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君登基为帝,她被逼和离》 第1章 和离书 晋国,三月末,景明帝驾崩,其弟,昭王继位。 消息传入梅城的当晚,江家老夫人硬是将一封和离书塞进盛妩的手中。 “阿妩,你前夫君登基为帝,江家实在是不敢留你了。” 盛妩低头看着和离书,和上次不同,她没有转身就走,而是站在原地不动。 “婆母多虑了,我与他和离六年了。如今,他已再娶,我也另嫁,早已断了往来。” 老夫人脸色难看:“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你曾是新帝的结发妻子。你继续呆在江家,我江家危矣!” 盛妩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和离半年,他就娶了心心念念的沈薇。 六年了,他早已经将自己忘的一干二净了! 再见自己也只会远远的避开。 见她不走,老夫人又塞给她十余张银票:“阿妩!你嫁进来五年,我从未薄待过你,就当我求你了,为了枕鸿和孩子,你走吧!” 盛妩看了看手里的银票,心里难免苦涩,这银票面额比她的嫁妆都多。 江枕鸿帮她养了五年女儿,和离还给她这么多银子,比那人待她好多了。 她舍不得走! 抬眸看了眼老夫人,见她态度坚决,想说的话,临到嘴边又换成:“婆母,我可否等明日天亮再走?” 老夫人摇摇头:“送你回侯府的马车已备好,今晚就出发吧!” 盛妩是京都永昌侯家的女儿,可侯府里没人会欢迎她。 母亲走的早,继母进门,生了弟弟妹妹。都嫌她是多余的。 这一次她不想回去了。 盛妩未在说什么,转身去了里屋,老夫人步步紧跟:“不用收拾了,你的细软我都让人打包放在马车里了。” 话音未落,就见盛妩从床上抱起熟睡的孩子,当即制止她:“孩子是江家的,你不能带走。” 盛妩抿唇,这孩子不是江家的骨肉,确切来说是新帝的第一个孩子。如今算是大晋的长公主了。 她和离归家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当初和离闹得很不愉快,二人都说了最狠的话,她甚至拿簪子刺伤了他的手。 无论是她,还是他,都不会再回头了。 那时,正逢堂姐丧满一年,堂姐夫江枕鸿的儿子,无人照看。 江家要续娶,盛家便让她嫁过去。 成亲当晚,姐夫没碰她,只说忘不掉堂姐。 盛妩很不安! 他不和自己同房,就没法说肚里孩子是他的。 可无论她怎么哄,怎么引诱,他都不为所动。 最后一次,甚至狠狠呵斥她。 盛妩索性如实告诉了他,他听后沉默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醒来,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生下来,跟我姓。 此后六年,江枕鸿视棠儿如己出,桉哥儿有的,棠儿一样也不少。 江枕鸿是个难得的好人,她打心底感激他。 此时此刻,盛妩抱着孩子不松手,老夫人急了。 “阿妩,孩子跟着你,将来长大了,不好说亲事。” 盛妩眼眶不由的一酸,她和离两次了,第一个男人还做了皇帝。 这天下再没哪个男子敢娶她! 棠儿跟着她,不能过荣华富贵的日子,长大了于婚事上,也要被自己影响。 可那又如何? 儿郎若是因为这些就嫌弃她的棠儿,那就不是良人。她的女儿也不屑嫁。 盛妩看着老夫人:“棠儿是我的命,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她眼中的倔犟让老夫人看的一怔! 婆媳六年,老夫人多少了解她的性子。 她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不然,当初也不会和昭王闹到那般田地。 老夫人舍不得孙女,可要与全家人的性命相比,她只能舍了这个孙女。 无奈叹息:“罢了!你们走吧!” 说罢,又深深看了眼盛妩怀里那张粉团子小脸。 老夫人别开脸,手指按在湿润的眼角。另一只手,朝盛妩摆了摆,示意她快走。 春夜细雨如注。 马车载着她们一路出梅城,往京都行去。 春枝为盛妩披了件厚衣,轻声道:“小姐,您歇会儿,让奴婢抱棠姐儿。” 盛妩轻轻摇头,昏黄的灯光,照在她娟秀的脸上,萦绕着一层暖晕。 她垂眼凝视着怀里酣睡的可人儿,问春枝:“你看棠儿生的有几分像他?” 春枝知道这个他指的是新帝——前姑爷司烨。 想起他对小姐的薄情寡义,春枝眸子微暗:“一点都不像他,棠姐儿随您的相貌。” 