来到202号房,敲了敲门。 温墨看了看杨锦文,刚要问些什么。 202号的房门被打开了。 这次是白小春开的门,她手里还拿着筷子,看样子是在吃晚饭,见到何金波他们,她惊讶道:“你们……” 何金波没和她废话,一行人把她挤进屋里。 “你们这是干啥呢?” 没有人回答她,何金波、郑康和李海波掏出皮包里的手枪,查看卧室、厨房和洗手间。 杨锦文把房门关上,直奔放在电视机旁边的白色座机电话。 他想要看一下拨号的历史记录,但却查不出来。 郑康打开一间卧室的房门,屋子里开着一盏台灯。 白小春的女儿坐在课桌前,她双手放在桌面上,正在台灯下面写作业。 郑康赶紧把手里拿着的枪藏在背后,迎着女孩疑惑的目光,他笑了笑:“孩子,你继续写作业,我们找你妈妈有点事儿,别害怕。” 女孩抿抿嘴,把视线垂了下来。 郑康把房门轻轻关上,回到客厅。 这时候,白小春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她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 特别是这些公安一进门,马不停蹄地查看屋子,还从皮包里拿出了枪,更是吓得她心肝直跳。 温墨站在她的面前,不再是老帅哥的温文尔雅,他冷声喝问道:“白小春,你为什么撒谎?” 白小春的脸色一下子变的煞白:“我……我撒什么谎了?” “你明明见过张天桥,你为什么撒谎?” “我没见过他呀。” 何金波道:“你是死鸭子嘴硬,是吧?我告诉你,我们不是平白无故来的这一趟,我们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有没有见过张天桥?” 白小春咬了咬牙,摇着头:“我没见过。” 这时候,杨锦文走上前,指着她戴着的耳环。 “那你告诉我,你戴的这一对黄金耳环是从哪里来的?” “我买的。” “撒谎!” 杨锦文一字一句地道:“你有没有看过这几天的新闻?7月5号发生在安南市的大巴车特大杀人抢劫案。 其中一名女乘客,当时身上所携带的耳环被歹徒抢走! 她的耳环是去年刚结婚时买的,样式是绞丝灯笼款。 这种耳环制式,都是刚结婚的女性才会买的。 你说这耳环是你买的,那你告诉我,你这对耳环重量多少克?” 杨锦文这话一出,立即就把白小春给震住了。 除了她之外,郑康也是一脸惊讶。 温墨等人突然明白过来,第一次进屋的时候,杨锦文为什么一直盯着白小春的脸看。 敢情,他进屋之后,就已经发现了对方戴的耳环可疑,所以出门后,转头就向隔壁邻居求证。 这一套操作下来,很快就把张天桥的行踪给打听清楚了。 何金波赞叹道:“我靠,你小子连那些乘客被抢的财物都记得清清楚楚?!” 杨锦文瞥了他一眼,而后看向脸色苍白的白小春。 “你倒是说说看,你的耳环重多少克?你要是能回答出来,我们马上就走,你要是撒谎,那我们只好拘你!” 随即,白小春当场哭了出来,一边用手心揩拭眼泪,一边喊道:“我也不想要的,那混蛋非给,他硬给我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103章 露出马脚!(求首订!) 晚上九点。 柳树胡同。 江建兵和猫子带着两个联防队的走进一家典当行。 小铺子藏在楼道里,在楼道的右侧开了一扇小门,显得很隐秘。 要不是本地联防队的人带着来,江建兵根本找不到这个门脸。 90年代末的典当行,在法理空白与生存欲望的夹缝中生存,属于灰色地带的金融黑市。 有的劳模工人,跑来当掉自己的劳模奖章,典当行竟然从上面刮掉0.2克黄金。 江建兵走进典当行,铁栅栏柜台后面的老板,其实就是地痞流氓,见到他们几个人后,立即从一侧的门出来。 “各位大哥,什么事儿啊?” 江建兵点点头,问道:“你贵姓?” “姓李,您叫我小李就好。” 老板脖子上戴着玉石佛牌,右手的大拇指上还戴着玉扳指。 他从兜里抽出中华,熟练的给人分派。 江建兵想了想,接过烟后,拿出打火机,给老板点上火。 “哎哟,怎么能劳烦您呢。” 李老板点头哈腰,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他双手围着火,把嘴里叼着的香烟点燃。 江建兵知道,对方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在意身后几个穿制服的联防队,这两位才是大爷。 今天白天,江建兵和徐国良等人走访了一整天,遭受了不少白眼,打听消息还得照顾人家生意。 要是联防队的人过来问,这些店面老板不仅不敢作妖,还得老老实实白送。 江建兵问道:“最近这些天,有没有人来你这里,典当黄金首饰和手表? 其中的一块手表是‘西铁城光’的牌子,还有一块是镀金天梭手表,都是男款的。” 老板摇头,指着楼道里停放的一排自行车:“公安同志,我做的都是小本买卖,收的都是一些值钱的自行车、电视机这些。” 江建兵指了指他胸前的玉石佛牌和玉扳指:“你这是小本买卖?” “假的!”老板拿起胸前的佛牌:“不信您摸摸,要真是玉石的,那是冰冰凉凉的,我这块随着气温升高,热的发烫。” 江建兵伸手摸了摸,质感确实很粗糙。 老板笑道:“是吧?不值钱的,您要是喜欢,我送您。” 他打算取下来,江建兵抬手制止他:“别,我可不敢要,我问问你,除了你这里,这附近哪里还有典当行?” “燕子巷里面有一家,生意做的比我大,老板姓蔡,他收的都是黄金玉石,您可以去他那里问问。” “行。”江建兵点点头,带着人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老板就把门给关上了,回到铁栅栏后面,一个小弟凑过来,低声道:“大哥,公安说的那两块手表,我们不是刚收的吗?” “嘘,你他妈的小点声。” 老板看了看门口,皱眉道:“我敢说实话吗?老子拿钱换来的,平白无故交给公安,他们就发我一面锦旗,亏不亏啊我! 你把嘴给我闭严实了,别给我抖出去,前两天来咱们这儿的那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人来着,你千万别给我惹出麻烦来。” 小弟点点头:“行,再有公安来问,我学您刚才那样敷衍他们。” “对喽!” 与此同时,江建兵从楼道出来,站在胡同里,搔着脑袋:“猫子,这是第几家了?” “第三家。”猫子回答道。 “这狗日的破地方,典当行还挺多。” “要不要问问徐叔,看看他那边查的怎么样?” “一会儿再问吧,咱们现在去燕子巷那边看看。” 江建兵带着猫子往前走,后面的两个联防队员懒洋洋地跟在他们身后,左看看右瞧瞧完全不在状态。 这时候。 一个从他们相反的方向过来一个人,头上戴着鸭舌帽,瞥了他们一眼后,他提着一个塑料袋,快速地走进了楼道里。 楼道右侧的墙上装着一个灯泡,夏天的蚊虫在灯泡周围,密密麻麻的飞舞。 昏黄的光亮把男人的影子倒影在台阶上。 他走上来后,伸手握住从灯泡上垂下来的灯绳。 “咔哒”一声,他把灯绳拉下来,将灯给关掉。 他的影子一下子消失,楼道里陷入黑暗之中。 男人转身看向下面的楼洞,外面黑乎乎的,只有左侧的典当行发出一点点光亮,接着,他三两步登上了三楼。 来到301,他快速地敲了三下门。 门立即打开了一条缝,男人敏捷地钻了进去。 “张哥,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一个声音在黑暗中问。 张天桥走进客厅,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 “我刚看见了两个联防队的,应该是正常巡逻。我琢磨着,咱们是得走。” 刚才问话的李天全连忙点头:“我就说了,早就该走,越耽误下去,咱们越走不掉。” 睡在沙发上的雍万财坐起身来。 “张哥,李哥,要我说,趁着天黑,现在就得跑,万一被抓了,那我们就玩完了。” 张天桥抽出一支烟点上,看向他俩:“天全,你给我说一句实话,你俩在安南市干的那一票,公安有没有查到你们?” 李天全摇头:“他们动作没那么快。”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张天桥手上的烟头燃烧着一点红彤彤的火星。 见他半天没说话,雍万财催促着:“张哥,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咱们在储蓄所打死了人,这帮公安肯定是拼了命找我们!” 张天桥刚要说话,他别在腰间的bb机突然响了。 他取下bb机,拿在手上看了一眼后,抬起头来,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塑料袋。 “你们先吃点东西,我出去一趟,回来后,咱们马上就走。” 张天桥转头看向李天全:“钱分好了没?” 李天全走去卧室房间,出来后,手里提着三个军绿色腰包。 “一共抢了三十五万,我和老雍一人分走十一万,张哥你分十三万。” “行,我那份里,拿出一万块钱给我,还有,把你的枪给我!” 李天全掏出一叠钱递给他,从腰上取下手枪。 “张哥,你干什么去?” “你别问,你们先吃东西,等我回来,咱们就走!” 张天桥把枪揣在怀里,将手枪插在后腰,他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使劲碾熄,然后打开房门,掩入黑暗之中。 c3719.lol。m.c3719.lol 第104章 张天桥落网! 从柳树胡同到下马胡同,步行的话,需要半个小时。 张天桥在黑夜里,不紧不慢的走着。 从大北街储蓄所抢来的三十五现金,对他而言,并不觉得多么兴奋。 虽然,他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但总觉得少了。 前几年,在南方,一伙人抢了一千一百万。 这什么概念? 吃喝一辈子都花不完! 不,两辈子! 这个时代,谁没有发财的梦啊? 张天桥亦是如此,他劳改了整整十五年,在监狱里,他绝望,迷茫,但想着藏在外面的那支枪,这带给了他动力。 于是,在服刑十年后,最后这五年,他每天都在想着用这把枪,给自己后半辈子创造花不完的财富。 为此,他还找了两个志同道合的狱友,李天全和雍万财。 原因无他,因为这两个人和他一样,是在服刑期间,被监狱里的狱霸所欺负的对象。 他明白一道理,越老实的人,爆发力就越强。 劳改所受的苦,回归社会后,会成倍的显现出来。 果不其然,李天全和雍万财合同几个人,在安南市还干了一票。 打死两人,并抢走十来万现金,以及一些金银首饰、手表等等。 算上这次分到的钱,两个人比自己还富有。 这让张天桥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只要手里有家伙什,今天晚上逃出去,还能东山再起。 念及于此,张天桥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张天桥不是没读过书,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多少有点阿q精神,但如果不这样,劳改的这十五年,他根本无法坚持住。 这会儿,张天桥正往下马胡同走去。 路过一家蛋糕店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转身走进了店内。 蛋糕是一种奢侈品,如果不是周边有学校,根本不会在这儿开店,普通人哪里能吃得起。 女店员站在贴着白瓷砖的水泥台后面,头上戴着白帽子,微笑着招呼道:“同志,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买哪种蛋糕?” 张天桥指着玻璃罩里的一款长方形蛋糕,这种蛋糕是文具盒形式,上面用奶油涂抹着四个字:好好学习。 “我要这个。” “好的,这款蛋糕28元。” “好的。” 张天桥掏出钱包,付了钱,接过店员包装好的油纸盒。 他讶然道:“不是玻璃罩里面那个?” 店员笑道:“那是样品,您放心,这款是师父刚做的,学生都喜欢这款。” “那行,谢谢你啊。” 张天桥提着盒子,走出店门后,向左右看了看。 一切如常,没有任何觉得不对劲地方。 过了马路,就是下马胡同。 张天桥对这一带可太熟悉了,但同时也觉得陌生。 毕竟服刑十五年,好多事情都变了。 当初那会儿,别说蛋糕,能吃到一口甜的都是奢侈,买东西还得用粮票。 走进胡同后,张天桥沮丧的心情一扫而空。 他看了看胡同里的小招待所,想着一会儿把蛋糕给那孩子吃,然后就把她妈带到招待所来,狠狠地…… 这骚蹄子,老子刚劳改出来,还不愿意跟我好,拿一对金耳环给你,妈的,立即就换了一副笑脸。 这尼玛上哪说理去? 钱,必须得有钱,再牛逼的女人,都得拿钱堵住她的嘴。 想到白小春这个女人,张天桥就觉得心痒难耐。 刚才bb机里,就是白小春留的言,留言内容是:【我煲了汤,过来喝】 上次在家里,她还遮遮掩掩,很不愿意就范。 刺激倒是刺激,但是总觉得不够味儿。 今天晚上,老子把一万块扔在你身上,我看你骚不骚! 老子非得拿着钞票,狠狠抽你的脸,你的屁股! 张天桥走到t字路口,斜对面就是农机厂的职工宿舍。 这会儿,门外亮着一盏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值班室里的玻璃后面,站着一个人影,因为报纸糊着上半截的玻璃,他看不清人。 张天桥正想要叫他开门,却看见小门是开着的。 正好,这帮门卫狗眼看人低,用不着给里面的人打招呼。 张天桥走进大院里,刚走了十几步,他突然愣住了。 现在才晚上十点,要是平时,这会儿应该还有乘凉的人,但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正疑惑的时候,心里一惊,赶紧想要退出去。 但这个时候,从值班室立即跑出来了两个人,手持手枪,瞄着他的身体。 “不许动!” “双手举起来!” 张天桥脸色惨白,因为过于紧张,他手里的油纸盒掉在了地上。 他稍微侧了侧身,立即引起对方的呐喊:“我叫你别动啊,张天桥,把手举起来,快点!” 见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张天桥心里一惊,而且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从院子的几个角落里,奔出来七八个人,个个都是拿着手枪,往自己逼近。 “我去你妈的!” 张天桥热血上头,往围墙跑去,围墙的对面就是肉联厂的职工宿舍,墙高也就两米,只要翻过去,或许能有逃跑的机会。 见他要跑,此时,喊叫声四起。 “老何,追上去!” “别追!小心他有枪!” “老子让你跑,你妈的!” 张天桥跑到墙根,看见后面追来的人已经逼近了,他撩开衣服下摆,拿出枪,一拉保险,躲在金属垃圾箱旁边,举枪就射。 “老何,躲开!” 何金波刚一闪开,“砰!” 枪口火花一闪,子弹呼啸而去,打在何金波刚才站立的地方。 “砰,砰!” 张天桥对着另外两个方向,连续扣动了两次扳机,把人打退之后,他扯着嗓子吼道:“不怕死的,你们就过来,老子跟你们拼了!” 温墨赶紧招呼其他人:“退,先退开!” 何金波躲在值班室的墙根下面:“张天桥,你是跑不掉的,放下枪,自首的话,我们公安对你是有优待的!” “去你妈的自首!” 张天桥把枪口拐了一个弯,对着何金波的方向盲开了一枪。 何金波把脑袋一缩,低声骂道:“你个狗日的。” 温墨和李海波几个人站在正前方,但已经退出去五十米了。 手枪子弹虽然也能够得着,但准头小了很多。 他对着张天桥喊道:“张天桥,我警告你,放下枪,顽固抵抗,对你是没有好处的,放下枪我们好好谈一谈。” “你们是兵,老子是贼,我们有什么好谈的?除非你们放我走!” “放你走,是没可能的,但其他条件我们可以谈!” 见他顽固,站在左侧的郑康喊道:“张天桥,你刚抢的钱,都还没花呢,你就打算不活了?” 一想到这个,张天桥就热血上头,抬手就是给郑康这边来了一枪。 “砰!” 子弹打出去,在水泥地擦出一丝火花,但距离打中目标还有一段距离。 何金波嘲笑道:“个狗日的,抢了三十五万现金,我看你是一分钱都没花,就被我们抓着了,我是你的话,我干脆一头撞死算逑。” “滚你妈的!” 张天桥大怒,拐着胳膊肘,脑袋从垃圾箱旁边稍稍伸出来,抬手就瞄着何金波这边,看样子,他非得打中对方,出一口恶气。 当他刚要扣动扳机…… “砰!” “砰!” 两声枪响在他耳边响起,与此同时,他持枪的胳膊像是被马蜂蛰了一下,传来一阵剧痛。 随即,他的手枪掉在了地上。 张天桥抬头一瞧,公安从三个方向飞奔而来。 他急忙伸出左手,准备捡起地上的枪。 “砰,砰!” 两发子弹精准的打在了手枪掉落的地方,他急忙把手缩回来。 也就此时,何金波最先跑上前,抬起一脚就是飞踹过去。 紧接着,温墨跑来,用脚后跟,将掉落的手枪往后一磕,手枪滑出去七八米,远离抓捕现场。 何金波又是一脚踹在张天桥的腰上,然后把他的手腕死死踩住。 杨锦文没有放下手枪,枪口稳稳的对准着张天桥,等李海波和郑康一起上前,把人给制伏。 从刚才抓捕的情况来看,毋庸置疑,张天桥是一个死硬分子,这会儿对他有多温柔,他一会儿就有多倔强。 忙乎了好一会儿,何金波给张天桥上了手铐,他的右胳膊鲜血淋漓,脸上也是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 特大抢劫案的嫌疑人,而且还持枪拒捕,在抓捕过程中,他的脸在水泥地摩擦,造成了伤痕,这很正常。 张天桥被提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杨锦文。 因为刚才打他的那两枪,就是这个高个子开的。 紧接着,张天桥被带去了门卫值班室。 因为刚才响起了枪声,所以农机厂的职工,都站在阳台上看热闹,胆子大的,还下了楼。 李海波赶紧招呼联防队,叫他们把这些住户喊回去,别一天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杨锦文收了枪,快速走进值班室,对着温墨耳语道:“开了枪,得快点审才行,以免其他两个歹徒听见枪声逃窜。” 李海波开口道:“放心,我已经通知了罗支队,他已经带人过来了,那两名歹徒跑不出去的。” 杨锦文提醒道:“那把56还没找到,小心为好,要是伤及无辜群众,那就麻烦了。” 兹事体大,李海波咬了咬牙,死死地盯着被按在椅子里的张天桥。 “我来审,我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c3719.lol。m.c3719.lol 第105章 内讧,抓捕!(求月票) 温墨看见李海波杀气腾腾,便向城北大队的几个人招招手,让大家伙先出去。 几个人会意,刚走出值班室,房门就被关上了。 何金波掏出烟来,分派给大家。 递给杨锦文时,他吐出一口气:“小杨,你小子好枪法,打的真准。” “何队,您过奖了。” “你小子别谦虚了,这次真亏是你,要不是你发现白小春耳朵上戴着那副金耳环,咱们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 是吧,温支队?” 温墨手上夹着香烟,笑道:“老何,你别套我话。我当然明白这次过来东安市,小杨所起到的作用。 这次回去后,我就向市局申请,给小杨弄个中队长当一当,以后可以独立办案。” “真的?”郑康追问。 温墨抽了一口烟,看向杨锦文:“你脑子好使,逻辑能力这么强,办案也很缜密,要是再让你当普通刑警,那你们城北分局不亏大了?” 郑康用力一拍杨锦文的后背:“还傻愣着干啥,快点谢谢温支队。” “温支队,谢谢……” 他话还说出口,温墨摆摆手:“别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何金波搓着手笑了笑:“我就说嘛,温支队是自己人。小杨都拿了两个功劳了,加上这次,要是再不升,那就说不过去了。” 温墨点头,一边倾听着值班室里发出的声音。 片刻后,房门打开,一个东安市的便衣刑警喊道:“温支队,张天桥愿意开口。” 温墨几个人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丢,快步迈进了值班室。 李海波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把手里的一本气功学的著作扔到值班室的桌子上,封面写着《真气运行法》。 应该是值班室的门卫闲着无聊,打发时间时看的书。 张天桥坐在椅子里,满头大汗的低着脑袋。 他的双手背后,环绕着椅背,两个手腕被金属手铐给锁着。 两只脚踝,也被手铐给铐在椅子腿上。 但左边椅子腿已经裂开了,他不得不用左脚支撑住,不然就会摔在地上。 温墨走上前,望着张天桥,语气平静地问道:“张天桥,现在能说不?” 张天桥脸上全是汗水,他咽下一口唾沫,点点头:“能说。” “李天全和雍万财现在在哪里?” 张天桥沉默了几秒钟后,回答道:“柳树胡同,红岩楼五单元二楼,二零四,房门前贴着‘平安喜乐’的对联,那房子是我半个月前租的。” “你那把56呢?在他们手上?” 张天桥点头:“我放在屋里的。” “屋里哪个地方?” “我睡觉那屋,床头柜旁边,用一块红布裹着的。” “进门之后,你睡觉的那屋是在左手边,还是右手边?” “右手边。” “李天全和雍万财知不知道你的枪放在哪里?” “应该知道,我那屋没上锁。” “有几发子弹?” “八发。” “有没有上膛?” “在弹匣里面。” “还有两发子弹呢?” 张天桥吐出一口气,回答道:“打掉了。” “打的谁?” “今天上午,储蓄所里的一个警卫。” “除了那把56之外,李天全和雍万财身上还有没有枪?” 张天桥点头:“李天全的枪被我拿了,就是被你们缴获的这把,雍万财手里还有一把双管猎枪。” 温墨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有没有说实话?” 张天桥冷笑一声,看了看李海波:“他刚对我说,到我被法院判决之前,能好吃好喝供着我,你们说话算数吗?” 温墨颔首:“只要你讲的是实话,能作数。” “我说的也是实话。” 温墨站起身:“找人把他看着,张队,罗支队什么时候到?现在要立即对柳树胡同进行布控,为了避免伤及无辜群众,尽量疏散红岩楼里的住户。” 张天桥点头:“支队长马上就到。” 温墨挥手:“走,我们先过去。” 这时候,张天桥突然喊道:“等一等。” 温墨转过身来,眼神凌厉:“你还有事儿要交代?” 张天桥抿了抿嘴:“我就想问问,你们为什么那么快就查到我们了?按道理来说,你们公安动作没那么快。” 李海波冷笑道:“你好奇心挺重的。” 温墨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你听好了,我们是安南市刑警支队的,千里迢迢过来,并不只是为了抓你一个人!” “安南市?” 张天桥听见这个地名,双眼圆睁,脑袋充血,差点晕了过去。 “狗日的,这两个杀千刀的害死我了!” ———————————————— 柳树胡同,红岩楼五单元,二零四。 屋子里一片漆黑,窗户拉的严严实实,外面的灯光一点都透不进来。 只有两个红彤彤的小火点在燃烧着。 其中一个小火点剧烈燃烧了一下,随着一口气吐出来,雍万财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天全哥……” 站在窗户边的李天全也跟着吸了一口烟,声音瓮声瓮气:“什么事儿?” “三十四万,再加上我们之前抢的那十万块,总共有多少钱来着?” 李天全皱眉:“老雍,你什么意思?” 雍万财沉默了几秒,而后回答道:“四十几万,我们两个平分,能拿到二十万……” 听见这话,李天全吓了一跳:“你想独吞?” “难道你不想吗?天全哥,咱们多少年没跟家里人联系了?我们出来是干啥的?不就是为了钱吗? 张天桥信誓旦旦地说,大北街储蓄所里有一百万现金,我们三个人能分到三十几万,干完这一票,至少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现在呢?咱们俩才分十一万,加上之前抢的大巴车,也才十六万。 这都不说了,张天桥肯定还会带着我们去其他地方干一票。 天全哥,我俩再继续跟他干下去,要是被公安盯上,那可是没命花这钱了。” 李天全没有吱声,黑暗中,他抬起手,把香烟拿到嘴边,深吸了一口,香烟燃烧了一大截。 雍万财继续道:“再有,咱们失算了,不该听张天桥的,白天抢了钱,我们第一时间就该逃出去! 他还带着我们回到这边来,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害死我们吗? 现在外面大把的公安查我们,这些人跟豺狼一样的,嗅觉很灵敏,就说张天桥用的那把枪,公安迟早会查到他身上。 查到他,就能查到咱们,所以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等他了,直接拿钱走人!抢来的这笔钱,咱们也分了,一人拿二十几万回家,这样不好吗?” 李天全皱着眉:“咱们这样干,坏了江湖规矩,以前劳改的时候,咱们可是发过誓的。” 雍万财站起身来:“天全哥,什么江湖规矩,都是骗人的鬼!张天桥什么心思,你还不明白? 抢了钱不跑,不就是为了他那个姘头?想要在那女的面前炫耀,想要搞人家,就是为了这个,他才想着回到这里来藏着。 咱们抢来的那对金耳环,他还拿去送给那女的,给我们钱了吗? 如果他不是为了那女的,咱们现在已经逃出去了,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在其他地方逍遥快活了,现在呢,外面到处都是公安!” 李天全咬了咬牙,问道:“你不怕他报复?” 雍万财笑了笑,从沙发边上提起那把56。 “他敢来找我们,我就让他死!” 李天全看见那把枪,心里一哆嗦,马上就下定了决心:“那行,咱们不等他了!” “对嘛。” 雍万财得意的笑了笑,单手持枪:“他那份钱,咱们先分了,我那把猎枪,你先拿着。” 李天全点了点头,开始行动起来。 五分钟之后,两个人跨上一个大包,包里放着二十几捆现金,以及枪,因为枪太长,一般的包装不下。 两个人悄悄打开了门。 与此同时,楼下。 柳树胡同已经被w警给围了起来。 还在外面闲逛的夜猫子们,立即被公安呵斥走。 东安市局的支队长罗兵和温墨,站在w警的身后,紧紧地盯着楼道口。 张天桥、何金波和郑康,带着一队w警快速地上楼。 杨锦文跟在他们的身后,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枪,因为先前刚开了几枪,行动前,他还换过一个弹匣。 楼道里昏暗狭窄,台阶很陡峭。 李海波靠墙走着,借着外面的灯光,他看见墙壁上垂吊着灯绳,他伸手把灯绳拉了下来。 黑暗的楼道里,灯光骤然亮起。 走在最前方的他和何金波已经跃上一楼的平台。 两个人刚上去,立即就愣住了。 杨锦文抬头一瞧,一双腿出现在二楼的台阶上,一动不动。 同样一动不动的还有何金波和李海波。 气氛瞬间凝滞起来,几乎是眨眼之间,李海波快速地一拉手枪保险,抬起了枪口。 “站着,别动!” 他的声音刚落下,杨锦文看见上面拿出了一把黑乎乎的东西。 李海波还在大喊:“把枪放下,快点!” 随即,“砰!” 李海波扣动了扳机,但准头太低了,二楼台阶上的那双腿,转身就往后跑。 “砰!砰!” 紧接着,数发子弹打在了李海波身后的墙壁上。 众人耳边响起了“哒哒”声。 “趴下,快趴下!” 何金波一边猫腰开枪还击,一边拽着李海波,将他往后拉。 杨锦文快速地拉下灯绳,昏黄的灯泡瞬间熄灭。 但玻璃灯罩有三秒暗黄色的余晖,这是灯泡里的钨丝烧红后,逐渐冷却,之后,楼道里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砰!砰!” “哒,哒!” 只有枪口闪烁着火花,照亮了混乱的场面…… c3719.lol。m.c3719.lol 第106章 对峙! 一分钟前。 当李天全走到二楼台阶的时候,突然听见上楼的脚步声,而且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他赶紧抬手,让身后的雍万财停住脚。 随即,李天全看见两个身影跃上了一楼通往二楼的平台。 紧接着,下面的墙壁上,一盏灯泡骤然亮起。 昏黄的光线刺的人眼球一缩,李天全眨了一下眼,便看见楼下那两个人的脸,以及他们身后的墙壁上,大片大片泛起的白色墙皮,以及裸露在外的水泥疤痕。 这两个人的穿着普普通通,但眼神锐利,一脸凶悍。 李天全突然看见左边的高个子,他的手里提着一把枪。 千钧一发之际,高个子一拉手枪保险,把枪口朝着自己举了起来。 “站着,别动!” 李天全心脏噗通噗通直跳,手伸进了挎包里。 包里是雍万财给自己的那把土造双管猎枪,两发子弹已经在枪膛里了。 李天全本来想按照对方说的,不要乱动。 但是他的手触摸到那一沓一沓的百元现钞,这些钱都是拿命换来的,即使束手就擒,也是一个死。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浮现,他的胆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李天全快速地掏出枪,伸手打开击锤。 与此同时,李海波还在大喊:“把枪放下,快点!” 见对方根本不予理睬,李海波扣动了扳机。 “砰!” 一发子弹击中李天全的腹部,他身体摇晃了两下,咬着牙抬起枪口,扣动扳机。 “砰,砰!” 紧接着,雍万财也举起了那把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快速地扣动扳机。 “哒,哒!” “趴下,快趴下!” 何金波开枪还击,拽着李海波往后退。 突然,墙壁上的灯泡熄灭,只剩下楼上的枪口闪烁着火花,并且飘散着缕缕青烟,空气之中是刺鼻的硝烟味。 一个人影从楼梯上面栽倒下来,包里滚落出一沓一沓的现金。 而后,枪声戛然而止! 何金波抓着楼梯扶手,向上探头,二楼上的那个人影已经没见了,只听见上楼的脚步声。 倒在楼梯的那个人,嘴里呼喊着:“妈了个*,打着我肚子了。” 此时,杨锦文把手里的电筒推开,一束光亮照在楼梯上。 李天全双手紧按着肚子,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楼梯上散落着成捆的百元大钞。 即使如此,李天全手里还拿着那把双管猎枪,但枪膛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杨锦文跑上去,一脚将他的手里的枪踢开。 然后往楼上追去,来到二楼的时候,只有猫子跟在他的身后。 杨锦文觉得奇怪,往楼下一瞧,几只手电筒亮起,照射在李海波的身上。 何金波脸色苍白地向身后的人群喊道:“来两个人,把你们李队抬去医院,快点,他中枪了!动作快点!” 李海波瘫坐在楼梯间,右边胸口鲜血直流,额头上全是冷汗。 何金波紧紧地按着他的右胸口的枪眼:“撑住啊,别睡过去!” 杨锦文看向楼上,脚步声并没有停止,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 他咬了咬牙,直接往上冲。 猫子连想都没想,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只是拿枪的手臂一直在抖。 杨锦文一手拿枪,一手握着电筒,放弃二楼,直奔三楼。 因为脚步声就在上面! 这会儿,红岩楼的住户没有一个出来的,枪声对他们而言,非常熟悉,不像几十年后,大部分人分辨不出枪声和鞭炮的声音。 一直追到五楼,还不见雍万财的身影。 但通往天台的门是开着的,月光照射着上面的楼道。 现在贸然上去,如果雍万财守在旁边,上去一个就是死一个! 杨锦文看向猫子:“刚才你听见了几声56的枪声?” 猫子咽下一口唾沫,摇头:“我……我不知道。” 杨锦文皱着眉头,左右看了看后,向猫子道:“把墙角的那个垃圾铲拿过来。” 接着,他快速地脱下衣服,接过猫子手里的垃圾铲,把衣服盖在铲子上面,然后把这个东西举在前面,一步一步地上楼。 “你小心点!”猫子叮嘱。 杨锦文回头笑了笑:“要是我牺牲了,别为我难过。” 有史以来,猫子的脸色第一次那么严肃:“呸,呸!” 猫子跟在他的身后,挨着墙角走,手里的枪对着上面的洞口。 这时候,郑康带着w警上了楼,见杨锦文的动作后,他吐出一口气,左右望了望后,要走了一名w警手上拿着的81-1式。 这玩意杀伤力极大,威力巨大,对付白*山这样的悍匪,当时用的就是这个。 郑康杀气腾腾,非常熟练的卸掉弹匣,看清楚里面的子弹后,他快速地装上,一拉枪栓,沿着杨锦文和猫子的对面墙壁,摸了上去。 杨锦文看见师父上来,手里拿着的巨无霸,心里一惊,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郑康向他抬了抬下巴,杨锦文走到第五步台阶。 此时,他已经能看见天台斜对面的情况,上面绷着晾衣绳,晾衣绳上还有住户没收下楼的大红床单。 杨锦文深吸一口气,把盖着衣服的垃圾铲,伸了上去。 “哒,哒!” 两发子弹随即打了过来,射在杨锦文这边的墙上,水泥残渣溅起一大片,落在他和猫子的头上。 杨锦文马上向师父低声道:“上去后,你的三点钟方向。” 郑康点头,紧握着长枪,猫腰爬上第三步台阶。 他侧过身,把枪口直接伸出去,随即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自动步*枪的枪声充斥着耳膜,在楼道里清脆地炸响。 杨锦文把垃圾铲扔在地上,向猫子喊道:“你别跟着我!” 说完,他趁着郑康火力掩护的情况下,贴着墙根,快速地上楼。 猫子看了一眼楼下的w警,竟然没有一个动的,杨锦文一个人上去,太危险了。 念及于此,他一咬牙,也快速地爬上楼。 但郑康的枪声突然停止,三点钟方向响起了枪声。 “哒!” 一发子弹几乎是擦着猫子的肩膀,打在后面的墙壁上。 他手里的枪差点没有握住,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别上来,你们敢上来,老子就和你们拼命!我见一个,打一个!” 雍万财的声音在天台上响起,充斥着狂暴、心虚和害怕种种情绪。 郑康向楼下的w警招手,对方递来一个弹匣,他快速地换好弹匣后,跑到猫子这边。 “你没事儿吧?” 猫子摇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甩落。 郑康看了看他的身体,无大碍后,他向上面喊话:“雍万财,投降吧!你心里清楚,你是跑不掉的! 我们也不可能放过你,眼下,你最好的处境就是放下枪,我们一定会对你进行宽大处理的!” “滚你妈的!” 雍万财暴怒的声音传来:“老子不信你们这一套,都怪张天桥这狗日的,不是他的话,老子早就跑出去了!” 这会儿,温墨、罗兵和何金波也已经上来,三个人都是气势冲冲,想来,李海波的情况不容乐观。 郑康向上面回话道:“雍万财,我们已经抓了张天桥!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安南市刑警支队的,我们为什么大老远跑来东安市? 你不会以为你和李天全他们干的事情,我们查不到你们? 实话告诉你,马东、沙磊和白建峰,我们都已经抓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最好是举手投降,别抱着侥幸心理!” 郑康话音一落,温墨凑上前,立即问道:“杨锦文呢?” “在上面。” “就他一个人?” 郑康点头。 何金波皱眉道:“怎么能让他上去呢!糊涂啊,老郑,他拿的什么枪?” 郑康回答说:“就他自己的枪。” 温墨沉吟道:“没事的,这会儿都不见他的动静,他没那么傻!” 何金波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温墨看了看站在楼梯上的罗兵,后者脸色铁青,白色衬衣的领口还粘着血,这是李海波身上的血。 他已经被送去医院进行抢救。 而且从案发前的预警,到案发后的整个搜查过程,最后锁定歹徒的位置,都是安南市这帮人搞定的。 东安市局这边几乎没起到任何作用,而且还搭上了一名大队长,罗兵的心情可想而知。 因为事发紧急,他到现在都还不了解,安南市这帮人是怎么就把这名三歹徒锁定的。 要知道,这帮人可是客场作战,要说对东安市熟悉,能有自己这边的人熟悉? 罗兵看着自己这边的人,脸色当然很难看。 温墨开口道:“罗支队,你看……” 罗兵点头:“温支队,你来和那名歹徒谈吧。” “好的。” 温墨点头,找人拿来大喇叭,他走到郑康身后,按开开关,清了清嗓子后。 大声喊道:“雍万财,你仔细听着,我是安南市刑警支队的支队长,我现在和你对话! 只要你举手投降,一切都可以谈,不要再无谓的抵抗!” 他话音刚落,雍万财的声音立刻传了下来。 “放你妈的狗屁,老子没什么和你们谈的,你们敢上来一个,我就打死一个!” …… 此刻,天台的夹角边缘,杨锦文正藏着墙壁后面。 月光之下,前方晾衣绳上挂着三四张床单,床单触到了地面,随着风微微摆动。 他清楚的知道,雍万财就躲在那后面! c3719.lol。m.c3719.lol 第107章 抓获! 任由温墨如何劝说,雍万财就是不妥协,看样子是打算鱼死网破,顽抗到底! 杨锦文从墙角微微露出身,目测了一下距离。 此刻,他已经判断出声音的方向。 雍万财躲在床单后面,这是确定无疑的。 但是,杨锦文拿不准具体位置。 双方的距离有三十几米,如果一下子奔过去,不管不顾的进行抓捕,那是找死! 据张天桥供述,那把56的枪膛里有八发子弹。 杨锦文心里默数了一下,至少还有两三发子弹没打出去。 这时候,月明星稀,夏日的夜风从杨锦文的后背拂过。 温墨的喊话声还在继续:“雍万财,你要是打算和我们对抗到底,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你总得想一想你的家里人吧? 你只要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至少还能再见见你的父母! 我们能给你这个机会,你想清楚了,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只能对你采取强硬措施!” “老子再和你讲一遍,老子誓死不降!” 就在此刻,杨锦文耳边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吹起了他后脑勺的头发。 紧接着,他看见晾衣绳上挂着的一张白色、点缀着菊花的床单,被风吹向了后面。 一个侧向站着的人影轮廓浮现了出来! 杨锦文眼光一凝,对着人影的脑袋抬起了枪口。 想了想后,他又把枪口放低,等那阵风消失后,床单回荡之后,他扣动了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在宁静的天台上响起,惊飞了站在天台边缘的一群灰色鸽子。 杨锦文快速地向左侧跑去,越过床单,他看见雍万财倒在血泊之中,但那只手还依旧拿着那把56。 看见杨锦文后,他想要单手抬起枪来,杨锦文对着他的手腕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击中他的右手腕,雍万财缩着腿往前爬。 与此同时,何金波和郑康带着人一股脑的冲了过来,用枪口指着雍万财,并大声喊道:“别他妈的动!” “枪拿走!” “快!” 猫子上前,快速地捡走地上的56。 郑康举着枪口,何金波、以及奔上来的江建兵和徐国良,一拥而上,将雍万财死死的按在地上。 “悍匪啊!你牛逼吗不是!”何金波骂道,心里没有往日抓捕犯案人员那般痛快和兴奋。 江建兵使出全力按着雍万财的脑袋,对方的脸都变了形。 “在安南市抢劫大巴车,杀了人,又跑到东安市来犯案,你真的以为没王法了?抓不到你们是不是?妈了个巴子!” 徐国良走上前,一脚踹开雍万财的腿,他如往常那样,想要抬起脚,使劲踩向对方的大腿根,但是看见他大腿血流如注,于是便放弃了。 郑康掏出手铐来,等江建兵和何金波把对方手腕掰过来,然后为其戴上了手铐。 紧接着,雍万财被提了起来。 十几只电筒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他的额头磕破了,嘴角还流着血,但眼神凶狠,心有不甘。 何金波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站起身来,向温墨道:“是雍万财,没错。” 听见这话,众人长出了一口气。 温墨问道:“他伤怎么样?” 何金波看了看正在收枪的杨锦文,笑着回答道:“两枪都是打的腿,最多残废,不碍事的。” 温墨点点头,向杨锦文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牛逼啊!”江建兵搂着他的肩膀:“小杨,咱们来之前,杨局怎么说的?谁抓到705案的歹徒,官升一级,你小子发达了!” 杨锦文笑了笑:“运气来着。” 郑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好。” “谢谢师父。” 至此,安南市705大巴车抢劫案,大北街储蓄*所抢劫案,六名歹徒,全部捉拿归案。 温墨打电话通知杨国昌,后者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温墨,你可别骗我,你知道纪律的,你们不能随便搞个人来应付差事! 这可是大案,要上报纸和电视的,审判也是最高法*院审理,你应该是知道厉害的! 不管东安市局怎么做,你都要坚持原则,明不明白?” 温墨站在天台边缘,一边抽着烟,一边回答道:“杨局,人确实抓着了,身份会对比的,谁敢胡来啊?” “全部都落网了?李天全,雍万财,还有那个……那个张天桥?” “是。” “东安市局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温墨看了看正在勘察现场的东安市局刑警,他们正拿着相机,对着地上的血迹和56拍照,还有的技术人员,正在给掉落的弹壳,用粉笔画圆圈。 温墨走远了一些,低声道:“杨局,是咱们抓的人。” “什么?” 远在安南市某小区住宅、躺在床上的杨国昌翻身下床,难以置信地道:“你们才过去两天,两天时间,你们是怎么抓的人?” 与此同时,何金波也正在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陆少华静静地听着他吹牛逼。 何金波说的兴高采烈,凶险异常,说完之后,他感叹道: “……陆局,杨锦文这小子是真牛逼啊,有勇有谋,太他妈的有智商了,要不说人家是高材生来着! 这次能快速锁定到歹徒的行踪,包括整个抓捕过程,全是靠他撑着的。 当然,温支队也很给力,老郑、老江和老徐也很不错。 这次抓捕啊,真的很锻炼人,杨锦文成长的非常快,完全能独立办案了,杀伐气也没以前那么重。 可惜了,早知道,我该把我徒弟猫子带来,让他也长长见识……” 猫子正站在他的背后,脸色发苦,不断地眨眼,委屈的不行。 电话那头,陆少华坐在床边,心情激动,紧握着拳头。 两天! 安南市城北分局刑警大队过去东安市,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把705特大抢劫杀人案的歹徒抓捕,而且是一个不落! 这什么概念? 要知道,其他地方发生类似的案子,不说三年五年,一年半载才能成功抓到人。 抢劫大案,犯案人员四处逃窜,隐姓埋名,案发当地求爷爷告奶奶,请求兄弟单位协查,这不说,只要听见哪儿出现嫌疑人,三天两头的出差。 人不仅要熬废了,心还累! 然而,城北刑警大队呢,妈的,只用了两天时间! 陆少华心情震荡,但语气上却很平静:“知道了,接下来就交给温支队,犯案人员归属问题必须谈好,最好是把人都带回来,你们的功劳必须一分不少。” 陆少华把电话听筒扣在座机上,从床上一跃而起,不断地挥舞拳头。 “妈的,我们城北分局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 陆少华的媳妇正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老头子站在床边,学李小龙打截拳道,她骂了一句:“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 陆少华兴奋不已:“你懂个屁,改明儿,你把我警服好好烫一烫,我估摸着这几天电视台的记者要来。” 陆少华的媳妇翻了一个身儿,看着五十几岁的老头子生龙活虎,似乎焕发了第二春,她一下子来了精神,向他眨了眨眼。 陆少华明白她什么意思,他赶紧收敛心神,表情一跨。 一边上床、为自己盖着毯子,一边骂骂咧咧地道:“何金波这个混球,办案不利,老子非得扒掉他一层皮!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不行就不行嘛,到底行不行呢?” 听见这质疑声,陆少华侧过身,眼角带泪,心里苦啊。 另一头。 何金波挂掉电话后,走向温墨。 温墨向他点点头,找到正在和队员谈话的罗兵。 罗兵瞥了他一眼,彼此心里非常明白,接下来要谈什么。 犯案人员归属问题,这是一个重要的事情。 案件侦办来说,不是说哪方抓到人,谁的功劳就大。 当然,自己局里肯定是一清二楚的,但这么大的案子,是要通报省厅、部&委的。 哪个单位侦办的案子,移交给哪个检察院起诉,上升到后续法院的审理,这个归属尤为重要。 罗兵向几个下属挥挥手,面对温墨开口道:“温支队,什么事儿?” 温墨看对方似乎不想放人,便直接道:“罗支队,你看雍万财和李天全,我们是异地审呢,还是带回安南市再审?” 罗兵眯了眯眼:“这个……您看啊,这两个人都受了枪伤,还得救治呢,要不这样,等他们养好伤,咱们再议?” “不需要吧?实在不行的话,我打电话给省城的秦厅,看看他什么意思?” 罗兵的笑容僵在脸上,叹了一口气:“我问问局里,看看几个领导怎么说?” 温墨点头。 罗兵掏出大哥大,走到一边,城北大队的人立即走了过来。 谁都没有说话,紧盯着罗兵的动作和脸色。 半个小时后,罗兵放下大哥大,缓缓走了过来。 温墨问道:“怎么说?” 罗兵点头:“是这样,我们局里的意思是,雍万财和李天全参与了大北街储蓄所的抢劫,我们要拿他们的口供,检察院还得复核。 而且,检察院起诉,法院审理,两个案子肯定会并案……” 温墨摆手:“后续的事情,那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事情,犯案人员由案件发生地归属,而且人也是我们抓的,李天全和雍万财,我们必须带走!” 罗兵苦笑道:“张天桥能留给我们吧?” “可以!”温墨伸出手。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后,城北大队的老帮菜们长出了一口气。 c3719.lol。m.c3719.lol 第108章 表白被拒! 翌日下午。 当黑色的桑塔纳lx开进城北分局的时候,花坛旁边立即响起了鞭炮的爆破声。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陆少华和局里的一些领导,加上刑警大队、法医室、技术队等人,热烈的鼓起掌来。 一个半月,城北分局连破三桩大案,精神病杀人碎尸案,入室盗窃杀人案,以及这次的大巴车抢劫大案! 这什么概念? 这让城北分局露了大脸,一个毫不起眼的分局,一跃成为安南市市局的主力单位。 上午时,陆少华办公室的电话响个不停,区里的,市里的,省厅的,他接电话都接的手软,溢美之词听得他心花怒放。 于是,他赶紧叫人买来两箱鞭炮,等着出差的老帮菜们回来,便点燃鞭炮,庆祝庆祝。 再有,鞭炮也有驱邪的意思,毕竟外出办案,这些人手上多少沾点血。 特别是杨锦文这一次出去,抓捕过程中,他连弹匣都打空了,是城北刑警队这几年没有过的事情。 幸好,他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把歹徒给击毙了。 郑康、徐国良、杨锦文和猫子下车,受到了热烈的祝贺。 何金波和江建兵还没回来,他们得陪同温墨,办理犯案人员转交手续。 再有,李天全和雍万财受了枪伤,没有大碍之后,才能转回安南市。 郑康和徐国良也很激动,毕竟是他们是老人儿,城北分局多少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上次还是陆少华当中队长,老范还没退休之前,两个合力抓捕在逃犯案人员,把人扭送回来,也是现在这个情况,受到了分局领导大大的夸奖。 那个时候,郑康、徐国良像现在的杨锦文和猫子一样年轻。 就两字,特么的青涩! 陆少华几位领导分别和他们握手。 “幸苦了,幸苦!” 郑康一脸平静,点头道:“都是陆局领导有方。” 徐国良是一个闷葫芦,他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除非是他的亲闺女,这老家伙是一个女儿奴。 最激动是猫子,当陆少华握着他的手时,他全身都是颤抖的。 “蒋冒同志,幸苦。” 领导记得自己的名字! 猫子恨不得以头抢地,感激涕零。 他当即表示:“陆局,我再接再厉,再给分局做贡献,逢案必破,再创辉煌!” “好,很好。” 陆少华拍了拍他的手,看向站着笔挺的杨锦文,微微笑道:“你小子!你们何队在电话里和我说了,全靠你,所以才能这么快抓到人,被歹徒抢走的一对耳环,你竟然记得清清楚楚,真有你的!” 杨锦文谦虚道:“都是何队和我师父带着我们一起行动的,他们比我辛苦,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陆少华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了过去。 周围的人见到他这个动作,立马远离了几步,纷纷转过头去。 “小杨,温支队和我在电话里说过,我们准备提拔你当中队长,你是想要继续学习,等累积了经验,以后再说?还是现在就要?” 这话的艺术成分就很高了。 领导一般这样问话,那是目的性的。 杨锦文摸不准陆少华什么意思,但他也有自己心中的想法,当即道:“我想独立办案。” “好,我明白了。”陆少华点头:“等这个案子尘埃落定,局里马上向上面打申请。 现在是七月份,最迟秋天结束,给你弄一个中队长,让你独立办案。” “谢谢陆局栽培。” “别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当天晚间。 分局食堂摆了五张大圆桌,准备开一个庆功会。 出差办案的四个人当然是主角,吃菜敬酒,很是热闹。 其中要说谁的酒量最好,当属温玲。 这妮子白酒、啤酒混着喝,桌前放着两个杯子,拇指大的小杯用来喝白酒,一个大玻璃杯喝啤酒。 她为什么这么喝?当然是帮着杨锦文挡酒。 这就是主权的宣示了,每次有老帮菜来敬杨锦文的酒,温玲二话不说,大大方方的举杯。 “我替他喝,你随意,我干了。” 这把众人看的一愣一愣的,特别是坐在另一桌的邹佳慧,又是妒忌,又是佩服。 温玲酒量非常好,到散席的时候,她没有一点儿喝醉的迹象,还帮着老范打扫卫生。 杨锦文酒量太差,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温玲没走,他也不好走。 等忙乎完之后,杨锦文和温玲走出食堂。 老范落了锁,从他们背后走过,一边自言自语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温玲听见这话,脸微微一红。 杨锦文倒是不怎么在意,迎着夜风,他叹了一口气。 温玲转身,看向他的侧脸:“杨锦文,你别误会了,我帮你喝酒,是因为我本来爱喝。我成年后,我和我爸一晚上能干四斤白酒。” 别误会?那就是要误会的意思。 情场老手都懂这个道理。 杨锦文装傻道:“我知道,我们是同事嘛。” 温玲眼里寒光一闪,用杀人的眼神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杨锦文笑了笑:“不对,我们是朋友。” 温玲眉头皱的更深了,有点像温墨审问张天桥时,散发出那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她的意思很明显,老娘是女同志,不好意思捅破关系,你他娘的是个男的,还跟我装傻充愣? 杨锦文看了看温玲,说实在的,对方长的真是漂亮,肤白貌美,身材又好,个子也有一米七几。 要说安南市最漂亮的女警花,如果把法医也算在内的话,她应该是排在第一的。 毕竟温墨就长的那么帅,温文尔雅的,比自己老爸杨大川还帅一个档次。 见杨锦文一脸苦相,温玲怒火中烧:“好你一个没良心的,杨锦文,你不是人!” 温玲酒劲上来了,指着杨锦文的鼻子骂道:“你混蛋,我要告诉我爸去!” 说完后,她一溜烟的跑没见了。 杨锦文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发愣,我啥话都还没说呢。 他叹了一口气,刚打算回宿舍,突然瞧见花坛旁边一簇铁树后面,有个人影闪了一下。 他走过去一瞧,好家伙,他师父郑康、徐国良、猫子、还有档案室的周丽、邹佳慧,这些人全部躲在这里听墙角。 郑康毕竟要脸,他老脸一红,猛拍猫子的后背。 猫子被他拍的胃里一阵翻涌。 “都说了,年轻人少喝点,你非不听,吐出来就好了!” 徐国良也赶紧上手拍,力道比郑康还大。 “你看,胆汁都吐出来了。” 杨锦文看向周丽和邹佳慧,这两个女的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做出一副醉酒的样子来,身体摇摇晃晃,但眼睛一直在笑。 杨锦文长叹了一口气:“陆局说的没错啊,咱们局里的风气是要整顿才行,这偷听的习惯很不好!” 回到宿舍后,杨锦文倒头就睡,猫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也不知道。 翌日。 杨锦文从床上醒来后,猫子已经穿戴整齐,背着一个挎包,正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今天不用上班?” “你昨天没听见?陆局放了我们两天假。今天刚好星期天,我去城南卫校找我妹。” “等一等,我也去。”杨锦文从床上爬起来。 猫子整个脸都僵住了,他想起昨天晚上杨锦文拒绝温玲的场景。 好家伙! 这是要打我妹的主意! 猫子浑身像是蚂蚁在爬一样难受,他立即拒绝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没事儿多休息休息。” “反正我今天也没事儿,跟你出去转一转。” 杨锦文穿上衣服,用暖水瓶往塑料盆里倒水,然后放在洗脸盆架上。 他洗完脸,照了照镜子后,拿出一瓶啫喱水往头发上喷。 喷完了之后,还用手搞了一个造型,觉得不满意,又用梳子把鬓角的碎发往后竖。 猫子看着他如此这般,回想着老家,妹妹床上的墙壁贴着男明星的海报,发型跟杨锦文一模一样。 他心脏狂跳,赶紧改口:“那个……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儿,今天就不去找我妹了。” 杨锦文转过身来:“什么事儿?” “呃……” 撒了一个谎,就得用另一个谎去圆。 猫子这辈子撒了两个谎,这是第二个,另一个就是他小时候,妹妹为了偷吃猪油渣,把一瓶油打翻在地,猫子给妹妹扛了下来。 当时家里穷,现在其实也穷,只是因为他的存在,父母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那个时候,猫子爸用黄荆条,把他屁股抽开了花。 猫子现在宁愿杨锦文打自己一顿。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吧。” “去哪儿?” “去找我妹。” “好咧。” 杨锦文心情愉悦,穿上运动鞋,跟着一起出门。 两个人来到前院的车棚,正好碰见郑康和徐国良。 两个老家伙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出了大门。 猫子挠了挠后脑勺:“郑叔和徐叔,这是着急去哪儿?” “回家交公粮。”杨锦文推出自己的二八大杠。 猫子大吃一惊:“城市户口还要交公粮?” “那是,交的还不少呢。” 猫子不傻:“你骗人!” 杨锦文呵呵一笑:“没骗你,不信问问你师父,他要不要回家交公粮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109章 失踪的卫校女生!(跪求月票) 城南这片是安南市稍微荒僻的城区,市里规划的土地建设,大部分都在这边。 新起楼房和小区很多,街道也比较干净整洁,但两公里之外,便是大片大片的荒地。 城南卫校就在荒地前面的两个街区。 是以,卫校的年轻男女,在荷尔蒙的勃发下,常常在荒地周围颠鸾倒凤,俗称打野。 在荒地和后面的小树林,你能看见很多用过的卫生纸、小雨伞,就连女士小内内,你也能捡到。 为什么会有这个玩意儿? 当然是没有卫生纸可用。 除了年轻男女之外,这片也是盲流人员的栖息地。 每来一批,城南的联防队就抓走一批,带去收容所进行集中处理。 猫子并没有提前给妹妹打招呼,所以他和杨锦文两个人得去宿舍找她。 门卫是一个头发稀疏的大爷,坐在值班室里,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这个年月,秃头很罕见,在杨锦文看来,对方长的有点像火云邪神。 猫子推着自行车,礼貌地开口道:“师傅,劳驾,我来找我妹妹。” 秃头大爷抬起头,放下报纸,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哪个班的?” “人体解剖学的,三年级一班,名字叫蒋雨欣。” 秃头大爷拿出身份登记表,从窗口递出一支笔:“把你们的名字和身份证写上。” 猫子写完后,把笔交给杨锦文。 杨锦文看了看登记表,发现上面有一个熟悉的名字,富云。 没记错的话,这人是城南刑警大队的。 他来这里干什么? 杨锦文想不出来,索性不再想,写下自己的名字后,他把登记表交给秃头大爷。 后者叮嘱:“别在学校里待太长时间,另外,不准带女学生出校门!” 杨锦文看他语气不善,点点头,跟着猫子推着自行车进入校园。 正是夏季,校园里的植物疯长,也没有人修剪,一副混乱无序的景象,透露着一股荒凉。 斑驳的教学楼在左侧,女生宿舍在两栋教学楼的后面。 杨锦文人高马大,长得也帅,立即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特别是女孩们,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一点儿也不害臊。 杨锦文表情如常,不以为意,向猫子问道:“猫哥,你妹妹是学人体解剖学的?” 猫子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我叫她学药理,毕业后,好分配到乡镇的卫生院当个护士,她非不听,学什么人体解剖学,以后得跟尸体打交道。 而且,她也不像温玲那样,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以后分配工作,要么是去殡仪馆,要么就去医院的太平间,这丫头太傻了。” 杨锦文若有所思:“找找关系,以后毕业可以给温法医打打下手。” 他这么一说,猫子挑起了眉:“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只要你能打通关节,譬如陆局,你师父,他们都能办成这事儿。” 你以后就是中队长了,找你也行啊……猫子心里腹诽,他压住心中的想法,现在不好表露出来。 杨锦文语重心长地道:“还有啊,雨欣跟尸体打交道,常年接触福尔马林、甲醛这些化学物品。 有的学校不注意这些,给学生用的手套,破了洞还在接触尸体,尸液渗透,会导致手部溃烂。 最好是给雨欣多买点防护之类的物品。 譬如防护服、橡胶手套、口罩这些,女孩子家要学会保护自己。 甲醛接触多了,会导致女孩不孕不育。” 猫子吓了一跳,推着自行车,赶紧向校门跑。 杨锦文拦住他:“也不差这会儿,先找雨欣吧。” 猫子咽下一口唾沫,这才听见他叫自己妹妹‘雨欣’。 还不孕不育?! 杨锦文这是懂的多,还是另有目的? 猫子的心里七上八下,时不时地瞟一眼身边这头饿狼。 女生宿舍是一栋三层小楼,楼前种着一排大腿粗的洋槐树,树叶绿油油的,随风摇摆着。 宿舍两侧都有楼梯,右侧的楼梯的铁栅栏关着,上面挂着铜锁。 左侧楼梯间的门开着,一个生活监督员,可以说是‘性别禁卫军’,或者是被称为‘贞操防线’。 无论怎么称呼,她就是宿管阿姨,她坐在椅子里,正在织毛线。 看见猫子和杨锦文走过来,她把手上的毛衣针放在小板凳上,站起身来问道:“你们找谁?” 猫子赔笑道:“找我妹,她是三年级一班的,叫蒋雨欣。” 宿管阿姨想都没想,回答道:“她出去了。” 显然,她对猫子妹妹很熟悉。 猫子皱眉:“她去哪儿了?” “街对面的卫校招待所。” “招待所?”猫子吓了一跳。 大白天去招待所的能是什么好人吗?现在还是上午,那岂不是夜不归宿? 猫子的心都在滴血,妹妹不学好,比杀了他都还难受。 宿管阿姨似乎很期待看见家长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很喜欢家长们猜疑,看够了,她微微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和宿舍几个女生,去看望同学的家长了。” “谢谢您。” 猫子一转头,没有先前那样优哉游哉,他蹬起二八大杠,如同吕布射出的箭矢,嗖一下就飙出老远。 杨锦文也赶紧跟上,心里没他那样着急。 十分钟后,学校对面胡同里的招待所。 猫子把自行车一停,快速地冲进了招待所。 他一进去,就向前台的老板问道:“卫校几个女孩有没有在这里?” 老板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猫子和杨锦文都很年轻,年轻人很气盛,老板怕他们捣乱,要知道现在这些小年轻动不动就抽出刀来,砍人砍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这两个人头上没染黄毛,老板稍稍放心一些。 这个年代,普通人看这些小混混的厉害程度,都是看你头发造型搞成啥样,黄毛越多,越不好惹。 “你们找她们干啥?” “我找我妹。” 老板想起来,早上是有三个女孩过来,这会儿还在楼上待着呢。 “你们别给我捣乱啊,我告诉你们,我也是混社会的。她们在301。” 老板之所以那么痛快,是因为看见杨锦文一米八六的大高个,太过吓人。 这家伙的脑袋都快顶着天花板的风扇了,要真是闹起事儿来,可不是那些黄毛可比的。 “谢谢。” 猫子心急如焚地跑上楼,杨锦文漫不经心的跟在他身后,并不觉得那么可爱的蒋雨欣,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果然,301的房间开着的,三个卫校的女孩坐在屋子里。 房间的床上坐着一男一女,看着像是两个从乡下来城里的农村人。 男的看着像是五十几岁,穿着灰色的衬衣,衬衣皱巴巴的,脚上穿着绿色的解放鞋,鞋子上面还有两个自行车轮胎缝补的补丁。 他手臂、脖子和脸都是黝黑如碳,脊背弓着,双眼无神。 他比实际年龄看着要老,这是常年劳作,风吹日晒,导致了身体损伤。 农村很多人,都是他这般模样。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肤色也是很黑,手上全是老茧。 虽然穿着干净的衬衣,但她脚上的一双女士凉鞋,用针线把绑带缝着的,以免脚背上的绑带断掉,没法继续穿。 这凉鞋是硬质的pvc材料,一暴晒就变脆,而且鞋底也断裂过,边缘还有火钳烧红后,烙接的黑色印记。 这鞋子一看,就不是她自己的,可能是捡女儿剩下的鞋子来穿。 蒋雨欣看见自己哥哥站在门外,惊喜道:“哥,你怎么来了?” 猫子看见她,长出了一口气。 妹妹没有跟黄毛跑,他对的起爸妈了。 “你怎么在这儿?” 蒋雨欣没回答他,而是笑眯眯的看向他身后的杨锦文:“锦文哥哥。” 我靠! 猫子捂了捂胸口,妹妹这一声喊得他的心都碎了。 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妹妹这么叫过人。 蒋雨欣确实是漂亮,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穿着碎花裙子,腰很瘦,以腰为分割线,不管是上面和下面,都很饱满。 而且她的身高比猫子要高一些,接近一米七三,可以想象,她的腿有多长。 此时,杨锦文笑着点点头。 他这么一笑,蒋雨欣后面的两个女生都睁大了眼,倒吸了一口冷气。 九十年代的年轻男孩子,都是瘦不拉几的,身高能有一米七多,就算很不错了。 杨锦文这样的身高和长相,那完全是鹤立鸡群,碾压式的存在。 属于丈母娘看见了,都得多盛几婉米饭,老丈人看见了,就会想着地里的那几亩庄稼有人拾掇了。 卫校女生什么时候见过这么高高帅帅的阳光大男孩,顿时双眼放光,如狼似虎。 要是能把他约出去,老娘就是城南卫校最靓的妞! 杨锦文上辈子,已经经历过女孩们对自己眼神的摧残,他不以为意,看了看坐在床上的两个人。 男人唉声叹气,不断地抽着劣质香烟。 女人用手帕擦拭着眼泪,双眼红肿,似乎哭了很长时间。 “雨欣,这是怎么了?” 蒋雨欣也在盯着杨锦文看,看帅哥是女人的天性,男人亦是如此,不过男的一般是先看脸,再往下看。 蒋雨欣回过神来,把猫子和杨锦文推出房间,然后把房门轻轻关上。 “一周前,我们宿舍的薇薇姐失踪了,学校通知她爸妈,叔叔和阿姨昨天从乡下赶来,去找了学校和派出所。 但到现在,薇薇姐还没找到,所以我们就过来看看情况。” 猫子吓了一跳:“怎么又有女生失踪?” c3719.lol。m.c3719.lol 第110章 必须找到她! 城南卫校对面的小餐馆里。 天花板上悬挂着的三页铁风扇,呼呼地转动着,驱散着夏天的酷暑。 扇叶原本是蓝色涂漆,但叶子上掉落着灰尘,再加上餐馆里油烟的熏烤,扇叶黏糊糊的发黑,转动起来像是一团团黑影。 马树堂和妻子局促不安的坐在小餐桌旁边,望着桌子上的四菜一汤。 两口子对面坐着三个年轻人,竖着麻花辫的女孩,是自己女儿的同学和室友,叫蒋雨欣。 至于另外两个年轻男人,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和身份。 先前,在招待所里,听见自己的女儿马薇薇失踪,高个子年轻人把他们叫下楼,稀里糊涂的就坐在了餐馆里。 这一桌子饭菜,也是他订的,而且点完菜之后,他就赶紧去付了钱,非常的礼貌客气,让马树堂两口子很不好意思。 如果换作平时,他们舍不得吃一回肉,看见这顿饭,肯定是非常期待和满足的。 但现在却没这个心情,两口子心里像是沉着一块大石头,堵得慌。 菜上齐之后,杨锦文拿起筷子,笑着招呼道:“叔叔,阿姨,咱们吃饭。” 马树堂笑的很勉强,也很拘束。 “怎么好意思让你请我们吃饭。” “没事的,本来我们也要吃的嘛。” 杨锦文用筷子夹起一块梅菜扣肉,放进马树堂老婆的碗里。 “阿姨,您吃菜。” 赵彩英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不太会说话,只是摆着手。 猫子和妹妹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弄不明白杨锦文这是搞的哪一出。 很明显,杨锦文这顿饭并不是请他们兄妹俩的,而且猫子觉得,相比自己妹妹,这家伙显然对眼前这两位乡下来的叔叔阿姨,更感兴趣。 猫子望了望对面坐着的阿姨,心里一惊,难不成杨锦文他…… 杨锦文看向他们兄妹俩:“你们吃啊,还等什么呢。” 猫子非常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拿起筷子,一同招呼马树堂两口子夹菜。 蒋雨欣比他俩和对方更加熟悉,几句话就让马树堂两口子动了筷子。 农村人淳朴,没见过世面,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来城里都显得很小心翼翼,惶恐万分。 四菜一汤,吃的一干二净,连梅菜扣肉里的梅菜,都被猫子用来拌了两碗白米饭。 杨锦文放下筷子,掏出烟递给马树堂。 马树堂站起身,用煤油打火机给杨锦文点烟。 这会儿,双方稍微熟悉了,杨锦文进入正题。 “马叔,您女儿是哪天失踪的?” 马树堂叹了一口气:“前天晚上,学校打电话给我们村长家,叫我们马上来学校,说是薇薇出事了。 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昨天上午到学校后,学校一个老师就说,我们女儿失踪了。” 杨锦文看向蒋雨欣,这个问题本来是想要让她来说,她肯定知道更加清楚一些,但这小妮子没懂起。 这会儿,蒋雨欣明白了过来,介绍说:“情况是这样的,薇薇姐失踪时间是在七月八日。 那天下午上完课,我们还一起去食堂里吃饭,吃完饭之后,她说要出去买点东西。 她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见到她的人,然后我们就告诉了老师。 起初,老师都不在意的,只有宿管阿姨四处去问人,问有没有人见到过薇薇,但谁都没见到她。 宿管阿姨比那些老师还着急,直接找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也不是很在意,说是再等几天,可是好几天过去了,还是没见薇薇姐回来,于是学校就报了派出所。 派出所过来了解一些情况后,叫学校等消息。 这一等,就等到今天,叔叔阿姨是昨天赶来的学校。” 马树堂抿了抿嘴:“我和我老婆去学校找到校长,说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们两口子就睡在他的办公室。 他们就找派出所的人过来,派出所又找了什么刑警大队的人,把我们强行带出了学校。” 猫子叹气道:“失踪案是最不好查的,每年失踪的人数太多了,派出所警力有限,也忙不过来的。” 他话一说出口,赵彩英一下子哭了出来。 “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政*府要是不帮忙找,我们怎么办? 他们不能让我失去三个孩子,不然我活不下去!我指定死给他们看!” “三个孩子?”杨锦文吓了一跳。 猫子和蒋雨欣也很纳闷。 马树堂手里夹着的香烟都捏断了,他双眼锐利,脸上的肌肉紧绷着,显然在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我们只有一个女儿,无论如何,必须找到我的闺女!” 杨锦文瞧他的样子,心里微微一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猫子也很唏嘘。 马树堂两口子回去招待所后,杨锦文和猫子送蒋雨欣回学校。 也就是过一条马路的事情,但猫子不放心,一定要把她送到宿舍。 正好,杨锦文也想去她宿舍看看。 此时正是下午,学校已经放了暑假,蒋雨欣明天就要回老家。 猫子塞了两百块钱给妹妹,叮嘱她回到镇上,买几斤猪油,买点水果,特别是老妈爱吃的麻花,也多买一点,不要舍不得花钱。 之所以现在不买,一是因为蒋雨欣不好带,二是宿舍人太多,买了好吃的,不好不分给人家。 宿管阿姨照样在宿舍楼下织毛衣,看见蒋雨欣回来,她赶紧站起身:“雨欣,薇薇她爸妈还好吧?” 蒋雨欣摇摇头:“不好。吴阿姨,您说薇薇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被人绑架了?” “胡说,别瞎想。” 吴阿姨叹了一口气:“正好放暑假,明天你们就回家了,好好回去陪陪父母。” 蒋雨欣点点头,向她介绍道:“吴阿姨,这是我哥和我哥的同事,他们想要去我宿舍看看。” 吴阿姨打量着猫子,眼神狐疑。 明显,这俩兄妹长得差别有点大。 杨锦文掏出证件,递在她眼前:“阿姨,您放心,我们是公安。” “公安?”吴阿姨睁大了眼:“你们是来查失踪案的?” 杨锦文摇头:“这事儿不归我们辖区管,如果您有什么情况,也可以给我们说。” “我能知道什么,这些女生都提防着我呢,觉得我多管闲事,叫我什么‘贞操防线’。 诶,不管怎么样,女孩子要多注意安全,我也不想管的,但是她们真的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做了错事,将来是会后悔的。” 杨锦文点头:“阿姨说的是。” 吴阿姨继续抱怨:“我每天晚上查个寝,她们都不配合,把门锁的死死的,带社会上那些小流氓去宿舍过夜,学医的也不知道保护自己! 每年因为这个事情,怎么办? 找父母呗,要么生,要么去黑诊所,我真的是不忍心看着她们这样……” 她这些话说的时候,猫子脸色发黑,蒋雨欣更是脸色发红,惴惴不安。 虽然她自己是个好女孩,但吴阿姨说的也是事实。 马薇薇失踪,除了她父母和室友之外,就属吴阿姨最关心。 杨锦文凑过去,低声道:“吴阿姨,您也是一片好心,这样,我给您出一个主意。 学校里不是有听诊器吗?你去要一个来,你晚上查寝,她们要是不开门,你用听诊器贴在门上一听,就知道屋里有没有小流氓。” 他话这么一说,吴阿姨愣住了。 猫子和蒋雨欣也都睁大了眼,觉得这招太坏了。 “小伙子,要不说你是干公安的,你这办法行!” 杨锦文勉强笑了笑,他也不想当这个坏人,但吴阿姨说的确实有道理。 有些女孩子确实是太不注意自己的行为,年轻的时候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到成年了,悔之晚矣。 蒋雨欣的宿舍在三楼,靠着右侧的楼道。 此时,宿舍里没人。 房间里六个女孩住,马薇薇住的是下铺,夏天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枕头巾也是铺的好好的,墙壁上贴着小虎队的海报。 床铺下面是她的行李,一个红蓝色的编织袋,冬天的衣服放在下层,最上面放着夏天的衣服。 杨锦文看了看这些东西,没觉得什么异常后,他向蒋雨欣问道:“马薇薇有男朋友吗?” “应该没有,学校和派出所都问过,有的话他们早就去找人了。” “她和谁有矛盾?” 蒋雨欣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薇薇性格有些孤僻,不太爱和我们闲聊。” 杨锦文沉吟道:“东西都没带走,人却失踪了……” 猫子斩钉切铁地道:“肯定是被人贩子拐卖了。” 蒋雨欣点头:“大家都这么说,每年我们学校都会有女生失踪,没有一个找回来的。” 猫子咽下一口唾沫,千叮万嘱:“雨欣,你得自己小心,千万千万别乱跑。” “哥,你放心,我知道的。” 杨锦文清楚的记得,从1992年到现在为止,城南卫校有多名女生失踪,不知去向,但都达不到立案标准。 因为人员的失踪,涉及到多种情况,出走、车祸、拐卖、被害等等。 只要没有明确的伤害、被害等发生,也就是找不到尸源,或者是有效的目击证人,就无法以案查人。 而且每年发生的失踪案数不胜数,特别是在九十年代末,因为侦查技术的落后,找人那是难上加难! 在杨锦文快要消失的记忆里,他记得这些女生,永远都没有被找到! c3719.lol。m.c3719.lol 第111章 傲娇的温法医! 是夜。 城北分局的单位宿舍内。 阳台下的枇杷树上,夏日的蝉‘喳,喳’的叫着,伴随着隔壁宿舍邹佳慧的几句笑声。 猫子在阳台的洗衣台上洗衣服,正给自己带拉链的三角裤打肥皂,并用刷子狠狠地刷着,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洗不干净。 室内,杨锦文靠着床头,手里握着钢笔,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眉头始终紧拧着。 半个小时后,猫子洗完衣服进来,他还在做着笔记。 “你真想管这事儿?” 杨锦文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猫哥,明天有事儿吗?跟我去一趟城南刑警大队。” 猫子把手里的三角裤一甩,一边穿晾衣架,一边皱眉。 “大哥,那是人家城南的管辖范围,再说失踪案怎么查?咱们明天就一天假了,你别惹出事儿来。” 杨锦文坐起身,用笔头点着笔记本。 “咱们下午从吴阿姨那里打听到的情况是,从1992年、一名叫张倩的女孩失踪,几乎每年都有卫校女生失踪,直到马薇薇为止,你知道一共有多么女孩消失吗?” 猫子把三角裤挂在洗脸架上,一边问道:“多少?” “十个女孩没见了!” 杨锦文表情严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能有十名被害人!” 猫子吓了一跳:“这么多?” 杨锦文点头:“吓人吧?” “会不会是被人贩子拐走,或者是去外省打工了?” 杨锦文摇头:“我倾向于遇害了,不过我这只是猜测,得花时间去查。” “证据?”猫子道:“你得拿出证据,你拿不出证据,你找谁都没用!” 杨锦文叹了一口气:“还有啊,不仅是城南卫校,吴阿姨说咱们城北的师范学院,这几年也有女生陆陆续续失踪。” 猫子拍死眼前乱飞的蚊子,一边道:“师范学院不就在我们辖区吗?你去问问隔壁的邹佳慧,她是档案室的,她或许知道我们这边有没有师范学院的女生失踪,而且立过案的。” 猫子准备用手猛拍大腿上的一只吸血的蚊子,蚊子很精明,在他手快要落下时,突然飞走了。 猫子气得吐血,被蚊子叮咬的地方又痒又疼,恨不得把这只该死的蚊子灭了九族。 他一抬头,杨锦文已经打开门,跑去了隔壁的女警宿舍。 猫子眨了眨眼,一脸懵。 这大半夜的,你真去找人家啊……猫子赶紧穿上衣服和裤子,跟着走出宿舍,但却扭扭捏捏的,显得很不好意思。 杨锦文没心理负担,敲门,进门,直接坐在邹佳慧床铺的对面椅子里。 “周姐呢?” 邹佳慧脸色通红,她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穿着宽松的粉色睡衣,身上散发着沙宣洗发香波的味道。 “她回家了。” 说完后,邹佳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加班她才住宿舍的,平时都是我一个人。” 猫子站在门外,不敢进来,好奇地打量着女警宿舍的情况。 给他的感觉是,香,真香! 跟自己的宿舍比起来,干净整洁,床单枕头叠的整整齐齐,衣服鞋子都有专门规置的地方。 靠近阳台的位置摆放着一个课桌,上面放着台灯,桌上靠墙的位置,码着一排厚厚的书。 爱学习的档案室女公安,真好! 邹佳慧的形象在猫子心里越来越立体,以至于他暗自下定决心,从明天起,他也要做一个爱学习,努力向上的大好青年。 “对了,我问你个事儿。” 邹佳慧看了看杨锦文,点点头:“你说。” “最近这几年,咱们辖区的师范学院有报失踪的吗?” 见是工作上的事情,邹佳慧正了正脸色,回忆道:“没有,也不是没有,我不应该这样说。 这事儿是育林路的派出所管,没立案的案子,到不了我们分局来。 这些年的未结旧案,以及还未侦破的新发案件,归置的都是重大刑事案件,失踪案的话,你得去育林路派出所去翻档案。” 杨锦文拍了拍膝盖:“行,谢谢你啊。” “别客气。” 邹佳慧见他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而后道:“其实,你可以问问温法医,我听说她堂哥在育林路派出所当副所长,她或许知道一些情况。” 翌日一早。 杨锦文像昨天猫子去女警宿舍那样,扭扭捏捏的来到法医室的门口。 屋里就两个人,一个是张磊,这人是前刑警大队长张斌的堂弟。 当初,燕子河芦苇荡的碎尸都是他进行的初步勘验,所以他对杨锦文很熟悉。 “杨同志,你是指导我们工作来了?” 长桌旁,温玲穿着白袍,正看着显微镜下面的载玻片,她转头瞥了一眼门口的杨锦文,然后又马上回过头去。 杨锦文笑了笑:“我是来找温法医的。” 张磊点头,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温姐,昨天做的伤情鉴定报告,我拿去给巡逻队……” 温玲头都没抬,挥了挥手。 张磊向杨锦文解释道:“昨天夜里,巡逻队的抓了两个小偷,不小心把人给弄伤了,汪队带人来做的伤情鉴定。” 杨锦文颔首,侧开身,让他出去后,便溜进了法医室。 对温玲,他感觉到很不好意思,也不敢靠她太近。 只好在法医室里东看看,西瞧瞧。 听着他的脚步声,温玲烦躁地抬起头来:“你能不能别发出声音来?” “呃……”杨锦文摸了摸鼻子,鼓起勇气道:“你还生我气呢?” 温玲没搭理他,她换了一组载玻片,一边看,一边拿起笔,在文件上写写画画。 杨锦文咳嗽了两声,轻声问道:“你以后会出国吗?” 温玲的卡姿兰大眼睛眨了两下。 “你就是来问我这个的?” “毕竟做法医没什么前途嘛。”杨锦文笑道:“再说,现在的知识分子都喜欢出国去看看,觉得外国的月亮圆。” 温玲撇了撇嘴:“我不是知识分子,你找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杨锦文趁机凑在她的身边,闻着她身上的香水味,笑道:“听说你堂哥是育林路派出所的副所?我想问问,他们辖区的师学院,最近几年失踪的女大学生多不多?” 温玲抬起头来,警惕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查案子?” 杨锦文把事情和她讲了一遍。 温玲越听越心惊:“你怀疑这些女生被害了?” 杨锦文咽下一口唾沫:“下结论还太早,得查,得把每个失踪案都仔细撸一遍才敢下结论。” “何队和郑叔怎么说?” “何队还没回来呢,我师父还在休假。” 温玲盯着他:“你现在就想独立办案了?我记得你今天也休息吧?你不出去约约会,看看电影什么的?” 杨锦文没回答她,直接问道:“你就说帮不帮忙吧?” 温玲转过脸,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不帮!我为什么要帮你?你是我什么人?你脸大啊?” “行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杨锦文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温玲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过脸,又看了他一眼后,咬咬牙:“等一等!” 杨锦文转过身,一脸委屈地望着她。 温玲叹了一口气:“等我十分钟,我把手头的工作做完,我带你去育林路派出所。” 十分钟后。 杨锦文骑着师父的边三轮,温玲坐在旁边的车斗里,一双手死死地抓着车斗边缘。 温玲的屁股被颠的厉害,她大喊道:“分局那么多车,你就不能找一台四轮?” 杨锦文回答道:“我们又不是出警,是出去办私事儿,队里不会给我钥匙的。这样,你坐我后面来。” “那你停车啊!” 杨锦文把车停在路边,温玲从车斗跳下来,只觉得屁股和大腿一阵酸麻。 她来到边三轮后面,垫了垫脚,然后大长腿一跨,坐上了后座。 杨锦文转头喊道:“这车斗没压重,容易跑偏,你抱紧我。” 温玲撇撇嘴,屁股往前挪了挪,她两手抓着杨锦文的衣服,肢体没靠的太近。 随即,摩托车一轰油门,车头往前一冲,温玲也跟着往前一趴,紧贴着杨锦文的后背。 “流氓!” 温玲脸上一红,只觉得他是故意这么干的,嘴上虽然这么骂,她心里却有些雀跃。 杨锦文感觉到了身后的柔软,让他有些心不在焉。 边三轮也老是跑偏,一会向左跑,一会又偏向右边。 温玲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只感觉心里有一条小金鱼,游来游去,撞击着她的心房。 杨锦文脸红心跳,稳稳握着车把手,要是翻了车,那就难看了,温玲非得杀了他。 两个人好不容易到了地方。 温玲赶紧跳下车,理理衣服下摆,鼓着嘴,昂着头,走进派出所。 杨锦文把车停在马路边上,抽出钥匙,正要跟进去,却看见街对面的师范学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出来。 其中一个人,气鼓鼓地踢了一下围墙下面的石刻招牌。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城南刑警大队的蒋扒拉和富云。 他们也正好看见马路对面的杨锦文。 c3719.lol。m.c3719.lol 第112章 我们偷摸来的! 育林路派出所。 副所长的办公室里。 温剑坐在椅子里,非常好奇地打量着杨锦文,眼神锐利,并带着一丝丝茫然。 就好比羊圈里,突然混进来一只鬣狗。 温玲这只小绵羊却把它误认做了同类。 温玲看着自己的堂哥,他手里的保温杯握了又握,眼里充满了警惕。 双方坐下后,他啥话也没说,带着审视的意味盯着杨锦文。 她刚要开口解释,温剑突然问道:“我二叔知道不?” “啊?”温玲皱眉:“温剑同志,请你端正态度,别胡乱猜想! 杨锦文同志是我们刑警大队的,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拉倒吧。”温剑非常嫌弃地望着她。 “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你这么正经过,你越是正经,越证明心里藏着事儿,咱们家谁不了解你啊。” 看见堂妹杀人的目光,他赶紧招呼杨锦文:“那个……杨锦文,小杨对吧?” 杨锦文忙不迭的点头。 “你今年几岁啊?” “呃……” “你家里什么成分?” 温玲连忙插话道:“哥,我们真有事儿,你别瞎胡闹了!工作期间,莫谈家事儿!” 温剑一下子抓住她的破绽:“瞧瞧,不打自招吧?!” 