盛妩浅笑不语。 片刻,抬手轻触棠姐儿精致有型的唇瓣,唯独这处不像自己。 像他! 想到他一生都不会见到棠儿,盛妩心下渐宽。 他娶了心爱的姑娘,又做了皇帝,多的是人给他生孩子。 他不差棠儿这一个女儿。 她不同,她只有棠儿了。 道路泥泞,马车颠簸了一下。怀里的可人儿嘤咛一声!睡红的小脸往她胸怀里拱了又拱。 盛妩轻轻安抚两下,可人儿又沉入梦乡! 夜色里骤然炸起一串马蹄脆响,如骤雨击瓦,由远及近时,车夫抬了下笠帽,已见一骑卷着泥雨撞破林雾 “停车。”马上之人喊出声。 熟悉的声音,让车内的人瞬间掀开车帘,探头望去。 “是姑爷。”春枝惊喜的回过头,目光看着盛妩:“小姐,姑爷寻来了。” 已经和离了,便不好称姑爷了,盛妩本想纠正她的称呼,还没开口,车门打开,寒风裹挟着雨气涌进车厢里。 江枕鸿摘了油帽,关上车门,又脱去油衣,丢到一边,才看向盛妩:“母亲给你的和离书呢?” 一路纵马而来,纵是戴了油帽,他鬓边的墨发也是浸湿了,湿漉漉的垂在额角,积攒的一小滴水珠子顺着他冷峻的侧脸一路滑进洁白的衣领子里。 盛妩拿了干爽的棉帕递向他,柔声:“先擦擦吧!” 他接过,春枝将身下的位置让给他,自寻到角落里坐。 江枕鸿是个细心的人,他擦得认真,目光留意着盛妩怀里的可人儿。动作越发的轻。 眼神再次看向盛妩:“把和离书给我。” 盛妩不知他什么意思,却始终信他不会有恶意,刚从袖口抽出和离书,就被他一把夺过,撕了个粉碎,丢出马车。 c3719.lol。m.c3719.lol 第2章 君心难测 他看向她,星眸光华内敛:“和离书是母亲给的,不是我。” 听了这话,盛妩鼻子不由的酸了,她垂下眼眸,细密的长睫将眼底的湿意一并盖了去。 少时,她唤他姐夫,现在唤他二爷,不是夫君,胜似亲人。 眼睛下方伸来一双洁净的大手:“颠簸了半夜,孩子给我,你睡会儿!” 这次,盛妩顺从的将孩子给他,他动作轻且缓,星眸专注着可人儿,十足小心! 小脑瓜枕在他的臂弯上,又换了个姿势,一整张粉团子脸埋进他的腋下。 他嘴角微微翘起,眼神看向盛妩:“睡吧!” 盛妩安心的倚在软垫上,缓缓合眼。 马车掉头,回了梅城。 江府门前,晨阳初露头角,碧空如洗。 江枕鸿抱着棠儿,见盛妩愣着迟迟不动,他索性过去牵她的手。盛妩垂眸凝着那只温暖的大手,眸光里流转着丝丝涟漪。 他挺拔的背影,好像晨光下屹立的树。 莫名让她安心! 廊下的丫鬟远远瞧见了,转身就往主屋方向跑。 一行人刚到廊下,就见江老夫人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疾步过来。 老夫人的眸光匆匆扫过江枕鸿,又沉沉落在盛妩脸上。 她眉头紧锁,脸上压着怒气,即便不开口,也知道她的意思。 江枕鸿将孩子轻柔的放进盛妩怀里,温声道:“你先回屋,我来和母亲说。” 盛妩避开老夫人直戳戳的目光,沿着庭廊往前。 老夫人一个眼神,身旁的婆子侧走两步,拦住盛妩。 “放肆!”江枕鸿压着嗓子,呵斥声已是放轻,还是惊醒了棠儿。她从盛妩的怀里抬起粉团子脸。 “娘~”刚醒的嗓音,细小绵软。圆溜溜的眼睛一转:“爹爹、祖母、棠儿饿了。” 老夫人脸色不觉缓了几分,扭头吩咐身旁的小丫鬟:“叫厨房蒸一盅蛋奶羹,别放糖,她牡齿蛀了。” 丫鬟应了声,刚要走,就见棠儿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扯了扯她的袖角:“不加糖,加枣花蜜。” 棠儿故意拖长尾音,还不忘捧脸晃脑袋,那撒娇的模样,再硬的心肠也要软成一滩春水了。 小丫鬟不敢应,只回头看老夫人,得了首肯,才敢点头。 棠儿扭动身子,让盛妩放她下来。又跑到江枕鸿身边。仰起小脸:“爹爹为何生气了?” 江枕鸿展起笑颜,眉目清朗。 “爹爹没生气,棠儿乖,先跟你娘回屋,爹爹一会儿就来。” “嗯,棠儿听爹爹的话。” 说罢,回身牵着盛妩的手,一大一小向廊庭深处行。 这一次,没人阻拦。 母女回到屋里,盛妩让春枝带棠儿梳洗,转身又出了屋子。 廊下的丫鬟婆子都不见了踪影,她脚步轻盈停在主屋外,还未掀帘子,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她心一颤! 屋里又传来老夫人的声音:“新帝从前是个什么性子,你不会不知道。留她,对整个江家是祸端。” “母亲,新帝已娶妻,整整六年,他和阿妩早已陌路。” “帝王心海底针,你怎知他是怎么想的?” “你可别忘了,他当初是不愿和离的,是阿妩跑到太后宫里长跪不起。” 江枕鸿沉默了一下:“实话告诉母亲,娶阿妩前,我曾见过昭王。” 门外,盛妩一怔! 声音再次传来:“他亲口说,随阿妩嫁谁,都和他没关系。他不在乎!” “……………” “当年盛太后权势强盛,他娶阿妩只为自保,即便是他想和离,也不会在盛太后面前显露出来。 如今他登基为帝,施仁政,下诏轻徭薄赋,他要做明君,又岂会为一个不在乎的女子,留下被史书诟病的污点。” 一番言辞之后,屋内静了! 盛妩转身缓缓出了长廊。 她抬头望着一碧如洗的长空,那些被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苦楚涌上心头。 耳边回响起当初离开时,他冷厉的话:今日踏出这个大门,以后便是你跪着求本王,本王也不屑看你一眼! 那人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此生陌路,再好不过了! 春日花香浓沁,盛妩穿过后院的海棠林,进了江枕鸿的书房。 除去每月的初一十五,江枕鸿都宿在此处。 他这人一贯整洁,住的屋子也是如此。盛妩取下挂在屏风后的长衫,放在鼻子轻嗅,淡淡的汗味夹杂一股松墨香。 是该洗了! 这些活儿通常是丫鬟做的,可他这样好,她总想为他做些什么! 是以这些活儿,她都亲力亲为。 走出屏风,入眼是一排书架,古籍善本整齐有序。 下方书案平铺着一幅新画。 走近了看,画中女子,娉婷婀娜,眉目含笑,栩栩如生,与堂姐生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旁边字迹如云: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她伸手指尖轻抚画中的容颜,喉咙哽了哽,幼时在侯府,堂姐待她最好。 堂姐出嫁时,她十岁,拉着堂姐的手依依不舍。 继母板着脸呵斥她,她吓哭了!父亲嫌她晦气,把她往回赶。 只有堂姐把她揽进怀里,温声安抚:阿妩不哭,姐姐嫁了人,夫家也算你半个家,以后想姐姐了,可以来江府小住。” 那时她听了,只含泪望着一旁身着喜服的江枕鸿,惟恐他不答应。 他往她手心里塞了一把喜糖,和煦一笑:想姐姐就捎信来,姐夫来接你。 后来,那些在江府小住为数不多的日子,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时光。 在江府她不用畏首畏尾的看人脸色,每个人都待她很好。 时过境迁,姐姐的夫家成了她的家,她的避风港。 她身无长物,没什么能报答他们,只能尽心照顾姐夫,桉儿。 仔细将姐姐的画像收好,放在雕花檀木箱子里,那里面全是堂姐的画像,每幅都是江枕鸿亲手绘制。 如今,就快盛满了! 回到住处,春枝迎来,接过盛妩手里的衣物。 里屋传来棠儿清脆的笑声:“爹爹~京都有糖糍粑吗?” “嗯,还有很多好吃,好玩的,等到了京都,爹爹都买给你。” “好耶,爹爹真好!” 盛妩快速进到里间,望着江枕鸿:“你要回京都?” c3719.lol。m.c3719.lol 第3章 进宫 他转过头来,一双星眸凝着她:“吏部下了文书,让我回京述职。” 盛妩神色僵了一瞬,缓缓道:“二爷是该回去了。” 堂姐丧期一满,江枕鸿便自请外放梅城,如今已有六年。 与京都相比,盛妩更喜欢梅城。 可江家的根基在京都,江枕鸿能回京述职,与兄长团聚,这是好事! 她轻声询问:“何时走?” “就这两日。” 盛妩神色一顿:“这么急?” 他对上她的眼,墨色的眼眸,似蕴了一层月华,宁静深邃:“我此次升任工部左侍郎,负责督建皇后的琼华殿,工期定的紧,耽误不得。” 闻得那声皇后,盛妩神色淡淡,那人曾是她唯一的闺中好友,如今再提她,盛妩已不像当初那般歇斯底里。 当年一纸和离书,成全他们,也放过自己。 她转身从衣柜里取出才做好的春衫,放到江枕鸿手里,柔声道:“回头试试看,不合适的地方我再改改。” 江枕鸿抚上领口用银线绣成的青竹,嘴角带起一丝淡淡的笑。 又忽觉一阵暖香袭来,他微顿,抬眸间,就见她弯腰靠近,手里拿着去壳水煮蛋,轻轻滚在他的侧脸…… 春风携光穿过纱窗,浮动她鬓边散落的碎发,耳际细若胎毫的绒毛,在光里微微颤动,倏忽又隐入玉色肌理。 四目相对时,江枕鸿不觉放缓了呼吸:“我自己来。” 修长的手指从她手心划过,他将鸡蛋,捂在手心里,默了默:“母亲那你不用担心,她往后不会再提此事。” 盛妩看着他的侧脸,指印可见。