温玲的脸一下子红了,腮帮子鼓鼓的,狠狠地瞪着自己堂哥。 杨锦文看这两兄妹快杠上了,赶紧解释:“温所,是这样的,我是想问问近几年失踪人口的事情,温玲今天恰好有空……” 他话没说完,温剑插话道:“你是想问,街对面师范学院的女大学生失踪情况吧?” 杨锦文点头:“是。” 温剑皱眉,表情明显变得庄重了。 “你们刑警大队查到什么情况了?是何金波叫你来的?” 杨锦文摇头:“是我自己想查的,我们大队长跟温支队还在东安市,要过几天才回来。” 温剑盯着他:“你把话说明白,为什么要查?查些什么?你觉得哪里不对?一般的失踪案,到不了你们刑警大队,你到底有什么想法?” 见他语气强硬,温玲靠近杨锦文耳朵边,提醒道:“这家伙在所里也是搞重案的,想进刑警大队,没如他所愿。 所以他一直心生怨气,对你们刑警有偏见,你别怂,直接怼回去。” 温玲非常严肃地点点头,根本不在乎自己堂哥听没听见。 吃里扒外都不遮掩的……此时的温剑,和昨天猫子的心情一模一样。 就两字:心酸!很是他妈的心酸! 杨锦文当然没听温玲的,女人最爱破坏男人之间的友谊。 男人们的感情,一支烟的事情。 杨锦文果断掏出一盒中华香烟,给温剑递出一支。 温剑见他很会来事儿,接过烟后,很默契地掏出打火机,给杨锦文点上。 杨锦文非常麻溜的把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推在温剑的跟前,让他好敲烟灰。 温剑用手指头敲了敲茶几,很是受用。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双方对视一笑,男人彼此之间的感情极速升温。 温玲完全摸不准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就对上眼了。 杨锦文这才把城南卫校女生的失踪的事情说出来,并且还分析了自己的推测。 温剑越听越心惊:“不是你一个人怀疑这个事儿。” 杨锦文琢磨道:“城南刑警大队也有人来打听过?” “就几个小时前,一个叫蒋建国和富云的两个刑警,他们问完情况之后,就去了街对面的师范学院。” 这下,杨锦文算是明白了,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抱着这种想法。 如果蒋扒拉和富云确实有所怀疑,那就证明自己的猜测可能是正确的。 城南和城北都来所里打听这个事情,温剑不得不重视起来。 “难道这些女孩真是被什么人给害了?如果真是这样,这就是天大的案子!” 杨锦文点头:“所以近几年,师范学院失踪的女大学生多吗?” 温剑身体前倾,沉吟道:“我跟他俩说的是,想要查,就拿上面的协查文件来,要分局领导签字盖章,这两个家伙显然没这个东西。 看样子,他们也是单独来查的,跟你一个情况。” 杨锦文故意说了这么一句:“那不一样,他们是跨辖区调查,咱们是一个区的。” 温剑摇头:“那不对!涉及刑事重案,不分彼此,重要的是把事情查清楚。 要不是你给我说,我还不知道城南卫校的情况,他俩藏着掖着,不太敢直说。 你问我师范学院失踪女生的情况,我现在也没法回答你。 这样,我留有他们的电话,我叫他们过来,咱们互通一下,你看怎么样?” 杨锦文点点头,自无不可。 “我先去打电话,再找负责失踪案件的民警问问情况。” 温剑离开后,温玲赶紧道:“杨锦文,他这是想在育林派出所组建专案组,野心不小啊。” 杨锦文笑了笑:“看样子,你爸是他偶像?说话做事都是差不多的。” 温玲耸了耸肩:“小时候,我们玩警匪游戏,我几个堂哥都想当警察,把我当坏人,都来抓我,我到现在还记着这个仇。” “那现在呢?你们家全是警察?” 温玲扳起手指,逐一数着:“我爷,我大伯,我爸,我大堂哥,我堂嫂,我二哥,就刚才那个温剑就是我二哥,再加上我……” 杨锦文睁大了眼:“警察世家?” 温玲摇头:“不是,也有一些亲戚在市里和省城工作。” 她看杨锦文好奇,便兴致勃勃的梳理了一下她们的家庭组成结构,总的来说,就两个字:朱门。 温玲的爷爷曾在省城的刑事技术部门任职,大法医来着,现已退休。 温玲等于是继承了他的衣钵。 两个人聊了接近半个小时,也是温玲和杨锦文最深入、最长的一次谈话。 这让温玲的心情好了很多,一扫前天晚上的阴霾。 这就有点像谈恋爱的小情侣,彼此了解家庭情况。 对于杨锦文家里一老一少两个单身汉,她很吃惊:“这样可不行,家里得有一个女人。” 杨锦文深以为然,他是吃寡妇饭长大的。 每当老爸杨大川拒绝对方抛出的橄榄枝,杨锦文就得饿肚子,饿几天后,又去另一个离异带娃的阿姨家蹭饭。 小时候,他问杨大川最多的问题就是:“老爸,你俩能成不?成不了的话提前告诉我,多给我一点零花钱,免得你工作忙,把我忘了,我饭都没地方去吃。” 杨锦文把自己遭遇讲出来,温玲眼泪汪汪,母性大发,不断地安慰。 随后她看了看这家伙的身高,又觉得可疑。 小时候吃不饱饭的人,能长一米八六? 温玲想要再深入了解一下,这时,温剑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向他们转了转脸:“人来了,咱们去会议室。” 杨锦文长出一口气,赶紧站起身,再和温玲聊下去,他把家里的存款数额都得抖出来。 来到一楼会议室,温剑推开门。 蒋扒拉和富云站起身,看见杨锦文后,微微眯了眼。 “蒋队,富队。”杨锦文颔首,作为后辈,他得有礼貌。 两个人也都点了点头,并没有如杨锦文所想的那样蛮横。 因为705大巴车抢劫大案的事情,城南刑警大队遭遇了滑铁卢。 廖国华抢功没抢着,不仅把自己搭进去了,杨锦文听江建兵他们说,蒋扒拉带的一个徒弟,名叫秦风。 那天晚上遭遇歹徒枪击,去医院抢救后,以为度过了危险,最后还是因为大出血,牺牲了。 直到现在,杨锦文还清楚的记得,蒋扒拉背着他,从楼道里跑出来。 一边跑,一边大喊:“小秦,你撑住啊,千万别睡过去,师父送你去医院,师父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对此,杨锦文是尊重他的。 温剑在会议室外面看了看,见没其他人注意,便赶紧把门关上,招呼大家:“别站着,都坐。” 正如温玲先前所说,这个温剑是有野心的。 他坐下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既然师范学院和卫校在两个不同的辖区,你们查的事情也都是一样的,咱们就别藏着掖着,敞开了说,行不行?” 蒋扒拉一只手放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抬了抬:“我先问几个问题。” 他看向杨锦文,开口道:“你小子是何金波派来的?还是郑康叫你来查这些失踪案件的?” 杨锦文摇头:“都不是。”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城南卫校从1992年开始,陆陆续续有女生失踪,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我倾向于,其中有些女生可能已经遇害了!” 听他这么一说,蒋扒拉和富云对视了一眼,眼神复杂。 后者问道:“你查到什么线索了?” 杨锦文身体前倾,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蒋队,富队,该我问你们了。 你们是自己单独来查这些失踪案的,还是城南分局派你们来的?” “嘿,我说你……”蒋扒拉指了指他。 温剑打断他的话,痛心疾首地道:“咱们三部门合作,要坦诚相待,能不能有一点儿办案精神?都说了,大家别藏着掖着! 蒋队,你给句实话,你们什么个意思?” 蒋扒拉撇了撇嘴,回答道:“我们也是偷摸来调查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113章 徒弟的遗愿!(求订阅) 蒋扒拉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钢笔就夹在笔记本中,显然是随时准备记录。 他看了看杨锦文,然后徐徐讲着:“他刚说的没错,我和富队确实对城南卫校近几年失踪女生的情况,感到很可疑。 1992年春节刚过,城南卫校的学生返校期间,一个名叫张倩的女孩失踪。 当天、也就是1月21号中午过后,张倩把书包和装衣服的编织袋放在宿舍后,外出购买生活用品,当天夜里没有返回学校,判定为失踪。” 此时,杨锦文在自己笔记本上抄录,他抬起头来问道:“92年?她母亲是不是去找过学校?从女生宿舍跳了楼?” “没错,次年1月21号,张倩失踪一年,学校给不出答复,人也一直没找到。 她母亲在绝望中,从她宿舍的阳台跳楼。 当时是在三楼,应该是死不了的,但张倩母亲跳楼时,脑袋触地,碰着楼下的水泥台阶,当场死亡。” 蒋扒拉说完之后,富云接话道:“我说几句,张倩母亲跳楼时,穿的是她女儿的衣服,是一件大红外套。 跳楼之前,她对学*校负责人说,做鬼也不会放过害死她女儿的人,显然,她认为张倩已经遇害了。” 穿红衣跳楼? 温玲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头,即使是法医,常年跟尸体打交道,但她依旧觉得头皮发麻。 杨锦文从蒋雨欣那里听过,卫校女生宿舍传闻,张倩母亲的魂魄一直在游荡在校内,寻找害死她的女儿的人。 杨锦文问道:“张倩母亲怎么会认为有人害死她女儿?” 蒋扒拉用钢笔点了点桌面:“这个我们就没有深入调查,也没时间调查。” 富云跟着道:“在1992年之前,城南卫校也有女生失踪,但这些女生有的是去沿海城市打工,有的是去其他地方从事不正当的职业,是有迹可循的,而且也有打电话、或者是写信回来,让家里人知道她们在哪儿。 张倩母亲跳楼后,派出所查了一段时间。 他们发现这个张倩失踪的很彻底,不仅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她也没有给家里写过信,打过电话。” 杨锦文问:“所以你们觉得她失踪的很蹊跷?” 蒋扒拉点头:“大概率是遇害了。” 说完后,他舔了舔手指头,把笔记本翻了一页,继续道:“接下来,就是1993年,也是我们认为张倩失踪很可疑的猜想之一。 同样是在1993年春节过后,城南卫校返校期间,一个名叫汪琳的女生失踪。 她是在2月9号失踪,到校的第二天晚上,也是因为外出,再也没有回来。 然后是1994年,并无女生失踪记录。 但到1995年,两个女生失踪,时间分别是在上半年的七月,放暑假之前;以及下半年的十二月。名字分别叫做廖冬梅,贾春。” “1996年,这次失踪的不单单是女学生,而是一对母女,秦雪兰和她的母亲张会群。 秦雪兰也是卫校的学生。 96年5月,张会群从乡下坐车来到城里,去农贸市场售卖自己家养的鸡鸭,卖完之后,她背着背篓,去学校找女儿。 秦雪兰从学校出来之后,和母亲在一个小餐馆吃了面条,之后,母女俩一起失踪。 当时,派出所调查过,据张会群的老公供述,他们夫妻当天晚上是吵过架的,而且张会群也说过,不愿意继续待在这个家。 第二天天没亮,她就带上自己家养的鸡鸭进城,去农贸市场贩卖,派出所的推测是,她应该是凑路费,带着女儿离家出了。 不过,派出所的一个老警员产生了疑问,因为秦雪兰的宿舍里,除了她的书包之外,衣服并没有带走。 而且她也没有向同学和老师告知自己的去向。” 听到这里,杨锦文神色越来越凝重,温玲也是如此。 说是城南卫校近几年多名女生失踪,但却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 当一个个名字被说出来,彷佛立刻被赋予了生命。 温剑也是这样的感觉,他深刻的明白,单拎一个失踪案出来,并不会觉得是多大的案子。 派出所每年都会遇到数十起失踪事件,来报案的家属都是很着急。 派出所查到的情况,有的是单纯离家出走,有的不知去向,也一直找不到人。 这些失踪事件都是单一的,没有任何共同点。 然而,把城南卫校这些失踪案串联起来,那就很吓人了。 他仿佛感觉到,有一只巨大的黑手,笼罩在城南卫校的上空,随时准备掳走这些女学生。 蒋扒拉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最后就是今年,发生在上周的事情,一个叫马微微的女生失踪。” 富云点点头:“我昨天去过城南卫校,也去马薇薇的宿舍看过,跟前几年的情况相同,这个女孩的行李都在。 她的床下放着一个编织袋,冬天和夏天的衣服都在袋子里,书和一些日用品也都没带走。 学校通知了她的父母,我也见过他们,但是学校方面……” 富云叹了一口气,散发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杨锦文把他们所说的这些情况都记录下来,然后抬起头来。 “蒋队,我问一个问题。” 蒋扒拉拿出烟盒,把香烟递给给富云、温剑,拿给温玲时,她摇了摇头。 杨锦文接过来一支,没有点火,问道:“既然你们查出这么多问题来,按道理来说,城南分局不查的吗?” 蒋扒拉吸了一口烟,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道:“要是廖队还在的话,我们肯定查,但大队长换了人,现在没这个时间。” 他这话说的很隐晦,杨锦文和温剑都听懂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私下查呢?” 蒋扒拉和富云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吱声。 杨锦文看着自己记录的情况,其中一个失踪女孩的名字映入眼帘,秦雪兰。 他似有所感,立即问道:“前不久,咱们牺牲的那名同志,叫秦风,他和秦雪兰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听见这话,蒋扒拉抽烟的动作微微一滞,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杨锦文。 富云咂了咂嘴:“你小子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你这么会联想?” “难道不是吗?”杨锦文眨眨眼:“你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去调查这些失踪女孩,对吧?” 蒋扒拉的眼神变得柔软了,用手指头点着他。 “我听说,你们城北大队,已经把705大巴车抢劫案的犯案人员全部抓了?” 杨锦文如实告知:“没有一个漏网的。” 蒋扒拉点点头:“很厉害。” 说完后,他深吸了一口烟,视线落在桌面上,语气低沉。 “你想的没错,秦风和秦雪兰是堂兄妹。我徒弟没牺牲之前,一直在调查他堂妹失踪的事情,也是他没完成的遗愿吧。” “我明白了。”杨锦文点头:“所以蒋队和富队想帮他完成最后的愿望。” “随你怎么说。” 蒋扒拉看向温剑:“温所,师范学院这边什么情况?” 温剑用手指头敲了敲桌面,沉吟半天过后,他道:“最近几年也有女大学生失踪的情况,除了其中一个叫窦秋菊的女孩失踪的很彻底之外。 其他失踪的女大学生都是有迹可循的,并不像城南卫校女生失踪的这么可疑。” 蒋扒拉皱眉道:“这个线索就很明确了,那就是从92年开始,有人专门盯着城南卫校的女生下手!” 富云向蒋扒拉讲道:“要查的话,就要从92年、或者是92年之前开始查。 这个排查力度不小啊,咱们俩哪有这个时间,队里也不会允许我们私下调查,老蒋,你说怎么办?” 蒋扒拉琢磨道:“老富,这是我徒弟生前做的事儿,我肯定追查到底的,不然我对不起他。 你跟我跑了好几天,你就别掺和了,大不了,我先停薪留职,就说下海创业去! 我一定要把这些失踪案搞清楚!” “实在不行,我跟你一起停薪留职,秦风这家伙,他生前没少孝敬我。” 两个人正低声商量着,杨锦文开口道:“既然城南大队不查,那就交给我们城北大队来查。” 蒋扒拉抬眼看他:“你能做主?” “只要我把这个事情给领导说清楚,他们会同意的。” 富云摇头:“同意个屁!跨区域调查,陆少华有这个胆子?” 温玲回答说:“那就找市局,专案专查!” 这时,蒋扒拉和富云才想起温玲的身份。 这是温支队的独生女啊,在市局是能说上话的。 蒋扒拉想了想,摇头道:“那也得搞定城南卫校,他们要是阻拦,就算是市局又不一定能查的了。” 杨锦文深以为然,马薇薇失踪,她父母想要去学校要个说法,却被撵了出来,确实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他道:“没尸源就没法立案,如果我们找到尸源,任何人都别想阻拦!” 温玲一拍桌子:“这个办法不错!这么多女生失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温剑翻了一个白眼:“你别异想天开了,安南市这么大,你上哪儿找尸源去? 每年的无名尸这么多,你都不一定能查出身份来,还找尸源,我看你脑壳有包。” 温玲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像极了准备解剖一具尸体的表情。 c3719.lol。m.c3719.lol 第114章 杨大川的人格魅力!(求月票) 翌日一早。 郑康刚进办公室,他扶着腰,屁股还没落座,便听见了敲门声。 他懒得去开门,喊了一句:“进来。” 以前他还是中队长的时候,没有独立的办公室,跟大家伙共用一个大房间,早上一上班便吵吵嚷嚷,大呼小叫,实在是烦人。 现在他是副大队长,有了独立的办案空间,安静了不少,但也太安静了,让他总觉得脱离了集体,脱离了自己的老战友。 他也从中学会了一个小技巧。 光听敲门的力度和频率,他便能分辨出是谁来找自己。 果然,门一开,自己徒弟那张极具帅气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杨锦文进门,转身把门关上,脸上绽放出36度的假笑。 “师父,早。” “嗯。” 郑康一瞧,就知道这小子有事儿,他也不说,收拾收拾办公桌,拉拉抽屉,稍稍咳嗽两声。 杨锦文见他不搭话,还一只手扶着老腰,顿时明了,这两天放假回家,他肯定没少被师娘折腾。 他不搭理自己,杨锦文就在窗台转悠,看看窗外停在树梢的鸟儿,摸一摸窗台上快要枯死的绿萝,或者是学着郑康那样,稍稍咳嗽两声。 “不是……我说大早上你跑我这儿来干啥?”郑康终于忍不了啦,侧身看着他。 杨锦文这会儿正拿着喷水壶,给快要旱死的绿萝浇水。 这绿萝就像师娘,总是得不到师父的关爱,可怜兮兮的。 杨锦文等水把泥土全都湿润后,他放下水壶,坐到郑康办公桌的前的椅子里。 “师父,何队什么时候回来?” 郑康正过身,狐疑道:“你就问这个?” 杨锦文点头。 “还有几天。李天全和雍万财伤势还没稳定,不过温支队昨天早上回来了。” 郑康说完后,又问了一句:“你也等着钱用?” 杨锦文眨了眨眼:“钱,什么钱?” “你给我装糊涂,是吧? 705案的奖金,杨局之前不是说了吗?按一个人头五千算,咱们城北大队把人全抓了,那就是两万五。 另外也要算上张天桥那份,那就是三万块钱。 老徐刚才还问我呢,这钱什么时候能发下来,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何队和老江都还没把人带回来。” 杨锦文掰着手数着:“咱们刑警队一共十八个人,每个人能分到两千块?不错啊,这都大半年的工资了。” 郑康白了他一眼。 “你想的美,想吃独食啊?要雨露均沾的。 人家法医室没帮忙吗? 技术队老马的儿子下了岗,要不要给点? 档案室的主任周丽,平时没少照顾我们刑警队,要不要给? 刚工作一年的邹佳慧,这小姑娘见谁都笑,可爱,给不给点? 你拿到手能有一千块就很不错了,不过你放心,钱是一回事儿,功劳必须记录在案,你这次立了大功,咱们肯定给你争取。 之前的碎尸案,你是拿了一个三等功,张小英那个案子,是是集体三等功。 这次的抢劫大案,也是集体三等功,除此之外,你单独有一个二等功,这个功劳必须拿的,拿不下来,你就做不了中队长。” 杨锦文见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一直记在心里,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谢谢师父。” 郑康摆摆手:“别谢我,是你自己做的好。” 要不是你,我也当不了这副大队长,是我该谢谢你……郑康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和何金波明白,之所以他们能往上提一级,确确实实多亏了杨锦文。 不过话也说回来,这才一个多月时间,城北分局连破三桩大案,一个比一个厉害,而且侦破速度奇快,这是城北分局近几年少有的事情。 郑康看向杨锦文,总觉得他天生带着煞气,要么是天生的杀人犯,要么就是罪恶克星。 不然,无法解释他分析案件情况,抓捕犯案人员,一分析一个准儿,就像在抓自己同党那样轻车熟路。 他才从警一个多月时间,连拿了三次功,这他妈的上哪里说理去? 郑康回家这两天,在老婆面前,提的最多不是自己不争气的儿子,而是刚收的徒弟。 “对了,听说你父亲去深市创业了?” “是,已经去一个多月了。” “区里要是给你颁发个人二等功的牌匾,你家里总得有人吧?” “就放单位吧,咱们不是有一个屋子吗?专门堆放杂物的那间。” “也行。” 郑康应了一声。 他不会想到,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那间杂物室的功勋牌匾会堆放的满满当当,以至于杨锦文以后调职,得用一辆小货车来拉。 “什么时候抽个空,去我家里一趟,你师娘想请你吃个饭。” 郑康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份文件,扭开钢笔的笔帽,准备工作了。 “好咧。” 杨锦文爽快的答应一声,屁股还稳稳地落在椅子里,没有动弹。 郑康抬起脸来,奇怪地看向他:“你还有事儿?” 杨锦文连忙点头:“师父,您胆子大不大?我发现了一桩大案,不过我不敢自己去查。” 一听这话,一看徒弟的表情,郑康太阳穴直跳。 他这才消停几天? 郑康现在是城北分局的副大队长,何金波这会儿在外出差,有什么案子,他会不知道? 很明显,这是杨锦文私下查出了什么案子来。 郑康咽下一口唾沫,正了正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给我说说,这个案子有多大?” 杨锦文赶忙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舔了舔手指,翻开自己所记录的情况。 一个小时后。 陆少华的办公室,他坐在单人沙发里,看了看眼前这师徒俩。 这两人像是西伯利猞猁,正在极寒的冰雪之地蹲守猎物一般,眼神热烈,带着殷殷期盼。 陆少华恨不得一人扇一巴掌,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城南卫校在城南的地头上,归谁管?你们是拎不清吗? 这不说,城南卫校的校长,还是城南区的**代表,让我去碰钉子? 再两个小时后。 温墨的办公室,他坐在单人沙发里,看了看城北分局这一老、一壮、一少。 三个不长眼的家伙,像是三只南极企鹅,排排坐在长沙发上。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再半个小时后。 杨国昌的办公室里,他坐在单人沙发里,看了看城北分局三个人、以及自己的得力干将温墨。 这四个人像极了燕子河里的水猴子,想要把他也拖下水。 他嘴里发苦,右手扬起,想要拍一拍沙发扶手,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也就是说,他无法下定决心。 最后,他收回手,叹了一口气。 “情况我已经知道,既然这事儿归城南分局管,我就叫他们的局长来,咱们先问问他什么意思,然后再做决定,行不啦?” 这明显是想要拿人顶缸,分担火力。 温墨、陆少华、郑康连连点头。 只有杨锦文僵硬着脸,欲言又止。 杨国昌多么精明的人,眼角的余光就一直盯着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没放过。 “小杨,你还年轻,就怕这里的水很深,没打着鱼,把渔网给戳破了,那就麻烦了。” 杨锦文点点头:“杨局说的是,我明白。但我能不能先私下调查一段时间? 如果这里面牵涉到某些人,咱们一旦启动调查,对方知道后,可能会加以防护,或者是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杨锦文这话就算是摆在明面上了,针对的是谁,大家心里也清楚。 杨国昌想了想,换了一个话题,问道:“我记得张春霞书记当年在城北区,当办公室主任的时候,你去她家吃过饭?” 杨锦文睁大了眼:“您怎么知道这事儿?” “前段时间,我去市里开会,会议上专门提起了你们城北分局破获的这三个案子,你的名字就在案卷里面。 张书记看见你的名字后,她自己说的,说你在她家吃了一个多月的饭,你还夸她厨艺好,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儿?” 杨锦文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个事情。” “今日不同往昔了,你没事儿去去她的家坐坐,买点水果和营养品,这对你将来好。 再说,你要是想私下查这个案子,上一个保险,没人敢为难你。” 说完后,杨国昌又笑了笑:“还有啊,张书记自从十多年前离过婚后,一心扑在工作上,勤勤恳恳,至今未婚,你要记住这一点。” 杨锦文心里有一万匹马在奔腾! 而温墨、陆少华和郑康,这三个老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顿时觉得,再努力工作,好像也没什么鸟用。 瞧瞧杨锦文他爸杨大川,安南钢铁厂的迪斯科舞王,再加上国标、伦巴跳的好,迷倒了多少寡妇和离婚妇女。 就连现在的一把*手,也是他的迷妹。 出了杨国昌的办公室后,温墨拍了拍杨锦文的肩膀:“这个案子,靠你了,好好干!” 陆少华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杨啊,那些失踪的女孩,能不能找到她们,咱们可都指望你了!” 郑康抬起手来,最后又放下,赞叹道:“你老爸杨大川真是个人才,关键的时候,还能帮你一把。” 杨锦文欲哭无泪,指望师父指望不上,指望陆少华,他怕碰钉子,指望温墨,他甩锅给正局长杨国昌。 杨国昌的谈话艺术更厉害,脑筋一转,三两下就把皮球踢回了自己的脚下。 好嘛,兜来兜去,终究是老爸杨大川抗下了所有! c3719.lol。m.c3719.lol 第115章 她活不下去了!(求月票) 中午,饭店。 杨锦文一回到城北分局,连饭都顾不上吃,直奔隔壁的小卖部。 他坐在塑料凳上,给远在深市的老爸打电话。 两父子上次通话还是在一个多月前,杨锦文听说他和蒋红在深市福田区、某栋写字楼里租了一张办公桌,不知道在搞一些什么名堂。 电话打过去,一直占线,直到半个小时后,电话终于接通。 “喂,这里是川江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我是经理蒋大伟,您找哪位?”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而且对方还把名字都给改了,杨锦文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蒋叔,是我。” “你?你是谁?” “杨锦文!” “大侄子,是你啊!你怎么想起给我们打电话?”蒋红在电话里很兴奋。 “我爸呢?” “你爸在跟客户谈事儿呢。”蒋红说完后,又道:“你等等,他来了。” 随着一段杂音,以及人的说话声,杨大川那潇洒不羁的声音传来。 “喂,我是川江实业有限公司的董事长……” “爸,是我!” “锦文,哈哈……” 一阵笑声后,杨大川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啊,我和你蒋叔大赚了一笔,就上次你说的往咱们内地倒卖电视机,咱们找到了路子,运了一车电视机去川省,赚大发了。” 杨锦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问道:“你哪来的钱?” “这你就别管。” “不是,你和我蒋叔是不是搞诈骗了?” “你放心,没违法,没犯罪。我告诉你,你老爸我时来运转了,过不了多久,等我赚到大钱,立即回来拯救咱们安南钢铁厂。” 瞧,杨大川同志到现在还没忘记的自己的初心。 杨锦文可没那么乐观,提醒道:“您最好悠着点,外面不比家里,深市那边龙蛇混杂。 你觉得自己牛逼,比你猖狂、比你心黑的大有人在,不管你赚的钱是怎么来的,说你犯事儿就犯事儿,爸,你得小心。” “锦文,你爸我晓得,再有啊,不止我一个人在这边。 我以前的战友和同学,有好几个都在深市呢,我们都是同乡,同舟共济……” 杨锦文直言不讳地道:“你傻啊,你就得防着他们!” “呃……” 杨大川显然不高兴自己儿子这么说,他岔开话题:“家里怎么样?” “家里?家里不就剩我一个人吗?” 杨大川再次压低声音,似乎很怕别人听见:“我是问你蒋叔的家里。” 杨锦文心里一惊,害怕道:“你问这个干啥?你不会连蒋叔他老婆……” “滚蛋!” 杨大川骂道:“你蒋叔这会儿在和人谈事儿,他让告诉你,有空去他家里看看,照顾一下他妻儿老小,晓得不?” “知道了。”杨锦文应了一句,见电话那头的老爸正用夹生的粤语和人打招呼,赶紧问道:“还有一件事儿,我得问你。” “你说?” “你和我们市里的张书记怎么回事?” “哪个张书记?” “张春霞!” “她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娘们……” “杨大川,我提醒你,今日不同往昔,她现在是什么人?什么社会地位?你最好掂量掂量再讲话。” “诶……这就说来话长,怎么?她要搞你?” 杨锦文怼道:“电话费贵,你赶紧讲,你有没有得罪过她?” “这倒没有,不过,我得罪了她女儿。” “啥?”杨锦文一脸懵。 “你忘记了,你以前去她家吃饭,张春霞有一个大你好几岁的女儿,她不同意我和张春霞的事儿,逼着她妈要跳楼,所以没办法,我们只能分开。 要不然,张春霞现在就是你后妈。” 我靠!要真是这样,那不得起飞了啊。 不过,杨锦文也庆幸这事儿没成。 杨大川要是入赘了,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还有,你以后要是跟检察院打交道,你留点神,张春霞女儿就在检察院上班。” “行吧。”杨锦文熄灭了想要登人家门槛的心思。 “儿子,你谢阿姨最近好吗?” “我搬单位宿舍住了,我哪里知道她好不好。” “诶,也没见她给我电话,也没给我写信,这感情真是脆弱,世风日下啊。” “行了,行了,你自己多保重,你和我蒋叔多留个心眼,别让人给骗了。对了,过年能回来不?” “回,肯定回,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过春节。 还有,你现在住在外面,千万记着,每周回去一趟,给你妈上上香。她能保佑咱们父子。” “啪!”杨锦文把电话挂了,吁出一口气。 不知道怎么的,他每次和老爸杨大川谈话,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要是我妈在天之灵,知道你这么浪,非得托梦吓死你。 杨锦文站起身,看见小卖部老板一脸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一看他表情,杨锦文就知道电话费不会少,果然,二十分钟长途通话,他给了九十块钱。 这还是看杨锦文是隔壁大院的公安,老板收取的友情价。 这钱一给,杨锦文全身上下就只有五十块了。 他一边往单位走,一边心想,张春霞这门槛不能跨,跨过去了,对自己,对自己老爸都不是好事儿。 但案子也得查才行,特别是马薇薇已经失踪一周,她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能帮他们只有自己。 回到刑警大队的办公室,杨锦文看见自己的桌子上放着饭盒。 猫子从隔壁桌探过来,笑道:“这是温法医去食堂,给你打的饭菜。” “我还以为是你帮我打的呢。” “呃……”猫子摸了摸鼻子:“我才刚回来呢。” “你去哪儿了?” 杨锦文坐下后,看了看周围,这是一间大办公室,刑警队的都在一起办公。 江建兵还没回来,徐国良和几个老帮菜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讲些啥,几个人时不时地发出一阵感叹声和笑声。 猫子回答道:“我不是给你说了吗?我昨天回了一趟老家。” “送你妹回去?” “是。” 猫子把椅子挪过来,一边看着杨锦文吃饭,一边低声道:“咱们前天不是去了城南卫校吗?” “怎么了?”杨锦文吃了一口蒜薹炒肉,觉得老范这厨艺确实不错。 “昨天早上,马薇薇爸妈又去找学校了,要学校给一个交代,把他们女儿找回来。” “然后呢?” 猫子的声音突然哽咽了:“然后……” 杨锦文刚吃了一口米饭,奇怪地看着他:“出事儿了?” 猫子点头:“是,他们又被轰出来了。紧接着,赵阿姨过马路的时候,撞上了一辆货车。” 杨锦文脸上僵硬了,他咽下米饭,忙问:“严重吗?” 猫子摇头:“死了。” “死了?”杨锦文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和妹回去之前,还专门去看过马叔。他们从乡下来,只办了三天的暂住证。 昨天也就是最后一天,所以想要去学校再问问,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此时,杨锦文脑子嗡嗡的,脑海里想着前天中午吃饭的时的场景。 “他们不能让我失去三个孩子,不然我活不下去!我指定死给他们看!” 杨锦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猫子,问道:“刑警队怎么处理的?” 猫子摇头:“是赵阿姨自己撞上去的,城南刑警队根本就没派人来,是卫校派出所去处理的。” 猫子知道杨锦文是在担心啥,于是马上讲道:“不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儿。 当时有群众看见,而且马叔也证实,是赵阿姨想不开,自己主动撞上行驶来的货车,是她自己想要寻死。” 杨锦文听见这话,脸色铁青,语气冰冷的反问道:“真是她自己想要寻死吗?” 猫子自知说错话了,赶紧摇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锦文把饭盒盖上,拿上自己的警官证,猛地站起身来。 猫子问道:“你去哪儿?” “马叔现在人在哪儿?” “城南殡仪馆,我跟你一起去!” 一个小时后。 杨锦文和猫子骑着自行车,赶到殡仪馆的时候,恰好看见马树堂站在马路边上。 路边停着一台牛车,像是他同村的一个乡下汉子,坐在牛车上抽着焊烟。 天气炎热,晒的马路发烫,行道树上的蝉,有气无力地嘶叫着。 牛车后面的板子上,赵彩英的尸体被塑胶带和白布盖着,散发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 她的脚露在外面,脚上还穿着那双女士凉鞋,但脚背上的绑带已经断裂,用火钳烙接的黑色印记,像是一道疮疤。 除此之外,牛车上放着马薇薇床下的那只红蓝色的编织袋,以及她遗留在宿舍的生活用品。 马树堂刚要登车,看见杨锦文和猫子后,他黝黑的脸,努力的挤出笑容来。 “你们来了。” 杨锦文走上前,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马树堂看了看板车上、自己老婆的尸体。 他眨了眨眼,继续道:“火化太贵了,也不能停太长时间,天气热,我得把她带回家。 长途大巴车坐不了,叫车子的话,司机也不愿意让我们坐,只能找村里的牛车过来。” 马树堂一边说,一边左看看,右瞧瞧,视线始终无法定格。 “她跟着我幸苦了一辈子,没过一天好日子,现在就这么死了,挺对不起她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116章 强强联合!(求月票) 炎热的大街。 行道树上的蝉。 三三两两行驶着的自行车。 马路边上的牛车,牛车板上躺着的尸体。 以及站在尸体旁边,无助的乡下男人。 男人对面站着两个年轻人…… 一台红色的轿车驶过,坐在车里的电视台女记者,为了做迎接千禧年的专题报道,手持照相机,在车里拍下了这张照片。 照片定格在1997年的7月19号,下午两点三十分。 这个女记者并不知道,这个乡下男人的女儿失踪,妻子刚刚亡故,全家就剩下他一个人。 对于女记者而言,这只是她今天下午外出采访,随手拍下的照片,最终会隐于时代的尘烟中。 然而,对于杨锦文和猫子而言,这是摆在眼前赤裸裸的现实。 每个案件不管侦破、还是未侦破,都会归档,终将成为历史。 至少,不要放在未结悬案的架子上,让它落满了灰尘。 更何况,城南卫校女生连续性失踪案,根本谈不上立案的标准。 马树堂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特别是那个高个子,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来?也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眼前站着的是两个年轻的公安干警。 马树堂只是把他们当做女儿室友的两个哥哥。 蒋雨欣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她并没有把自己哥哥和杨锦文的身份讲出来,她是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马树堂笑了笑,开口道:“谢谢你们啊,我要走了。” 杨锦文问道:“你家住哪里?” “南湾县,马家河镇,三村六组。” 马树堂并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不过还是回答了。 杨锦文点点头:“如果能找到你女儿,我会来找你。” 听见这个话,马树堂整张脸都紧绷着,似乎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好。” 他回答说,然后坐上牛车。 他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搂着盖着白布的尸体,向杨锦文和猫子挥了挥手。 坐在前头的乡下汉子,手里扬了扬鞭,套在枷锁的水牛,缓慢地向前迈去。 直到牛车消失在马路的尽头,已经看不见了,杨锦文才移开视线。 猫子深深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咱们前一天中午该多点两个菜。” 杨锦文沉默不语,走向停在路边的二八大杠。 猫子问道:“咱们现在回去吗?” 杨锦文摇头:“我去城南卫校那边的派出所,你先回吧。” “干啥啊?你真要查?” “不然呢?”杨锦文瞪了他一眼。 “你没了解过情况吗?城南卫校的校长是**代表,他不想派出所立案,就是为了‘代表’这两个字,你知不知道?” “你从哪里打听到的?” “徐叔给我说的,我问过他了,他说跨区查案不符合规定,咱们人小言微,你这是捅老虎的屁股。” “那还摸不得了?” 杨锦文丢下一句话,蹬着二八大杠,把猫子甩在身后。 猫子咬了咬牙,骑着自行车赶紧跟上。 派出所就在城南卫校的边上,距离学校的警卫室也就百米的距离。 杨锦文在路边停好车,迈上台阶,直奔政务大厅。 派出所的领导,他一个都不认识,毕竟不是城北区,不然还能攀攀关系。 杨锦文正想着措辞,一眼并看见蒋扒拉从二楼下来,他整个人都是恹恹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疑惑,一个茫然。 杨锦文迈步上前,刚要开口,蒋扒拉叮嘱道:“别在这儿说,来我车上。” 杨锦文跟着他出去,猫子刚停稳自行车。 蒋扒拉他是见过的,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杨锦文怎么和他勾搭上了。 见杨锦文向自己招招手,他赶紧跟了过去,一起坐上蒋扒拉的桑塔纳。 蒋扒拉坐在方向盘后面,摸出一支烟递给杨锦文和猫子,两个人都没有接,于是他自己点上后,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城北分局怎么说?”蒋扒拉盯着杨锦文。 “你们城南分局怎么想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毋庸置疑,双方都没有一个好结果。 杨锦文道:“我找了陆局,陆局找了温支队,温支队找了杨局……” 杨局让我去找市里的张书记…… 杨锦文最后这句话没说出来,要真说出口,蒋扒拉指不定真的让他这么干。 蒋扒拉叹了一口气:“我们城南分局也这样,觉得我是小题大做,不做正事,批了我一顿。” “你今天来这边的派出所是为啥?” “那女孩,马薇薇的母亲不是被车撞死了吗?我来查查情况。” “结果如何?” “主动寻死。” 蒋扒拉吁出一口气:“跟92年,第一名失踪女孩张倩母亲一样,不想活了。” 杨锦文追问:“近几年,卫校女生接二连三失踪,两位母亲寻死,城南卫校是怎么想的?” 蒋扒拉冷哼了一声:“那你得去问石明峰这个王八蛋了,人死在校外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杨锦文沉默了片刻,开口说:“城南不把这些失踪案当一回事儿,我们城北分局也没有调查权,市局更不会轻易启动调查。 那现在,我们只有自己查了,查出证据来,我就不信不管是城南城北,还是市局,他们敢不立案!” 蒋扒拉盯着他:“什么我们?嘿,我就想问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锦文,说真的,你小子这么关心这件事,你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为人民服务!” 这句话差点把蒋扒拉逗笑了。 他看向杨锦文的眼神,对方双目灼灼,似乎并不是开玩笑,反而很认真,很严肃。 蒋扒拉正了正脸色,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杨锦文郑重点头:“要不然呢,我为什么要做警察?不就是为了这个吗?难道你不是?” “我……” 蒋扒拉回答不出来,他已经连人民警察的宣言都背不顺了。 要说私心,他是有私心的! 要不是自己徒弟秦风的遗愿,他对这些失踪案看都不会看一眼,更何况调查。 调查个屁,坐在办公室里喝喝茶,抽抽烟,看看报纸,没事上街抓抓流氓地痞,锻炼一下武艺不好吗? 蒋扒拉看了看杨锦文,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看见了自己徒弟秦风的影子。 那个趴在自己背上,身受重伤,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傻小子! “师父,我从警不是为了别的,我就是想抓坏人,保护人民的财产安全,如果有机会,我还想找到我堂妹和我婶,她们失踪快一年了……” 这句话还是上个月,师徒俩在夜宵摊喝酒时的对话,如今浮现在蒋扒拉的脑海里,似乎历历在目。 杨锦文见他神游天外,皱眉道:“蒋队?” 蒋扒拉回过神来,抿了抿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转动车钥匙,把车子启动起来。 杨锦文忙道:“我自行车还在路边呢。” “不远,就在城南卫校旁边的巷子里,完事儿了,你再过来骑。” “那不给人偷了?” “停在派出所门口,谁敢偷?” “是吗?”杨锦文很怀疑。 蒋扒拉转动方向盘,一脚油门,路过城南卫校的校门口。 靠近招待所的这边的沥青路面,杨锦文看见,派出所的公安用粉笔画着一个倒地的人形图案。 姿态是侧身倒着的,双手向前伸展,双腿弯曲。 过路的行人像是躲避瘟神一般,绕开着走。 只要一场大雨,这个图案就会消失,包括已经凝固的血迹。 杨锦文微微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时,车子已经在旁边的巷子里停下。 蒋扒拉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招呼道:“到了,就在这里。” 杨锦文下车抬头,看见眼前是一栋五层楼房,临街有小卖部、小吃店和音像店。 蒋扒拉在前带路,他们穿过一个狭窄、只能三人并排行走的小巷子,然后转身上楼。 楼梯间的白色墙面上贴满了小广告。 【治男病,一针见效!】 【扑克变点,包教包会!】 【黑车改装】 【办证,出售qiang支】 【无痛人流,b超看男女】 诸如此类的广告,贴的满墙都是。 杨锦文跟着蒋扒拉来到二楼,沿着过道,走到右侧的一个房间。 他敲了敲门后,房门立即打开,富云那张脸出现在杨锦文眼前。 富云眯眼看了看他,并不觉得意外,侧身让他们进门。 杨锦文一进门,便看见这是一个二十平米的单间,临街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一盏昏黄的灯泡吊在天花板下面。 床什么的都没有,只有一张破沙发,几张椅子,一张四方桌,以及用来分析案情的两张白板。 白板上写满了失踪女孩的年月日期,以及贴上了她们失踪前的照片。 显然,这是一个隐秘的、独立的调查办公室。 杨锦文睁大了眼,看向富云,以及关门的蒋扒拉。 “你们这是已经决定单独调查了?” 蒋扒拉点头:“我和老富都已经停薪留职,不把这些失踪案查清楚,我们就不归队!” 终究是刑警,骨子里就流淌着顽固和不服输的血液。 杨锦文想着,蒋扒拉能带自己来,说明就没把自己当外人,他当即道:“我加入,我跟你们一起调查!” 蒋扒拉和富云互相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杨锦文是城北分局的人,算是跨区合作。 而且,城北分局一个月连连侦破三个案子,他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安南市警务系统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个年轻人破案很厉害。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也算我一个吧。” 突如而来、并且非常陌生的声音,让蒋扒拉和富云吓了一大跳。 两人找了半天,才找沙发墙角边上发现一个陌生面孔。 蒋扒拉顿时傻眼:“不是,这人谁啊?什么时候跟来的?” 富云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他也没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c3719.lol。m.c3719.lol 第117章 会隐身的猫子!(求订阅) 猫子像是看二傻子一般,看着蒋扒拉。 不是,我跟着杨锦文一起上车,一直坐在车里的后座,然后一路跟到这个小巷子来。 下车上楼,没有丝毫遮掩,杨锦文进门的时候,我也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你们眼睛瞎了?竟然看不到我? 杨锦文介绍道:“他也是我们城北大队的,何队的徒弟,叫蒋猫,不对,蒋冒。” “哦。”蒋扒拉和富云对视一眼:“原来是何金波的高徒。” 这话带着讽刺的意味,猫子听不出来,还很振奋。 蒋扒拉道:“行吧,也算上你,咱们现在就四个人了,人多力量大。” 富云疑虑道:“不过,城北大队到底怎么说的?郑康和何金波同意你们跟着我们一起调查?别到时引起误会,我懒得和你们师父掰扯。” 杨锦文回答说:“这事儿连市局的温支队和杨局都很清楚,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的。” “行吧。”富云点头。 事情说好,杨锦文也没什么顾忌了。 他走到两张白板前,望着上面用水彩笔记录的案情概况。 从1992开始,城南卫校第一名失踪的女生张倩,一直到上周马薇薇的失踪,总计七人。 1992年1月21日,张倩失踪,次年1月21日,其母亲在女生宿舍跳楼自杀。 1993年2月9日,汪琳失踪。 1994年,两名女生失踪,父母和学校经过几天查找,发现两个人在歌舞厅上班,故排除失踪。 1995年7月4日,廖冬梅失踪;同年12月12日,贾春失踪。 1996年5月21日,秦雪兰、及其母亲张会群失踪。 1997年7月8日,马薇薇失踪,其母亲受不了打击,在校外撞上货车,导致死亡。 在另一张白板上,贴着她们的照片,以及刚写下的身份信息。 富云走过来,看了看杨锦文,问道:“能看出什么来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富队,能确定这些失踪女生全在这儿了?” 富云摇头:“确定不了,师范学院那边,我们根本拿不到失踪案例,而且安南市还有一所医学院。如果这两所学校和城南卫校的情况一致,那就有点吓人了。” 蒋扒拉道:“温剑温所不是说过了吗,师范学院女生失踪的案例,都是有迹可循的。 并不是无缘无故失踪,而且这些失踪的这些女生,都有打电话回家,或者写信回家,并不是真的失踪。” 杨锦文紧蹙眉头:“要这么说的话,就是有人专门针对城南卫校的女生?” 富云打了一个响指:“这就是我们把调查办公室放在这里的原因,我和老蒋认为,如果有人对这些女生实施侵害,那么问题绝对出在学校里。” “你们怀疑学校的教职工?” 蒋扒拉咽下一口唾沫,见富云没回答,他点了点头。 “没错,我们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接下来重点要排查的,便是城南卫校的教职工。” 猫子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学生干的呢?” 听见他的声音,蒋扒拉转了几次头,才在白板后面看见猫子的脸。 “1992年到1997年,五年时间,哪个学生会在学校里待这么久?” 猫子道:“如果这七个人都是在校外失踪的,那也不排除是学生干的吧?就只查教职工,范围是不是太小了。” 蒋扒拉皱眉,看向猫子,他的人竟然消失了。 蒋扒拉又转了好几次脑袋,才在杨锦文的背后找到他。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站在一个地方别动!” 猫子委屈极了,只好露出身来。 富云叹气道:“小猫说的也对,这个事情我们也想过。可是,单单调查学校的教职工,我们都要费很大力气了。 要是把近些年就读的学生也算在内的话,不进行大规模排查,肯定找不出线索来。 算上你俩,我们才四个人,要查到什么时候去?” 杨锦文沉吟了半晌,开口道:“思路是对的,不过要从几个方面入手才行。” 蒋扒拉拿出烟来分,一边道:“你说说看。” 杨锦文眯着眼,盯着线索板,分析说:“首先,咱们得从这些失踪女生入手,最重要的是第一名失踪女生张倩。 她是在1992年失踪,咱们先要确定,她是不是第一个失踪的人,在92年之前,还有没有人失踪。 如果她是第一个失踪的女生,我们假定凶手盯上了她。 这是凶手第一次作案,按照犯案人员心理特点来说,他是不是要挑选熟悉的人下手? 如果双方不认识,那么绑架和诱拐的行为,肯定就会发生,兴许能找到目击证人,或者是查到一些线索。 1993年,女生汪琳失踪,她跟张倩失踪的时间大致一样,也是春节过完、返校期间,对吧?” 蒋扒拉点头:“没错。” 富云欲言又止,但是杨锦文正在分析,而且方向是对的,所以他选择闭上了嘴。 杨锦文看向另一张线索板,上面贴着张倩和汪琳的照片,照片拍摄的背景都是在学校里。 杨锦文端详着她们的照片,然后看向照片下面写着的背景信息。 片刻后,他喃喃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共同点,这些失踪女生的老家都在农村,也就是说,她们不是城里人。 一旦这样的人失踪,学校不会太重视,家住农村的话,父母也没能力左右案件调查,来城里都要办暂住证的,当父母的怎么去找她们?” “对啊!”猫子一拍脑门:“那这么说来,凶手肯定是很熟悉这些失踪女生的家庭情况的。” 杨锦文摇头:“也不一定,区分农村人和城里人很简单,单看外表和神态,就能辨别出来的。猫哥,你可以去城南卫校看一看,我相信你都能分辨出来。” 蒋扒拉吐出一口气:“麻绳专挑细处断!这狗日的,不要让老子抓到他,不然,我非得弄死他!” 杨锦文继续分析道:“如果调查准确的话,1994年,是一个空档期,凶手没有进行作案。” 说完后,他看向蒋扒拉和富云:“如果要查学校的教职工,那就得查94年,有没有教职工因事请假、或者是外出学习等等情况。” 一听这话,蒋扒拉和富云赶紧拿出随身带着的笔记本,把这条线索写下来。 见他们在记录,杨锦文又道:“五年时间,这么多女生失踪,凶手挑选的目标也很明确,都是农村出身的女孩。 因为交通、家庭背景和各种情况的限制,这些女孩的家里人都没有能力找她们。 那么犯案人的年龄不会太小,经济条件也不会太差,我估摸着就是城里人。 年龄比城南卫校的学生要大一些,但也不排除他在学校就读过……” 说到这里,杨锦文突然停住了,他望着线索板怔怔出神。 蒋扒拉从手里的笔记本抬起头,催促道:“你继续说。” 杨锦文恍若未闻,仿佛处于时间的漩涡中,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看见他的样子,蒋扒拉和富云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突然,他嘴里喃喃自语:“92年1月21日,93年2月9日,94年,没有女生失踪,95年7月4日,同年的12月12日……” 富云疑惑地看向他:“不是,你这是怎么了?” 杨锦文没搭理他,好半晌之后,他回过神,在屋子里看了又看。 紧接着,他指向躲在窗帘后面的猫子。“猫哥,你赶紧下楼去买日历,从92年,不,从90年的日历开始买,一直买到今年的。” 猫子露出脸来,叫苦道:“过期的日历,我上哪儿买去?” “别废话了,赶紧,这很重要!” 蒋扒拉皱眉:“你想到什么了?” 杨锦文回答道:“现在还不清楚,我脑子很乱,疑点太多了,把近十年的日历找回来,或许会有很大的收获!” 听见他这么说,富云把手里的笔记本揣进屁股兜里。 “我去楼下门卫室看看,或许他们有留着的。” 蒋扒拉道:“我去一趟派出所,他们那儿肯定有!” 两个人快速地打开门,噔噔的下楼。 猫子去把门关上,免得外人看见房间里的情况。 杨锦文重新回到线索板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线索板。 猫子也走过来,望着线索板,嘀咕道:“95年,廖冬梅和贾春失踪,96年,秦雪兰和张会群母女失踪,现在是97年,马薇薇失踪…… 不是吧,从95年开始,凶手作案开始频繁了,每年失踪两名,今年会不会还有女生失踪?” 猫子吓了一跳,心脏怦怦直跳。 杨锦文没有回答他。 一个多小时后,蒋扒拉和富云回来了。 两个人一进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把搜集到的日历和黄历放在桌面上。 杨锦文立即吩咐道:“查,92年1月21日,那天是星期几?!” 蒋扒拉赶紧拿起92年的日历本,翻了几页后,用手指头滑动着,然后抬起头来,回答道:“是星期二,怎么了?” “93年2月9日,星期几?” 蒋扒拉赶紧找到93年的日历本。 富云和猫子也明白了杨锦文想查什么了,两个人也都开始找后面几年的日历本。 紧接着,蒋扒拉惊讶道:“93年2月9日,星期二!” 富云道:“95年7月4日,星期二!同年12月12日,星期二!” 猫子翻开来日历本后,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道:“96年5月21日,秦雪兰和她母亲张会群失踪的时间,也在星期二!” 杨锦文厉声问道:“马薇薇呢?” 蒋扒拉双手颤抖的找到今年的日历本,富云和猫子赶紧凑过去,找到马薇薇失踪的时间,7月8日。 三个人看了一眼后,抬起头来,都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们震惊地看着杨锦文,异口同声道:“也在星期二!” c3719.lol。m.c3719.lol 第118章 我自行车呢?(求月票) 杨锦文拿起水彩笔,在白板上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把这些女生失踪的日期一一记录下来。 蒋扒拉和富云为了不出错,再次进行核对,并报出具体日期和时间。 片刻后,表单被罗列了起来,如下: 1992年1月21日,星期二,张倩失踪。 1993年2月9日,星期二,汪琳失踪。 1994年,无女生失踪。 1995年7月4日,星期二,廖东梅失踪。 1995年12月12日,星期二,贾春失踪。 1996年5月21日,星期二,秦雪兰和张会群母女失踪。 1997年7月8日,星期二,马薇薇失踪。 当杨锦文写完后,他咽下一口唾沫,退后了几步。 二十平米的房间里,天花板悬吊着一盏昏黄的灯泡。 杨锦文站在前面,蒋扒拉和富云站在他两侧,猫子站在角落里。 他们眼前是两张线索板,一张白板上用水彩笔写满了线索,另一张白板张贴着女性失踪人员的照片。 这些女孩有的是长发,有的是短发,有的笑的很腼腆,有的却是脸色平静。 失踪时间最长的张倩,五年内,没有她的任何音讯,母亲在第二年,在她曾经生活的宿舍阳台跳楼自杀。 失踪时间最短的是马薇薇,也就八天时间,她的母亲同样受不了刺激,主动撞上货车,导致死亡。 此时,灯光把四个男人的身体倒影在地板和墙上,形成了极具色彩的光晕构图。 沉默十分多分钟后,蒋扒拉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压在心中的问题:“星期二是什么日子?” 其他三人和他也有同样的思考,富云琢磨道:“星期二是上班的日子。” “废话。”蒋扒拉怼了他一句,而后睁大了眼:“不对,你说的有道理啊! 这个凶手只在星期二作案,而且都是学校放学之后,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个凶手每周星期二休息?” 杨锦文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也不一定啊。”猫子摸着下巴:“如果凶手就没工作呢?” “呃……” 蒋扒拉找了找猫子的人,没发现他的影子,转头才看见对方站在他的身后,还紧贴着他的后背。 “不是,你能不能不要转到我后面来,他妈的瘆的慌!” 猫子一脸无辜:“蒋队,这么小的一个屋子,你让我站哪儿?” 蒋扒拉让开身,开口道:“凶手要是没工作的话,怎么会选择星期二作案呢?他星期六和星期天作案不更好?城南卫校周末都放假的吧?” 杨锦文摇头:“不能以偏概全,不然会出现常识性错误。 咱们可以这么推测,凶手星期二是有时间作案的,其他时间对他而言,不具备作案的条件。” 富云打了一个响指:“没错,杨锦文这话有道理。” 杨锦文继续道:“还有啊,94年这一年没有女生失踪,这点很奇怪。 而且从94年开始,城南卫校女生失踪人数都增加了一名,作案次数频繁了,这是为什么?” 蒋扒拉和富云也想到了猫子刚才想到的问题,两个人异口同声问道:“那岂不是凶手今年还会作案?” 杨锦文点头:“不排除。” 蒋扒拉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查?” 杨锦文转过身,回答说:“老方法排查,从92年张倩失踪开始查,凶手作案六起,七名女性人员失踪。 线索一:失踪女孩都是城南卫校的学生,凶手对城南卫校熟悉,可以在这个范围找一找,譬如那些教职工,或者是在城南卫校就读过的学生。 线索二:凶手只对对农村女孩下手,说明凶手是甄别过的,那么他肯定会进行踩点,在某个地点长期逗留,肯定就会引起路人的注意。 而且,不排除他有小轿车等交通工具,毕竟这些失踪女生都不会去太偏远的地方。 想要绑架和诱拐成年女性,凶手要么是胁迫、或者利诱,但要带走人,除了使用交通工具之外,凶手肯定还会使用一些手段。 所以,我们要排查这些七名女性人员当天失踪的具体动向,她们去过哪里,买过什么东西,走过哪条路,在哪里失踪的。 时间也要再精确,最好是精确到某个时间点,譬如说晚上六点之后还是晚上八点之后。 所以,一周前马薇薇的失踪尤其重要,这是离得我们最近的案子。 我们把这些线索汇总起来,进行交叉对比,看能不能找出共同点。 我打个比方,譬如说,这七名失踪女性都去过某个商店买生活用品,那她们是不是被商店老板给盯上了? 所以这个一定要查,查她们失踪前的行动轨迹……” 杨锦文还想继续说,但看见蒋扒拉、富云和猫子,正排排坐在桌子边上,像是三个痛改前非的差生,刷刷地记着笔记。 于是,他顿了顿,等他们写完之后,继续开口道:“第三条线索尤为重要,就是凶手为什么选择在星期二作案,而且长达五年时间内,他都没改变这个习惯。 要查这个,就得全市范围来查,查那些国企职工的换班时间,有哪些单位是在星期二是休息的。” 蒋扒拉写完之后,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杨锦文,由衷地赞叹道:“你小子厉害啊,我现在总算明白,那次入室盗窃杀人案,我们城南大队为什么输给了你们城北大队,真是厉害!” 富云向蒋扒拉笑了笑:“咱们不是输给城北大队的,是输给他的。” 杨锦文眉眼紧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摇头道:“咱们做公安都是集体行为,没有大家的参与,一个人是抓不住凶手的。” 猫子比较了解他,忙问:“还有什么情况需要查的吗?” 杨锦文抿抿嘴,回答说:“真的确定只有这些女性人员失踪吗?如果确定星期二这个时间,是不是要全市范围内拉网排查?” 这话立即把蒋扒拉和富云给干沉默了。 是啊,如果失踪时间是在星期二,那是不是表示还有城南卫校之外的女性在这个时间失踪? 富云一脸吃惊:“如果真有的话,那这个案子就大了。” 蒋扒拉看向杨锦文:“说实话,我和老富两个人琢磨了两天,还没你几个小时分析出来的东西多。 现在已经确定星期二这个时间点,咱们就能回局里要求领导立案了! 就像你敢说的,这么多女生失踪,这么大的案子,要是局里真的放任不管,那就要出大麻烦。” 杨锦文颔首:“没错,咱们就只有四个人,就算排查的话,也只能追一两条线索,而且还不知道查到何年何月去。” “行,我和老富现在就回局里,要求局里立案。” 蒋扒拉和富云站起身来,开始收拾东西。 临出门前,杨锦文看了一眼线索板的这些失踪女性,向她们的照片,微微点了点头。 蒋扒拉把小房间的灯泡关掉,她们的脸消失在了黑暗里。 杨锦文和猫子坐上蒋扒拉的车,准备先去派出所,把自行车骑回去。 一到地方,他俩顿时傻眼:“我车呢?” “对啊,我们车呢?” 猫子跟着喊道,急忙下车四处张望,哪里还有他们的自行车。 杨锦文看向正在摸鼻子的蒋扒拉:“蒋队,你不是说没有人敢在派出所门口偷车的吗?” “呃……”蒋扒拉打开车门:“我帮你们去问问。” 片刻后,他从派出所出来,一上车就骂道:“一群吃干饭的家伙,停在他们门口都能被偷,这上哪儿说理去?” “行了,我送你们回去。”蒋扒拉启动车子,看都不敢看杨锦文和猫子的脸。 回到城北分局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杨锦文和猫子像是赛跑运动员一般,往食堂狂奔。 分局食堂开饭是六点到七点,除了几个领导之外,大家伙吃饭都是用跑的,不跑没办法,老范做的饭菜本着不浪费的精神,都是按着人头来做的。 要是谁多打一份,或者是趁着老范不注意,偷摸多打一勺,那完了,最后面来的人,只能吃大米饭配馒头。 两个人进去食堂后,便看见温玲坐在饭桌上,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手里的材料。 见他俩回来,温玲用勺子指了指放在一边的两个饭盒。 “我下午去你们刑警队的办公室,徐叔说你们出去了,我想着你们肯定是出去查失踪案了,所以提前给你们留了饭。” “谢谢啊。”猫子感激不尽,温法医还能想到他,多善良一人啊。 猫子坐下后,欢天喜地的打开饭盒,看了看今天晚上的饭菜,除了凉拌苦瓜,还是凉拌苦瓜…… “不是,范叔今天没开荤?” 温玲瞥了他一眼:“大晚上吃什么肉?咱们局里的伙食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猫子看了看温玲的饭盒,也是苦瓜。 他撇了撇嘴,刚要收回视线,却突然看见杨锦文的饭盒里,躺着两根光溜溜的卤鸡腿,而且还有一颗卤蛋! 猫子顿时傻眼了,他怒气冲冲地看向温岭,只见温岭躲着他的视线,长长的睫毛眨了又眨。 c3719.lol。m.c3719.lol 第119章 为什么是星期二?(求月票) 翌日一早。 郑康刚进办公室的门,杨锦文前后脚就跟了进来。 “不是,你一大早的就找我,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郑康一边问,一边打开窗户,让早晨的空气透进来。” “师父,我查到线索了!” 杨锦文帮他把门关上,双目灼灼地盯着他。 郑康看他如此郑重的脸色,顿感不妙。 前几个案子,这徒弟还没那么严肃过,而且他说查到线索,指不定就要破案了。 他手里的保温杯都还没放下,忙问:“什么线索?该不会是你已经锁定到犯案人了吧?” “那倒没有。”杨锦文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办公桌前,神情严肃地道:“你听我说……” 半个小时后。 陆少华的办公室,他也才刚来上班,屁股还没坐在办公椅里,郑康和杨锦文就进了门。 望着这师徒俩,陆少华瞳孔一缩。 他直接就道:“说重点,大清早的别吓唬我就行。” 再一个小时。 市局温墨的办公室,他望着城北分局这三个人,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竟和昨天如此相像。 陆少华刚要开口,温墨立即伸手打断他:“停,跟我去隔壁办公室。” 这会儿,杨国昌正在办公室后面唱着小曲儿,心情很是愉悦。 他办公室的门没关,房间里积了一夜的热气,早上得通通空气,也方便下面的人来找他。 突然,他就看见昨天那四个人出现在了门外。 再然后,这四个人身后又出现了四个人。 后来的四个人,是城南分局的局长吴立军,以及刚上任的刑警大队长,严斌,他们身后站着的是蒋扒拉和富云。 城北、城南这八个人互相看了看后,都目光灼灼地望着办公室里面。 杨国昌顿感头皮发麻,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两个分局不请自来,在自己办公室会师, 十分钟后。 市局的会议室里。 杨国昌一落座,城南分局的吴立军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蒋扒拉和杨锦文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 听完之后,杨国昌和温墨便已明白,城南卫校失踪的这些女生确实大有问题。 温墨琢磨道:“确定这些女生都是在星期二失踪吗?” 蒋扒拉和富云立即拿出随身携带的日历本,以及城南卫校派出所当初登记失踪女生的日期。 蒋扒拉道:“我们已经详细核对过,而且,这个线索是杨锦文同志发现的。” 一听到这话,大家的目光便都看向了他。 蒋扒拉是一番好意,并不想抢功。 杨锦文发觉这些人的眼神盯着自己,背后怎么那么冷呢? 他点点头:“情况确实如此,从92年开始,也许在之前也有类似情况发生,但是城南卫校陆陆续续有女生,在星期二这天失踪。 我们现在所掌握的只有七人,不排除还有其他失踪的女性人员。” 这就把话说死了,意思就是不查不行。 但大家也清楚,仅凭这个线索,又不是证据,并达不到立案标准。 杨锦文、蒋扒拉和富云的意思也很明确,就两个字:要人。 这么多人失踪,排查的力度又那么大,仅凭他们几个人是搞不定的。 杨国昌看了看坐在会议桌两侧的两帮人,很显然,不管是城北和城南,这两个分局的领导都是支持调查的。 要不然,陆少华和吴立军也不会带人来。 杨国昌沉吟了半晌,然后一拍桌子。 “查,一定要查!既然是城南分局管辖的地方,就由城南分局负责,吴局,你有没有问题?” 吴立军摇头:“杨局,我跟您一个意思,主张先私下调查,一旦找到确实的证据,达到立案标准了,然后进行大规模排查。” “那好,市局支持你们。” “另外,我们有个要求。” “你说。” 吴立军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杨锦文,问道:“能不能把杨锦文同志借调给我们,毕竟这个案子是他分析出来的线索,有他参与的话,我相信很快就会破案。” 陆少华正神游天外,觉得反正不是自己地盘的事儿,最好是别乱插话。 一听到对方这么说,他立即睁开了眼。 “不是,老吴,你说借就借啊?我局里的事情一大堆,每天都忙不过来,你借走一个人,我怎么办?” 吴立军抬起手来,笑道:“陆局,不白借。” 他眨了眨眼,意思是一会儿私下商量。 陆少华会意,不再吱声。 杨国昌见两边都没有意见,又拍了拍桌子。 “那行,事情就这么定了。温支队,你和吴局去一趟城南区的办公室,和区里的领导说一下,免得他们还不知道情况。我去市里打个招呼。” 事情这么定了,众人起身,准备离开。 杨国昌瞪了一眼杨锦文,仿佛在说,我让你去找张书记,你倒好,皮球又踢给我。 陆少华一回到城北分局,杨锦文和猫子就被他叫去了办公室。 “从今天开始,你俩借调到城南分局,为期一个月,帮助他们侦破失踪案。” 猫子眨了眨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被借调了。 他心里很纠结,要是自己离开,刑警队办公室谁跑腿啊?厕所没纸了谁换啊?那些车谁给加油呢? 杨锦文点点头:“陆局,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陆少华叹了一口气:“本来说不要让你锋芒太露,安安心心待在咱们局里,好好工作,别一天瞎想。 但是咱们得从大局观着想,那些失踪的女孩到现在都没找到,活要见人,死…… 呃,不说这个了,你俩去收拾东西,现在就去城南。” “是。”杨锦文和猫子向他敬了一个礼。 两人下楼,在办公室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着包,来到院子时,郑康已经在车棚等着他们。 他狠狠瞪了一眼杨锦文,但眼神又随即软了下来。 他递出自己的车钥匙:“那辆桑塔纳你们开走,别让城南那帮家伙看了笑话。” 杨锦文笑了笑:“师父,你不怪我?” 郑康撇撇嘴:“我能怪你什么?马薇薇失踪,她母亲赵彩英受不了打击,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那一家人就剩下马树堂一个人,谁能扛得住啊。” 杨锦文睁大了眼:“不是,师父,您怎么知道马树堂这个人?今天会议上,我们也没提过他的名字。” 郑康白了他一眼,轻轻吁出一口气。 “你真的以为我们都不管的?昨天咱们从杨局办公室出来,杨局和温支队马上就去了解情况了,就你们今天查到的这个线索,杨局就能马上拍板? 昨天回到单位,陆局也叫我和老徐去城南卫校看看,我们在学校查了一整天。 情况确实如你们所讲,这些女孩失踪的很有问题,不找到她们,我们当什么公安? 不过让我们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把这些失踪案给串起来了,这些女孩都在星期二这天失踪,确实非常可疑。 行了,你们走吧,只要找到证据,市局和我们城南分局都会跟着一起排查的,这个案子就靠你们了!” “谢谢师父。”杨锦文接过钥匙,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 杨锦文把车停在城南分局的院子里,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来这里。 猫子坐在副驾驶室,显得很拘谨,动物嘛,离开熟悉的地盘都很认生。 杨锦文下车,带着猫子走去刑警队的办公室。 安南市三区六县,要说破案最厉害的当属城南分局,常年压着城北分局打,城南分局刑警大队也是市局最大的依仗。 要不是杨锦文这只蝴蝶出现,原大队长廖国华已经是市局副支队了,但世事难料,现在却已经换人了。 侦查一旦启动,城南分局这台机器立即就转动了起来。 杨锦文和猫子去办公室,没见着一个老帮菜,他们找到一个管后勤的女警员一打听,人都在二楼会议室。 两个人跑上二楼,敲了敲会议室的门。 开门的是蒋扒拉:“就等你们俩了,赶紧进来。” 杨锦文和猫子进去后,发现会议桌两侧坐满了人,几乎每个人手里都夹着香烟,缭绕的烟雾跟修仙似的。 杨锦文和猫子坐在会议桌末尾,他们在城北分局没位置坐,来城南却享受了不一样的待遇。 包括众人的眼光,会议室里接近三十来人,有的还站在会议桌两侧,看向他俩的目光透露着怀疑、不解,还有一丝丝嫉恨。 平时,猫子都是一个透明人,显得有些畏缩,但此刻,他却挺直了腰杆,脑袋高高昂起,眼带轻蔑。 他知道,他代表的是整个城北分局,他代表的是师父何金波,他得给自己打气,千万不能给分局丢脸。 杨锦文没有那么多心理活动,见吴立军望来的眼神,他微微点了点头,后者也是报以亲切的笑容。 这种笑容,他经常在何金波身上看到。 紧接着,侦查会议开始,由新上任的大队长严斌分析案情。 时间缓慢的过去,杨锦文望着正在电脑前打字的打字员,他脑子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让他浑身颤抖,以至于心脏怦怦直跳。 城南卫校的女生为什么都在星期二失踪? c3719.lol。m.c3719.lol 第120章 什么人会在星期二轮休? 两个小时的刑侦会议,杨锦文如坐针毡,几次想要站起来发言,但却被严斌滔滔不绝的讲话给掐断了。 很显然,城南分局这个新上任的大队长很有表现欲,也急于把这个系列失踪案给调查清楚,好树立自己在队里的威信。 此刻的城南分局,正处于新旧交替时刻。 严斌是从岭蒙县调任过来的,虽然是平调,但能来市区工作,算是高升了。 同时,他还带来了自己的班底,坐在他跟前的那几个人,都是他的核心骨干,一边听着他发言,一边不停地点头,并且刷刷的记着笔记。 廖国华以前的班底,都坐在会议桌末尾,远离核心区域,以蒋扒拉和富云为首,他们虽然也都认真地倾听着,但眼神是抗拒的。 果然,在会议的末尾,城南卫校连续女生失踪案的调查方向,全都掌握在了严斌的人手里。 譬如,梳理七名女性失踪人员的生活轨迹,去城南卫校调查走访,排查从92年开始,各大国企单位和工厂,星期二轮休的职工人员,以及找出近几年在星期二失踪的其他女性人员。 蒋扒拉和富云被分配的任务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找尸体。 情况显而易见,找到尸体就能立案,就能让市局出动大批警力侦查。 但这尸体是不好找的,92年张倩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续五年,七名女性失踪,也都是如此。 而马薇薇失踪了十天,她是遭遇了囚禁,或者是遇害了?凶手会怎么处理她的尸体?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但严斌的侦查方向也是没错的,安南市不说每天、每周都有无名尸被找到,却一直确定不了尸源。 从92年开始,到底有多少无名尸,至今找不到身份,这就要去殡仪馆查了。 蒋扒拉用屁股想都知道,要是殡仪馆真的收容了92年张倩的尸体,现在早就火化了,上哪儿找去? 于是,一散会,蒋扒拉和富云都是愁眉苦脸的。 杨锦文和猫子跟在他们的身后,还没说上话,杨锦文后背突然被人用力一推。 他一个踉跄,差点把猫子扑倒,回过头去,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脸正瞪着自己。 这人的名字叫田文光,他是城南分局的中队长,也是廖国华关系最好的。 除了田文光之外,他身后还站着好几个人,都是刑警大队的老人。 田文光气势汹汹地道:“你城北的,你跑这儿来干啥?” 杨锦文瞪着他:“我查案!” “滚你城北辖区查案去!” 看见杨锦文吃瘪,猫子不干了,站出身喊道:“你什么意思?不是他,你们城南分局连这个案子都会启动调查,你威风什么你?” “哈哈……”田文光笑了笑:“你谁啊?” 猫子抻着脖子,要怼回去,蒋扒拉赶紧拉住他,向田文光道:“老田,田队,用不着这样,他们是来帮忙的。” 田文光指着蒋扒拉的鼻子,吼道:“蒋扒拉,我还没说你呢,廖大队是怎么走的?你现在和他们混在一起,你什么意思?” 蒋扒拉皱眉道:“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想破案。” “破案?” 田文光讥讽道:“现在、包括以后侦查刑事命案,轮的到你?轮的到我们?” 这个时候,严斌和他的人站在会议室门口,正冷冷地看着走廊上的冲突。 严斌倒还好,他手下的人,眼神都有些轻蔑。 田文光见这帮人这么不客气,他一下子来了火。 他不敢对严斌这些人发火,而是对蒋扒拉喊道:“老蒋,我告诉你,你这样做人……” 蒋扒拉直接怼了回去,额头青筋暴起:“老田,来,你教我怎么做人?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徒弟被人打死! 这是谁的责任?你还觉得廖国华冤枉? 那天晚上,城北分局过来支援,我们人手是充足的!完全可以合理安排。 他呢?把人家城北分局排除在外,事先又不踩点,不问左右的邻居,直接就破门进去,屋里那帮人,开枪就打!” 蒋扒拉使劲拍在胸口:“我徒弟冲在前头的,不是你丫的徒弟!妈的,最后是谁抓住了这帮歹徒? 是人家城北分局,人家去大雁市查,去东安市抓人,我们干了什么?啊,我问你,我们干了什么?” 蒋扒拉竖起手指,指着田文光的鼻子,骂道:“我他妈的告诉你,以后别他妈的跟我提什么城北城南,帮我徒弟报仇的不是我们,是人家城北分局! 滚蛋!” 蒋扒拉把他用力一推,带着杨锦文和猫子下楼。 他们没有去分局办公室,而是带着杨锦文和猫子,直接去了城南卫校附近的侦查办公室。 蒋扒拉进屋坐下后,就开始骂骂咧咧。 富云拿出烟给他抽,看了看杨锦文和猫子,笑道:“见着了吧,我们城南刑警大队,现在就是一盘散沙。” 杨锦文根本没在意这个,而是走到线索板前,望着昨天列下的失踪日期。 他拿起水彩笔,在‘星期二’下面划了一横。 蒋扒拉点上烟,看见他的动作后,皱眉道:“我想了一个晚上,始终想不出凶手为什么会选择在星期二作案。” “星期二他才有空嘛。”杨锦文喃喃地说道。 “这个方向是没错的……”富云话还没说完。 杨锦文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讲道:“我记得,从92年开始的每周星期二,这个人都有作案时间。 就算是国企职工和一些机关单位,轮休也不会如此精确,肯定会进行调班。 所以,开会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很符合这个情况!” 听见这话,蒋扒拉和富云睁大了眼:“哪个地方?” “电视台!” “我靠!”猫子一拍桌子:“对啊,就是电视台!每周二下午,电视台休台,没电视可看的。” 蒋扒拉猛眨眼:“我艹,还真是!” 富云也被吓到了:“那这个凶手是电视台的职工?” 杨锦文眯着眼,回答道:“不排除。” 蒋扒拉和富云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沉默了。 杨锦文问出他们的心里话:“蒋队,富队,这个线索要不要通知严队他们?” 蒋扒拉抿着嘴,想了半晌后,他摇了摇头。 富云笑道:“这个线索还不是很准确的,我琢磨着,咱们先自己查查看?你觉得呢?” 杨锦文明白这是托词,两个人的心思他也明白。于是颔首道:“我都行的。” 猫子点头:“我也赞成。” 蒋扒拉站起身:“安南市电视台,加上台长、副台长这些人,总共不下一百多个人,部门也非常多,人员配置也复杂。 我们贸然去查的话,肯定会引起他们的反感,也会打草惊蛇。 况且,要是某个职位高的领导是犯案人员,那就不好办了。” 杨锦文接话道:“虽然电视台周二休台停播,但里面的职工并不是全部都休息的。 如果想要精确找到这个人,我们就找7月10号,这天就是星期二,马薇薇失踪的当天。 我们查她具体的失踪时间,最好是精确到某个时间段,然后对比电视台提前离岗的职工,交叉对比,看能不能找出这个人来。” 蒋扒拉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舔了舔手指头,翻开记录着马薇薇失踪情况那一页, 他仔细看了看后,抬起头来,道:“马薇薇是在7月10号的5点30分离开学校,说是去买一些日用品,然后就失踪了。” 富云分析道:“购买生活用品的话,她大概率不会走远,应该在学校附近。而且,安南市电视台离城南卫校也就两公里,距离上并不远。” 杨锦文点头:“那咱们分两头查,一是去查马薇薇失踪的具体时间,二是去电视台暗中调查,最好是找到他们的职工名单,咱们一个个筛选!” 蒋扒拉摇头:“去电视台的话,最好是找个熟人领进去,问他们要职工名单,恐怕很难。” 他话一说出口,眼睛陡然睁大,富云和杨锦文正看向猫子。 猫子眨了眨眼:“不是,你们看我干啥?” 富云一拍他的肩膀:“我看着这事儿,只有你能办成,人事部应该有职工的名单,你去把名单偷出来。” 蒋扒拉忙不迭的点头:“这个活儿非你莫属!” 猫子叫苦:“我胆子小,我怕搞不定。” 富云道:“我跟你一起去,我给你打掩护,总行了吧?” 蒋扒拉看向杨锦文:“咱俩去调查马薇薇具体失踪时间。” 杨锦文点点头,看了看手表:“现在正好下午四点,现在就走。” 四个人下楼,富云带着猫子开车去电视台。 杨锦文和蒋扒拉步行去城南卫校,两地就几百米而已。 到了地方后,杨锦文建议道:“咱们先找门卫打听一下情况。” 蒋扒拉点头,掏出随身带的香烟,向门卫室的值班大爷招呼:“师傅,我们刑警队的,向您打听一个事儿。” 大爷还是之前那个秃头大爷,他从报纸里抬起头来,伸出两根手指头弯了弯。 蒋扒拉抽出一支红塔山,给他夹在手指上,并给他点燃了火。 c3719.lol。m.c3719.lol 第121章 猫子,该你出手了!(求月票) “7月8号下午五点过后,这个女孩你见过吗?” 蒋扒拉拿出马薇薇的照片,递在门卫大爷的跟前。 对方叭了一口烟,凑近脑袋,眯着眼,嘴角一垮。 “刚还有人来问过我呢,马薇薇,对吧?” “没错,就是这个女孩子。”蒋扒拉点头。 大爷转了转眼珠:“要我说,这些女孩子都是被厉鬼索走了。” 杨锦文问道:“怎么说?” “92年,不是有个女孩子失踪吗?一直没找到她的人,这女孩子的母亲过不去,偷摸闯进女生宿舍,从她女儿宿舍阳台跳了楼。 当时,她还穿着大红衣服呢,这事儿太瘆人了,多邪门啊。 从那时候开始,咱们卫校每年都有女生失踪,肯定是这女的冤魂不散,把别人家的女儿当做自己的,一起给带下去了!” 大爷顿了顿,用烟头指向对面的马路:“这不,你们应该知道啊,就前几天,马薇薇的母亲,一个农村妇女就在那边被车撞死了。 等着吧,以后就是两条冤魂来索命,这学校以后凶多吉少。” 杨锦文眨了眨眼:“没那么可怕吧?” “小伙子,你太年轻,这些事儿,你们年轻人不懂,我在学校工作这么多年,我什么没见过? 前一年,我晚上巡逻的时候,就在黑夜白天交替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人,就在女生宿舍楼下飘啊飘……” 大爷右手猛地一抬:“它嗖的一下子,飘在洋槐树上去了,挂在树梢,就盯着女生宿舍,差点没把我吓死。” 他说的有模有样,大夏天的,把蒋扒拉听得后背发冷。 要是换做上辈子,杨锦文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子不语怪力乱神,要真是有这样的事情,那小日*子怎么还没完蛋? 可杨锦文却再活一世,这事儿怎么解释? 他没办法解释,只能说上辈子的事情都是一个梦,而且记忆也快完全消散了,他越来越记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大爷,我们不是问这个,7月8号那天下午,你有没有看见马薇薇出校门?” 大爷蹙着眉头:“看见了吧?” “每天下午放学,有很多学生出校门,您怎么就记住她了呢?” “那就没看见。”大爷摇头:“我也记不清了。” “学生们买生活用品的话,一般都去哪里买?” “这几条街都有很多商店啊,就要看她买啥。” 杨锦文回答说:“女孩子生理期用的东西。” 听见这话,蒋扒拉很意外地看向他。 门卫大爷眯着眼:“什么生理期用的东西?你说清楚。” “就是卫生巾,女孩子每个月都用到的。” “你说这个啊,外面应该到处都有卖吧,我也不懂。” 杨锦文点点头:“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可疑的人在学校附近晃悠?特别是25岁以上的男子,穿着体面,长得也好看,斯斯文文,时常对着你笑的那种男人?” 大爷摇头:“穿着体面?那就是几个校领导啰。” “行,谢谢您,以后肯定还会来打扰您。” 见杨锦文问完话,蒋扒拉再抽出一支红塔山递给门卫大爷。 两个人远离值班室几步后,蒋扒拉问道:“你怎么知道马薇薇是去校外买那个东西?” 杨锦文正盯着街道两边的店铺,回答说:“她的室友告诉我的,每个月的这几天,是马薇薇的生理期。” “学校里应该就有卖这种东西吧?”蒋扒拉似乎很忌讳说出那三个字。 杨锦文摇头:“腼腆害羞的女孩,都不太好意思在学校买的。” 蒋扒拉道:“那咱们就按照这个来查?” “行。” 此时,夜色四合,夏日的余晖挂在西边的天空。 正值下班时间,卫校几条街区的人流开始增多,大街上四处都是自行车按铃铛的声音。 杨锦文和蒋扒拉找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全黑之后,依旧没有找到马薇薇当日的行踪。 两个人满头大汗,蒋扒拉掀起衣服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这三条街做生意的小商小贩都没见过她。” 杨锦文吐出一口气,前几天已经进入伏天,天气酷热,闷热难当,路面被白天的太阳一烤,就跟火炉一样,稍微一动,全身都是汗。 他买了两瓶冰镇汽水,递给蒋扒拉一瓶:“喝点。” 蒋扒拉接过后,插进吸管,一口气给全喝光了。 杨锦文也是如此,喝完之后,他把两个空汽水瓶还给商店老板,找回六毛钱的押金。 眼前这个小卖部也有售卖女性卫生巾的,不过却是放在货架最里面,守店的老板是个男人,大多女性都不会从他手上买这种东西。 蒋扒拉道:“这边有一个夜市,咱们去那里看看?” 杨锦文问:“夜市有卖卫生巾的吗?” “有的,有摆摊的,我以前和我老婆逛街看见过。” 夜市是在四条街区之外,在一个比较宽敞的老街。 两侧的房子都很低矮,往高处看,上方布满了杂乱的电线,然后便是湛蓝色的夜空,皂角般大小的月亮悬在夜空之中。 夜市的灯光很暗,卖各种东西的都有,大一点的摊位,还私拉了电线,用一根竹竿悬挂着一盏昏黄的灯泡。 这些摊贩卖的东西,要是让前世的杨锦文看见,肯定马上把人拘起来,各种管制刀具、各种毒性极强的农药都不说了。 你还能看见公然买卖‘地龙’的,也就是穿山甲,还有极具震撼感的熊掌。 在这个时代,虽然已经立法了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但法律并不完善,执行起来也很难。 譬如,盗猎十只地龙,会判多少年? 最多也就一年。 蒋扒拉也知道这些人是违反犯罪,但他看都没看一眼。 处理起来确实是难。 杨锦文看了看关在笼子里的地龙,想了想,等稍后再打电话给森林公安,能救一个是一个。 夜市的摊位很长,推着自行车来闲逛的人也很多,大多都是看看,并不买,买也是买家里的必需品,比如锅碗瓢盆这些。 在最后面,是摆摊卖服装和日常生活用品的。 杨锦文看见摊位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女性用的卫生巾。 蒋扒拉也发现了,他快走几步,跟摊位的一个中年妇女招呼道:“你好,向你打听一些事儿。” 中年妇女坐在小木凳上,水桶般的腰上绑着挎包,她抬头瞥了一眼蒋扒拉:“你没看见我在做生意,不买东西就走。” 蒋扒拉撇撇嘴,蹲下身,选了一个钥匙扣:“这个多少钱?” “五毛。” 蒋扒拉掏出钱包,买下来后,问道:“你现在有空了吧?” 中年妇女嘿嘿笑道:“说,啥事儿?” 蒋扒拉将马薇薇的照片递在她眼前:“见过这个女孩子吗?” “你拿近一点,我看不见。” 杨锦文从蒋扒拉手上拿走照片,绕过摊位,来到女人跟前,递在她的手上。 中年妇女仔细看了看后,琢磨道:“我好像认得她。” 蒋扒拉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你看清楚了,你真认识她?” 中年妇女指了指摊位上的卫生巾。 “她来买的这个,还跟我讲价来着,我这是大牌子呢,舒尔美的。 比商店里都已经便宜五毛钱了,我还怎么少给她? 她买了之后,还让我用黑色塑料袋给她装起来。” 这种摊位贩卖的女性卫生巾,大多都是不合格的产品,要么使用的是医用废纱布,或者是翻新的棉胎。 卫生情况极差,里面可能添加了工业滑石粉,要么是用甲醛漂白,或是里面藏着虫卵。 殊不知,有的女性长期使用这种劣质东西,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譬如宫颈糜烂,切除的子*宫的都有。 马薇薇选择在夜市来买,除了穷,便是不会被同学老师看见。 杨锦文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中年妇女回答说:“就前几天,具体哪一天我记不清楚了。” “她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一个人,像是附近的学生,挺害羞的。” “买了东西后,她从哪个方向离开了?” “就那边。” 中年妇女指向摊位的斜对面,那边有一盏孤零零的水泥杆路灯,昏黄的灯光后面,是一条幽深狭长的小巷子。 蒋扒拉道:“那条路是回卫校的近道。” 杨锦文再次问道:“阿姨,你能确定她是几点几分离开的摊位吗?” “七点过后了吧。” “她除了买卫生巾之外,还买了什么?” 中年妇女拿起摊位上一个圆状形东西,递给杨锦文:“顶针,女孩子一般不会用这个东西,这可能是给她妈买的,用来纳鞋底的。” “行,谢谢您。”杨锦文站起身,发现蒋扒拉已经走到了电线杆前。 他走过去,看见水泥电线杆上贴着不少小广告。 租房的广告、重金求子的广告,纯种狼犬配种的广告。 这些广告层层叠叠,在最里面有一张寻人启事的广告,被这些广告给覆盖了。 蒋扒拉伸手撕掉前面的广告,露出里面寻人启事的广告。 上面只有几十个字,而且纸张已经泛黄。 【1996年5月21日,我堂妹秦雪兰和婶婶张会群失踪,堂妹是城南卫校的学生,婶婶是农村人,她们年龄分别是十九岁和四十二岁,失踪前,她们背着竹编背篓,两个人身高分别为……】 纸张的下半截已经被撕掉了,看不到后面写的是什么。 蒋扒拉双手都在颤抖,他抿了抿嘴,心脏砰砰直跳。 他呢喃道:“这是我徒弟贴的,他生前一直在找她们……” 杨锦文默然无语。 昏黄的路灯,把他俩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而另一头是喧闹的夜市,吆喝的商贩,推着自行车的男人女人…… c3719.lol。m.c3719.lol 第122章 夜潜电视台。 晚八点。 建设路,安南市电视台大楼,人事科部门。 科长黄光路关掉办公室的灯,提着公文包,和楼道里准备下班的下属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迈下楼梯。 二楼是文艺部,办公室的隔间里还亮着灯光。 一个年轻的新闻女记者坐在椅子里,正拿着保温杯喝水。 黄光路本来可以直接下楼的,但是眼前这个刚入职的女记者,青春靓丽,身材好,脸蛋也漂亮。 他忍不住走了过去,打了一个招呼:“小雯,怎么还没下班?” 张雯赶紧放下保温杯,站起身来,撩了撩耳边的头发,笑道:“手上还有些事儿没做完。” 黄光路一只手搭在办公桌的挡板上,关切道:“别那么拼嘛,文艺部也没多少事儿,不要熬坏了身体。” 张雯脸上的笑容扩大:“谢谢黄主任关心。” 突然,黄光路看见桌面上散落着一堆刚洗出来的照片。 这些照片,有拍摄公交车的,有的是拍摄火车站等车的乘客,有拍摄即将拆迁的大楼,也有拍摄两个洗头女,抱着双臂,站在发廊门口的。 她们穿着黑色的皮短裙,上身穿着豹纹衣服,头发都是烫着的大波浪,一看就知道不是真正给顾客洗头的。 这些照片都极具时代特征,透露着一个年代特殊的印记和符号。 黄光路注意到其中还有一张照片,镜头有四个人和一头牛。 一架牛车停在殡仪馆的门口,牛车上坐着一个抽焊烟的乡下汉子。 路边站着三个人,一个老农,面对着两个年轻人。 老农皮肤黝黑,穿着绿色的、带着补丁的解放鞋。 而两个年轻人的背影对着镜头,一高一矮,看不见他们的面貌。 黄光路把照片拿起来,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你什么时候拍的?” 张雯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说:“就在前天,我路过殡仪馆的时候拍下的。” “那你知不知道这牛车板子上放着什么?” “死人。”张雯点点头,看着主任脸色不悦,她不好多说。 “对啊,尸体啊,你怎么拍这种东西?” 张雯鼓了鼓脸,然后道:“主任,我们部门准备迎接千禧年的到来,这些照片都是做策划用的。” “千禧年?”黄光路笑了笑:“还有两年多时间呢?这么早就做准备?” “这是台长吩咐的。” 黄光路撇了撇嘴:“那你也不能拍尸体啊,再说了……” 他拿起洗头女的照片,在张雯眼前晃了晃:“还有这个,你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你就拍?” 张雯点头:“我知道,她们是性工作者。” “技女!”黄光路把照片扔在桌上:“小雯啊,作为长辈,我得提醒你,台长和副台长都不喜欢这些东西,你别自找麻烦,还是要传播好的精神面貌,懂吗?” 这两个字‘懂吗’,一说出口,黄光路就向张雯身前靠了靠,并睁大了眼。 张雯退后两步,笑着道:“主任,传播好的精神面貌,是吗?那怎么解释我们台里晚上十二点过后,就播放那些不堪入目的节目呢?” “你……” 听见这话,黄光路咬了咬牙:“行,好心提醒你呢,你又不听。” 他抬起手松开衬衣领口的扣子,然后强压着怒火,提着公文包,向走廊迈去。 走到拐角的地方,挨着墙放着一个柜台,上面搁着一个花盆。 黄光路左手一扫,花盆应声倒地。 “嘭。” 他嘴里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快速地下楼。 空旷的楼道里,只有黄光路的脚步声噔噔的响着,表示着他的怒火。 张雯吓了一大跳,怔怔出神地望着满地的陶瓷碎片和泥土。 半晌之后,她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把陶瓷碎片捡起来,扔在垃圾桶里,再用扫帚把泥土扫干净。 花盆里原本种着一棵手臂长的绿竹,此时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张雯捡起来后,回到办公桌,从办公桌下面拿出一个空着的水果罐头的空玻璃瓶,用保温杯倒了一些水后,把绿竹插进去。 已经是晚上八点半,电视台除了转播部门,都已经下班。 张雯拿起桌上的台历,用笔把今天的日期叉掉(7月18日,星期五) 她收拾桌面,准备下班。 但突然,她的眼光愣住了。 那张她在殡仪馆门口拍摄的照片不见了! 黄光路看完后,明明扔在桌面上的,她也亲眼看见了。 “去哪儿了?” 张雯把椅子拉开,在地上左看右瞧,但就是找不到。 无果之后,她叹了一口气,把其他照片收拾好,放在抽屉里,挎着手提包,关掉办公室的灯,下楼回家。 电视台外面,热浪扑面,即使是夜间,也没有凉快下来,连一丝风都没有。 张雯下了台阶,在车棚里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刚骑上去,她就感觉不对。 下车之后,她一查看后轮,轮胎被人扎破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后,深吸了一口气,把自行车放回车棚,向大门口走去。 值班室亮着灯,门卫正在里面吹着风扇,瞥了她一眼后就把脑袋低下来,继续看着手里的晚报。 ———————————————— 晚十点。 杨锦文和蒋扒拉一回到出租的房间,富云和猫子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 “查到什么了吗?” 蒋扒拉和富云异口同声的问道。 富云扬起手里的资料,开心地笑道:“功成身退!” 他指了指小四方桌上的一大堆材料,用力拍了拍猫子的肩膀。 “全靠这小子,神出鬼没的。混进电视台大楼,一个人都没发现他,你们说怪不怪? 我们也是刚回来,电视台的职工名单已经拿到手,除此之外,还有财务室上个月的工资表。” “工资表都能拿到?”蒋扒拉吃了一惊,看着一脸低调的猫子:“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凭我多年反扒的经验,你不去做贼王可惜了!” 猫子撇撇嘴,问道:“我这是不是犯罪了?” “犯罪?你是为人民服务好吧?这个案子要真是破了,你起码得拿一个大功劳!” “什么名义呢?”猫子眨了眨眼:“还有,能分房不?” “给你分老婆要不要?”杨锦文笑道:“你注定是一个无名英雄,深藏功与名。” 猫子挑了挑眉,能听见杨锦文这个神人的夸奖,他是最开心的。 这就如同高考出来,学霸和学渣对了半天的题,学霸道:你整张卷的答案跟我写的一样。 这不让人兴奋吗? 猫子头一次这么高兴,比发工资还高兴。 屋子里只有一张小四方桌,材料太多,面积不够。 于是,蒋扒拉把桌子搬去墙角,把地板空出来。 天气炎热,屋里也没有风扇,富云去把窗户打开,让夜间的风透进来,虽然没什么卵用。 接着,四个人盘腿坐在地上,他们头上是一盏昏黄的灯泡,还没被高温热死的蚊虫,围绕着灯泡飞舞着。 蒋扒拉先开口,把他和杨锦文调查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7月8日晚上五点半之后,马薇薇去了四条街区之外的夜市,买了女性用的卫生巾和一枚顶针,然后抄小道,返回学校。 这条小道两侧全是居民楼,但都是居民楼的背面,并不是正面。 也就是说,住在居民楼里的人不太会注意到她。 这条路也不是没人走,当天晚上,并不只有马薇薇路过这条巷子。 巷子连接着巷子,里面弯弯绕绕,但每个巷子的连接处,靠右都会有一条通道,面向外面的大马路。 杨锦文和蒋扒拉尝试着走了一遍,步行的话,要十五分钟才能返回城南卫校的侧门。 晚上七点,天没有全黑,巷子里也有过路的行人。 杨锦文总结道:“也就是说,马薇薇是在晚上七点,在这条巷子里被掳走的。” 富云蹙眉:“晚上七点?天还没黑,要是她被掳走,不可能不被人看见!” “对,所以我猜测要么是被骗走,要么是犯案人员用了什么手段,譬如乙醚这些能让人昏迷的化学药品。” 猫子分析说:“如果马薇薇是被人迷晕了,除非犯案人使用了交通工具,摩托车和自行车还不行,只能是轿车。” 蒋扒拉道:“如果是被引诱走的呢?” 杨锦文回答说:“也要有车的,毕竟马薇薇是一个成年女性,察觉到不对,她可能会逃跑。 从92年开始,犯案人员作案七次,特别是秦雪兰和张会群母女俩,她们不可能会被犯案人员轻易的引诱走。 除非犯案人员就住在这附近。” “住在这附近?”猫子重复道。 炎热的夏天,众人背后都渗了冷汗。 杨锦文叹了一口气:“行了,咱们核对名单,一个个筛。” 富云手里拿着职工名单:“电视台的职工一共有116人。” 杨锦文道:“先排除女性,排除92年以后入职的,然后按照工资表开始核对。” 蒋扒拉问:“收入呢?收入太低的,要不要排除?譬如说门卫、在食堂干活的?毕竟犯案人员有车,工资收入应该不错。” 杨锦文摇头:“先不排除,万一是他借的车呢?” “好。” 紧接着,数十份材料被他们一张张的铺在地板上,铺满了一平方米。 四个人围着这些材料坐在四个方向,开始逐一筛选疑似嫌疑人。 他们头顶的灯泡,因为电压不稳,一会儿明亮,一会儿昏暗。 一个多小时后,电压终于坚持不住,“啪”的一声,灯泡熄灭,发烫的钨丝也在几秒里暗了下来,整个屋子陷入黑暗之中。 c3719.lol。m.c3719.lol 第123章 嫌疑人就在他们之中! 夏天高温,天气炎热,供电不足,导致城南区停电两个小时。 凌晨一点,电力恢复后,天花板的灯泡骤然亮起,四个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屋里。 杨锦文眨了眨眼,适应了光线后,拿起电视台职工的工资表,继续进行比对。 蒋扒拉和富云找出电视台的部门资料,特别是星期二休台后,比较清闲的部门,譬如视频技术员,音频调控师,切换台操作手,主控员,特别能够接触到车的司机。 猫子因为太困了,坐在沙发边,单手撑着沙发,手腕撑着脑袋睡着了,但没人叫醒他。 时间缓慢过去,一直到凌晨三点。 杨锦文放下笔,抬起头来。 蒋扒拉看向他:“怎么样?筛出来了多少人?” 杨锦文摇头,反问道:“你们说,这个藏在暗处的家伙,到底是男是女?” 富云皱眉:“你怀疑是女性?” 杨锦文回答说:“我说不准,我本来是要把女职工划掉的,但如果嫌疑人是女性,会不会更让人放松警惕? 毕竟,没人会认为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犯罪,要引诱走这么多被害人,不被发现也很容易。” 蒋扒拉吸了一口烟:“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女凶手想要干什么?” 杨锦文眯着眼:“我们可一直没讨论这个嫌疑人的犯案动机。我们一直默认为他是男性,肯定不是为了劫财,对吧? 如果是劫财的话,他不可能对出身农村的女学生下手,抢劫和偷盗,干什么都比掳走马薇薇这样的穷学生赚的多。 所以我们默认嫌疑人是男性,对出身农村的女学生,产生了性歹念。” “是这样。”富云点头。 杨锦文继续道:“但如果是女性犯案呢?不排除吧?” 蒋扒拉咂了一下嘴:“不是,我真是想不明白,如果是个女的,她想要干什么?不为钱,不为性,那是为了什么?” “女人对女人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蒋扒拉点头:“这个确实有可能。” 杨锦文背靠沙发椅,闭着眼回答道:“我也只是猜测,只是觉得不要漏掉任何人作案的可能。” 随后,他睁开眼,指向对面的线索板,一字一句地道:“咱们可能面对的不是一个嫌疑人,而是两个,或者多名!” “多名?” 这句话,立即把蒋扒拉和富云的睡意驱散掉了,他们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冷。 杨锦文手指没放下来,指着线索板上的失踪日期表。 继续道:“92年,张倩失踪;93年,汪琳失踪;94年,无人失踪;95年,廖东梅和贾春相继失踪;96年,秦雪兰和张会群失踪;十一天前,马薇薇失踪。 94年很重要,因为从94年开始,失踪人数增多了,我们可以说嫌疑人一年作案两次,对不对?” 蒋扒拉点头:“这个和我们之前的想法是一样的。” 杨锦文拿起放在膝盖上的电视台职工表,在他们面前扬了一扬后,开口道:“所以,我们就不能按照男女、和入职年份来筛,咱们得找94年,嫌疑人为什么没犯案?” 富云抓了抓脑袋,道:“杨锦文,我说你脑子怎么长的?” “怎么了?” 蒋扒拉笑道:“老富是在夸你呢。” 富云点头:“咱们今天在大队开会的时候,大队长严斌在会议上侦查的方向,都是我们给他讲的,我们的线索是你给的。 说来说去,所有的线索都是你一个人推理出来的,真是厉害。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们城北大队一个多月的时间,连破三次大案到底是怎么侦破的,牛啊。” 蒋扒拉感叹:“不说之前的入室盗窃杀人案,就月初的大巴车抢劫案,我和老富到现在还惊讶,你们是怎么找到那几个歹徒的?你给我们说说。” 杨锦文的眼睛一直盯着线索板,已经没在意他们谈话的内容。 见他眉头紧蹙,没有回答,蒋扒拉耸了耸肩。 这时,杨锦文突然开口:“咱们就查94年电视台请假一年左右时间的职工。” “好。”富云答应一声,在地上铺着的资料中摸索。 但找了好半天,却找不到相应的资料,工资表都是上个月的,就算是请假,电视台也会照常发工资。 蒋扒拉摇头:“没有前几年请假的表格,只能再去一次电视台打听一下情况。” 富云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还得靠猫子。” 他转过头,看见猫子坐在地上,上身趴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他扭动了一下身体,从怀里掉出一样东西。 富云捡起来后,看见是一张照片。 “不是,这好像是你……” 富云把照片递给杨锦文,他接过后,仔细地端详着。 蒋扒拉把猫子推醒。 猫子眨了眨眼:“怎么了?” “这张照片怎么回事?” 猫子揉了揉眼,凑在杨锦文身边,看了一眼后,开口道:“是那个谁,电视台文艺部一个女记者随意拍的,照片里的人是我和杨锦文,所以我就拿回来了,应该是一个巧合。” 猫子爬向桌子,拿起桌上水瓶,喝了一口水后,清醒了许多,然后他把偷拿照片时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几个人一分析,这就是领导想要染指女下属的戏码,很明显,这个叫张雯的女记者没吃领导那一套。 见对案子没什么用,他们便把这事儿抛在脑后了。 蒋扒拉看了看时间,开口道:“快凌晨四点了,大家还是睡一会儿吧。” 富云打了一个哈欠:“就在这里休息吧,懒得跑来跑去了。” 杨锦文道:“早上不去队里报到?” 蒋扒拉冷笑一声:“报个锤子的道,严斌根本就没想让我们查这个案子。” “那我和猫子回城北休息吧,天亮再过来。” 富云道:“不用那么麻烦,你睡沙发就行,来回折腾多麻烦啊。” 杨锦文笑了笑:“老是待在这里也很闷,我出去走走,换换脑子。” 蒋扒拉点头:“那行,不用来那么早,九点钟再来吧,到时我们想办法去电视台打听情况。” “行。” 杨锦文站起身,只觉得双腿已经发麻,站了一会儿,他和猫子出门。 随即,屋里的电灯熄灭,蒋扒拉和富云应该是很困了,拉灯就睡觉。 下楼后,杨锦文开着师父的车,带着猫子回城北分局。 他们把车窗玻璃降下来,让夜晚的风透进来。 街道上的路灯稀稀拉拉,各两盏才亮起一盏灯,是为了节约用电,并且也是用电高峰,电力输出不稳。 凌晨的街道,车流很少,只有红色的出租车在路面上行驶。 猫子坐在副驾驶室,看着杨锦文问道:“小杨,我拿回来那些资料真的没用吗?” 杨锦文摇头:“怎么没用,很有用,嫌疑人就在职工表里。” “那到底是谁呢?” “暂时还不清楚。” 猫子追问:“我看你一直在核对电视台的工资表和职工表,还做了笔记,你肯定筛出了几个人。” 杨锦文摇头:“猫哥,你看啊,咱们是基于星期二这个推测,联想到犯案人员可能是电视台的人。 但咱们手里没有一点儿证据指向,也就是说,是我们凭空猜测的。 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们调查的方向对不对,这也是蒋队和富队不愿意告诉城南大队的苦衷。” “哦,我还以为他们想抢功呢,原来是这样。” 杨锦文眯了眯眼:“无论如何,咱们得尽快抓到这个嫌疑人,让案子水落石出,也许马薇薇还活着……” 说完后,他看了看猫子,后者已经倒在座椅上睡着了,鼻息之间发出轻轻的鼾声。 翌日八点三十分。 杨锦文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就起床了,实在是太困,他整个人都是没精神的。 而且早晨的气温又升了起来,天气燠热,让人浑身难受。 猫子也是如此,整个人都是恹恹的。 两个人穿戴好衣服后,准备就在食堂蹭一顿早饭,再去找蒋扒拉。 食堂早饭的时间是在七点半,这会儿已经没几个人了。 温玲是住在家里的,早上一般都在家里吃,这会儿见不到她的人。 老范坐在餐凳上,正在喝着粥,看见他们后,笑道:“听说你们俩被城南大队借用了?” “范叔,早上好。”猫子乖巧地点头。 杨锦文也跟着招呼一声,然后道:“跟他们一起查个案子。” 老范点点头:“我昨天夜里熬了绿豆汤,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你们去喝点,粥和馒头都有,你们自己动手拿。” “好的。” 杨锦文点头,他和猫子从架子上拿起自己的饭盒。 绿豆汤搁在橱窗外的沿台上,不锈钢盆套着一个塑料盆,塑料盆里还放着冰块。 猫子用勺子舀了几勺,仰头喝了一口后,从胃到腹腔,整个身体都舒爽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赞叹道:“真是解暑啊,范叔加了冰糖,冰冰凉凉的,好喝。” 猫子抬起头,招呼道:“小杨,你喝啊。” 此时,杨锦文手里拿着饭盒,仰头盯着橱窗上面贴着的报纸。 橱窗上面的水泥墙上糊满了整面墙的报纸,都是安南市本地的新闻报纸。 猫子有点奇怪,退后几步,顺着杨锦文的视线望去,只见其中一张报纸上面写着这样的新闻标题。 【1994年12月,三峡工程将要正式开工……】 这篇新闻被大幅报道,占据了整个版面。 除此之外,在这个新闻下面,还有一个小标题。 【1994年春,安南市电视台组织外出学习,在副台长冯念波的领导下,安南市18名新闻工作者即将远赴白京学习,为期半年……】 新闻下面是一张电视台的集体照,一共有二十来人,背景就在安南市电视台大楼前的台阶上。 杨锦文眯着眼,眼里闪过一丝光。 c3719.lol。m.c3719.lol 第124章 逐步筛查! 看到这则新闻标题,猫子当即就愣住了。 “94年,这不就是……” 猫子刚要说出开口,杨锦文立即给他使了一个眼神。 这是城南的案子,虽然他们是城北的刑警,但按照规定,是不能够泄露案情线索的。 此时,分局食堂里还是有人的,大多是队里的一些老帮菜,他们坐在角落里喝着粥,啃着馒头,混着时间。 刑警队的工作时间比较自由一些,不像档案室和后勤部门,到点就要上班。 也正是因为老帮菜们没案子时,自由散漫,吹牛打屁,他们一般不在办公室待着,而是在院子里躲着抽烟,逗一逗流浪猫,吓唬吓唬流浪狗,观测一下天气状况,去厕所里一边蹲厕所,一边观摩无意间得到的一本好杂志。 所以,何金波每次有事儿,就会用大喇叭叫人。 杨锦文道:“凳子,给我找一张凳子来。” “好。” 猫子左看右瞧,奔去墙边,把老范的太师椅给搬了过来。 老范向他眨了眨眼,像是看见贼一般:“你小子,搬我椅子干啥?” 杨锦文解释:“范叔……” 他指着橱窗上面糊的报纸:“这几张报纸,我用一下,行吗?” 老范皱了皱眉,不是不愿意,是因为不解。 “你拿去用,不是拿去擦屁股吧?我听说你们刑警队爱干这事儿,传达室的老魏说,他存的旧报纸都被你们薅完了。” 猫子立即摇头:“不是我干的。” 老范冷笑一声,用筷子点了点他。 猫子没反应过来,杨锦文脱下鞋,一边站在椅子上,一边道:“猫哥,你这是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 猫子脸一下红了,去传达室偷拿报纸当厕纸用,还不是江建兵教唆他这么干的?这事儿能怪我吗? 杨锦文站在椅子里,抬起手,一点点的把这张报纸撕下来。 但因为报纸已经泛黄,浆糊用的太多,边缘一撕就烂。 好在,电视台赴京学习的这则新闻版面完整的撕下来,但时间已经过去三年,食堂里烟熏火燎,不仅泛黄,而且变脆,照片都已经模糊,看不清他们的真实面貌。 幸运的是,在新闻版面的最下面,有一则小字,除了去白京学习的人员名单之外,还有报道这则新闻两个记者的名字。 杨锦文如获至宝,他仔细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揣进口袋里。 期间,老范一直在盯着杨锦文。 猫子一直盯着老范,像是防贼一般。 完事儿后,猫子把椅子搬回原处,他和杨锦文三两口把绿豆汤喝掉,拿起两个馒头就奔出了食堂。 来到前院,两人正准备去车棚,突然看见局里几个领导和郑康正站在院子里。 片刻后,何金波那辆北京吉普拉风的开了进来。 猫子睁大了眼:“我师父回来了。” “我眼睛没瞎。” 因为有领导在,所以何金波把车开进门,并没有停去车棚。 他把车直接停下来,和江建兵开门下车,潇洒的一摸头,像是刚完成下蛋任务的两只大白鹅,骄傲的昂起脖子,向主人炫耀。 “陆局,万政委。”何金波点头哈腰,笑容满面。 陆少华笑道:“犯人带回来了?” “押看守所去了,随时可以提审。” 陆少华点点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老郑已经把马东、白建峰和沙磊都给提审了好几遍,这个案子也差不多了。 改明儿,联系检察院的人,叫他们过来,咱们把这个雍万财和李天全的口供核对好以后,就可以结案了。” 说完,陆少华拍了拍他和江建兵的肩膀:“你们辛苦了。” 何金波摇头:“不辛苦。” 江建兵笑道:“温支队回来后,何队和我每天跟东安市的刑警大队打交道,我俩一直守在医院的,就怕他们把人给提走了。” 几个人寒暄着,并没注意到杨锦文和猫子。 两个人叹了一口气,打算悄无声息的开溜。 去到车棚,坐上郑康的车,杨锦文启动车子,绕了一个大弯,从右边的花坛斜对着出门。 何金波刚好看见开车的杨锦文,皱眉道:“老郑,你徒弟这是干啥去?” 郑康看着陆少华几位领导上楼后,低声回答道:“城南有一桩案子,杨锦文和猫子被他们叫去帮忙了。” 何金波睁大了眼:“不是,怎么跑去跟人家干活?咱们自己队里还有一大堆事儿呢。” 江建兵也道:“城南没人了?叫咱们两个新兵蛋子过去?” 郑康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案子很特殊,是杨锦文他们找出来的,都还没立案呢,反正是一个大案。” 听见‘大案’两个字,何金波两眼放光,拉着郑康的胳膊:“走,去我办公室,你好好和我说说。” 江建兵也来了精神,抠了抠屁股,忙跟着一起去。 杨锦文开着车,飞奔在马路上,一遇到路边的报刊亭,便叫猫子下车去问问有没有94年的报纸,不仅是94年,而且同天印发的。 然而,猫子遭到了无数的白眼,都觉得他有病,买过期的报纸为哪样?拿回家包猪肉? 九点过后。 杨锦文和猫子来到了小办公室。 他们敲了敲门,蒋扒拉顶着黑眼圈,把门打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道:“吃早饭了没有?我们给你俩也买了,豆浆油条。” 一进屋,杨锦文便闻着了刺鼻的烟味、脚臭味。 地面的资料已经杂乱无序,显然,蒋扒拉和富云一早起来,就开始核对嫌疑人。 杨锦文从兜里拿出对折好的报纸,后,展露在蒋扒拉和富云的眼巴前。 两个人精神头都不太好,眨了好几次眼,才看见报纸上的新闻标题。 “我艹!” 蒋扒拉的眼神立即被锁定,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富云立即从地板上爬起来,一把抢过报纸。 蒋扒拉赶紧喊道:“小心一点!别撕坏了!” 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报纸上的新闻,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蒋扒拉抬起头来,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的?” 杨锦文道:“我们分局食堂的橱窗上面贴着的,我无意间发现的。” 富云咂了咂嘴:“这都能被你发现。” 蒋扒拉道:“事不宜迟,我们开始比对吧!” 紧接着,一张线索板上的内容被擦拭掉,拖在沙发跟前。 杨锦文站在旁边,手里握着油彩笔。 猫子坐在沙发扶手上,蒋扒拉和富云坐在沙发里。 蒋扒拉看着报纸,喊出一个个的名字:“冯念波,李建新,黄光路,雍红,赵钢,赵蓉……” 杨锦文把这些人的名字写在线索板上。 同时,富云也在职工表上一个个的勾对。 安南电视台18个人的名字全部罗列在线索板上。 紧接着,富云开始报出他们的职务。 “冯念波,常务副台长。李建新,总工程师。黄光路,人事部门科长。雍红,新闻部办公室主任。赵翠菊,主编室主任。赵钢,演播室编导,胡爱华,摄影师……” 二十多分钟后,18个人的姓名、职务全部写在线索板上。 杨锦文握着水彩笔,远离几步,盯着这些人。 其他三人也是如此。 蒋扒拉道:“也就是说,从92年开始,连续七名女性失踪,凶手就在这些人当中?” 富云眨了眨眼:“你们觉得是谁?” 猫子道:“我认为就是那个人事科的科长,黄光路。” “理由?” “昨天晚上我摸进电视台,还看见他勾搭文艺部的女下属。” 蒋扒拉摇头:“不一定,性没得到满足的人才是这样,凶手刚掳走了马薇薇,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老富,你觉得是谁?” 富云摇头:“不是我觉得,而是要证据说话。从92年开始,每一起失踪案都发生在星期二,我们就要查这天谁不在单位,谁有车。 安南电视台星期二休台,但并不代表一整天就会放假,我琢磨应该是能够随时离开单位的人,职务肯定高。” 这时候,杨锦文开口道:“第一,嫌疑人肯定有车,第二,长相不会太差,也有可能是女人,比较好接近这些失踪女性。 第三,嫌疑人独居,他(她)把人带走后,肯定有一个隐秘的地方藏身,第四,92年,每一位女性失踪的当天,也就是星期二,他能够随时离开单位。 嫌疑人是随机作案,这些年,他肯定在城南卫校多次踩过点,物色想要下手的女性……” 说到这里,杨锦文顿了顿,看了看蒋扒拉和富云,眼神锐利,目光坚定。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很好查了,只要咱们拿着他们的照片,去找城南卫校里的学生、教职工和门卫,以及周边商铺的老板们辨认,肯定会筛出这个人来!” 听见这话,猫子赶紧站起了身,但蒋扒拉和富云却坐着没动,一直盯着线索板的名字。 杨锦文问道:“怎么了?” 蒋扒拉把目光移动到他的身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咱们真能抓住这个凶手?” 杨锦文皱眉,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富云笑了笑:“就用了几天时间,你就把这么大的一个系列案,推演到这个地步,我俩都感到很不可思议。” 蒋扒拉叹道:“我徒弟找了一年多,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杨锦文挥了挥手:“走吧,得抓紧时间,早点把人筛出来,我们手上没有证据,还得找证据。” c3719.lol。m.c3719.lol 第125章 锁定!(求月票) 7月19日,上午八点三十分。 安南电视台,文艺部。 张雯刚上班,便立即放下包,蹲在办公桌下面,重新找那张丢失的照片。 近半年来,她拍摄了上百张照片,那是她唯一觉得满意的一张。 殡仪馆的门口,抽焊烟赶牛车的乡下汉子,牛车上躺着的尸体,站在路边绝望的男人,以及两个城市青年的背影。 张雯认为这张照片具有划时代的印记,就像凯文.卡特1993年拍摄的那张照片,【饥饿的苏丹】。 照片的背景是因为极度饥饿、而蜷缩在地上的女孩,旁边是一只虎视眈眈的非洲背白秃鹫。 这张照片是新闻摄影史上具有最争议性与冲击力的影像之一,交织着人类的苦难、道德的困境。 以至于公众认为秃鹰即将啄食女孩,让全世界的民众极度愤慨,指责当时拍下这张照片的摄影师凯文.卡特。 其实,当时秃鹰距离女孩有十五米,并没有那么近。 拍摄的时候,用长焦镜头压缩了空间,而且拍摄完后,也把秃鹰赶走了,并未触碰到女孩。 凯文.卡特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变卖了所有摄影器材,把钱汇给了苏丹救难组织,最后选择了自杀。 凯文.卡特是许多摄影记者的偶像,张雯也不例外,特别崇拜他。 虽然自己所拍摄的照片,连秃鹫女孩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了,但却是张雯近几年最得意的照片。 找了半天,无果后,张雯叹了一口气,想着今天只能抽时间去洗印室,用底片再洗出来一张。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她办公桌后面响起。 “你在找什么呢?” 张雯抬起头来,看见胡爱华脖子上挂着相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拍的照片丢了。”张雯站起身,耸了耸肩。 “哪张啊?”胡爱华眨了眨眼:“要不要我帮你找一找?” “不知道丢去哪里了,没事儿,我到时再去洗一张。” “那行,今天外出吗?” “行,你楼下等我,我马上就来。” “ok。”胡爱华点点头,背着包下楼。 他走到楼梯拐角,看见柜台上的花盆不见了,转身问道:“那绿竹怎么插在你办公桌上的瓶子里了?” 张雯笑了笑:“我不小心把花盆摔在地上了。” 胡爱华点点头,转身下楼。 张雯叹一口气,开始收拾自己的摄影器材和胶卷。 坐在她隔壁桌的邓沫抬起头来,笑道:“张雯,你最近几个月怎么老是和胡爱华混在一起?你俩是不是谈上了?” 张雯抿了抿嘴,摇头:“邓姐,你误会了,我和他只是出去拍点东西,再说,我也不会开车。” “你是让他当你的司机?” 对方每句话都是坑,张雯要是刚入职,肯定就跳了,但现在她学会了沉默。 见她不吱声,邓沫继续道:“这胡爱华以前是总控室的,跟你一样,爱好摄影,每天都背着相机。你知道不,他那相机很贵的,掏空了他爸妈所有的积蓄买的。 因为照片确实拍的好,94年,他还跟着副台长去白京学习过,回来后,就调到新闻部了,专门去外面取材。” 张雯背起摄影包,笑道:“说明他有能力啊。” “屁。”邓沫神秘兮兮地道:“这小子有病的,整天都是神叨叨的,你别跟他玩的太近。他跟你一样,也喜欢那个国外的摄影师,凯文什么的。” “凯文/卡特。”张雯回答道。 胡爱华办公室的墙上,就贴着秃鹰和男孩这张新闻照片,张雯见过很多次。 “邓姐,我外出了。”张雯点点头,背着包下楼。 在一楼的时候,她刚好碰见来上班的黄光路。 这老家伙提着公文包,穿着白衬衣,戴着金表,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看见张雯下楼,黄光路眼神躲闪,大踏步往前走。 他刚要过去时,张雯问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把我自行车轮胎扎破了?” 黄光路微微一愣,随即瞪了她一眼,回答道:“一会儿去你们主任的办公室,咱们来说说看,是不是我干的这事儿。” “行,你等着,我回来就找你!”张雯毫不客气地回怼。 这让黄光路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这刚入职不到两年的小年轻,敢对自己毫不客气。 张雯冷笑一声,走出电视台大厅。 胡爱华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张雯跑过去,打开车门,钻进副驾驶室。 张雯吐出一口气:“大早上就那么热,什么时候才能凉快啊。今天我们上哪儿拍?” “城北有一家屠宰场,我们去那儿。”胡爱华一边回答,一边把车开出去。 “屠宰场?”张雯皱眉:“那儿有什么好拍的?挺远的吧?我记得是郊外了。” “你去了就知道了。”胡爱华笑了笑,露出的牙齿很白。 几分钟后,车开上了城南卫校这条路,因为得从这里绕道。 刚过城南卫校的门口时,胡爱华望向车外,看见一个高个子站在校门口。 这个人双手叉腰,正望着大街上的车流。 张雯也看见了,只觉得这人的背影很熟悉。 因为车速太快,转瞬之间,她看见的那张脸消失在了视线中。 与此同时。 杨锦文从马路上收回视线,看向从门卫室走来的蒋扒拉。 “这大爷一个都不认识,还抽了我三支好烟。” 蒋扒拉叹了一口气:“报纸上的照片太模糊了,咱们得重新找这些人的照片才行。” 杨锦文点头:“现在也是暑假期间,学校放假了,也找不到太多的学生辨认。” “去夜市看看吧?看看老富和猫子查的怎么样。” “行。” 两个人刚要离开,这时,从学校里面出来一群人。 正是城南大队长严斌的人,几个人也看见他们俩了,脸上都泛起了冷笑。 其中一个高个子,招呼道:“哎哟,这不是蒋队吗?尸体找到了?” 对方语带讽刺,蒋扒拉作为城南大队的老人儿,一点都不客气地回怼道:“滚,别招惹我,别以为有严斌罩着你们,我就不敢骂你!” 对方没想到蒋扒拉这么有脾气,但遇事儿不能怂,刚想骂回去,马路上突然开来一辆车。 严斌打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这几个人立即跑上前。 五六个人嘀咕了一阵,然后纷纷坐上后面的车,准备离开。 严斌瞥了一眼蒋扒拉和杨锦文,问都没问他们,关上车门就离开了。 “他妈的……”蒋扒拉气得脸红。 这就是被无视了,谁受了的这个:“这狗日的把咱们俩当空气了。” 杨锦文摇摇头:“走吧,咱们从那条小巷子过去?” 蒋扒拉压住脾气,点点头。 两个人从卫校侧门对着的巷口,沿着马薇薇当晚失踪的路线,倒着走一遍。 这个巷子里很凉快,此时有不少路人,大多都是卖菜的大爷大妈。 蒋扒拉拿出报纸,逮着一个人就问:“请问,你在这片见过照片上这些人了吗?” 他根本没抱着希望,毕竟报纸上的照片泛黄,再说,对方也不愿意搭理他。 一路上问了十来个人,走到一半,他们看见几个穿着汗衫的大爷,坐在一米多高的青石板围墙上,正在下象棋。 蒋扒拉抱着试一试的希望,拿出烟,给他们分发,然后又挨个问了一遍。 一个拿着蒲扇的大爷,他只是瞄了一眼照片,便指着报纸照片上最左侧、一个戴着金丝的眼镜男人,开口道:“不就他吗?经常在我们这一片拍照片。” 听见这话,杨锦文和蒋扒拉立即被震住了,两人彼此对视一眼。 蒋扒拉追问道:“您老看清楚了,这照片这么糊,您能认出来?真的是他?” “是他,我没认错,就他一个人笑,你看,他不是在咧嘴笑吗?” 老大爷趁着对手没注意,在棋盘上动了手脚后,继续道:“他还拍过我们下象棋的照片,当时也是这个表情。” 其他几个老头来了兴趣,再次看了看新闻报纸,皱眉道:“刚没认出来,好像是见过,一笑就露牙齿,牙齿还挺白。” 另一头,夜市路边的小卖部里。 一个中年男人一边收拾柜台,一边对富云和猫子道:“电视台的记者嘛,我知道,一个男的,一笑就露牙齿,牙齿很白。 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女的。” “女的?”富云皱眉:“这女的长什么样子?” “挺好看的,他们应该是电视台的,两个人脖子上都挂着相机……” 小卖部老板指了指隔壁。 “你们不信,去问隔壁的发廊,前不久,他们还来过,他们让两个洗头女站在门口,摆出造型拍照片,而且给钱了的。不过,发廊要下午才上班。 对了,你们到底买不买烟?” “买。”富云掏出钱包,递钱给他。 他拿着烟出来后,向猫子道:“不行,得让老蒋他们拿报纸来确认。” 他话音刚落,杨锦文和蒋扒拉便从拐角处跑了出来。 富云立即道:“找到人了,快拿报纸让人辨认。” 蒋扒拉点头,四个人再次走进店里。 因为做了小卖部老板的生意,他很配合,指向报纸上、脖子挂相机的男人,确定道:“就他。” 杨锦文立即问道:“7月8号的晚上,你见过他没有?” “记不住了,不过他经常在这边闲逛,有时候在夜市里拍照片,我路过的时候,还看见他对那些摆摊卖地龙和熊掌的很感兴趣。” “没错,肯定是他了!”蒋扒拉止不住点头。 杨锦文拿着报纸,用手指头在那排名字上缓缓地移动,最终移到了一个名字上。 “胡爱华!” c3719.lol。m.c3719.lol 第126章 水落石出! 上午十点。 安南市电视台,外面的马路上。 杨锦文、猫子、蒋扒拉和富云,四个人抬头仰望着电视台大楼,他们背后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自行车、轿车、人力三轮车、行人,连同他们的背影定格成一副极具时代特点的影像。 “走,进去!”杨锦文看向三个同伴,猫子等人点点头,四个人走向门卫室。 蒋扒拉出示了证件、登记好名字后,很容易就进了大门。 电视台大楼的前面是长长的台阶,上面是玻璃门,来访的人员进进出出。 四个人进门之后,直奔大厅的前台。 “你好,我找你们新闻部的主任,雍红雍女士。” “新闻部在三楼,办公室有门牌。”前台的工作人员回答说。 蒋扒拉继续道:“你们这里一个摄影记者,名字叫胡爱华,他人在哪里?” “胡爱华?”对方皱了皱眉:“他早上出去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 “跟谁一起出去的?” 对方一脸狐疑:“不是,你们到底找谁啊?” 杨锦文笑了笑:“对不起,麻烦你了,我们两个人都找,向他们打听一些情况。” 工作人员是一个年轻女孩,一见他长的高高大大,人又帅,而且又有礼貌,语气当即软糯了七分。 “胡爱华一大早就出去了,他是搞摄影的,每天都要出去拍素材,和他一起出去的是文艺部一个摄影记者,刚工作一年多,叫张雯。” “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女孩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要是去的远,可能要晚上下班了。” 杨锦文追问:“那他们是开车,还是骑的自行车?” “这我就不知道了。” “行,谢谢你。”杨锦文礼貌地点了点头。 “不客气。”女孩红着脸,偷瞄了他两眼。 蒋扒拉见对方一脸花痴状,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人长的帅就是好说话。 直到他们上楼,女孩才惊觉,根本没有问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事儿来的。 四个人径直上楼,在三楼找了半天,才在走廊的尽头,找到新闻部主任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有几个人正在谈话。 他们只在报纸上看见过雍红的照片,仔细一对照,一个穿着碎花女士垫肩衬衣的中年妇女,这人就是她。 94年,她也是赴白京学习的一员,而且还是胡爱华的上司。 杨锦文他们等了好几分钟,见办公室里的谈话还没结束,蒋扒拉忍住,敲了敲敞开的房门。 雍红戴着玳瑁眼镜,正在跟下属讨论新闻选题,见到蒋扒拉拉不修边幅的脸,微微皱眉。 “你们找谁?” “是雍红女士吗?” “是我,怎么了?” “你现在有空吗?我们想和你谈点事情。” 雍红警惕地盯着他:“你们是谁?” 蒋扒拉看了看屋里站着的几个人,回答道:“现在不方便和你讲。” “那在门外等一会儿。” 她可能觉得语气有点重,指了指旁边:“你们可以去接待室坐一坐。” 蒋扒拉就不爱吃知识分子这一套,直接就进门了。 他向其他人道:“我说各位,我们正有天大的急事,麻烦你们先出去,我们找雍红女士谈一些人命关天的事情。” 这话一出口,就把几个人给震住了。 杨锦文、猫子也都进了门,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富云还把门关过来,做出要轰赶的姿势。 雍红从来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凭借她多年的经验,一看眼前这四个人,不是混社会的,就是公安,只有这两类人不太讲规矩。 “你们先出去,半个小时再来。” “主任,要不要我留下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问道。 “不用。”雍红很有气概。 “那行,我们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们。” 临走之前,这几个人狠狠瞪了一眼蒋扒拉他们。 富云把门关上,雍红背靠办公桌的边缘,双手抱臂,冷冷地盯着他们:“说吧,你们公安找我有什么事?” 杨锦文并不意外对方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他出示证件,道:“我们是刑警队的,胡爱华是不是你们办公室的?” “刑警队?” 雍红脸色变了,刑警队找上门,可都是重案命案。“证件给我看看。” 杨锦文把证件递给她,继续道:“雍女士,咱们谈话之前,我先把性质给你说清楚,你是知识分子,应该知道我们来,不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请你一定要配合我们调查。” 雍红把证件还给他,并没有纠结杨锦文是城北刑警大队的,而是反问道:“胡爱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现在不能和你说,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胡爱华的具体情况,他家住哪里?父母是谁,叫什么名字?他是哪一年入职电视台的?” 雍红摇了摇头:“你不说清楚,那我就无可奉告。” “你……”蒋扒拉抬起手,想要指她,但想了想,又把手放下。 雍红继续道:“公安同志,你们要搞清楚,即使你们是刑警队的,但你们也接受我们媒体的监督。我们新闻工作者做的事情,就是把真相告诉老百姓,你不说清楚,我就不会配合你们。” 这就是九十年代,这些搞新闻的学的都是西方那一套,很难搞定。 杨锦文道:“雍女士,刚才我们已经说清楚了,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自己可以去想,但我们不能直接告诉你,你应该明白了吧?” 雍红眼里闪着光:“他是强(女干)谁了?还是致人重伤了?” 见杨锦文四个人脸色铁青,没有回应,她放下了抱在胸口的手臂,咽下一口唾沫,问道:“胡爱华杀人了?” 杨锦文眨了一下眼。 “天啊,我的天!” 雍红被吓着了,抚着胸口:“他真的杀人了?!” 虽然她没有直接得到回答,但很明显,这就是答案。 她绕回办公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指着沙发:“你们坐,先让我缓一会儿。” 杨锦文立即道:“雍女士,情况紧急,咱们先谈。” “好,好,我马上就来。” 雍红用纸巾擦了擦嘴,走过来,坐进单人沙发。 她长出了一口气,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胡爱华是90年入职的电视台,当时是接替的他父亲胡书生的工作,他爸以前是一个放映员,就是给乡下放电影的那种。 胡爱华在总控室干了六年,主要是负责设备维修和电视剧转播的一些后勤工作,但他爱好摄影,自己还买了一套摄影器材。 平时没事,他就喜欢出去找素材,拍完了照片后,还拿给我们编辑部,问能不能供稿。 起初,他拍的也就那样,不符合我们的审美,不过后来,他拍了一些动物的照片,技术越来越好。 当时,我们正组建一个‘人与自然’的专栏,需要这些照片,所以就把他的摄影照片刊发了。 后来,我们副台长冯念波见他在总控室,天天和那些设备打交道,埋没了才华,于是就把他调到了新闻部,这是九四年的事情。” 杨锦文拿着笔记本,握着钢笔记录着,一边点了点头。 蒋扒拉问道:“胡爱华平时住哪里?”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父亲住哪里我知道,我们前些年有老职工慰问,我去过一次他父亲的家。” “在什么地方?” “城北郊区的一片林子里,胡爱华有一个哥哥,九零年的时候死了,他生前是种柑橘的。 所以胡书生就提前退休,打理大儿子的柑橘林,把电视台的工作让小儿子胡爱华接了班。” 杨锦文抬起头来问道:“我下面问的这个问题很重要,雍女士,请你仔细回忆一下。” 雍红点了点头:“你说。” 杨锦文看了看笔记本,问道:“92年1月21日,93年2月9日,95年7月4日,同年的12月12日,96年5月21日,97年的7月8日,这六个时间,胡爱华当天有没有上班?或者是早退过?” 听着一长串的数字,雍红都懵了,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看着眼前这四个人紧张的脸,她摇头:“我不清楚,他是搞摄影的,时间是自由的。” “你刚说,他是在94年以后调到新闻部的,之前在总控室工作,能麻烦你打电话问问吗?” 雍红站起身:“我去找他们的人过来。” “不,你就打电话问。” 雍红犹豫了一下,而后点头:“也行,之前有一个老师傅带的他,这个人应该清楚。” 说完,她绕到办公桌后面,拿起了座机电话。 杨锦文、蒋扒拉、富云和猫子立即围拢了过去,紧张地听着她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蒋扒拉立即伸手按下了免提键。 “我新闻部的雍红,我找一下徐江徐工。” “雍主任,好的,我马上去叫他。” 随即,电话那头传来听筒放在桌面的声音。 片刻后,传来一阵杂音,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雍主任,听说您找我?” “徐工,不打扰吧?我找你了解一个情况。” “您客气了,您说?” “94年以前,胡爱华有没有……” 杨锦文赶紧把笔记本递给雍红看,但用手遮住了其他内容,只露出了时间。 “他有没有在92年1月21号,93年2月9号请过假?” “啊?您问这个干什么?” “你直接回答我。” “哪天是不是星期二?如果是星期二,那就是了,这混蛋玩意儿每周星期二趁着休台检修,都要请半天假,总是找各种理由。” “星期二?”雍红皱眉,她显然不知道是不是星期二。 她抬头看向身边围着自己的四个男人。 此时,猫子使劲挥舞了一下拳头,恨不得来一个后空翻! 富云咬了咬牙,嘴里喊了一声:“艹!艹艹!” 蒋扒拉本来是两手叉腰,此刻已经放下手来,止不住地道:“就是他!肯定没错,绝对是这个胡爱华!” 杨锦文长吸了一口气,向蒋扒拉开口道:“通知刑警队,抓人!” c3719.lol。m.c3719.lol 第127章 找到她! 何金波坐在郑康的办公室里,长吁短叹。 “老郑啊老郑,你糊涂啊! 这么大的案子,杨锦文就已经查到这些失踪案的关联性了,咱们非得让给城南刑警大队,你到底是何居心?那个新上任的严斌是你小舅子?” 郑康坐在办公桌后面,白了他一眼:“别胡扯啊,这本来就是人家城南的案子,咱们怎么插手?再说,陆局也没吱声啊。” “陆局没吱声,你就不能使一点招?我问你,那七名失踪女性,是不是有住在我们城北的?城北乡下也算,你就说有没有?” “呃……”郑康一脸惊讶:“还能这么搞?” 何金波翻了一个白眼,拿出一盒硬中华,丢给江建兵和徐国良一支。 这两人正坐在沙发上,中队长身份,说好听点的是中队长,难听一点就是带头干活的大牲口。 何金波职务现在不一样了,时不时要学一点驭下之术,给点甜头给人家。 江建兵点头:“何队说的没错,不是看这案子有多大,关键要看调查这案子的是谁。 那可是咱们队里的宝贝疙瘩,未来的刑侦天才,神鬼枪手,杨锦文同志,老郑,你可别忘了,咱们前面三个案子,可都是靠他才这么快侦破的。” 郑康搔了搔头:“没那么邪乎吧?前几天,陆局让我们去城南卫校实地调查过。 这些失踪的女性最早的一起是在92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杨锦文他要是能找出犯案人来,我真有点不太信……” 何金波打断他的话:“傻呀你,自己的徒弟就不相信?话说回来,要不是他,大巴车抢劫案,咱们追逃就得追好几年,这会儿,咱们几个指不定在大西北晃悠呢。” “大西北?” 江建兵点头:“张天桥这帮人抢往储蓄所之后,准备潜逃的地儿,你猜猜在哪里?在玉门关外!” 郑康问道:“他们想着怎么跑那儿去?” 何金波咂了咂嘴:“张天桥的意思是玉门关地理条件太差,咱们公安不会那么辛苦去追他们。 再说,这小子在课本上读过李白的诗,什么春风不度玉门关,他理解的意思是公安也不度玉门关。” 江建兵嘿嘿笑道:“何队,您搞错了,这是辛弃疾的诗。” “是吗?”何金波眨了眨眼:“我记得是李白。” 徐国良翻了一个白眼:“瞧你们那苍白的知识面,作这首诗的老家伙姓王,叫王勃,我在我女儿课本上看见的。” “哦。”何金波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张天桥这帮人颇有浪漫主义精神,真让他们逃到玉门关,我们上哪里去抓人? 所以啊,杨锦文这个人,我们得重视,他查的任何案子,咱们都得配合好。 老郑,像你这样不管不问的,我告诉你,绝对不行,得重视,明白不?” 郑康看了看这三个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何队,你说怎么办?城南都已经在调查了。” 何金波夹着烟的那只手点了点,郑重道:“咱们现在不能只站在城北这一块看问题,咱们得站在市局的高度,管他是城北城南,只要发生了案子,就得查……” 徐国良悠悠道:“何队,您这是惦记市局空缺的副支队长吧?” “滚!”何金波瞪了他一眼,刚要继续吹牛打屁。 郑康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他拿起听筒,按下免提。 “我是郑康。” “我市局温墨。” 一听见这个名字,何金波几个人立即站起身来。 郑康道:“温支队,您请讲?” 温墨的语气很严肃:“何金波回来了没?” “温支队,我就在电话旁边,有事儿您吩咐?” “你们这大队、队副怎么当的?杨锦文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你们赶紧抽调人手,再叫上联防队,马上去安南市电视台,配合杨锦文他们抓人!” “啊?”何金波睁大了眼,和郑康对视一眼后,问道:“请问是什么案子?” “杨锦文查到了城南卫校女性失踪案的凶手,你们真是一问三不知啊,赶紧的!” 郑康立即道:“这不是城南大队在查吗?” “杨锦文的电话打到我这儿来,那就不是城南的案子,明不明白?你们这点觉悟,还没人家杨锦文聪明,别耽误时间,赶紧行动!” 温墨把电话挂了后,郑康痴傻的像是三趾树懒,眼睛傻傻的。 他难以置信地道:“这小子真、真查到人了?” “我就说嘛!” 何金波最先反应过来,抢走郑康桌子上的大喇叭,按开开关,就向窗户外面大喊。 “我是何金波,刑警队的,刑警队的,五分钟,不,三分钟内,院子里集合,有任务,谁迟到,谁洗一个月厕所!” 四辆车,二十几个人快速地奔向电视台大楼。 联防队来的要迟一些,毕竟纪律不太行。 车停在院子里,何金波和郑康直接带人闯进大楼,在三楼的走廊找到了杨锦文和猫子。 “什么情况?犯案人是谁?” 杨锦文简单的给他们说了一遍,然后道:“胡爱华作案的可能性很高,但我们现在还没找到确实的证据,不过最好先把人控制住。 电视台的人说,和他一起外出摄影的,还有电视台的一个女记者,叫张雯。” 何金波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我这刚回来,你就给我一个惊喜。” 说完后,他看了看猫子:“小猫也不错,师父很欣慰。” 猫子激动的不行,第一次受到师父夸奖。 郑康看了看杨锦文,用力点点头,也表示了鼓励。 何金波这时才注意到蒋扒拉和富云。 他叹了一口气,杨锦文能把电话打给温墨,温墨却把电话打给了城北刑警队,让他们来抓人,明显是来摘桃子的。 蒋扒拉和富云没有阻拦,也没有通知城南,显然是默许了杨锦文的做法。 何金波没时间和他们寒暄,就说了一句:“完事后,我请你们喝酒。” 紧接着,他拍了拍手,把人聚在一起。 “去胡爱华的办公室查,去找大楼里的知情者问,问清楚这个家伙去了哪里。 联防队的不要进大楼,叫他们把身上的皮扒掉,换便装,去查胡爱华的住处。 另外,胡爱华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查到他了,所以他随时可能回来,找人去门卫室盯着,他一回来,直接上手抓人!” 等他吩咐完,杨锦文走上前,道:“何队,我们得去另一个地方查,看能不能找出证据来。” 何金波现在是无条件信任他,忙点头:“你尽管去,多带点人,对了,你枪带了没?” 杨锦文露出衣服下摆:“带着的。” “行,那个谁,老江,给他拿一个大哥大,随时保持联系。” 郑康把自己的大哥大递给杨锦文:“注意安全。” “我知道,师父。” 而后,杨锦文、猫子、蒋扒拉和富云快速下楼,奔向停在路边的桑塔纳。 上车之后,蒋扒拉立即启动汽车,把车开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 车子驶入了城北郊外的土路上,轮胎碾压着路上的碎石子。 此时已经是中午过后,气温很高,杨锦文从车窗外望去,能看见太阳的残影。 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气,打在他们脸上,汗水直往脖子和胸口流。 蒋扒拉的这台车的空调早就坏了,四个人只能忍受着高温袭击,个个都是汗流浃背。 富云坐在副驾驶室,手里拿着笔记本,开口道:“应该就住在这片,但是从哪条小路进去,就不知道了。” 杨锦文道:“找人问问,柑橘林应该很显眼的。” 蒋扒拉看见旁边的农田有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便抻着脖子,大声问:“劳驾,请问胡书生住在哪儿?” “老胡?”老农眨了眨眼:“他不早就死了吗?” “死了?” “你们是找他儿子吧?他儿子胡爱华在城里上班,你们往前开,前面靠右有一条石板桥,进去就是他们家的柑橘林。” 蒋扒拉道:“您上车,我带你一程。” 老农摆手:“不用了,我还得给稻田引水,天气太热了。” “那行,谢谢了啊。” 蒋扒拉把车往前开,果然在斜右方看见一座十几米的石桥。 车能开过去,但是车身可能会占据整座桥面,于是杨锦文他们下车,准备步行过去。 桥下面是快要干涸的小溪,溪水缓缓地流淌,撞击着水中的石块。 越过丘陵,杨锦文看见山窝处是一大片柑橘林,正值七月底,树上的柑橘早就被摘光了,但林子里一片荒芜。 在林中的后面,是一栋红砖平房,也是常年没人打理的样子,院子里堆满了枯枝败叶。 杨锦文他们从一侧绕过去,一眼便看见水泥地的院子里,有很显眼的、粘着泥土的轮胎印。 杨锦文蹲下看了看后,撩开衣服下摆,掏出了手枪。 见他这样,其他三人也掏出了枪,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右侧的正门上挂着老旧的黄铜锁,两扇木门上贴着秦琼和尉迟恭两尊门神,但已经泛黄,不像是去年春节贴下的。 而对向、像是放杂物的侧门,却挂着一把新买来的铜锁,比正门的锁头要大很多,而且也没有窗户。 杨锦文道:“找东西把锁撬开!” 蒋扒拉和富云找了半天,才找来两块红砖,对着正门的挂锁使劲砸,砸了十几下,红砖都裂开了,也砸不开。 猫子找来一块青石,换着砸。 “咚!” “咚!” “咚!咚!” 此时,在侧门里面的地窖里,听见地面传来的刺耳声响,身处黑暗、快要濒死的人立即睁开了眼。 c3719.lol。m.c3719.lol 第128章 血腥摄影师! 城南郊区,堰边沟,柑橘林,位置向阳。 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太阳正是炙热的时候,阳光明晃晃地晒在柑橘林里。 猫子拿着一块青石头,砸了十几下门锁,但怎么都砸不断。 蒋扒拉和富云绕着平房转了一圈,在后面找到了一个窗户,但窗棂都是用钢筋焊死的,轻易无法进行破坏。 杨锦文站在前门,想着要不要用子弹打一发,虽然很危险,弹片反弹可能伤到人,但现在也没有办法。 从新闻部主任雍红口中了解到,胡爱华的家就在城南郊区的堰边沟,他就猜测,如果不出意外,这里肯定就是那些失踪女性最后的归属。 如果她们还活着,这里就是囚禁她们的地方,如果死了,柑橘林是最好的埋尸地。 正当杨锦文掏出枪,寻找角度,准备射一发的时候,一个戴着草帽的乡下人,从平房旁边转悠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柴刀。 “你们找谁?” 杨锦文赶紧把手枪放在身后,猫子眨了眨眼,开口道:“大爷,我们找胡书生,他是住在这里吧?” “是,你们砸人家门干什么?你是从哪里来的?” 杨锦文不想多说废话,走上前,隔着几米的距离,拿出证件给他看:“我们是公安,找胡爱华有点事情,你是他邻居吧?你有没有这里的钥匙?” 一听到‘公安’二字,再一看证件,老农的脸松弛了一些。 “我没有他家的钥匙,不过他们家柑橘林是我在打理。” “借你的刀用一下。”杨锦文伸出手。 老农抿了抿嘴,非常老实的把刀递给他。 杨锦文接过后,迈上青石台阶,走到门前,对着挂锁,猛地砍下去。 “嘭!” 挂锁晃悠了几下,锁芯一下弹开。 杨锦文把柴刀递给猫子:“你在这儿盯着,咱们进去。” 蒋扒拉和富云看了看场坝里站着的老农,跟着杨锦文进屋。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充斥着一股霉味,显然是长时间没人住。 堂屋的中间挂着一副画像,两侧四间屋子,里面摆着床衣柜等老旧的家具,水泥板的天花板上结了不少蜘蛛网。 除此之外,在里面的房间,杨锦文发现了生活的痕迹。 这个屋子平时住过人,床上的用品一应俱全,冬天的被子折叠的很好,放在靠墙的位置,墙上贴满了报纸。 床头的位置有一个抽拉柜,柜子上放着手电筒、榔头,以及红色边框、两个手掌大小的圆形镜。 蒋扒拉把下面的三层抽屉拉开,找出了一盒拆开的避孕套,两盒胶卷底片,以及一个月饼盒。 打开月饼盒,里面装着一些针线,并没有其他东西。 这些发现证明不了什么,杨锦文走出屋子,看见屋外的场坝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村民,有老有少,还有抱着孩童的中年妇女,他们警惕地看着杨锦文他们,目光好奇。 杨锦文没搭理他们,倒是猫子有些心虚。 “把他们盯着,别让他们进屋。” “是。”猫子应了一声。 杨锦文拿走他手的柴刀,来到侧门。 这是单独的一间房,门也单扇门,背阴,阳光晒不到这里,但门前的铜锁是新换的。 之前,杨锦文已经看过,主屋里没有门通向这里。 他扬起柴刀,朝着铜锁猛砍,三两下就把铜锁震开了。 蒋扒拉和富云站在杨锦文身后,看着他把门推开。 屋子里没有一点光线,并散发着一丝丝凉意,除此之外还有霉味。 这是柑橘发霉的味道,霉味和苦味混合在一起,非常难闻。 光线适应之后,杨继文看见里面有一座土灶台,背面的墙上是有窗户的,但已经被红砖封堵了,除了这一大块红砖之外,四面墙上都是水泥抹墙。 这明显是一个厨房,但区别于厨房的是,里面没有任何锅碗瓢盆。 而且右侧靠墙还有一扇门,这门也上了锁。 农村的房子,一般都是厨房和猪圈挨在一起。 但是蒋扒拉刚才转了一圈,根本就没有发现猪圈。 也就是说,这扇门里是一个暗房,也有可能是堆杂物的房间。 杨锦文抿了抿嘴,走上前,再次扬起手里的柴刀,把挂在上门的铜锁砍断。 “嘭!” 金石相交的声音充斥着耳膜,并带着一丝丝火花。 锁一下就开了,杨锦文握了握手里的柴刀,把门推开。 但屋子里一片黑暗,并散发着化学药剂的味道。 这个味道杨锦文很熟悉,这是硫代硫酸钠的酸味,也就是专门用来洗照片的冲印室,俗称暗房。 “小心一点。” 蒋扒拉没让杨锦文先进去,而是闻了闻里面的空气,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铜制打火机,他拨开了火苗,站在了门前。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稍稍看了看屋子里的格局,面积二十平米,里面摆着各种工具。 他回头说了一句:“是暗房。” 杨锦文在门的内侧找到一个拉绳,伸手把绳子往下拉。 昏黄的灯光一下子亮起。 天花板上装着并排的三盏灯泡,照亮了暗室。 蒋扒拉带头进去,看向里面的摆设,以至于他当即愣在了原地,脑袋里一片空白,眼睛再也离不开墙上贴着的那些照片。 富云进来后,看见满墙的照片,也是睁大了眼,全身血液倒流。 对面的墙上贴着满墙的报纸,报纸几乎占据了整面的墙壁。 报纸上粘贴着不下一百多张照片,全是失踪女性的照片。 而且全是黑白照。 杨锦文三人本来是热的汗流浃背,但看见这些照片后,他整个心都冰凉的,以至于全身的汗水冰冷,冰凉刺骨! 92年失踪的张倩在照片里,全身不着片缕,抱着胸口,蜷缩在黑暗的泥洞里,眼神惶恐、绝望,像是被折磨的一只小狗。 这张照片的旁边,她被吊在了横梁上,双手和双脚绑在一起,背部的绳子穿过横梁,离地一米多。 这是一张仰拍的照片,她的全身都暴露在了镜头之下。 而后,是拍摄她尿失*禁的照片,并且相比前面的照片,她的身体更加瘦弱,两腮也凹陷了下去。 除此之外,93年失踪的汪琳,也在照片里。 她也是不着片缕,脚踝和脖子都套着铁圈,蜷缩在一堆黄橙橙的柑橘旁边。 95年失踪的廖冬梅、贾春,96年失踪的秦雪兰和张会群母女。 她们都在照片里! 除了她们活着的照片,还有死亡后的照片。 其中一组照片里,贾春躺在塑料布上,紧闭着双眼,嘴角被黄色的胶带封住。 这些照片虽然都一样,但从第二张照片便开始出现尸斑,尸斑后血液沉积的照片,尸体从白变青的照片,一直到尸体腐烂,皮下血管黑化,像是蛛网般出现在皮下,最后开始出现蛆虫。 富云最先忍不住,喊了一声:“天杀的!” 他退出了暗室,开始大口大口呼吸,胃里一阵难受。 蒋扒拉也坚持不住了,奔出屋外,呼喊道:“打电话,快打电话给市局,就是这个狗日的干的,就是他!” 杨锦文站在原地没动,快速地挑选这些照片。 他双眼的视线不断地寻找着,寻找马薇薇的照片。 张倩,汪琳,廖冬梅,贾春,秦雪兰,张会群,还有两个不在他们调查范围内的女性,但就是没马薇薇。 杨锦文强压着情绪,再一次地从中寻找。 但确实没有马薇薇! 地窖! 储藏柑橘的地窖! 这些照片全是在地窖里拍摄的! 杨锦文转过身,看向暗室的地面。 在侧面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长方形木桌,上面搁着洗印照片的塑料水槽。 而在桌子下面,铺着一大块青石板。 这青石板显得很突兀,而且边缘还是微微翘起的。 杨锦文看了看身后,猫子正站在暗室里,看着墙上的那些照片,像是傻了一般。 “别看了,晚上要做噩梦的,帮我忙!” 猫子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喉咙止不住地滚动。 “我的天!” 他看见杨锦文已经蹲在地上,正在搬开青石板。 猫子赶紧跑去帮忙,石板并不重,但明显能感觉中间有什么东西抵住的,像是有一个凸起的东西。 石板移开后,杨锦文看见了里面的木板,中间有一个铁环,一米见方的木板并没有上锁。 “拿电筒过来。” “上哪儿找去?”猫子问。 “隔壁屋的床柜上面!” 猫子连滚带爬的出去,再返回的时候,杨锦文已经把门板移开。 地面露出了一米见方的洞口,天花板的灯光只能照射到黄色的泥巴墙面,看不见里面。 而且,从洞口散发出一股恶臭味、以及柑橘发霉的苦味。 杨锦文接过猫子拿来的电筒,按开开关后,灯光照射了下去。 下面的地窖是葫芦形的,上窄下宽,只能看见高度有三米多,正中间的位置横着一根木梁,下面铺着稻草,以及散落着发霉的柑橘。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看不见。 杨锦文竖起耳朵,但什么也没听见。 “你把我抓着,我探下去看看。” “好。” 猫子应了一声,当杨锦文趴下身,便紧紧抓住他的腰上的皮带。 杨锦文把整个脑袋都塞进了洞口,然后用电筒往里面一照。 黑暗中,手电筒的光晕里,一个女人躺在稻草窝里,双手双脚和脖子都被铁链给锁住,她艰难地支撑着上身,向洞口扬起脸。 杨锦文看清楚了那张脸。 她就是失踪十二天的马薇薇!!! c3719.lol。m.c3719.lol 第129章 看见恶魔!(求月票) 洗印室内。 猫子紧紧抓着杨锦文后腰的皮带,他把整个上半身探进去,手里拿着一支电筒。 当电筒的光晕里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杨锦文的瞳孔巨震,心脏砰砰直跳。 他缩回上半身,向外面大喊道:“找梯子来,还有人活着!” “还有人活着!” 外间的厨房里,当蒋扒拉和富云听见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本不适的胃囊一阵紧缩,两个人争先恐后的跑了进来。 杨锦文满头大汗地吩咐:“快拿梯子,马薇薇还活着!” “好,好!”蒋扒拉和富云又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片刻后,他们找到了一架木梯来。 杨锦文让开身,在洗印室内找到两只塑料带,分别套上左右脚,然后绳子扎紧。 “有没有手套,给我找一副手套!” 富云再次往外跑,等拿进来后,蒋扒拉和猫子已经把木梯放了下去。 杨锦文戴上手套,看了看他们:“有没有打电话回队里?” 蒋扒拉立即回答道:“我给何金波打了电话。” “行!” 杨锦文点点头,把手电筒递给蒋扒拉,深吸一口气后,开始顺着梯子下去。 地窖里传来一阵恶臭和沉闷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杨锦文小心翼翼地下去,踩着横在地窖中的横梁,然后跳了下去。 他的左脚刚好踩在一颗腐烂发霉的柑橘上,耳边响起了“吧唧”的一声响。 他顾不了这么多,猫着腰奔向躺在稻草堆里的马薇薇。 她不着片缕,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满脸血污,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脖子到双手手腕、脚踝都被一根铁链串联着,留出一头,只有一米长,锁在了一块中空的大石头上。 也就是说,她手脚和脖子只能紧靠在一起,根本无法站立,唯一能做的只能翻一下身。 那块中空的石头起码有一百斤重,把她拖住,让她只能留在原地,根本想不出办法逃脱。 此时,马薇薇睁开虚弱的眼睛,视线模糊,原本的恐惧和绝望已经完全不见了,她肚子干瘪,脸颊凹陷,已经到了垂死的边缘。 极度虚弱的人,是激不起任何情绪的,她亦是如此,只能努力地眨着眼,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杨锦文蹲在她身边,快速地脱下自己的衬衣,给她盖上。 上头传来蒋扒拉的呼喊:“怎么样?能上来不?” 杨锦文抬起头,回答道:“铁链锁着的,撬不开啊,得想办法!蒋队,你扔一瓶水下来,再找点衣服。” “好!” 蒋扒拉的脑袋升了上去,过了好几分钟,他脱下的自己衣服,并包裹着一瓶从车里拿来的崂山矿泉水,丢了下来。 杨锦文把衣服给马薇薇盖住,然后拧开矿泉水瓶,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眼睛。 “马薇薇,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能听见,就眨一下眼。” 听见这话,马薇薇眨了眨眼,她眼皮发青。 “你听着,我是城北刑警队的公安,我叫杨锦文,我们是来救你的,我的三个同事在上面,你别怕,我们马上救你出去。你眨眼!” 马薇薇努力地闭上眼,喉咙里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嘴唇动了动。 杨锦文把水瓶对着她的嘴:“慢点喝,慢点。” 马薇薇张开嘴,一股清冷渗进她的嘴里,顺着喉管,流淌进肚皮。 她小口小口地吸着,刚开始是下意识的,随着意识越来越清醒,她张嘴的幅度越来越大。 见喝的差不多了,杨锦文赶紧把水拿走,免得出现意外情况。 马薇薇闭着眼,脑袋侧躺在地上,似乎在恢复体力。 杨锦文就坐在她旁边,一直盯着她的状态。 期间,蒋扒拉下来过,富云和猫子从农民家里找来各种切割的工具,柴刀、锯子,但都无法锯断铁链。 而且那块大石头也很硬,他们砸了半天也砸不碎。 好在,市局的人来的很快。 杨锦文在地窖里听见了警笛声,由远及近。 片刻后,温墨的声音在上面响起,似乎在和谁说着话。 紧接着,一队人下来,这些人都没穿戴,杨锦文想要提醒,但他们没在乎,毕竟救人要紧。 铁链被打开后,马薇薇的意识已经恢复了一大半。 她被两个女警搀扶着爬上了楼梯,眼上裹着一块布条,以防突然被阳光刺激。 杨锦文跟着上去,便看见屋子里全是市局赶来的公安干警。 见到马薇薇被带出来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 他们心中就一个念头,如果不是杨锦文他们全力追查,这个女孩肯定活不了。 温墨咬了咬牙,看向从地窖钻出来的杨锦文,心里五味杂陈。 不仅是他,其他公安干警也是如此。 把案件查到底,将犯案人员绳之以法,是每一个公安干警的职责,但这些都没法跟解救一个生命来的更有价值。 杨锦文、猫子、蒋扒拉和富云,他们四个人终于找到失踪十二天的马薇薇 要不是他们,马薇薇的结局难以想象。 温墨接到电话,在来的途中,已经有了想象,但看见墙上这些照片,也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心里发寒。 杨锦文全身都已经湿透了,满脸汗水,裤子和袜子都能挤出水来。 他走出屋外,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便看见杨国昌和陆少华也赶了过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提着勘察箱的温玲。 杨国昌和陆少华刚看见马薇薇被带上救护车,此时,再一见杨锦文这副狼狈样。 这两个老家伙深深叹了一口气,杨国昌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杨锦文同志,做的好啊!” 陆少华抿着嘴,也止不住地点头。 那眼神是从心里感到佩服和欣慰。 温玲放下勘察箱,走到他跟前,看见他光着膀子,头发都湿透了,心疼道:“没事吧?饿不饿?我车上有零食。” “不饿。” 杨锦文笑了笑,又道:“下面没其他人了,有没有尸体,我没仔细看。我下去的时候穿戴过,没留下脚印,其他人下来开锁的时候,留下了不少痕迹,得记一下这些人。” “嗯。”温玲点点头,从兜里掏出纸巾,给他擦脸上的汗水。 温墨出来,刚好看见这一幕,瞳孔微微一缩,但他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和杨国昌、陆少华商量着情况。 从92年,城南卫校的女生张倩失踪,一直到97年、也就是马薇薇失踪,除此之外,还有杨锦文他们没掌握到的两名女性,一共九名失踪女性。 从墙上的照片看,九名失踪女性,只有马薇薇活了下来。 也就是说其他八个人,九成九是遇害了。 技术队下去地窖,不敢第一时间破开泥土,毕竟泥土上覆盖着脚印和生物痕迹。 虽然很多是自己人刚留下的,但破坏了现场,后续就不好勘察了。 一个从地窖上来的技术干警,报告道:“温支队,土质平整,不像是挖掘过的,下面应该是没有尸体的。” 温墨目光一闪,看向屋外的柑橘林,向市局的几个刑警吩咐道:“去林子里找,找不到就牵寻尸犬来。” “是。”几个人奔出屋外,找看热闹的老乡们借了锄头和铁锹,带着十几个人钻进了柑橘林。 胡书生死后,这片柑橘林被胡爱华承包了邻居,也就是之前拿菜刀的老农。 蒋扒拉把这个情况一反映,老农便被带进了林子里。 马薇薇被救护车送走后,杨锦文找来一件衣服穿上,喝了一大口水后,他跟在温墨的身后,走进了柑橘林。 蒋扒拉、富云和猫子,因为成功把马薇薇救出来,他们此刻的心情,显得特别振奋,那种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充斥着全身,以至于他们在林子里,趴在地上,用木棍一寸寸地翻动着泥土,寻找埋尸地。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太阳转西,但天气依旧闷热难当。 柑橘林里,四处都是人影走动,用锄头、用铁锹、用木棍,一寸寸地寻找可疑的地方。 温墨一直在打电话,联系检察院派人过来,联系电视台的领导,联系何金波。 何金波反馈的消息是,他们依旧没找到胡爱华的去向,连同那个女记者张雯,至今下落不明。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张雯身上带有bb机,何金波建议马上给她传讯,提防胡爱华这个杀人恶魔。 温墨同意了,他唯一的要求是,张雯必须活着。 何金波只好把人全部撒出去,紧锣密鼓地排查。 半个小时后,柑橘林左侧传来了一个声音:“找到了!我找到尸体了!” 林子里,拿着锄头、扛着铁锹的公安干警,一窝蜂地跑向喊话的地方。 这是在柑橘林的边缘,一块空旷的地带,旁边是干涸的水渠。 草皮被翻开,里面露出一个半米见方的泥坑。 猫子跪在地上,脸、双手和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他瞪大眼睛,望着土里被塑料袋包裹的东西。 一副人的骨架显露出来,是胸腔的部分,胸腔里还有蚯蚓在里面蠕动。 温玲带着张磊,推开围观的人,然后跪在地上,戴起两层乳胶手套,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扒开泥土,以免破坏骸骨的表层。 众人在泥坑的周围站成一个圈,紧紧地注视着温玲他们一点点地刨出骸骨。 这具尸体埋的很浅,用塑料带包裹了好几层,但都是庄稼用的那种薄塑料薄膜,因为时间久远,已经发黑,稍微一扯就烂掉了,密密麻麻全是洞口。 杨锦文看见,在埋尸的时候,这具尸体是被仰面埋下的。 很明显,这是一个女性,头发像是枯草一般,骸骨已经开始钙化,看样子,是死去了许多年,不是近几年刚死的。 在腹腔往下,也就是盆骨的位置,多出了一些细小的骸骨。 “这是什么?”杨锦文指着盆腔的位置问道。 温玲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双眼发红的看向他:“这是胎儿的骸骨!” c3719.lol。m.c3719.lol 第130章 挖尸现场!(为盟主披星剑仙加更! 日光转西,东南方向的柑橘林,已经处于一片阴影之中,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林子里,间或传来一声声喊叫。 “这里有发现,我这里发现了尸体!”一个公安干警在林子里大喊。 温玲满头大汗的在林子里穿梭,这已经是发现的第五个尸坑。 都是埋在林子的边缘,已经有规律可循。 每发现一个尸坑,温玲就要放好一个黄色的标识牌,市局技术队的公安干警,手持照相机,从不同的角度拍摄照片,而且要把标识牌也拍进去。 这么大的一个现场,法医和技术队的人根本不够用,温墨一直在打电话,从城南和嘉兴分局调派人手过来。 蒋扒拉、富云和猫子像是三只寻尸犬,在林子里跪行,用铁锹一寸寸的找。 他们早就已经累得不行,但依旧不肯休息一会儿。 蒋扒拉满头大汗,膝盖处都磨出了洞,手指甲里全是泥土。 杨锦文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蒋队,歇一会儿吧。” 蒋扒拉坐在地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扭开瓶盖,仰头把水喝光,然后扔掉空瓶子,继续跪行。 他咬牙道:“还没找到秦雪兰和张会群,我继续找!” 杨锦文拿起铁锹,跟着他一起找,一边问道:“秦雪兰和张会群失踪前,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 “最明显的特征是秦雪兰是短发,她妈妈也是短发。” 杨锦文点头,在暗房的照片墙上,秦雪兰是学生头,张会群的头发还要短很多,头发覆盖了两侧的耳朵。 现在已经发现了五具尸体,每找到一具,蒋扒拉都要去仔细比对,但都不是她们。 墙上所拍摄受害人的照片,技术民警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甄别,以马博明带头,一一进行比对。 传来的消息是,一共有八个女性人员的照片,马薇薇不算其中。 也就是说还有三具尸体没被找到! 这会儿,杨国昌和温墨正安排人,做好夜间寻尸的勘察准备。 柑橘林的外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线外面站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一听说林子里发现尸体,附近的农民都跑了过来,有的还爬在树上看,或者是站在坡上盯着。 负责打理这片柑橘林的老农,已经被公安干警塞进车里,正向他问话。 市里也来人了,杨国昌只好去迎接,向他们说明情况。 一直到下午五点多,地面传来一阵酷热,风也陡然静止了。 乌云从西边的天空,把落日给遮住。 半个小时后,风声大作,豆大的雨水像是黄豆般,从天空砸落。 苍白的闪电在乌云里穿梭,随后便是雷声。 “轰,轰!” 雷声刺激着众人的耳膜,温玲向周围的公安大喊:“搭棚子,快,把尸坑遮住,不要让雨淋湿了!” 雨说下就下,柑橘林的树梢被大风刮的东摇西歪。 温墨赶紧组织人手,从老百姓的家里找来防水布,或者是塑料布,叫人砍来竹竿,做成雨棚,遮挡已经发现的五个尸坑。 在地窖和暗房勘察的技术民警,也纷纷跑出来帮忙,搜集尸坑里的骸骨。 