落眉掩去眼底一掠而过的雾气,再抬眸如画眉眼里已是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那笑容落进他的眼底,星眸里溢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缱绻。 棠儿看着二人,嘟起小嘴儿:“爹偏心,只喜欢娘,不喜欢我。” 童言无忌,可那“喜欢”二字入了耳,叫江枕鸿不自然的别开脸。后又寻了个借口出了屋子。 春枝目送他离开,扭头进了里屋,犹豫良久,还是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小姐,吏部为何偏偏让姑爷去给那贱人督建宫殿?别是她背后没安好心?” 盛妩目光看向窗外,眸色略沉:“她现在是皇后,莫要胡乱称呼,传出去是要砍头的。” 空气凝固了一瞬,春枝心里其实也明白,小姐走后,昭王如愿娶了沈薇,他做了皇帝,沈薇自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可心里总也不耻她。 自小跟在盛妩身边,春枝对她们的过去最是清楚。 时年,小姐与沈微同在宫里为福玉公主的伴读。 二人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有一次沈薇不小心打碎了福玉公主的琉璃灯,便跑到小姐面前哭个不停。 言说,小姐的姑母是盛太后,不像她在宫里孤立无援。三言两语便哄的小姐替她担了罪。 福玉公主是盛太后唯一的女儿,性子最为刁蛮,她罚小姐跪在雪地里。 打那之后,小姐落了病根,每逢大雪,膝盖就会疼。 小姐掏心肝儿的对沈薇,她却拿小姐当垫脚石。 一想到当年,小姐知道真相后,失魂落魄的样子,春枝还心有余悸! 如今,她真担心那沈薇再背后使阴招。 盛妩看出春枝的担忧,只淡淡撇开脸,凝眸盯着地上一抹垂影,半晌才道:“你在昭王府呆了两年,那人是个什么性子,你应该清楚。他是不会允许后宫再出一个盛太后的。” 她一早就知道他再爱沈薇,也不会允许她把手伸到朝堂之上,这是他的禁忌。 ——— 两日后,一行马车出了梅城,行两日至三江口岸,又走水路。入京已过半月有余。 棠儿出生在梅城,未见过京都的繁华,这会儿车水马龙。 一时间看迷了眼,非嚷着要下车。 盛妩不许,棠儿便哭了起来。 桉哥儿抱着她,对盛妩说:“母亲,我想带妹妹下去走走,耽搁不了多久。” 盛妩看着桉哥儿,他六岁离京,一别六年,想下去走走,总不忍心拒了。 叫停马车,并吩咐春枝去前车知会江枕鸿。 长安街繁华,人群如织。桉哥儿牵着棠儿,盛妩则紧紧跟在他身后,时时提醒棠儿不可松开哥哥的手。 可她嘴里应着,腿却不听话,到了街上,撒丫子乱跑。 眼瞅着要被人群冲散,盛妩急出了汗。 一声“阿妩!” 她翘首望去,就见江枕鸿已将棠儿抱在怀里,正朝她挥手而来。 盛妩提起的心瞬间落地。 沿街二楼阁台,一人身着玄色窄袖锦袍,宽肩横挺,肩头绣着大片金丝花团,金冠束发,眉骨高耸斜飞入鬓,凤眼生威。 闻得那声“阿妩”目光精准地锁住那张熟悉的脸。 眉角轻轻一压,闪过一抹冷淡的戾色,随即似笑非笑地撇开脸。 马车穿梭在街道,继续往江府行。 棠儿玩心正盛时被捉回,又因着被盛妩说了几句,这会儿撇着嘴,谁也不理,只歪在桉哥怀里。 直到进了江府,才又来了精神。 桉哥儿带着她与大房几个孩子玩在一处。 江枕鸿被兄长叫去了书房。 厅内,大夫人与老夫人聊着近况。 盛妩垂首坐于一旁,她是个喜静的性子,不善交际。 大夫人宋氏今年三十有二,说话间看了盛妩一眼。 初见她时,还是个梳双丫髻的小女孩,见着生人总是垂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这一晃她也二十有三了,模样越发秀丽,只这怕生的习惯好似一点未变。 大夫人知她的性子,便专心与老夫人聊着。 只一旁的姨娘,好奇地打量着二夫人——-盛妩。 她的美,是一种恬静而淡雅的美。杏眼低垂,红唇微抿,一头乌黑秀发被一根玉钗挽起,露出如瓷般的颈项。 未做雕饰,简单的雪青碧霞勾丝长衣裙亦是穿的清雅动人。 关于盛妩曾是昭王妃一事,她是知道的,从前想,这是个傻女人,放着昭王妃不做,嫁来江家做填房。 如今昭王做了皇帝,再看盛妩,她不仅觉得她傻,还没福气。 白生了这副好容貌! 又想到她错过了至尊的皇后之位,背地里只怕要悔断肠了。 心下戚戚然! 忽见院中一人疾步而来,待近了才看清是府内管家。 只见他慌张来报:“老夫人,大夫人,宫里诏二夫人即刻进宫。” c3719.lol。m.c3719.lol 第4章 进宫遇故人 话音刚落,老夫人深深的看了一眼盛妩,又沉着嗓子问管家:“说清楚,是谁召见她。” 