五个尸坑,要十几个箱子才能装下,根本不够用,只能用袋子来装。 如果不是这场雨,技术民警不会这么慌乱。 从92年,张倩失踪,几乎每年一具尸体,也就是说,这个天杀的胡爱华,每年都要杀一个人,进行埋尸。 从92年到97年,这些骸骨、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是最直接的杀人证据,但同时,说句很让人悲伤的话,她们也是最好的研究价值。 从第一具怀有胎儿的尸体,从骸骨的情况来看,杨锦文早就有定论,她大概率就是张倩,要么就是比张倩还要早遇害的女性。 此时,温玲在大雨里不断奔波,提醒捡拾骸骨的技术民警,不要对骸骨有所损伤。 杨锦文他们一些人,冒着大雨,在林子里一点点的寻找剩余的尸坑。 猫子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在雨雾之中,看见前方的泥地里掉落着一个空着的农药瓶。 猫子站起身,握着锄头,猫腰跑过去。 他蹲在地上,捡起农药瓶,眼睛向四处张望。 第一具尸体就是他找到的,旁边同样掉落着一个空的农药瓶。 刚开始,猫子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因为这些农药是用来杀死尸虫的! 人的尸体埋在地下,三个月后,正是嗜尸性蛆虫爆发的阶段,尸体的眼窝鼻腔是蛆虫最多的地方。 也就是说哪里虫子最多,那么这个地方肯定就不太对劲。 当然,如果尸体埋的时间太长,已经是白骨化,那么就不一定准确。 念及于此,猫子看向雨水冲刷的泥地,他头发衣服全都湿透了,也浑然不觉。 果然,距离他三点钟方向的一个位置,有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包,而且有一群苍蝇落在附近的柑橘树上。 尸体分解过程中出现的尸虫,主要指蝇类幼虫(蛆虫),它们是由特定蝇类在尸体上产卵孵化而来,最终会羽化成苍蝇。 猫子上过警校,对尸体的腐烂程度有一定的认识。 当即,他喊来不远处的杨锦文。 杨锦文冒雨跑来,猫子指向土包。 两个人对视一眼,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一起跪下,然后慢慢地挖掘泥土。 只要一翻开泥土,雨水就灌进来坑里来。 雨下的太大了,模糊着他们的视线。 温玲见技术队的从最开始的混乱,已经在井然有序地收集骸骨,她便找来两把大黑伞,跑到杨锦文和猫子身边。 她撑起两把雨伞,一只手擎着一把,为他们遮盖头上的雨水。 猫子挖的很快,挖到一指深的时候,便出现了柑橘树的树根。 继续往下挖,挖到半米深的时候,附近的雨水灌了进来。 按照其他五个坑的状况,胡爱华埋尸的深浅都在半米,不会超过一米。 因为挖坑埋尸,是一个很强的体力活,一般人没有这个耐心。 这时候,杨锦文丢掉铁锹,用双手一点点地刨开泥土。 “换我来!”猫子道。 杨锦文点点头,他双手都是黄色的泥浆,用小臂擦拭脸上的雨水,他抬头便看见雨伞下面,温玲那张苍白的脸。 温玲一向是活泼可爱,性格大大咧咧的,但此刻,她紧抿着着嘴唇,双眼通红。 她头发被雨水淋湿,额前的头发湿哒哒的贴着脸上。 她想要努力地笑一笑,嘴角的肌肉牵动了一下,但却始终笑不出来。 杨锦文见她这样,脸上露出笑来。 有他带动,温玲笑了笑,随后长叹了一口气,舒缓心中压抑的情绪。 这时候,猫子大喊了一声:“找到了,发现衣服了!” 杨锦文和温玲赶紧低头看去,只见猫子从泥坑里刨出一件女性的贴身衣物,衣服已经呈现褐色,快腐烂成碎布了。 从前面五具尸体来看,埋尸的时候,被害女性都是光着身的,衣物随同尸体一起埋下。 杨锦文向周围还在寻尸的人大喊:“过来几个人帮忙,又找到了一个尸坑!” 远处还在跪行寻尸的蒋扒拉听见这话,身体猛地一抖,他拄着铁锨,站起身来,往杨锦文和猫子的方向狂奔。 嘴里一边大喊:“是不是秦雪兰母女俩?是不是她们?” 但没人回答他,现在谁也不清楚,尸坑里埋着的是谁。 再说现在这个情况,先是经过高温暴晒,然后又是大风,又是大雨,所有人的精神都显得很萎靡。 只有杨锦文和猫子强撑着精神,一点点地刨开泥土。 泥坑里的尸体依旧是用塑料薄膜裹了好几层,薄膜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洞,应该是蚯蚓和尸虫钻的洞。 蒋扒拉和富云奔上前,换走杨锦文和猫子,他们俩开始徒手挖掘。 半个小时后,一具尸体完整的呈现出来。 相比前面几具尸体,裹缠这具尸体的塑料薄膜最多,完全看不出尸体的大概样貌来。 几个公安干警抬来自制的遮雨棚,并在地上铺开从村民家里找来的竹编床席。 蒋扒拉、富云、杨锦文和猫子小心翼翼地把这具尸体抬在竹席上,温玲把雨伞递给旁人,从勘察箱里找来剪刀。 她跪在竹席上,用剪刀,从下肢的中间位置,一点点地剪开塑料薄膜,一直往上,剪到头盖骨的位置。 接着,温玲和法医室的张磊,小心翼翼地把塑料薄膜分开。 一具女性的骸骨呈现在众人眼前。 温玲查看了尸骸的膝盖处,软组织已经完全矿化,骨骼进入环境蚀变阶段。 这具尸体已经死亡超过两年! 不同于温玲,蒋扒拉和富云紧盯着骸骨的上半身。 这是一具留着长发的女性的尸体,并不是秦雪兰、或者是张会群之中任何一个人。 蒋扒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神失望的抬起头,他转过身,看向柑橘林里,林子里一共发现了六个尸坑。 除此之外,还有密密麻麻已经掘开的泥坑。 他们已经把这片柑橘林挖遍了,但只找出六具尸骸! 此时,技术队的公安干警,有的撑着伞,有的正拿着照相机,不断地对这具骸骨拍照。 所有人都围着这具尸骸,行注目礼,他们耳边是照相机拍照的‘咔嚓’声,他们表情肃穆,紧紧抿着嘴。 杨锦文微微侧过身,看见大雨里,蒋扒拉缓缓地走向林子里,嘴里不断地呢喃。 “秦雪兰,张会群,你们母女俩到底在哪儿啊?!” c3719.lol。m.c3719.lol 第131章 雨燕! 窗户外面的大雨,滂沱而下,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沿。 一只雨燕铺展着双翅,从高空俯冲下来! 它背后的天空,乌云滚滚,闪电在云缝里,划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站在窗户前的张雯,快速地抬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等待着第二道闪电亮起,她立即按下了快门。 “咔嚓!” 一张雨燕冒着雷雨飞翔的照片,定格在了底片中。 张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相比拍摄屠宰场等待被宰杀的家畜,她更喜欢这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雨燕这种鸟类,是生物演化锻造的极端飞行奇迹。 它的生理构造与生存模式,突破了陆地动物的生命逻辑。 因为它的腿部肌肉非常弱小,其脚的结构也不适合在地面上站立和起飞。 雨燕的四个脚趾全部向前生长,这使得它们在地面上难以形成平衡,也无法有效地利用脚部力量进行起飞。 因此,雨燕通常不会主动落地,最长的飞行记录是两年! 它们选择在空中捕食、饮水、睡觉和繁殖。 雨燕,是绝对自由的囚徒,它们的牢笼就是天空! 然而,当张雯移开手里的相机,她忽然看见这只雨燕直冲而来。 随即,它的身体直直地撞向了另一侧的窗户玻璃。 “嘭!” 窗户震动,雨燕的尸体摔落了下去。 张雯吓了一跳,心脏噗噗直跳,她赶忙跑向窗台,雨燕的尸体落在了楼下的水泥地上。 雨水冲刷着它的羽毛,像是一只毛绒玩偶。 张雯的脸上落满了雨水,她心神不宁的直起身。 这时候,她背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她忙地回过头去。 看见是屠宰场的一个女职工,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从早上过来这边,她和胡爱华就一直在屠宰场里拍摄照片。 她以为只是单纯的拍摄国营屠宰场的下岗情况,用于新闻专题报道。 毕竟,屠宰场经营不善,连带隔壁的肉联厂的职工,都在大规模下岗。 现在这个经济情况,安南市各个国营厂都在发生。 但来了之后,却完全不是这样。 这是胡爱华私下的行为,不是电视台要做下岗职工的专题报道。 再说要报道,也是挑选一些大企业,职工比较多、具有时代特征的大厂,譬如安南钢铁厂。 安南钢铁厂已经停工一个多月,厂办已经在安排下半年的下岗职工名单,职工们人心惶惶。 张雯发现,胡爱华这个人很喜欢拍摄牲畜被屠宰时的照片。 上午在厂子里,胡爱华对着生猪放血的场景,不断地按下快门,似乎很痴迷这种血腥场面。 听说屠宰牛时,负责杀生的职工,会用大锤子,锤击牛的天灵感。 职工们把牛赶在一处专门修建的狭小空间。 牛一旦被赶进去,根本就无法转身,更不用说逃跑,就连转动一下牛角都很困难。 这时候,站在上面的杀生,就会扬起八磅重的铁锤,使出全力,砸向牛的天灵盖。 牛的头骨塌陷,但还未死,身体挣扎着。 要足足等待半个小时后,这头牛才会死去。 这期间,就是割断牛的脊椎,长刀刺入颈髓,牛的部分神经没有完全断裂,下半身狂跳。 最后就是断喉放血,破坏小脑。 胡爱华告诉张雯,就算放血,牛的意识还会残留150秒。 张雯问他为什么知道,胡爱华说是在科学杂志上看见过报道。 张雯忍受不了屠宰场的环境,也不愿意亲眼看见这些牲畜被活生生宰杀,她说自己身体不适,便来到了屠宰场的厂办办公室休息。 而胡爱华继续留在厂房里取材。 女职工端来一杯茶水,笑道:“张记者,您喝水。” “谢谢。”张雯接过后,问道:“胡记者呢?他还在厂房里吗?” “还在呢,我们主任带着他在隔壁的肉联厂参观,他一会儿就过来。” 张雯点点头。 女职工殷勤道:“如果您有事儿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行。” 张雯笑了笑,她端着茶水,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雨幕。 那只撞向窗玻璃的雨燕,一直烙印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她也越来越心神不宁。 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看了看左腕的手表,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 要不是这场突然而来的大雨,她早就叫胡爱华回电视台了。 张雯微微叹了一口气,就在此时,她放在沙发边上的挎包,突然传来一阵“滴滴”声。 她拉开挎包的拉链,从里面找出自己的摩托罗拉bb机。 拿在手上后,她按了一下,绿色屏幕里跳动出来几十个字,映入她的眼帘。 【市刑警队留言胡爱华是重大刑事犯罪人员望防范速回电!请呼908xxxx】 看见这一行字后,张雯的瞳孔放大,脑子里陷入短暂的空白。 胡爱华是重大刑事犯罪人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突然而来的讯息,打的张雯措手不及。 她转了转眼珠,赶紧站起身,提着挎包走出接待室。 “你好,我借电话用一下。”张雯拉着刚才的女职工。 “好的,您跟我来。” 女职工应了一声,带着她去到隔壁的办公室。 屠宰场的办公楼只有两层,办公室也很简陋。 办公桌上放着一台座机电话,张雯看了看女职工。 后者点点头:“您请用。” 然后她退出了房间。 张雯把房门关上,回到办公桌边上,拿起听筒,对照着bb机留下的号码,拨打电话。 她用的摩托罗拉,汉字容量是4行x14字,也就是56个字。 显然,对方为了留下号码,连标点符号都不敢用。 “哒哒哒哒哒哒。” 张雯拨完号,把听筒拿到耳边,听着里面的杂音。 对方几乎是瞬间接听了电话:“喂?” 张雯抿了抿嘴,开口道:“你刚给我传呼机留言,你是……” 对方一下子惊叫起来:“张雯?你是张雯?” “是我……” “你别说话,你听我说。你现在在哪里?” 张雯被对方的语气吓得心脏直跳,她回答道:“城北的屠宰场,淮阳路这边,我在厂办办公室。” 说完后,她听见电话那头,一个粗犷的声音正向什么人喊话。 “上车,动作快,目标在淮阳路屠宰场!” 接着,电话那头是噼里啪啦的雨声,以及脚步踩踏雨水的声音。 “张雯,我们是刑警队的,胡爱华有没有在你身边?” 张雯咽下一口唾沫,看了看办公室,里面没有一个人,房门也是关着的。 “就我一个人。” “你听着,胡爱华是杀人犯,千万别靠近他!我们马上过来!” 一听这话,张雯心脏紧缩起来,她刚要开口,办公室的房门突然被推开。 吓的她手里握着的电话听筒掉了下来,打翻了放在办公桌边缘的笔筒,笔筒里钢笔、订书针和剪刀都丢在了地上。 而卷曲的电话线,在她的眼前不断地弹跳。 胡爱华的脸出现在门外,他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张雯,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 安南市电视台大楼,通往淮阳路的道路上。 三辆城北刑警队的车辆,在滂沱大雨中狂奔,路上积满了雨水,积水被轮胎碾压,向马路两侧喷溅。 如果是在平时,这会儿天还很亮,但因为下着暴雨,天色越来越暗,而且雨势太大,不太看的清楚前面的路况。 打头的那辆北京吉普,郑康坐在副驾驶室,找出一盏磁吸警灯。 他把车窗玻璃摇下来,然后按下开关,放在车顶上。 后续的两辆车,车顶也没有装警灯。 他们的车速太快,不打警灯,很容易发生碰撞。 何金波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大哥大,突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杂音,他微微皱了眉。 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因为窗外的雨声,何金波听的不是太清楚。 几秒钟之后,张雯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语气很急促,也很慌乱。 “邓姐,好的,你告诉主任,我和胡爱华马上回来,行,就这样,我先挂了。” 意义不明的话,如同重磅炸弹落在何金波的心间。 胡爱华突然出现在了张雯的身边,而且她现在很危险! 何金波一踩油门,看向副驾驶室的郑康:“叫老江他们快点,十五分钟内,我们必须赶到屠宰厂!” 郑康没问原因,拿起步话机就通知后方开车的江建国和徐国良。 通话结束后,郑康看了看前方不断落下的雨水,以及挡风玻璃刮擦的雨刷器。 “哐当,哐当……” 十分钟前,何金波和郑康已经收到消息,城北堰边沟柑橘林已经找到七个尸坑,现场惨不忍睹。 市局的领导全都赶去那边了,可见这个案子的重要性。 现在压力全都在他们这边,要是让胡爱华再杀一人,或者是让他逃窜,城北刑警大队根本没法和上面交代。 近些年重案命案频发,刑事大案更是每年都在发生,胡爱华引诱城南卫校多名女生,杀人埋尸,可以说是丧尽天良,毫无人性。 城北刑警大队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三辆警车在雨幕中,向屠宰场呼啸而去,车顶的警灯闪烁着耀眼的红蓝色…… c3719.lol。m.c3719.lol 第132章 落网! 七月二十日,暴雨。 傍晚六点四十分,雨水一直未停,从晦暗的天空落下,在马路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胡爱华小心翼翼地开着车,驶出屠宰场大门。 回去电视台的路,是右侧的斜坡,但此时,雨水已经在坡底的马路形成了内涝,积水已经窜至行人的膝盖处。 “这才几个小时,竟然下那么大的雨,好吓人。” 胡爱华露出笑来,他的牙齿很白,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张雯:“咱们走另外一条路好了?” 张雯抿着嘴,点点头,她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胡爱华,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左手放在膝盖上,右手藏在身后,身体显得很僵硬。 胡爱华把车开上斜坡,笑道:“张雯,你现在好一些了吗?我看你脸色很苍白呢。” 张雯咽下一口唾沫,强装镇定道:“我没事。” “怪我,不该带你来这里,你是女孩子嘛,心理能力承受不太强,看着那些血腥场面,肯定会觉得不舒服的。” “嗯。”张雯应了一声。 胡爱华看了看她:“不过呢,要成为伟大的摄影记者,咱们得学会适应环境,就像凯文.卡特那样,不面对苦难,怎么能拍出好的照片呢,你说是吧?” “凯文.卡特是你偶像,也是我偶像,我挺崇拜他的,我要是他的话,就不会自杀。” 张雯强压着情绪,忍不住说了一句:“他不是因为那张照片自杀的!” “胡说!”胡爱华双眼圆睁,而后,表情又变得舒缓。“对不起啊,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 张雯点点头,不再吱声。 车已经开上陡坡,正从一条泥泞路穿过去。 这是一条小路,过去后就是马路,但两边都废墟和杂草。 挡风玻璃前的雨刮器不断地刮擦着雨水,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亦如张雯此刻跳动的心脏。 胡爱华又开始找话题:“张雯,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如何看待死亡的?” 听见这话,张雯心里陡然一惊,想要拒绝回答,却发现胡爱华正紧盯着自己。 她咽下一口唾沫,笑道:“还能怎么看,死亡是最大的公平,不管有钱,还是没钱,不管是多大的人物,最后都会死。” 胡爱华挑了挑眉:“我就说咱俩很像嘛,你在殡仪馆门口拍的那张照片,对死亡的思考就很深刻,要不然,我也不会带你来屠宰场,相比人的死亡,我觉得动物的死亡,更让人觉得……” 张雯打断他的话,问道:“兴奋?刺激?” 胡爱华很意外地看了看她:“你,你怎么知道?” “我问你呢,你不是很兴奋吗?” “被你看出来了?” 胡爱华笑了笑,但却是假笑,随后他脸色一凝,微微眯着眼。 车子快要开上对面的马路,一条流浪狗从侧边冲了过来。 胡爱华踩下油门,直接冲了过去。 流浪狗惊叫一声,原本耷拉着的尾巴,立即竖起,堪堪躲过轮胎的碾压。 “你疯了?”张雯喊了一声。 胡爱华没吱声,把车开上对面马路,快速地调转车头。 张雯发现这不是回电视台的路。 车子平稳后,他转过头,看向张雯,露齿笑着:“张雯,我问你,你刚才是给谁打电话?” 张雯猛地一惊:“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刚和谁在通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雯转过脸,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胡爱华脸色阴沉的厉害,似乎随时要爆发。 车里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张雯的心脏狂跳。 就在此时,远处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刺破了雨幕。 胡爱华微微眯着眼,转身看向车尾的挡风玻璃。 张雯的眼睛也在向外面张望。 胡爱华侧过身,不疾不徐地开着车,紧抿着嘴唇。 警笛声越来越近,就在车后不远。 “乌尔乌尔乌……” 一辆北京吉普,快速地从他们车旁驶过,轮胎碾压着路面的积水。 张雯一扣车门,想要跳下车,但车门却锁住了。 胡爱华看见了她的动作,脸色铁青,咬着牙,没有吱声。 因为后面还有两辆车紧跟着那辆开着警笛的车。 “开门,我要下车!”张雯喊道。 “我让你开门!” 胡爱华不为所动,脸上露出笑来,牙齿雪白。 “张雯,你为什么那么激动呢?我哪里得罪你了?” “胡爱华,给我开门!”张雯伸出双手去拉车门,但却拉不动。 胡爱华昂起下巴,看见那辆警车消失在了拐角,他立即把车靠边停下。 这时候,张雯已经在用脚踹着车门。 胡爱华微微眯着眼,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你他妈的,你再他妈的叫,老子弄死你!” 张雯被打懵了,一下子缩向车门,紧紧地盯着他。 胡爱华嘶吼道:“你他妈的发现什么了?你个臭女人!” 他看见张雯放在膝盖上的手提包,一下子抢了过去。 张雯想要拼抢,但却抢不过他:“胡爱华,放我出去!” 胡爱华瞥了她一眼,掏出包里的bb机,按开屏幕后,终于翻到了最新的传呼信息。 【市刑警队留言胡爱华是重大刑事犯罪人员望防范速回电!请呼908xxxx】 “艹你妈的!” 胡爱华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张雯。 他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神阴沉、邪恶、疯狂。 但随后,胡爱华露齿一笑:“既然这样,多杀你一个,也不是什么问题。张雯,你现在终于知道我什么对死人感兴趣了吧?” 而后,胡爱华猛地扑向她,像是一头露着獠牙的恶鬼。 张雯全身紧绷,在对方扑来的同时,她张出了自己的右手,手心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这是在屠宰场办公室里偷拿的。 张雯咬着牙,对着胡爱华的腹部,用力扎了进去。 胡爱华感觉到腹部一阵刺痛,忙地坐回椅子里,看见下腹开始渗血,他舔了舔嘴唇,邪笑着抬起头来。 张雯嘶吼着:“别过来,你他妈的别过来!” “好,好得很,会咬人的畜生,我最喜欢杀了!”胡爱华拿起脚下的扳手,就要冲过来。 这时候,挡风玻璃前,一个巨大的黑影冲了过来。 在胡爱华扬起扳手的同时,车头遭到猛然的撞击。 “嘭!” 他身体左摇右晃,抬眼便看见那辆北京吉普,竟然折返了回来,其他两辆车也快速地把自己的车给围堵了。 紧接着,张雯翻身,爬向车后座。 与此同时,吉普车的车门打开,一群人快速地跳下车,手里握着枪,向车边奔来。 胡爱华咬着牙,想要伸手去抓张雯的脚踝,刚够着她的左脚。 “嘭!嘭!” 他左侧的车窗玻璃发出刺耳的震动,他回头一瞧,外面的公安正拿着枪,其中一个人拿着铁锤,不断地敲打着车窗。 “嘭,砰!” 车玻璃肉眼可见的龟裂,再有两三下,肯定就会被砸开了。 胡爱华心里一横,拿起扳手,想要爬向车后座,把张雯给挟持住。 然而这时,站在车外的郑康,对着龟裂的车玻璃扣动了扳机。 “砰!砰!” 枪声炸响,两发子弹钻进车内,击中胡爱华的肩膀。 车玻璃也随之洞开,何金波一锤子砸下去,露出一个大洞后,他一伸手,快速地抓住了胡爱华的头发,往外面使劲扯。 “你妈的,开门,快开门!” 江建兵收了枪,从侧边伸进手,按下车门开关,然后快速地把车门打开。 何金波一放手,郑康右手拿枪,伸出左手,用臂弯锁住胡爱华的脖颈。 江建兵和徐国良也抓住他的肩膀,合力把他拖出来。 “狗日的,还想杀人!你妈的!” 江建兵把胡爱华拽在地上,嘴里一边骂道。 胡爱华弓起身,想要爬起来,徐国良上去就是一脚,使劲踩在他的后背。 何金波拉开后车车门,张雯蜷缩在车后座,两只手握着剪刀,身体瑟瑟发抖。 “张雯,是你吧?我们是城北刑警大队的,你现在安全了!” 听见这话,张雯紧绷的情绪松弛下来,嘴里发出呜呜声,一下子哭了出来。 何金波向她点点头,然后找来一个女警,把她带下车。 他转过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见胡爱华已经被按在路边,他的脸触着地上,地上是哗哗流淌的积水。 何金波蹲下身,拽起他湿漉漉的头发。 胡爱华双眼被雨水模糊,嘴角紧绷,死死地瞪着何金波。 他就像一只闯进羊圈里的狼,被人制伏后,心有不甘,那眼神仿佛再说,我要咬死你。 见他凶狠,徐国良直接踩了他的大腿内侧,胡爱华直起上半身,嘴里嚎叫了一声。 何金波一巴掌扇过去:“胡爱华,我们是城北刑警大队,现在依法拘捕你,明不明白?” 何金波没听他答应,站起身,看了看晦暗的天空,乌云翻卷,大雨依旧未停。 郑康收起枪,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跟着他一起看向远方的天空。 “老何,你在看什么呢?咱们抓到人了,赶紧通知局里啊,免得让他们着急。” “我好像看见了一群在雨里飞翔的燕子,可能是我眼花了……” 何金波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笑道:“把人带回去,归队!” c3719.lol。m.c3719.lol 第133章 画饼! 傍晚七点。 柑橘林四面八方都架设起了探照灯,刺眼的强灯照耀在林子里。 雨已经停了,林子里泥泞不堪,特别是里面七零八落的尸坑,显得满目疮痍。 从市局调派来的两只寻尸犬,已经在工作。 但因为大雨刚过,四周都是泥土味,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寻尸犬只能在房子周围嗅嗅,看是否有未发现的尸体。 杨锦文和猫子坐在屋檐下的长凳上,吃着温玲带来的面包。 这一整天,他们精神高度紧张,从锁定犯案人员,到核实犯案,一路赶来这里,寻找到失踪已久的被害者尸体。 这让人的情绪紧绷到了极点,每挖出一个尸坑,看见里面的骸骨,都让人触目惊心,心里堵得慌。 要说让在场所有人感到最为揪心的,便是第一具女性尸骸,它盆腔里的婴儿尸骨,那种惨烈的场景,没有人不为之动容。 幸好,从其他尸坑里没有找到类似的情况。 这时候,蒋扒拉和富云从房子后面绕过来,他们的衣服裤子都是湿透了,身上全是泥浆,脸色苍白,因为在大雨里淋了太长时间,双眼都是通红的。 杨锦文问道:“有发现吗?” 蒋扒拉摇头:“还是没找到,你们说,秦雪兰和张会群母女俩会不会没死?她们,她们可能逃脱了?” 杨锦文摇头:“绝无可能,那墙上的照片你也看见了,她们怎么逃得了?再说,就算逃走了,从96年到现在,一年半的时间过去了,怎么会没有她们的行踪呢?” “这倒也是。” 蒋扒拉坐在长凳上,他接过一个女警递来的毛巾,擦拭头发,一边把上身的衣服脱掉。 此时,天色比下雨时要亮一些,但也即将迎来黑夜。 蒋扒拉悠悠道:“如果找不到她们,我徒弟泉下有知,肯定会怨我的。” 富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执拗,咱们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杨锦文抬头,看向柑橘林,技术人员还在里面忙碌,温玲和市局赶来的老法医正在现场指挥,看这时间,肯定要熬个通宵了。 “蒋队,你放心,只要抓到胡爱华,不怕他不交代。” “也只能如此了。”蒋扒拉垂下头来,表情落寞。 这时候,温墨走过来,开口道:“你们跟我回市里。” 几个人站起身,杨锦文问道:“温支队,出什么事儿了?” “胡爱华已经被抓获!” 一听这话,蒋扒拉的脊背一下子直起来。 富云笑道:“看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混蛋肯定是逃不掉的。” 一个小时后。 温墨带着他们回到城北分局,人是何金波他们抓的,所以胡爱华自然要被带回城北刑警大队。 杨锦文一下车,在院子里看见了城南分局的车。 杨锦文和富云野也注意到了,两个对视一眼,然后跟着温墨往羁押室走。 羁押室在大队后面一栋二层小楼,审讯室在半地下室。 他们刚下去,蒋扒拉便看见严斌一群人正站在走廊上。 杨锦文注意到他双眼微眯,狠狠瞪了一眼蒋扒拉和富云,但看到温墨后,他又立即换了一副笑脸。 杨锦文几个人没鸟他,直接向审讯室走去,刚好在通道里遇到江建兵。 江建兵看了他们一眼,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你们也跟着挖尸了?” 杨锦文点头:“挖了一下午,对了,胡爱华他人呢?” “在上面做身体检查呢,一会儿就带下来审。” “怎么抓到的?在哪里抓的人?” 江建兵笑了笑:“你们查到那么多线索,连那些失踪女孩的尸体都找到了,我们总不能给你们拖后腿吧……” 紧接着,他把抓捕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杨锦文越听越皱眉,脸色也十分凝重。 江建兵看见他的样子,疑惑道:“不是,你怎么这种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杨锦文摇头:“没什么问题,幸好那个女记者没受伤。” “这倒是。”江建兵感慨道:“我们问过电视台的人,胡爱华开的什么车,车牌号也问过,要不是你师父眼尖,不然我们就真错过了。” 杨锦文点点头,他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江建兵看了看他们几个人,全都是一身泥泞。 “赶紧去换一身衣服,洗个澡再来,审讯还没那么快呢,小心感冒了。” 富云耸了耸肩:“没带衣服。” “我去给你们找。” 江建兵表现的很热情,毕竟蒋扒拉和富云这回做的事情,等于是帮了城北分局的忙,让他们很轻松的摘了桃子。 先前,城南刑警大队一听说人被抓了,多名失踪女性的尸体也已经被找到,他们几乎是不敢相信的耳朵,大队长严斌连忙跑来确认。 直到刚才,城南这帮人才晓得犯案人员是谁,怎么犯的案子,尸体在哪里,这一连串的案件情况,他们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掌握。 毫无疑问,蒋扒拉和富云根本就没给他们通风报信,这帮人在得知消息前,还在调查城南卫校的校职工。 江建兵想起他那张像是吃了苍蝇的脸,别提有多高兴。 这会儿,不管是城北城南,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个案子,是杨锦文、猫子、蒋扒拉和富云带头侦破的。 此刻,看见他们四个狼狈的样子,每个人都在行注目礼。 有怨恨的,有羡慕的,但更多的是觉得他们踩了狗屎运。 杨锦文没在乎这些人的目光,他和猫子带着蒋扒拉和富云回到宿舍,去公共浴室洗了一个澡。 江建兵找了两身干净衣服,拿给蒋扒拉和富云,让他们先换上。 洗澡的时候,猫子一边往身上涂抹香皂,一边问道:“小杨,江队刚才说的抓捕过程,我看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是为什么呢?” 杨锦文正对着莲蓬头冲洗头发,甩了甩头:“没什么。” “不是,你给我说说呗。” 猫子心有余悸地道:“说真的,要不是你,这些女孩可能永远都不会被找到。挖开她们尸体的时候,我就在想,那里面躺着的有可能是我妹妹,我差点就没忍住……” “你哭了吗?”杨锦文看向他。 猫子摇头:“我没哭,我看见蒋队哭了。” “你放狗屁!”蒋扒拉在对面的淋浴间探出头来。 隔壁淋浴间传来富云的叹气声:“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谁看见那些场景,都会忍不住的。” 杨锦文仰着头,闭着眼,让莲蓬头的热水冲刷自己的脸。 洗完澡,换好衣服后,他们去到食堂,老范已经给他们留了晚饭。 蒋扒拉和富云头一次来到城北分局的食堂,有些拘谨。 他俩向杨锦文问道:“你是在哪儿撕下报纸的?” 杨锦文指了指橱窗上面的墙壁,只有那一块露出了难看的水泥墙面。 “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蒋扒拉轻叹道。 这时候,何金波正坐在食堂的板凳上,他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向蒋扒拉招呼:“老蒋,蒋队,这儿,坐我这儿来。” 杨锦文道:“蒋队,富队,你们过去吧,我给你们打饭。” 蒋扒拉和富云点点头,走过去后,他们看见郑康和徐国良也在。 要是在平时,大家都是死对头,你瞧不上我,我瞧不上你,不过现在,算是冰释前嫌了。 何金波虽然热情,但郑康和徐国良看他们的眼神却很奇怪。 就像两头老牛正低头吃着草,突然抬起头来,然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蒋扒拉当即不干了:“不是,老郑,你要是不欢迎我们,你就直说,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们!” 富云也跟着皱眉道:“徐国良,老徐!咱俩以前是一个片区的,也算一起工作过,你这态度似乎很不对劲。” 何金波也觉得奇怪,按道理来说,郑康和徐国良和他们也没什么隔阂啊,最多就是因为案子拌拌嘴,但这种情况一年也发生不了几回。 这时候,郑康放下手里的勺子,一脸苦相的问道:“老蒋,你这身衣服,谁拿给你换的?” 徐国良撇撇嘴,跟着道:“老富,你这身衣服是我的,我老婆今年刚给我买的夏装,我都没舍得穿。” 蒋扒拉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他嘿嘿一笑,坐在长凳上:“那你们就得去找江建兵,是他们拿给我们换的。” “这个混蛋!”徐国良骂道:“他怎么不拿他自己的?” “老江就爱干这事儿。”郑康轻叹一声。 “他也是一片好意嘛。”蒋扒拉回答道。 这时候,何金波看了一眼杨锦文和猫子,他们正在窗口打饭,便连忙向蒋扒拉和富云道:“老蒋,老富,你们城南现在不好混了,要不要来我们这边?” 蒋扒拉皱眉:“你什么意思?想挖我们?” “你可以这么理解。”何金波低声道:“我就直说了,你们现在在城南分局不好待了,趁着这个案子这么大的功劳,你们干脆申请调到我们城北来算了。” 蒋扒拉摇了摇头:“我没这个心思。” “你听我说。”何金波道:“这个案子,你们也清楚,主要是人家杨锦文心思缜密,破案能力强,所以才那么快侦破的,就跟我们前面侦办的三个案子是一个情况,那破案的速度,我从警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 这夏天一过,这小子起码就是中队长,能够独立办案了,你们要是能来,跟他一起办案子,你们不觉得很牛逼吗? 你们自己想一想,是继续待在城南这个泥坑里呢,还是调过来,和咱们城北的宝贝疙瘩一起侦办案子?” 蒋扒拉和富云一听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些动摇。 c3719.lol。m.c3719.lol 第134章 证词!(求月票) 七月二十日,晚上十点。 城北分局,半地下的审讯室内。 杨国昌、温墨、陆少华、严斌,以及市里赶来的政法伟书记,这些人都待在隔壁的观察室。 只有一号审讯室装着一面单向玻璃,可以从观察室内,看见隔壁审讯室的情况。 此时,胡爱华已经被值班民警带进去,正给他戴上手铐和镣铐。 在他右侧的墙上,印刷了一行大字:【坦白从宽是唯一出路,拒不交代死路一条】。 胡爱华被铐在老虎椅后,抬起头来笑了笑,对值班民警说了一声“谢谢”。 俄顷,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何金波、郑康率先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审讯组的人。 再然后就是杨锦文、蒋扒拉和富云。 跟看守所的审讯室不一样的是,刑警队的审讯室中间没有铁栅栏阻挡,审讯人员和被审讯人是直面接触的。 望着站在满屋子的人,胡爱华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反而是笑了笑。 一般犯案人员可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要不是表现的惶恐,要不就是身体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直视审讯人员的眼睛。 但胡爱华却不同,他不仅敢看,而且还笑 何金波他们还没遇到过这样的犯案人,唯一能解释的,眼前这人是个纯粹的变态。 何金波和郑康已经详细了解过柑橘林的情况,不然也不会等到这会儿才来审。 两个人拖了两把椅子,坐在胡爱华跟前。 何金波死死地盯着他,说出了第一句话:“胡爱华,你杀的人挺多啊,我们挖了一下午尸体,到现在都还没挖完。” 这话一出,胡爱华的瞳孔一凝,笑容僵在了脸上。 “别心存侥幸,说说吧,怎么杀的人?从第一个被害人讲。” 胡爱华抬起头,语气不慌不忙地问道:“谁找到的?” “你什么意思?” “是谁找到那些尸体的?” 何金波冷冷道:“怎么?你不想认?” “我认。”胡爱华笑道,露出雪白的牙齿:“不过,谁查到我的,我就和谁谈。” “你他妈的有资格谈吗?”何金波一下火了:“这是什么地方,你自己想清楚!” 胡爱华没有被吓着,语气非常镇定:“这几年,我早就想过这样的场面,我还是那句话,谁查到我的?” 何金波转过身,看向杨锦文。 “他?”胡爱华顺着视线看去。 杨锦文走上前,点点头,没有何金波的吩咐,他没法开口。 胡爱华仔细看了看他后,笑道:“你是怎么查到我的?” 杨锦文没吱声,何金波道:“你跟他聊聊,我看他能聊出什么来。” “好。” 郑康站起身,把椅子让给他。 杨锦文坐下后,直视着胡爱华的脸。 “咱们先说好,你犯下的这些罪,你认不认?” “认,我刚已经说了,我认。”胡爱华耸了耸肩:“就算我不认,凭你们的手段,我也是跑不掉的,对吧?认的话,我在死之前,还能在看守所过好一点,对吧?” “好!” 杨锦文应了一声,接过郑康递来的材料,上面是胡爱华的身份信息,除了籍贯、职业之外,还有年龄,现年28岁,以及他父亲的一些情况。 杨锦文瞥了他一眼,问道:“88年之前,有没有杀过人?” 胡爱华被这话问的一愣:“你们是不是搞错了?88年?我搞的第一个女的,是在92年!” “88年,89年,还有90年,这三年期间,城南卫校一共有五名女生失踪,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胡爱华一下子急了:“你开什么玩笑?我他妈的以为你很聪明,原来你是孬货,我刚给你说了,我搞得的第一个女的,是在92年!” 杨锦文抬起头来,冷冷地盯着他:“92年几月几号?” “1月21号,我记得很清楚!” “女孩叫什么名字?” “张倩。”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我问过她。” “你是怎么绑走她的?” 听见这话,胡爱华喉咙里发出一阵笑声,像是气泡音那种笑声,让人感觉到脊背发凉。 “我说我是摄影记者,找她当模特,她可以勤工俭学,她就上当了嘛,这些农村女孩很好骗的,跟没脑子一样。” “然后呢?” “那个时候,我在电视台工作,那天我借了一辆车,把她带回家,然后就把她关进地窖里。” “你对她做了什么?” “拍照啊?我不是说了吗?让她做我的模特。” 杨锦文站起身,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一叠用塑料袋装着的照片。 照片上是张倩,她一丝不挂,手腕和脚踝被麻绳捆绑,吊在地窖的横梁上,身下是满地的柑橘,黄橙橙的。 她像是一只被橙色火焰炙烤着的山羊,眼神绝望、痛苦、无助! “这就是你说的模特?” “是啊。”胡爱华笑了笑,连牙龈都露了出来。 “你他妈的笑什么?!你这个疯子!” 蒋扒拉骂了一声,想要冲上前给他一拳,但被何金波给拽住了。 胡爱华脸颊上的肌肉抖了抖,继续道:“模特嘛,肯定要摆造型的。” “你是怎么杀的她?” “我没杀她,她自己死的。” 杨锦文咬了咬牙,追问道:“怎么死的?” “你看不出来吗?她是饿死的。” “你活活饿死了她?” “那有什么办法呢?” “撒谎!”杨锦文道:“你撒谎!她是难产死的!” 听见这话,胡爱华愣住了。 不止是他,审讯室里的人、观察室里的人都被吓住了,这方面情况,他们还没了解过。 杨锦文一字一句地道:“张倩92年失踪,是被你害死的第一个女性,从我们挖出尸骸的情况来看,那具尸骸就是她! 她盆腔里有胎儿的尸骨,尸骨已经成型,而且脑袋露在了外面,所以她是难产死的!她是被你们折磨死的! 所以这个胎儿到底是你的,还是你父亲的?” 胡爱华被问的措手不及,他咽下一口唾沫,紧闭着嘴唇。 杨锦文继续道:“你父亲胡书生是在96年1月死亡,在你犯罪期间,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胎儿是谁的?你父子俩,是谁侵犯了张倩?” “我……”胡爱华舔了舔嘴唇:“我父亲的。” “他也参与了?” “是。”胡爱华垂下头来。 审讯室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只有胡爱华的声音:“我没想让他知道的,我只喜欢拍照,拍那些濒临死亡的照片,特别是女人,她们眼神里那种绝望,令我很着迷。 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的想法。 我父亲看见地窖里多出了一个女的,而且没穿衣服,他就…… 这老头子比我还残忍,一天搞两三次,我还给他买过壮阳药。 不过后来我想,既然他那么喜欢搞这些,我又喜欢拍女人,那不得了,至少我们父子俩各有所需吧。 没错,第一个女的,就是那个张倩是难产死的,尸体我父亲埋的。 然后就是第二年,我绑来了一个叫汪琳的女孩,也是农村的,好骗。 她不是饿死的,是我父亲用锄头砸死的,这女的咬了他,咬的蛮厉害的,咬到那个东西了嘛。 不过也正好,让他消停一阵子,接下来就是94年,那一年我外出学习了。 忍了整整一年,我憋不住,老头子也憋不住,于是在95年,我绑了两个女人,一个叫廖冬梅,一个叫贾春。 她们的名字我记得很清楚,这几年过去,虽然她们已经死了,光想着她们的名字,我就很激动,半夜半夜的睡不着觉。 这俩女的见过面,贾春被绑来后,廖冬梅还没死,老头子也是欲求不满,想要过上皇帝的生活。 还是那么一回事儿,他差点被两个女的给弄死,所以就先杀一个。新绑来的贾春,比较新鲜,皮肤又好,身材又饱满,还没干瘪嘛,当然先留着。 所以,我和老头子就把廖冬梅给杀了,老头子杀人很麻利的,我都很惊讶,我父子俩挺有手段的……” 说到这里,胡爱华喉咙又发出一阵气泡音的笑声。 蒋扒拉再也忍不住了,插话道:“秦雪兰和张会群呢?你们把她们埋在哪儿了?” 胡爱华看了看他,反问道:“你们在柑橘林里没找到她们吗?” “你他妈的快说!”蒋扒拉吼道。 何金波和郑康赶紧把他拽走,杨锦文直视着胡爱华的眼睛。 “她们人在哪里?” 胡爱华回应着他的视线:“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查到我的?” “我说了,你能讲吗?” “能,肯定能!” “好。” 杨锦文坐回椅子里,身体前倾,把调查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胡爱华笑道:“通过‘星期二’这个时间,你竟然能把锁定到电视台,真是聪明啊,这都能让你找到我。” 杨锦文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秦雪兰和张会群,你把她们埋在哪里了?” 胡爱华咧了咧嘴:“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反正我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在看守所也挺无聊的,你要是能找到她们在哪儿,咱们再往下聊?” 杨锦文直起身,冷冷地注视着他。 “我不和杀人犯玩游戏,你他妈的下地狱去,我告诉你,枪毙你的时候,安南市肯定会万人空巷,我看你怎么死!艹你妈的!” 杨锦文罕见的说了脏话,他站起身来,向何金波和郑康道:“他那死鬼老爸是在96年1月死的,秦雪兰和张会群母女俩是在5月份失踪。 挖他爸的坟,挖不出来,就挖他们家的祖坟!” 杨锦文说完后,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一眼胡爱华。 胡爱华望着他的眼睛,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c3719.lol。m.c3719.lol 第135章 找到她们! 翌日。 一大早,城北分局的公安们穿戴整齐,整齐划一的站在院子里。 从柑橘林挖掘的尸骸,已经被车陆陆续续运送回来。 六个尸坑,总共挖掘出七具尸骸,其中一尸两命。 除此之外,还有两具女性尸骸的身份是之前没有掌握到的,她们也是城南卫校的女生。 根据胡爱华的供述,她们分别在1992年的11月3日和1994年10月19日失踪,当天星期二,失踪者名字叫做徐巧珍,龚萍。 也就是说,在杨锦文他们的调查过程中,出现了一次错误的推断,胡爱华并不是在94年后,开始每半年绑走一位女性。 从一开始,他都是这么做的。 除了94年外出学习,对当地情况不熟悉,不具备作案条件,所以他停手了一年。 熬了一夜,温玲双眼通红,疲惫不堪,除了她之外,还有市局的技术队、城北的技术队,以及打下手的警务人员,一共三十几名。 当包裹着白布的一具具尸骸放在院子里时,上百名公安干警纷纷摘下了警帽。 温玲身上的白袍泥泞不堪,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她站在最前面,望着这七具尸骸,嘴里呢喃道:“带你们回来了。” 温玲擦了擦眼角,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普通的刑事案件,这些尸骸会被马上带去法医室,进行鉴证。 但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安南市近些年都没有发生过,从昨天开始,已经传的满城风雨。 而且又涉及到安南电视台的摄影记者犯案,所以这会儿,公安宣传口、省电视台和一些纸媒新闻记者,都聚集在大门外,等待着进来采访。 城北分局的大门口,站了一排公安,维持着秩序。 等杨国昌的命令后,这些记者开始登记、发放证件,然后被允许入内。 这么大的案子,况且犯案人员已经被抓获,杨国昌和一些领导商量后,决定尽快如实报道。 每年的失踪人口这么多,查也不好查,而且各辖区派出所也不怎么引起重视,不加以警戒的话,类似的刑事大案还会发生。 记者一进来,抬起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对着裹白布的尸骸,不断地拍照。 尸骸的面貌,是不允许他们拍摄的,最多就是拍一个场面。 温玲走到一边,站在杨锦文身边。 杨锦文关心道:“累了吧?老范给你们留了饭,去吃一点。” 温玲摇头:“吃不下,我一会儿回家,这两天休息。” “休息一下也好,放松放松。” “你呢?”温玲盯着他。 “我一会儿还有事儿。” 温玲点点头,又道:“对了……” “什么?” “没事儿。”温岭摇摇头,走向女警宿舍,准备洗个澡,回家睡一觉。 当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蹲下身,脑袋埋进膝盖,呜呜地哭了出来。 杨锦文走过去,看见她的双手指甲都裂开了,里面全是泥土。 温玲哭了好一阵子,然后站起身,揩了揩眼泪,笑道:“我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我爷爷遇到的案子,比这个更加惨烈。” “行。”杨锦文点点头。 温玲缓缓的走向女警宿舍,没有再回头。 等她走上二楼,出现在台阶上的时候,杨锦文喊道:“温玲。” 她转过身来,眉眼疑惑。 “等这几天忙完了,跟我回一趟乡下,去见我爷爷奶奶,我带你去乡下钓鱼。” 听见这话,温玲用手指撩开鬓角的碎发,笑着点头:“好。” 上午十点。 何金波等人开着三辆车直奔堰边沟,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联防队的一辆卡车,卡车上放着十来把铁锹、十字镐等工具。 之所以去那么多人,不去不行啊,毕竟是挖人家祖坟,要是人带少了,和当地村民产生冲突,不被打回来? 不要小看九十年代这些村民,武德充沛,民风彪悍,稍微偏远一些的地区,两个村的村民打架,还能给你拉出一尊真理出来。 蒋扒拉和富云也来了,何金波因为昨天的事儿,把他俩叫到了自己的车上。 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俩考虑好了没?到底来不来我们单位?” 蒋扒拉白了他一眼,没吱声,富云道:“老何,别叽叽歪歪了,你心思我清楚,不就是想把你们城北大队打造成,安南市最牛逼的刑警大队吗? 我和老蒋想清楚了,不来,我们去嘉兴分局,而且已经给老柴打好招呼了,就等着市局领导同意。” 何金波眨了眨眼:“不是,为什么啊?柴涛这个龟孙答应你们什么了?” 蒋扒拉道:“我就直和你说吧,因为廖国华这事儿,我和老富就来不了,到哪儿都是工作,没差的。” “杨锦文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多少人想往上靠啊?靠上去就是功劳。 不说别的,你看看我这个刑警大队长怎么来的?老郑那个副大队长怎么来的?不都是靠他给我们连破好几个大案子,你们可想清楚了!我自己队里的人,都没给他们机会。” 说到杨锦文,蒋扒拉和富云都笑了起来。 蒋扒拉道:“说实话,这小子是真厉害,就一周多时间,把这个案子给生生挖出来,我从警这些年,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人,逻辑能力太强了。” 富云道:“我们跟着他查这个案子,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推理的快感,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见过。” 何金波问道:“那你们还不愿意?” 蒋扒拉回答说:“我们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这还有两年就是千禧年了,咱们刑事侦查技术发展的也快,公安队伍也是年轻化为主,还是不要拖他的后腿了。” 富云点头:“没错,我们年龄大了,在嘉兴刑警大队工作也一样,都是为人民服务。” 何金波转头看向他们,眼神奇怪地问道:“不是,你们觉悟什么时候这么高了?还为人民服务,从哪儿学来的?” 蒋扒拉没搭理他,但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在侦查这个案子的时候,他问杨锦文为什么要跨区调查这个案子,杨锦文当时就是这么回答他的。 这句话,在蒋扒拉和富云心中,已经赋予了原本的意义。 一个小时后。 堰边沟的村长带着人,已经在路口等候了。 杨锦文下车后,看见村民里还站着两个和尚。 村长向何金波道:“领导,事情已经给胡家人说了,不过他们提的要求是先挖胡书生,其他地方先别动,这两个高僧,也是胡爱华家的亲戚请来的,所以您别见怪。” 何金波道:“只要他们配合,我没什么意见。” “哪儿能有意见啊,从柑橘林里挖出那么多尸体,造孽啊,我们都没想到胡爱华是一个杀人恶魔,他平时看见我们都是笑眯眯的。” “别说那么多了,带路吧。” “行,你们请跟我来。” 胡书生的坟在半山腰,挨着一片玉米地。村里要是死了人,都埋在这一片。 两位高僧做了法事之后,杨锦文他们走上前,围着坟墓仔细观察了一圈。 坟墓四周生长着荒草和荆棘,但在左侧的位置,明显有人动过。 土壤里生长着近一年新发的植物,而且和另外一侧的土壤完全不同,要高出半截。 毋庸置疑,这坟墓肯定被人动过! 何金波指着这个位置,喊来几个手持铁锨的联防队,吩咐道:“挖,就挖这里,小心一点,别把骸骨给挖坏了。” “好咧。”众人答应了一声,开始动起手来。 附近拉起了警戒线,村民都站在外围观看。 蒋扒拉和富云一直注视着挖掘的过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其实,开始挖了两下后,何金波、郑康和杨锦文都知道,秦雪兰和张会群母女俩的尸骸,肯定就在里面。 因为掘开表层的泥土后,就已经开始出现大把的尸虫了。 但向斜下方挖开半米深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包裹尸体用的塑料薄膜。 这个时候,换技术队的人上手,把两具尸体给小心翼翼地刨出来。 当两具尸体完全呈现出来,放置在一边的时候,不仅是蒋扒拉,在场所有人的公安干警的心脏都是噗通噗通直跳。 法医室的张磊,用剪刀把塑料薄膜剪开,露出头颅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看向杨锦文:“是短发。” 蒋扒拉长吸了一口气。 接着,张磊剪开第二具尸体,接着道:“也是短发,从身高和蜡化的面目特征来看,应该就是秦雪兰和张会群母女俩。” “找到了,终于找到她们了!” 蒋扒拉喉咙里哼了一声,像是情绪到了顶点,喉管的肌肉痉挛后产生的声音。 何金波和郑康也松了一口气,尸体全部找到,那这个案子只剩下后续求证的环节,法院判决的时候,也不会漏掉秦雪兰和张会群母女俩,对她们算是有了交代。 这时候,村长钻过警戒线,向何金波谄媚道:“领导,您看既然找到了,是不是就没事儿了?不用你们动手,我们村里人把土填回去。” 何金波刚要点头,却听见杨锦文在一旁道:“挖!继续挖!把棺材挖出来,开棺验尸! 张倩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能仅凭胡爱华的证词,就相信他所说的。 就算他老爸死了,也要把尸体挖出来,让真相重见天日!” c3719.lol。m.c3719.lol 第136章 结案(求月票) 几乎是忙乎了大半天,坟墓才被掘开。 因为有棺材密封,胡书生的遗体保存的挺好,还能看见面目特征。 昨天夜里审讯时,胡爱华的供述,把他父亲也牵扯了进来,可能有添油加醋的嫌疑,但从92年张倩失踪,后面陆续失踪的女性,皆是被关进地窖里,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胡书生不可能不知情,就算不是胡爱华说的如此残忍血腥,但十有八九也是共犯。 三具尸骸被运下山,用殡仪馆的车运回城里。 柑橘林这边,还有技术人员在勘察,特别是搜集地窖里的物证,指纹、血液、毛发和精斑,这些都是以后定罪的铁证。 杨锦文下山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在地窖里待到了晚上。 无他,这么大的一个系列杀人案,胡爱华一个人搞不定,除了他和他父亲之外,会不会还有第三个人? 村民?电视台的?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胡爱华死刑无疑,要是他抱着死不开口的决心,在法庭审理,准备执行枪决的时候,突然改口,供出第三名犯案人员,那就要出大事儿。 城北分局和市局都会被拖下水,不管你是办了多大的案子,该问责的就要问责,该下课就要下课。 另外,还能拖延执行死刑的时间,让胡爱华再活一段时日。 这些例子,杨锦文前世看的太多了,特别是有些特殊的案子,犯案人员原本是要执行枪决的,但因为别的原因,一拖再拖,硬是多活了好些年。 杨锦文觉得这个杀人恶魔,在世上多活一分钟,都是对这些失踪女性的不公平! 于是,杨锦文在地窖里,跟着市局和城北分局的技术队,细致的勘察,确保不漏点任何物证线索。 为什么要确保? 一是,九十年代的刑侦技术比较蛮荒,遗留的、被污染的物证,有太多例子了。 其次,会不会某个鉴证人员被有心人利用,为其遮盖什么痕迹呢? 这都很难说。 技术队的马博明是很欢迎杨锦文的,毕竟有他的帮助,进展快了很多。 首先就是屋子里的脚印,指纹,只要平常能用到的东西,都被杨锦文给打包了。 譬如裁剪下来的床单、牙刷、杯子,避孕盒,以及杀人用的锄头,埋尸用的铁锨,这些都有可能残留指纹。 另外,还有猫子在柑橘林发现的农药瓶,这种农药瓶,胡爱华的床下面摆了一排,应该是用来杀死尸虫的。 地窖里的泥土、柑橘、稻草也都被收集了起来。 市局的技术队和马博明看见他搞了这么多东西,眼睛都睁大了。 “小杨,不是,你要把这个屋子的所有东西都打包了,要不要这么夸张?” 杨锦文皱眉:“任何东西都不能放过,万一用得着呢。” 马博明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个习惯是很好,但是咱们市局有那么多资金给你勘察吗?就检测一项dna,那都是多大一笔钱啊?” 说完这话,马博明看了看市局那帮人,他们没吱声,但也同意这个观点。 市局领导都是抠里吧嗦的,这个案子铁证如山,证据链完整,谁还敢批这个钱? 马博明继续道:“还有那些发霉的柑橘,你拿这些干啥啊?” 杨锦文回答道:“马薇薇能活下来,就是靠这个。” “那倒也是,不过,说真的,你挑一些能够用上的吧,别全部带回去,不然你真的会挨骂的。” 杨锦文摇头:“不行,市局检不检测,我不管,但这些东西必须带回去。再说,这个案子,咱们也没有花多少经费吧?” 这话就把马博明的嘴给堵死了,其实他是有私心的,这些东西拿回去,还不是增加他的工作量。 不过,杨锦文说的也是事实,这个案子的前期,从搜查、到锁定胡爱华,确实没花钱。 谁叫杨锦文动作这么快呢,不过取证环节要花的经费,可是天文数字。 杨锦文管不了这么多,他现在一心想把这个案子做成铁案,最好是由最高法复核之后,死刑立即执行,不要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这时候,他们正站在地窖上面的暗室里。 暗室的照片都被收集走,就连墙上的报纸,也被杨锦文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 马博明见他这样,无奈地摇摇头:“行吧,你最好把林子的柑橘树都给移回去……” 他话音未落,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他们转头看去,一男一女,穿着豆绿色的衬衣,头上戴着大檐帽,手里各自提着公文包。 那女的说:“我们是检察院的,我叫何晴,这是我同事,叫方明,我们过来看看物证收集的情况。” 马博明赶紧招呼:“欢迎两位检察院的同志指导工作。” 何晴点点头,眼睛却一直在杨锦文身上盯着,微微蹙着眉。 这女人三十来岁,身上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势。 杨锦文瞳孔一缩,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见她把目光移开,杨锦文也不再搭理,去忙自己的事情。 等到天全黑之后,杨锦文准备搭乘市局的车回去,何晴走出屋子,向他道:“杨锦文同志,坐我们的车,我们送你回去。” 杨锦文有些纳闷,只好点点头:“谢谢。” 叫方明的检察官开车,杨锦文坐进后座,他以为何晴要坐副驾驶室,没想这个女人也坐进了后座,他只好向里面挪了挪屁股。 车开上大路,不再颠簸,何晴转过头,看向杨锦文:“你认识我吗?” 杨锦文笑了一下:“我该认识吗?” 听见这话,何晴跟着笑了笑:“小时候,你抢过我碗里的鸡腿,你记得不?” “想起来了。” 杨锦文点头,注意到对方的左手无名指戴着婚戒。 单位明文规定,工作人员不能佩戴任何首饰的,但何晴却戴了。 何晴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伸出手给他瞧了瞧:“四年前,我结的婚。” “恭喜。” 何晴叹了一口气,问道:“杨叔叔最近怎么样?” “去深市创业了。” “我知道,我妈给我说过。” 她说完这话就不再吱声了,杨锦文也找不到好的话题,所以就沉默了下来。 开车的方明问道:“杨锦文同志,把你送去哪里?” 何晴吩咐:“直接去城北分局。” “行。”方明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车到了地方,杨锦文准备下车。 何晴道:“对了,你有空去看看我妈,上回你们杨局长说你要去,她念了你好久。” 听她这么说,杨锦文只好点头:“行,我明天一早就过去一趟。” 何晴笑道:“家里地址变了,你要去市大院,去之前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写个号码给你。” 何晴给他写了一张纸条,杨锦文接过后,向开车的方明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挥手走进分局大门。 方明一边把车开出去,一边问道:“何姐,什么情况啊?这人谁啊?” 何晴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我上初中那会儿,他在我家蹭了一个多月饭,那时候,我还以为他将来是我弟弟呢。” 方明把这话琢磨了好几遍,顿时明白过来,心中惊讶的不行。 张书记的干儿子? 这他妈的,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看这情况,张书记还对这小子的老爸念念不忘啊。 何晴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严肃道:“这事儿别乱讲啊。”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方明止不住点头,但架不住脑子里胡思乱想。 何晴和他老公结婚四年,一直没有小孩,而且何晴办公室的抽屉里常年放着药瓶,该不会是…… 如果是这样,杨锦文他老爸要是真的和张书记成了,杨锦文以后要是结婚,生的孩子,岂不是就是张书记唯一的孙子。 这他妈的……方明微微叹了一口气,人的命就是这样,运气太好,挡都挡不住。 另一头。 杨锦文倒是没多想,回到刑警队后,路过院子里的老帮菜都在盯着他。 “小杨,有人找你,陆局办公室呢,你赶紧去。” “谁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 去到二楼的时候,江建兵拽着他的胳膊:“陆局办公室,赶紧去,看你这一身,脏兮兮的,仪容仪表搞好一些。” “不是,到底是谁啊?紧张兮兮的。”杨锦文问道。 江建兵抬了抬下巴:“你去吧,去看看。” 听他这么说,杨锦文心里很忐忑,去到陆少华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后,房门立即就被打开了。 “进来。”陆少华招呼道。 杨锦文进去之后,看见一个穿着朴素的乡下汉子,坐在沙发边缘,他脸色黝黑,佝偻着脊背,双脚并拢,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当看见杨锦文后,他站起身来,嘴唇紧抿。 饶是再苦再累,生活过的再艰难,这个乡下汉子也没有哭过,但这时,他哭的泣不成声。 杨锦文看着马树堂,眼神也有些微微动容。 “马叔。” 马树堂的妻子,赵彩英因为女儿的失踪,寻求无果,自知找不回来,最后选择了不归路。 女儿失踪,老婆也没了,家里就剩下马树堂一个人。 他本来是打算办完老婆的丧事,打算也跟着去了,不能自己一个人苟活。 却没想到,女儿竟然被找了回来。 他急匆匆地跑来城里,在医院看见女儿后,他整个人都被击垮了。 当得知是请他吃饭的那个年轻人,带头侦破的这一系列失踪案,找回自己的女儿。马树堂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这里,要见一见他。 千言万语,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马树堂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一声谢谢,但却莫名其妙问了这样一句话:“你知道我家住哪儿吗?” 杨锦文点点头:“南湾县,马家河镇,三村六组。” c3719.lol。m.c3719.lol 第137章 这个夏天好漫长啊! 八月末,夏日的尾巴上。 一阵微风吹来,让宽阔的河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两只绿头鸭的屁股,随着河水的荡漾,微微翘起。 “咚!” 一块大石头远远丢来,砸在绿头鸭的屁股后面。 河水四溅,两只鸭子羽翼,一边‘嘎嘎’的叫着,一边慌乱的扑棱着翅膀。 “滚一边谈恋爱去,尽耽误我钓鱼!” 杨锦文拍了拍手,坐在小板凳上,怒气未消。 从早上起床,在河边守了一整天,毫无疑问,空军。 杨锦文的目标很明确,无他,唯死守耳! 但架不住这两只鸭子的戏耍,要不是温玲在身边,他肯定得脱下裤子,扎进河里,非得跟两只鸭子干一架。 温玲坐在他旁边,咯咯的笑着:“你拿人家鸭子出什么气?” 杨锦文指着两只绿头鸭,气呼呼地道:“这两个家伙就调戏我。” 温玲失笑:“其实我也不是很爱吃鱼,钓不钓的上来没关系的。” 杨锦文摆手:“这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呢?你钓鱼不是给我吃吗?你说的呀。” “不是,钓鱼是一回事儿,吃鱼是另外一回事儿。” “呵!”温玲点头:“我明白了,跟我妈搓麻将一个道理,她拿到一副清一色,刚准备听牌,却被别人截胡,是不是这个道理?” 杨锦文点头:“差不多吧。” 温玲嘿嘿一笑:“不是,我妈多少能摸着清一色呢,你呢? 一条鱼都没钓上来,你悲哀个啥?跑鱼了,才算悲哀,你这就是单纯的空军。” 被温玲插了一刀,杨锦文摸了摸额头,心里难受的要死。 “不是,以前这条河里有很多鱼的啊,怎么现在一条都没了呢?” 这时候,一个背着背篓、扛着锄头的老农站在田埂上,开口道:“前不久,村里的年轻人用雷管炸鱼,还有用电网的,连鱼籽都死绝了。” 杨锦文释然,这能解释自己为什么空军。 要是换做二十几年后,雷管炸鱼?电鱼?不去牢里踩几年缝纫机才怪呢。 这会儿,田埂上四处都是人,正在抢收稻谷。 八月末,正是丰收的季节。 温玲站起身,看着田里一片繁忙的景象,她取下戴着头上的草帽,伸展双臂:“来乡下玩挺好的,青山绿水,空气好清新。” 杨锦文把竹竿做的钓鱼竿收起来,从河边提起竹篮,这种竹篮上窄下宽,‘品’字型,是用来装鱼、捉黄鳝泥鳅的法宝。 “走吧,回去。”杨锦文催促道。 温玲点点头,跟着他小心翼翼地踩着田埂,往旁边的大路走去。 “不是,杨锦文,你不觉得这很治愈吗?” 治愈个锤子……杨锦文心里腹诽,他想了想,回答道:“你是看客,当然看着爽,你去试一试,用镰刀割稻谷,然后攥着一把把的稻谷,使劲往那桶里砸,三两下你就熬不住了。 又晒又累,双脚都得陷进泥坑里,拔都拔不出来。而且,当天还得把这些脱粒的稻谷,一趟一趟的背回去,把谷粒铺在地上晾晒,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温玲撇撇嘴:“这也是劳动的果实,虽然辛苦,但也是劳有所值。” “是吗?”杨锦文道:“三分之一都是公家的,不全是自己的。” 温玲不再说话了,去粮食局交公粮的场景,她是看见过的。 “这几天,猫哥火急火燎的赶回家,就是帮他老爸老妈抢收稻谷呢。” “他们家住在那儿?” “远着呢,嘉兴区那边。” 温玲点点头,上了大路后,她果然看见杨锦文所讲的事情。 一家老小,四口人背着背篓,里面全是湿哒哒的稻谷,他们光着双脚,脚上全是泥巴,脖子上缠着毛巾,汗水把头发都打湿了。 年龄最大也六十好几了,因为背的太重,背都快弯在地下了。 年龄最小的只有七八岁,还是个小学女生,全身脏兮兮的,头发上全是泥浆。 杨锦文赶紧把手里的鱼竿和竹篮递给温玲,跑去女孩身边,接过她的背篓:“燕子,哥帮你背。” 燕子笑道:“哥,把你衣服弄脏了。” “不碍事的。” 杨锦文单手接过她身上的背篓,双手一穿,很轻松的背在了背上。 这女孩一家人就住在杨锦文老家的隔壁,长的又黄又瘦,穿的也很不好。 早上,从城里来的时候,温玲见过她,很爱笑、很腼腆的女孩。 温玲还给她拿过糖吃,此时,女孩见到她,甜甜的笑着,不说话,只是笑。 温玲问她:“累不?” 女孩摇头:“不累。” 女孩很不好意思,回答完之后,就凑近杨锦文身边:“哥,你钓着鱼了吗?” 杨锦文摇头:“空军。” “空军什么意思啊?” “我怎么和你解释呢,就是你考试考零分。” “我才没有呢。” “我开个玩笑嘛。” 女孩的爸妈看了看杨锦文,当爸的道:“锦文,今天下午要回城吗?” 杨锦文点头:“是的,三叔,,明天要上班呢。” “哦。”汉子不再说话了。 翻过一座丘陵,就到家了,不过中间歇息了一会儿,长时间背那么重的东西,铁打的也熬不住。 杨锦文爷爷叫杨斌,退休前是安南钢铁厂的老钳工,正儿八经的工人,奶奶也是厂子里的女工。 所以两老在农村是没有田地的,之所以回农村生活,是舍不得祖屋荒废,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地方。 前些年,‘工人’这两个字是很值钱的,是搞建设的,工人和农村人的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别人不知道,杨锦文一家人是知道的,爷爷奶奶在农村生活,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嫉恨。 人与人的差距,导致了情绪的滋生,羡慕你的,嫉妒你的,恨你的,什么人都有。 只要不是近亲,杨锦文爷奶就不爱和外人打交道。 杨锦文回到家,奶奶已经做好了饭菜,一桌子的菜肴。 杨斌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茅台,给孙儿满上,也给温玲满上。 对于杨锦文带回来这个女孩,老两口笑的合不拢嘴。 杨锦文摆手:“爷,我不喝,我一会儿还得开车回城里的,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温玲也摆手:“爷爷,我不太会喝酒的。” “谁说喝酒不开车?从没听说过这个规矩,你难得回来看我,必须喝一杯。” “好吧,就一小杯,我先说清楚,就一小杯。” 老爷子眉开眼笑。“行,就一杯。” 温玲道:“我不会喝,也只喝一杯。爷爷奶奶,我敬你们。” 老爷子点头,一仰头,把酒给干了。 他刚喝完,温玲就提起酒杯,给他满上,还一边道:“爷爷啊,你这是陈酿的茅台,不能这么快喝。 醒酒的时间,起码要半个小时,最好是用紫砂壶来醒酒,喝的时候,在嘴里含八秒,您就能感觉到一股甜甜的蜜蜡的香味儿。” 老爷子听的一愣愣的,不断地眨眼,温玲点点头,给自己的酒杯倒满,提了一杯,八秒过后,她咂咂嘴:“您试试看。” 老爷子照做了,果然喝着不一样。 “这酒是小文他爸给我买的,我第一次喝,原来是这么喝的。” “对喽!”温玲点头,又提了一杯:“爷,奶,祝你们身体健康。” 老爷子和奶奶笑着点头,和温玲碰了碰杯。 杨锦文皱眉,在旁边看傻了眼。 温玲撒起谎来,浑然天成,脸不红心不跳。 一顿饭吃下来,已经是夕阳西下,一瓶茅台喝光,老爷子又拿出一瓶红星二锅头,照样给干没了。 这会儿,老爷子趴在桌子上东摇西歪,嘴里止不住地念叨着杨大川。 “小文,你爸的事儿,你上点心,你都这么大了,也该为你爸的后半辈子考虑,你得让他找个女的,把这婚结了,他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啊。” 杨锦文简直无语了,这一天天的,杨大川是不愿意再婚吗?连人家张书记都被他玩的团团转,用得着自己瞎操心? 他起身向老爷子抱抱拳:“行,我知道了,您照顾好您自己,我过年再来看你们,奶,我们走了。” 此时的温玲,脸不红心不跳,招呼道:“爷爷,下次咱们再喝,我给您带两瓶好酒。” “呕……”老爷子把脑袋埋在桌子底下,一顿呕吐。 奶奶想送杨锦文,他道:“奶,您去照顾老爷子,别送了。” 奶奶挥了挥手,杨锦文和温玲坐上车,准备回城。 车的后备箱,已经被奶奶提前塞满了东西,虽然他们在农村没田可种,但可以开辟荒地,种些蔬菜,养一些鸡鸭。 河里那两只调戏杨锦文的鸭子,就是自己家的。 杨锦文把车开出去,这台车不是他的,是温玲找自己老爸借来的,银白色的富康。 穿过长长的隧道,便是阳康县,再往前就是城北的管辖范围。 杨锦文开车进隧道,夏日的余晖被甩在了车后。 温玲坐在副驾驶室,打开了车载收音机,舒缓的音乐声在车里响起。 杨锦文感觉,这个夏天好漫长,就像过了一辈子似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138章 升职! 岭蒙县。 打头的警车刚穿过隧道,便看见两侧的山坡上覆盖着薄薄的白霜。 这已经是十二月了,天气骤降,冷的吓人。 之后,便是长长的车队从隧道的洞口钻出来,每辆车的车顶闪烁着红蓝警灯。 杨锦文他们的车,落在最后边,车里坐着何金波、郑康、猫子。 车载收音机播报着天气预报:“受北方冷空气影响,我市在未来几天将大幅度降温,天气寒冷,望广大市民朋友们穿衣保暖……” 坐在后座的何金波竖起衣领,搓着手:“这鬼天气,说变天就变天,感觉夏天还没过去,马上就进入冬天了。” 郑康点头:“谁说不是呢,今天早上我老婆还唠叨着,让我以后下班买菜回家,免得她大早上出门买菜,冷死人了。” 何金波问道:“老郑,你儿子今年上初三了吧?” 郑康叹了一口气:“这小子算是废了,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也不知我老婆平时怎么管的。” “你傻啊,不知道叫你徒弟给他补补课?” 杨锦文一边开车,一边道:“师父,要不我每天晚上去你家?帮他补习?” 郑康摆手:“算了,算了,别耽误你时间,我让这小子住在他班主任家,看学习能不能提上来。” 说完后,他看向何金波:“他的任职书要下来了吧?” 何金波点头:“应该就是今天。咱们城北刑警大队、三中队的中队长,杨锦文同志,一级警司。” 何金波向前面的车队抬了抬下巴,前面的囚车里,押送着即将被执行的胡爱华。 “今天这个事儿了了,你和猫子的二等功也该下来了,猫子是三级警司,杨锦文你再提一级,一级警督。 你的功劳拿的太多了,要不是张书记发话,上面不一定给你批,你得谢谢人家张书记。” 杨锦文看了一眼后视镜:“谢谢何队,谢谢师父。” 何金波笑道:“你可别谢我们,这是你自己应得的。” 坐在副驾驶室的猫子,开口道:“师父,咱们家属楼什么时候能建成啊?我能不能拿这个二等功换个房子?两户型都可以的。” 何金波骂道:“瞧你那点出息?那可是二等功啊,你小子不想进步了?天天就惦记着房子,你没看分局后面那块地,连地基都没还没打好吗?” 猫子闭嘴,悻悻然的笑了笑。 郑康道:“猫子,你还年轻,有你师父在,买房肯定给你打个折,你再存存钱,以后全款买下。” “谢谢师父。”猫子转过脸,嘿嘿一乐。 何金波翻了一个白眼:“记着啊,你也是拿过二等功的人了,队里的那些老家伙使唤你,你该拒绝就拒绝,别当老好人。你早就不是实习警员了,明白不?” “师父,我晓得。” “你晓得个屁,江建兵和徐国良那两个混蛋,整天把你当牛马使唤,你以为我眼瞎啊? 给我争点气,什么时候也弄个中队长干干,不然,我对不起你爸妈上回给我送的土鸡蛋。” 猫子点头,看向窗外的白霜。 距市区五公里,岭蒙县的一片山头便是目的地,下面的公路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车队停下来,w警和公安跳下车,开始维持秩序。 一些新闻记者已经早一步赶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来看热闹的老百姓,把公路围的水泄不通。 一辆由丰田海狮改造的囚车押送胡爱华,在车的两侧,站着两排持枪的w警。 看守所的公安把后车车门打开,胡爱华戴着脚镣和手铐,坐在最里面。 杨锦文他们下车后,也跟着过来。 一群人围着车尾,注视着车里的胡爱华。 法院审判的很快,7月底移交检察院,8月份审判,11月判决,12月初,也就是今天,便是执行日期。 胡爱华涉嫌诱拐、绑架、囚禁、杀害八名女性和即将出生的婴儿,并且抗拒执法、隐瞒犯罪事实,罪大恶极,犯罪事实清楚,判处死刑。 其中的隐瞒犯罪事实,经查,通过省厅物证中心的dna鉴定,张倩肚子里的孩子,和胡爱华的dna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八。 和他父亲胡书生的差异稍大,也就是说,并不是如他所说那样,张倩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父亲的,反而是他的。 他父亲胡书生也不是被冤枉的,从地窖里提取到了他父亲的毛发,乃下体毛发,证实他确实侵犯过多名受害人。 其中,地窖里铺着一张破棉絮,经过检测,上面残留了他父子俩的精斑,这也是铁证如山。 胡书生也多次去城里购买避孕套,以及农药、塑料薄膜等等。 从中,并未检测出第三人犯罪,此案定案。 杨国昌和温墨从市局的车下来,其他人纷纷给他俩让路。 温墨走上前,盯着胡爱华,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 胡爱华低着头,没有回答。 之前,他在法庭上一直在申辩,他是为了艺术,不是真的想杀人,但对张倩肚里的孩子的鉴定,戳破了他的谎言。 艺术,鬼的艺术,无非就是满足自己的欲望。 温墨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那好,没什么心愿的话,那就准备执行,给他一支烟。” 一个法警从上衣兜里掏出烟盒,自己点上后,塞进他的嘴里。 胡爱华抽了两口后,抬起头,在人群中找到杨锦文。 见他似乎有话要说,法警拿走他嘴里的烟。 “杨锦文,我艹你……” 见他骂人,郑康上前,抬手指着他:“到了现在,你还不老实?” 胡爱华一边骂,一边哭:“不是你,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才二十几岁……” 杨锦文眯着眼,冷冷地盯着他,忍不住说道:“被你害死的那些女孩,她们哪个想死? 你就一条命,根本都不够赔的,下辈子别让我逮着你,我照样抓你!” 紧接着,胡爱华被押下车,带去了半山坡的一块平地。 那里已经站好了w警、公安和法警。 执行的地方已经被选好,胡爱华哆嗦着双腿,根本没法走路,是被公安架上去的。 十二月初的天气,萧瑟冷硬,连鸟都看不见。 杨锦文站在公路边,仰头看去,胡爱华被带去了最里面,不让公路上的老百姓看见。 片刻后…… “砰!” 一声刺耳的枪响,刺破了初冬的宁静,此案终。 中午过后,太阳从云层里冒出来。 城北分局,礼堂内。 杨锦文和猫子站在台上,由宗门掌教杨国昌、大长老温墨给他们换衔。 同时,杨锦文签署了人民公安任职书,正式成为城北刑警大队下辖三中队队长,也就是成了一名光荣的堂主。 堂内成员一名,那就是猫子。 等于是,杨锦文这队就两个人,他和猫子。 一中队的大师兄是江建兵,手下多名精兵强将。 二中队的大师兄是徐国良,也是一帮精怪似的老家伙。 一、二中队都是办重案的,也就是八大案。 至于三中队,明显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好在的是,在杨锦文的强烈要求下,他和猫子分到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就在茶水间和男厕所的中间,一个二十平米的空间。 地方是有了,但办公用具少的可怜,猫子和后勤没搞好关系,只分到了学生用的两张课桌。 这时候,杨锦文和猫子坐在课桌后面,你瞪着我,我盯着你,像是被老师发配到走廊学习的差生。 猫子忍不住问道:“小杨……” 杨锦文抬手打断他:“称职务。” 猫子撇了撇嘴:“杨小队。” “你说。” “咱们现在像不像离开集体的小金雕,那些老金雕不带我们玩了?” 杨锦文摇头:“习惯就好,咱们得独当一面,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也能为分局发光发热。” “我总感觉浑身不得劲。” 杨锦文鼓励道:“没事儿,咱们能够做好的,等我们三中队以后发展壮大,你就是队副了。” 猫子睁大眼:“副队长?” “没错,副队长!” 猫子一脸欣喜,浑身舒坦:“那咱们今天干点啥?” 杨锦文手指敲击着桌面,开口道:“猫副队,你一会儿去档案室,找邹佳慧,找一些积案出来,咱们筛一筛,看有没有能够侦破的。” 猫子问道:“那你呢?” 杨锦文指了指墙壁:“我去找人做个铭牌,外人都找不到咱们办公室在哪儿。” “也是哦。” 杨锦文站起身,迈去走廊,刚好遇上从厕所出来的江建兵,这老家伙手里拿着卷成筒状的报纸,走路一瘸一拐,肯定是厕所蹲久了,脚麻了。 老江笑道:“哎哟,这不是杨队吗?闲着呢?” 杨锦文摸了摸鼻子,笑了笑,向走廊尽头走去,下楼,来到二楼法医室,推开门。 温玲坐在高脚椅里,正在低头写报告。 杨锦文道:“晚上庆祝一下?” 温玲抬起头,莞尔一笑:“好的,杨队。” “你想吃什么?” “天冷,吃火锅?” “好咧。” “叫上猫哥吧,上次他回家,给我带了好多土特产,我都还没谢过他呢。” “那是当然,要不要叫上档案室的邹佳慧?” “滚!”温岭眉眼一拧。 杨锦文笑了笑,将法医室的门轻轻关上。 这时候,楼下突然响起何金波的吼声。 “刑警队的,全体都有,全部下楼,有案子,限你们十分钟之内,领好配枪和手铐,出任务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139章 洗头妹! 安南市。 深夜的火车站,清清冷冷,偌大的广场几乎没几个人。 街对面是一排住宿旅馆,悬挂着的牌子,被夏天的太阳一晒,又白又脆。 若不是有几家发廊的旋转灯箱照明,根本看不见牌子。 发廊里清一色的洗头女,她们坐在沙发、或者椅子里,抽烟聊天,见到有人路过,便立即推开玻璃门,招呼道:“大锅,洗头不?小妹技术很好的,包你舒服。” 赵长军就是路人,此时,他腋下夹着黑色的手提包,穿着妮子大衣路过。 一般来说,在附近转悠的人,要么是火车刚到站,离家远,找个旅馆住一晚,要么就是要赶第二天的火车,提前留宿。 但赵长军并不是这两类人,他是第三类人,来这里完全是为了‘第三类接触”,也就是花钱卖春。 四十好几岁的人,一辈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工作、为家庭、为孩子。 他在供电所上班,科长职务,待遇很好,没什么烦恼。 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生活太淡了,淡出个鸟来,没有一点儿意思。 用一句话概括,他就是想洗个头,意思就是去潇洒一回,找找刺激。 好哥们经常三五成群的来,每次叫他,他都拉不下脸,一是不好意思,二是因为职务比他们高一级,他不太好跟着他们一道,万一被他们抓住把柄,在单位捅出去,那不就完蛋了? 但对于好哥们说的,重振雄风,再做一次十八岁的感觉,他心向往之。 跟着自己老婆天天睡在一起,摸她的手,就跟摸自己的手没啥区别,完全提不起兴趣。 老婆上厕所、拉个屎,都不关门的,赵长军很是恼火。 而且每次和老婆那个的时候,他都心不在焉,还能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副电力工程的算法公式,这不扯淡吗? 以前用这招,是因为他怕自己‘拉闸断电’太早,免得老婆不尽兴。 而现在他和老婆干这事儿,脑子不由自主地就出现电力工程的算法公式,一想到这个,他马上就不行了。 每当这个时候,老婆就会用力推开他:“老赵,你是蜡烛啊?一点就没?! 我们才四十几岁,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让我守活寡? 要不是你老实,我都怀疑你外面有人了,实在不行,你每次搞之前喝一杯我给你泡的药酒,别跟死狗似的!” 赵长军想到这事儿,都觉得没脾气。 他要试一试,自己是单独对老婆提不起兴趣,还是对其他女人也是这样? 发廊里的小妹,波浪头,眼影涂成紫色,穿着豹纹,下身穿皮裙,很是撩人。 赵长军眼前一亮,咽下一口唾沫,小声问道:“怎么收费的?” 洗头妹一手搭着玻璃门,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边回答说:“大锅,看你做什么项目,我们这里啥都有。” 赵长军看了看发廊里,里面的灯光一片霓虹,姑娘们坐在红色沙发里,正抬头打量着他。 赵长军缩了缩脖子:“能出去不?找个旅馆?” “可以,不过价钱贵一些,能接受不啦?” “这没问题。” 洗头女又道:“那就这条街,不能走远了。” “可以。” 洗头女关上门,进去后,向吧台后面坐着一个胖女人道:“万姐,我出去了。” 胖女人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站在外面的赵长军。 “芳芳,别玩的太花,要是不给钱,就过来叫我,老娘找人收拾他。” “我知道。” 