管家闻言,先是看了眼盛妩,而后恭谨回道:“来人是盛太后身边的曹公公,眼下车撵就在府门外等着。” 太后诏见,便是万般不愿,也得前往。 盛妩深吸一口气,起身朝老夫人行了一礼:“儿媳去了。” 随后,在几人的注视下,出了厅门。 老夫人紧盯着她的背影,面色愈发沉重。 “婆母,盛太后这时召见阿妩,怕是…….”剩下的话大夫人没说,老夫人也明白。 盛太后从前对盛妩并不亲厚,当初盛妩去宫里求和离。 下暴雨的天,她跪在太后的仁和宫,整整一日,没人管。 最后跪晕了,宫人禀报了景明帝,怕人死在宫里,才允了她和离。 如今新帝登基,追封生母为圣慈太后。 风光了大半生的盛太后,以后只怕要仰人鼻息而活,她岂会甘心? 她诏阿妩进宫,谋算的什么,聪明人都知道。 老夫人重重一叹,不觉又想到盛妩小时候的模样,寒冬腊月里来江家,外衫褪去,里面棉袄都是小的。手腕脚脖子都冻的通红。 堂堂的侯府嫡女,过得连个丫鬟都不如,现在想想,还觉得她可怜! 可纵是心中万般不忍,江家和盛妩孰重孰轻,老夫人心中明清。 转头看向大儿媳:“从府外物色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安排到枕鸿的书房。” 大夫人闻言,愣了愣! 她盯着老夫人,待想明白了老夫人的用意后,才开口:“只怕二弟不肯。从前雪晴在时,他就说过终生不纳妾。” 雪晴乃盛妩的大姐。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从前和现在不同,阿妩比不了雪晴在枕鸿心中的份量。” 她去梅城这两年,发现儿子只在初一十五留宿在阿妩那里。 不到三十岁的男子,正是精力旺盛时,可他在床事上如此冷淡,说明他对阿妩更多的是责任,而非情爱。 眼下这个局面,即便新帝真像儿子说的那般不在乎,也改变不了阿妩曾是新帝拜过天地的发妻。 留阿妩在江家,江家儿郎的仕途就会止步不前。 心狠也好,卑劣也罢,她这半截入土的老婆子来背这因果,只愿江家门楣兴旺,儿孙前途无碍。 ——— 去往慈宁宫的宫道盛妩走过很多次,一树一花皆未变。 唯独人变了! 目光不觉被殿门前那棵宫槐吸引,满树繁花落进盛妩的眼底,印出些许春深。 她曾在这棵树下跪求太后赐婚她与昭王,也曾在这里跪求和离。 她与新帝的过往,这慈宁宫的人都知道。 行过殿廊,两名宫女朝曹公公浅施一礼,待看清盛妩时,二人神情皆是一怔。 曹公公见状,沉声:“敢直视贵人,仔细你们的眼珠子。” 两名宫女立即低下头去。 又见曹公公回过头,对她和颜悦色:“贵人这边请。” “公公唤我江夫人即可。” 曹公公抿唇不语 盛妩径直上了白玉阶,进到殿中,双膝跪地:“臣妇拜见太后娘娘。” 良久,上方传来一道熟悉声音:“抬起头来回话。”声音似玉磬裹着丝绒,乍听慈和,细品却是冷硬。 盛抬起头看去,太后鬓边竟生了白发,想是骤然失子,受了打击。 人憔悴了许些,但眼中的锐利不减丝毫。此时,迎上那一双积淀威仪的眸子,依如从前那般,让盛妩觉得呼吸沉重。 “后悔吗?” 盛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的一怔,沉默片刻,语气坚定:“不悔!” 话音刚落,上方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又道:“过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她应声走到黄檀圈椅前。 盛太后也将她打量一番,嘴角缓缓上翘:“生了孩子,姿色不减。风韵倒比从前风姿更盛。” “只是………”说着,目光落在她的衣着打扮上,微微蹙眉:“比之从前在昭王府的穿戴差了许多。” 那人曾说过,锦衣华服装,钗环珠宝,皆可给她最好的,只他的心,她不能贪求。 忆起那些话,盛妩淡然一笑:“臣妇不在乎那些身外物,唯愿两心同。” 盛太后听后,脸色不由的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宫人进殿禀报:“太后娘娘,皇后携公主来了。 盛太后轻抬眉梢,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 片刻,一道身影进了殿,来人身姿娉婷,面容明艳大方。 脚步停在盛妩身前,耀眼的华服凤冠,将素衣的她衬得越发黯淡。 “臣妾拜见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她身旁的女儿亦跟着行礼。 