名叫芳芳的点头,取下挂在墙上的红色挎包,她往肩膀上一甩,就准备出门。 坐在沙发上的姐妹取笑道:“芳芳,要是玩的不尽兴,可以给我打电话啊,我也可以的。” “芳芳,今天就你开张,这天太冷了,妈的,都没人上门了。” 芳芳回答道:“天气太冷了呗,人都冻硬了。” 众人哄笑一声。 她推开门,又招呼一声:“走了,一会儿回来给你们带羊肉串。” 赵长军站在门外,往前走了几步,芳芳跑上前,硬把手插进他的臂弯。 “大锅,你是做生意的吧,很有老板的派头呢?” 九十年代,‘老板’是一种褒义词,被人叫一声老板,心里都很舒坦。 赵长军也不例外,而且这个女人身上香香的,年龄也不大,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皮肤又好,脸长的很精致。 看着那涂了口红的小嘴,赵长军立马有了反应。 果然,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帮好哥们说的对,这真能让人回到十八岁。 十八岁呀十八岁,赵长军心里一阵激动。 沿街走了二十几米,芳芳望着旁边的旅馆,开口道:“老板,就这家呗。” 赵长军马上摇头:“这地方不好,再找找。” “行,听你的。”芳芳也不恼。 赵长军想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免得碰见熟人,那就尴尬了。 为了缓和气氛,他问道:“你不是本地的吧?” 芳芳笑道:“当然不是,你能听出我是哪里的不?” “岭蒙县的?” “你猜的真准,我就是岭蒙县的。” 芳芳脸上笑着,心里却是骂道,老娘这么重的口音,你狗日的竟然听不出来? 往前走了几步,芳芳又找了一家旅馆,但赵长军不同意,觉得还是太扎眼。 芳芳站着不动了,警惕地盯着他:“不是,大锅,你弄哪样?不就是找张床吗?挑三拣四的,你到底要干啥?” 赵长军立即道:“再往前走走,下一家,下一家就可以了。” 芳芳回头看了一眼,发廊的霓虹的灯光,在夜里格外醒目。 “好嘛,就下一家哈。” 赵长军忙不迭的点头,芳芳又重新挽着他的胳膊。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走了几分钟,过了拐角,眼前是一条比较荒僻的街道。 就在旁边,有一家东风招待所的招牌。 这是独立的一栋两层小楼,两边没有什么建筑,都是荒地,但也准备开发,新建商业楼。 这里隔着发廊已经五百多米,芳芳道:“就这一家了哈?” “好的。”赵长军推门进去,大堂一片昏暗。 一个男人站在柜台后面,正盯着墙上的钥匙板,木板上挂着十几把房间钥匙。 “租一间房。”赵长军招呼道。 老板回过身,盯着他:“住多久?” “一个晚上。” “身份证。”老板从柜台下面拿出登记簿,递给他:“身份证号码,没有身份证,暂住证也行,名字写上。” 赵长军点头,一边开始登记,一边问道:“房间有淋浴室吗?” “没有。”老板看了看芳芳,当即明白这两个人是来干什么的,脸上笑了笑。 “好了,多少钱?”赵长军放下笔。 “单人间35元,双人间58元。” 赵长军点头,从腋下拿出手提包,拉开拉链,给他递出一百元。 老板找了零钱之后,从墙上取了一把钥匙递给他:“202,要我带你们上楼?还是你们自己上去?” “不用,我们自己上去。”芳芳立即道。 “好,楼梯就在右边,帘子后面。”老板坐进椅子里,不再招呼他们。 赵长军点点头,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那张电力工程的算法公式,根本就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旁边的洗头妹却不一样,芳芳总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上了楼之后,便是长长的走廊,墙上粉刷着绿色漆面,打开202的房门,开灯之后,房间的墙壁是米黄色,地板是马赛克瓷砖。 一张双人床摆在正中间,被子叠的很整齐。 赵长军很羞涩,进门之后,他有些手足无措,坐在床边,招手道:“进来啊,你进来。” 芳芳站在门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心里生出想要逃走的冲动。 但是,赵长军刚才掏钱的时候,她看见包里有不少钱呢,都是百元大钞。 想了想,芳芳踩着高跟鞋,走进门,反身把门关上。 “先说好,收费五十块,要做其他的,得加钱。” 赵长军一口答应:“先来个五十的,完事儿后,我再看我怎么地吧。” “行。”芳芳把手提包扔在床上,甩掉脚上的高跟鞋,脱掉外套。 “嘭,嘭!”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芳芳转过身,警惕地问道:“谁啊?” “我啊,给你们拿热水壶。” “哦,就来。”赵长军听见是招待所老板的声音,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芳芳向里面躲了躲,免得被人看着,不太好。 赵长军把门一打开,一道黑影当即闪了过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额头就重重挨了一下,以至于他立即栽在了地上。 进门而来的人,把门一关,扬起手中的羊角锤,再次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 一下,两下,三下…… 芳芳站在窗户边,人都吓傻了,反应过来时,她立即大喊道:“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救命!” 老板直起身,用手指从额头往后梳了一下头发,拿着羊角锤指着芳芳,吼道:“别他妈的叫,叫就马上杀你!” 芳芳整个人都被吓住了,她脸色苍白,全身颤抖,望了一眼地板上躺着的赵长军。 此时,他的整个脑袋都被砸烂了,脑袋像是从高处摔落的西瓜,四分五裂,鲜血流淌在马赛克地板上,缓缓地扩…… c3719.lol。m.c3719.lol 第140章 招待所大火!(求月票) 1997年12月10,农历初九,大雪,再过几天便是冬至。 一大早,何金波像是打鸣的公鸡,又在楼下喊了起来。 “刑警队的,赶紧起床,有重大刑事案件,麻溜点,限你们十分钟下楼!” 猫子晕晕乎乎的从上铺跳下来,问道:“几点了?” 杨锦文睡在下铺,在温暖的被窝里睁开眼,他拿起枕头下面的手表一瞧,早晨七点刚过。 “昨天有案子,今天也有案子,天天都有案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杨锦文叹息一声,从床上爬起来。 猫子一边穿衣服,一边道:“也许不是什么大案子,我师父尽喜欢夸大事实,就像昨天那个案子,虽说是杀人案,但杀人者自己打来的电话自首,根本没啥大事儿。” 杨锦文吐出一口气,走在洗脸架边,用保暖壶往脸盆倒水,准备洗脸。 昨天的案子是邻里纠纷,导致的杀人案。 两家人就住隔壁,左边一家人嫌下楼太麻烦,每次就把垃圾袋放在门外面,等着第二天再拿下楼。 右边的张姓邻居就不乐意了,垃圾袋放了一夜,全被老鼠给咬破了,垃圾撕扯的四处都是,门前一片狼藉,张姓每天早上出门上班,心情都是极度压抑的。 这天,他终于爆发了,于是两家人就吵了起来。 越吵越激烈,张姓邻居吵不过他们一家人,他跑回厨房,拿起菜刀,奔出来,就向不断谩骂自己的老太太,砍出了一刀。 一刀劈头,血一下子就往外冒。 这个时候,人的情绪是最激动的,如果张姓男子就此住手,老太太也许还能活。 但张姓男子又砍了一刀,这才解气,他冷静下来后,发现人已经死了。 而老太太一家人看见这个场面,把门一关,立即躲进了家里,又哭又喊,就是不敢出门。 张姓男子返回家里,哆嗦着抽了一支烟,然后就打电话报了警。 也确实是他先报的警,被害者的家里没有安装座机电话。 这个案子很简单,也很普遍,每年因为情绪过激,发生的杀人案,屡见不鲜,调查起来也很简单。 怕的就是随机杀人,这就让刑警队很头疼。 杨锦文和猫子下楼时,何金波和郑康已经把两辆车开出来了,院子里就他们几个人。 何金波笑道:“哈,杨队,每次都是你们三中队动作最快,值得表扬。” 杨锦文搓了搓手,天气越来越冷,早上的空气又干又冰。 “何队,又是什么案子啊?” “纵火案。” 杨锦文挑了挑眉,纵火案用的着刑警队全体出动?他看了看法医室的方向。 何金波道:“温玲没那么早,我已经打电话给她了,她从家里直接去现场。对了,你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亲嘴了没?” 郑康和猫子都盯着杨锦文,似乎很好奇这个问题。 杨锦文转过身,假装没听见这话。 何金波不放过他,继续道:“你小子捡到大便宜了,温玲漂亮啊,人还大气,你这以后是温支队的女婿了,想一想,还挺刺激。” 郑康翻了一个白眼:“老何,你一个大队长,说什么胡话呢,一大早就打听人家私事儿。” “老郑,我关心关心下属怎么了?不像你,你哪里像当人家师父的,不问不关心,我要是杨锦文,早就叛出师门了。” “那你怎么不关心关心猫子?” “呃……” 何金波这会正坐在车里,他看了看站在寒风中的猫子,咂嘴道:“冷的话,上车啊,在外面站着干啥。” 猫子嘿嘿笑道:“好咧。” 何金波道:“咱们局里就只有档案室的邹佳慧是未婚女性,你小子上点心,学学人家杨锦文,你要是能把她搞定,师父我给你封一个大红包。” 猫子一脸苦相,心里腹诽,我倒是想,但人家对我没那个意思啊。 江建兵和徐国良迟到了,带人下楼的时候,已经过了时间。 何金波骂道:“每次出任务,就你们最慢,都是中队长,能不能有点觉悟?” 江建兵叹气:“你啥时候把厕所的事情解决了再说,蹲坑不够,大家都是轮流拉屎,再说,年龄又大了,拉屎是个辛苦活儿。” 徐国良也道:“何队,我提个建议,以后出任务,你别用大喇叭吼,每次搞得鸡飞狗跳,我都快成精神病了,做梦都梦见你打鸣。” “打鸣?”何金波一脸无语。 马博明的技术队来的更慢一些,这老家伙比何金波资历老,每次出现场,都是最后到的,变相的不给老何面子。 何金波拿他也没办法,队里除了看职务之外,也要看资历的,就算是看门的大爷,人家也是前辈。 随即,三辆车开出分局大院,在薄雾中向现场驶去。 现场在火车站的东升路,靠左手边是大马路,叫铁兴路,斜对面就是又破又烂的火车站。 周围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线外面站着几个看热闹的老百姓,都是早上起床没事儿,闲溜达的大爷大妈。 毕竟这个时间还早,才七点多一点。 杨锦文一下车,便看见被大火烧毁的二层小楼,满目疮痍,黑乎乎的像是一栋哥特式建筑。 门楣上挂着的招牌被烧的面目全非,只剩下丑陋的铁质框架。 好在的是,这栋楼两侧都没有建筑,只烧了一栋楼。 楼前是一片荒地,一辆消防车停在那里。 派出所的、消防的、联防队的围拢在一起,十几个人正议论着什么。 见何金波带人过来,这些人立即转过身。 火车站派出所的所长姓雍,雍所长点了点头:“何队,郑队。” “什么情况?”何金波向火灾现场努了努嘴:“你打电话说,里面烧死了人?” 雍所长点头:“是有两个人死在里面了,不过我还没进去看过。” “先说一下具体情况。”何金波一边问,一边拿出烟,给每个人派上一支。 刑警队虽说是办重案要案的,但天然和老百姓隔着一层。 派出所、联防队是最基层的队伍,这些人精明的很,常年和地痞流氓这些打交道,要问什么人,什么事儿,他们是最清楚的,何金波得跟他们搞好关系。 何金波工资中,三分之一的收入都是用来买烟,打发这些人,前提是他是一个秉公无私的人,要是像其他分局的刑警大队长,那就是直接施压,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雍所看了看消防队的,开口道:“我先说吧,我们是在凌晨四点左右,接到的报警,说这片发生了火灾,我们赶紧联系消防队,我带人赶来的时候,大火已经烧起来了,烧的特别快。 这栋楼是一个招待所,叫‘东风招待所’,私营的,老板叫严大洪,他和他老婆李芬开的这个招待所。” 郑康问道:“死的人是他们两口子?” 雍所摇头:“我现在也不太清楚里面的情况,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李芬没在里面,我刚打电话给她家里,是李芬接的电话,她这会正过来这边。” 消防队的队长讲道:“我们也是凌晨四点多过来的,马上就了救火,但火烧的太快了,特别是二楼,几乎全部烧毁了,我们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两具尸体,所以就告诉雍所了,雍所就找了你们。” 这时候,杨锦文插话道:“就死了两个人?这可是火车站周边的招待所啊,有没有人逃出来?” 雍所摇头:“没见着人逃出来。” 杨锦文目光一凝,何金波和郑康也是眉头紧蹙。 何金波吩咐道:“咱们先进去看看。” 他们转过身,便看见马博明技术队的几个人,望着眼前被烧毁的大楼,眉头紧蹙,嘴里骂道:“老子最怕的就是火灾现场,这他娘的要怎么勘察?” 何金波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一定是命案,先看看再说。” 他们穿戴好一次性鞋套,拉起警戒线,排着队,鱼贯进入现场。 门前湿漉漉的,水混着灰烬,一片狼藉,这是消防队灭火时,使用过水枪。 因为初冬时节,早上的阳光不是很强烈,一楼的光线很昏暗。 天花板一团焦黑,左侧靠墙的沙发被烧的只剩下一团难看的灰烬,烧焦的预制板塌陷成扭曲的形状,柜台的木桌、大厅的椅子都被烧个精光。 杨锦文在空气中嗅了嗅,再一看现场这个情况,立即就道:“人为纵火,有汽油的味道。” 马博明点头,脸色更难看了。 通往二楼的楼梯,布帘也被烧掉了,只在门楣上留下手臂宽的、还算完整的布条。 水泥楼梯也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木质扶手被烧毁,墙面发黑,墙上的涂抹材料被大火烧的起泡,像是被开水烫在皮肤后,冒出的一个个水泡。 招待所的房间都在二楼,房门都被烧毁了,露出一个丑陋的洞口。 何金波看向上楼后的房间201,里面没人。 郑康向202号房张望,两具尸体映入眼帘。 躺在马赛克地板上的一具尸体,已经成为了一具焦炭。 而在被烧毁的床上,也有一具尸体,连同被套床垫一起被烧毁,几乎是看不出人形。 相比201号房,202号房的火势很大,看着像是起火点。 郑康捂着鼻子,转过身,发现杨锦文正站在自己身后。 他看向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铁门,所有门都被烧毁了,只有那道门,纹丝不动! c3719.lol。m.c3719.lol 第141章 惨烈的现场! 东风招待所二楼。 走廊两侧都是房间,左右各五间房,一共十间。 除了202号房,里面有两具被烧死的尸体之外,再无其他发现。 这会儿,杨锦文盯着走廊尽头那道铁门,缓缓走了过去。 铁门的左侧是厕所,男女通用,杨锦文绕进去,看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再回来的时候,郑康和何金波也走了过来。 何金波试着推了一下门,门是从里面锁着的。 在外面的时候,他们从楼下往上看的时候,右侧外面的墙上有一扇小窗户,比招待所房间的窗户要小很多,明显是一间杂物间。 “让开点,我踹两脚试试。” 何金波招呼其他人站远点,他把手提包递给郑康,后退几步,一个助跑,然后猛地往前一冲,抬脚用力一踹。 他以为门很结实,肯定要多踹两下的,但却一脚踹空。 门弹开一条缝,因为何金波用力过大,整个人滑了进去。 江建兵有些幸灾乐祸:“哎哟,何队,小心点,别伤着腰了。” 门后面是倾倒的铁架,被烧掉的杂物堆在门后面,像是雪花般的灰烬,从屋里飘了出来。 一股极其难闻的恶臭味,从杂物间散发出来,让人忍不住捂着口鼻。 杨锦文立即愣住了,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向准备进屋的江建兵喊道:“有问题,进去小心点。” 何金波从门前爬起来,向里面张望了一眼,随后双眼瞪圆,脸色发苦,喉咙不断地滚动。 见他静止不动,郑康问道:“什么情况?” 何金波退了出来,从他手里拿过包,一边准备打电话,一边道:“你们自己看看,就在门口看,别离得太近,我怕吓着你。” 郑康和杨锦文同时探头进去,只见狭小的房间里,一堆烧焦的尸体层层叠叠,垒在一起,发黑发臭。 他们身上的皮肤龟裂,像是鳄鱼皮一般。 郑康咽下一口唾沫,默默地退了出来。 杨锦文睁大了眼,听见楼下有女人的哭喊声。 很明显,这是一起人为纵火凶杀案,被害者多名,现场极其惨烈。 江建兵瞄了一眼后,立马就干呕了一声:“我的妈呀,这……” 猫子也进去看了看,赶紧往厕所跑。 那些烧死的尸体,实在是吓人,跟焦炭一般,特别是那股难闻的味道,像是腐烂的猪肉,架在火上干烤,发出的焦糊味。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也会被这刺鼻的气味,熏的恶心想吐。 事关重大,何金波赶紧打电话通知市局。 马博明看见现场的情况,根本就无从下手。 痕迹,鬼的痕迹,什么都烧没了,指纹?毛发?足迹?统统没有! 见他在一旁发愣,杨锦文走来,开口道:“先找着火点。” “对,对!着火点。”马博明回过神来,招呼技术队的,赶紧进行勘察。 何金波打完电话,招呼江建兵:“招待所老板娘,是一个叫李芬的,人马上就到,你找两个人去向她问问情况,把人控制住,一会儿带回队里。 一队和老徐二队的所有人,现在马上给我散出去,去周边走访。 叫联防队的,反扒的同志,去火车站打听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情况来。” “明白!” 江建兵和徐国良齐声回答,案情复杂,涉嫌多条人命,两个人也不敢开玩笑,点点头就下楼了。 何金波看向杨锦文:“你们三队,算了,你和猫子就两个人,你们看哪里缺人手,就去哪里帮忙,杨锦文你逻辑能力强,多看看现场,事后咱们再分析情况。” “是。”杨锦文点头,带着猫子下楼去找温玲。 这么多被烧死的尸体,法医的工作是最忙和最累的。 温玲和张磊正在警戒线外面穿戴装备。 看见杨锦文后,她直接就问:“烧死了多少个?” 没尸体,不会叫她来,温玲自然清楚这一点。 杨锦文轻叹了一声:“七八个人。” “这么多?”温玲吓了一跳。 张磊一脸苦相,口罩戴了一层又一层。 杨锦文接过温玲的勘察箱,带着她上楼。 温玲瞟了一眼现场的情况,皱了皱眉,跟着杨锦文来到二楼的202号房。 离着门口三米多的地板上,就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尸体已经看不清楚脸,五官更是变了形,身体缩小了三分之一。 “手套。” 杨锦文立即打开勘察箱,拿出两副乳胶手套给她。 温玲戴上后,把尸体翻了一个身,找到尸体的口鼻,然后把嘴巴用力掰开。 “扩张器。” 杨锦文找出东西,拿给她,温玲把这个东西塞进尸体的口腔,然后握着把手,往两边分开。 尸体猩红的口腔张开,温玲拿出手电,把光照进喉咙。 而后道:“死者男性,喉咙里的烟尘很少啊,不太像是被烧死的,应该是死后被焚尸,肯定有其他死因,回去再验。” 一听这话,旁边的张磊叹了一口气,这就意味着要进行解剖,费时费力。 杨锦文讲道:“这屋子里,烧的最严重的东西,就是这两具尸体,应该是被人淋了汽油,人为纵火。” 温玲没搭理他,她收起手电筒,走到被大火烧毁的床边。 床上的尸体被烧的最惨,因为床垫是棕榈材质的,棕榈是一种阴燃物质,燃不起大火,一直阴燃。 所以此刻,床垫下面还飘散着一缕一缕青烟。 床上的尸体是被棉被包裹住的,然后就燃起了大火。 活人不可能在遇到火情的时候,还用棉被包裹着身体,像没事人一样躺在床上。 尸体的一双脚露在外面,只有脚背和脚心,烧伤面积不大,能看见脚指甲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这是一个女人! 杨锦文在屋里找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还有一个烧毁的女士挎包。 挎包已经被烧的变形,黏在一起,不太好分开。 这些东西都要当做物证搜集起来,但此刻技术队还没拍照,所以杨锦文把包放回了原位,带温玲走到杂物间。 杂物间里的场景,让温玲吓了一跳。 几具尸体叠在一起,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 她退了出来,向张磊喊道:“赶紧让技术队的拍照,不拍完,我们动不了尸体,还得找铲子,不然这些尸体不太好分开。” 技术队拍完照、录像之后,已经是下午时分。 因为人手不足,温玲找何金波要人,费了大半天功夫,才把尸体收集齐全,让人运去殡仪馆。 忙一会儿,大家都要下楼出去透透气,大火焚尸的场景,太过吓人,不仅气味难闻,让人心理上也承受不住。 杨锦文现在终于明白,温玲为什么喜欢乡下,喜欢看风景,喜欢美丽的事物,见多了这些,不抑郁就算好的了。 市局杨国昌和温墨赶来之后,看见这情况,也都提不起精神。 冬季本来就是火灾频发的时间,他们还以为就是单纯的大火烧死了人,但经过温玲初步的勘验后,这些人大概率属于死后被焚尸。 不然无法解释,那一堆尸体是怎么垒起来的。 杀人纵火,涉嫌七名死者,性质恶劣的程度,是安南市今年发生的第三次刑事大案了。 虽然六月份的大巴车抢劫案,和女性连续失踪被害案,都是短时间内成功侦破,就算这个案子也能破,但杨国昌知道,他的前途渺茫了。 他心里想着,得去一趟老范的食堂,再这样搞下去,他明年就得降职。 当天晚上,杨锦文和猫子坐温玲的车回到分局,温玲再开车带张磊去殡仪馆,准备连夜解剖尸体。 除了她俩之外,杨国昌把安南市所有法医都叫去了,为的是第二天早上开会时,能够马上拿到初步的勘验成果。 搬运了一下午的尸体,杨锦文和猫子不仅累,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恶臭味,于是两个人赶紧洗了澡。 之后,杨锦文去了问讯室。 招待所的老板娘李芬已经被带了回来。 杨锦文进去之后,便看见这个女人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昨天傍晚六点半,我老公来接我的班,他值夜班,我上白班,每天都是这样的。 公安同志,我老公是不是也被烧死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天,我可怎么办,要我怎么活啊!” 何金波和郑康对视一眼,这个女人的表情恰到好处,不像是有表演的痕迹。 何金波敲了敲桌子:“我问你,你们家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什么意思?”李芬停止抽泣,眨了眨眼。 很明显,她并不知道招待所被烧死的尸体,其实是被死后焚烧,也就是属于凶杀案件,她以为这是一场单纯的火灾。 “字面上的意思,你老公严大洪,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李芬想了想后,用力点了点头:“有的,我老公借过一些钱,我们一直没钱还,对方隔三差五就来我家催账。” “借的谁?” 李芬低下头,回答说:“高利贷。” “从谁身上借的?” “田雄,他是开麻将馆的,以前和我老公关系挺好,所以我们找他的借的钱。” “借了多少?” “五千,借了三年,利滚利,现在要还一万五。田雄有一帮打手,他是混社会的。我们惹不起他。” “你们借钱干什么?” “我儿子生了一场病,要动大手术。” “这个田雄的麻将馆在哪儿?” “建设路,储蓄所后面的胡同里。” “你老公的身高多少?昨天下午你离开之前,他穿的什么衣服,鞋子是什么款式的?” 李芬回答道:“一米七多,具体多高我没问过他,他昨天穿的是海军蓝的大衣,黑色西装裤,穿了一双褐色的皮鞋,牌子是奥康的,这还是年前我给他买的。” “内裤呢,穿的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 “蓝色的三角裤。” 何金波看向站在一旁的杨锦文,低声道:“打电话给温玲,叫她验尸的时候,比对一下,看里面有没有严大洪。” 杨锦文点点头,向李芬问道:“二楼走廊尽头的那间杂物室,平时是锁着的,还是开着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142章 凶手另有其人! “二楼的储物间?那间房一般都是锁着的,挨着窗户有洗衣台,我白天上班都在那洗被套。” “行。”杨锦文点点头。 何金波向站在一旁的警员,吩咐说:“问一下她,她下班之前,旅馆住着哪些人?名字,身高,如果记得地址最好,都一一核实一些。” 来到走廊,他又向郑康、杨锦文和猫子道:“明天一早就要开会,咱们不能拿不出侦查方向来。 这样,老郑,你带着杨锦文和猫子,现在就去建设路的麻将馆,把田雄给找出来。” “行。”郑康点头。 “多带两个人,把枪带上。” “好。”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杨锦文、郑康和猫子开车去到建设路。 到了地方之后,他们把车停在储蓄所的门口,然后钻进了巷子。 巷子的两侧都是店铺,不过大多都已经关店,进去之后,围绕着一个广场,周边都是商业楼,楼层不高,最多三层。 一楼的临街商铺,要么是发廊,要么就是麻将馆,或者是音像店,这时候都还没关门。 麻将馆只有一家,在半地下室,玻璃橱窗上写着‘麻将’二字。 郑康腋下夹着包,向杨锦文和猫子点点头,三个人迈下水泥台阶,推开门。 屋子里乌烟瘴气,十来桌的人在玩麻将,空气之中充斥着刺鼻的烟味,耳边都是洗麻将和喊牌的吆喝声。 杨锦文扫视了一眼,其中好几桌都坐着小混混,穿着蓝色牛仔服,或者是黑色西装。 正儿八经打牌的人,一般都是盯着牌的,只有这几个人,抬头望了一眼杨锦文他们。 郑康拍了拍一个混混身后的椅背,问道:“田雄在哪里?” 这些小混混没搭理他,郑康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我再问你们一遍,田雄在哪儿?我找他商量点事儿。” 小混混们依旧不说话,只顾着码牌。 郑康砸了一下嘴,这时候,杨锦文掏出烟,笑着给这些小混混一人散了一支。 “兄弟们,莫怪,我叔是做生意的,不太会讲话,我们找田雄大哥,想跟他合伙做点生意。” 一个小混混瞥了一眼郑康,而后对杨锦文笑道:“后门进去,他就在外面,不过你们得等一下,一个妞输光了钱,想找雄哥借钱,雄哥正搜她的身呢。” 他说完这话,其他几个人都嘿嘿笑了起来。 “谢谢啊。”杨锦文点头。 郑康摇了摇头,跟着杨锦文和猫子穿过拥挤的桌椅,来到后墙,墙上挂着日历。 日历下半截是穿着泳装的美女,日期上的时间是12月11日,农历初十。 左侧的门开着一条缝,杨锦文瞄了一眼门缝,外面果然有人。 一个竖着鲻鱼头,脖子上戴着大金链的胖子,正搂着一个女的,往女人身上乱摸,女人穿着红色皮裤,半截屁股都露出在外面了。 郑康也瞧见了,开口道:“你俩别瞎看,赶紧问事儿,问完好回去交差。” “好。”猫子咽下一口唾沫。‘ 杨锦文把门拉开,咳嗽两声,喊道:“田雄。” 田雄的身体本来是侧着的,杨锦文一喊他的名字,他立即转过身,把女人转过来,让女人的后背对着门口。 这是一种防御动作,杨锦文立即便把右手放在了后腰。 “你们谁啊?”田雄紧张地问道。 郑康回答道:“公安。” “哎哟,吓死我了。” 田雄推开这女的,指了指她的脸:“我还以为是这女的老公呢。” 女人瞪了他一眼,脸色铁青。 田雄挥挥手:“去,去找大春,让他给你支点钱,利息就算了,别打那么大了,打小一点,一天天的……” 女人这才眉开眼笑的提了提裤子,走进门里。 猫子留意了一眼,这女的长的不赖,还挺漂亮。 田雄甩了甩手,往西装上擦了擦手心。 “你们找我干啥啊?我最近好像没犯什么事儿吧?” 郑康问道:“严大洪认识吗?” 田雄眯了眯眼,似乎在琢磨这话背后的意思。 郑康继续道:“没你的事儿,你老实回答就行。” 田雄嘿嘿一笑:“我肯定配合你们公安,我做的都是正当生意。严大洪我认识,还挺熟,他犯了啥事儿?” “你们怎么认识的?” 田雄往门里一指:“还能哪儿啊,麻将馆,这就是我社交的场合,大部分都是在这儿认识的。” “严大洪问你借过钱?” “是。” “他借钱干嘛?” “说是给他儿子治病,借了我五千。” 郑康想要继续问,杨锦文抢先道:“你不老实,撒谎!他到底借钱干什么?说实话。” 田雄笑了笑:“真是瞒不过你们,这话是严大洪让我对外面说的,其实就是在我这打牌,输了呗。” “那他孩子的治疗费是从哪儿来的?” “哎,这就不赶巧了,他本来就有钱给他孩子治病的,把钱输了,不就没了吗,没了就找我借,他让对我就这么说的。” “那之前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存的呗,他开招待所的嘛……” 杨锦文逼近几步,盯着田雄:“我再说一句,你最好配合点,别为严大洪扛事儿,你扛不起。他存的钱,他老婆会不知道?” “诶,偷的。”田雄撇了撇嘴。 “偷谁的?” “还能是谁啊,就住他招待所的那些客人呗,趁人家睡着了,开门进去,翻人家包。” “他告诉你的?” “是。” “他有没有同伙?” “他没给我说,我琢磨着肯定是有,他胆小如鼠那样,自己一个人肯定干不来,再说,他的招待所离火车站不远,那片全是偷儿。找个同伙很简单的。” “他最近有没有缺钱?” “缺啊。”田雄道:“怎么不缺,欠我一万五呢。” “有一万是利息吧?” 田雄笑道:“我不是怕他还不上嘛,吓唬他的,利息不高一点,他都不努力工作,也不存钱,那可不行,公安同志,你刚不是说了吗,你们不是来找我麻烦的。”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了,他来我转了一圈,也没打牌,就看着人家打牌。” “你觉得,严大洪人怎么样?” “挺狡猾一个人,也挺狠,反正我琢磨着,也不是啥好人。” “为什么这么说?” “敢偷,就敢抢,火车站那片抢包的人多了,他为人家销过赃,而且上次见到他,他还说想要搞一笔大钱,把我的钱还上。” 郑康插话道:“他真这么说了?” 田雄点点头:“是,不信你去问我几个小弟,他们也听见这话了的。” “你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那肯定是实话啊。” “好。”郑康看了看杨锦文,见他没什么要问的,三个人离开了麻将馆。 他们回到分局,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 何金波还待在会议室,正在整理明天要开会的材料。 郑康把事情和他一说,何金波道:“这个严大洪是有作案的可能,马主任他们判断起火是在二楼,最先烧起来的就是杂物间,这是毁尸灭迹。” 郑康点头,问道:“受害人的身份信息找了几个出来?” “老江他们只找出了一个人的身份,他查到,火车站对面的一家发廊,里面有一个洗头妹,昨天晚上跟男人出去后,就不见了。 东风招待所202号房里,找到的女士红色挎包和红色高跟鞋,能够和这个洗头妹的随身物品匹配上,名字叫吴清芳,其他被害人,老江和老徐他们还在找。” 郑康问道:“市局怎么说?” “市局倒无所谓,主要是上面那些领导,要求我们限期破案,杨局和温支队在和他们周旋呢,看能不能多给点时间。” 何金波叹了一口气,抽了一口烟,看向坐在会议桌对面的杨锦文:“小杨,杨队,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杨锦文正拿着钢笔,绘制招待所的平面图,以及尸体出现的地方,起火的地方。 他放下笔,抬起头来,沉吟了半晌道:“何队,得看那些尸体里面有没有严大洪,这个确定不了,我们就没法侦查方向。” “我问你的是,会不会是严大洪犯的案?” 杨锦文想了想,道:“我琢磨着这个案子是团伙作案,不像是一个人犯的案。” 何金波点头:“这个我们都想过,杀了那么多人,还把尸体堆起来,淋上汽油焚烧,一个人干不出来这个事儿。而且这么多汽油是哪里来的,也得查。” 杨锦文道:“掩盖被害者的身份,阻碍我们调查,而且案发地离火车站这么近。 咱们得查昨天凌晨,最早的那趟离开安南市的火车,这些人抢了钱,大概率是要跑的。” 何金波忙道:“这个思路是对的,我立即打电话给江建兵,叫他先别查受害者身份了,先查火车站。” 他刚站起身,座机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 猫子刚好在电话旁边,他拿起听筒,按下免提:“喂?这里是城北……” “别打岔!”温玲疲惫的声音传来:“何队和郑队呢?” “在我旁边呢,你有啥事儿?” “尸体都看过了,七具尸体里面有严大洪……” 何金波一惊,忙问:“温玲,你确定?这个可不敢乱说。” 温玲显得很不耐烦:“安南市所有法医都在我身边,何队,要不你问问他们? 这是我们一致的判断,主要是通过口腔,严大洪之前去诊所拔过牙,所以确定无疑,严大洪确实是死了,这些人的具体死因,明天开会再说。” 温玲把电话挂了,会议室里陷入一片静默中…… 旅馆招待所的老板严大洪不是犯案人,凶手另有其人! c3719.lol。m.c3719.lol 第143章 死状惨烈! 翌日一早。 城北、城南、嘉兴三分局的刑警大队齐聚在市局的大会议室。 从开会的地方,就已经说明了市局对这个案件的重视程度。 杨锦文和猫子照样没有位置可坐,他们跟其他刑警队的人那样,站在自己大队长和队副的身后,像是某个堂口的小弟。 何金波、郑康;城南的严斌;嘉兴的柴涛,像是港岛黑社会电影里的老大,你瞪着我,我盯着你,就差桌子中间摆一个清水火锅,打打边炉。 不同的是,电影里的黑社会不用记笔记,何金波他们桌子前,规规矩矩的放着笔记本和资料,准备随时记录。 温玲穿着白袍,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她站在幻灯片前,对着幻灯片开口介绍。 “我们经过一晚上的奋战,现在初步勘验出了这七名死者的死因。 七名死者,分别是五名男性,两名女性。致死原因,皆是脑袋遭到了重击……” 温玲指了指自己后脑勺和前额的位置,继续道:“伤口大概都在这些位置,因为尸体遭到了大火烧毁,所以表面挫伤看不出来。 我们开颅之后呢,通过对颅骨的鉴定,从伤痕情况判断,凶手作案的工具,应该是一把圆头锤。 我们观察到,其中有几具尸体,前额的位置,发现了同心圆骨裂的现象,由此判断凶器是一把圆头锤。 这个要你们刑警队自己去判断,凶手作案时,也有可能拿的是羊角锤。” 何金波咂嘴道:“用锤子杀人?不是用刀?有没有枪伤?” 如果能证明枪杀的话,从子弹口径、或者是从弹道测试,就比较容易找到枪,找到枪就能找到人。 而且如果是枪杀的话,也能把犯案人的范围缩小一些,毕竟敢私藏枪支,或者进行仿造、贩卖,就那么一小戳人。 温玲摇头:“他们身上没有枪伤,只有钝器击打的伤痕。” 坐在旁边的马博明也道:“现场没捡到子弹壳,不是枪杀案。” 杨国昌瞪了一眼何金波:“等温法医先说完,别打岔,一会儿再问。” 何金波连忙点头,转过头,却看见柴涛正向他眨眼。 何金波咧开嘴,做了一个口型:“滚!” 温玲看了看站在墙角的杨锦文,翻了一个白眼,继续道:“我们昨天晚上找到死因之后,就对七具尸体进行了开颅,进行伤痕鉴定。 下面七具尸体,我们从202号旅馆房间说起,1号尸体,男性,就是倒在门口那具尸体。 致命伤是在前额,然后是眉骨,鼻骨,全部碎裂,他被凶手重击了五下,整个脸部塌陷。 2号尸体,女性,就是床上被棉被包裹着的那具尸体。 我们剥离了她身上被大火焚烧的棉被,发现她死前是被脱掉衣服的。 衣服就在棉被里,所以我们推测她生前,可能遭遇了侵犯,因为被大火焚烧过,无法提取到体液这些生物检材。 她的致命伤在枕骨这个位置,就是我们常说的后脑勺,被凶手重击了两下,击打的这两下,都在同一个位置,没有偏移。” 温玲说到这里,看见杨锦文正一边倾听,一边快速地记录着笔记,并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整个会议室,只有杨锦文的钢笔写的最快,其他那些老油条,譬如何金波和郑康等人,像是在考场上的差生,下笔时,总要停顿几秒,有的,譬如柴涛,就写几句话了事。 温玲拿起桌上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口水,等待着杨锦文落笔 但杨锦文根本就没落笔,还在写。 一旁的温墨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闺女:“你接着讲。” “哦。”温玲点点头,又喝了一口水。 等杨锦文抬起头来时,她这才放下水杯。 “三号尸体,也就是何队让我们找的严大洪的尸体,之所以能确定他的身份,是因为他三个月前,他去诊所拔过牙,拔的是左侧口腔的智齿和大牙。 除此之外,从身高、以及骨龄的判断,也符合他的身份。 他的致命伤和其他尸体不一样,除了前额遭到重击之外,我们还在他的口腔里,发现牙齿有血染,舌头背面有牙齿印,臼齿碎裂,口腔里有血色泡沫。 舌骨舌肌间,形成了窒息血囊肿,牙槽骨迸裂。 也就是常说的,机械性死亡,3号尸体的死因是勒颈而死。” 这时,杨锦文抬起头来,问道:“温法医,我有一个问题。” 温玲点头:“你请说。” “3号尸体是在杂物间被发现的……” “是。” 杨锦文比划了一下手势:“当时,五具尸体是垒在一起焚烧的,我的问题是,3号尸体是在哪个位置?” “最下面。”温玲回答道。 杨锦文点头,想要继续问。 温玲道:“我们是从最下面的尸体往上标号的,所以3号尸体在最下面,上面是四号、五号、六号、七号尸体。 我们都对这些尸体开过颅,四号、五号和六号尸体也都是前额遭到重击,面部塌陷,七号尸体是一个女性,她是后脑勺遭到的重击。” “另外,还有一点很重要,凶手在焚尸之前,对每具尸体都泼洒过汽油,以确保他们都能被烧焦,所以我们在进行搬运的时候,尸体和尸体黏在一起,很难分开。” 何金波咂咂嘴:“做这么绝?这是亡命之徒干的事儿啊,没杀过人,没犯过案,谁能干出这些事情来?” 杨国昌没搭理他,看向马博明:“老马,你们技术队的查到什么了?” 马博明站起身,拿着一份文件,讲道:“我们仔细勘察了现场,着火点是在二楼,最开始烧起来的地方,就是杂物室,然后是二楼的每个房间。 凶手在放火前,对杂物室和202号房泼洒的汽油最多。 汽油一路泼洒,从楼梯到一楼,然后就是大门口,可以判断的是,凶手是在东风招待所里,四处放火! 另外,招待所的账本、柜台全部被烧毁,我们也没有找到汽油桶,所有痕迹都没有保存下来。” 城南刑警大队的严斌问道:“这么大的面积烧起来,要用到多少汽油?” “啊?”马博明拧眉看向他,发现是自己不熟悉的人,反问道:“要不要我再烧一个招待所,给您瞧一瞧?” “你……”严斌被怼的哑口无言。 何金波转过头,捂嘴偷笑,站在墙边的江建兵和徐国良也都差点笑出声来。 马博明是出了名的嘴碎,怼天怼天那种,毕竟是要退休的人了,除了领导和熟悉人外,他看见谁,就怼谁,从不嘴软。 不过有市局领导在,马博明也不敢太放肆,清了清嗓子道:“昨天在现场的时候,杨锦文同志和我核算过,初步估计要10升,可能还不止。” 何金波道:“这么大的用量,这帮人从哪里搞来的?” 温墨道:“加油站,全市的加油站都得好好查一查,必要的话,还得向其他县市发出协查。其次就是油耗子,这帮人偷大货车汽油,进行倒卖,来钱很快。” 杨国昌点头,伸出右手食指,在身前指着。 “温支队说的很有道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调查方向,一会儿由温支队给你们分派任务。 接下来,我说的这些,你们听仔细了,要说性质,这个案子比大巴车抢劫案,卫校女性被害案还要严重,还要恶劣,事关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势必要破案的! 省厅和市里的意思是,限期我们破案,就给一周的时间! 一周后抓不到凶手,我们市局、你们分局的经费减半,从我们市局的领导干部,到你们分局的领导、大队长等人,扣掉奖金和最后一个月工资。 到时候,省厅就下来人,组建专案组,由他们接手调查!” 这话一出口,何金波、严斌和柴涛的脸色都是极其难看,特别是严斌和柴涛,案子都不是他们辖区的,但现在要是敢争两句,恐怕立即就会被杨国昌打脸。 杨国昌扫视着众人,接着道:“当然,有奖有罚,这个案子要是成功侦破,不管是你们哪位大队长带头侦破的,我就向组织申请,市局副支队长的职务就是他的。”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要知道,升谁的官儿,可从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的,都是私下里授意。 但杨国昌豁出去了,副支队长的职务,市局商量了许久,但下面的人不够格,上面也没暂时调人的打算。 只要市局各领导一致同意,向上面申请,还是能够提拔某个人的。 柴涛和严斌已经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了,这会儿,他们就不计较这个案子是不是自己辖区的,毕竟,为人民服务嘛。 何金波更是像打了鸡血一般,脸色涨红,心跳加快。 市局副支队,这是多大的诱惑力? 一散会,三个堂口的人立即匆匆离开,回到单位,连夜召开动员大会。 何金波也不例外,开始向城北大队的老帮菜们挥舞起了鞭子,不挥不行啊,城北分局要是能出一个副支队,大队长的职务就空缺了。 城北分局的会议室里,何金波向大家伙慷慨激昂的画饼,从烟盒里抽出中华来,不断地给下属丢去。 杨锦文独自坐在角落里,拿着温玲复印给他的尸检材料,默默地研读着…… c3719.lol。m.c3719.lol 第144章 预谋?随机? 城北分局的刑侦会议就没那么庄重和严肃了。 有的趴在会议桌上,有的坐在桌上,有的干脆蹲在地下。 为啥,因为这些老帮菜们思考的时候,各有各的风格。 譬如何金波,想问题的时候,一支烟接着一支烟的抽,谁要是站在他旁边,跟熏肉似的。 郑康呢,就是喝水,一口一口地啜着,还来回踱步,像个人形机器。 徐国良就是趴着那位,微微眯着眼,跟一只哈巴狗没什么区别。 江建兵喜欢蹲着,嘴里还叼着烟,像他摸鱼蹲厕所那样,手拿着报纸,分析着中外新闻大事件,所以这老家伙的痔疮没少长。 这会儿,他手里拿着的是自己的做笔记,微微眯着眼,似乎在想问题,其实是自己写的字儿,太潦草了,他认不出来。 何金波敲了敲桌面,催促道:“温支队说的,一是查加油站,我们城北这块的加油站,确实比较混乱,明天一早得好好查查,二是查油耗子,我琢磨这条线索特别重要。 还有呢,还有什么线索可以去查,大家各抒己见,都讲一讲,老江,你先来!” 江建兵脸色发苦,把嘴里的烟头取下来,夹在手上,笔记本往会议桌上一丢。 “何队,这两天线索还不够查的?咱们大队就那么些人手,这查下来都要好几天了。” 徐国良睁开眼:“就是,加油站那帮货,谁不私下偷油卖油啊?一个个的排,这都得把人给累死了,油耗子也跟老鼠一样,昼伏夜出的,不熬大夜,抓不到人。” 何金波瞪了他俩一眼:“你俩能不能支棱起来?拿我烟的时候,像是恶狗叼飞盘一样,欢喜的不得了,一遇到问题,马上就蔫了!” 这时候,郑康建议道:“咱们还是先说一说凶案现场吧,看能不能从现场的勘察分析出线索来?” 一听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望向坐在一边的杨锦文。 杨锦文还握着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写着,猫子就坐在他旁边,不断地捂嘴打哈欠。 片刻后,老帮菜们都围在了杨锦文身后,看了一眼后,顿时失去了兴趣。 跟以前一样,杨锦文作的笔记像鬼画符一样,像是自创了一套文字体系,没有一个人看得懂。 何金波语重心长地道:“小杨啊,不对,杨队,你听了大半天的会,回来后一刻不停地写,你这写的啥啊?对案子有帮助吗? 你给我们分析分析,咱们得从哪方面着手,才能最快抓到凶手?” 杨锦文的钢笔笔尖顿了一下,然后盖上笔盖,钢笔在手里转了一圈后,他沉吟道:“何队,市局开会的时候,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没提出来,所以我思考的是这个……” “什么事情?”何金波连忙追问。 其他人赶紧搬来椅子,围坐在杨锦文身边。 猫子突然记起,自己好像是三中队的队副,不再是一个打杂的。 他立即昂起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是杨锦文思考的东西,他同样也在思考,只是一双无神的眼睛,出卖了他。 杨锦文问:“首先,咱们能不能确定,犯案人有几个?是一个,还是多个?” 江建兵道:“肯定是多人作案,一个人怎么可能犯下那么大的案子,连杀七人,还纵火焚尸,一个人肯定干不出来。” 杨锦文看其他人也赞成,便继续问:“那么我的问题来了,这是随机作案?还是有预谋过的?” “呃……”何金波挠了挠后脑勺。 江建兵和徐国良也都回答不上来。 郑康蹙眉道:“我们在招待所里没找到钱包,七个人的钱包都不见了,可以定性为劫财,但是不是随机,或者有预谋,这个不敢肯定。” 杨锦文点头:“七个人被害,一男一女,死在202号房,尸体并没有抬去杂物间,他们是最后遇害的。 杂物间里,严大洪的尸体被放在最下一层,可能是死的最早,然后便是其他几名死者。 凶手为什么会把这些尸体抬去杂物间?” 郑康回答道:“那还用问吗?一个个杀的。咱们模拟一下现场。 首先死的是严大洪,几个凶手进去招待所,用锤子锤了他,然后再把他勒死,尸体抬去杂物间,然后就是……就是四号和五号尸体来住招待所,凶手继续杀人,接着六号和七号,最后是一号和二号。 杀完一号和二号,凶手就开始泼洒汽油,把整个招待所给烧掉,抢走被害人的钱财,逃离现场。” 何金波摸了摸下巴:“这个不用说,大家都能推演,还是杨队刚才提出的问题,这几个凶手是随便找的一家招待所作案呢,还是预谋的呢?” 徐国良接着话:“我看像是随机,谁会平白无故杀那么多人啊?还放火,这不是有病吗?” 江建兵道:“如果是预谋过的呢?那针对的是谁?严大洪?” 郑康摇头:“不要那么绝对,也有可能是针对其他几名死者,现在除了二号和三号尸体,其他被害者的身份,我们现在都还不清楚。” 徐国良道:“二号尸体,就是那个洗头妹,我们查过了,她叫吴清芳,都叫她芳芳,发廊里那些女孩子说,芳芳是在深夜十一点,跟着一个瓢客离开的。 202号房,倒在地上那男的,应该就是那瓢客。” 杨锦文接过话:“派出所说是在第二天凌晨四点接到的报警,这也是消防到达的时间,因为招待所里泼洒了汽油,起火很快。 那么深夜十一点到凌晨三点多,这四个多小时时间,这帮凶手在干嘛?会不会还有旅客上门住店?” 何金波摇头:“当时是深夜了,而且也不是过年期间,东风招待所离火车站稍微有点远,比较偏僻,不一定有很多旅客上门,就算是有人进去过,最后选择不住店,我们上哪里找人去?” 郑康问道:“凶手呢?锦文,你对凶手有什么看法?” 杨锦文琢磨了片刻,回答道:“亡命之徒,但应该是不混社会的,作案工具是一把锤子,这个东西很常见,用来杀人非常便利。” “便利?” 杨锦文点头:“如果他们携带了枪支,那就当我没说这话。一般来讲,跟刀具比起来,锤子是很好的杀人武器。 使用刀的话,你得捅好几下,可能捅十几下,没捅到要害,人不一定死,可能对方还有挣扎、还手的可能。 用锤子的话,一锤子砸在脑袋上,你马上就没反抗能力了,只能任人宰割。 同时,使用锤子的凶手,我觉得不一定是常年在社会上厮混的人,想要找到他们,有点难。” 江建兵问道:“小杨……” 何金波瞪了他一眼:“称呼杨队,人现在跟你平级!” 江建兵咂了咂嘴:“好,好,杨队,那你是怎么认为的?说个章程出来?咱们何队能不能升副支队,就看你的了。” 何金波被他摆了一道,心里很不乐意,但又没法反驳,便又拿烟出来分,堵住这些老家伙的嘴。 杨锦文接过何金波递来的一支烟,回答道:“我倾向于,这帮人是提前预谋过的,不然无法解释这么多汽油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是作案之后,凶手临时起意,去外面搞来的,那就更好查了,一查就能找到人。 所以,要调查的东西很多。 首先,加油站、油耗子是要重点查的,查清楚汽油的来源,这是没错的。 其次,就是12月10号早上,有没有可疑人员乘坐火车,离开安南市。作案之后,这些人肯定是要跑的,跑去哪里,咱们得有个方向。 第三,搞清楚几名被害者的身份,看这帮人到底是为什么来的?要说劫财,我不太同意,劫财可能是凶手作案后附带的,毕竟为了这么点钱,一下子杀那么多人,不太划算,还不如去抢一个煤老板。 如果不是劫财,就是为了奔着杀某个被害人来的,他们肯定想着,人都已经杀了,再多杀几个,也无妨。 所以昨天夜里,他们就待在东风招待所,等旅客上门,冒充招待所老板,来一个杀一个人。 这些被害人大部分都是前额遭到了踪迹,跟一号尸体差不多,应该就是被凶手哄骗开门,进门之后就对被害人痛下杀手。” 何金波深以为然,点头道:“这么说,要查的东西就很多,这样,明天一早,老江,你们一队去查加油站和油耗子,给你们一天时间,一定给我查清楚了。 老徐,你们二队去查火车站,今天早上,所有从安南市乘坐火车的旅客,都给我搞清楚了,拉个清单出来……” 徐国良立即苦着脸:“这个怎么查?还有逃票的呢?” “我管你那么多,我的烟就里抽得多,现在跟我叫苦了?” 杨锦文道:“徐队,这几个凶手走的时候,除了带走作案工具之外,还带走了汽油桶,装汽油的铁桶应该不小的,咱们在案发现场和招待所周围都没找到,就去找汽油桶。 汽油桶是带不上火车的,如果在火车站的垃圾桶和周边,找到丢弃的汽油桶,有可能这帮人就乘火车跑了,如果没发现,那他们一定还滞留在市内,或者是躲去某个县城。” 徐国良眼睛亮了:“还是你小子脑子好使啊!” 何金波瞪了他一眼:“称呼杨队,什么小子小子的。” 随后,何金波亲切地向杨锦文展露出笑脸:“杨队,查被害人的身份,就靠你了?” 杨锦文点头:“还有猫哥,我两人去查。” 何金波看了看正在打瞌睡的猫子,嘴里发出一声长叹…… c3719.lol。m.c3719.lol 第145章 猫队,你喜欢吃鱼吗? 翌日一早。 城郊殡仪馆。 杨锦文把车开进去后,停在花坛旁边,下车之后,他接过猫子手里拿着的饭盒。 解剖室在炼尸炉的后面,在半地下室。 从台阶下去,在门口就能闻见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 来的人挺多,除了杨锦文和猫子之外,还有城南大队的几个人,以及嘉兴大队的蒋扒拉和富云。 这些人都是在等后续的解剖结果,虽然温玲已经讲过了这些被害人的死因,但要是能提前知道一些刚鉴定出的线索,能少走许多冤枉路。 再说,不管是严斌,还是柴涛,谁不惦记着副支队的职位?肯定会派人来盯着的。 蒋扒拉和富云,向杨锦文和猫子打了一个招呼,四个人立即走到角落里,把城南大队的人撂到了一边。 杨锦文笑道:“蒋队,富队,嘉兴大队那边待遇好不?我看你们都长胖了。” 蒋扒拉拍了拍富云的肚皮:“老富才是胖了呢,我还好,我比较爱运动。” 富云瞪了他一眼:“滚呢,你吃的不比我少。对了,你们俩也是来等消息的?” 杨锦文道:“我和猫哥就顺便过来看看。” 蒋扒拉嘿嘿一笑:“扯吧你就,明显是给温法医送吃的来,我告诉你,温法医和你那档子事儿,谁现在还不知道啊,她开会说案子的时候,老盯着你。” 猫子认真地反驳道:“万一她是看我呢?毕竟当时我和杨队站在一起的。” 蒋扒拉和富云自动忽略了他的话。 “行了,不打扰你们了,别耽误人家温法医吃早餐。”蒋扒拉拍了拍杨锦文的肩膀,再一看猫子,人已经就地消失。 很默契的,大家都没谈案子,事关各自的大队长晋升的事儿,所以蒋扒拉和富云没有多问,虽然他们有一肚子的问题。 杨锦文迈向走廊,便看见温玲正好从解剖室出来。 她摘下口罩,向杨锦文眨了眨眼。 杨锦文看向解剖室,几个法医正把死者的内脏给翻腾出来,放在秤上称重。 一个老法医正在检查器官的腐败情况,接着用福尔马林灌注,最后进行冰冻切片等一系列操作。 解剖台下面放着一只只红色塑料桶,这些都是用来装内脏用的。 温玲走到杨锦文跟前,在他眼前打了一个响指:“喂,你来看我的,还是看尸体的。” “都看。”杨锦文说了一句极没情商的话。 顿时,温玲拉下脸:“好,很好,你找我的办事儿,那我就先出去告诉蒋队他们,你就先在这里候着吧。” “别,别,我说错话了。” 杨锦文赶紧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她:“包子,老范亲手包的,韭菜猪肉馅的,我一路上都揣在怀里的,生怕冷了。” 温玲撇撇嘴:“算你有点良心。我现在不饿,中午再吃吧。” 杨锦文关心道:“那不冷了吗?” “没事儿,殡仪馆里有蒸笼,到时我去热一热就行。” 温玲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 “这是你让我查的。” 杨锦文坐在她旁边,打开纸条一瞧,里面写的全是专业术语,密密麻麻的,但却不像温玲的字迹。 温玲的字迹他见过,跟她身材一样,就四个字:珠圆玉润。 但这纸条上的字迹,有些张狂,笔锋很雄健。 温玲低声道:“二号尸体的身份,已经查到了,咱们就不多说。 一号尸体的胃囊里,食物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呈现的酸性半流体,也就是说二号死者进食的时间,大概是在死前4到6个小时。” 杨锦文一边看着纸条,一边讲道:“如果凶手是冲着某个人来的,应该不是一号和二号死者。” 温玲点头:“三号尸体,严大洪生前吃的是他老婆送来的饭菜,我们根据她的口供,核对了一些,在他的胃溶液里找到了花生碎的残留。 他老婆李芬说,当天换班的时候,给严大洪送来的饭,就是猪脚炖花生。 所以,除了牙齿之外,从胃溶液的残留物能判断,三号尸体,确确实实是严大洪。” “四号尸体,胃溶液里未消化的食物不太完全,进食时间比较短,应该是死前两小时左右,吃的是烧烤,但就不知道是羊肉串,还是其他什么肉类。 五号尸体同样如此,进食不到一个小时,胃溶液里食物还挺完整,吃的是鸡蛋,差不多有两个鸡蛋的量。” 杨锦文问道:“四号和五号都是前额先遭到的袭击?对吗?” 温玲摇头:“判断不出来,除了前额遭到钝器击打,两具尸体的后脑勺同样遭到了重击,都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 除此之外还有六号尸体,也是前额遭到的袭击,不过,六号尸体遭到了的击打次数最多,整个头颅都不成人形了。” 杨锦文指着纸条上的内容,问道:“六号和七号尸体胃溶液里的残留几乎一致啊!” “是!”温玲点头:“进食的时间在两个小时之前,食物多样化,应该是聚过餐的,我们从六号尸体的胃溶液里提取了两根很细小的鱼刺,最后一顿饭应该是吃过鱼。 除此之外,六号和七号尸体的胃溶液里,还有未消化完全的大豆残留。 所以啊,六号和七号应该是认识的,可能是住的同一间房。” “七号是个女的吧?” “就你聪明!” 温玲笑了笑:“幸好这些尸体是叠着烧的,再烧个一时半会,这些器官都没用了,胃囊都检测不出东西来。 对了,七号尸体耻骨软骨有撕裂的情况,耳状关节面有虫蚀样缺损……” “已婚妇女?生过孩子的?” 温玲瞪着杨锦文:“不是,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呢?在哪里学的?” “我学过医。” “吹吧你。”温玲用左手揉了揉右边肩膀。 “对了,你刚说的鱼刺,是什么样的鱼刺?” 温玲想了片刻,回答道:“什么鱼的鱼刺,我也搞不懂,我们测量了一下,长度在0.5到1.2毫米,肉眼看不到。 打开六号尸体的胃囊,我们用漏勺把胃溶液过滤了一遍,用显微镜看到的。 这么细小的鱼刺,应该不是腹刺,也不是背刺,可能是鱼鳃旁边的缘刺。” 杨锦文道:“辛苦你了,又是开颅,又是解剖,给了我们这么多的信息。” 温玲笑了笑:“那你得请我吃饭。” “必须的,等哪天有空,咱们吃火锅去。” 温玲点头:“好的,你可以滚了!” 杨锦文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滚吧!” 杨锦文离开后,解剖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儿取下口罩,看了看他的背影。 温玲赶紧站起身来:“爷爷,您累了就歇一会儿。” 温仁宇笑道:“你把我拉来熬大夜,就是为了这个小子?” 温玲很诚实:“我男朋友,怎么样?靠得住不?” “小伙子不错,你爸知道不?” “哈哈……”温玲笑出声来:“咱俩还没谈呢,我爸那人您又不是不了解,他都不太爱管我的事儿。” “你爸眼尖着呢,干了一辈子的刑侦,他还看不出来这小伙子的为人?他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是吧?”温玲笑的眉眼弯弯,像是月牙一般好看。“爷,我带你去后院活动活动筋骨,给你说说杨锦文这个人。” 走廊的拐角,杨锦文看了看温玲爷俩的背影,然后转过身,迈向台阶。 等候在一边的蒋扒拉和富云,立即向温玲的背影奔去。 城南大队的人见状,也赶紧跟上,生怕落后一步。 杨锦文来到地面,猫子一下子就钻出来了。 “杨队,怎么样?你女朋友说啥了?” 杨锦文瞅了他一眼:“还没谈呢,别乱说,对了,你刚去哪了?” “我去厕所啊,还能去哪儿?你给温玲在一块,难道还让我给你当电灯泡啊?” “你是怕看见那些尸体吧?咱们队就两个人,我怎么时常感觉我在单打独斗呢?” 猫子撇撇嘴:“那是你的错觉,行了,咱们怎么查?言语一声。” 杨锦文坐进车里,把纸条递给坐在副驾驶的猫子:“你先看看,看完了我再和你说。” 杨锦文把车子开出了殡仪馆。 猫子瞄了几眼后,咂嘴道:“你让我看什么,我看不懂啊。” 杨锦文一边开车,一边道:“我们的任务是查出死者身份,二号和三号死者的身份清楚了,分别是吸洗头妹和旅馆老板严大洪。 一号死者是个嫖客,我们暂且不管,估计是个倒霉蛋。 这帮凶手如果不是专门为劫财来的,要么是针对严大洪,要么就是针对后面这四个死者。 四号和五号死者的前额遭到重击,应该是在开门的时候,遭到凶手突然袭击,所以他们是单独住着的。 四号死者生前吃过肉串,五号死者吃过两颗熟鸡蛋,我想着的是,这四号和五号死者,应该是准备第二天早上搭乘火车的旅客。” 猫子问道:“那这个怎么查?” 杨锦文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确实没法查,购买了火车票,没有乘车的旅客,在眼下这个时代肯定是查不出名字的,不像以后,一查一个准儿。 “先别管这两名死者,我估计他们应该也是因为运气不好,阴差阳错的被杀了,我们先找六号和七号死者的身份,这两个人是认识的,应该是住的同一个房间。” 猫子的眼神很清澈:“怎么查呢?” 杨锦文深深叹了一口气,问道:“猫队,你喜欢吃鱼吗?” c3719.lol。m.c3719.lol 第146章 刑警队的忧伤! 猫子问:“你要找吃鱼的饭店?” 杨锦文点头:“是。” “我琢磨是不是该去找凶手,大家都在找凶手,只有咱们查边角料,不公平。对了,我想出来一条线索。” 杨锦文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说。” 猫子坐直了身体:“找车啊,这伙人杀人劫财,还泼洒汽油纵火,马主任不是在会上说了吗?现场至少泼洒了十升的汽油,这伙人肯定是有交通工具的。” “聪明!” 猫子昂起头:“是吧?” 杨锦文撇了他一眼:“你师父和我师父能想不到这个吗?他们肯定已经叫人在查了,咱们有咱们的任务,别去查重复的线索。” 猫子不服:“像你这么说,咱们三大分局不都得查重了?” “那不一样,不管是我们城北分局,还是城南、嘉兴,都在自己的管辖的地方查。 杨局给个副支队的职位,是让他们三虎相斗,早日破案,我琢磨着,这些地痞流氓又得被扒一层皮。” 猫子嘿嘿笑道:“要是我师父升到副支队,那他可拽了。” 猫子继续道:“我师父升了,你师父也得升,那咱们大队的副职不就空出来了吗?你说是江队,还是徐队接替呢?” 杨锦文眯着眼,摇头:“不知道。” 猫子叹息一声:“就是咱们的资历太低了,从警时间晚,像你前面带头破的几个案子,换做是别的老家伙,早就升大队长了,咱们还是吃了年轻的亏。” 杨锦文深有感触的回答说:“年轻比什么都好。” “说吧,去哪里查?” 杨锦文眯着眼,问道:“火车站那片的菜市场在哪儿?” “你怎么又想着去农贸市场?不是先找饭店吗?” “你只管指路。” “好吧。”猫子耸了耸肩。 半个小时后,火车站一公里外的农贸市场。 杨锦文把车停在外面的路边,下车后,跟着猫子从入口进去。 现在是上午,农贸市场里有很多做买卖的人,卖什么的都有,蔬菜水果肉类,锅碗瓢盆姜醋茶,以及天外飞来的陨石,商周的鼎,战国的剑,汉代的铜镜。 当然,也有卖传国玉玺的,天外陨石的,但生意都没有卖铝锅的好。 杨锦文和猫子在人群中转悠,看见一家摆摊卖铝锅的,老板收钱收到手软,买这东西的老头老太太,把铝锅往脑袋上一扣,就是开始接收宇宙信号。 猫子看的一愣,在杨锦文耳边低声道:“早就听说这个了,我今天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东西管用吗?” 杨锦文笑道:“你戴一个试试不就行了?” “我怕被雷劈啊,我们村里有一个大爷,下雨天,戴着铝锅站在院子里,那雷电直接就向他劈下来,人都给烧焦了。” “死了吗?” 猫子点头:“死了。” “走吧。”杨锦文不想多聊这事儿。 农贸市场最里面,一排低矮的建筑,屋顶只有两米多高,杨锦文伸手都能摸着房顶上的瓦片,这里都是卖鱼的。 在安南市饭桌上常出现的鱼有那么几大类,鲫鱼、鲤鱼、草鱼,贵一点的鱼,大部分人吃不起。 杨锦文走到一处卖水产品的地方,看了看水池里的鱼,向正在刮鱼鳞的老板问道:“老板,请教您一个事儿。” 老板穿着水鞋,鞋背上全是掉落下来的鱼鳞。 他抬起头来,笑道:“要买什么鱼吗?” 杨锦文点点头:“来条草鱼吧。” “好咧,不过你得先等一下,我把这条鱼处理了。” 杨锦文指着水池里一条不认识的鱼,问道:“老板,你这是什么鱼?” “罗非鱼啊,外来物种,咱们安南市没有,要不要来一条?” 杨锦文摇头:“改天再来。老板,我想问问,什么样的鱼,鱼刺最小?肉眼都不好看见,长度的话在1毫米左右,不超过1.5毫米。” 这个问题立即把老板问住了,他刮鱼的刀,越刮越慢,随后停下来,看了看杨锦文:“这我哪里知道啊,你要是想买不带刺的鱼,我这里没有。” 杨锦文点点头,看了看其他卖水产品的店。 这时候,等着拿鱼的一个大爷,看了看杨锦文,笑道:“不常吃鱼?你是搞研究的吧?” 杨锦文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说。” 大爷向店铺尽头抬了抬下巴:“你得去找卖好鱼的水产店,这里的农贸市场常卖的软骨鱼,有两类鱼,鱼刺都很短,跟你说的情况差不多。” “哪两类?” “鳐鱼和巴沙鱼。” 杨锦文眼睛一亮:“哪儿有卖的?” “就里面那家,胡家水产店,他们家以前是给国营饭店供货的,你可以去问问。” “多谢。”杨锦文点头,带着猫子就走。 老板狠狠瞪了一眼大爷,向杨锦文喊道:“不是,你鱼不要了?” “我一会儿再来拿。” 杨锦文跑到胡家水产店,果然看见池子里跟别的水产店不一样,品种多样化,除了常见草鱼、鲤鱼,还有其他鱼类。 卖水产的是一家三口,父母和女儿,三个人胸前系着皮围裙,正在忙活着。 “老板,你们这里有鱼刺很短的鱼吗?譬如鳐鱼和巴沙鱼?” 正在给顾客称鱼的女孩,一看杨锦文的相貌,笑了笑:“这两种鱼很贵的,我们都不摆在外面卖的,你想要?” 杨锦文点头:“我想要那种鱼刺只有1毫米的鱼。” “就是你说的那两种鱼啊。”女孩一边说,一边把称好的鲤鱼递给顾客,收了钱之后,向杨锦文招手:“进来,我带你看。” 杨锦文和猫子走进店里,里面充斥着刺鼻的鱼腥味,右边靠墙有一个大水池,水池里外贴着白色的瓷砖。 水池分割了好几块空间,其中一个小水池里游动着两条鳐鱼。 鳐鱼也被称为魔鬼鱼,身体长得像一张毯子,水池里这两条长度都是一米多。 它双眼突出,像是青蛙眼,腹面有一个月牙形的裂口,这是它的嘴巴。 猫子从来没见过这种鱼,他吸了一口气:“我天,这鱼竟然长这样的?” 女孩笑了笑:“吓人吧?这也叫魔鬼鱼,这鱼很贵的,咱们普通人都吃不起的,我们都是给饭店供货的,饭店里卖一例,不是一条哦,一例就得卖128元。” 她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看猫子,而是一直盯着杨锦文的侧脸。 水池里除了鳐鱼之外,另一个水池里还有几条巴沙鱼。 这种鱼长得就正常一些,不过一看它的肤色和形状,跟普通食用鱼的价格就是不一样。 女孩继续道:“这些鱼都是从外省的码头运来的,我们这边很少,能活着运过来,就更少了,所以你们要的话,我可以打个折的。” 杨锦文看向她,老实回答道:“我们不买……” “不买你看啥稀奇啊?”正在忙活的老板,从他们身边穿过,瞪了一眼杨锦文。 女孩白了一眼自己老爸:“人家看看怎么了?咱们又没吃亏。” 怼了自己老爸后,她看向杨锦文,笑道:“别生气啊,不买也没关系的。” 猫子在旁边看的直眨眼,妈的,长得帅就是有好处。一看女孩的笑脸,明显就想吃点亏。 猫子用手摸了摸水池的水,打湿了后,用手心抹了抹两鬓的头发,显得精神一些。 杨锦文咂了咂嘴:“这样,我买条鱼吧,来条草鱼。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女孩笑的更好看了,点头:“你说。” “你们给哪几家饭店供货啊?” 见女孩眉头皱了起来,她可能以为杨锦文也是卖鱼的,想要来抢顾客。 杨锦文从怀里掏出了证件,亮给她看:“我们是公安,来调查一桩案子的。” 女孩脸上没了笑,换做她老爸笑了起来。 女孩老爸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急忙从身上摸出烟来,一脸谄媚地道:“公安同志,我没犯事儿吧?” “你别多心。我们就是来问问,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你说实话就行。” 片刻后,杨锦文和猫子一人提着一条鱼,一条是草鱼,另一条还是草鱼,都是草绳穿腮,用手提着的。 这两条鱼都有五六斤重,猫子一脸发愁:“诶,查个案子,都得自己花钱,心疼啊。 快到中午了,咱们先回分局吧,把这两条鱼交给老范,吃了饭再去查?” 杨锦文点头:“也行。” 半小时后。 杨锦文和猫子一回到单位,便看见何金波的常年不打理的头发剪短了,头上还涂着摩丝,油光水滑的,很是精神。 猫子向杨锦文道:“我师父这是去查发廊了?” 杨锦文点头:“应该是,架不住洗头妹热情。” 两人一看江建兵和徐国良,这两个家伙手里提着汽油桶,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猫子继续道:“还是江队和徐队厉害,我们是花钱,他们是创收。” 郑康凑过来,骂道:“狗屁,这两家伙去加油站,让人给忽悠了,买了两大桶劣质汽油回来。” 杨锦文和猫子看向郑康,只见他手里握着一瓶虎骨酒。 猫子问道:“不是,郑叔,您这是……” 郑康叹了一口气:“火车站摆摊卖药酒的小姑娘太可怜了,我看着不忍心,就买了一瓶,也不贵。” 说完后,他这才注意到杨锦文和猫子手里提着的两条鱼。 “你俩又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鱼,你们去河里捞鱼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147章 杨大川的传说! 午饭后,何金波在食堂简单开了一个碰头会。 除了三中队查的线索有些眉目之外,一中队和二中队还在原地踏步,并没什么发现。 何金波当场就给杨锦文报销了两条鱼的费用,至于江建兵和徐国良的两桶汽油,当然也给报了。 要是换做平时,何金波肯定要阻碍一下的,但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他不能打击老帮菜们的积极性。 今天上午,何金波深扒了严大洪的社会关系,除了欠田雄的高利贷之外,他的关系并不复杂,并没有得罪什么想要他命的人。 杨锦文一边吃鱼,一边问道:“那严大洪和他老婆李芬关系好吗?” “你是不是怀疑李芬有外遇,伙同情夫去招待所干的这一票?” 杨锦文点头:“正常怀疑而已。” 猫子质疑:“李芬会有这么狠?杀老公不说,还能把自己家的招待所给烧了?” 郑康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鱼,指了指他:“不一定是李芬下的手,如果是她情夫伙同他人干的,也许还真能干出这事儿来。 人一旦犯了罪,就会不管不顾,做出平时难以理解的事情。” 说完,郑康把鱼肉送进了嘴里,砸吧着嘴。 何金波沉吟道:“经过咱们小杨……杨队的分析,我越来越觉得这个案子,可能真是奔着仇杀来的,而且这伙杀人犯,是不讲江湖规矩那种,手段非常凶狠。” 江建兵点头,吃了一块鱼肉后,附和道:“我也是这个感觉,我找社会上的那些大哥们打听了一下。 他们虽然也是犯事儿,但都是有底线的,一下子杀这么多人,还放火烧了招待所……” 听到这里,杨锦文的眼睛一愣,随即一拍桌子。 “对啊,咱们漏了一条侦查方向!” “什么?”几个人吓了一跳,一同咽下嘴里的鱼肉。 “纵火犯啊!” 杨锦文放下筷子,讲道:“放火这事儿是会上瘾的,心里会生出一种毁灭的快感,会让犯罪嫌疑人感到很兴奋!咱们可以查查这方面的情况。” 何金波皱眉,瓮声瓮气的问道:“放火不是为了掩盖尸体身份吗?” 杨锦文回答说:“犯案人肯定不止一个人,这当中可能有喜欢放火的,如果留有案底的话,那就能筛出来,不管有枣没枣,咱们得打一杆子,万一能查到人呢!” 说完后,杨锦文看了看何金波,对方眉头越皱越深,他又看向郑康和江建兵,这两个人也是如此。 杨锦文眨了眨眼:“我分析的不对吗?” 何金波摆手,干呕了一声,脸色发白地道:“不是,鱼刺卡喉了,老……老江,你,你下午去查这个线索……” 江建兵也干呕了两声:“好,好的,这……这是什么鱼啊,我也卡喉了!” 杨锦文看了看师父,郑康正低着头,把手指伸进嘴里,往喉管一顿猛掏。 “呕,呕……” 杨锦文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猫子,猫哥桌子上的鱼骨整齐划一,一条鱼尾骨的形状整整齐齐。 猫子果然是会吃鱼的。 两人见何金波他们喝水的喝水,灌醋的灌醋,还有用手指抠的。 顿时间,食堂里响起让人催吐的干呕声,此起彼伏的。 “何队,师父,江队,我们吃饱了,我们查案子去了。”杨锦文赶紧开溜,猫子紧随其后。 把车开出单位,杨锦文轻轻吐出一口气,感叹道:“这草鱼的刺这么厉害,以后得少吃。” 坐在副驾驶的猫子用手背擦了擦嘴:“我爸从小就教我,吃鱼时不要说话,更不要情绪激动,你们话太多了。” 杨锦文看了看他:“怪我啰?” 猫子翻了一个白眼:“不怪你怪谁?鱼是你买的吧?吃饭的时候,你一惊一乍的,吓得他们同时中招。” “不会有事儿吧?” 猫子摇头:“能有啥事,法医室工具这么多,让张磊拿镊子给他们夹出来呗,法医也是医生嘛。” “这倒是。” 猫子第一次看见杨锦文出现溃败的表情,心里怎么就那么爽呢? 农贸市场的胡家水产店,店里售卖的鳐鱼和巴沙鱼一般都是供给给大饭店的,普通老百姓不会买,毕竟鳐鱼这种鱼,外观看起来太吓人,普通人一般不敢吃,也吃不起。 从六号和七号的胃溶液消化程度推测,两个人是一同吃的饭,除了吃鱼之外,还吃了大豆制品之类的食物。 进食是在死前两个小时左右,那么就应该是吃的晚饭。 如果是夫妻关系的话,吃了饭就直接回家了,用得着来火车站这边的旅馆开房吗? 开房选的也是东风招待所这样不起眼的旅馆,更是让杨锦文对这两个人的身份产生了兴趣。 能去大饭店吃饭,说明这两个人其中一方的身份不太简单。 鳐鱼和巴沙鱼,胡家水产店供货的一共有三家饭店,一家是国营的,名叫‘安南大饭店’。 两家私营的,分别是‘华侨大酒楼’,以及国营转私营的‘工人食堂。’ 工人食堂最近这段时间没进过货,那么杨锦文和猫子要调查的就剩下两个地方。 他们先去的是华侨大酒楼,一进门,杨锦文和猫子便看见左侧一溜的水池,水池里的鱼类繁多,除了鳐鱼和巴沙鱼之外,还有龙虾,鲍鱼、大闸蟹等等。 猫子是穷人家出身,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浑身不自在。 望着里面高档的装潢,他有些自卑的问道:“杨队,这种地方你来过吗?” 杨锦文不好打击他,只好回答说:“我也是第一次来。” 谁知道,他们刚进去,一个女领班见着他们,立即露出笑来:“哎哟,这不是……” 她叫不出名字来,但脑子反应很快:“你是杨厂长的公子吧?好久没见你来了。” 杨锦文看了看猫子,猫子对他怒目而视,仿佛在说:艹,你背叛了工*人阶级! 杨锦文确实是常来这些大饭店,杨大川跟外地来的领导吃吃喝喝,经常都会带上他。 华侨大饭店里有这两种软骨鱼,杨锦文是知道的。 “好久不见。”他笑着招呼一声。 女领班满脸笑容,向里面的服务员招呼:“贵宾两位……” 杨锦文赶紧摆手:“我们不是来吃饭的。” “不吃饭?那小杨厂长是来找人的?”女领班并不生气,很有专业素养。 杨锦文给她看了看证件:“来打听一个事儿。” 女领班对事情不是很感兴趣,倒是对杨锦文的身份很有兴趣。 “哎哟,小杨厂长当公安了?公安好啊,我就说嘛,杨厂长的独子,怎么可能一直在保卫科待着,肯定会调动的。” “咱先不说这个……”杨锦文越听越恼火。 女领班笑了笑:“行,你打听什么事儿?尽管给阿姨说。对了,你爸最近这半年都没来了,在为下岗的事情头疼吧?” 杨锦文长吁一口气,指着水池里的鳐鱼和巴沙鱼,问道:“12月9号这天,有没有客人吃过这两种鱼?” “这两种鱼,本地人都不怎么喜欢吃。12月9号?不就前几天吗?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后厨问问。” 杨锦文点点头,带着猫子找位置坐下。 猫子凑过来,低声问道:“这里吃一顿饭贵吗?” 杨锦文点头:“挺贵的。” “有多贵?” “看你吃什么了。” 猫子指着对面的水池:“就鲍鱼,大闸蟹!” “可能要咱们一个月工资。” “嘶……”猫子吸了一口冷气:“多奢侈啊,呸,万恶的资本主义!” 杨锦文觉得后脑勺发凉,猫子一句话把他俩父子都给骂了。 片刻后,女领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单子,向杨锦文道:“我帮你问了,12月9号这天,没有客人点这两种鱼。” 杨锦文皱眉:“确定没有吗?” “阿姨还能骗你吗?” “行,谢谢阿姨。”杨锦文点点头。 “对了,你爸到底怎么了?老长时间没见到他了。” “结婚了,当人家上门女婿了。” 杨锦文撂下一句话,带着猫子赶紧撤,留下女领班站在原地发愣,似乎在回忆自己的青春岁月。 半个小时后,安南大饭店。 猫子站在门口,望着普普通通的大门,问道:“看样子,这里好像没有华侨大饭店豪华啊。” 杨锦文带头进去,一边回答道:“华侨大饭店都是外地人吃得多,安南大饭店嘛,就是领导干部常来的地方做派比较低调。” “那你和你爸也常来?” 杨锦文点点头:“只是偶尔来过。” 这话又出卖了他,进门之后,收银台的女服务员看见他,跟先前那个女领班一样,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小杨?是小杨吗?你长这么高了?” “樊阿姨,您好。” 女服务员四十几岁,身材有些发福,但长得很贵气。 “你爸没来?” 杨锦文摇头:“嫁人了,不对,结婚了。” “哦。”女服务员点点头,笑容不减:“他也该再婚了,一大把年龄了。最近也没见他来吃饭,也没去工人文化馆跳舞,厂子里忙吧?” “还好。”杨锦文笑了笑,向她说明来意。 “你等着,我帮你去后厨问问。” 猫子等人走了后,眼神古怪地盯着杨锦文。 “你爸还真是……他到底长啥样,能让这么多阿姨惦记他?” “诶……”杨锦文找了张椅子坐下,长叹一声。 到底谁是老子,谁是儿子啊,杨大川在外面拈花惹草,自己还得为他擦屁股。 c3719.lol。m.c3719.lol 第148章 他们是谁?!(求月票) “12月9号晚上,6号包厢聚餐,有客人点了鳐鱼,要了一整条。” “你确定?” 听见这话,杨锦文双眼都瞪直了,猫子也赶紧站直身体。 女服员笑了笑:“小杨啊,阿姨还能骗你?鳐鱼这种水产品,其他厨师都不敢做,是我们厨师长亲自动的手。” “6号包厢?吃饭的都有谁?” 女服员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道:“有一大群人,好像是某个单位的领导干部,具体的我不太清楚,我带你去找找负责6号包厢的领班,她应该知道。” 杨锦文感激的笑道:“谢谢樊阿姨。” “别客气。” 还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猫子跟在他们身后,心里腹诽着。 安南大饭店的二楼,不像华侨大酒楼,餐桌座椅都是木质的,猫子认不出来,杨锦文是知道,这些都是上好的红木。 1号包厢是常年留着的,不对外营业,留给谁的,毋庸置疑。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吃饭的客人并不多,领班和服务员都在休息,并不像未来的牛马,没事儿就得拖地擦桌子,要做给领导看。 再说,安南大饭店是国营的,服务员也算国企职工,没那么卷。 “小琴。”樊阿姨向珠帘后面一个年轻女孩招了招手。 女孩掀开翠绿色的珠帘,从里面走出来:“樊姐,什么事儿啊?” “你记不记得,12月9号那天晚上,6号包厢接待的是谁?” “不就是安南银行那帮子人吗?” “安南商业银行?”杨锦文问道:“有几个人聚餐?” 女孩狐疑地看着杨锦文,樊阿姨低声道:“没事,自己人,你尽管说。” 女孩笑了笑:“十来个人吧,一大桌子,点了很多菜。” 安南商业银行,是本地银行,为了以防万一,杨锦文追问:“他们都吃了什么菜?” 女孩掰着手指:“点了一条鳐鱼,还有鲍鱼这些,都是一些海鲜。” “有没有吃黄豆?黄豆制品的食物?” 女孩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没有,你确定?” “真没有。” 樊阿姨问道:“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杨锦文刚要点头,转身便看见猫子正捏着几颗黄豆往嘴里丢。 “不是,你从哪里拿的?” 猫子向旁边的餐桌抬了抬下巴:“我刚要给你说呢,你没看见,每张桌子摆着一个小篮子,里面都是脆黄豆,挺好吃的。” 樊阿姨醒悟道:“差点忘了,没错,每张桌子都放着一个小竹篮,篮子里都是一些零嘴,像是黄豆、瓜子和薄荷糖这些。” 那就对上了! 杨锦文看向女孩:“你知不知道来吃饭的这些人都叫啥名?” 女孩回忆道:“不太认识,我只知道有一个叫姚主任的常来。” “姚主任?” “对,他们喝酒的时候,也有人喊他军哥,吃完饭后,是他付的账。” 猫子道:“那就是姚军?或者是叫姚什么军?” 杨锦文点点头:“谢谢你,谢谢樊阿姨,你们真是帮了大忙。” “别客气。”女孩撩开鬓角的碎发。 等杨锦文和猫子告辞下楼后,女孩挽着樊阿姨的手:“他是谁啊?” “我初恋的儿子。” “长的好斯文,高高大大的。” 樊阿姨叹了一口气:“是啊,跟他爸长的像。” 说完后,樊阿姨看向女孩:“来,陪阿姨跳一支舞。” 女孩惊讶道:“这时候跳什么舞啊?又没音乐。” 樊阿姨拽起女孩的两只手,轻盈的旋转着身体,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工人文化馆。 她脑子里回忆起当初那个跳国标的靓仔,当时迷倒了多少女孩啊。 杨锦文和猫子出门后,立即赶往离他们最近的安南商业银行。 两公里的距离,杨锦文踩了两脚油门就到了。 进门之后,杨锦文直接找到经理:“你们姚主任在吗?” “找姚主任?你们是谁啊?” “城北刑警队的,我们找他有事儿。” 经理皱起眉:“他在二楼,我去给他说一声。” 杨锦文不容分说地开口道:“不用了,你直接带我们去。” 经理看了看他的气势,只好点点头。 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经理敲了敲门:“姚主任,您在吗?” 片刻后,里面传出声音来:“进来。” 杨锦文握着门把手,把门推开,让猫子先进去后,他再迈进去,然后反手把门关上,将经理挡在门外。 经理一脸懵逼,脑子里浮现出诸多姚主任被拘的画面,他越想越不对劲,赶紧下楼,像是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在心里,坐立难安,不敢找人分享。 坐在办公椅的姚军,见到眼前两个陌生人,一下子愣住了。 杨锦文走到他办公桌前,给他看了一眼证件封面:“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 他把证件揣进怀里:“你叫姚军?” “是我。”姚军站起身,紧蹙着眉头。 刑警支队比派出所的公安还牛的存在,那是专案专办,不是重大刑事案件,这些人一般不出马,姚军心里有些忐忑,正在回想自己踩了哪条红线。 “12月9号晚上,你在安南大饭店请人吃过饭?” “有这么一回事儿,怎么了?” “都有谁?” 姚军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直面杨锦文,但低了一个头的身高,他只能仰视:“不是,公安同志,你为啥找我?我犯了啥事儿?你得先给我说清楚。” “跟你没事儿,就是向你打听一些情况,跟重大刑事案件有关。” 听见这话,姚军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真跟我没事?” 杨锦文逼视着他:“那你有事儿吗?” “呵呵……”姚军立即摆手:“没有,我就一个银行主任,芝麻大点官,能干啥啊。” 芝麻大的官儿可吃不起一桌八百块钱的饭菜……杨锦文不是来找茬的,所以没怼他,问道:“我再和你一遍,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不是找你麻烦,你能听懂吗?” 姚军掏出烟来:“懂,我懂,来,两位公安同志,你们请抽烟。” 杨锦文接过后,递给猫子,猫子学师父那样,把香烟夹在耳朵上,他自己不抽烟,准备拿回去孝敬师父。 杨锦文又接过一支,让姚军给他点上火后,讲道:“姚主任,12月9号……” 点上烟了,都是自己人,杨锦文至少是通情达理的,姚军的眉头舒展来,脸上也有了笑意。 他抬起手来,向旁边的沙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锦文点点头,坐下后,姚军问道:“9号那天晚上,是吧?” “是。” “跟我一起吃饭的有十来个人,都是咱们银行内部的人。” 杨锦文把烟叼在左边,拿出钢笔和笔记本:“都有谁?” 姚军想了想后,回答道:“一共有十个人,我们分行八个人,总行有两个人。” “名字。” 姚军舔了舔嘴唇:“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杨锦文道:“现在不能告诉你。” “好吧。”姚军拍了拍膝盖,把名字一一说了出来。 “除了你之外,你们单位这七个人现在在哪里?” “就在楼下啊,上班呢。” “他们都在?” “都在,又不是什么节假日。” “没有请假的?” “没有。”姚军摇头。 杨锦文看了看笔记本上最后记录的两个名字,问道:“这杜立成和于兰是什么关系?” 姚军眉眼跳了跳:“杜立成是总行的财务科长,于兰是他的下属。” “他们就没有其他关系了?” “不知道。” 杨锦文笑了笑:“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姚军给他递来一个‘你懂’的意思,然后道:“我真不知道。” “行,9号晚上,你为什么请他们吃饭?” “就是一般的宴请,也算是给杜科长送行。” “送行?他打算去哪里?” “去省城学习一段时间。” “打算坐火车?” “是。” 到了这一步,六号和七号死者的身份,终于算是水落石出了。 猫子也开始认真起来,掏出自己的小本本。 杨锦文继续问道:“杜立成有多大年龄,身高多少?结过婚没有?” “四十好几了,有个儿子,就在安南师范大学读书,身高一米七多点。” “于兰呢?” “于兰啊,小年轻,差不多跟你一样大。” “结过婚没有?” “前年结的婚,去年生的孩子。” “这两个人的家住在哪里?” 姚军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和他们也没那么熟。” “你刚才说杜立成去省城学习,他是坐什么时间的火车?” “十号凌晨,五点多的火车吧,五点半,因为一大早要赶去总部。” “九号晚上吃完饭,杜立成是回家了,还是去哪里了?” 姚军笑了两声:“这我就不清楚了。” “他是不是和于兰一起走的?” “这倒是。” “你有没有杜立成和于兰的电话?” “杜立成有大哥大,于兰只有传呼机。” “于兰是不是也跟着杜立成去学习了?” “没有,就杜立成一个人。” “你帮我一个忙,现在打一下杜立成的电话。” 姚军点点头:“行吧。”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座机听筒,刚要按下几个号码。 杨锦文快步上前,突然抢走了他手里的电话听筒,重重地扣在了座机上! c3719.lol。m.c3719.lol 第149章 他和她的身份! 下午四点。 何金波和郑康一听说查出了六号和七号死者的身份,两人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安南商业银行。 这两个老家伙破案虽然不太行,但嗅觉是非常灵敏的。 他们隐约感觉到杨锦文和猫子追的这条线索,可能破案在即,心里难免有些激动。 要知道,但凡被毁容、或者是被大火烧成面目全非的尸体,想要查出身份,那可是难上加难。 就算是一些面目清晰的无名尸,也不一定能找到死者的身份,殡仪馆、医院太平间可太多这样的尸体。 但杨锦文用了几天?就两天时间! 虽然何金波和郑康早已经领教过杨锦文的能耐,但依旧是难以置信。 他们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职务是怎么来的。 要不是杨锦文,他们哪里有现在的地位? 车停下后,两个老家伙直接迈上楼,看见杨锦文后,何金波立即露出笑来,比对陆少华和杨国昌还要亲切。 “小杨,呸,杨队,真查出这两个人的身份了?” 杨锦文点头,向他们抬了抬下巴,四个人走到角落里。 “何队,师父,我们已经打过电话,总行那边反馈的消息是,于兰从10号早上就没去上班……” “能肯定?” 杨锦文摇头:“还得仔细查查,不过从胃溶液里提取到未消化的残留物,以及七号尸体有过生育的痕迹,我觉得十有八九是于兰。” “那六号尸体能确定是杜立成吗?” “聚餐的有十个人,除了他俩之外,其他八个人都在正常上班,我已经打电话给温法医,从身高无法判断出来,最好是做客dna鉴定。” “又是dna?”何金波摸着下巴:“能查到人,已经很不容易了,也够了。” 他看向郑康:“老郑,叫一队人,现在立刻马上去于兰的家里,把人给我控制住了!特别是她老公!” “好的!” “我们现在去杜立成家里。” 杜立成的家住在幸福小区,很俗气的一个名字,但在当时,却是安南市最好的住宅区。 为什么?因为有电梯。 在物业问清楚房号,何金波找到五栋,搭乘电梯来到十楼。 1002就是杜立成的家。 猫子敲了敲门,片刻后,一个女人推开门。 “你们找谁?” 何金波朗声道:“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杜立成在家吗?” 猫子听见这话,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城北大队这帮老鸟时常打着支队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要是遇到硬茬,迟早会被人给收拾的。 女人一脸惊讶:“公安?你们找老杜有什么事吗?” 何金波没答,推开门就往里走,郑康紧随其后,两双眼睛像是抓奸似的,四处查看,恨不得揪出奸夫来。 女人懵了一下,显然,她平时没遇见过这么蛮横的男人。 “不是,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何金波收回视线,盯着她:“杜立成在哪里?” 女人抱着胳膊,呈防备姿态:“出差学习去了。” “去哪里出差?” “省城。” “什么时候走的?” “9号晚上。” “今天是十三号,他离开四天了,你们有没有通过电话?” “他出差半个月,没那么快回来。” 杨锦文一听,再一看女人的表情,便知道这是在逃避问题。 夫妻双方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太好。 何金波继续问道:“意思是这四天时间,他没往家里打过电话,你也没联系他?” 女人抿了抿嘴,没有吱声。 随后,她叹了一口气,往客厅里走。 杨锦文注意到她扶着腰,脖子后面有一块紫色的淤青。 何金波跟上去,听见女人开口道:“他工作忙,又是领导,我一般都不会打扰他的工作。” 这时候,郑康接了一个电话,回来时,向何金波和杨锦文两人耳语道:“老徐去总行问过了,杜立成确实是10号早上赶往省城出差。 10号早上,杜立成人并没有到省城,省城方面是在10号下午,打电话给安南商业银行,反馈了这个情况。 银行也通知了家属,也就是说……” 郑康看了看女人,没有把话说完。 何金波迈上前:“向春晓女士,你老公杜立成失踪了,你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吧?” 向春晓坐在沙发里,依旧是胸前抱着双臂,脸色冷漠。 “知道又怎么样?”她眼睛直视着对面的电视机。 “你就不关心他人在哪里?” “我管不着。” “杜立成是不是有外遇?” 听见这句话,向春晓抬起脸来,瞥向何金波:“你知道了还问?” “你知不知道他和谁搞在一起了?” 向春晓收回视线,重新盯着电视机,眼神闪动:“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杨锦文绕过沙发,站在她的对面,一字一句地道:“于兰,这个女人叫于兰。” 听见这个名字,向春晓的眼神突然定住,随后出现慌乱的神色。 何金波知道在这里拿不下她,随后道:“向女士,跟我们走一趟吧。” 半个小时后。 安南市百货大楼。 何金波他们赶到的时候,江建兵立即带人跑了过来。 “人确定在里面?” “是。”江建兵点头:“于兰的老公赵建新,二十分钟进去的。” “他一个人?” “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咱们的人在里面盯着呢。” 何金波琢磨着,江建兵继续道:“对了,还有一个事儿,我和老徐把火车站的垃圾桶给查遍了,也问了环卫工人和附近的流浪汉,并没有找到丢弃的汽油桶。 除此之外,我们也在招待所那一片走访过了,案发当时,并没有找到目击者。 当天晚上和凌晨,也没有人看见招待所外面停着轿车或者四轮车,我怀疑这伙人骑的是摩托车,应该就是咱们安南市本地人犯的案子。” 何金波他们一边向百货大楼走去,一边问道:“还查到什么了?” 江建兵咂了咂嘴:“另外就是,我听说柴涛他们抓了一批油耗子,已经在开始筛人了。” 何金波摸了摸下巴的胡茬:“城南那边呢?” “严斌他们在深挖严大洪的社会关系,他们还是觉得这伙人是奔严大洪来的。 老郑,你们上次去查的那个放高利贷的,叫田什么的,他的麻将馆都让严斌给封了,那帮子人也全都给抓了。 姓田这小子,在看守所哭爹喊娘,说是认识你,到处托人找你的电话。” 郑康黑了脸:“我记得我没给他名片,也没说自己名字啊。” 江建兵道:“公安去查他,他肯定会打听你的身份嘛,这些人精明着呢。” “靠。”郑康骂了一句。 一行人进门之后,城北大队的一个老帮菜走过来,向二楼抬了抬下巴:“何队,郑队,赵建新在上面的儿童服装店,在给孩子挑衣服呢。” “把人带下来……” 何金波话没说完,杨锦文插话道:“何队,让我先去接触接触?” 郑康皱眉道:“没必要吧?人抓回来直接审就行了。” 何金波赞成:“对啊,小杨,不,杨队,咱们抓人讲究的是多对一,别以身犯险,自己的命最重要。 而且啊,咱们是以雷霆之力进行抓捕,搞得好,嫌疑人当场就撂,还没审讯室,全都交代了。” 难怪上次搞抓捕的时候,那么拉胯,险些让那个女记者把命搭上去,要是在未来,这么搞,不仅没功劳,还得通报批评。 看见杨锦文皱眉,何金波征求他的意见:“那你有什么想法呢?” 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杨锦文,看他有没有更好的方案。 杨锦文微微叹了一口气:“人家抱着孩子呢。于兰那孩子才一岁多吧?咱们抓人的时候,那孩子受伤了怎么办?” 说完后,杨锦文迈上了自动扶梯。 何金波和郑康看着他的背影,长叹了一声,他们自然是没想到这一茬。 老帮菜们东张西望,免得这两个带头的觉得没面子。 九十年代,警务思想建设,还任重道远。 何金波和郑康还算好的了,破不了的案子,不会硬破,不会乱来,不会证据不齐全,就马不停蹄的移交检察院。 不会学严斌那样,先把人抓了再说。 但要让他们处处注重细节,注意办案流程,那是很难扭过来的。 杨锦文来到二楼的儿童服装店,在过道里穿梭。 很快,队里有一个前辈跟了过来:“小杨,你怎么来了?” “万队,赵建新他人在哪儿?” “在里面呢,穿黑色棉袄,单手抱孩子那个就是。” 杨锦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一个男人的抱着一岁多的女娃,在货架上走走停停,看见合适的衣服,他单手取下晾衣架上挂着的衣服,在女儿跟前展示一下。 杨锦文靠近的时候,听见他在问:“洋洋,喜欢么?这件红色的小棉袄过年可以穿哦,你穿着肯定很漂亮。” 叫‘洋洋’的小女娃,手指伸进嘴里,咯咯的笑着。 看见她笑,赵建新也笑了:“那就是喜欢?爸给你买了啊?天气冷,咱们得穿厚一点。” 小女娃扭过头,双眼亮晶晶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150章 不讲武德! 赵建新看女儿扭过头,咯咯的笑着,他转过身,便看见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拿着一个红色的拨浪鼓,在手里轻轻的摇晃着。 “叮咚,叮咚……” 拨浪鼓发出清脆的鼓声,洋洋笑的更开心了,她伸出手,意思是想要。 “洋洋啊,爸给你买,那是叔叔的。” 赵建新向年轻男子问道:“你好,请问你手里的拨浪鼓在哪儿买的?” 杨锦文一边挑选衣服,一边转过身:“二路拐角,有卖孩子玩具的。” 说完后,洋洋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想要挣脱开爸爸,身体往前倾,两只手想要拿拨浪鼓,但却拿不到,所以急的哇哇哭。 孩子都是很精明的,先是假哭几声,意思意思,真要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马上就伤心的哭了出来。 赵建新没办法,只好哄她:“洋洋,爸现在就去给你买,别哭啊,乖。” “我送给她吧,反正我也没孩子,自己买来玩的。” 杨锦文把手伸出去,洋洋不哭了,马上就来抢夺。 赵建新笑了笑:“那怎么好意思。” “别客气。” 杨锦文一边回答,一边故意把手往回缩了缩,小女娃一下子扑了过来。 这时候,杨锦文趁势把她一搂,快速的抱走。 赵建新还没反应过来,杨锦文已经抱着女娃跑开了。 “喂,你干什么!” 赵建新刚要追,从四面而来的人,立即把他给团团围住。 “刑警队的,你是赵建新吧?”江建兵挡在他的跟前,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是谁?” “都给你说了,市局刑警支队的,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建新根本没在乎他,而是指着杨锦文。 此时,杨锦文正抱着女孩,站在服装店外面。 江建兵回答道:“他跟我们一起的。” 赵建新盯着杨锦文不放,问道:“你们找我干什么?” 何金波老油条了,一开口就使诈:“你是想在这儿交代呢,还是跟我们回队里交代?” “把孩子还给我。” “那可不行,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心里应该清楚会有这么一天。” 何金波深谙软肋的重要性:“你要是好好交代,我们会让你你跟孩子再见上一面。” 赵建新咬了咬牙:“不是,你们什么意思,你们刑警队的就能无法无天了?你们抢我女儿,还来威胁我,我到底犯了什么法?你现在就给说清楚!” 他的情绪很激动,立即就引起了周边的人注意到这边了。 渐渐地,服装店外的看客越聚越多。 何金波皱了皱眉:“不配合是吧?那就带回队里审!” 江建兵点头,招呼几个人,把赵建新带走。 赵建新不从,嘴里嚷嚷着:“你们凭什么抓我?!” 江建兵吼道:“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不配合,我就给你上铐了,要是让熟人看见,你的名声就毁了。” 这话起到了作用,赵建新一直盯着孩子,语气软了下来:“把孩子还给我!” 他的要求没有得到回应,江建兵直接给他带上手铐。 杨锦文把孩子交给猫子,脱下衣服,给他的手腕盖上,抓着他的胳膊,跟江建兵一起,把他带走。 “把事情交代清楚,自然会把孩子还给你,你放心。” 赵建新看向杨锦文,等杨锦文看过来时,他立即把视线移开,眼里是慌乱的神色。 杨锦文皱眉,因为他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犯罪的可能。 审讯室里。 赵建新被按在了老虎椅里,手脚都被上了铐。 他和向春晓都是纵火杀人案的嫌疑人,但刑警队更倾向于赵建新有犯案的可能。 毕竟,哪个男人受得了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的? 当然,是眼下这个时代,不是未来几十年后,玩得很开的那些龟龟。 审讯室这个地方,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犯案人在外面叫的欢,一进来,立即就老实了。 但也有少数的犯案人,从抓捕到审讯、移交检察院起诉,包括法庭审讯,态度都是极其嚣张的,哇哇乱叫的,直到宣判后,那气势一下子就没了。 何金波一看赵建新就是那种很好对付的人。 为啥? 因为赵建新从坐下后,就不吱声了,不像在百货大楼的时候,还知道反抗。 这是杨锦文和猫子主抓的线索,本来是应该他俩来问,但鉴于赵建新可能对杨锦文会有产生应急反应,所以改为郑康和江建兵来审,其他人旁观。 江建兵老江湖了,人还没坐下,就把一摞资料,狠狠地摔在审讯桌上。 “咚!” 这把杨锦文和猫子吓了一跳,猫子眼尖,稍微一瞄便看见,资料里夹着厚厚的报纸。 本来嘛,江建兵哪儿有时间搜集到这么多资料,无非是用来吓唬人的,他是要告诉赵建新,你的事情我们尽在掌握。 这一招很好使,赵建新被吓了一跳后,腿就一直抖个不停。 一看这个情况,审讯室里的老帮菜互相对视一眼,就两个字:有料! 郑康坐下后,冷冷地道:“赵建新,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又是在使诈,玩弄嫌疑人的心理和身体,郑康他们算是老江湖了。 就好比,你哪天高高兴兴的下班回家,一进门就看见老婆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把菜刀,她冷着脸问你:“说吧,到底是哪个女的?” 这个时候,赵建新就像是充当渣男的角色,不同的是,他面对的是国家机关,心理压力几倍不止。 “我……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 郑康道:“那我提醒你一下,东风招待所,能想起什么来吗?” 赵建新低着头,抿了抿嘴,想要放松,但腿还是一直抖。 “我……我没杀人……” 听见这句话,何金波笑了,江建兵也笑了,猫子摇了摇头,只有杨锦文脸上没有表情。 郑康笑道:“我们也没说你杀人啊。当然,你一个人也干不了这事儿!” 赵建新抬起头来,重复道:“我真没杀人。” “那你雇的谁帮忙?” “什么意思?” “问你话呢!”江建兵指着他:“这是什么地方?你现在这个处境,你还给我们装糊涂!” “我真不知道你们什么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不知道怎么讲是吧?那你从头开始说,细节都说清楚。” 赵建新长吁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道:“我一直怀疑我老婆在外面有人。那天晚上……” “哪天晚上,几号?” “就前几天,应该是九号晚上。” “你继续说。” “她当天说单位要聚餐,要晚点回来,我是公交车司机,我女儿放在托儿所的,我是很晚回的家,九点多吧。 这个时候,我老婆还没回来,女儿也没人接,我把女儿接回家,等她睡着后,我越想越不对劲。 于是,我就去找她了,她白天给我说,在安南大饭店吃饭,我去了后,刚好就看见她和一个男的从饭店里出来。 那男的我认识,是她单位的领导,叫杜立成,我老婆也经常提起他,还给我说,对方平时挺照顾她的,要给对方送点礼。 我看见他们手挽着手,我就知道,我老婆是真的在外面有人……” 说着话的时候,赵建新一直点着头,情绪有些激动。 片刻后,他继续讲道:“我想要上前理论,但我又想着女儿还那么小,要真的捅破他们的事情,家里怎么办呢? 我就一直跟着他们,我以为他们会回家,我想着的是等我老婆回家,我再和她谈。 谁知道,他们打车去了火车站的一家招待所,去开了房。 我跟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上了楼。 我就站在招待所外面……” 赵建新摇着头:“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当时的冲动就是想要杀人,我要把他们都杀了,于是我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揣进兜里,走进了招待所……” 听到这里,审讯室的老帮菜们开始围了过来。 何金波本来是抽着烟的,这时也把烟头扔掉了。 “你进去之后,看见什么人了?” 赵建新回答道:“屋子里的灯很暗,就在楼梯间开了一盏灯,招待所的老板就站在柜台后面,在抽屉里翻什么东西。 看见我后,他就问我是不是要住店,我问他,刚才那一男一女的住哪间房,他就告诉我了,206。 见我没动,他就就问我,怎么不上去。 当时,我也犹豫不决,脑子里全是我老婆和他领导的影子,也有我女儿的影子。 我女儿半夜总是醒,醒了就哭,我心里也想着这个,所以我站了几分钟后,就出去了。” 杨锦文问道:“除了老板之外,你看见什么人了吗?” “我出去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还看见一个男的,个子不高,正从楼上下来。” “他们长什么样子?” “我说不上来,就是很普通。” “他们有对你说什么吗?” 赵建新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我笑。” 杨锦文拿出笔记本,从里面拿出严大洪的照片:“这两个人里面有没有他?” c3719.lol。m.c3719.lol 第151章 到底是谁犯的案? 杨锦文拿的是严大洪的结婚照,不过照片另一侧的新娘子李芬,已经被剪掉了。 现如今,普通人的生活照很少,只有在重大节日、或者特殊日子的时候,才会去照相馆照上一张。 赵建新望着照片,摇了摇头:“不是他。” “你确定?” “确定。” 杨锦文再问:“你有没有看见这两个男的具体长什么样?” “不记得了。” 江建兵吼道:“不是,几天前的事情,你就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我当时满脑子都在想着我老婆,想着我女儿……我真没在意那老板长啥样。” 何金波抽了一口烟,用夹烟的手指,指了指他:“赵建新,我告诉你,你别跟我们打马虎眼! 你跟我们讲的这些口说无凭,有没有人证明你说的这些?” 赵建新摇头,随后,眼神猛地一顿,看向何金波:“我老婆是不是出事了?你们把我带来这里,还一直问我这些,她肯定是出事了!” 他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手腕上的铐子,一阵晃动,发出‘叮当’的金属声。 何金波道:“装糊涂是吧?9号晚上,你说你进去招待所,但没上楼,但是你老婆却死在了旅馆房间里,你怎么解释?” “我……” 一听这话,赵建新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身体一动不动。 江建兵刺激他:“这下开心了吧?老婆被人给杀了,不是你如你所愿了吗?还是你自己干的这事儿?” 赵建新没有回答,他紧抿着嘴,向左看看,又向右看看,情绪绷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 “洋洋,洋洋没妈妈了,我的洋洋没妈妈了……” 赵建新泪如雨下,整个人都瘫软了。 他低着头,呜呜的哭着。 一大个老爷们,哭的如此伤心,让审讯室的老帮菜们都有些没脸。 即使如此,赵建新的嫌疑现在也不会被洗掉。 何金波吩咐审讯先暂停,搂了一下杨锦文的肩膀,叫大家先出去,猫子跟在杨锦文的背后,快速地闪了一下脑袋。 大家聚在走廊上,各自点上烟。 他习惯性的问郑康:“老郑,你怎么看?” “我琢磨着没撒谎,哭戏能演这么好的,我还没见过。” 江建兵也点头:“十有八九不是他干的。” 何金波看向杨锦文:“杨队,这条线索是你追的,你觉得呢?” 杨锦文点头:“我也赞成师父的意见。” 他话音一落,何金波看向自己爱徒,猫子躲在角落里,用纸巾擦着眼泪,鼻子一耸一耸的。 哎呦喂,我这该死的爱徒同情心这么泛滥?我当初是看上他什么品质了?……何金波咂咂嘴,把他忽略掉,猫子的意见不太重要。 江建兵讲:“咱们手上现在就两个嫌疑人,不是赵建新干的,那就是向春晓干的,反正就是他们其中一个。” 杨锦文摇头:“没那么绝对,也有可能这就是一起单纯的杀人劫财,所以现在下结论还早。 不过,话又说回来,杜立成是安南银行的财务科长,想要弄他的人肯定不少,或许是他的竞争对手,也有可能是他单位里……某些……” 说到这里,他一下子顿住了。 何金波见他的模样,马上问道:“你想起啥来了?” 杨锦文抬起来脸:“杜立成和向春晓是不是有个儿子,在安南师范大学读书?” “你怀疑是杜立成儿子干的?” 杨锦文没答,反问:“向春晓呢?” “二号审讯室。” “先审!” 何金波应了一声:“你查到的人,你去审。” 说完后,他又向江建兵吩咐道:“你去安南师范学院,把杜立成的儿子给控制起来。” “他儿子叫什么名来着?” “你先带人去,一会儿问出来,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 这会儿,猫子一边揉眼,一边走了过来。 何金波上去就踹了他一脚。 “你小子,给我记住了!别再让我看到你哭,知道不?你是做刑警的,把心给我放狠一点! 你瞧瞧人家杨锦文,抢人家女儿的时候,多果断啊! 跟他妈的人贩子似的,他心里就没有一丝愧疚,多学学他!” 猫子一脸懵逼,委屈道:“师父,我什么时候哭了?刚出审讯室的时候,我跟在你后面,你伸手搂杨锦文的肩膀,烟头触在我的眼皮上了,到现在还疼呢。” “是吗?” 何金波看见他左眼皮,红了一大块,嘴上嘿嘿笑着。 “那我下次小心。” “好咧。” 猫子左眼皮一阵刺痛,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说,要不是被烟头烫这一下,根本混不过去。 当刑警就要铁石心肠了?什么逻辑?猫子看了看师父他们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二号审讯室里。 向春晓的待遇比赵建新要好很多,没有给她上铐。 她也比较冷静,坐在老虎椅里,抱着双臂,盯着对面墙上的一行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后,她抬起眼来。 杨锦文坐进椅子里,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向女士,杜立成打过你吗?” 向春晓愣住了,随后,眼神向一边躲闪。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杨锦文继续问道:“杜立成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这个事情你一早就知道,对吧?” 向春晓情绪已经开始酝酿。 “你们把我带到这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杜立成是被人家老公捉奸了,还是挪用公款了?” “都不是。” 杨锦文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杜立成被害了!” 呈防守姿态的向春晓,双臂一下子打开,她身体前倾,表情僵住,眼神也是紧紧地锁住杨锦文。 “向女士,这就是我们找你的原因,你老公被杀了!” 向春晓抿了抿嘴,咽下一口唾沫后,突然冷笑一声:“该,他活该!” 杨锦文盯着她的眼睛:“你觉得是谁杀了他?” “我明白了,你们就是为这个,把我带到这里来,你们怀疑是我杀了他。” “不是你吗?” “他杀了我还差不多,公安同志,你猜的没错,杜立成确实是打我。 他在外面勾搭女人,我找他理论,他就打我,不止一次,有一次还差点杀了我……” 杨锦文突然插话道:“你儿子知道吗?” “我没告诉晓东,我怕耽误他的学习……” “上大学二年级的男孩子,情绪都比较冲动……” “不,晓东念的大三,快毕业了。” 这时候,何金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杨锦文,然后迈出审讯室,给江建兵打电话。 “老江,杜立成的儿子叫杜晓东,正在念大三,什么系的暂时不清楚。 你去了后,直接把人给控制住,记住了,年轻人城府不深,逮着了就先吓唬,如果真是这小子叫人干的,当场就会撂。” “放心,何队。” 何金波把电话挂断后,重新走进审讯室。 …… 这时候,杨锦文像是一个情感专家,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 “这种事情是真的很难解决,离婚吧,你肯定心有不甘,不离婚吧,你还得受杜立成的气。 不过,你的困扰现在已经没了,杜立成死了。” 向春晓咬着牙,情绪一下低落下来。 她喃喃道:“我没想着他会死……” 突然,她又抬起头来,语气一下变了,变得尖锐:“到底是谁害了他?” “这就要问你了,你和杜立成是夫妻关系,肯定比我们更清楚。” 向春晓咬了咬牙:“我不知道,我老公除了搞人家老婆之外,他没得罪过什么人。” 杨锦文注意到,向春晓的角色一下子转变了,从直呼名字,然后变了“我老公”。 这个时候,杨锦文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儿。 他身体前倾,一字一句的问道:“杜立成到底和几个女人有关系?” 这话一问出来,何金波和郑康都皱起了眉头。 是啊,当你在屋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就意味着还有其他蟑螂藏在暗处。 果然,向春晓回答说:“除了你们说的那个于兰,还有一个他在歌舞厅认识的女孩。” 杨锦文眉毛一挑:“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给我老公洗衣服的时候,我从他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名片上的名字叫苟丽,是一个唱歌的。” “哪家歌舞厅?” “就中心广场那边,叫金色时代。” “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的?” 向春晓点头,又摇头:“我去过两次,只是在里面待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谁是苟丽,舞台上有好几个唱歌的,那里面很乱,我不敢待的太久。” “你确定是叫这个名字?” 向春晓点头,红着眼,双手掩面,开始啜泣起来:“我老公到底是被谁害死的?他是怎么死的?你们让我见见他,见他最后一面……” 何金波没搭理她,等大家伙出来后,立马碰头。 何金波道:“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条线了,歌舞厅的女孩关系挺复杂,肯定有人罩着。咱们贸然去把人带走,很容易引起麻烦,也容易把这伙人给惊了。” 郑康问道:“那怎么办?” 何金波回答说:“让官儿大的去镇场子,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干。” c3719.lol。m.c3719.lol 第152章 611录像厅! 晚上十点。 安南市中心广场,金色时代歌舞厅。 像这样的夜总会,不可能没人在后面罩着。 何金波身为大队长,早就了解过哪些地儿能随意抓人,哪些地方得悠着点。 金色时代歌舞厅,从80年代末,生存至今,不可能没人撑腰。 城北刑警队开来了三辆车,总共十几个人,每个人发了一部对讲机,并且都领了枪。 但他们没贸然进去,等着温墨到了之后,何金波带人围在他的车边。 温墨也带来了一车人,他坐在副驾驶,向何金波问道:“老何,你确定这个案子的犯案人员,跟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个女的有关?” 何金波摇头:“确定不了,不过招待所大火,导致七个人死亡,歹徒如果不是为了杀人劫财,奔着仇杀来的,那么事情最有可能就出在杜立成身上。” “这个线索是谁查出来的?” 何金波向身后招了招手,杨锦文和猫子赶紧上前。 温墨看了看他们,苦笑一声:“杨队,又是你呀。” 杨锦文笑了笑。 温墨皱眉:“金色时代这个场子,背后确实有人罩着。你们叫我来,就是把我当枪使,聪明啊。” 何金波挠了挠后脑勺:“温支队,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我们就一分局,搞不定这些啊。” “又没说不帮你忙……” 温墨打开车门,向杨锦文道:“小杨跟我进去,你们在外面先等着,把出口守住,等我消息。” “好。”何金波满口答应。 温墨把手包提在手上,带着杨锦文迈向金色时代的大门。 这时,江建兵凑到何金波跟前,耳语道:“老何,这次要真是抓着人了,副支队的位置,非你莫属。” 何金波没言语,他哪里不清楚,温墨能来帮忙,就已经说明不排除何金波再进一步。 不过,他隐隐觉得,温墨好像并不是在帮自己的忙。 金色时代在两条街的拐角,门前是大理石台阶,呈半圆形,左右都可以直接上去。 一排的玻璃门,里面金碧辉煌,大厅有水晶灯悬吊下来。 大门上方,“金色时代”四个字,显得非常耀眼,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流光溢彩的,几乎能照亮半条街。 这就是光影交错、霓虹泛滥的九十年代。 见温墨气质不凡,一手插兜,一手提着男士手包,两个门童立即为他推开玻璃大门。 杨锦文跟在他的身后,温墨等了一下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温支队,有什么吩咐吗?” 温墨摇头,想了想,问道:“那个……呃,前段时间,温玲去过你老家?” 杨锦文点头:“是。” “除了杨大川,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爷爷奶奶。” “身体好吗?” “还行。” “抽个时间,我请你吃个饭。” “啊?”杨锦文麻了。 “这个案子完了后,温玲会通知你。” “好、好的。”杨锦文点点头。 温墨瞥了他一眼,然后加快步伐,准备上楼。 这时,一个女领班立即跑过来,露着笑道:“两位贵宾,我带你们上楼。” 温墨问道:“我找廖凯,你们总经理。” “廖经理啊,那我先找个包厢,你们稍待。” “好。” 温墨和杨锦文被带去一个豪华的包厢。 片刻后,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推门进来,瞟了一眼后,脸上惊讶道:“温支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说完后,他马上打开门,向外面吼了一嗓子:“谁他妈负责这里的?我们不上酒水?果盘赶紧拿来,没一点儿眼力劲!” 骂完人后,廖凯一脸笑嘻嘻的进来,坐在温墨旁边。 他先是看了看杨锦文,然后笑道:“温支队,上次见到您,还是几年前了,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哎哟,我这嘴,不管什么事情,我老廖能帮忙,肯定帮忙,温支队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温墨冷着脸:“那把你这个歌舞厅给封了?” 廖凯一下子严肃起来,身体后仰。 “开玩笑啦。”温墨笑着,拍了拍他的膝盖。 廖凯也跟着笑道:“吓死我了,他们说温支队不爱开玩笑,没想到,温支队开起玩笑来,怪吓人的。” 温墨又马上转换了脸色,严肃地问道:“最近这段时间,你这里没搞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吧?” 廖凯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拍着胸口保证:“温支队请放心,绝对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温墨点头:“我来,就找个人。” “您请说。” “在你们这里唱歌的女孩,有没有一个叫苟丽的?” “苟丽?” 廖凯转动眼珠,看似在回想,其实是在权衡利害关系,他摸不透温墨为啥突然来找这个人。 混场子的人,大多都比较谨慎。 温墨道:“别装糊涂,这里面没你的事儿。” 廖凯忙不迭点头:“我这里是有这么一个人。” “她人呢?带过来。” “请假了。” “请假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几天。” 杨锦文插话道:“具体是哪一天?” “那我得去问问,我也不是很清楚。” 温墨催促道:“赶紧去,什么时候请的假,请了几天?为什么请假,给我搞清楚。” 廖凯点头:“那你们稍坐,我去去就来。” 说是去去就来,却让温墨和杨锦文等了二十来分钟。 廖凯回来后,表情轻松了不少,显然是已经打听过苟丽的情况,会不会给场子惹上麻烦。 他道:“十号早上,苟丽请的假,说是想休息一个月,我们经理批的假,至于原因,说是身体不舒服,其他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杨锦文问:“她住在哪里?有没有什么亲戚在市内?” 廖凯点头:“有,她有一个哥哥,我是见过的,她哥哥是开录像厅的,他们兄妹俩住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录像厅在哪里?” 廖凯皱眉:“那我再去问问?” 温墨道:“把和苟丽关系好的同事都叫来,我们自己问。” “不是,姑娘们都在台上唱歌呢。” “那就换节目!” “行。”廖凯匆匆离去。 这回,廖凯回来的很快,带着四个姑娘,鱼贯进入包厢里。 姑娘们很懂事,知道唱歌有风险,一进门,就习惯性的站成了一排,两手放在胸前,显然平时没少操练。 温墨瞥了一眼杨锦文,还算正经。 “你来问。” 杨锦文点头,站起身,从笔记本里拿出照片,这照片是从向春晓家里拿来的。 他把照片展示在姑娘们的跟前:“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腰上挂着一号号码牌的女孩点头:“他来过我们这里,经常点歌。” “他叫谁唱的歌?” “都是让苟丽唱的。” “他和苟丽什么关系?” 女孩看了一眼廖凯,后者马上道:“有什么就说什么。” 女孩点头:“应该是那种关系。” “苟丽为什么请假。” “她说肚子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她住在哪里?” “她和她哥住在录像厅里面。” “地址在哪儿?” “春风巷,录像厅的名字叫做‘611录像厅’。” “为什么叫611?” “苟丽给我说过,6月11号是她的生日,她哥就取的这个名字。” 杨锦文看向温墨,后者点点头。 接着,两个人走出歌舞厅,何金波他们立即跑了过来。 “怎么样?” 杨锦文回答道:“人在春风巷,一个叫611的录像厅。” “走!” 何金波把烟头往地上一丢,开始招呼人上车。 春风巷就在两公里外,出了市中心后,路灯就变得稀少了。 除了巷子外面的大马路,间隔亮着一盏路灯,巷子里一片漆黑。 何金波他们把车停在外面,摸进了巷子里。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十二月的天气寒冷,巷子里的店铺已经打烊,连一条流浪猫都看不见。 巷子幽深,走出头,他们也没看见录像厅。 右侧向下,是一条窄小的胡同,左侧向上,道路要宽阔一些。 从左侧上去后,杨锦文便看见前面有一个院子,围墙就一米多高,院子的后面,有一栋平房,门楣上挂着好几串小彩灯。 彩灯依旧亮着,但门是关着的。 何金波他们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先摸清楚周边的情况后,没有发现有后门之后,刑警队十几个人,迈进了院子。 江建兵他们的动作很快,杨锦文还在看周边情况时,大门就已经被他弄开了。 江建兵带人跑进门内,悄无声息的,脚步声都很轻。 杨锦文跟着进去后,发现右侧有一扇门,门里的空间很大,放着一排排长条椅,前面是电视机和影碟机,墙上贴着电影海报。 左侧也有两个大开间,应该是苟丽兄妹俩生活的地方。 刑警队的老帮菜在里面一阵摸索,不过片刻,江建兵跑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绿色的汽油桶。 温墨和何金波睁大了眼睛,不等他们反应,猫子从一道门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 猫子把袋子里的东西展示在他们面前,里面是一包血衣。 随后,物证越搜越多,男士公文包,红蓝色的编织袋,以及一个绿色带铜扣的女士挎包。 毫无疑问,这些东西应该就是那些被害人的。 也就在此时,院子外面突然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 杨锦文他们赶紧跑出屋外,因为院子地势较高,他们看见在右侧的坡上,亮着一盏摩托车的前灯。 灯光明晃晃的,很是刺眼。 黑暗中,一个男人的身影坐在摩托车上,车停了下来,他注视着院子里的情况…… c3719.lol。m.c3719.lol 第153章 捉拿! 春风巷,611录像厅。 深夜十一点四十分。 何金波几个人站在一长串的彩灯下面,注视着骑在摩托车上的男子。 男子只是瞄了他们一眼,便骑着车,缓缓地向斜坡下面行驶。 摩托车的发动机呜呜的响着,大灯明晃晃的照在前方的路面。 只是一瞬间,何金波喊了一声:“动!” 郑康、江建兵像是疯狗一般,一下子就窜了出去,后面的人速度也非常快,三两步就跃出了院子。 随即,摩托车一轰油门,快速的往前冲! “别动!” 何金波喊道:“堵前面,快,别让人跑了!” 郑康刚跑出去,摩托车就从他身边冲了过去,他伸手抓住摩托车后座,但马上就松手了。 即使如此,他也被带着往前,摔了一个跟头。 “我艹!” 江建兵从后面奔来,掏出枪,瞄了两下,但不敢打。 杨锦文像是一阵风,从他身边跑过。 前方是一个小胡同,但下面是几十步台阶。 此时,摩托车正往下俯冲,骑车的人技术很好,根本没有倾倒的迹象。 最下面是一条大马路,摩托车只要冲下去,马上就能跑没影! 杨锦文不再犹豫,撩开衣服,从腰后的皮套里掏出枪,他用力一扒保险,举枪对着夜空,连扣了三次扳机。 “砰!砰!砰!” 五四手枪的声响很大,在黑夜里喷发出三次火花。 枪声一响,下面骑摩托车的男子,立马被惊着了,连人带车倾倒在地。 因为台阶陡峭,人和车都在往下翻滚,摩托车在石头台阶上,擦出一丝丝火花。 江建兵和猫子快速地往下跳,但因为天太黑,只有下面的路灯,能发出一点光亮,所以很容易崴脚。 果然,江建兵跳到一半的时候,脚踝传出一阵刺痛,立马就蹲了下来。 杨锦文和猫子反而很矫健,直到那人摔在马路上时,他们只剩下十几步台阶。 但是那男子反应很快,爬起来,捂着胳膊,就往前跑。 “你妈!”猫子骂了一声。 杨锦文手里虽然拿着枪,但真不敢把人给撂倒。 这人的面目不清楚,到底为啥跑,还说不清楚,万一对方不是此案的犯案人员,贸然开枪,很容易惹上麻烦。 杨锦文和猫子一前一后往前追,双方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这时候,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在大马路响起。 杨锦文回头看去,只见温墨开着车追了上来。 见状,杨锦文和猫子都松了一口气,脚步也放缓了。 温墨一脚油门,越过逃窜的男子,方向盘一打,把车一横,就把前方的去路给挡住了。 猫子起步,抬起双脚,使出了一个飞踹。 一脚踹在那人的背后,两个人双双扑倒。 杨锦文跑上前,膝盖往前一顶,把正要爬起来的男子撂倒。 然后,膝盖重重的顶住对方的腰,手枪直接后脑勺一顶。 “别动,动就打死你!” 男子脸朝地,双手张开。 猫子爬起来,学着徐国良那样,把犯罪嫌疑人的大腿使劲一踩,然后把俩腿踢开。 男子发出一声嚎叫,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反过来想要夺枪,但却被杨锦文用一只手给擒住,往他后脑勺方向一折。 男子的左胳膊发出一声脆响,脱臼了。 这时候,何金波和郑康赶上来,照样是一套抓获前的动作。 踢腿,掰手腕,抽皮带,上铐,反正现在还是抓捕过程,还没成功抓获,受点小伤并无大碍,而且有助于接下来的施压。 男子被提了起来,裤子落在膝盖处。 几支手电筒照在他的脸上,这时,大家才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长发,小眼,左半边脸到脖子的地方,曾经被严重烧伤过,露出红透透的疤痕出来。 男子喘着粗气,下巴应该是被台阶磕着了,皮肉外翻,血流不止。 何金波走上前,厉声喝问:“小子,你听仔细了,我们是市刑警支队……” 话还说完,猫子顶了一下他的后背。 何金波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温墨,马上改口:“我们是城北刑警大队的,叫什么名?你为什么要跑?” “你们追,我就跑哦,我又不是傻子。” “你妈……”何金波抬手就给了他一下:“叫你不老实,叫你不老实!” 温墨道:“带去录像厅,先给他止血,就地审。” 何金波点头。 男子被押上车,大家伙挤在一起,由温墨开车,返回611录像厅。 温墨自己车里就有医药箱,简单给男子止血之后,人被带进了录像厅的放映室,他被按在了长椅上。 何金波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他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我问,你答,配不配合?” 男子下巴塞着医用棉,用胶带给粘着的,医用棉被鲜血浸透了。 男子不吱声,但脸上的肌肉紧绷着的,双手被铐在了背后。 何金波又问:“苟丽在哪儿?她和你什么关系?” 男子抿了抿嘴,把脸偏向一边。 何金波接过猫子递来的相框,这是一张半米见方的相框,表面是玻璃材质,相框里夹着十几张照片。 看照片的背景都是在照相馆拍的,有一家四口的,然后变成一家三口,接着就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 这个相框,就是一家人几十年来的历史。 其中,有一个女孩就是苟丽。 当然,照片里也有眼前这个男子。 从年龄上看,他们最晚拍的照片,应该是好些年前了,自从眼前这个男子左半边脸被烧伤后,兄妹俩就没再合照过。 何金波指着相框里兄妹合照的照片,一字一句的问道:“苟丽是你妹妹,对不对?” 男子看了一眼照片,眼神闪动,紧抿着嘴。 何金波把相框递还给猫子,这时候,杨锦文从外面回来。 这个时候,住在春风巷里的人大多都睡下了,但被刚才的枪声惊醒后,有的住户纷纷出门查看情况。 刑警队的几个人在外面安抚,杨锦文也跟着去了。 他道:“温支队,何队,他叫苟浩,春风巷里的住户都认识他们兄妹俩,也都在他这儿看过电影。10号早上,有人还看见过苟丽,但这两天,没见到她人。” 一听这话,何金波挽起袖子,招来猫子几个人。 他们手里拿着汽油桶、塑料袋里的血衣、黑色公文包,展示在苟浩跟前。 何金波指着他的脸:“我告诉你,为什么抓你,你心里应该清楚! 现在给我老实交代,你们几个人犯下的案子?其他人在哪儿? 你要是不讲,那就你兄妹俩来扛,我看你们扛不扛的住!” 听见这话,苟浩咬了咬牙。 “事情的性质,你应该比我们清楚,杀人放火,这不是一般的案子!他妈的是要枪毙的!你明不明白?” 苟浩一点头:“我说,你们别去找我妹!” 可能是因为被火烧过脖子,他的声带有些问题,说话瓮声瓮气的。 何金波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不动声色地道:“好,你从头开始讲。” 其他老帮菜立即围拢了过来,把苟浩给团团围住。 “是赵雄他们杀的人。” “具体几个人?” “两个人。” “算不算上你?” 苟浩摇头:“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把人都杀了。” “赵雄,还有一个叫什么名字?他们干什么工作的?哪里人?” “另一个叫寇勇,他们没有正经工作,平时都干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 “他们人住在哪里?” “我不清楚,他们没有固定住的地方。” “他们是几号晚上杀的人?” “九号。” “去了哪里,杀的谁?” “火车站那片的一个招待所。” 问到这里,事情都对上了,何金波的心脏怦怦直跳,郑康和江建兵也是如此。 案发到现在才过去四天,市局给的是一周时间破案,破不了,省厅就会下来督办,成立专案组。 赶在省厅下来之前,把案子侦破,那是多大的脸? 而且,市局副支队长的职务,已经在向何金波招手了。 虽然审问要紧,但何金波还是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杨锦文,恨不得抱着他亲上两口。 他心里想着,要是有他在城北分局,那一个个不都得往上升啊? 比老范食堂里藏着的那尊关二爷强多了! 不仅是何金波,郑康和江建兵此时都在无限遐想,大队长啊大队长,副大队长啊副大队长…… 这时候,温墨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老帮菜们的幻想。 何金波赶紧正了正脸色,向苟浩问道:“他们杀了几个人?” “七个。” “为什么那么狠?要杀那么多人?” 苟浩咽下一口唾沫,回答道:“赵雄说反正已经杀了两个人,所以就把招待所里的人都杀了。” “他们先杀的哪两个?” “杜立成和一个女的。” “赵雄和寇勇是奔着谁去的招待所?” “就是杜立成。” “为什么?” “杜立成把我妹肚子搞大了,赵雄喜欢我妹。” “是苟丽叫他去杀的人?” 苟浩立即摇头:“不是,是赵雄自己去的。” 杨锦文眯着眼,插话道:“赵雄怎么知道杜立成住的哪一家招待所?” c3719.lol。m.c3719.lol 第154章 不怕撬不开你的嘴! “呃……” 苟浩的表情僵在脸上,回答不上来。 杨锦文这个问题确实刁钻,赵雄、寇勇和杜立成根本就不熟悉,他们是从哪里知道对方行踪的? 苟丽在此案扮演的角色,一下子就清楚了。 毫无疑问,她肯定也是凶杀案的参与者,多少都脱不了干系。 当然,何金波他们也不相信苟浩的一面之词,现在主要是先哄,把他的嘴撬开。 何金波和颜悦色的道:“你妹妹,一个女孩子,也没多大本事,也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对吧? 咱们先不说她,你先把你的事儿交代了,从头开始讲!” 苟浩也才二十几岁,心智虽然成熟,但没有和公安斗争的经验,先前已经撂了一半,肚子里还有一堆话要说。 只要向公安机关坦白,一旦开了头,就停不下来了。 而且,他现在极力想撇清苟丽和案子的关系。 只要他是这么一个心理,就不怕他不说话。 何金波也是老刑警了,能坐上大队长的位置,也是靠能力得来的,他早就摸清楚这个年轻人的心理。 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现在不重要。 等把人全抓了,单独一审,总会交代。 他们也许对自己的事情交代的很模糊,但咬别人,那是一点都不嘴软,互相一攀咬,再把口供一对比,犯案过程大致都清楚了。 不清楚的话,继续加码,继续审,没人在审讯室里扛得住。 这就是囚徒困境,何金波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词,但早都在使用这一招了。 苟浩听见把自己妹妹略过,脸色果然好看了一些。 “我说!九号晚上,我在录像厅待着,当天晚上放的电影是《新少林五祖》,我是在凌晨两点接到赵雄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叫我带上一桶汽油去火车站的东风招待所。 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是这两个人平时就很凶狠,也常在我们这片混,我不敢拒绝他们。 于是,我就骑着摩托车,去了火车站。 一进门,我就看见赵雄坐在招待所柜台后面,在翻找东西。 寇勇也在一楼,他们看见我后,还埋怨我来迟了。 他们把我带去二楼,我上楼就看见202号房间,死了两个人,我当时吓坏了。 赵雄说,这都为了我妹妹,说我要报警的话,就弄死我。 我不敢吱声,然后,他们就让我把这些汽油泼洒在尸体身上。 我以为就两具尸体,谁知道,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杂物间里,还有五具尸体。 其中就有杜立成,而且还有一个女的。 赵雄叫我淋汽油,然后他们就把尸体堆起来。 除了尸体,每个房间的窗帘,楼梯都泼洒了汽油。 是赵雄放的火,火烧起来很快。 一眨眼,二楼就被大火吞噬了,我们出门的时候,他们把一楼也给点了。 最后,我们骑着两辆摩托车,回到了录像厅。 那包血衣是赵雄的,他叫我扔了,我一直没扔。 公文包和编织袋都是从招待所拿来的,里面有一些钱,都被他们拿走了,事情就是这样,把七个人都是赵雄和寇勇杀的。” 这些话都是苟雄的视角讲述的,何金波当然不太相信。 整个杀人过程也没说,只说了纵火的事情。 七具尸体被大火吞噬,烧的面目全非,现场的情况,大家都亲眼看见过,那真是惨不忍睹。 何金波压着心中的情绪,问道:“汽油是从哪里来的?” “赵雄和寇勇偷的,除了偷汽油之外,他们还偷其他东西,都是存在我录像厅,然后拿去卖掉。” “从哪里偷的?” “一个像陈的那里,他是油耗子,专偷一些大货车的油箱,我听赵雄说,他们把偷来的油存在地窖的油罐子里。 赵雄和寇勇知道那个地窖在哪里,他们就去偷人家的,用一条长吸管,把油吸上来,每次都偷一点,不敢偷的太多,要是被发现了,姓陈的会找他们麻烦。” 听到这里,何金波笑了:“这个姓陈的,叫什么名字?这么厉害?赵雄和寇勇杀人放火都敢做,还怕他?” 苟浩摇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赵雄叫他陈老板。不一样的,姓陈的有一伙人,专门干偷油,他们有枪。” “这个人在哪片混?” “嘉兴区那边,具体地方我不知道。” “202号房那个女孩,被杀之前是不是遭到了侵犯?” 苟雄道:“我去的时候,看见那女孩躺在床上,没穿衣服,应该是被强坚了。淋汽油的时候,我不忍心,就用棉被把她裹起来了。” 何金波指着他:“你前面说的那些,都不重要,你现在回答的这个事情,事关你的前途,你想清楚了再回答。赵雄和寇勇现在在哪里?” 苟浩摇头:“我真不知道,10号凌晨,他们杀完人,在我这里睡了一觉,当天下午,他们骑着摩托车走了,之后就没联系我了。” 何金波眯着眼:“你仔细想一想,你不知道的话,我们只能找你妹来问话。” 听见这个,苟浩咽下一口唾沫,努力的回想着。 片刻后,他道:“他们一般都在我这里混,至于住在哪里,我真不知道,不过他们从那些死人身上搜走了不少钱,有钱的话,他们都会去打牌。” “打牌?” “就是赌博,赵雄喜欢炸金花。” “你现在告诉我,城北、城南、还有嘉兴,他们到底在哪个区?” “城北吧。” “你确定?” 苟浩点头。 “赵雄和寇勇的家在哪里?在不在城里?” “没在,他们的老家在农村。” “具体在哪个地方?” 苟浩眼神躲闪了一下:“我不知道。” 何金波咂咂嘴,看向站在一旁的温墨。 温墨背着手,不吱声。 这时候,杨锦文走到苟浩跟前,死死的盯着他。 “苟浩,你不老实,你前面都撂了,问到这两个人的下落,你就不交代了,你心里有鬼啊。” 苟浩立即抬起头来,争辩道:“我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杨锦文冷冷道:“我们抓不到他们人,就只能听你的一面之词。我们一旦抓到他们,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你……” 杨锦文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赵雄和寇勇这两个人,到底在哪里?你讲不讲?” 苟浩摇头:“我不知道。” 随后,他咬着牙,看向一侧,有点抵抗的意思。 杨锦文指着他的左脸:“你脸上的这烧伤是怎么来的?” 苟浩不吱声。 杨锦文点头:“行,你不说,那我们就找苟丽,到了这个节骨眼,杀了人,没人能跑的掉。” 一听他说要找苟丽,苟浩的眼神惊疑不定。 何金波招招手,把大家伙聚拢,低声问道:“咱们上哪儿找苟丽去?” 江建兵坐在椅子里,一边揉着脚踝,一边道:“妈的,既然不老实,直接上强度!我还就不信了,他的嘴能比石头硬!” 何金波踹了他一脚。 江建兵立即意识到,市局支队长温墨还站在一旁呢。 惨了,老子的副大队长没了! 江建兵立即变得乖巧起来,讪笑道:“嘴硬归嘴硬,咱们做刑警的,得感化嫌疑人,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市局传达的办案精神,我是铭记在心的。” 他这话一说,何金波和郑康都快吐了。 温墨翻了一个白眼,道:“老何,既然名字出来了,不怕找不到人,你现在通知联防队,把人撒出去,天亮之前,必须找到这两个人的下落。” 何金波正要答应,杨锦文开了口:“江队,刚才来的时候,外面大门的锁,是锁着的,还是没锁?” 江建兵回答道:“就挂在插销上的,没锁。” 杨锦文琢磨:“门没锁,屋子里的灯也没关,这个苟浩深更半夜才回来,他肯定不会走远。 十号过后,苟丽就消失了,你们说,她能去哪里?” 江建兵回答道:“肯定和赵雄、寇勇躲去哪里了,这个苟丽绝对是主谋。” 杨锦文沉吟了半晌,然后走出放映室,去到左侧的生活区。 左侧有两间屋,外面那间的最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当做厨房用的。 里面有一个烧煤的煤炉,上面搁着一只水壶。 煤炉里面还有没烧完的煤球,水壶里的水滚烫。 除此之外,在一旁的垃圾袋里,有磕掉的三只鸡蛋壳。 一口铝锅放在厨房的台子上,杨锦文拿掉锅盖,里面是冷掉的面汤,零星几根面条漂浮在汤里。 这时候,何金波还在审苟浩,但怎么审,他都一口咬定,不知道赵雄和寇勇的下落。 这就让大家伙觉得,苟丽的事儿肯定不小,或许她真和这两个人躲去哪儿了。 不然,无法解释苟浩为什么不坦白。 谁都能看出,这小子不老实。 杨锦文走进放映室,向何金波点点头。 何金波让开位置,杨锦文来到苟浩跟前,冷冷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我问你,苟丽在哪家医院?还是哪家私人诊所?” 一瞬间,苟浩的脸僵在脸上。 杨锦文继续问道:“她就在附近的某个诊所里面,对吧?” 苟浩咽下一口唾沫,喉咙止不住滚动。 杨锦文抬起头来,向目瞪口呆的老帮菜们道:“找人!” c3719.lol。m.c3719.lol 第155章 黑诊所 杨锦文之所以要当着苟浩的面问一遍,是要确认他推论的真实性。 苟丽的同事说,她请假的理由是肚子不舒服。 苟浩也说,自己妹妹的肚子被杜立成搞大了。 春风巷的住户说,10号之后,也就是案发第二天,苟丽就没见了。 城北刑警队赶来时,门外墙上的小彩灯没关,门也没落锁,铝锅里煮过面条,而且还用了三个鸡蛋。 几条线索,交叉对比,苟浩十有八九是送饭去了。 那么苟丽在哪儿呢? 苟丽如果怀孕许久,她的同事不可能看不出来,不是请假生孩子,那就是堕胎。 堕胎的地方除了医院,就是诊所。 果然,苟浩表情出现了混乱。 何金波恍然,他赶紧打电话给联防队的汪大全。 联防队来的很快,个个都没穿制服,只在手臂上套了一个袖章,表明自己的身份。 几人一商量,沿着春风巷这几条街,开始扩出去。 苟浩依旧坐在长椅里,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但没人搭理他,只有杨锦文站在一边,留意着他的表情。 时间缓缓过去。 苟浩经过心理斗争,转过身来喊道:“我交代,我交代,别去找我妹!” 与此同时,外面的何金波喊道:“把苟浩带回去,苟丽找到了!” 听见这话,苟浩肩膀一垮,像是泄气的皮球。 杨锦文走到他跟前:“你不是要交代吗?” 苟浩恶狠狠地盯着他,如果不是双手被反铐,他恨不得扑上来。 猫子上前,往他后脑勺招呼了一下:“瞪谁呢,我告诉你,跟国家机关作对,你胆子蛮大的。” 杨锦文道:“苟浩,你交代的这些事情,都是你编造的,对吧?等抓到赵雄和寇勇,咱们再好好聊。” 接着,苟浩被刑警队的人押走。 杨锦文和猫子坐温墨的车,跟着何金波他们去一公里外的诊所。 诊所的卷帘门已经被拉上去,天花板吊着两盏灯泡。 联防队先一步赶来,已经把诊所的医生给控制住。 所谓的医生,其实就是江湖郎中,大部分都是没有行医资格证的。 他跟自己妻子一同经营这家诊所,治个感冒、输个液还行,其他的都是‘二把刀’。 每年因为一些黑诊所医死人的案子,不在少数,医生又比较有权威性,在家属跟前一顿瞎忽悠,就能把自己的责任给撇的干干净净。 诊所最里面有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两张病床。 苟丽就躺在靠窗的那张床上,左手背上吊着输液瓶,病床边上的柜台上放着一个饭盒,里面有没吃完的面条和鸡蛋。 她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动都不能动。 因为挤进来的人太多,联防队被要求先出去,只留下刑警队的在屋内待着。 杨锦文和猫子一进门,何金波便发话了。 “你是苟丽,对吧?” 单看她的相貌,那是不差的,毕竟在金色时代歌舞厅混迹的女孩,多少有几分姿色。 见到一屋子的人,苟丽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慌张起来。 “别装了,起来!”江建兵毫不客气的道。 何金波点头,江建兵和几个老帮菜,把苟丽的上半身拽起来,让她靠在床头。 苟丽咬着牙,额头冒出冷汗。 “你……你们要干什么?” 何金波出示自己的证件,介绍道:“我们是城北刑警大队的,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苟丽的脑袋一缩:“我……我不知道。” “赵雄和寇勇认识吗?” 苟丽的神色越来越混乱,额头的汗水直冒。 “……你们找他们干什么?” “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他们回老家了。” “他们老家在哪里?” “岭蒙县五羊镇。” “你老家也是五羊镇的?” 苟丽点头,随后问道:“你们找他们干什么?” 何金波问:“你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苟丽摇头:“我……我不清楚。”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就前几天的早上……” “具体是哪天?” “十号,那天我请假了。” “在哪个地方见到他们的?” “我家里,就是我哥的录像厅。” “然后呢?” “我哥让他们先睡一觉,醒了后就回老家。” 苟丽没有丝毫隐瞒,该回答的都回答了。 这时候,何金波已经出去,打电话给五羊镇派出所,看情况是否属实。 杨锦文走到病床边,看向满头大汗的苟丽。 “你这是受了什么伤?” 苟丽咬着牙,没有回答。 杨锦文继续问:“你真不知道赵雄和寇勇做了什么?” 苟丽摇头。 “这两个人和你哥平时的关系怎么样?”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我哥他们怎么了?” “你认不认识杜立成?” 听到这个名字,苟丽的眼神愣住,随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显得非常慌乱,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 杨锦文一瞧她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他伸手掀开盖在苟丽身上的被子,她下半身全是血,把床单和被套都给染红了。 站在一旁的猫子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事情? 杨锦文向外面招呼:“来几个人,送急诊,快!” 汪大全带着几个联防队队员跑进来,一见到这个情况,赶紧把苟丽抬上车。 诊所医生和他老婆坐在外面的凉椅上。 看见苟丽被抬走,两个人都是吓得一哆嗦。 杨锦文出来后,盯着他们:“人怎么搞成这样了?” 医生壮着胆子,反咬一口:“本来好好的,都是被你们吓出来的。” “滚你……”江建兵吼道:“你这个黑医,还敢栽我们的脏!” 温墨开口道:“一会儿让联防队把他们带回去,把这个诊所给封了,不允许再营业,该罚款罚款,该拘就拘。” 老板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哭诉道:“别,千万别!我求求你们,我一家子就靠这个诊所吃饭,你不是要我一家子的命吗?我说错话了,我该死,别断我生路啊。” 说完,老板一巴掌、一巴掌的往自己脸上扇。 温墨赶紧把他拽起来,语气和善了一些:“你有没有行医资格证?” 医生不说话,只是哭。 “你得去考一个,不然,只能让你关门,你做的是人命关天的生意,人死在你的诊所,人家不找你麻烦? 我就直接和你说吧,我们来的及时,那女孩要是死在这里,她家里人找来,你跑不掉。 我们要抓的就是她哥,她哥是一个亡命徒,你把他妹妹医死了,这小子绝不会放过你。 所以,你最好掂量掂量,我是在帮你,你一家要活,病人也要活,你听明白了吗?” 医生想着那个左半边脸被大火烧过的年轻人,心里一个激灵,忙点头。 “我晓得,我晓得……” “那好,就这样。”温墨放开了他。 这时候,何金波从外面跑来:“五羊镇派出所反馈,他们那儿确实有这两个人,住离五羊镇不远的一个村子里。” 温墨问:“要不要给你们支援?” 何金波摇头:“我们人够了,再说,还有五羊派出所帮忙,抓两个人而已,没事儿。” 其他案子的话,何金波也就接受了,但今次这个案子,除了城北大队,谁也不许插手,这不是功劳的问题,而是晋升的问题! 往市里提一个副支队长职务,城北分局得空出多大的位置来?大家都能往上提一提! 杨锦文想要说些什么,何金波大手一挥:“事不宜迟,赶紧上车,天亮之前,把人抓了,带回市局,给温支队交差,动作快!” 他一吆喝,老帮菜们开着三辆车,直奔岭蒙县。 温墨回到车里,拿出大哥大,想了想后,给嘉兴分局的柴涛打去电话。 “喂,老柴?” “啊?温支队,您有事儿?”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温支队说笑了,杨局要求一周破案,不然省厅就要下来人,再怎么,我们也得给市局顶着啊。” “辛苦了。” “对了,温支队,你有啥事儿?” “你们现在查到哪儿了?” 柴涛回答道:“嘉兴区这片的加油站,我们都查过了,抓了一批油耗子。有一个姓陈的油耗子,这老小子有一伙人,常年在国企大厂这些单位,买通单位的司机,偷汽油出来卖。 这些人把油罐埋在地窖里,他们有好几个地窖呢! 我们挨个审了,他说每个月都会丢一些汽油,怀疑是自己手下黑吃黑,我们正在查这条线呢。 我琢磨着,只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肯定能排查到火烧招待所的汽油来源!” 柴涛在电话里很是兴奋,他忍住没往下说,其中有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只有他们嘉兴刑警大队知道,所有人被勒令,谁要是往外讲,就扒掉谁的衣服。 陈耗子地窖的油罐里,每个月不多不少,刚刚好被偷了十五升左右的汽油,这刚好是火烧招待所的用量。 温墨听完后,笑了笑:“你们嘉兴刑警大队,干的好啊!” 闻言,柴涛差点笑出声来:“这都是平日里,温支队和杨局教导有方,我们大队也是严格遵守市局的办案精神……” 温墨打断了他的话:“你们那边能分出一队人吗?” “啊?可以倒是可以……” 温墨又打断了他的话:“分一队人出来,全部带枪,去岭蒙县,跟何金波他们汇合。” 柴涛吓了一跳:“老何他们在岭蒙县干啥?又有大案?” 温墨回答道:“招待所纵火杀人案的凶手,何金波他们已经找到人了。但人不在市区,我怕出现意外,你赶紧的,多带人,警用器械都带上。” 顿时,电话那头沉默了。 温墨听不见声儿,感觉像是在和宇宙深处的某个声音对话,只剩下虚无缥缈的杂音…… c3719.lol。m.c3719.lol 第156章 围捕!(求月票) 凌晨三点多,正是一天当中最黑暗的时候。 去往岭蒙县有三十公里,再去五羊镇,还有十公里。 三辆警车开着前灯,在国道上疾驰,像是夜空下的三只萤火虫。 车里,大家都在睡觉。 老帮菜们练就了一项本领,那就是哪儿都能睡。 站着能睡;蹲厕所能睡;吃了饭后马上就能睡着,放假回家,骑在老婆身上,也很快都能睡着。 车里鼾声四起,此起彼伏。 猫子绿悠悠的眼珠,在后座上转来转去。 何金波一边开车,一边看了看后视镜:“回头,你拿老徐的车,在院子里练一练。” 猫子皱眉:“师父,我不会开。” “学啊,当刑警还不会开车,你怎么混?等你学会了,我让交警大队给你一个本子,你晚上不睡觉,当夜猫子,正好给我们开夜车。” 猫子点头,又担心道:“我有点怕开车。” “你怕个球啊,你现在是三中队的队副,以后难道让你们杨队给你当司机?” “又不是不行。” 何金波骂道:“瞧你那点出息,老子要是升了,你以后在城北怎么混啊?” 猫子回答说:“我都过实习期了。” “那又咋样?在老帮菜眼里,你永远是新兵。记着我的话,跟着杨锦文好好混,别给我丢脸。” 猫子知道何金波在交代事儿,点头道:“我知道,师父。” 何金波叹了一口气:“猫子,当初你从警的时候,我就看你老实,但你也太老实了。 你别看杨锦文厉害,你也有优点的,别人看不到,你师父我是知道的。” 听他这么一说,猫子很是感动:“师父,我有啥优点啊?” “呃……” 何金波想了大半天,硬是想不出来。 要不是当初就猫子一个新兵,他没得选,也不会让猫子当自己徒弟。 “诶,总之呢,你优点很多,你不要和别人比,要和自己比,咱们当刑警的,身上得有一口气,只要这口气在,就能当好刑警。” 猫子深以为然:“谢谢师父,我明白。” 何金波不再说话了,开车下了国道。 岭蒙县有自己的刑警大队,但人家也不能全员出动给你帮忙,再说又是大晚上的,岭蒙县局就派了一辆车,在下面等着。 他们直接把车开到五羊镇派出所。 所里亮着灯,所长吴建东和几个警员早就在等着了。 镇里的派出所,破破烂烂的,除了制服是新的,其他的都是破破烂烂的,会议桌更是常年积着灰尘,椅子都是缺胳膊断腿的。 当刑警的最讨厌繁文缛节,何金波也不例外,一群人站在院子里,商讨行动前的准备。 “吴所,赵雄和寇勇的老家在哪个村子?” 吴建东看了看周围一些人,惊讶道:“你们就带这几个人来?” 郑康问道:“怎么?人手少了?” 何金波道:“不就抓两个人吗?十几个人还不够?用的着兴师动众?” 吴建东叹了一口气:“这哪是抓两个人啊?咱们得控制十几个人。” 何金波皱眉:“怎么说?” 杨锦文在旁边解释:“赵雄和寇勇跑回老家,家里总得有父母吧?兄弟肯定有几个吧?咱们贸然进村抓人,要是那些村民拦着不放,那不就完了?” 吴建东马上点头:“你们当中还是有明白人的。” 何金波、江建兵咂了咂嘴,有些没脸。 郑康吸了一口气:“你怎么不早说?” 杨锦文没搭理他,他现在算是明白,城北分局以前破案率为什么常年垫底。 何金波抓了抓后脑勺,承认错误:“是我大意了,我看见杨队是想说的,咱们一上车就睡觉,他也没机会讲。” 他看了看岭蒙县刑警大队的几个人,这些老江湖离的远远地,打着哈欠,根本不搭理他。 “吴所,所里就那么几个人啊?” 吴建东点头:“我全都叫来了。” 江建兵问:“那怎么办?再打电话回去要人?” 何金波犹豫着,城北分局还有徐国良的二中队,把人叫来的话,天都亮了。 这时,院子外面,亮起了两盏车灯。 众人好奇的望过去,两辆车直接开到了院落前停下。 车门打开,蒋扒拉和富云跳下车。 何金波眨眨眼,不明白这帮人怎么来了。 蒋扒拉走上前笑道:“咋了?不去抓人?你们在看星星呢?” 何金波警惕地问道:“你俩咋来了?” “你猜?” “猜个鬼啊,赶紧说。” “温支队叫我们来的,说配合你们抓人。” “就你俩?” 蒋扒拉向两辆车抬了抬下巴:“加我俩,一共八个人,都在车上睡觉呢,他们不爱搭理你们。” 一听这话,何金波眉开眼笑,赶紧掏出烟来散,烟不够,还抢走了郑康和江建兵的烟。 蒋扒拉他们车里,果真有六个人,都躺在椅子里,接过何金波的烟,连谢谢都没说。 本来嘛,嘉兴刑警大队已经接近案子的真相,眼瞅着就要把人给筛出来,却被告知,城北大队抢了先,谁能有好脸色? 临出发前,蒋扒拉还恶心了一下何金波,他看向杨锦文,笑道:“又是杨队找的线索?牛逼啊,你们何队和郑队,都跟着你沾光呢。” 何金波想要怼回去,但没脾气,人家说的也有道理。 郑康更是没脸,自己还是师父呢,每个案子的线索,都靠徒弟一点点的挖出线索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金波和郑康已经完全没了先前的兴奋,心里很是复杂。 而杨锦文始终没说话,想要当一个小透明,但无奈的是,城北大队的老帮菜们,时不时拿眼打量他,那眼神很是复杂。 赵雄和寇勇的老家在赵家村,两里地,他们的车很快就赶到了村口。 办案之前,通知村长,是正常的办案流程,可以避免很多事情。 但吴建东了解村里的情况,村长也姓赵,跟赵雄家里沾亲带故,而且村里大多是赵姓,一旦通知村长,可能人就跑了。 虽然法有法规,村长也是吃公家饭的,但村子里,就跟一个小型社会没啥区别。 大多数村长也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吴建东早已经打听清楚,赵雄和寇勇的家离着不远,就隔着一大片水田。 右侧高处的斜坡上,就是赵雄的家,左侧的竹林里是寇勇的家。 此时,村子里万籁俱寂,初冬的凌晨,冷飕飕的。 何金波他们一商量,准备分开抓捕。 他自己带一队人,去抓赵雄,郑康带一队人,去抓寇勇。 五羊派出所的人,摸到了村长家,要是村长干预,他们就好解释,解释不了,就把人控制住。 两队人马,悄无声息的出发,一队往斜坡上跑,一队跑向田埂。 杨锦文跟在郑康身后,手里拿着手电筒和枪,腰上还别着手铐。 蒋扒拉和富云是他们这一队的,总共十来个人。 秋天刚收过稻谷,田里四处都是稻草堆,田埂很窄,必须用手电筒才能看清楚前面的路。 竹林下面是一口水井,杨锦文绕过的时候,还听见了水井里的回声,滴滴答答的。 一个派出所的公安,来到青石板垒砌的院坝下面,指着左侧的几间土屋,开口道:“这就是寇勇的家。” 郑康是带队的,琢磨道:“咱们破门进去!直接进行抓捕?” 他等着大家提出异议,但没人吱声,谁指挥谁负责,在这个关键时刻,谁也不愿意提意见。 见没人说话,郑康向大家点点头,悄无声息的跃上了场坝。 土屋很是低矮,黑瓦黄泥,靠墙放着一个风谷车,木制的。 十个人分成两组,跑向堂屋的正门,和旁边像是灶屋的侧门。 郑康打了一个手势,紧接着,门‘哐当’一声被撞开。 十几支手电筒亮起,两组人直接往里冲。 杨锦文动作很快,眼睛四处扫。 堂屋进去,左右都有房间,且都是一楼,很容易找人。 郑康带人率先冲进左侧的屋子,屋里传来喊叫:“有贼!” “别动!我们是公安!” “抓贼啊!” …… 杨锦文和蒋扒拉冲进右侧的房间,用手电筒往屋里一照。 从床上跃起来一个年轻人,杨锦文和蒋扒拉跑过去,死死将他按住。 年轻人的左手伸进铺床的稻草里,杨锦文用手肘,往他的肩胛骨一顶,再用枪抵住他的后脑勺上。 “公安!别动!” “抓我干什么?放开我,你妈的!” 蒋扒拉把他脑袋提起来,喝问道:“叫什么名字?” “艹你妈,放开我。” “是不是他?”蒋扒拉问杨锦文。 “寇勇,9号晚上,你伙同赵雄,在安南市火车站的招待所,杀害七人,纵火焚烧招待所,是不是你们干的?!” 电筒的光晕里,年轻人脸色一僵,眼神愣住,随后极度慌乱。 杨锦文这才回答道:“没错,就是他。” 这时候,屋外响起了破口大骂声,以及脚步的踩踏声。 郑康提着枪,跑进来,问道:“有没有找到人?” 杨锦文点头:“就是这小子。” 郑康长出了一口气:“提出来。” 寇勇被蒋扒拉和富云戴上手铐,将他拽下床。 杨锦文把手伸进床下的稻草,从里面摸出一把一尺长的匕首。 他拿着匕首出去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刺耳的枪声。 这声音很是清脆,让屋里的郑康等人吓了一跳。 他们忙跑出去,看见对面的山头上,无数支手电筒摇晃着,追逐着…… c3719.lol。m.c3719.lol 第157章 混乱! 一盏盏手电筒的光亮,从山头往下冲,掩映在葱郁的柏树之中。 夜空之下,围绕水田的几十户农家,屋里骤然亮起了电灯。 蒋扒拉睁大了眼:“怎么回事?” “老何他们出事儿了!” 郑康连忙向几个人招呼:“跟我去几个人,其他人留在这儿,别让那些村民靠近!” 杨锦文急忙道:“别留在这儿,带着要一起走!” 紧接着,蒋扒拉和富云把人给押出来,其他人拿出警棍,阻拦想要抢人的家属。 这些家属呼天抢地,拼命阻拦,他们可不管你们是公安,还是别的什么,大半夜闯进家里,把人给带走,那就是贼。 顿时,清脆的铜锣在对面山头响起。 “咚!咚!咚!” 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呐喊声:“抓贼啊,抓贼!” 一时间,人声鼎沸,喊杀声四起,手电筒的光亮越聚越多,像是一条长龙,从山头奔了下来。 杨锦文跟着郑康,跃下场坝,踩着田埂,向光亮最多的地方奔去。 何金波他们拿的都是强光手电,一眼就能认出来。 田埂很窄,郑康因为跑的太快,一脚踩进了水田里。 “妈的!”郑康骂了一句。 杨锦文赶紧伸手把他拽起来:“师父,你先去,我殿后。” 他侧过身,让后面的人跟上。 蒋扒拉和富云跟在后面,因为押着人,不好走,而且后面还有追来的家属。 此时,天色漆黑,不见月光,根本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要是被家属追上,演变成‘裙’体械斗,那就完了。 “妈的,你给我放老实点!”蒋扒拉骂了一句。 寇勇被他们夹在中间,扭着身,想要挣脱开。 富云踹了他一脚,差点把他踹进水田里。 眼看着后面的家属追来,杨锦文侧过身,让他们先过去,然后一手持枪,一手握着手电筒,就那么站在田埂上。 “抓贼啊,抓贼!” “你们抓我儿子做啥,你们放人!” “不放人,就打死他们!” 两支手电筒,照在杨锦文的脸上,六七个人一起涌了上来。 因为田埂太窄,好几个人直接踩进了水田里。 一个五十来岁的农户拿着菜刀,另外几个人手里都握着擀面杖,或者是斧头。 眼看他们快要逼近,杨锦文抬手就对夜空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刺耳的枪响,让想要围过来的人愣了愣。 杨锦文大声喊道:“你们仔细听着,我们是市公安局的! 我们来,是为了抓捕杀人犯寇勇、赵雄! 他们俩在火车站杀死七个人,纵火杀人,潜逃回来! 我们不是什么贼!无关人员,赶紧回去! 谁要是敢阻扰办案,我就抓谁!” 有枪,而且是手枪,这就是国家机关的证明。 当即,就有几个人退缩,这些人应该是周边住户,在不知道事情起因的情况下,被裹挟来的。 拿菜刀的那人,穿着红色秋衣,用刀指着杨锦文:“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赶紧把我幺儿给放了!不放人,你们就走不了!” “你没明白我的话?你儿子是杀人犯!” “我管他杀了哪个,你龟儿子,给我让开!” 眼看寇勇被带走,男人向身后一喊:“老二,我就那么一个独苗,和我一起拼了!” 他不等身后人回应,举刀就冲了过来。 杨锦文推开手电筒,一下子晃在他的脸上。 “放下刀,别过来!第一次警告!” “站住,别动!第二次警告!” 紧接着,杨锦文举起枪,对着他右肩胛骨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击中之后,这人踉跄两下,直接栽在了水田里。 他身后的人让出来,杨锦文甩了甩枪口:“带着他,退回去!听话! 政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有事儿,你们找村长,他会告诉你们情况,你们也可以找到市公安局来,自然会有人给你们一个交代!” 被叫‘老二’的男人,赶紧把手里的擀面杖一扔,踩下水田,把自己大哥给扶起来。 一看伤势,子弹不偏不倚,刚好打在肩膀上,鲜血入注。 老二喊道:“你打了人!” “我说了,你们可以找去市公安局!现在给我退回去!” 杨锦文的脸色极其难看,看着眼前的状况,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能待在城北分局了。 他必须完全的独立办案,不然,类似的事情还会发生。 对峙了几分钟后,田埂上竖着的电线杆,杆子上的广播传来一阵杂音。 随后,村长的声音响起:“村民们,市公安局办案,不是什么贼,赶紧回家,别在外面逗留!不要闹事! 还有啊,赵雄和寇勇两个人犯了杀人罪,公安机关缉拿,是有正常的办案流程。 你们谁要是阻挠办案,别说政府不答应,我也不答应! 赶紧的,都给我回屋,把门关上,该搂着婆娘睡觉的,去睡觉,该打孩子的打孩子,一天天的,瞎折腾!” 村长一讲话,便起了效果。 老二负扶着自己大哥往回走,但是却被甩开了胳膊。 “去村长家!” 接着,所有村民都往村长家聚拢,想要搞清楚状况。 杨锦文松了一口气,向村头的大路跑去。 去到村头,刑警队和派出所的人都聚在了一起。 除了寇勇被缉拿之外,地上还躺着一个人,这人全身上下就穿着一条裤衩,双手被反铐在背后。 郑康赶紧过来问:“怎么回事?我刚听见你开枪了?” 杨锦文点头:“打中了一个想要拿刀砍我的人,打的肩膀,应该没打到骨头,没大碍的,我回去会写报告。” “你没事就好。” 这时,何金波气喘吁吁地道:“别耽搁了,吴所,你和你的的人留下来,跟村民们解释,人我们就先带走。” 吴建东只想骂娘,留下烂摊子给他处理,他也很恼火。 但事关重大,他也不能撂挑子,只好点头。 “行吧,你们下次要搞抓捕,最好是白天来,今天晚上的事儿,太凶险了,幸好没搞出人命来。” 何金波尴尬的笑了笑:“是我的错,等你哪天来市里,我请你喝酒。” “行吧,你们赶紧走,一会儿人过来了,一碰头又要闹出事儿来。” 寇勇和赵雄被押上车,五辆警车,二十几个人打着灯,快速的驶向村外的泥泞路。 车里,没人吱声。 要是换做平日里,像是那么大的案子,抓到了犯案人,那是欢天喜地的,可是坐在副驾驶的何金波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良久之后,他转头看向坐在后座的杨锦文。 “杨队,如果是你的话,你怎么安排今天晚上的行动?” 杨锦文笑了笑:“我没什么意见。” 郑康一边开车,一边看了看后视镜:“何队让你说,你就说,别藏着掖着,咱们城北刑警大队都不是小气的人,不会怪你。” 杨锦文回答道:“我真不觉得有问题,赵雄和寇勇跑回村里好几天了。 咱们不赶紧实施抓捕,要是让他们潜逃外省,追逃更麻烦。再说,那村长也姓赵,他要是不帮忙,情况就难说了。” 说完后,杨锦文马上转移话题:“对了,之前抓捕的时候,那枪声怎么回事?” 问到这个,何金波叹了一口气:“我们摸进赵雄家里的时候,闯进去抓人,落空了,他家里除了他父母和大哥之外,他和他大嫂都没在屋里。” “没在屋里,什么情况?” “就你的想的那样呗,狗日的和他大嫂,半夜三更在牛圈里干那事儿。 我们破门的时候,这小子一听到我们喊‘公安’,裤子都没穿,跑的飞快,还是老江发现的及时,要不然,真让他跑了。” “枪是谁开的?” “我开的,我们不熟悉周围的地形,这小子钻进后山,我就开枪吓唬他,他一个激灵从山上滚下来,然后就往公路跑,我们这才追上去。 幸好温支队派了一队人过来,不然今天晚上这场抓捕,会出现很大的麻烦。” 先前,杨锦文没看清楚那人的脸,所以他问道:“确定抓的是赵雄?” “不会弄错的,吴所他们都能认出来,这小子以前在五羊镇混过一段时间,所里抓过他。要不是吴所他们把那些村民安抚住,也会出搞出麻烦来。” 何金波长叹一声,又道:“我打个打电话给温支队,他肯定还在等我们电话呢。” 温墨接到电话后,只说了一句“幸苦”,就把电话挂了。 何金波很不得劲,总觉得像是哪里出了纰漏。 郑康嘴里也哼唧了两下:“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何金波也道:“对啊,我也是这个感觉。” 他赶紧拿起对讲机,向后面车里的老帮菜们问道:“老江,你们枪都带在身上了吧?” 江建兵用对讲机回答道:“在啊,刚我还点了数,都没撂下。” “那奇了怪了。”何金波皱着眉。 这时候,坐在后座的杨锦文,悠悠问道:“咱们是不是把猫哥丢下了?” “对啊,我徒弟!”何金波一拍脑门。 郑康赶紧刹住车,何金波又拿起对讲机,急忙问道:“老江,老蒋,老富,猫子有没有在你们车上?” c3719.lol。m.c3719.lol 第158章 罗生门! 何金波赶紧开车回去,在村头把猫子接上,又一溜烟赶回城里。 回到城北分局,天已经微微亮。 气温陡然降低,连经常在分局大院里、公然搞母猫的几只流浪狗,也不见了踪影。 匆匆吃完早饭,刑警队开了一个简单的碰头会。 陆少华来的很早,神清气爽,像是早上打鸣的公鸡。 招待所纵火杀人案,侦破时间近在眼前,比市局给出的一周时间,还早了两天。 杨国昌之所以给一周的时间,是因为省厅一听说七具尸体被烧的面目全非,现场都被大火烧的干干净净,勘察都做不了。 于是,省厅需要调动资源,调派专业人才来破案,这就需要时间。 但没想到的是,城北分局仅仅花了五天时间,就把犯案人员缉拿归案。 老子的队伍比省厅的公安干警还厉害!陆少华现在就是这心情。 当然,他心里也明白,这一切都是杨锦文带头找到的线索。 所以,他对杨锦文那个喜爱啊。 不过,老帮菜们辛苦了一夜,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都受到了他的鼓励和表扬。 陆少华把何金波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这个案子完了,杨局答应给的副支队长,年底你就得去市局了……” 说到这里,何金波摆手:“陆局,我去不了。” “为啥?” 陆少华愣住了,一市的副支队长,那是什么样的存在?何金波竟然不答应?这老小子没睡醒吧? 陆少华马上道:“你不去?郑康怎么坐你的位置?江建兵怎么当队副? 还有最重要的,杨锦文怎么升?我可告诉你,不出意外,杨锦文以后可就是温支队的女婿,你掂量掂量。” 何金波叹气一声:“陆局,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老郑和老江对升职也没多大欲望,都觉得待在城北分局,要更舒服一些。至于杨锦文,到时候再说吧。” “滚犊子!” 陆少华像是被勒住脖子一样难受:“先把口供拿了,我们再说这事儿。 对了,你们不要着急审,一会儿检察院要来人,他们得旁观,这是大案,可马虎不得。” “我晓得。” 陆少华看向会议室里,杨锦文正专注的看着笔记本,身边只有猫子一个人,其他老帮菜们都离的远远的。 “高处不胜寒啊。”陆少华叹了一口气,背着手,往自己办公室里走。 负责这个案子的检察官是何晴和方明。 两个人一到,审讯就开始了。 最先被提审的是赵雄,他被铐在老虎椅里,垂着脑袋,显得无精打采。 何金波敲了一下桌子,他才抬起头来。 “赵雄,能聊吗?” “聊什么?”赵雄笑的很猥琐:“聊我在牛棚里搞了我大嫂?被你们抓了现行?” 何金波一拍桌子:“你给我放规矩一些!9号晚上,你在哪里?” 赵雄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嘴硬哈!