太后虚虚抬了下手,紧接着沈薇将目光转向盛妩。 四目相对时,盛妩敛眉:“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一双玉白的手托起盛妩的手肘:“阿妩,不必多礼,一别六年,本宫常常挂念你,不知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熟络的口吻,好似过往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她们依旧是闺中挚友。 盛妩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触及女童那一双肖父的凤眸。盛妩瞬间收回视线。 沈薇不动声色,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轻抿了下唇:“阿妩可是还在怪本宫?” “谈不上怪不怪!”盛妩声音淡淡。当初成全他们,也是放过自己。 “你释怀了就好。” 盛妩不语,只微微侧开脸。释怀吗?她是不爱了!又不是失忆了! 突然,后背一沉,盛妩下意识蹙眉。 就见沈薇的女儿手里攥着两颗桂圆,扬手还要再砸。一旁的宫女忙跑过去,从她手心里夺下桂圆,轻声哄着:“公主,可不能再扔了。” 那女孩扬着下巴,下一刻,又拿起果子盘里的芙蓉糕,一下砸在盛妩胸口,指着她道:“我不喜欢你。” 众人都愣了一下! 盛妩默然抬手拂去衣襟上的果子屑,神色无波。 那样子瞧在盛太后眼中,眼神暗了暗。 这边沈薇摁下公主的手:“朝盈不得无礼,这是母后最好的朋友。” 说着,又转向盛妩,面露歉意:“阿妩,朝盈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平时里被他宠坏了。你莫生气。” 盛妩扯了扯嘴角:“臣妇不敢。”声音似裹了一层冰。 沈薇好似不觉,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她:“听说,你在梅城生了女儿,几岁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5章 他是天子,她是臣妻 盛妩看了她一眼:“四岁。”故意往说小了一岁。 棠儿的身份,她至死也不会说出来。 沈薇笑笑:“比本宫的朝盈小一岁。” 这话入了耳,盛妩心房微缩。 五岁!算着日子,大抵是他们在那一晚怀上的。 脑海中浮现那个她最不愿意回想的画面: 凌乱的床榻上,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娇吟,交融在一起。 挚友和挚爱同时背叛。 一时间压在心底多年的沉疴,莫名被扯动。 盛妩撇开眼,压下胃部的不适,她转向盛太后微微欠身:“来了好一阵,臣妇该回去了。” 盛太后单手撑着额角,眼眸微落,让人都瞧不清神色。 下一刻,抬手一挥:“都回吧!哀家也乏了。” 允了盛妩离开,也对沈薇下了逐客令。太后久居后宫,看惯了女子间的争风吃醋,沈薇那点小心思,瞒不住她。 待人离去,曹公公走到太后身后,指腹贴着她的额角,边揉边说:“此番试探,陛下那边没反应。她又是这副不争不抢的性子,摆明了无意进宫。只怕是扶不上去。” 盛太后缓慢的撩起眼皮:“不争不抢,并不代表她不会。只是还没逼到份儿。” “可陛下那边·····”曹公公想说,皇帝无心,便是把她脱光了送到龙榻也是无用。 谁都知道她和离闹得那一场,这还不算,归家没俩儿月扭头就改了嫁。这事就是摊在普通男人身上,也不会再吃这回头草。更何况还是至尊的皇帝。 这般想着,又见盛太后轻阖了眼,唇边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登基刚一个月,吏部就招江枕鸿回京,你真以为是凑巧?” 曹公公暗自思忖,若不是凑巧,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陛下口味重,真想吃这回头草。 要么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纯纯的想报复。 依他看,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只是可怜了江大人,要跟着遭殃了。 —— 这边盛妩头也不回的出了慈宁宫。身后,沈薇追了过来。 她来到盛妩面前。眉眼温和:“阿妩,本宫待你的心,都从未变过。你依旧是本宫最好的朋友,胜过亲姐妹。以后若遇着难处,只管来找本宫,本宫保证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盛妩凝视着她,恍似看到了那个十四岁阳光明媚的少女,与自己并肩躺在开满花的草地上,看着高飞的纸鸢。 信誓旦旦说:阿妩,等我拿下太子的心,做了皇后,便护着你,再不让旁人欺负你。 可,太子只钟情沈薇的嫡姐。后来她嫡姐也没做成皇后,因为太后只允许盛家女做皇后。 可沈薇一直说,她幼时得高人算过命盘,这辈子是注定要做皇后的。 当真是皇后命。 只是,她从来不是护自己的人。 盛妩朝她行礼:“谢娘娘好意,臣妇如今嫁得良人,有人护,也有人疼。没什么难处可言。” 说完,兀自请辞。 沈薇盯着盛妩的背影,一张明艳的娇容隐在树荫的沉影中,明明暗暗,让人瞧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春枝绿荫掩映,盛妩穿过一道宫门,又入一道宫巷。好似这是一处让她倍感压抑的牢笼,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出去。 前方引路的太监突然停下脚步,侧身小声道:“盛夫人,圣驾来了。” 盛妩脚步微顿,眼皮子没抬,就自觉退至一边。 太监张德全老远就认出了盛妩,这会儿见皇帝紧抿着唇,神色没什么变化,只身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扶手上面。 阳光照在白皙的手背上,从虎口到无名指贯穿着一道疤痕,乍一看有些可怖。 想到始作俑者,张德全目光不善的看向盛妩。 如今就连盛太后都要看陛下的脸色行事,她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在陛下面前摆一张臭脸。 张德全面色沉了沉,忽又瞥见陛下身侧的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手背青筋凸起,撑得那疤痕更加突出。 张德全惯会察言观色,当即朝她冷喝:“大胆,见了陛下为何不跪?” 听到这话,盛妩藏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他是天子,她是臣妻,尊卑之下,该行跪拜之礼。 她屈膝而跪! “抬起头。”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的一瞬,竟与大婚夜他挑开红盖头的那句重叠在一起,让她不由的恍惚了一下。 回过神,缓缓抬头,仰视着高处的帝王。 姿容瑰伟,威仪秀异。 当初就是这样一副极好的相貌,让她一眼沦陷。 他那双凤眼,温柔时让人沉溺,冷漠时又让人畏惧。 就如此刻,他眼中的冷漠近乎要涵盖所有情绪。 盛妩垂下眼眸:“臣妇拜见陛下。” 空气静默间,明黄色的衣袖一抬,发出一声冷冽的衣料摩擦声,随即,帝王的仪仗行过。 盛妩松了一口气,随即加快脚步离开。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走出不远后,那步辇上的金冠男子,突然回头,眼神阴鸷,潜藏着雷霆万钧。 那眼神被身旁人捕捉到,总要揣摩一二。 回到乾清宫没多久,张德全得了信儿,进到殿中,将盛妩与盛太后的对话如实禀报给皇帝。 说到那句“唯愿两心同” 就听“啪~”的一声。 张德全抬眼望去,见皇帝手中的朱笔已断成两截。 眼皮子一跳,半晌静默,也不知怎么想的,又突然谄媚道:“陛下,奴才打听过了,江大人只在初一十五才进她的屋子,可见她离开您,日子也没见过得多好。” 闻言,皇帝抬起孤霜般的眼眸:“谁让你打听她的?”语气轻缓又阴沉。 张德全登时双膝一跪,将头深深埋下:”奴才该死,奴才不该自作主张。” 皇帝起身,龙纹靴底与青砖摩擦发出硿然闷响,惊起檐角铜铃震颤。 那声音让张德汗毛倒立。 待那双龙靴定在他的膝盖骨前,张德煞白了脸,又一道凉薄的声音自上而下钻入耳膜:“长胆子了!朕没发话,你就敢让她跪?” 张德全心头一震,当即惶恐的磕头:“奴才知错,奴才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 下一刻,又抬手打自己的嘴,嘴角都打出了血,面前的人也没叫停。 