抓你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寇勇我们也缉拿了,苟浩、苟丽兄妹,也都在隔壁审讯室,要不要让你们四个商量商量后,再坦白?” 听见这话,赵雄的表情出现了慌乱。 何金波继续道:“我告诉你,我们最先找你问话,是给你机会,你别不识抬举。 你要是不肯撂,我们就找寇勇,我相信他会比你配合。 机会只给一次,你们四个犯的案子,涉嫌杀害七条人命,还放火毁尸,罪大恶极! 你看看这审讯室里坐的是谁?我们检察院的同志,你们当中谁能活,就看你们谁老实!” 赵雄看了看靠墙坐着的一男一女,这两个人拿着钢笔,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当即,他抿了抿嘴,开口道:“留我一条命,我就交代。” 何金波诈他:“能不能活,就看你交代多少了。” 赵雄道:“我只杀了一个人,其他的人都是苟浩杀的。” “从头说。” “我们四个人都是一个镇子的,苟浩和苟丽比我们年龄大一些,苟浩在城里开录像厅。 我和寇勇初中毕业,就经常来城里找苟浩玩,他是我们当中的老大,我们也经常在录像厅帮他平事儿。 八号那天,苟浩找到我,说他妹妹被人搞大了肚子,让我们把那个人给弄了。 我想着都是发小,都是一个地方的,不帮忙也不好。 所以,我和寇勇就答应了。 九号那天晚上,苟浩叫我们去安南大饭店,盯着一个叫杜立成的人。 我和寇勇骑摩托车去的时候,正好碰见杜立成和一个女的出来,并且还打车去招待所了。 我们就跟着,等杜立成和那个女的进去后,我就去打了公用电话,把苟浩叫来。 苟浩也是骑的摩托车,手里拿着一把锤子。 我们就进去招待所了,我记得的是,当时是晚上九点钟左右。 招待所的老板趴在桌子上睡觉,根本就没注意到我们。 我们就自己上楼了,一间房、一间房的敲门。 杜立成和那女的就住在206号房。 门一开,确认是他后,苟浩就拿手里的锤子,给他额头来了一下。 把人打倒之后,苟浩没放过他,使劲往杜立成的脑袋上抡。 我从来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竟然把人给干死了。 房间里面那女的吓坏了,大喊大叫的,我和寇勇赶紧把她架住。 苟浩杀了杜立成之后,就对那女的说,叫她别报警,赶紧走,就当没看见。 那女的答应了,提着包就往外走。 我和寇勇以为也就这样了,谁知道那女的还没出门,苟浩就往她后脑勺锤了一下。 那女的倒在地上,苟浩扑上去,就把人给锤死了。” 赵雄讲到这里,顿了顿:“杀了这两个人后,我和寇勇就打算赶紧跑,谁知道,住在隔壁一个男的,听见动静后,就打开门出来了。 当时,杀人的时候,门又没关,全被他看见了。 没办法,苟浩只好也把他杀了。 连杀了三个人,把楼下的老板给吵醒了。 我们是在楼梯间遇到他的,我和寇勇明白,要是让老板跑了,我们也脱不了干系,于是,我们就把老板堵住了。 那老板哀求,叫我们别杀他,说他楼下的抽屉里有钱,我们尽管拿走,留他一条命。 苟浩杀红了眼,我和寇勇刚开始还比较冷静,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们也像是着魔了一样,直接就把那老板给按住。 连杀了四个人……” 说到这里,何金波马上打断他:“招待所老板是谁杀的?” “我。”赵雄垂下了脑袋。 “你继续讲。” 赵雄闭上眼,讲着:“一下子死了四个人,当时我们都没感到害怕。 苟浩说,让我们先把尸体藏起来,然后等着,他回去拿汽油,一把火把招待所烧了,谁都认不出来。 于是,我们就把四具尸体抬去了杂物间,然后若无其事的下楼。 苟浩走了之后,寇勇就坐在招待所的柜台后面,我就去楼上翻东西。 那四个人身上的东西,我都仔细搜了,有不少钱,特别是那个杜立成的公文包里,有一千多块现金。 再加上我们从招待所找到的钱,我和寇勇就觉得只要是不被公安抓着,能有这些钱,肯定是很划算的。 我记得是晚上十点多吧,有一个男的来住店。 当时,寇勇很慌,把钥匙拿给了那个人。 之后,我俩上楼,就把这个人也杀了,是寇勇动的手。 杀完人之后,我们就把尸体也丢在了杂物室里。 刚下楼,又有一个男的进来。” 说到这里,站在一旁的杨锦文开了口:“那男的长什么样子?” “不是很高,一米七多一点,脸白白净净的。” “他住店了吗?” 赵雄摇头:“没有,我们不知道他要干啥,反正他一直往楼上看,待了几分钟后,他就跑出去了。 这之后,又来了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那女的应该是做那个的。我当时没在一楼,是寇勇给他们的钥匙,他们上楼之后,寇勇提着锤子就上楼,把这两个也杀了。 不,是先杀的那个男的,那女的是后杀的。 那女的很怕嘛,说只要不杀她,做什么都可以。 寇勇就把那女的给那个了…… 那女的趴在床上嘛,她看不见后面。 寇勇一完事儿,就举起锤子,对着她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审讯室里。 寇勇的审讯也在同步进行,并不是像何金波说的,最先审的赵雄。 寇勇讲道:“我确定,那男的不像是住店的,也不像是第二天要赶火车的。 我杀他的时候,他在走廊里溜达,似乎再找什么人。 杀了他之后,我搜他的身,还从里面搜出了一把匕首。” 江建兵眯着眼,和徐国良对视一眼后,江建兵问道:“哪个男的?你说的是谁?” 寇勇回答说:“当天都深夜了,我区分不了谁是谁,我杀人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懵的。” “202号房间里面那一男一女,是不是你杀的?” 寇勇摇头:“不是我,是赵雄干的,他一直待在柜台后面,盯着门外的动静,我藏在暗处的。 那对男女住店后,他就上楼敲门,一进门,他就把那男的给杀了。 我听见有女人的叫声,赶紧跑过去,那男的就躺在地上了,脸都被铁锤砸烂了。 赵雄让我把那女的按住,那女的怕的要死,说做什么都可以。 然后,赵雄就解开自己的皮带,骑了上去。 这个杂种,他完事后,就拿起放在床上的锤子,对着那女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他打了几下?” “三下,脑浆都砸出来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159章 纵火犯! “这之后呢?” 寇勇抿了抿嘴,回忆道:“这之后,我们又等了一阵子,没多久,苟浩就回来了。 他从录像厅拿来的汽油,这汽油是我和赵雄偷来的,是从一个油耗子那里偷来的。 他在郊外有好几个地窖,里面放着罐子,柴油汽油都有,最多的是柴油。 油桶拿来之后,苟浩就向杂物室泼洒汽油,我和赵雄把尸体垒起来,放在一块烧。 我是不同意的,我觉得这样烧的不彻底。 但苟浩说,堆在一起烧的话,尸体跟尸体黏在一起,公安分不清谁是谁,就查不到我们身上。 我觉得他是在胡扯,他就喜欢堆在一起烧。 至于202号房间那两具尸体,我们也懒得搬,就直接泼汽油烧掉算了。 杀人很累的,那天晚上,我都累虚脱了,比下地干活还累……” “谁点的火?” “苟浩点的火。” “他以前杀过人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一号审讯室内。 赵雄点头:“苟浩杀过人,要是没这一茬,我也不怕他了。” 听见这话,何金波精神一震,这又牵扯出命案来了。 招待所纵火杀人案,七名被害人,这么大的案子,确实不太可能是生手做出来的。 “他杀的谁?” “我也是听他喝酒时,吹牛说的,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他说,他曾经在我们镇子边上干过一事儿。 他有一个爱好,没事儿就喜欢点火玩,喜欢烧东西。 地里的麦秸秆,田里的稻草堆,他就喜欢这些东西烧起来,躲在一边看。 那是几年前来着?他也没具体说,不过当时他还没去城里开录像厅,开录像厅是他妈给的钱。 几月几号我也不清楚,我只听他说,当时是秋天,镇子边上有一大片水田,十几个稻草堆,堆的好高的那种。 他就忍不住,趁着快要天黑的时候,就跑去点燃了三个大的稻草堆。 他给我们形容,那火一下子就起来了,秋天干燥,还有风,火烧的特别旺。 他就躲在镇子边上看,本来就是稻草,镇子上的人看见过后呢,也不去扑火,只是骂娘,反正烧了就烧了。 事后,镇子上有两家人的孩子不见了,一个七八岁,一个五六岁。 这事儿我是知道的,当时派出所还组织人去找过,也来我们村里问了。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那水田的庄稼户,竟然从灰烬里扒出两个烧焦的东西。” 听到这里,审讯室里一片静默,但呼吸却变得很沉重。 何金波赶紧向一旁的猫子道:“打电话去五羊镇派出所,问问这个事儿是不是真的?” 猫子点头,赶紧推门出去。 赵雄继续道:“公安同志,我和寇勇根本就不知道,苟浩竟然这么丧心病狂。 我们就以为就是去找那个杜立成的麻烦,讹点钱,或者是打他一顿。 哪里想到,苟浩就直接动手杀人,最后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招待所的大火烧起来了后,我和寇勇就骑着摩托车离开了,但苟浩胆子很大,他还在马路对面看。 他那样子,好像对那火特别着迷,直到有人喊‘着火了’,他才骑着摩托车离开。 我们回到录像厅的时候,我和寇勇都很害怕,睡不着觉,然后苟浩就说,尸体都烧焦了,公安连人都认不出来,不可能查到我们身上。 我们想想也是,所以就放下心来,苟浩还叫我们回老家待上一阵子,等没事了才回城里来,我们都是听他的。” 何金波心里堵得慌,问道:“你说的这些属实?” 赵雄连忙点头:“自始至终,我就失手杀了一个人,我不是故意杀人的,我保证。” “让他先签字。” 何金波把记录好的口供拿给两位检察官,何晴看完后,点点头,确认无误,便拿给赵雄。 他确定没问题之后,签好了字,按了手印。 何金波把口供拿起来,轻轻吹了吹红色的拇指印。 赵雄问道:“公安同志,像我这种失手杀人的,要判几年?” 何金波瞥了他一眼,笑道:“失手杀人?赵雄,你听好了,这么大的案子,你说你失手杀人,你觉得有说服力吗? 这份口供,已经记录在案,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我们会调查,要是不属实,这就是你的罪状。你自己掂量!” 听见这话,赵雄的表情出现了慌乱,不断地咽口水。 连续审了好几个小时,何金波也不愿意再继续和他耗费时间。 人虽然抓到了,审讯还得好几轮,不可能一次审讯就能搞定的。 赵雄被带去看守所后,何金波这组人和江建兵一碰头,拿着口供一比对,果然是漏洞百出。 赵雄的说辞和寇勇的口供完全相反。 赵雄说自己在一楼前台看着店,寇勇说看店的是他。 除此之外,在杀害202号两名被害人时,他们都把杀人推给了对方。 会议室里。 郑康道:“谁在前台待着的,这事儿不难证明,当晚,赵建新是去过东风招待所的,可以让他辨认。” 江建兵摇头:“他的口供上也说了,他看见的是两个人,这个赵雄和寇勇当时都在一楼。 最难证明的是,这七名被害者到底是谁杀的,谁先被杀,谁是后来被杀的。” 何金波看向进门的温玲,问道:“温法医,能查清楚七名死者遇害顺序吗?” 温玲两手插兜,摇头:“我只能告诉你,202号房间的两名死者,他俩应该是死在最后的,前面五个死者查不出遇害的具体时间。” 徐国良道:“管他的,反正都是枪毙,总不能枪毙两回。” 何金波瞪着他:“说什么呢!固定证据,移交检察院,这一项不做了?抓完人就想撂挑子,什么态度啊你。” 徐国良翻了一个白眼,低头闭眼,摒去一切杂念,没几秒便失去了意识,人睡着了。 这时候,温玲走到会议桌末尾,坐在杨锦文的旁边。 杨锦文抬头笑了笑,继续盯着赵雄和寇勇的口供看。 温玲看他表情绷着的,问道:“人都抓了,你还愁眉不展的?” 杨锦文沉吟道:“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温玲刚要问他几句,何金波的声音传来。 “温法医啊,小玲同志,202号房间,那具女性尸体,名字叫吴清芳的洗头妹,能查出是谁侵犯她的吗?或者说有没有什么证据,是谁动手杀的她?” 人虽然是抓了,但固定证据就得靠法医和技术队了。 温玲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像是这种侵犯被害人的案子,其实可以通过dna来认定犯罪事实。 比如说体液、毛发这些,但是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怎么认定是谁杀的人呢?” 江建兵骂道:“赵雄和寇勇这两个叼毛,肯定是基于这点,所以都不承认自己杀的人。” 何金波瞪了他一眼:“‘叼毛’这个词哪里学来的?什么意思?” 江建兵道:“电影里学来的。” “少看点电影!” 郑康打了一个哈欠,他拿出白塔山来,一边散烟,一边道。 “人虽然抓到了,案子还得查,一大堆事儿呢,不说其他的,就是二号、四号、五号死者的身份,咱们都还没查清楚呢。” 这时候,杨锦文头都没抬,悠悠说了一句:“凶器。” “什么?”何金波看向他。 杨锦文放下口供,抬起头来,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看了审讯的口供,没问作案凶器,这七名死者都被榔头锤死的,咱们得尽快找到这把凶器。 凶器上有死者的血迹,可以匹配被害人的dna。 除此之外,作案凶器上还有犯案人留下的指纹,谁的指纹是最后留在上面的,那人肯定就是杀害一号和二号的死者。 这把榔头、或者是锤子,犯案人用来杀了七名被害人,在本案中,是至关重要、也可能是唯一的物证。” 他这话一说,会议室里的老帮菜们都静默了。 特别是何金波和郑康,脸像是吃了苦瓜一样难看。 对啊,作案凶器为什么没问呢? 不是不问,而是熬了一夜,何金波和郑康他们长达两天一夜没合眼,事情肯定是有疏漏的,不可能短时间把案子做的尽善尽美。 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忘记作案凶器了。 但作案凶器在本案中确实是最关键的一环。 在后面的审讯中,肯定也会提起来的。 但从作案凶器上的指纹,来推断谁杀害了一号和二号死者,却是一个很不错的思考方式。 这点,他们是没想到的。 眼见会议室里的气氛突然陷入尴尬,温玲赶紧笑道:“何队和郑队都几十个小时没合眼了,先休息休息,休息好了才能打起精神来嘛。 哪像你杨锦文,二十几岁,人年轻,熬一个晚上,还这么神采奕奕的,希望你到了何队他们这个年龄,也能保持住啊。” 有温玲缓和,会议室里的气氛稍微好了一些。 何金波一拍桌子:“老江,你跟我走一遭,咱们再去审一审。” 江建兵不情愿的站起身来,郑康马上道:“咱俩去吧,让老江他们先休息。” “好。” 临出门前,猫子跑进来报告:“师父,五羊镇派出所回消息了,五年前,确实有两个孩子被烧死在稻草堆里,案子到现在都没破。” “好,我知道了。”何金波应了一声,和郑康一起出了门。 紧接着,会议室里的老帮菜们也都起身离开。 猫子进屋,看向杨锦文和温玲,皱眉道:“咋了这是?这些老家伙们怎么闷闷不乐的?” 温玲看向杨锦文:“你呀,有点情商好不好?有些事情,私下里说,别当做那么多人的面,你是一点都不给何队和你师父面子。” 杨锦文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气,回答道:“我该在审讯的时候,提醒他们的,我也犯傻了。” “没错,傻不拉几的。”温玲拍了拍他的肩膀:“且熬着吧,等你以后当上大队长了,你就知道何队和你师父他们有多难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160章 提拔! 翌日早上。 安南市看守所。 一辆公交车直接开到门口,赵建新背着孩子下车,在值班室登记好身份,然后被值班的公安领进门。 政务厅站着一群人,都是城北刑警大队的。 何金波并不在此处,他带着人连夜返回五羊镇赵家村,去找作案凶器了。 对赵雄和寇涛二次审讯后,赵雄供述,作案凶器埋在了自己地里。 起初,他是不愿意说的,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 何金波连吓带哄,才给诈出来。 从这个情况来看,一号和二号死者,被赵雄杀死的可能性很高,他在说谎! 赵建新刚进来,杨锦文迎上去,看了看在他背上睡着了的小女娃,问道:“怎么把孩子也带来了?” 赵建新无奈的笑了笑:“没人带啊,我母亲过世的早。前几年,我爸也是因为患病去世的。 早上我出工的话,都得把洋洋带在身上,中午的时候,就让她去托儿所,到了晚上,我老婆……于兰下班早,一般都是她去接洋洋。” “你老婆娘家呢?不能帮忙?” 赵建新摇头:“自从于兰调去银行上班后,她父母就不太喜欢我。 她母亲是知道她和杜立成的关系,所以每天晚上接孩子,都是她母亲去的,帮她打掩护。” “于兰她娘家找你麻烦了?” 赵建新还没回答,郑康便喊了起来:“杨锦文,快点,叫他过来认人。” 杨锦文点头:“孩子先交给我们吧。” 一个女警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赵建新背上的洋洋抱起来,一边问道:“认生吗?” 赵建新点头:“认的,她要是哭的话,你给她吃这个。”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递在女警手上。 女警笑着点头。 接着,杨锦文把赵建新带进去,跟在郑康他们后面。 看守所里面有一间屋子,是测量犯案人员身高、剃头、拍照、检查身体的房间。 门右侧的墙上有一道百叶窗,窗棂是拉下来的。 走廊上站着一群人,郑康、杨锦文、江建兵等等。 郑康向赵建新低声道:“你待会看仔细一点,当天晚上,谁和你说过话,谁是坐在柜台后面的那个人。” 赵建新有些紧张,点头道:“我明白。” 不多时,值班的四个公安,从侧面的入口,把赵雄给押了进来。 他双手和双脚都戴着铐子,手铐和脚铐是通过腰上的铁环连在一起的。 看守所的警察只有一套押人方法,譬如说,把手腕连接腰上铁环的铁链缩短一些,犯案人就只能低着头,弓着背,活动空间非常小。 但此时,为了认人,所以赵雄的上半身能直起来,但下半身却很吃力,每次只能走二十公分的距离,而且脚上的镣铐哗哗的响。 人被带进去之后,两个公安站在两侧,拽着他的胳膊。 其中一个人喊道:“抬起头来,不要有任何表情。” 赵雄抬起脸,双眼通红,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害怕。 人只要被送进看守所,而且是重大刑事罪犯,日子是非常难过的,不管是心理和生理上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刚审讯的时候,你嘴还很硬,但是关几天,你全都会交代,只为了执行前,能够过几天舒服日子。 外面走廊。 赵建新看见里面那张脸后,马上就点头:“是他,他就是招待所的老板。” 郑康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他告诉我的房号,我走的时候,他还对我笑。” “行。” 郑康走到门口,向里面打了一个手势,赵雄便被带走。 几分钟后,寇勇也被带进了房间。 赵建新又点头:“我见过他,当时他就站在楼梯下面,在找东西,眼神很凶。” 郑康问:“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没有。” 寇勇被带走之后,苟浩被带进了房间。 这次,赵建新摇头:“我没见过他。” 郑康点点头:“你再仔细看看。” “真没见过。” “行吧,赵先生,谢谢你帮忙。” “别客气。”赵建新笑了笑。 郑康看向杨锦文:“让赵先生签个字,帮忙送送他。” 杨锦文点头:“跟我来吧。” 赵建新挪了几步,然后又回头看了好几眼。 在政务厅签好字之后,他抿了抿嘴,开口道:“那就没我的事儿了吧?” 杨锦文盯着他:“应该没事了吧。” 赵建新躲开他的眼神,从女警怀里抱走孩子:“那我走了?我把公交车开过来了,我还得上班呢。” “我送送你。” “不用了,您忙。” 杨锦文坚持,跟在他的身后,果然看见看守所外面停着一辆公交车。 杨锦文笑道:“就你一个人?售票员呢?” “她在旁边的小卖部待着的,我开车的时候,她也会帮我带带女儿。所以为了今天这个事儿,我还得请她吃饭。” “挺好。” “那,公安同志,再见。” “再见。”杨锦文挥了挥手,看着他上车。 公交车驾驶席旁边放着一个竹编的婴儿椅,因为刚开始入冬了,里面铺着毛毯。 开车的时候很颠簸,婴儿椅还被绳子绑住的,免得倒下去。 叫洋洋的女娃还在睡觉,赵建新把这孩子放进婴儿椅里,她醒了,不哭也不闹。 赵建新剥掉大白兔的糖纸,递在女儿的手上,然后启动了公交车。 门关上那一霎那,他向车外的杨锦文挥了挥手。 公交车离开之后,杨锦文还站在原地。 好一会儿,一辆轿车开过来,何金波和江建兵风风火火的下车。 “怎么样?赵建新来了吗?” 杨锦文点头:“辨认过了,9号晚上,他看见的人确实是赵雄和寇勇。” 何金波长吁了一口气,笑道:“凶器我们也找到了,确实是一把榔头。” 杨锦文看他两手空空,何金波继续道:“拿给马博明了,正在提取指纹和血迹,等他有了结果,咱们再审。走,咱们边走边说。” 杨锦文好奇道:“在哪儿找到的?” 江建兵回答说:“猪圈后面的那块菜地,这狗日的把凶器埋在地里的,我们翻了一两个小时才翻出来。” “指纹这些没有被擦掉吧?” 何金波摇头:“拿回局里的时候,我让老马用灯照过了,指纹都在,没有擦拭的痕迹。” 江建兵咂咂嘴:“我琢磨着,一号和二号死者,肯定是赵雄杀的,这小子绝对说谎了。杨队,你觉得呢?” 杨锦文反问:“理由呢?” “他连自己大嫂都搞,能放过洗头妹? 我和何队去赵家村的时候,赵雄那一家子正在闹腾呢,赵雄他大哥把自己老婆给打了,娘家人也来了,院坝里站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赵雄那大嫂我见过了,长的又不漂亮,皮肤又黑,赵雄连这吃得下,不可能放过洗头妹。” 杨锦文点头:“这应该是在犯罪过程中,心理和生理上没有得到完全满足,找了一个替代品。” 江建兵挠了挠后脑勺:“什么意思?” 杨锦文琢磨了片刻,回答说:“就是大夏天,你又热又渴,买了一根冰棍,刚舔上一口,冰棍突然掉在了地上,你会怎么做?”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我会捡起来继续舔,一根冰棍也挺贵的。” “赵雄应该就是这样的心理,要么趴在地上舔,要么再去买一根。” “所以,他就搞了他大嫂!明白了,大学生就是不一样,什么东西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江建兵竖起大拇指。 杨锦文看向何金波,问道:“何队,继续审?” 何金波点头:“一会儿市局领导都要来,还有检察院的人。来了之后,我们就审,苟浩也要审,今天一定要把他们犯案过程给搞清楚。” 何金波很有信心,比昨天更有精神头。 相比抓人,后续的固定证据,查漏补缺的找物证、查线索,才是最难的。 要把一桩刑事案件做全乎,没有任何疏漏,那是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的。 城北刑警大队,也是因为很在乎后续的侦查,导致很多案子忙不过来,常常耽误其他案件的侦破,这就是城北分局破案率低的原因之一。 何金波看向杨锦文,问道:“你有事儿?” “我和猫哥今天的工作是什么?” “嗯,先把人审了再说吧。” 杨锦文道:“我的想法是,还有三个人的身份没查出来,要不要我继续查?” “你有眉目了?” “没有。” “这样,咱们还是先审,看能不能从这个三个家伙嘴里问出什么来,譬如说这三个死者的衣着、穿的鞋子。 杀人之前,他们有没有说过话,口音是哪里的,或许能帮助我们查到这三个死者的身份。” 杨锦文点头:“也行。” 快到政务大厅的时候,何金波等江建兵先进去后,他停下脚步,把杨锦文拽到一边。 “小杨啊,我和你师父、还有陆局商量了一下。” “商量什么?” 何金波笑了笑:“是这样的,杨局不是许诺了一个副支队长的职务吗?” “嗯。” “我不去了。” 杨锦文皱眉:“为什么?” 何金波回答道:“我们想让你去市局。” “我?”杨锦文脑子没转过弯:“我有资格当副支队长?” “想什么呢!我们的意思是,以你的能力,不应该只在咱们分局工作。 从六月份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年了,你的能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你帮我们破了好几起大案,不管是哪一件案子,单以我们的能力,是不可能这么快侦破的。 陆局的意思是,我们不应该把你硬留在咱们城北,这样对你不好,对那些案件的受害者也不好,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咱们安南市,三区六县,几乎每个月都有侦破不了的刑事案件。 市局有更好的条件设备,再加上有你这样的高材生,逻辑能力又强,我觉得,咱们安南市的刑事案件,今后都得靠你们。” 听见这话,杨锦文眼眶有些泛红,他打心里认为城北刑警大队对刑事案件的侦破,很多细节做的都很粗糙。 但眼下这个时代,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是人都会犯错。 他以为何金波和师父郑康,对自己是很有意见的,就单单昨天说的作案凶器,一点面子都没给他们。 但何金波却没有一点怪他的意思,还想把他送去市局。 杨锦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何金波笑了笑:“你放心,只要我们一提这事儿,杨局那是求之不得。 还有,别忘了,给你师父买条好烟,他人虽然古怪,但这一个多月,他老是向我念叨,不该把你困在咱们分局。 他是最支持你进步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161章 无辜躺枪。 城北分局。 三中队办公室里。 也就是茶水间和男厕所中间的办公区域。 电话‘叮铃铃’的响起来。 猫子赶紧把听筒拿起来:“喂,这里是城北分局三中队。” 电话那头一头雾水:“三中队?你们单位什么时候有三中队了?这不是江建兵他们办公室的电话吗?” 猫子不满道:“电话被我们征用了,说吧,你找谁?” “杨锦文在不在?” “我们队长?我是队副,我姓……” “你把电话给他。” “找我也行,你直接说事儿。” 电话那头很不耐烦:“也行,也行,你是队副……” 猫子嘴角微微翘起,嘴里哼了一个‘嗯’字。 “我们是嘉兴区桥头路派出所,上面委派我们找的失踪人口,我们这里有一名符合你们要求的。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这边约见一下家属。” 猫子心里一惊,昨天他和杨锦文跑了一整天,就是为了找三名死者的身份信息。 即使市局向各大分局、县局发出了协查通告,但也要他们亲自跑一趟,看看符不符合条件的。 但一天是跑不完的,趁着早上有空的时间,杨锦文去了法医室,一会儿还得出门排查。 这通打电话来,那就说明已经有一个死者身份快出来了。 猫子立即回答道:“我们马上就来,对了,是找到符合了哪一具尸体的特征?” 但电话挂了,响起“嘟嘟”的声音。 猫子站起身,拿上笔记本和钢笔,穿上外套,直奔法医室。 这会儿,杨锦文和温玲正坐在长凳上。 法医助理张磊,坐在桌子的对面,把脑袋埋在一堆仪器后面,他不想看见这两个人。 他一边吃着手里的包子,一边翻看解剖案例。 温玲拿出一堆解剖照片,开口道:“这三具尸体的身高你都知道了,解剖后呢,没有发现器官有病变的情况。 也就是说,他们没患过重大疾病,想要通过医院来找人,这条路堵死了。 年龄情况是,一号死者是在38岁左右。 四号死者是42岁,五号死者最年轻,25岁上下。” 杨锦文沉吟道:“这种情况是查不出来的,我琢磨得看骨头。” 温玲皱眉:“骨头?” “就是骸骨,把肉剥离掉,得在关节的地方切下来,然后用大锅煮,把肉煮脱,只剩下骨头,然后拼凑骸骨,看骨骼情况……” 这时候,桌子对面传来一阵干呕声。 张磊赶紧抬起头来,摆了摆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温玲笑道:“张磊有胃病,不是真的觉得恶心。” 杨锦文点头:“现在情况是,表皮的身份特征被火烧了,看不出什么情况来,通过内脏器官,也无法判断他们的身份,只能看骨骼了。” 温玲摇摇头:“我学的是病理学,不是搞法医人类学的,这个我怎么给你弄?就算是脱骨后,也找不到人呢?” 杨锦文叹息一声:“要真是这样,只能保存他们的dna,等未来技术成熟了,应该能匹配到他们的身份,把遗骸还给他们家里人。” 温玲眨了眨眼:“如果查不出来,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不会的。” “对了,那三个犯案人审的怎么样了?” “苟浩撂了,和之前他在录像厅的招供恰恰相反,他就是主谋。 七具尸体,其中有四个人都是他杀的,三号尸体严大洪。 五号尸体,也就是这个25岁的年轻男子。 另外就是六号和七号尸体,杜立成和于兰。 四号尸体是寇勇杀的,一号尸体和二号尸体是赵雄杀的。” “赵雄认了?” “认了,那把榔头是从他家菜园里挖出来的,他的指纹几乎是覆盖了赵雄和苟浩的指纹。 除此之外,那榔头上残留了七名被害人的血迹、脑浆和头发,这些都要经过dna比对。 技术队全都去省城的物证中心了,准备提取dna,马主任也想带着人去学习一下。” 温玲的表情阴霾下来:“这把榔头像是击鼓传花,到谁手上,谁就动手杀人。连杀七人,也是唯一的物证,真够吓人的。 对了,我听刑警队的说,苟浩年轻的时候,他在五羊镇放了一把火,烧死了两个小孩,这事儿他认了吗?” 杨锦文摇头:“没认,他说不是他干的,而且也没证据表明是他干的,这个案子没办法算在他的头上。” “真是坏种,这种人枪毙十次都不为过。” 杨锦文问:“到底能不能脱骨?” “我得打报告。” 杨锦文见她答应了,一脸笑嘻嘻。 对面桌的张磊又“呕”了两下。 这时候,猫子推开门:“杨队,嘉兴区桥头派出所打来电话,说他们那里有一例报警,符合纵火杀人案的尸体身份。” “走。” 杨锦文站起身,温玲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袋子扔给他。 “外面冷,把这个戴上。” 杨锦文接过后,问道:“这是什么?” “皮手套,小羊毛的,国外货,澳大利亚才有的卖。” “谢谢啊。”杨锦文笑了笑。 他一走,对面的张磊又干呕了几声。 温玲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法医人类学的书籍,往桌面上一拍。 “张磊,你什么意思,我们这儿谈工作,你呕什么呕?” 张磊翻了一个白眼:“我胃不好。” “滚呢。” “不是,温姐,你明明懂法医人类学,你为什么说自己不懂?” 温玲呵呵一乐:“杨锦文难道不知道我懂吗?卫校女生失踪案的那些骸骨,我研究了小半年呢。 要学会拒绝,懂吗?不能一口答应。” “行,你俩的事儿,我不瞎掺和,我倒杯水去。” 张磊拿起茶杯,溜出门,下楼后准备去院子里溜达一会儿。 刚下台阶,他便看见何金波领着温墨,正往法医室走来。 张磊赶紧让开身,微微低着头,遇到大领导,不用招呼,礼遇到了就行。 他瞅见温墨搓着手,龇牙咧嘴的道:“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应该要下雪了吧?” 何金波点头:“早上开车上班,路上还打滑呢。温支队,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戴一副手套呢。” “我家里有一双皮手套,还是亲戚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一天都没用过,今儿早上怎么都找不到了。” “啥材质的?” “羊毛的。” “哦。”何金波迈上走廊,笑道:“温支队,您和温法医先聊着,我去办点事儿,马上就来。” “好。”温墨提着手提包,上了楼。 何金波转过身,看见张磊像是电线杆一般杵在台阶上,他招手道:“小张,你过来。” 张磊咽下一口唾沫:“啥事儿啊,何队。” “你现在有空吗?” “呃,有吧。” 何金波掏出钱包来,想了想后,拿出一百块钱递给他。 “你现在去一趟百货商场,给我买一双好点的男士手套来,记住了,要皮的,最好是山羊毛的。” 张磊咂嘴:“不是,温支队那手套,国内买不到啊,国外货,澳大利亚才有的卖。”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张磊发愁,接过钱:“行吧,我去跑一趟。” 片刻后,张磊蹬着自行车,承受着不该承担的苦恼。 还说不掺和杨锦文和温玲的事儿,他这上哪儿说理去? 因为气温又降了好几度,只有零上四五度,他握自行车的双手冻得发红。 自己也得买一双皮手套,高档货的,必须要羊毛! 桥头派出所。 杨锦文和猫子刚进政务厅,便看见一群人坐在椅子上。 穿着制服的公安看见他们后,立即把他们引到这些家属身边。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城北分局刑警大队的同志,由他来和你们说明一下情况。” 一个中年妇女站起身,她身后是一大家子人,都是愁容满面,其中还有还一个孩子背着书包,愣愣地看着杨锦文。 杨锦文招呼:“坐吧,坐下说。” “你们家里是谁失踪了?” 女人回答道:“我丈夫。” “他叫什么名字?” “赵长军。” “年龄、身高报一下,如果知道血型的话,最好也告诉我们。” “我老公今年38岁,在供电所上班,身高一米七多一点,失踪前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他以前捐过血,血型是a型。” 杨锦文根本不用看笔记本上面的内容,这应该就是一号尸体。 “他怎么失踪的?” 女人抹了抹眼泪:“他是在九号晚上下班后失踪的,单位的同事说,他没骑自行车,是走路出去的,就他一个人。 这之后,他就一直没回家,这十来天,我们一直找不到他的人,打他的呼机,他也不回电话。” “单位的同事问过了吗?他有没有说自己去哪儿?” 女人摇头:“他没说。” 杨锦文抿了抿嘴:“家里枕头上有他的头发,有用过的牙刷,或者是……” 杨锦文看向背着书包的男孩子:“这是你们的孩子吧?” 女人点头:“是。” “验个血吧。” 女人停止了抽泣,抬起头来问道:“你们找到我老公了?” 杨锦文决定先撒个谎:“还没找到,不过你放心,应该会找到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162章 案中案!(求月票) 两天后。 从省城物证中心传回的消息,技术队马博明带去的那把榔头,从上面检测出了多名被害人的生物检材。 毋庸置疑,那把榔头,连杀七人,确实是纵火杀人案中最重要的物证。 除此之外,温玲和市局法医,对四号和五号尸体再次进行了尸检。 法医进行解剖,首先是看外表体征,但因为被大火烧毁,所以只能取器官,进行切片,做病理实验检测。 这都是为了查出死因,根本找不出死者身份。 至于把尸体给煮了,看骸骨情况,一般法医都不会这么做。 一是,尸体不完整,家属认领后,可能会找麻烦。 二是,一般法医根本不懂法医人类学,最多做点病理检测。 其实,现时代的法医根本没有那么高大上,遇到案子发生在偏远地区,不具备运回城里解剖,当地也没那条件,直接现场解剖的例子都不少。 温玲向上面申请后,得到批准,于是她便开始马上动手,足足买了三口炖肉的大锅。 这就很吓人了,城北刑警队一听说温玲这操作,老帮菜们都有些犯恶心。 也幸好,温玲是在城郊殡仪馆干这事儿,离得比较远。 江建兵直呼:“阿弥陀佛。” 要不然,那煮熟了的肉香,能把所有人都催吐了。 招待所纵火杀人案,犯案人员的口供已经拿到了,经过交叉对比,没多大问题。 但还得从他们口供中,寻找犯案过程的细节,并且每个犯案人的行为,也得深入调查求证。 也就是常说的犯罪心理,其中最为难搞的便是苟浩。 他连杀四人,并且多年前,五羊镇的纵火、失手烧死两个孩子的案子,可能也是他所为。 所以,他的心理方面是最难揣摩的。 其次,便是赵雄,他杀了两个人,他的行为逻辑好解释,动机被归因强坚杀人,二号死者洗头妹的遇害,就是他所为。 这也得到了赵雄的承认。 寇勇的杀人动机,还得调查。 这就不是城北刑警队的事情了,这几天检察院的人每天向分局和看守所跑,案子等于是移交给了他们。 何金波他们现在的要做的事情,便是根据检察院所提出的线索,进行调查,然后取证,印证检察官的问题。 这事儿很让人头疼,检察院那边的要求稀奇古怪,譬如说,苟浩少年时的经历,也得调查清楚。 这会儿,大家伙正在食堂吃午饭。 何金波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杨锦文和猫子的身影。 “三中队的那两个家伙呢?” 郑康抬起头来道:“查死者身份去了。” 江建兵咂咂嘴:“也够为难他俩的,这上哪儿找人去。” 何金波道:“一号死者的身份大概是清楚了,不过要等那个d什么a检测后,才能有结果。” 徐国良笑道:“这人也是够倒霉的,找个洗头妹,莫名其妙就被人杀了。” 江建兵吃了一口米饭,眯着眼,然后抬起头,看向何金波:“何队,你怎么和市局说的?” 何金波没看他:“说什么?” “副支队长的事情啊。” 这话一出,郑康停下了筷子,徐国良也直勾勾的盯着何金波。 何金波笑道:“咋得?赶我走啊?” “不是,我就问问。”江建兵继续吃饭,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何金波和郑康对视一眼,也不再说话。 安南市,公共交通公司。 院子里停着一排蓝白色的公交车,杨锦文站在寒风中,给几个老司机递出中华香烟。 “你们是来打听赵建新的事情?” 杨锦文问道:“是,老哥,你和他熟悉吗?” “怎么不熟悉,他原来是开二路的,后来因为他孩子出生,没人带,我就和他换班了,让他开六路公交。 这条线经过他家和他老婆上班的单位,比较方便。” “赵建新为人怎么样?” “他是接他爸的班,挺老实的一个人,做事儿很勤勉。” “九号前后这几天,他有没有请过假?” “请过假的。” 杨锦文眯着眼:“他是什么时候请的假?” “9号当天。” 杨锦文看了看猫子,猫子马上跑去旁边的总务大楼。 “他有没有说请假干啥?” “说是他女儿身体不舒服。” “跟赵建新搭档的售票员叫什么名字?” “方媛。” “她住在哪儿知道吗?” “就后面的职工宿舍,大家都住在那儿。” 半晌之后,猫子出来,向他耳语道:“九号当天,赵建新确实请过假,这和他之前的口供不一致,他当天根本就没上过班。” 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杨锦文和猫子随便吃了一口饭,便赶去了交通公司的职工宿舍。 趁着中午的阳光,留下遛弯的大爷大妈很多。 杨锦文和猫子问了一圈,找到了方媛的住处。 这栋职工楼是新落成不久的,墙面还很新。 一直等到下午六点多,方媛提着饭盒和保温杯回来。 看见两个男人站在自己的宿舍门口,她愣了一下。 杨锦文上前,出示证件道:“我们是城北刑警队的,方媛,我们找你有点事儿。” 方媛皱着眉:“什么事儿?” “赵建新老婆于兰被害了,你知道吗?” “他给说过。” “他怎么说的?” “就说他老婆被人给害了。” “当时,他是什么表情?” “这我没留意。” “赵建新这几天怎么照顾他女儿的?” “白天放在托儿所,托儿所放假,或者是托儿所开门比较晚,他就把洋洋带在自己身边,我也帮他带。” “九号那天,他有没有上班?” 方媛摇头:“他请假了。” “他有没有说请假干什么?” “他说洋洋身体不舒服。” 杨锦文眯着眼,问道:“当天他去过哪里,你知道吗?” “我哪里知道。” “赵建新平时和谁关系最好?” 方媛回忆了片刻:“他这个人独来独往的,跟单位的人关系都不是很熟,也不爱说话。” “九号这几天,他状态怎么样的?” “没精打采的,提不起精神,很恍惚,开车的时候,还差点把人家小轿车给撞了。” “你跟他搭档这么久,你确定不知道谁和他关系最好?或者是他跟谁聊的来?” 方媛皱眉,而后又舒,回答说:“他和那些乘客聊的来。” “乘客?” “是啊,就每天坐公交车那些人。” “都有谁?” 方媛有些苦恼:“这要我怎么说,反正就是早起上班的那些人,或者是进城卖菜的那些菜农。 我们六路公交车终点站是在城郊的水田坝,每天早上去了那里后,有很多背着背篓、挑着扁担的菜农进城卖菜。 有的年龄比较大,赵哥有时候会帮他们把背篓和竹篓放好,或者是帮他们提上车。” 杨锦文望向外面的夜空,夕阳落下,十二月的风灌进脖子很冷,冬天黑的早,夜色开始笼罩。 “行,谢谢你啊。”杨锦文道了一声谢,又叮嘱说:“今天的谈话,你别对其他人说,也不要讲给赵建新,知道吗?” 方媛有些懵,点点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开后,她才拿出钥匙开门。 杨锦文和猫子下楼,回到车上。 猫子立即问道:“杨队,咱们调查赵建新好几天了,你到底在查什么呢?” 杨锦文没有吱声。 猫子不满道:“你别不说话啊,你好歹尊重一下我这个队副。” 猫子叮嘱:“招待所纵火杀人案,事实清楚,你可别想给那三个混蛋犯案。” 杨锦文摇摇头:“翻什么案,真要翻案,何队肯定要扒掉我的皮。” “你知道就好。”猫子看向前方,皱眉道:“这也不是回单位的路啊。” “咱们去一趟殡仪馆。” “诶……”猫子竖起衣领:“晚饭没得吃了。” 城郊殡仪馆,半地下解剖室。 猫子刚进去,便闻见一阵肉香,他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紧接着,他便看见戴着好几层口罩的张磊,提着一个铁桶出来,桶里热水翻滚。 猫子笑道:“哎哟,磊子,你们这是在解剖室里开小灶啊,这么香?” 张磊还没回答,猫子走过去往桶里一瞧。 顿时,他脸色煞白,愣在了原地,片刻后,他像是一阵龙卷风,奔向外面的院子,蹲下身,一顿干呕。 张磊笑道:“猫子,你不喜欢吃肉吗?” 杨锦文和张磊打了一个招呼,便看见温玲若无其事的走出解剖室。 她摘掉双层口罩,开口道:“还得等一阵子。” 杨锦文点头:“那找个地方吃晚饭?” 温玲见他没有一丝不适,挑了挑眉:“好啊,吃什么?” “外面不是有一家面馆吗?吃面吧。” “猫哥呢?” 杨锦文指了指外面:“在外面喂蚂蚁呢。” 半个小时后,猫子不敢继续待在这儿,他在殡仪馆外面找了个三轮车,一溜烟跑回单位。 杨锦文和温玲吃完饭后,回到解剖室。 四号和五号两具尸体的骸骨已经出来了,杨锦文帮着温玲他们,把骸骨一一的摆在不锈钢解剖台上。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 白织灯下,骸骨泛着惨白的光泽。 望着拼凑好的两具骸骨,杨锦文一眼便看见四号死者,也就是温玲判断的42岁男子的骸骨,它的脊背略显弯曲,肩峰上翘,喙突骨质增生,斜方肌石化。 张磊也能看出来,指着问道:“这是怎么造成的?” 杨锦文回答说:“这是长时间挑扁担造成的损伤,右肩胛骨形成了畸变!” c3719.lol。m.c3719.lol 第163章 97年的第一场雪。 12月20日,再有两天便是冬至。 两年前,也就是95年的5月1号,正式实行双休制,杨锦文还是第一次享受周末假期。 六月份从警以来,他每周最多就休息一天,遇到案子了,连一天假期都没有。 东风招待所纵火杀人案成功侦破,陆少华很大方的给刑警队放两天假。 再不放假,老帮菜们的家属,都要上单位来闹事了。 陆少华苦不堪言,他这几天每天都会接到家属打来抱怨的电话。 关心下属的工作,关心下属的家庭生活,关心未婚同志的婚配问题,这些都是有传统的。 陆少华就像一个知心老大哥,尽力的在电话里安慰着家属同志们。 就单单何金波和郑康,他俩都快半个月没踏进家门了。 搞得跟大禹治水一般,三过家门而不入。 再不入的话…… 有时候在自己家楼下查案,他们也不上楼看一眼,遇到自己老婆,那就是一大堆糟心事儿。 在老婆们的眼里,你们这些老家伙,不是就逃避交公粮吗? 要真是有案子,何金波就会在电话里向母老虎吼一顿。 “你要是不信,你打给老郑他们家,你看他多久没回去了?我是大队长,我不以身作则,我偷奸耍滑,我手下的兵怎么冲锋? 以前我是副的,你老说我没出息,不能再进一步。 现在进一步了,你又觉得我没时间陪你,我这条命到底给谁?你说了算!” 郑康也会接到母老虎的电话,这个时候,他也会来一句。 “你打电话给何金波家属,你问问他婆娘,是不是有案子?一点公安家属的觉悟都没有!” 除了他俩之外,江建兵也是如此,苦不堪言,愁容满面。 只有徐国良,这老家伙经常借着办案的时间,偷摸打电话回家。 倒不是因为他跟自己老婆关系好,而是想女儿了,那个嘘寒问暖的劲儿,常常让后勤部门气得咬牙。 为啥? 月底一查电话费,就他们二中队的电话费爆表。 再一查,徐国良经常借着办案的名义,打电话回家,而且时间都是固定的,每天晚上六点半之后,刚好是他女儿放学回家的时间。 倒是刑警队一个半的单身狗,没有这种烦恼。 周六这天,杨锦文睡了一个自然醒。 猫子已经起床了,用着杨锦文的摩丝,站在脸盆架前,对着小镜子打理头发。 “猫哥,起那么早,你今天去哪儿?” “城南卫校,我找我妹去。” “哦。” 猫子转过身来,笑道:“你看我这发型,帅不帅?” 杨锦文重新倒回床上:“去见你妹,你用得着搞那么油光水滑的吗?” 猫子笑了笑:“我臭美呗。” 杨锦文坐起身来,竖起大拇指:“说实话,挺帅的。” 猫子这回笑的很开心了,低落的心情好了不少,随后问道:“你今天准备去哪儿?” “我去查查四号死者的身份。”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好好休息。” “这个赵建新真的有问题?” “说不上来,真有问题,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师父他们?” “下周一开早会的时候,我再提出来。” “也行。” 这时候,宿舍门突然被推开,何金波的脸出现在门外。 他看着猫子那样,皱眉道:“你小子跟档案室的邹佳慧有约会?” 猫子赶紧摇头,脸上的肌肉一阵甩动:“不是……” “赶紧把她拿下,同单位的,以后加班她看得到,就不能怪你不负责了。” “哦。”猫子应了一声。 何金波看向杨锦文:“今天晚上六点半,安南大饭店,你俩准时到,听见没。” “有什么事儿吗?” 何金波笑道:“吃饭。” 猫子很兴奋:“庆功宴?” “想得美!” 何金波剜了他一眼,随后语气变的柔和起来:“总说让你们见见师娘,一直没时间,趁着这两天放假,刚好聚一聚。” 杨锦文问:“我也去吗?” “那还用问?你师父一家子都要来。” “不是……” “怎么?你不愿意?” 杨锦文赶紧摇头:“温支队也叫我今天晚上吃饭,也是安南大饭店。” 何金波挑了挑眉:“他单独请你?” “家宴。” “我的天……”猫子咽下一口唾沫:“杨锦文,你这是要去见温玲的家里人?” 何金波啧啧两声:“那就后天晚上,行了吧?” 杨锦文点头:“嗯。” 何金波看向猫子:“要出去?要不要用车送你?” 猫子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师父,我还要一会儿呢。” “那行,别出去瞎溜达,注意安全。” 何金波离开之后,猫子东看看西瞧瞧,然后跑到走廊,看见何金波开车走了之后,他才向屋里喊道:“杨队,我走了,晚上再见。” 杨锦文洗漱好之后,直奔六路公交车的站台。 十二月的天气很冷,连续两个月没下雨,气候又干又燥。 他等了好一阵子,六路公交车开了过来,但司机并不是赵建新,于是杨锦文继续等。 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赵建新这趟公交。 因为早高峰已经过去,而且时间是周六,大部分人都不上班,所以车上的乘客很少。 杨锦文从前门上车,赵建新一眼就看见他了。 因为这个站台只有杨锦文一个乘客。 赵建新招呼了一声:“杨同志。” 但他的表情是紧绷着的,眼神也是惊疑不定。 杨锦文点点头,看了看驾驶席旁边的竹编婴儿椅,其实就是一个可以坐在里面的背篓。 小女娃穿的很厚,她坐在椅子里,正拿着一块圆形的棒棒糖,在嘴里舔着。 背篓被固定在驾驶席旁边,不会因为公交车摇晃而倾倒,而且,赵建新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女儿。 杨锦文一边掏出钱包,一边问道:“托儿所今天放假吗?” 赵建新点头:“放假,所以我只能把洋洋带在身边,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啊,随便走一走。” 杨锦文掏出零钱,递给站在一边的方媛。 方媛咽下一口唾沫,两天前的事情,她还记得,所以她此时的心情很忐忑。 车门还开着的,车也没走,杨锦文看向赵建新:“还等谁吗?” “这就走。” 赵建新把门关上,看了一眼后视镜,然后把车开起来。 这时候,坐在背篓里的洋洋,高兴的手舞足蹈,指着前方,咿咿呀呀,她还不太会说话,吐字不是很清楚。 当她转过脸,看见杨锦文后,眼睛一凝,一下子哭了出来。 “爸爸,坏……坏人。” 这孩子到现在还记得,是谁将她从爸爸的怀里抢走的。 洋洋哭的很大声,以至于赵建新根本没心情开车,他一边操作着方向盘,一边安慰道:“洋洋别哭,叔叔是公安,叔叔不是坏人的。” 孩子又哭又闹:“坏人,坏人……” 这时候,车厢里坐着的几个乘客不满意了,纷纷开始指责。 “师傅,这是你女儿?你这样可不行,又开车又带孩子的,多危险啊!” “是啊,安全意识是要有的,如果出了意外,你负得起责任吗?” “师傅,我常坐你这趟车,我遇见你好几回了,你一边开车,一边带孩子,这可不行!” …… 赵建新心乱如麻,连连道歉:“对不住,是我不好,洋洋别哭了,爸爸在身边呢。” 这时候,方媛赶紧上前,蹲下身,向孩子安慰道:“洋洋别哭,阿姨在呢,洋洋别哭。” 杨锦文吐出一口气,向赵建新点了点头,他走到车厢里,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在方媛的安慰下,孩子一会儿就停止了哭声,然后睡着了。 六路公交车的终点站是在城郊的水田坝,一共二十七个站。 公交车会在每个站台停下,等候上下的乘客。 但方媛和经常坐这趟车的乘客,明显能感觉到,开门的时间过长,司机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而且频频的往后视镜看。 杨锦文望向窗外,九十年代的安南市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 气温骤然降低,街面上的行人,穿着大衣,缩着脖子,在凛冽的寒风中行走。 过了十几个站之后,便到了嘉兴区。 嘉兴区是在燕子河对面,要过一座大桥。 横跨燕子河的大桥,现如今只有一座,被称为一桥,是劳改犯参与修建的,属于劳动改造。 再过些年,二桥和三桥也会相继动工,但现在这两个地方只是一处浅滩。 过桥之后,杨锦文看见车窗外,从天空的乌云里飘出碎碎的东西。 这些东西稍微密集之后,他才看清,这是雪粒子。 雪粒子沸沸扬扬,飘荡在燕子河的水域上空。 1997年的第一次雪来了。 六路公交车,继续驶向城郊的水田坝。 杨锦文看了看坐在背篓的那个孩子,名叫洋洋的女娃睡着了,睡得很香甜。 他犹豫着要不要下车。 如果下车的话,他就原路返回,什么也不想,回去睡一觉。 倘若不继续前行的话,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四号死者的名字。 c3719.lol。m.c3719.lol 第164章 第四名死者! 最终,六路公交车开过二十七个站,在最后一个站台停下。 车外是一条荒僻的泥巴路,也就是说,城市公交驶向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平整的沥青路,取决于城市建设的辐射区。 这里已经是城乡结合部,再往前便是嘉兴区最大的一个镇子,水田坝。 镇子就在城郊,而且地势平整,土地肥沃,是安南市最大的蔬菜供应基地。 几十年前,城里人食不果腹,很多城里人都会来这里偷菜。 那个时候,农民比城里人的腰杆硬。 此时,车厢里只剩下杨锦文一个人。 “滋!” 车门划开,赵建新站起身,看了一眼他。 “杨同志,到地方了。” 杨锦文点点头,站起身,走到车厢前。 车外,有几个背着背篓的菜农准备进城,背篓里除了蔬菜和鸡鸭。 “杨同志,你这里有亲戚啊?” 杨锦文下车后,赵建新也跟着下来。 “没有。” “什么时候接你呢?” 杨锦文摇头:“你不用等我。” “好。”赵建新回答说:“最晚六点半就没公交车了。” “知道了。”杨锦文站在站台上。 赵建新转身,帮着几个菜农上车,他们都背的很重。 他向一个挑着竹篮的大妈问道:“这么晚进城啊?” “天太冷了,都下雪了,今天周六吧?去的太早,城里人还没起床呢。” “你小心,我帮你提上去。” “谢谢啊,小赵。” 大妈上车后,看了一眼孩子:“哎哟,洋洋睡着了。” 赵建新笑了笑:“刚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给她穿厚一点,女娃子不能冻着。” 这时候,有一个菜农,背着背篓,远远跑来,背篓里的蔬菜都装满了。 赵建新站在车门前喊道:“你跑慢点,我等你。” 对方笑道:“怕耽误你工作嘛。” “不打紧的,来,你背向我,我帮你把背篓提下来。” 菜农转过身,赵建新帮他将背篓放下,菜农身上一轻,笑了笑:“对了,好久没看见孙卫东了,小赵,你看见他没有?” 赵建新身体一僵,瞥了一眼杨锦文后,马上摇头:“可能是生病了吧。” “也是,说冷就冷起来了,刚才我还看见下雪粒子呢。” 等乘客上车后,赵建新坐在驾驶席,把车开了起来。 杨锦文站在公交车站台,等车走远了后,他看向停在远处的一排摩托车。 这些摩托车司机,正在插科打屁,都是一群水田坝的混混。 杨锦文找了一辆摩托车,刚坐上去,年轻的摩托车司机问道:“去哪儿啊?” “水田坝派出所。” 这小子眉头一凝:“下去。” “什么意思?” “你拿我寻开心是吧?”年轻人愤怒道。 杨锦文皱眉:“不是,我真的坐车,多少钱你说。” 年轻人手往前一指:“看见没,就前面一排柏树后面,就是派出所。” “谢谢啊。”杨锦文下车,插兜往前走。 他刚走,身后几个摩托车司机就笑了起来。 “我说你小子,两百米也是赚啊,收他五块钱,他敢不给吗?” “妈的,你们欺负我年轻,以为我不看出来啊,这人是公安!我能闻出他身上的味道。” “尽瞎扯,能闻出什么来?” “你们没看见他胳膊下夹的公文包?那拉链多好啊,一看价钱就贵。 我告诉你,那些公安都是这样夹包,而且夹的左边腋下,里面放着枪呢,方便掏枪。” “真的假的?” “我老舅就是公安,我还不知道? 我告诉你,我老舅就是这样夹手包的。 有一次执行任务,他那包质量太差,拉链卡住了,枪都掏不出来,给他急坏了。 回去就把我舅娘给骂了一遍,说她抠门,买的都是孬货。 从那以后,我老舅的手包,那拉链拉的哗哗的,隔山差五还上油呢,就是为了方便掏枪,刚那人,绝对是公安,我可不敢惹他。” 杨锦文走进水田坝派出所后,直接找到副所长说明来意。 至于所长,没有领导下访,一般是不会待在单位的。 “孙卫东?四十二岁?就这两个条件?” 杨锦文点头:“也可能不叫这个名字,不过还是查查比较好。” “行,我找人看看户籍,你先等等。” 杨锦文点头,找位置坐下来。 半晌之后,副所长过来,开口道:“是有这么一个人,是个菜农。” “这就对上了,能不能找两个人,跟我走一趟?” 副所长点头:“既然是市局的任务,我陪你去。” “麻烦您了。” “别客气。” 副所长去领了车钥匙,带着一个女警。 三个人坐车,前往孙卫东的家里。 也就不到半个小时,副所长把车开到一条土路上停下。 土路下面是成片的蔬菜地,安南市冬季的蔬菜,一般都是大白菜、胡萝卜这些,长势不错,都是供给城里的。 副所长道:“车开不进去,咱们得走一段路。” 杨锦文点头,跟他下了车。 孙卫东的家就在蔬菜田的边上,门前有一处堰塘,但水已经干涸了。 从石头台阶上去,便是一排的土屋,好一点的便是红砖房。 “就那。”副所长用手包指了指红砖房。 院子里都是散养的鸡鸭,一地的鸡粪和鸭粪,很难下脚。 门前的小板凳上坐着几个妇女,手里织着毛衣。 见穿着制服的公安,几个女人赶紧站起身来。 其中一个短发中年妇女问道:“你们找谁?” 副所长问道:“孙卫东在家吗?” 几个女人的脸色一变,其中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中年妇女,站出来,问道:“是我家男人,他怎么了?” 副所长不了解情况,杨锦文走上台阶:“咱们坐下聊。” 中年妇女有些不知所措,其他几个女人都瞪着好奇的双眼。 副所长是有经验的,马上道:“你们是哪一家的?这都快中午了,不用做饭的吗?没你们的事儿,你们赶紧走。” 几个女人翻了翻眼皮,拿着手里的毛衣针,有点不愿意离去,但片刻后,却拔腿就跑,估计是去给左右邻居报信了。 见她们离开,杨锦文坐在小板凳上,看向中年妇女:“你叫什么名字?” “李巧巧。” “孙卫东是你什么人?” “我男人。” “他在哪里?” 李巧巧摇头:“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是失踪了,还是去哪里了?” “他跟野女人跑了。” 杨锦文皱眉:“怎么说?” 李巧巧抽泣道:“就前几天晚上,他寄来了一封信,信封里还有几张钱,说是出去打工了,过几年再回来,院里的女人都说,我男人跟女人跑了。” “信呢?信在哪儿?” “我给你拿去。”李巧巧站起身来。 片刻后,他拿出一个棕色的信封。 杨锦文赶紧带上温玲送的皮手套,在牛仔裤上摩擦了一阵子后,他接过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对折的信纸。 “除了你之外,谁还拿过这封信和里面的信纸?” 李巧巧回答说:“我给我公婆念过,他们不识字。” 杨锦文看了看邮戳,都是安南市的邮戳,寄信的地址没有,只有收信的地址。 信纸上半截撕掉了,但能看见一条蓝色的横线,应该是某个单位的用纸,被撕掉的上半截纸张,应该是单位的名字。 信的内容只有寥寥几句话:【我外出打工,别挂念,照顾好爹娘和娃娃,随信附上伍佰元,以后每半年,我会寄钱回家。】 杨锦文眯着眼,问道:“这是你老公的字迹吗?” 李巧巧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我老公写字儿。” “那五百块钱呢?” “我放着的。” “你听着,我是市公安局的,这是我的证件,上面有我的名字。 我给你写一个欠条,这五百块钱我要用一阵子,之后会还给你。” 李巧巧看向站在一边的副所长,穿着制服的比较有信任感一些。 杨锦掏出钱包里,发现没那么多钱,要不就可以换过来。 副所长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和女警凑了凑,凑出三百多块,递给李巧巧。 “下午的时候,我再把剩余的钱给你送过来,可以吧?” 李巧巧点点头,回屋把那五张百元钞票拿出来。 “这钱,只有你拿过是吧?” “是,我存着明年给孩子缴学费,没敢用。” “你老公孙卫东身高多少?” “一米七多一些。” “他是不是长期挑扁担?” 李巧巧点头:“是,他要给地里的庄稼施肥,还要跳菜去城里卖。” “他是挑的左肩,还是右肩?” “右边的肩膀。” “他是几号离开的家?” “九号上午走的。” “临走之前,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李巧巧会议了片刻,回答说:“他说娃娃读大学的钱有了,我问钱从哪里来呢,他就笑,没告诉我。” “他有没有说自己要去打工?” “没有。” “家里有孙卫东的照片吗?” “我们结婚时拍过照片。” 孙巧巧起身进屋,再出来时,递给杨锦文一个相框。 照片里的孙卫东穿着西装,打着红色领带,一副憨厚的样子。 孙巧巧问:“我男人到底出啥事了?” 杨锦文回答道:“过几天会通知你的,但在此之前,你不要多想。” 他从照片上抬起头来,眼巴前的雪越下越大,田地之间,一片白茫茫。 c3719.lol。m.c3719.lol 第165章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杨锦文回到站台,并没有等赵建新的公交车。 而是随便坐了一辆车,返回城里。 时间还早,不过他也没地方去,只好先回单位。 猫子还没回来,他睡了一觉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 天气冷的吓人,安南市在秦岭以南,家家户户并没有加装暖气,冬天只能靠多穿衣服来保暖。 杨锦文起床后,从车棚里选了一辆自行车。 这些自行车都是巡逻队送来的,都是一些无主的赃车,也找不到失主。 于是汪大全就选了几辆好的,放在分局的车棚里,谁想骑就骑。 杨锦文和猫子的自行车,七月份的时候,在卫校派出所门口被偷了,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道现在骑在谁的屁股下面。 杨锦文把所有衣服都穿上,戴着温玲送的皮手套,冒着严寒,蹬着自行车回家。 所谓的家,便是安南钢铁厂的职工楼。 但眼下,这家里就他一个人。 杨大川三代单传,到了杨锦文,那就是第四代单传,城里也没啥亲戚,过世母亲那边,同样如此。 也就是说,在安南市,杨锦文就是孤家寡人。 同学倒是有一大堆,但都是各走各的路,也不常联系。 钢铁厂现在被下岗弄的一地鸡毛,杨锦文也不好去串串门。 到了家楼下,他把衣服竖起来,噔噔的上楼,掏出钥匙开门,进屋之后,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再一抬头,杨锦文整张脸都僵住了。 “爸?” 杨大川坐在沙发上,叼着烟,正一脸骄傲的盯着他。 “不是……” 杨锦文觉得自己眼花了,他眨了眨眼。 杨大川咂咂嘴:“不是我,还能有谁在这屋里啊。” “不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又不提前打个电话?” 杨锦文一脸懵,他往沙发上一瞧,沙发上放着一个行李箱,箱子里全是崭新的百元大钞,一捆一捆垒的整整齐齐。 杨大川把手里的钱往箱子里一丢:“刚好你回来,省得我去单位找你了。”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杨锦文立马警觉起来,他再一看杨大川,笔挺的蓝色西装,白色西裤,头发竖的油光水滑。 再加上这么多钱,这妥妥的最大嫌疑人。 杨大川站起身,一脸笑嘻嘻:“怎么样?你爸这趟南下,牛不牛逼?” “你到底在深市干啥了?当悍匪了?还是诈骗了?” 杨大川皱眉:“不是给你说了吗?倒腾电视机,大赚了好几笔啊,妈的,深市的钱是真的好赚,我本来不想回来的,架不住蒋红,他非要先回来一趟。” 杨锦文一脸狐疑:“真的?” “老爸还能骗你?” 杨锦文侧过身,指着母亲遗像:“在我妈面前发誓。” 他定睛一瞧,母亲遗像前的铜炉,插着三支线香,刚点上一会儿,只烧了小拇指这么长,烟雾寥寥的。 很明显,杨大川也是刚回来,他没忘记给去世的亡妻上香。 “好,我发誓。” 杨大川撇撇嘴,走到亡妻的遗像前,双手合十。 “梅娟啊,儿子不信我,以为我干了违法犯罪的事情。 我在你跟前起誓,我杨大川绝对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一箱子钱,都是我和蒋红做贸易赚来的,我问心无愧。” 说完,杨大川拿起桌面上的木锤子,敲了一下遗像前的磬。 “铛!” “小文啊,该你了,给你妈上香。我回来一瞧,这屋子多久没住人了?你妈的遗像都是灰尘,你也不知道回来擦一擦。” 杨锦文抬头一瞧,母亲的遗像确实是有擦拭过的痕迹。 他走到遗像前,抽出三支线香,点燃后,拜了三拜,插进香炉里,然后也用木槌敲了一下磬。 “铛!” “妈,我工作忙,对不住,我爸说的那些,你一定得记住了,他要是敢违法,你就收了他。” 杨大川一脸的难受:“不是,你就不能想我的好?当初,不是你让我南下的吗?咱爷俩为了赚大钱,还商量了一夜呢,不都是你在忽悠我吗? 好嘛,现在赚着钱了,你又怀疑我犯罪,这是亲儿子吗?” 杨大川看向亡妻的遗像,叫苦道:“梅娟啊,你看看那咱们儿子,我辛辛苦苦把他带大,他就这么看他老子的。” “行了,行了。”杨锦文吼道:“说说里这些钱怎么赚的?生意做到哪种程度了?” 杨大川‘嘿’了一声,指着钱箱子:“你先猜,你老爸这箱子里到底有多少钱?” “用得着猜吗?一百万。” “不是,你眼那么尖?” 杨锦文耸了耸肩,心里腹诽,前世收缴毒资的时候,他一看,大概就能猜出数目来。 当即,杨大川把他和蒋红在深市怎么做生意,怎么操盘,怎么成立贸易公司都说了一遍。 路子还是按照杨锦文的路子,没多大出入,但是呢,杨大川话语里提到了一个女人。 我靠,还是靠女人捞的第一桶金。 杨大川扔给儿子一支烟:“这点钱对于安南钢铁厂来说,还是杯水车薪啊,本来是打算存在银行的,不过时间来不及。 我和蒋红是跟着两车货回来的,妈的,路上太危险了,遭遇好几拨村匪路霸。蒋红那把枪一直带在身上的,拿出了好几回。” 杨锦文问道:“那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今儿晚上就要走,深市那边还有很多事情呢。” “那你回来是干啥的呢?” “我在那边老是睡不好,还梦游,半夜醒来到处找你妈的遗像,一直没睡个好觉。 我琢磨着,把你妈遗像带过去,就放在我卧室里,我也能看看她。” 杨锦文看向母亲的遗像,那是她年轻时候的黑白照片。 要说容貌,杨大川那些个‘女朋友’完全比不上她。 而且,杨锦文小时候听爷爷奶奶说过,母亲在杨大川最困难的时候跟了他,艰苦朴素过一阵子。 她从来没有说过杨大川一句不好,半点抱怨都没有,只是笑,再艰苦再困难,她都笑。 杨大川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但只要看见她笑,他的怒火和压力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也一直在杨锦文耳朵前念叨着,哪怕他母亲骂过他一次,或者是背地里说过一句他不好,他也不会守身如玉到现在。 杨大川对发妻念念不忘。 杨锦文同样是对母亲念念不忘。 两个男人坐在餐椅里,隔着饭桌,互相点了一支烟,沉默了片刻后。 杨大川问道:“你工作咋样?” “挺好的。” “挺好的是多好?” “就那样。” 杨大川看看儿子的脸,又看了看他穿的衣服,骂道:“这么冷的天,你毛衣都没穿?就穿两件外套?” “我就是回来拿衣服的,我妈以前给我织的毛衣,放哪里了?” “柜子里,跟我的放在一起的。 要是觉得毛衣穿不下了,你穿我的,我爷俩身高差不多,你妈过世前忙活了大半年,织了二十件毛衣,你十件,我十件,到最后,她拿毛衣针那两只手,全是冻疮。” 杨锦文垂下头来:“妈是冬天去世的嘛。” “80年12月20日,就是今天。” “嗯。”杨锦文哽咽了一声。 随后,他抹了抹眼角,抬起头来,清了清喉咙,问道:“你刚说,今天晚上就要急着走?” “是。” “那这些钱呢。” “一会儿你跟我出去一趟,存你的名下。” “不去看爷爷奶奶了?” “过年再回来看他们,贸然回去,他们也不放心。” “我去收拾东西。”杨锦文站起身,开始打包冬天的衣服,准备拿回单位。 杨大川喊道:“喂,你毛衣放我屋里的。” “你帮我拿出来。” “臭小子。”杨大川笑了笑。 进了房间后,爷俩都开始鼓捣。 杨锦文提着一个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他出来后,看见杨大川站在床前,双手捧着一件棕色毛衣,把脸埋在毛衣里,毛衣里传出低沉的抽泣声。 杨锦文看到这一幕,默默退了出来。 随后,父子俩提着三只行李箱,鬼鬼祟祟的下楼。 杨大川害怕被钢铁厂的职工看见,免得被人说三道四。幸好下午这阵,院子里没人。 他们先把箱子里的钱存进了银行,以杨锦文的名义。 银行经理是熟人,没走多少程序。 接着,蒋红就开车过来了,杨锦文和他寒暄一阵后,随后望着他们离去。 杨锦文看着漫天的雪花,天气预报说,过了安南市,是没有下雪的。 他揣好百万存单,骑着自行车,返回单位。 在宿舍里拾掇了一番,他穿着母亲织的棕色毛衣,戴着温玲送的皮手套,蹬着自行车,去往安南大饭店。 进门之后,照样是杨大川的老情人接待,杨锦文问到包厢号之后,走上楼。 服务员一推开门,杨锦文看见里面的情景,顿时吓了一跳。 包厢里,三张桌子,坐着几十个人。 除了温玲一家子,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 其中,还有育林路派出所的副所长温剑,他是见过的。 满屋子的人,好奇的盯着杨锦文,让他浑身不自在,心脏砰砰直跳。 温玲赶紧跑来招呼:“外面冷吧?来,我给你介绍。” 杨锦文笑着点头,挨个打招呼。 轮到温墨的时候,这老支队长看了看他戴的手套,脸色一下就蔫了。 不就破案了吗?出了家贼了这是。 “坐,就坐窗户前,今天下雪,咱们吃铜炉火锅,一边看雪,一边吃火锅,暖和。”温玲的母亲热情的招呼道。 打一进屋,杨锦文的身高和相貌立即就把她吸引住了。 至于家庭工作,那早先就已经了解过的。 杨锦文坐下来后,看了看窗户外面。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对面街道上,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雪里,望向安南大饭店二楼的窗户。 杨大川深吸一口气,潇洒的抽出一支烟,点燃后,打开车门,钻进副驾驶,对蒋红喊道:“老蒋,咱们走吧。” 蒋红叹了一口气:“这还没走,我就想我孩子老婆了,真不愿意再跟你南下。 对了,那个市局的温支队给你打过电话,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怎么不进去?” “进去干啥?给儿子添麻烦。” “小杨没和你说这个事?” 杨大川笑了笑:“没说。” “为啥啊?”蒋红把车开了起来:“你俩父子的关系也不是不好。” “这孩子从小就很敏感,很会看人脸色,他要是有女朋友,结婚成家了,他怕我不再尽父亲的责任,怕我越走越偏,怕我再也没有了羁绊。他是在为我着想。” 蒋红撇撇嘴:“你们俩父子啊,走了。” 杨大川看向车窗外的漫天飞舞的雪花,沉吟道:“走吧,向前走,别回头。” c3719.lol。m.c3719.lol 第166章 投案自首。 与此同时。 杨锦文坐在窗户前,看着洋洋洒洒的大雪里,杨大川那台轿车,徐徐的在风雪中行驶。 他回过头,室内温暖如春,他笑了笑,但眼睛里亮亮的。 杨锦文端起酒杯,向坐在旁边的老爷子道:“爷爷,我敬您。” 温卫国笑着点头:“好孩子。” 罗春、也就是温玲的母亲,用公筷夹着火锅里的涮羊肉,放进杨锦文的碗里。 “小文,来,吃菜,你长这么高,得多吃点。” “谢谢阿姨。”杨锦文点头。 温玲在一旁腼腆的笑着,脸颊白里透红,很好看。 温家几十个亲戚,围着杨锦文说说笑笑。 杨锦文也跟着笑,但心里却堵得慌。 一顿饭吃到晚上十点,温墨开车送杨锦文回单位。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只有地面留下一层白,证明这雪曾经下过。 挡风玻璃前的湿气很重,雨刮器‘咔嚓咔嚓’的刮着。 温墨用余光瞥向杨锦文:“打算一直住在单位吗?” “呃,先住着吧,工作比较方便。” “住单位好,融入集体嘛,同事之间知根知底,工作时互帮互助,配合也有默契。” “嗯。”杨锦文很有默契的点头,这话他听明白了。 温墨说要送他回去,意思就很明白,这是警告他,和温玲关系不能再进一步,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住单位才好呢,总比私下里和温玲住一起好。 “对了,你们陆局和何队的意思,调你来市局,你是怎么想的?” “我听组织安排。” “你现在的资历不够,但拿的功劳倒是多,我和杨局商量商量,怎么安排你的工作。你是想坐办公室,还是想办案?” “办案,我想在一线。” “那你可想清楚了,办案的话,是有压力的,不一定是每案都破的,只要有一个案子搞不好,都会影响你的前途。 如果去组织部,或者是让杨局带着你,你升的很快的。” “我还是当刑警。” “行吧,反正你还年轻,历练历练也好。” “谢谢温支队。” “别谢我,我在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腔热血。对了,你爸还在深市?” “刚走。” “什么意思?” “他今天回来了,时间很赶,所以刚走。” “你爸这人啊,我见过几次的,交际能力很强,很会说话,其实他用不着下海的,他要是不走,其实比你更有前途。” 这话杨锦文也听明白了,这是让自己老爸去攀高枝。 “我爸不是那样的人。” 温墨看了看他的脸色,马上改口:“我也知道,所以,我很佩服他。” 到了单位门口,温墨把车停下来。 “那我先走了?” 温墨看了看他,脸色凝重:“杨锦文,对玲玲好,知道吗?” “我会的。” “别欺负她,如果你敢欺负他,我毙了你。” “你枪法没我好。”杨锦文打开车门,下了车。 温墨笑了笑:“胆子大啊你。” “温支队,开车小心一些,下过雪,路上滑。” 温墨点点头,想了想后,在杨锦文要关车门的时候,指着他戴着的皮手套,郑重的讲道:“你那手套是我的,温玲能拿我的东西送给你,你在他心里面,是有份量的,你记住这一点。” 杨锦文站直了身体,突然向温墨敬了一个礼。 他没回答,但这个动作,已经做出了承诺。 温墨吁出一口气,他关上车门,把车开走,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唏嘘:“哎呦喂,这突然多了半个儿子,心里难受啊。” 杨锦文回到宿舍,猫子已经躺在床上,裹着两层棉被,像是一条冬眠的大蛇。 见到杨锦文回来,他腰一扭,把脑袋探出床外。 “喂,你和温支队吃过饭了?” “你还没睡?” “我闻着你身上的酒味了。怎么样?温玲那一家子怎么看你的?” 杨锦文一边脱衣服,一边道:“也就那样。” “啧,你这人说话含糊不清的,他们对你满意不满意?” “应该满意吧。”杨锦文一边回答,一边提起暖瓶,往盆里倒水洗脸。 水是烫的,应该是猫子刚去水房打回来的,他自己洗过了,没有忘记杨锦文也要用水。 猫子唏嘘道:“幸好我没和温玲谈恋爱,让我去面对温支队那一家子,倒不如杀了我。” 这句话立即败坏了他在杨锦文心目中的形象。 猫子也有自知之明,他是在调侃杨锦文,又问:“你白天说查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杨锦文洗完脸,把剩下的水倒进洗脚盆里,准备烫烫脚。 “上班再说吧。”他岔开话题:“对了,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卫校待着的?” “上回不是你说的么,我妹学的这个东西,很容易搞出病来,我带她去买了一些防范甲醛的东西。 像是手套啊、口罩、衣服啊,是温玲给我列的单子,我照在那上面买的,好贵啊,花了我半月的工资。” “这钱不会白花的。” 猫子点头:“是,我在城南卫校打听了一下,有的学生,根本就没有防范,用破了的手套触碰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时间一久,病菌从指甲开始感染,为了活命,手都被切掉了,很严重的。” 猫子说完后,又道:“对了,明天晚上郑叔和我师父请客吃饭,咱们送点什么东西好?” 杨锦文从床下的行李箱拿出一瓶茅台:“我送这个。” “那我呢?” “我管你啊。” “不是,你帮我想想啊,我第一次见师娘,很紧张的。” 杨锦文笑道:“你看啊,咱们取悦了师娘,也就取悦了师父,你说对不对?” 猫子皱眉:“是这个道理,但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你听我说就行了,我师父家那儿子上初中,是个不成器的家伙,何队家里也是一个儿子,好像在读高中?” “高三。” “那咱们明天去一趟百货商场,逛一逛,看看买些啥。” 杨锦文看向猫子一脸不情愿,问道:“怎么了?” “诶,又要花钱了。” “不然呢?你以为带着一张嘴去就行了?花小钱办大事,你还想不想买单位的房子了?何队可是能说上话的,他一句话就能让你省下不少钱。” “怎么不想买啊!”猫子激动起来:“我做梦都想,要三间房,我爸妈住一间,我妹住一间,我住一间。” “那你结婚以后呢?你老婆同意吗?” “我管她同不同意,我得孝敬我爹娘。” “你这是没遭受过老婆的毒打,你就等着吧。” 第二天白天,杨锦文和猫子逛了一整天商场,买了一大堆东西。 猫子心疼的很,一直在盘算手里提着的礼物,能买多少斤猪肉和大米。 到了晚间,两个人打出租车,提前到了安南大饭店。 猫子从来没来过这么好的地方,心里多少有些激动。 一进包厢,何金波和郑康两家人都到了。 何金波老婆叫杨金凤,是杨锦文本家,算起来,三百年前是同一支。 师娘的姿态很端正,名叫田秀,名如其人,非常落落大方,但这只是对外人。 杨锦文和猫子的同辈没来,也就是何金波和郑康两人的独子。 一个说是得为明年的高考冲刺,一个说是期中考试,数学又考了十几分,郑康又把他送去班主任家住几个月。 杨锦文也不知道这班主任是男是女?结婚还是没结婚。 数学题靠蒙,也不止考个十几分。 他深知师父的苦恼,当拿出一沓厚厚的数学学习资料后,郑康眼睛亮了。 师娘田秀却是皱着眉,一副心疼儿子的表情。 杨锦文立即就明白了,这小子数学能考十几分的症结在哪里。 难怪师父郑康把儿子送去班主任家,问题要么出在师娘身上,要么就是这小子目的不单纯。 何金波一喝酒,话就多,这是平时没地方释放压力,所以逮着猫子,就是一顿输出。 “孩啊,别看师父爱教训你,我看着你,就像在看当初的自己。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小时候,比你还苦! 你现在是城里人了,要对父母好,多给点钱。” 猫子深以为然:“师父,我买了房,就把爸妈接进城里。” 何金波摇头:“别这么想,不要这么干!师父是过来人,我现在是大队长了,都办不好这事儿。” “啊?” 猫子一脸懵,往边上一瞧,只见师娘杨金凤那杀人的眼光。 猫子赶紧缩了缩脑袋,暗自想着,我师父心里苦啊。 杨锦文和郑康碰了一杯酒。 郑康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不说话,只是夹菜吃。 杨锦文问道:“师父,你对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师娘田秀笑道:“你师父一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闷葫芦一个,他能说啥。” “屁,尽胡说!”郑康瞪了老婆一眼。 “好,那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郑康拿起茅台,给杨锦文和自己倒上酒,他提起酒杯,郑重道:“小文,前程似锦,努力上进。” “师父师娘身体健康!”杨锦文点点头。 一顿酒散了之后,杨锦文和猫子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周一,上班日。 两个人从睡梦中醒来,猫子很少喝酒,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杨锦文去水房打水,站在阳台排队的时候,刚好看见单位大门口停着一辆公交车。 赵建新站在门口,正出神的望着行政大楼上的那一枚庄严的国*徽。 c3719.lol。m.c3719.lol 第167章 结案,最后的真相! 赵建新走向门卫室,向里面值班的门卫问道:“同志您好,我找刑警队的杨同志。” 对方问道:“叫杨什么?” “不知道,只知道他姓杨。” “你找他有什么事儿?” 赵建新抿了抿嘴,回答说:“我是来自首的。” 听见这话,门卫眼眸一凝。 何金波也在值班室里,每天上班之前,他都会在门卫室收取从各地寄来的信件,其中有感谢信,也有举报信。 这活儿本来是猫子的,但猫子已经是三中队的队副了,虽然只是口头上的,但何金波也是顺手的事儿,不再麻烦猫子。 这会儿他连忙回头,看见赵建新的脸后,他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当即,何金波放下手里的信件,跑出去,帮他把门打开。 “你刚说什么?” 赵建新往前迈了两步:“我说我是来自首的。” “哪一件案子?” “招待所纵火杀人案。” 一听这个,何金波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几个警卫赶紧跑来,把赵建新给团团围住。 赵建新立即被带去了审讯室,但因为他是来自首,所以没有给他上铐。 何金波不了解情况,不好马上就审,正要找杨锦文,他却来了。 “何队。” “什么情况?” 杨锦文拿出一个信封,里面除了信纸之外,还有五张百元钞票。 他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何金波眼睛睁得老大,他找来一个下属,吩咐对方赶紧把信封拿给技术队,提取指纹、比对笔迹。 “行,我明白了,你去审,我在旁边看着。” “好。” 杨锦文点点头,迈进了审讯室。 赵建新抬头看向他,稍微起了起身。 “你坐。”杨锦文向他压压手:“洋洋呢?” “送去福利院了。” 杨锦文眉眼一挑,赵建新这是做好了完全坦白的心理准备,他把自己女儿送去福利院,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杨锦文坐在他对面的椅子里,久久无言,不知道该怎么问出第一句话来。 倒是赵建新最先开口:“是我雇凶杀的人。” “雇的谁?” “杨同志,你知道的,他叫孙卫东,一个菜农。” “杀的谁?” “我老婆于兰。” “为什么想杀她?” 赵建新低下头,抿了抿嘴,然后又抬起头来:“杨同志,你仔细看过洋洋的脸吗?” 杨锦文目光一凝:“你什么意思?” “洋洋不是我的孩子。” “是杜立成的?” “是。” “你怎么知道?” “于兰亲口承认的。” “就是因为这个,你想杀了她?” 杨锦文心里明白,要是赵建新了解案件的全貌,他或许就不会来自首,如果洋洋这孩子是他的,他可能也不会来自首。 赵建新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能猜个大概,但却无法彻底洞悉他内心深处的隐秘。 杜立成死是真该死,利用职*权,勾搭女下属不说,还在金色时代歌舞厅拈花惹草,导致苟丽怀孕,惹上杀身之祸,酿成了七条人命的惨剧。 赵建新叹了一口气:“不说她了,我承认是我雇凶杀的她,只是我不明白,孙卫东为什么会死? 你们叫我认人,那两个杀人犯又是怎么回事?我弄不懂。” 杨锦文没回答他,准备先理清他的案子:“你给了孙卫东多少钱?” “我所有的存款,三千块。” “你为什么想着找他?” “他每次进城卖菜都坐我的公交车,好几年了,我和他很熟,有什么事儿我们都会聊,我清楚他家里的事,他也知道我的情况。” “他就那么爽快答应帮你杀人?” 赵建新摇头:“不是我叫他帮的忙,是孙卫东自己提出来的,他说能帮我解决我老婆。 刚开始我没同意,我犹豫了好几天,直到九号的前几天,我跟于兰吵了一架,她说洋洋不是我的,而且又跟我闹离婚,我就动了杀心。 不过,在那之前,我知道她在外面有男人。 六路公交车都会从她的单位路过,她的那些同事,有时候会坐我这趟车,她们提醒过我,叫我把老婆看紧点。” “九号那天,于兰和杜立成他们单位聚餐,你是怎么知道的?” “于兰跟我坦白了,说那男的就是他们单位的财务科长,对方也要离婚,叫我放过她,还说她晚上不回来了。 刚好,头天早上我出车,她同事坐我的车,我听到她们说明天晚上有聚餐,还提到了时间和吃饭的地方。 所以我就联系了孙卫东,叫他九号晚上跟着他们,把人杀了。” 杨锦文眯着眼,继续问:“上次你在口供里说,你九号当天下班之后,去过东风招待所,但是九号你请假了,这一天,你在哪里?” “我在家待着。” “当天晚上,你有没有去过东风招待所?” 如果赵建新没去过,那么指认赵雄和寇勇的事情就不成立。 “去过。” “去干什么?” “我想阻止孙卫东。”赵建新低下头:“但我还是退缩了,没敢上楼。” “那你知不知道于兰和杜立成是怎么死的?” “我看过报纸,说是东风招待所被大火烧掉了。” “你知不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 赵建新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孙卫东,也可能你们让我指认的那两个人。” “你知不知道故意杀人罪,连杀两条人命,法庭会怎么判你?” “死刑。” “那你还来自首?” “我睡不着觉。” 赵建新脸上的肌肉都是松弛的,他摇头:“我也不敢面对洋洋,这来十天,洋洋每天都在找妈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法院判你死刑的话,那洋洋也没爸爸了。” 赵建新低着头,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审讯桌上。 “我不是他爸爸……” 杨锦文道:“是于兰亲口承认洋洋不是你的孩子?” “是。” “她没骗你?” “没有,她就是这么说的。” “她不一定会说真话,她可能是激怒你,想要和你离婚。可以的话,我帮你去做个身份鉴定。” 赵建新马上摇头:“不用。” “为什么?” “我就是不想知道。” “行吧。”杨锦文看了看书记员,对方点头后。 他拿来笔录,交给赵建新:“签字画押。” 赵建新身体僵硬了一会儿,开口道:“杨同志,求您帮我一个忙。” “你说。” “我父母死的早,我在城里没亲戚,我能不能委托您,把我那房子卖了,一半钱留给洋洋,一半钱给孙卫东的家里人。” “再说吧,先把字儿签了。” 赵建新拿起笔,写下自己的名字,盖好了手印。 值班的公安给他戴上手铐,把他押送去看守所,后续还会继续审理,直到移交给检察院。 人被带走之后,何金波唏嘘道:“他要是不认,咱们也拿他没办法。杨队,人来自首的,你为什么不给他说实话?” 杨锦文摇头:“给他说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会让他产生妄想。再说,要不是苟浩这拨人插了一脚,可能还真让孙卫东杀了人,造成既定的犯罪事实。” “也是,送检的时候,我和负责此案的检察官聊聊,看看他们那边怎么提起诉讼。 要是从那封书信检测到赵建新的指纹,字迹证明是他所写,以及他和孙卫东的关系确实存在。 在证据齐全的情况下,我琢磨应该还是以杀人未遂起诉。” 晚上下班后,杨锦文骑着自行车,去了福利院。 他手里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全是买给洋洋的。 在一个教职工的带领下,他远远的看见这孩子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哇哇的大哭。 其他孩子在一边玩,只有她独自坐着。 杨锦文心里一凝,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孩子,同时又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 有的案子越是深挖,越是能见到丑陋的人性,然后又会把自己的心给剖出来洗一洗。 杨锦文不敢靠近,只好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女职工:“麻烦您把东西拿着,我就不过去了。” “也行,不过你放心,我们把孩子都照顾的很好,不会有事的。” “谢谢,过些时间我再来,我给您留个电话,有什么事儿就打电话给我。” “好吧,那我就把你列为洋洋的第二联系人。” 杨锦文愣住了:“第一联系人是谁?” 女职工随口说道:“洋洋的阿姨,一个叫方媛的女孩,在这儿待了一上午呢。” 杨锦文笑着点了点头,走出福利院后,不再想这事儿。 在寒风中蹬自行车,脸刮的生疼,但让杨锦文脑子很清醒。 前世的事情他都忘得干干净净了,什么也没留下。 他翻遍了脑子里,也找不出有关东风招待所纵火杀人案的记忆。 这样也好,省的按照前世的轨迹,去侦破那些还未发生的刑事大案。 一个人的力量本来很渺小,想要左右既定会发生的事情,总会带来负面效应。 回到单位,大家伙都下班了。 杨锦文把自行车停在车棚,郑康刚好准备回家,自行车头上挂着保温杯。 他讲道:“五号死者的身份出来了,城南派出所那边查到的,是一个叫万东的年轻人。 身高和年龄都能对上,咱们在611录像厅找到的那个编织袋,就是他的,上面的指纹和他家里的指纹也能对上。” 杨锦文点头:“那这案子就算结了?” “后续还有几组dna要做。对了,听说你去福利院看那孩子了?你准备帮赵建新做dna检测?” 杨锦文摇头:“不做了,这事儿对赵建新不重要,洋洋永远都是他的女儿。” “对嘛,案子归案子,别带私人感情。” 杨锦文笑了笑:“明天见,师父。” “明天见。” c3719.lol。m.c3719.lol 第168章 晋升! 半个月后。 当人民公安任职书送到杨锦文的办公桌后,全局的人都站在大办公室里。 何金波开心的念道:“经过安南市*研究决定,并报安南市组织部审批。 现任命杨锦文同志为安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下辖重案大队、副大队长职务,即刻报到!” 这话一出,众人立即鼓起掌来。 杨锦文点头致谢,接过任命书。 按道理来说,自己晋升市局,这些老帮菜们应该不会全部来道贺,总有看不惯他的,毕竟他阻碍了大家的晋升。 但江建兵和徐国良,那简直是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这就很不寻常,没事儿替别人开心个什么劲儿。 杨锦文心里明白,单位不放人,他是走不了的。 他这个职务,是何金波和郑康用自己的功劳换来的,算是补偿杨锦文在大巴车抢劫杀人一案中,抽丝剥茧,逻辑缜密,让城北分局抢先抓到人,算是帮他俩晋升了一步。 大家心里都明白,要不是杨锦文,原大队长张斌不知道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何金波到头也就是一队副。 果然,杨锦文刚接过任命书,何金波又从怀里拿出来一封。 “经过安南市*研究决定,并报安南市组织部审批。 现任命蒋冒同志为安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下辖重案大队、侦查员职务,即刻报到!” 猫子一下子惊了,差点栽倒在地。 他整张脸都是僵住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师……师父,咋我也调动了?” 何金波瞪了他一眼:“没出息,今后调到市局了,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别整天萎靡不振的。” 猫子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不是,怎么会有我呢?” 郑康笑道:“上个月招待所纵火杀人案,算是你们三中队带头破的案,省厅都是关注的,就单单这个案子,也够你晋升一级的了。” 猫子摇头:“不是……咱们分局后面那块地都已经动工了,我还没买房呢。” “诶……”何金波长叹了一声,恨其不争。 江建兵把他脑袋一按:“你小子说的是人话吗?你是不是在膈应我们?” “不是,我真的打算买房,我想着楼建好以后,我也差不多存够钱了,这突然就调动,我计划都落空了。” 郑康笑道:“得,让你师父去市局给你找房子。” 猫子没品出这句话,但杨锦文听明白了,他立即问道:“何队,您……” 江建兵笑道:“以后你们得叫副支队长。” 杨锦文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 何金波这段时间,闲着没事儿就往食堂跑,帮着老范炒菜、洗锅,干的不亦乐乎。 老范在元旦的时候,莫名其妙消失了好几天,大家伙吃的菜都是何金波炒出来的,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这么一想,破案了。 何金波去活动了,他不活动,跟着他的一帮子人,怎么晋升? 作为分局大队长,而且主管刑事案件,何金波不能让老兄弟们寒心。 自然而然的,郑康被提拔为了城北分局刑侦大队长,江建兵和徐国良为副。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进了一步。 由此,城北分局老帮菜们由衷的感到开心,淹没在欢声笑语中。 元旦已经过去,已经是1998年,大家是你好,我也好。 最为惆怅的是陆少华,他任职不到三年,眼看着一批批人成长起来,然后调往各处,他心里多少有些唏嘘。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自然要聚餐,为城北分局的老帮菜们祝贺祝贺。 陆少华在办公室坐不住,跑去食堂给老范打下手。 两个人挨在一起,各自拿着一把菜刀,在菜板上‘咣咣’的切菜。 “我说,你一个大局长跑我这儿来解闷,好意思吗你?” 陆少华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何金波不是帮你干了一个月吗?” “那小子就是一条癞皮狗,把我的人情关系都给耗完了。” 陆少华点点头:“我也得谢谢你。” “用不着你感谢我,一会儿陪我多喝几杯。” “喝,肯定喝,今天高兴嘛。” “我看你就不高兴,是不是舍得杨锦文啊?” 陆少华放下菜刀,叹气道:“说实话,这小子真的是一员福将,你想想啊,他帮我们破了多少件大案子? 碎尸案,入室盗窃杀人案,大巴车抢劫杀人案,城南卫校女生失踪杀人案,还有这起纵火杀人案。 这一桩桩案子,那都是定格的了,就单单后面两个案子,拿给谁去侦破,不成悬案? 就比如南方那个碎尸案,多少年了,还没查到凶手呢。” 老范也放下了菜刀:“所以啊,杨锦文就该去市局,不能把他困在咱们分局。” “话是没错……” “你以为市局调何金波去是干啥的?他除了担任副支队长之外,还是重案大队的大队长,他是正的,杨锦文是副的。 杨锦文今后在一线破案,何金波帮他周旋琐事,可能还会帮他扛雷。 你不想想,是谁安排的这事儿? 就靠我?我一个厨子,我有这个能力吗我?” 陆少华皱眉:“温支队?” “他也没这个能力。” 陆少华点头:“我明白了,我知道是谁了。” “对啦。”老范拿起菜刀,继续剁着萝卜丁,一边道:“帮他的人不在咱们系统里。” “我就说那个何检察官每次来我们分局,都问杨锦文在哪儿。” “你以为呢?杨锦文将来就是她弟。 咱们都老刑警了,一分析就明白,何晴她妈是硬逼着杨锦文的老子就范,专门做给他老子看的。” 陆少华点头:“杨大川也是我战友,他们家的事儿我知道,别看杨大川拈花惹草,风流倜傥的,真让他结婚,他肯定不干的。 他不想对不起他的亡妻。二来嘛,杨锦文不同意,他也不会同意。 何晴她妈这盘棋下的好啊,欸,我也时常琢磨,杨大川到底哪点有魅力了?能吸引这么多中老年妇女喜欢他。 就凭他舞跳的好?我交际舞跳的也不错啊。” 老范白了他一眼:“你呀,先把身材维持住吧,天天坐办公室,都肥了好几圈了,当年咱们抓捕逃犯的时候,你还没那么胖呢。” “你还不是一样?我们都老了。” “对喏,这话你说对了,我在电视上看见过杨大川,这人啊总是能给人一种很有青春、很有活力的感觉。 有点像那种坏痞子,人长的也不差,什么舞都会跳,自然能俘获那些中老年妇女的心。 谁会不想找一找青春时的浪漫时光呢?” 陆少华正要回话,一转头,突然瞧见温玲躲在橱窗旁边的立柱后面,手里还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 “不是,温玲,你干啥呢这是?偷听领导谈话?” 温玲被抓了个现行,只好露出脸来,笑了笑:“没有,我刚来。” “胡说,你苹果就从桌子上的篮子里拿的,都啃了一半了。” “我真没听见你们说什么,我是来看看饭好了没有。” “六点半下班,你不知道时间啊?这才几点?六点都不到。” “我饿了嘛。”温玲撇撇嘴,赶紧开溜,还瞄了一眼橱窗下面。 陆少华闭着眼,长叹一声:“我就说何金波这混蛋没把人给我管好,什么风气啊,一天到晚哪哪儿都有偷听的。” 老范笑道:“食堂是公共场所,人家也不算偷听。温玲这女孩长的那么大气,跟杨锦文挺般配的。” 这时候,江建兵、徐国良趴在橱窗下面,大气都不敢喘,两个人只要一伸头,或者是像蛇一样爬出去,都会被发现。 食堂里不止老范和陆少华两个人,还有洗菜的阿姨和老范的帮厨,大家伙进进出出的,把他俩给瞧见了。 江建兵努力的使着眼色,叫他们别说出去。 两个人一直熬到食堂开饭,何金波、郑康等人一进门,便看见这两个人缩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何金波顿感头疼,准备为这两个家伙,打最后一次掩护。 于是,一群人立即走到橱窗前,有说有笑,帮他俩解了围。 晚间,庆祝何金波等人晋升,城北分局摆了五六张大圆桌,大家伙挤在一起,吃吃喝喝,开着玩笑。 由何金波挡枪,杨锦文没喝多少酒,但架不住有人敬酒,他也照喝不误。 温玲本来要帮他挡酒,但却被杨锦文拒绝了。 上次吃席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做。 温玲笑的很开心,这是关心自己。 她侧过身,看向坐在另一桌坐着的邹佳慧,挑了挑眉。 邹佳慧翻了一个白眼,使劲的磕着瓜子。 眼尖的人一瞧,琢磨着,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单位这两朵警花,不知道私下里大战了多少回合。 全局的人都很高兴,只有猫子最为惆怅。 他自顾自的提了好几杯酒,然后像是要上战场那般站起身来,手里紧紧的抓着酒杯。 大家伙都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敬谁的酒。 猫子离开座位,径直向档案室那桌走去,步伐缓慢,但眼神坚定。 全局上下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小子走的方向是邹佳慧。 邹佳慧就坐在食堂门口的位置。 何金波眨了眨眼:“我靠,我徒儿要勇起来了。” 江建兵点头:“我就说,猫儿调去市局,还一脸的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果真藏着事儿!” 徐国良咬牙道:“加油啊,猫。” “别出声。”温玲赶紧呵斥他。 在寂静无声,针落可闻的可怕气氛之中。 猫子走到邹佳慧跟前,立定了一秒,随后又赶紧转了个弯,拐向了门口,只给大家留下了一句话。 “我去上个厕所。” c3719.lol。m.c3719.lol 第169章 入职市局! 98年1月8日。 安南市局。 何金波下车后,望向市局大门前右侧的标识墙,一脸的兴奋。 “到底是市局啊,这一行大字怎么那么好看呢?” 猫子耷拉着脸:“您不是常来吗?又不是没看过。” “所以你这觉悟就有待提高,此一时非彼一时,此时此刻,这就是咱们单位了,别一天天垮着个脸,给谁看啊?” 杨锦文抱着纸箱,笑道:“咱们何队走马上任,得高兴才行。” “诶,这话就对了。” 何金波话音一落,便看见温墨带着一群人下了楼。 他把手里的纸箱,往猫子怀里一搁,快步迎上前。 “欢迎,欢迎何副支队。” “谢谢温局。”何金波满面春风:“今后我就配合温局的工作,您尽管吩咐我。” 元旦一过,温墨已经被提拔为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比何金波他们的任命还要早一些,这事儿应该是在纵火杀人案之前就定下的。 大领导的任职,都得好几个月的观察和审查。 温墨笑了笑,他向杨锦文点点头,随后问道:“蒋冒同志呢。” “我在这儿呢。” 猫子怀里抱着两个大纸箱,把脑袋都给遮住了,他赶紧露出脸来,招呼道:“支队长好。” “你好。”温墨点头:“走吧,我带你们去重案队的办公室。” 他一边走,一边介绍:“咱们重案队是二队,一队是保卫处,三队是技术行动队,四队是经济案件大队,五队是涉*黑犯罪大队,这些你们不用管,由其他人负责。 和重案队挂钩的,一般是法医室,还有痕检中队,一会儿我带你们去认识认识。” 何金波自然知晓这些,他也明白这是在说给杨锦文和猫子听。 “咱们市局支队一般不接手案件,主要辅助三区六县的刑警大队办案,所以人数比较少。 你们重案队,不算何支队的话,加上你俩,也就五个人。” 猫子道:“这么少?” 何金波瞪了他一眼。 温墨笑道:“蒋冒同志这个问题问的好,刚才我不是说了,咱们重案队不直接接受刑事案件调查。 各分局、县局有人跑前线,当然,现在你们来了,这前线肯定也要跑。 如果需要用人,可以找技术行动队要人,他们人多,有二十几个人呢,再说,咱们可以调动其他分局的人嘛。” 何金波点头:“猫子,市局和咱们分局不一样,眼界放高一点,咱们现在的工作不是局限于一个辖区,得着眼整个安南市,明白不?” “哦。”猫子应了一声。 重案队和痕检中队、法医室共用一栋三层小楼,就在行政大楼的右后方,院子不大,种着几株叶子已经掉光了的柳树。 柳树后面是三米多高的围墙,围墙下面留着一块泥巴地,泥巴地上铺着一层碎玻璃,谁要是翻墙进来,那必定得遭殃。 别以为没人敢来市局盗窃,有胆子的偷儿可不少。 重案队在三楼,一共五个房间,包括何金波的办公室也在这儿。 重案队的三个人已经站在楼梯上,迎接何金波等人。 两男一女,分别叫做姚卫华,齐斌,以及二十五岁的蔡婷。 姚卫华年龄大一些,四十几岁,五短身材,曾经在反扒大队干过,安南市这地界的事儿,他几乎门清。 齐斌和猫子一样,都是警官学校毕业的,身高和杨锦文差不多,都是一米八六,但却比杨锦文强壮很多。 何金波笑着和他握手,看他这样,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这能耕多少地啊。 蔡婷身材高挑,留着短发,一看就是有身手的。 猫子估量着,自己可能打不过她。 毕竟,警校出来的师姐,谁敢招惹? 对何金波,这三个人都是很有礼貌的,但一看杨锦文是他们的副大队长,每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姚卫华深藏不露,笑着道:“咱们杨队年轻啊,比我都小一轮多。” 这话就有点倚老卖老,想拿资历压人的意思。 杨锦文只是笑了笑:“今后还得华叔多指教。” “客气了。” 齐斌对杨锦文的态度那就热情了,城北分局破的案子,市局重案队怎么可能不知道。 前面那几个案子,重案队就想伸手,但苦无机会展示。 杨锦文的名字早就在市局传遍了。 “杨队,今后我就跟着你学习了,你说咱们怎么搞案子,咱们就怎么搞,我指定配合你。” “客气了。”杨锦文还是这句话,被捧杀的道理他懂。 蔡婷只是对他点点头,似乎在衡量能不能打过这个副大队长。 杨锦文不善于应酬,但也得跟在何金波身后,去各个大队和科室转悠一圈,认认人。 去到法医室的时候,门一开,温玲那张笑脸就露了出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杨锦文露出我早知如此的表情。 倒是猫子看见熟人,那个高兴的啊:“你怎么在这儿呢?”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这是我实习的地方。” 猫子真的很激动,把杨锦文的话说了出来:“你也调动了?你瞒的我辛苦啊。” “切。”温玲忽略他的感受,望向杨锦文:“咋得?你不高兴我调动了?”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这次人事调动有点大。” “我爸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市局也要下沉办案,知道不?特别是命案,市局必须下人去侦办、或者是督办,除了尽力破案之外,还要尽量杜绝冤假错案的发生。 别以为你们来都是当领导的,其实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再说了,现在法医那么少,咱们城北分局没案子,我还不是各地跑啊,我在哪儿上班都一样。” “这倒是。” “行了,我带你去认认人。”温玲一脸的笑意。 “不是,我得跟着何队……” “那不一样,我带你去认人,能一样吗?” “呃……” 果然,温玲带着杨锦文去分局转悠了一圈,各个科室的人态度立马不一样了,那态度亲切的不行。 温玲什么人?温局女儿! 杨锦文什么人?温玲的男仔! 猫子羡慕不已,跟在他们身后就像一个小透明。 但只有杨锦文知道自己心里有多苦。 温玲这长相,不乏追求者,她除了要浇灭那些追求者的痴心妄想之外,也得浇灭那些女警对杨锦文的虎视眈眈。 必须把这样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在分局,我能斗过邹佳慧,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搞不定你们这些小警花? 不愧是温墨的女儿,天生就会算计。 整个白天,杨锦文和猫子都在熟悉环境,何金波倒是自来熟,他本来对市局也熟悉,轮流去各个科室散烟吹牛。 晚上快下班时,他和杨锦文、猫子一碰头,便道:“法医室是自己人,没得说。 行动队那个叫苏强的大队长,有些难搞,听说这人一直想要副支队长的位置,被我抢了先,你们以后跟行动队的人悠着点。 痕检中队呢,跟咱们没利益冲突,没多大事儿。 小杨,你懂痕检,可以多和他们搞好关系,方便咱们以后做事儿。” “何队,我知道了。” “猫子,后勤处就靠你了。” “师父,我又跑后勤?” “不然呢?咱们重案队就那么几个人,让那三个人去跑?” “行吧。”猫子一脸苦相。 “好了,我下班了,你们在单位宿舍住着,要互帮互助,别闹出事来,咱们刚来,得学会低调。 明天一早,咱们开个会,分局和县局一般都不把案子往上送,咱们得自己找案子做。 我琢磨着,得先破一两个案子,露露脸,不然还以为我们靠关系上来的。” 猫子心里腹诽,难道你不是吗? 下班之后,杨锦文和猫子回了一趟城北分局,把自己的生活用品搬去市局家属楼。 市局的几栋家属楼在院子后面,还专门给单身狗配备了三层楼,从三楼到五楼都是单身狗的地儿。 杨锦文和猫子分到了一个房间,如果结婚有配偶的话,倒是可以单独分配一套房先住着。 猫子进门之后,一瞧自己有独立的卧室,简直高兴坏了。 “杨锦文,这里有两个卧室呢。” “嗯,怎么了?” “我妹放假的话,她可以来住啊。” 杨锦文吓了一跳:“两个卧室怎么住?” “我们住一间,我妹住一间。” “我不同意。” “为什么?” “不是有客厅吗?以后你妹来,你睡客厅不就行了?” “也对哦,我妹来,我就睡你房间门口。” “你防谁呢。” “我防我妹。” 杨锦文斜眼看着他,猫子畏畏缩缩的转过脸,他可不能说自己上次去城南卫校,自己老妹提了好几次杨锦文,问他为什么没来。 “别瞎想,你妹要是来,我可以回自己家里住。” “真的?” “只要放假,我都得回去,我得给我妈上香。” 猫子是一个很容易共情的人,他点点头,收起笑容:“我们打扫卫生吧,这屋里很脏的,我去水房打水。” “屋里有自来水。” “这么好?” “毕竟是市局嘛,条件肯定比城北分局好。”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怀念在分局的日子。” 正说话间,房门响了。 杨锦文走过去,打开门一瞧,屋外站着的人正是他们的一队的,齐斌和蔡婷。 “杨队,走,吃点小烧烤去。”齐斌嘿嘿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c3719.lol。m.c3719.lol 第170章 凶案! 1月10日,周六,天气寒。 岭蒙县,化肥厂的职工宿舍。 职工宿舍和家属楼是分开的,属于两栋不同的楼,中间有红砖墙隔开,以方便区分。 家属楼主要是单位分配房,住的一般都是工作年限很长的老职工,或者是领导家属。 98年,正值下岗潮,别说分房,连工作不一定保得住。 职工宿舍住的都是资历浅、工作年限时间短的工人。 大部分都是单身、或者是一家两口,合住或者是混住。 围墙中间原本是一棵老槐树的,但是因为化肥厂家属屡屡发生盗窃的事情,丢失了许多东西,报了警后,派出所来查,也没查出所以然来。 于是,家属楼这边就怀疑是职工宿舍的人干的。 毕竟,下岗也是围墙那头的工人下岗,没了工作,没有收入,难免小偷小摸。 于是,围墙后面那棵老槐树就厂里砍掉了。 这还是去年上半年的事情,砍的时候,老槐树正值开花,那一串串雪白的花骨朵落了一地。 如同安南市各大国营厂命运那般,轰然倒塌。 雪白的花,落在了围墙那头,也落在了围墙这头。 除此之外,三米多高的围墙也架起了铁丝网,一下子把围墙升高了四米多。 果然,下半年的治安情况好了很多,家属楼这边再也没有丢失东西。 李秀梅的丈夫是化肥厂的大领导,办公室主任。 再怎么下岗,也不会轮到自己老公头上。 所以,李秀梅不像其他职工家属那样,平日里担惊受怕,战战兢兢。 钱方面,她也是该花就花,从来不亏待生活,但也不会铺张浪费。 已经是下午五点,冬日很少出现阳光,天气冷飕飕的。 她骑着自行车从百货商场回来,给老公和女儿一人买了一条围巾。 自行车在外面的小巷子停下,她扶着自行车上前,一瞧,果然,值班的门卫没在岗亭里。 门卫也是属于下岗的人群,当然不会尽职尽责。 李秀梅喊了两声,里面还是没人。 于是,她把铁门轻轻一推,门是开着的。 李秀梅也不在意,扶着自行车进去,把车停在车棚里。 车棚在左侧的围墙,搭了一个棚子,下面放着家属的车。 其中有一辆崭新的轿车,是化肥厂厂长刚买的奥迪100,听说要好几十万。 这车很显眼,厂长买了后,没敢开出去,怕有人砸他的车。 对于即将下岗的职工,这车是扎眼,像是一把刀扎在他们的心里。 但对于家属楼这边住着的人来说,他们却认为,厂长有钱买新车,还是奥迪,岭蒙县有几辆奥迪? 这无疑是给他们心里打了一剂强心针,厂长是有办法的,有手腕的,完全能够保住大家伙的饭碗。 但仅限于家属楼这边。 其中,李秀梅的老公王建便是这么认为的。 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厂长是有实力的!” 李秀梅停好车,提着一个尼龙篮子,准备上楼。 她的对面就是那堵架着铁丝网的围墙,外头的职工楼静悄悄的,听不见声儿,也听不见打篮球和兵乓球的声音。 早先那些年,每逢周末下午时,围墙那头的篮球场非常热闹,大家伙对前途没那么迷茫,也不担心一日三餐,打篮球的,小孩子滚铁环,退休职工唠嗑的。 那时候,家属楼和职工楼住着的人都没什么区别,两边关系还很好。 谁家要是回了一趟乡下,拿回的新鲜蔬菜水果,都会叫另一边的好友在围墙等着,然后对方就会爬那棵老槐树,把蔬菜水果送过来。 李秀梅记得,自己老公年轻那会儿,时常跟着家属楼的年轻男人爬老槐树过去,要么是去喝酒,要么是去篮球场打球。 化肥厂效益好的时候,李秀梅还带着女儿爬过这棵老槐树,带着她去和自己关系好的女朋友聊天,一聊就是一下午。 但现在,这些事情都成了过去。 李秀梅叹了一口气,走进楼道里。 她家在三楼,越往上的楼层,职位在厂子里就越高。 厂长家住在五楼,并且占据了天台,能够俯瞰化肥厂的全貌。 现在嘛,厂长只是偶尔来住一下,人家在外面有好几套房子,在安南市还买了新房,准备给儿子结婚用。 李秀梅拿出钥匙,打开301的房门。 一层楼只有四家人,房门隔着比较远,而且现在是周六,其他两家人都在外面买了房,周末都住在新家。 这会儿,只有一对退休双职工的老两口在家。 但李秀梅不时常和他们来往,这老两口习惯很不好,每天的垃圾都放在门外面,也不拿下楼。 一放就是好几天,特别是夏天,臭气似乎能从门缝钻进来,很是难闻。 进门之后,在饭桌写作业的女儿,立即放下笔,迎上来:“妈,买啥好吃的了?” 女儿王雨正上初三,个子跟李秀梅差不多,一米六了。 “你就想着吃,给你买了一条围巾,你试试看。” 李秀梅放下篮子,从里面拿出塑料袋:“蓝色的是你的,你爸是棕色的。” 王雨皱眉:“怎么不是羊绒的啊?这涤纶的戴着有静电。” “想得美,还羊绒?你没看围墙那边,人都吃不上饭了。 你在那边有几个同学吧?跟你一个班的何晓,我昨天早上还看见,她大冬天还穿着夏天的凉鞋,实在太冷,她穿了两双袜子保暖,知足吧你。” “哦,知道了。” “买的有鸡蛋和西红柿,还有一条鱼,咱们晚上就吃两个菜。” “鱼啊?我不喜欢吃鱼,刺儿多。” “又不是给你做的。” “你就疼我爸。” “你爸养我们一家人,工作勤勤恳恳,对我和你都不错,犒劳一下他怎么了?” 王雨笑道:“今天周六,我爸还上啥班啊?我早上起来都没看见他人。” “跟副厂长去市里开会了,一会儿就应该回来了。” 王雨撇撇嘴:“肯定是打着开会的名义,去市里搞吃喝,也不带上我。” “你呀,就喜欢跟你爸作对。” 李秀梅笑了笑,脱掉大衣,挂在门旁边的衣架上。 衣架旁边还有一个木头做的鞋架子。 李秀梅脱掉鞋,刚要把鞋子放上去,突然看见女儿入冬前买的新鞋子不见了。 她抬起头来,女儿背过身,正往脖子戴着围巾。 李秀梅皱了皱眉:“你爸给你买那双新鞋呢?双星牌子的,里面带绒的。” 王雨背对着她,歪了歪脑袋:“是不是你洗了?” “刚买的我洗什么?” “妈,我饿了,对了,你给我买的这围巾挺好看的。” 李秀梅正要说什么,外面的敲门声响了。 “你爸回来了,你一会儿给你爸爸交代。” 李秀梅转过身,打开门,却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 “大姐,请问家里有需要洗碗精吗?” 年轻女人从篮子里拿出一瓶白色瓶装的洗碗精:“我们这牌子很好用的,洗的很干净,健康又卫生。” “不好意思,我们家有。” “咱们安南市没暖气,也没热水供应,大冬天的洗碗很不方便,油渍也洗不干净,用我们这个牌子的话,很好洗的。” “真的不用了,谢谢。” 李秀梅见女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屋里看,她走到门前,笑道:“你去楼上问问看,他们应该需要。” “行,那不打扰你了。” 李秀梅把门关上,瞥了一眼客厅,没人,女儿回自己的房间了。 隔壁又响起了敲门声,那个女推销员为了混一口饭吃也不容易。 李秀梅微微叹一口气,换了一身衣服去厨房做饭。 厨房就在门的右边,盥洗台上有一个小窗户,能够看见职工宿舍下面的篮球场。 此时,有几个孩子在篮球场上滚铁环,但周围不见成年人。 也不知道这些人去哪儿了,似乎一下子统统消失了。 原本热闹的化肥厂,冷清了许多。 李秀梅刚要做饭,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职工宿舍的楼道里走出来,是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定睛一瞧,是女儿的同班同学何晓。 这孩子是在干啥呢? 李秀梅把脑袋凑向窗户,仔细一瞧,何晓脚上穿的正是女儿王雨的那双双星。 顿时,李秀梅血就往脑袋上涌。 但紧接着,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鞋是王雨自己给她的,还是她抢的?这个事情必须问清楚。 李秀梅抛出脑子里的杂念,想着等老公回来,再去盘问女儿。 她静下心准备做晚饭。 冬天的日照时间短,很快天就黑了,原本职工宿舍篮球场上那盏路灯,也不再亮了。 晚上七点,老公王建还没回来。 李秀梅把饭菜先在锅里热着,刚去到客厅,敲门声骤然响起。 她第一反应是老公回来了,但不对,老公是有钥匙的。 但下意识的,李秀梅却把门打开了。 门口出现了两个男人。 紧接着,一只戴着劳保手套的大手,按住李秀梅的脸,把她往后退,随后她的嘴巴被人给捂住,一把刀横在她的脖子前。 “别出声,敢喊就捅死你!” “老幺,屋里还有一个女的,把人拖出来!” c3719.lol。m.c3719.lol 第171章 何金波的苦恼! 安南市,市局。 三楼,重案队的大办公室内。 会议室里坐着六个人,像是准备套好枷锁的大牲口,本来是准备去犁地的,但转念一想,自家哪儿有什么地儿啊,一亩地都没有。 何金波闲的蛋疼,市局却是跟城北分局完全不一样,分局每天都有任务,不管是命案、或者是抢劫案,盗窃案,什么案子都有,几乎都做不完,每天忙的跟什么似的。 但市局呢,他来了两天,啥事也没有。 为嘛? 安南市三大分局都捂着案子,打算自己做。 半年前还好,搞不定的案子,多少知道上报,但现在呢,眼看着何金波像是坐飞机一般往上窜,城南分局的,嘉兴分局的,都卯着劲破案呢,不让市局插手。 倒不是他们违反规定,而是人家有能力的表现。 至于案子破的咋样,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来。 这会儿,何金波坐在会议桌边上,上首的位置空着的,那是温墨的位置。 他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五个人。 经过两天的磨合,他倒是了解新来的这三个人,不对,是老人,他和杨锦文、猫子才是新来的。 姚卫华坐在最前面,抱着双臂,眼观鼻鼻观心,微微眯着眼,不知道是不是在打瞌睡。 姚卫华这人,何金波来之前了解过,出了名的二把刀,虽说是刑警,但也不能那么白。 道上混的都认识这老家伙,并且还和外面几个好大哥称兄道弟,勾肩搭背。 也不知道政资部的人怎么没查到他头上去。 姚卫华旁边坐着的是齐斌,这小伙子一看就是大牲口,也住后院的家属楼,早上爬起来就去院子里跑步。 大冬天的,这小子的汗水一滴滴的往下流,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精力。 要是搞抓捕的话,让他挡枪子,应该是一把好手。 齐斌边上坐着的就是女公安同志蔡婷。 也是不怕冷的一个同志,外面天寒地冻的,这女孩上身就穿着一件皮夹克,里面就一件衬衫,手腕的袖子挽的高高的,随时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何金波看向她旁边的杨锦文,这家伙……算了,自己人,宝贝疙瘩,就别说了。 最后就是猫子。 何金波目光锐利的盯着猫子,猫子一个激灵,赶紧挺直了脊背。 他是了解师父的,何金波双眼一眯,那就是要骂人。 这会议室里,他对其他人还不熟,不敢骂,肯定是先拿自己开刀,所谓的杀猫儆猴,是也! “猫子,你早上是不是没洗脸?” 找这理由?这是无名火啊! 猫子马上就道:“没错,支队长,我是没洗脸,对不起,我明天一定洗脸。” 这话立即把何金波给整不会了,想要骂人的话堵在嗓子眼,硬是挤不出来。 何金波硬生生憋回去后,道:“大家都说说吧,咱们市局重案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为啥没案子可破呢?” 这时候,姚卫华睁开了眼:“支队长……” 何金波赶紧摆手:“老姚,别这么叫,叫我队长就行,支队长那是温局,咱俩年龄差不多,不用那么客套。” “呃,队长。”姚卫华舔了舔嘴皮:“咱们重案队这个情况,你应该是了解过的,咱们市局一般都不下沉办案……” “但是去给他们帮忙,他们也不叫我们啊。” 姚卫华一句话就让他闭了嘴:“那你以前在城北当大队长的时候,你叫过我们帮忙吗?” “呃……” 齐斌讲道:“不管是城北、城南、还是嘉兴分局,他们就喜欢找我们市局两个队帮忙。” 何金波点头:“我明白,法医和痕检中队。” 以前他就是这么干的,有案子了,法医搞不定,就叫市局法医,技术队搞不定,就叫市局痕检中队帮忙。 市局重案队?就那几个人,能干啥用? 姚卫华笑了笑:“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何金波抓了抓后脑勺:“现案咱们捞不着,那咱们就找积案?” 杨锦文道:“我昨天去过档案室,需要温局签字,才能阅览。” 姚卫华咧咧嘴:“档案室长啥样我都没见过,积案怎么查?既然能被称为积案,就凭咱们几个人,能查到个啥?” 杨锦文摇头:“其实,咱们真可以查查积案,虽然案子过去久远,但或许能找出一丝线索来呢? 再说,积案的要用的经费少,咱们完全可以找个案子做一做。” 姚卫华笑了笑:“杨队,档案室的积案已经被筛了好几遍了,现在放在档案箱那些案子,按照温局的说法,以现在的技术条件,是破不了的。” 杨锦文问:“筛过了?谁筛的?” “温局和以前一个叫李文波的前辈,他们俩以前刚来重案队的时候,把能破的积案都筛了个遍,最早都筛到民初清末了,你说厉不厉害? 搞了好几年,也确实破了几桩案子,不然温局是怎么上去的?还有那个李文波,直接调动去省厅了。” 一听这话,何金波长叹一声:“那咱们怎么办?一天天就这么干坐着?打打瞌睡?看看报纸?对了,再去院子里跑跑步?” “也不是不可以。”姚卫华嘀咕一句。 齐斌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尴尬的笑了笑。 猫子眼睛一亮:“师父,我有招。” 何金波抬了抬下巴:“你说。” “咱们打电话给郑叔,看他们有什么案子?” “对呀,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何金波一拍脑门,把会议室的座机给挪在桌子前。 老三人组都知道这帮新来的都是出自城北分局。 姚卫华露出一张苦瓜脸,这家伙就想清闲,到点下班最好。 齐斌正是精力充沛的年龄,当然希望能够破破案子,所以眼神都是期待的。 话少的蔡婷倒是显得无所谓。 电话接通之后,郑康那熟悉的声音传来。 “喂?哪位?” “老郑,我,老何啊。” “你啊!何副支队长,怎么样?上两天班了,找到当支队长的感觉没有?” “别提了,你记着啊,这是我们会议室的电话,对了,你们现在在干啥呢?” “在查一起抢劫案,今天早上刚报的案,这会儿正在摸排,你先等会儿…… 老江,你走访一个水果摊,你就买一件水果,查一个小吃摊,你就吃一笼包子,我他妈的怎么给你报销嘛!” 江建兵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郑队,你要么?这包子好吃,白菜猪肉馅的。” “呃,确定是白菜的?我吃不惯韭菜馅的……” “指定白菜,我还不了解你吗?人家老板娘刚下岗没多久,一家人就靠那个摊位生活。 我买点包子怎么了嘛,你不报销,我也给的起啊。 我买了两屉,一会儿让大家分一分……你别拿岔了,这一边的是韭菜馅的,老徐这狗日的和你是反着来的,他就喜欢吃韭菜馅的。”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杨锦文和猫子对视一笑,都感觉离开城北分局很久很久了。 何金波咽下一口唾沫,主要是被郑康吃包子的声音给引起的。 “老郑,你在不在?你们需不需要帮忙?” 郑康一边咀嚼,一边警惕的问道:“帮什么忙?” “抢劫案啊?你们破不破的了?需不需要我们市局重案队支援?” “扯呢,我这人都快找着了,我找你们干什么?” “不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有个强女干案,你破不破?就南门桥那边……” “滚,说正经的!” 这时候,郑康没吱声了,紧接着电话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随后,郑康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就那人,把他按住,老江,别吃包子了,赶紧把人给拦住!” 江建兵的声音传来:“围住他,妈的,抢了人家金耳环还想跑?” “别在马路上,赶紧提到这边来,皮带给他抽了,我看他怎么跑!” 这会儿,郑康似乎发现电话没挂,忙道:“老何,不跟你说了,这人我逮着了。” 随后,会议室里的座机电话传来‘嘟嘟’的声音。 何金波愣在椅子上,撇了撇嘴。 姚卫华侧着脑袋,偷摸笑了笑。 齐斌也笑了笑 蔡婷也笑了笑。 杨锦文表情控制的好,没那么大情绪波动。 何金波看向猫子,猫子心知又要倒霉,突然急中生智,猛眨眼,再次提出一个建议。 “师父,咱要不要再给嘉兴分局的柴队打个电话?他们比较拉胯,也许……” 何金波一下子怒了:“你个崽儿,信不信我抽你?老郑这老混蛋都不搭理我们了,什么世道,什么交情! 三天前,这老东西还信誓旦旦的跟我称兄道弟,说城北分局办公室那张椅子,永远给我留着,这不是放屁嘛,过河拆桥!我呸!” 姚卫华摸了摸脸上的唾沫星子:“何队,没事,咱们就散会?” 何金波挥了挥手:“走吧,都走吧,爱干嘛干嘛去!” 姚卫华站起身,刚要出门,温墨从门口进来了。 “老何,准备一下,马上出发去岭蒙县。” 何金波乖巧的站起身:“温局,具体什么任务啊?” 温墨的脸色非常难看:“岭蒙县化肥厂家属楼,发生了一起灭门案!” c3719.lol。m.c3719.lol 第172章 案发现场!(求月票) 一听是灭门惨案,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了。 安南市三区六县,岭蒙县是在西北边,森林覆盖率很高,县城也相对比较贫穷。 岭蒙县发生的命案都相对简单,只要不是随机杀人,通过摸排人际关系,大部分都能抓到人。 怕就是怕随机杀人,但灭门案的严重程度,那是定格的! 就算是安南市,这十来年也很少发生这样的案子。 要知道,犯案人把被害人家里全给杀了,这是什么概念? 等于是一个活口都不留! 灭门案,不管是哪朝哪代,对于这样的案子都是极其重视的。 所以,岭蒙县第一时间就把案子往上报了,不敢拿在自己手上单独侦破。 不仅是安南市局,许多机关单位都收到了通知。 发生此等恶劣的案件,重案队的人都不敢怠慢,急忙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接着,便是去装备库领枪、领手铐、领弹匣。 来到院子里,法医室、痕检队早已在等着了。 两辆轿车、两辆法医和痕检用的金杯海狮当做的勘察车,快速地奔向岭蒙县。 出了嘉兴区,从国道上走,然后在大雁市交接的地方下去,便是岭蒙县。 县城四周环山,翻过西边的山就是隔壁的大雁市,半年前,城北刑警大队抓捕大巴车抢劫犯就在大雁市。 岭蒙县是典型的三里之城,九里之郭。 最为繁华也就两三条老街,外围跟城镇结合部没啥区别,大部分都是水田和庄稼地。 化肥厂在县城的南边,何金波他们按照温墨的指示,没有去县局,直接奔赴案发现场。 家属楼外面的胡同,挨着墙边停了一排的车,大部分是县局的警车。 温玲和痕检下车后,温墨马上就指示他们赶紧进现场。 岭蒙县相比城里,不管是法医和痕检技术都不太行,所以在此案中,市局必须要强支援。 杨锦文下车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从这条胡同进来,不到五十米就是家属楼,两侧都是围墙。 左侧围墙开了一道门,里面就是化肥厂的家属楼。 进去之后,左侧是车棚,对面是三米多高的围墙,上面还架着铁丝网。 右侧是家属楼,水泥墙面,五层高。 跟前世不同的是,九十年代的房屋并没有在阳台加装铝合金网,就比如说一楼,只要把窗玻璃打碎,一翻就进去了。 此时,楼下、挨着车棚站着四五十个人,这些人抬着头,望向楼上,脸色慌张,交头接耳。 这一看就是楼里的住户,不敢待在自己家,纷纷跑下楼,惊魂未定的。 楼道已经拉起警戒线,几个派出所的公安在旁边守着,不让外人进出。 见到温墨后,这些人赶紧走上前来。 温墨向自己人招手:“都过来。” 这是要认人。 何金波赶紧招呼重案队,站在温墨身后。 他指了指矮胖的中年人:“这是咱们岭蒙县局的万峰局长,旁边这位是刑警大队长,章勇。” 何金波点头:“万局好,章队。” 温墨向他们介绍何金波:“这是我们刚上任的副支队长,何金波,以前是在城北分局干刑侦。” 高个子章勇立即道:“开会的时候见过,何队你好。” 万峰努力挤着笑来,点了点头,一看就知道他压力很大。 温墨道:“闲话不说,温玲,老宋,你们先上去。” 章勇招呼:“我带你们上去,再给你们说说情况。” 温玲问道:“死了几个人?” “四个。” 温玲皱眉,把勘察箱递给旁边的杨锦文:“你来帮我。” 杨锦文看向温墨。 温墨没搭理他。 紧接着,杨锦文拎着勘察箱,跟着上楼。 何金波他们几个人也想上去,但却被温墨给拦住了。 “你们先等一会儿,等他们先勘察,人上去太多,影响他们判断。” “好。”何金波点头。 温墨问道:“万局,具体什么情况?” 万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 “我们接到报警电话是在今天早上七点半左右,赶来的时候是七点五十分。 报案人是职工宿舍那边一个下岗女职工,名字叫林巧云。” 温墨立即就抓到了问题:“这个女人跟被害人家里什么关系?” “都是化肥厂的。被害人姓王,叫王建,他老婆叫李秀梅,女儿叫王雨,除了他们一家三口遇害之外,还有一个女孩,叫何晓。 这个何晓是王雨的同学,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建的家里。 这些都是楼里住户提供的消息,至于报案人林巧云,精神上受到了刺激,我们的同志送她去医院了,所以有关她的口供,我们还没采集到。” “周围的住户和化肥厂有没有走访过?” 万峰点头:“正在进行,还没什么消息传回来。” 温墨看向何金波:“老何,你带着人,跟着县局的同志一起去走访看看,把被害人王建这一家人的社会关系理清楚。” 这是老办法了,一听就知道温墨什么意思。 这么大案子,把一家人都给杀了,凶手除非是丧心病狂,不然肯定跟这一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大部分灭门案都是因为仇杀,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要杀掉一家人? 所以被害人社会关系这块,那是重中之重。 何金波应了,把人分为两组。 他和猫子、蔡婷一组,姚卫华和齐斌一组。 刚把人分配完,警戒线外面的人就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王建一家人被杀,肯定是职工楼那边干的。” “十有八九!老王是办公室主任,他也是知道下岗名单的。” “下岗人员早就公布了,还要裁下去?” “你以为呢?我琢磨春节后,肯定还会有一批人要被下岗。现在厂子烂成什么样了?” “围墙那边恨王建的人不少,所以林厂长他们这些人精明啊,一遇到周末放假,就赶紧住市里去了,就不在这儿待着。” “别说,我也不敢住这里了。” “那你有钱买房吗?” “有钱没钱也不敢住啊,你没去看他那家里,太惨了,两小姑娘抱在一起死的,我草泥马杀人犯!抓住他,枪毙他十回都不过分!” “你进去过?” “我进去瞄了一眼,刚好我去厂里上班,就听见林巧云在王建屋里喊叫,我还以为他们打架了呢。” 紧接着,说这话的人,立即被何金波和猫子给围住了。 “老哥,你叫啥名?” 这人根本就不怕,非常主动的道:“你们想问我情况是吧?找个地方,这里人多嘴杂,我给你们私下说,王建有哪些仇人。” 何金波见他很坦荡,点头道:“那行,咱们就去门卫室聊。” 三楼。 走廊上也拉起了警戒线,温玲出示了证件后,看守的公安抬起警戒线,让他们进去。 还没到门口,杨锦文就闻见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毋庸置疑,现场的出血量不小。 门口站着几个人,应该是县局的技术人员,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经进去勘察过。 温玲不认识他们,但痕检中队的宋军是认识的,曾经一起合作过。 他向一个人招呼道:“老高,里面什么情况?” 叫老高的老痕检,叹气道:“好几年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了,就四个字,惨不忍睹。 尸体我们没动,指纹和脚印我们筛了一遍,现场被人打扫过。” 宋军还没出声,杨锦文立即追问:“打扫过?” 老高点头:“是,没有脚印,没有指纹。” “血脚印呢?” “这么说不准确,我听说报案之前,是有人进去过的,不过现场确实是被清理过。”老高让开身:“你们过来看看这是啥?” 杨锦文走过去,一瞧老高指着的东西。 在门口的位置,放着一把布料做的拖把,拖把都被鲜血染红了。 难怪一上来就闻到了血腥味。 老高道:“我们来的时候,这个拖把就在这个位置,靠着鞋架放着的,也就是说,凶手杀了人,把屋子的脚印和痕迹都拖了一遍。” 杨锦文大脑里出现两个词儿:惯犯。 温玲道:“穿装备,咱们先进场。” 杨锦文点点头,一行人穿戴好以后,提着勘察箱进去。 从门口到客厅都已经搭建起了踏板,以免进去后破坏现场。 杨锦文走到最后,马上就看见了一具男性尸体。 这人就倒在门后面,侧身躺着,身上被捅了十几个窟窿。 致命伤应该是在脖颈,被人捅了喉咙,血流的太多,看不见伤口。 在他的上方是饭桌,桌子上摆着吃过的饭菜,从残留的食物可以发现,有一盘是鱼,有一盘是西红柿炒鸡蛋,以及一盘泡菜。 但饭碗和筷子都没有! 再进去,便是客厅,客厅很乱,茶几上放着一个烟灰缸,但里面没有烟头。 左侧是两间卧室。 一间卧室里,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她被棉被盖着的,脑袋伸向床外,头发像是海藻般倾泻而下,触着地板。 另一间卧室是个小房间,两个女孩同样是倒在床上,她们搂在一起,上身穿着衣服,但下身…… 杨锦文看到这一幕场景,血一下子就往脑袋上涌,以至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173章 惨烈! 不仅是杨锦文,就是痕检中队的几个人血压都升上来了。 四个死者,三个女性,其中两个,一看长相,还是学生。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长时间的静默。 温玲的闭着眼,深呼吸了几次,开始喊道:“开始验尸。” 除了温玲之外,市局原本还有一个法医,名叫张晋康,已经快六十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给他打下手的是一个叫谭远的年轻人,是他的徒弟。 温玲之所以突然被调到市局,就是张晋康除了快要退休之外,身体也熬不住了。 常年的跪地验尸,腰间盘突出,以及身体机能下降,不管是精力,还是判断力都不太行了。 温玲的爷爷是市局老法医,也是张晋康的师父,他是知道温玲的技术水平的,所以这次来,也只是帮忙打打下手。 首先是门口的第一具尸体。 县局的技术老高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份手写的说明,开口道:“第一名死者,叫王建,是这家的户主,化肥厂的办公室主任,今年38岁。” 痕检主任宋军点点头,开始让自己的两个徒弟开始工作,一个放置号码牌,一个开始拍照。 顿时,屋子里响起了“咔嚓”的快门声。 拍摄死者的照片,需要用到标尺,而且还需要多角度拍摄,囊括死者附近的物品等等。 等照片拍完了后,宋军向温玲喊道:“我这边行了。” 温玲几个人走过来,蹲在一号死者的身边,戴着手套,把尸体轻轻摆正。 王建是戴眼镜的,但被杀的时候,他的金丝眼镜掉在了地上,就在餐桌下面。 温玲仔细观察着他身上的伤口,一边道:“腹部四处伤口,脐上一处,中线偏一处,挨着左肾一处。 从出血量情况看,伤口很深,应该是已经触及腹内器官。 除此之外,颈部割裂是主要死因……” 温玲看了看餐桌旁边的地板,明显是拖把拖过的血痕。 她再往后一看,两间卧室的凶杀现场,连接饭桌这边,有半米宽的拖把血印子。 也就是说,凶手在临走之前,把自己的血脚印给擦掉了! 温玲道:“现在还无法判断出血量,不过利器刺破颈动脉,导致大出血应该是主要死因。” 说完后,她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师哥,也就是张晋康老法医。 他俩都出自一个师父,关系自然是师哥和师妹。 张晋康皱眉:“应该就是这样,不过有一点,尸体应该是被动过的。” 温玲正在打量周边,杨锦文指着门口:“他应该是在门口遇袭的。” 张晋康问道:“怎么说?” 凶案现场,特别是利器刺杀,凶手在杀害被害者的同时,会造成对方身体出血,或者是大出血。 现场的出血情况,是复原案件的重要线索之一,也就电视剧里常说的现场分析。 资深的、懂一些技术的老刑警,光凭现场的血迹,便能推断出案发时,凶手和被害者的博弈情况。 杨锦文说一号死者是在门口遇袭的,也就是在分析现场。 他指了指被害者穿着的皮鞋:“这么大的出血量,死者的鞋底却很干净,连一点血迹都没沾染上。所以我琢磨,他应该是在进门之后,被藏在屋里的凶手连刺三刀。” 这会儿,温玲一边用剪刀剪开死者腹部伤口的衣服,一边倾听着。 “凶手应该不止一个人,被害者受伤之后,就被另一个人拽倒在地,紧接着握刀的凶手,就捅了被害者的喉咙。 被捅的地方就在门前三米,挨着茶几的地方,尽管凶手用拖把擦掉了痕迹,但我觉得那边才是被害者正在死的地方。 而且你们瞧,拖把的痕迹那边也最多,到死者现在这个位置,半米宽的拖把印,几乎是来回拖了好几遍。” 张晋康点头:“应该是。” 这时候,温玲正在检查死者的双手。 双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凝固着血痂,死前应该是太过痛苦,所以捂了喉咙。 要是有搏斗,手上和指甲里肯定会残留一些东西。 温玲在表面没法看出东西来,于是她拿出马蹄镜,对着死者指甲,然后一瞧。 随后,她抬起头来:“镊子,无菌棉,证物袋。” 杨锦文赶紧从勘察箱里把东西拿给她。 温玲一边提取证物,一边道:“指甲里有血痕,有可能是他自己的,也有可能是凶手的。但残留了几缕毛发纤维,他应该抓到过凶手。” 这是好消息。 国外有一个著名的原理,叫洛卡德物质交换原理,这一理论认为,犯罪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物质交换的过程。 作案人作为一个物质实体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总是跟各种各样的物质,实体发生接触和互换关系。 因此,犯罪案件中物质交换是广泛存在的,是犯罪行为的共生体,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规律。 这就表示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世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犯罪。 比如小说中,射击用冰作为子弹,先不管这个现不现实,但是冰作为子弹,射杀被害人,融化后,也会留下水的痕迹。 至于为什么还有那么积案悬案,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时代和技术等方面的因素,再加上凶手运气爆棚,所以一直让凶手逍遥法外。 聪明一点的,之后不敢继续作案,就此隐姓埋名,可能还会逃过一劫。 不聪明的,还以为是警察抓不到他,再犯案,犯案必抓,特别是千禧年后,dna的普及应用。 各地市局、县局,那几乎每天都能必中积案的嫌疑人,每天都在抓人,要是就是追逃的路上,这让看守所都爆满了。 温玲有条不紊的工作,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看眼球的浑浊程度,看体表的愈伤,检测死亡时间,最后她疲惫的站起身来。 杨锦文赶紧扶了她一把,温玲笑道:“不用,我下盘很稳的。” 紧接着,宋军的痕检中队,已经把两间卧室的尸体拍好了照片。 温玲带着人进去第一间,也就是主人房。 县局的老高道:“她叫李秀梅,王建的妻子,这夫妻俩是双职工,案发是在昨天,也就是周六。” 杨锦文和温玲刚进门时,他们看见尸体是被棉被盖着的,被套是金色镶边,中间绣着一朵朵红牡丹,痕检拍完照之后,棉被已经被掀开。 李秀梅是迎面趴在床上,脑袋悬在床外面。 她什么衣服都没穿,双手手腕被一截白色的尼龙带绑在身后,头发触及着地板。 她就那么静静地趴着,身上没有血痕,但脖子上缠绕着一圈白色的尼龙带。 温玲走上前,看了一眼屋里几个痕检:“拍完了吗?拍完了不给她盖上?” 带头的一个人手里拿着照相机,望着温玲杀人的眼神,他回答说:“你们不是要验尸吗?” “那也得给人盖上啊。” 这人脸色通红,没法回答。 温玲又看了他一眼,随后走到死者垂头的床边,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尼龙带解开,放进证物袋里。 毋庸置疑,二号死者、也就是李秀梅是被勒死的,脖子上有深紫色淤痕,痕迹和尼龙带能够契合。 温玲没动死者的身体,她叫杨锦文拿出无菌棉拭子,从床那头,提取体液。 死者的双腿没有被绑住,至于为什么,这不用回答,也没人问。 很明显,李秀梅生前是遭受过凌辱的。 做完这个后,温玲吩咐道:“翻一个身看看。” 杨锦文和法医助理谭远赶紧上前,把李秀梅的身体翻过来。 温玲赶紧把她的身体盖住,然后走到另一头,把她的头发撩开,露出脸来。 李秀梅颜面发绀,眼结膜出血,舌尖外露,皮肤淤点性出血。 单从这四点来看,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的铁证。 颜面发绀,是静脉回流受阻,加上窒息缺氧。 结膜出血点,是毛细血管高压破裂。 舌尖咬伤,濒死痉挛致牙关紧闭,自杀缢死不太会出现这个情况。 另外就是淤点性出血,这是真皮层小血管破裂,出现最多的地方是在耳后和颈部,是扼颈压痕的关键印证。 由此,李秀梅死因明确。 但她的眼窝处有大量泪水形成的泪痕,望着让人感觉到触目惊心。 接着,温玲开始检查死亡时间。 从眼结膜、从肛温,以及解剖后,测量肛温等等来判断。 这一忙,又是一个多小时。 张晋康熬不住,去到走廊喘上一口气,准备歇一会儿,刚好遇到温墨和何金波带人上来。 温墨问道:“张老,什么情况?” “师妹在里面验呢,死的很简单,应该是老手干的。” “师妹?”何金波不知道他说的谁。 温墨回答道:“就是温玲。” “哦。”何金波摸了摸鼻子。 温墨叹了一口气:“如果是老手的话,那就不是只犯下这一起案子了。” 他们穿戴好装备,进门之后,便看见温玲正带着杨锦文和谭远,进入另一间卧室。 一行人走过去,看见里面的情况后,都是瞪直了眼。 两个女孩被尼龙带绑在一起,死状非常惨烈。 温玲深吸一口气,看向杨锦文:“找两个女同事过来,你就不要进去帮忙了。” 他点头:“行,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杨锦文返回门口,就那么站着,环视着整个案发现场,大脑快速的运转着。 当他低下头,看见鞋架上放着一双崭新的双星牌女鞋…… c3719.lol。m.c3719.lol 第174章 丧心病狂! 1月11号,也就是当天夜里。 县局会议室里济济一堂,大家围坐在会议桌两侧。 天花板上的白织灯周围,飘荡着一缕缕烟雾。 作为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万峰,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指了指大队长章勇。 “市局的同志也都在,大家都看过现场了,咱们就不废话了,你来讲讲案子的情况。” “好的。” 章勇拿出笔记本,站起身来,开口道:“发生在今天早上的灭门案,报案时间是在早上的七点二十四分,报案人是一个叫林巧云的化肥厂女职工。 据她供述,她女儿何晓一夜未归,说是去找住在家属楼的王雨,这两个女孩是同班同学,关系比较要好。 林巧云是摆夜宵摊的,头天晚上回来已经凌晨一点过后了。 她当时并没有发现女儿何晓没在家,何晓住的那间屋子是关着的,直到早上,她起床后,才发现女儿不在屋里,而且被子是冷的。 于是,她就想着何晓给她说过,王雨在星期五放学的途中,把自己的鞋子给了何晓。 何晓家庭比较困难,单亲家庭,母亲下岗后,都是出去摆小吃摊赚钱谋生。 何晓也不是没鞋子,她的鞋子被学校几个男同学给扔了,所以那两天她穿着的都是凉鞋。 10号傍晚的时候,何晓就去了王雨的家。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林巧云发现女儿一夜未归,所以去王建家里找女儿,这才发现了案发现场。” 这时候,何金波问道:“当时门是锁着的,还是关着的?” 章勇回答说:“锁着的。” “那她是怎么进去的?” “林巧云说,她早上六点就过去了一趟,敲门没人答应,于是她就回家了,七点再过去,敲门,里面还是没人。 两家人关系也算很好,林巧云和李秀梅都是化肥厂职工,对王建家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这个时间没人在家,她就很怀疑。 她下楼的时候,刚好就在一楼楼道口的一堆垃圾中,发现了一串钥匙。 这串钥匙她很熟悉,就是王建家里的。 于是,林巧云就把钥匙捡了起来,返回楼上,尝试着开门,进门之后,她就看见了王建死在餐桌边上。 然后就是李秀梅,和那两个孩子的尸体。 她吓得晕了过去,醒来就大喊救命,并用王建家里的座机电话报了警。 几分钟后,四楼的一个住户下楼上班,听见她的喊叫,也进了屋。” 这时候,何金波接过话茬子:“这个人姓牛,叫牛凯旋,是王建的同事,也是厂办的会计,住同一栋楼。 他是在七点四十三分下的楼,听见林巧云的喊声之后,进屋查看情况,看见屋里的情形后,他马上就打电话给了化肥厂保卫科,把人叫来控制现场,所以,屋里只有他一个人进去过。” 章勇点了点头,继续道:“王建死在餐桌边上,然后就是他的妻子李秀梅,死在他们睡的那间房,其次就是他们的女儿王雨,以及林巧云的女儿何晓,一共四名死者。” 温墨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后,看向温玲和张晋康:“你们法医有什么判断?” 张晋康道:“还是温法医讲吧。” 温玲点了点头,朗声道:“王建身中四刀,致命伤是利器扎破脖子的动脉血管。 他先是失血性休克,随后鲜血涌进了气管,造成了‘血淹肺’,所以他的死亡是复合性窒息。 作案凶器的话,需要尸体解剖后,才能验出什么样的利器。” “李秀梅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作案工具是1.5cm宽、白色的尼龙带,捆住李秀梅手腕的也是这样的尼龙带。” 这时,杨锦文停下钢笔,抬起头来,插话道。 “捆住李秀梅手腕的尼龙带长度为112厘米,扼颈的那条尼龙带长度为88厘米,我看过了,这条尼龙带总长两米,是利器从中间割断的。 尼龙带的韧性很强,断口有粗毛,应该是割了好几下。 而且,除了作案用的这条尼龙带之外,我在被害者家里没有发现其他类似的尼龙带。” 温墨眨眼:“你怀疑是凶手带来的?” 杨锦文没有直接回答:“尼龙带是崭新的,上面没有筛出指纹,但是刷到了一些纤维,这和温法医从一号死者指甲里找到的纤维是一样的。” “什么东西?” 温玲道:“凶手作案时戴着劳保手套,一号死者王建应该是在遇害时,抓住过凶手的手,所以在指甲里留下了纤维。” 痕检宋军点头:“这个也是我待会要说的,这种纤维在床铺上,桌子上,茶几上,还有厨房都有类似的发现。 凶手在作案后,除了用拖把抹去现场脚印之外,还戴着手套作案,所以我们提取到的指纹,作用应该不大。” 何金波开口问:“两米长的尼龙带,还是崭新的,是干什么用的?” 杨锦文看了他一眼:“工地上用的。” “你查到了啥?” “尼龙带虽然是新的,但是上面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粉末,我看了一下,应该是砖头的粉末。” 温墨问道:“你确定?” 如果作案用的尼龙带是凶手自己带来的,而且还是工地上用的,那就是一条侦查方向。 要找出侦查方向是很困难的,一般的刑警都是摸排被害者的社会关系,杨锦文是通过证物出发,那是更有说服力一些。 杨锦文回答说:“应该是红砖的粉末,这是我的判断,可能会有疏忽,最好是拿去省城的物证中心检验一下微量元素,确定其成分之后,那就最好了。” 他这话说了当没说,拿去省城检测?还微量元素? 什么是微量元素,在座的刑警都没几个能听明白的,反正听着是很高大上的。 温墨也不管他,直接就道:“这条线索,由你去查。” 杨锦文点点头。 温墨又道:“温玲,你继续说。” “另一间卧室里,也就是三号和四号死者,也都是机械性死亡,勒死她们的是三号死者,也就是王雨脖子上的那条蓝色围巾,围巾被拉的变形了,长度是1.5米。 围巾上同样残留劳保手套的纤维材质。 除此之外,何晓生前遭到了侵害,王雨没有。 捆绑她们手腕的两米长的尼龙带,没有断开,是把两个女孩的手腕绑在一起的。” 说到这两个女孩遇害,会议室里都沉默了。 在座的都看过现场,两个女孩的手是交叉抱在一起的。 王雨双手抱着何晓,手腕在何晓背后被尼龙带捆住。 随后,何晓双手抱着王雨,她的手腕在王雨背后也是被捆绑着的,用的都是一条尼龙带。 片刻后,会议室里的大家伙都点起了香烟,想要释放心中的郁积。 最终,还是猫子问出声来:“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干?” 但没有人回答他,凶手的变态程度,只要是侦破几起强坚案的老刑警都明白。 温玲继续道:“我检测过了,死者体内没有米青液,凶手在作案时应该做了防护措施。” 温墨问道:“那个防护措施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凶手自己带的?” 杨锦文道:“我们在案发现场没有发现避孕套的盒子,也有可能是被害者的,得去药店或者其他有售卖的地方,查购买记录。” 何金波马上问道:“谁会带着这个?我们在屋子里查过了,被害者王建一家人的衣柜和抽屉都被翻动过,钱包里的钱、存折也都不见了,属于入室侵财,最后演变成杀人。” 杨锦文摇头:“那如果真的是凶手带着的呢?” 何金波目光一凝,马上回答:“那就只说明了一点,凶手之前踩过点。” 温墨道:“我倾向于踩过点,入室侵财的话,不可能不事先踩点,要往这一方面查一查。” 会议室里众人点头,开始做笔记。 温玲道:“死亡时间,因为还没有对尸体进行解剖,只能给一个大概的时间。 初步估计,王建是10号深夜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死亡。 李秀梅是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死亡。 最后就是王雨和何晓,她们的死亡是在凌晨两点到三点,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温墨点点头,看向县局大队长章勇:“家属楼的住户都走访过了吗?我看见楼下还有门卫室,应该是有人值班的,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章勇道:“没有目击者,凶手是晚上来的,天亮之后走的。四楼一共四户人家,除了被害者一家人之外,其他两户人家周末都住在外面的新家,还有一户退休双职工,耳朵都不好使,我们问过了,当时这老两口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至于家属楼楼下的门卫室,是一个叫房中泰的职工,案发后,一直找不到他的人。 家属楼的住户说,从昨天早上,到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今天案发后,房中泰没见人。 他住在围墙对面的职工楼,我们去他宿舍看了,行李都在,衣服也没少,但根据和他住在一起的工友说,他是在九号晚上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找到这个人,另外,这起灭门案事关重大,我也不多讲了。 从整个案子的情况来看,入室侵财,然后演变杀人的大概率很大,凶手事先肯定踩过点,或者是熟人作案。 王建和李秀梅的社会关系,不管是职工楼或者是家属楼,还是化肥厂,都给深扒,把人给我排出来。 法医把尸体解剖了,尽量把作案凶器给推断出来。 痕检中队,我不管有没有指纹或者血脚印,一部分再去勘现场,再有对现有的物证进行检验,给我们找出物证线索出来!” 何金波正要说点啥,转头一瞧,杨锦文握着钢笔,正在笔记本上刷刷的写着什么。 他不由得瞳孔一震,果然,杨锦文肯定是有想法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175章 摸排! 上面领导一般是要抓大方向,下面跑一线的刑警,除了按照领导指示,照办之外,还得着眼于细节。 细节才是破案的关键,老刑警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领导们可不管你的办案过程,他要的是结果。 于是,县局的刑侦会议刚开完,何金波和章勇便凑在了一起,除了他俩之外,自然还有一半跑前线的老帮菜们。 “何队,您是市局副支队长,这半年城北分局破的案子,我们都是了解过的,侦破的很完美。对于眼下这个案子,您有什么看法?” 何金波现在心里很痒,很想看看杨锦文的笔记,虽然看不懂。 但在这之前,他也得说几句。 “刚才的会议上,温局说的是有道理的,摸排社会关系是一定要做的。 在现场的时候,家属楼的住户反映,职工楼那边经常有人过来偷东西,这偷东西也就是踩过点,所以不管是职工楼、或是化肥厂下岗的职工,都要逐一摸排。 另外,凶手是有备而来,不像是生手,所以咱们摸排王建的社会关系,最先筛的就是化肥厂有前科的职工,最好是一个都不要放过。 不是说看门的那个房中泰下落不明吗?首先就得找到他。 其次,就是寻找目击证人。我们假定凶手不是化肥厂的人,那么他事先肯定有踩过点,我在家属楼周围看了一圈。 巷子外面是一条大马路,出去后都是几家国营工厂,我揣测凶手作案逃离现场的时间,必定是在王雨和何晓遇害之后,也就是几点来着?” 杨锦文回答道:“凌晨三点,或者是凌晨三点半过后。” 何金波点头:“没错,这就是凶手逃离的时间。” 这时候,老帮菜姚卫华道:“岭蒙县城是没火车站的,汽车站倒是有。那么,凶手杀完人之后,就只有两个去向,第一,回家,第二,乘坐大巴车逃跑。” 蔡婷接话道:“如果不是岭蒙县本地人作案呢?” 章勇道:“那就更好查了,岭蒙县就那么几条街,招待所也就那么几家,只要是外来人作案,肯定能把人找出来。” 杨锦文问道:“没那么绝对的。” 他这话说出口,在座的都不明白,纷纷看向他。 倒是何金波和猫子,知道杨锦文肯定是有说法的。 “首先,作案的凶手到底有几个人?” 章道:“这么大的一个现场,连杀四个人,凶手至少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 杨锦文看了一下笔记,回答道:“三个人。” 姚卫华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厨房你们去看过吗?” 章勇反问:“厨房怎么了?” “饭桌上一共三盘菜,蒸鱼,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盘泡菜,这应该不是被害者一家人吃过的。 除了这三盘菜之外,吃饭的米饭碗、筷子都不在桌子上,被收去厨房了,而且还洗的干干净净,碗和筷子都放在了该放的位置。 所以这肯定不是被害人吃过的饭菜,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单独把碗和筷子洗了,但盛菜的盘子却没动。 这伙歹徒应该是想要隐瞒他们的人数,不管是洗碗、洗筷子,或者戴着手套作案,把脚印用拖把拖掉,都是这个道理。” 听见这话,大家伙都吸了一口凉气。 蔡婷皱眉道:“杀了四个人,他们还有心情在凶案现场做菜吃饭?” 章勇问:“杨队,你能确定吗?” 杨锦文道:“天亮后就知道了,温法医他们正连夜解剖,要是被害者吃过桌子上的饭菜,胃里肯定残留了食物残渣,如果不是,那就是几个歹徒吃的。” 何金波抓到了关键:“你怎么判断出三个人的?” 杨锦文道:“筷子放反了。 厨房的墙上有一个竹编的筷子篓,里面一共十双筷子,王建家里三口人,用不了这么多筷子,他们家应该是经常找亲朋好友来聚餐。 其中有三双筷子,筷子头朝下的,剩下七双筷子,是筷子头朝上。 筷子头朝下的话,筷子夹菜这头就会发霉。 我是从这点判断的,当然可能不太准确。 其次呢,就是凶手怎么进的门,也需要分析思考。” 章勇道:“关于这个问题,我是有猜测的。我们走访调查过,案发是在周六,周六一早,王建就和化肥厂的副厂长去市里了,这个是能证实的。 王建是乘坐副厂长的车回家,那个副厂长就住在五楼,他俩是一起上楼的,时间是在晚上十点过后,符合他死亡时间的判断。 所以,我怀疑在这之前,王建还没回家,门外有人敲门,李秀梅或许以为是她老公回家,所以把门打开了,凶手就趁机闯进去。” 何金波道:“还有啊,钱、存折和王建的私人印章都没见了,这群歹徒会不会去银行取钱?” 猫子立即道:“要取钱的话,那不就跟咱们之前侦破的张小英一案差不多?这伙歹徒只能在本地银行取,咱们直接蹲点抓人就行!” 何金波瞪了他一眼:“这要看王建家里是存折,还是存单,存单可以按照这个办法来抓人,存折的话,够呛。 不过,这个也是侦查的方向,我一会儿和温局商量一下,这伙歹徒真敢取钱的话,可能会去安南市操作,岭蒙县太小了,他们肯定没这个胆子。” 章勇道:“那就这么着,摸排、以及找到这个房中泰,由我们县局刑警大队和巡逻队来,其他的交给何队你们,行不行?” 何金波点头:“可以。” “事不宜迟,我马上去安排。”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但因为发生的是命案,而且还是灭门案,所以章勇是不敢休息的。 他走之后,何金波开始安排重案队的人。 “杨队,你和猫子、齐斌,就按照尼龙带这条线索去查。 老姚,小婷,你俩跟着我,咱们再去摸一摸家属楼周边的情况,就按照凶手事先踩过点来寻找目击证人。” “行。”众人点头。 走出县局大楼,杨锦文、猫子和齐斌立即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已经是腊月了,气温低的吓人,而且岭蒙县城地处山里,自然要更冷几分。 齐斌问道:“杨队,这大半夜的,咱们上哪儿找类似的尼龙带去?这会儿,工地都没上班,五金店也关了门。” 猫子叹了一口气:“大家都在忙,连温局都赶回市里了,准备再找人过来,怎么总不能回去睡觉吧?” “去案发现场。” “啊?我师父他们不是去了吗?” “再去看看。” 齐斌道:“那我去开车。” 岭蒙县就那么大一点儿地方,开车半个小时就能绕县城中心游一圈。 所以,不到十五分钟,杨锦文他们便到了化肥厂家属楼。 何金波他们的车果然停在车棚里,楼上有灯亮着,应该是他们正在挨家挨户走访。 白天已经排了一次,住户相当配合,但这大半夜的,那肯定得吵几句。 何金波的嗓门很大,大到楼下的猫子听的一清二楚。 “怎么都搬走了呢?谁允许他们搬走的?” 杨锦文白天的时候注意到,有的住户在晚上之前,就已经搬走了,还留在家属楼的住户估计也没几家了。 家属楼外面是一条巷子,没有路灯,前面通向一条大路,出去后就是一条荒僻的大街,周围有几家私营性质的乡镇厂房,木材厂、石材厂等等。 九十年代乡镇企业不少,很多后来的大企业的前身都是乡镇企业。 凌晨三点,凶手作案之后,从外面厂房的大路逃窜,似乎不太可能,因为路边一排都是厂房大门,旁边都有门卫室。 凌晨时分,门卫室是有人值班的。 巷子里面是一片荒地,再过去就是城郊的庄稼地。 杨锦文拿着手电筒,直接往后面迈去。 齐斌跟上,问道:“杨队,你在找啥呢?” 杨锦文道:“找狗来。” “啊?” 杨锦文问道:“我听温法医说,咱们市局是不是有一条警犬?” 齐斌连忙点头:“是有一条牧羊犬。” “打电话叫过来。” “不是,没办法叫来啊。” “为啥?” “杨队,你没去过警犬中队?” “我才来两天,哪儿有时间去。” “那狗才半岁,还在训练呢,半年前,咱们是没警犬的,还是温局搞来的。要借的话,只能去隔壁市,或者是武警那边借。” “那就先找吧。” “到底找啥啊?” “看能不能找到血衣,王建是颈总动脉刺破,失血超过百分之三十,初步估计应该是有1500毫升左右失血,现场的血迹被擦拭过。” 猫子道:“我明白了,血液呈喷射状,凶手身上肯定会被喷到血!” 杨锦文点点头,又道:“凶手做事很仔细,而且逃离现场的时间是在凌晨三点过后,这会儿,四周都没人,他们也可能把血衣带走了。” 齐斌叹了一口气:“那这么说的话,咱们不就是瞎找吗?” 杨锦文看了看他:“你可以先回去休息。” “杨队,我不是这个意思。” 猫子瞥了齐斌一眼,学着老帮菜的口吻道:“咱们破案啊,要排除一切可能,排除所有可能后,最后那个就算是不对,应该也是答案,学着点吧,小齐。” 齐斌翻了一个白眼,又立即笑了笑,按照从警年限,猫子和杨锦文都比他短。 正常来说,这俩都得称呼自己一声师兄。 三个人分散开,朝巷子后面的荒地迈去。 冬天的夜里,天上没有一点星光,只有他们手上三支手电筒,发出微微的光亮。 c3719.lol。m.c3719.lol 第176章 动!(求月票) 家属楼后面,荒地之外,便是麦子地,但不是成片的,中间隔着丘陵、或者土包,典型的西南地区地形。 安南市在版图上偏西,很难有一块完整的平原,就是安南市这座城市,当初建市的时候,也推平了许多丘陵。 当然,工程较大的山依旧留着,当做了风景区,挨着建起了寺庙。 岭蒙县就是如此,四面环山,地形相对复杂。 这会儿黑灯瞎火的,杨锦文他们找出二里地,便抓了瞎,对周围的情况非常陌生。 齐斌叫苦道:“杨队,要不,咱们天亮再来?就手电筒的光亮,咱们能找到什么啊?” 杨锦文点头:“也行,那就先回去。” 本来也是,就算是命案侦查有黄金时间,但在地处偏远的岭蒙县,晚上十点多,而且还是冬季,那是根本没法查。 何金波他们也只能去骚扰家属楼的住户,去到县中心,店铺、机关单位等等地方早都关门了。 至于娱乐设施,像是歌舞厅、夜总会这些,对不起,那没有,岭蒙县的有钱人一般都去安南市、或者大雁市消费。 那里的漂亮小姐姐不仅多,说话又温柔。 要是发廊的话,那倒是还开着的,但眼下的案子不涉及到这一环。 不然,发廊的小姐姐肯定就是重点关照的对象。 杨锦文、猫子和齐斌刚回到下榻的招待所,何金波也马上回来了。 两拨人在门前一碰头,何金波就道:“找不到你人,回去后必须得给你配一部大哥大才行。” 杨锦文皱眉:“怎么了?” “章勇章队他们查到线索了。” “这么快?” 何金波点头:“是已有的线索,刚他打电话给我说,家属楼的门卫房中泰有重大作案嫌疑。” “怎么说?” “你上我车,咱们边走边说。” 齐斌马上问道:“去哪儿啊?” 何金波身后的姚卫华打了一个哈欠,回答道:“抓人呢,还能去哪儿。” 重案队的两辆车就停在招待所的路边,一行六个人上车后,何金波一边开车,一边对坐着副驾驶室的杨锦文道。 “房中泰是在九号晚上,离开自己的宿舍,十号晚上到凌晨三点之间,王建一家人遇害。 章队他们查到,凌晨四点钟左右,房中泰入住了一家宾馆,他当天中午醒来后,然后就去了县中心的百货大楼。 他先是吃饭,然后给自己买了一身衣服,下午的时候再回到宾馆。 今天晚上六点半、天黑之后,他就穿着西装出去,再也没有见到他的人。” 杨锦文皱眉:“是他杀的王建一家?有什么证据指明这点?” 这案子要真是这样,那就简单了。 何金波回答道:“章队去了职工宿舍摸排,房中泰的工友说,这人是个老光棍,五十来岁,兜里比脸都干净。 当门卫的收入也不高,而且他的钱都拿去吃喝嫖赌了,突然有钱买高档西装,而且住豪华宾馆,不住宿舍,就很值得怀疑。” 猫子坐在后排,把脑袋伸了过来:“再加上这人消失了两天,这就很可疑了。” 齐斌也把脑袋伸了过来:“门卫作案的话,那就用不着踩点了,他对王建家里肯定很熟悉。” 杨锦文没吱声,望着惨白的车灯照在前方的路面。 不到十分钟,他们驱车来到了一家亮着霓虹灯的宾馆旁边。 宾馆的门前放着两盆松树,当做迎客松,大门装修的很豪华,招牌也很大气,应该是县城为数不多的豪华住宿。 何金波把车子停下后,躲在巷子里的几个人立即探出头来,向他招了招手,然后又把脸退到黑暗之中。 何金波他们下车,关上车门,走进巷子。 “何队,你们来了?” “现在什么情况?” 章勇道:“就前边那家宾馆,我们问过了,房中泰第一次入住的时间是在10号的凌晨四点,一直住到现在。 傍晚六点半,他从宾馆出来后,现在还没回来。” 杨锦文问道:“他入住的房间去看过了吗?” 章勇点头:“我们进去过,他换下的衣服还在。另外,宾馆前台我们也问过了,房中泰还没有退房。” “那意思是现在就等他回来,实施抓捕?” “这家伙不知道去哪儿了,只能先在这边等着,一旦他出现,绝对跑不了。” “只有他一个人吗?还有没有其他人?” 章勇听见这话,看了看杨锦文,他心里觉得这个杨队不仅年轻,问题也多。 这个节骨眼上,能不能等着先抓到人后再问我问题? 不过,他还是耐心回答说:“宾馆前台的工作人员说,就他一个人。” 杨锦文皱眉:“杀了四个人,还敢堂而皇之的住宾馆,买衣服,这有点不对啊。” 章勇没再说话了,何金波倒是想说些什么,但碍于不是自己主场,所以也没吱声。 但一会儿,章勇这些人就受不了了,开始没话找话。 一是因为天气太冷,气温快零下了,脸冷、手冷、大腿冷、脚冷。 二是因为时间太漫长,他们想象中,房中泰可能马上就会回到宾馆,但等到凌晨两点了,这厮还不见人。 大堂里守着的刑警要好很多,毕竟是在室内,但也架不住打瞌睡。 宾馆外面藏着三拨人,前方路口停着一台轿车,车上坐着几个老帮菜,轮流盯着路口的动静。 宾馆后面也有一拨人,人也是藏在车里的。 何金波他们在宾馆旁边的巷子里,一共七八个人。 按道理来说,抓捕一个人是用不着那么多人的,一般都是三对一,四对一。 埋伏在宾馆内外的刑警,总共二十来人,这算是大规模的抓捕行动。 主要是杨锦文推测犯案人员一共有三个人,章勇就想着有备无患。 再说,这么大的案子,要是今天晚上就能成功侦破,那不仅能吹一波,功劳也是唾手可得。 所以,岭蒙县刑警大队的老帮菜们哪有不来的?不来就亏大发了! 这会儿,何金波搓着手,望了一眼自己的人。 姚卫华两只手互相插进袖子里,斜靠着墙,打着瞌睡。 齐斌脸被冻的通红,刚要闭眼眯一会儿,随后,他一抬手,就给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醒了后,他眨眨眼,没几秒钟,又开始打瞌睡,接着又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蔡婷没打瞌睡,但穿的很薄,两个眼睛眨了又眨。 何金波心疼道:“小婷,你别跟我们熬,去车里待一会儿。” 蔡婷摇头:“谢谢何队,我不困。” “女孩子家,别熬坏了身体,听我的,快去。” “那好吧。”蔡婷应了一声,回到了车里。 这时候,猫子像是地鼠一般,在墙角一会儿探出头,一会儿又把脑袋缩回来,一分钟就重复一下这个动作。 何金波皱眉道:“你在干啥呢?” 猫子回过头:“师父,我在盯梢呢。” “赶紧的,你也去车里休息。” 猫子摇头:“我不困。” 何金波没再搭理他,看向杨锦文,这家伙先前在巷子里溜达了一会儿,刚回来。 杨锦文迎着他的视线,问道:“何队,前后都有人盯着,咱们有必要守在这儿吗?” “万一这个房中泰从巷子里出来呢?” 杨锦文深吸一口气:“这巷子是一个死胡同。” “什么?”何金波傻眼了,他连忙看向章勇。 “啊?死胡同吗?”章勇瞌睡马上就没了。 “不信,你们自己去看看,四面都是楼,除非房中泰在巷子里也有住宿。” 章勇抓了抓后脑勺:“对不起,我的错,今天忙了一天,没留意到这个。” 姚卫华睁开眼:“害的我在这儿冷了两个多小时,明天指定得感冒。” 章勇赔笑道:“去车里,大家伙去车里睡觉,我让县局的人先盯着,有动静再叫你们。” 姚卫华吸了吸鼻子,他两手搂着,刚迈出胡同,马上转身回来。 “怎么了?”何金波刚要问。 章勇手的对讲机,马上传来了消息:“章队,章队,有情况,发现目标,房中泰回来了。” 章勇马上道:“先稳住,到宾馆门口,咱们就堵住他!” “不止房中泰一个人!” “有几个人。” 这时候,杨锦文站在墙角,把脑袋缩回来,回答道:“八个人!” “什么?八个人?什么情况?” 紧接着,何金波和章勇探头出去,果然看见从路口有一群人向宾馆走来。 夜色漆黑,根本看不见哪个是房中泰。 章勇马上问道:“一组,你们确定这伙人中有房中泰?” “确定,确定!章队,到底抓不抓,你拿个主意!” 章勇有些摸不准这情况,怎么突然演变成这个样子? 八个人?灭门案有这么多人参与? 这明显不太可能,但要是不抓,房中泰的嫌疑怎么排除? 二十几个人对八个人,三对一?抓倒是能抓,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那就不好收拾了。 何金波道:“章队,这伙人不像是什么好人,你赶紧下决定,要是等他们进了宾馆,就不好抓了。” 章勇一咬牙,拿起对讲机,命令道:“动!” 紧接着,前后路口的轿车打开,下来两拨刑警,堵住了前后的去路。 宾馆里的几个老帮菜也守住了大门口。 何金波和章勇他们快速地窜出去。 杨锦文掏出身上的54,一拨击锤,大步跟上。 漆黑的街面上,八个社会人突然看见窜出来的几拨人,顿时便傻了眼。 c3719.lol。m.c3719.lol 七月总结,及零点后加更求月票。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177章 凌晨抓捕!(求月票)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178章 你逗我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179章 类似案子发生过。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180章 重大线索!(求月票)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c3719.lol。m.c3719.l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