良久,张德全双手捂着嘴退到殿外,惊魂未定,又见内监总管魏静贤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张公公,以后莫要妄自揣摩圣意。” c3719.lol。m.c3719.lol 第6章 后宫要选秀 张德全与魏静贤都是从潜邸跟过来的近侍太监。 若论资历张德全比魏静贤伺候的更久,可陛下登基后,让魏静贤做了司礼监掌印。 而张德全成了二总管,他嘴上不敢说什么,暗地里却多少有些不服气。 换做平时,听了这话,定要与魏静贤打个嘴仗,可这会子嘴都肿的张不开。只能狠狠朝他翻个白眼。 又走到白玉阶下,双膝一跪。 这是被罚跪了! 魏静贤邪邪一笑。 该!叫他嘴贱。 一行归巢的鸟儿越过巍峨的宫殿,魏静贤忽然想到了盛妩,眉眼间不由浮出一抹惆怅! 得知她嫁人,昭王府书房彻夜灯明,还有那声酒醉后压抑的哽咽声。 他忍了六年,一朝潜龙出渊,怕是不肯善了了! —— 江枕鸿得了春枝的信儿,在宫门处等了两个时辰,这会儿见人出来了。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她面前,将人打量一遍,紧皱的眉头没有松懈:“可有人为难你?” 盛妩朝他轻轻摇了摇头,温顺的模样,总能触动他心间的柔软。 回去的马车上,江枕鸿不放心,又细细问了她几句,盛妩不想瞒她,便说了遇到皇帝的事。 一阵静默后,察觉一只温暖的手轻抚她的发顶。 又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妩,别怕,你身后还有我。” 闻言,那股积压在心头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出,又想起老夫人打他的那一巴掌,盛妩眼中起了水雾:“二爷,是我叫你为难了。” “我没觉得为难,这天下女子又不止你一人和离,只是碰巧叫他做了皇帝。让你受了不公的待遇,我也是心疼的。你若不想呆在京都,等宫殿建好,我卸了任,带你回梅城。” 盛妩眼神一亮,倏然又暗了下来。她喜欢梅城,可是……… 缓缓垂下头,声音沉重:“你苦读十年,才得功名,又为官十载,兢兢业业攒下这些政绩,若是因我,将这些都付之东流,我心下难安。” 他浅笑:“功名利禄皆是过眼云烟,我本也不在乎,当年苦读功名是为向盛家求娶你大姐,为官十年也不为政绩,只为护一方百姓。你若在京都呆的不开心,我们早早离了这烦心地,也没什么不好。” 他嗓音又低又柔,听得她眼眶一阵发热。 下一刻,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眼角的泪花,轻声哄着:“好了,别哭了。我带你去买城南的桂花糕。” 那是她少时最爱吃的糕点,这世间唯有他和大姐记得。 盛妩仰起秀容,裹着潮气的眸子盯着他,浅浅笑开,雅致的如同绵雨中绽放的春兰。 他愣了一瞬,旋即又侧过头,撩开车帘,吩咐车夫去城南。 ······· 回到江府,老夫人未提进宫之事,盛妩心下稍安。 又过了两日,宫里要为新帝充盈后宫,消息传到江府时,盛妩正在寿春院为老夫人泡制新春的碧螺春。 她安安静静的端坐在茶席前,淡雅如菊。只在听到大房长女江如茵在选秀名列时,分茶的动作稍顿了一下。 又听大夫人道:“这次选秀与景明帝那会儿大不不同,朝里的官宦人家争着要把女儿送进宫里。甚至有那家里女儿多的,往礼部大把的送银子,恨不能多送几个女儿参加选秀。” 大夫人说着,特意看了眼盛妩,景明帝在时,大家之所以不想把女儿送进宫,是因为后宫被盛家女把控着。 前皇后盛清歌是盛妩同父异母的姐姐,本不是嫡出,却被永昌侯记在盛妩母亲的名下,成了嫡女。 她惯是个爱吃醋的主儿,宫里谁得宠,她就针对谁,加之背后又有盛太后撑腰,谁家都不愿将姑娘送进去白白遭受搓磨。 如今,新帝登基,不同于景明帝。 他上位后,先是以雷霆手段罢免内阁首辅,又诛了高丞相九族。满朝文武皆被天子之威震慑。 前日因冀南赋税一事,皇帝不仅驳了永昌侯请封世子一事,还停了他光禄大夫一职。 永昌侯求见盛太后无果。盛家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与之相反的是沈家,沈大人从内阁学士,一跃成为内阁首辅。 沈家如日中天了。 因此,世家贵族又都动了念头,想把女儿送进去,盼着女儿争气,也能为家族搏个锦绣前程。 这些事,盛妩并不知道,她目光看着江如茵,十五岁的姑娘如初绽的蔷薇,眉眼还带着稚气。这会儿正和棠儿坐在一块吃果子。 棠儿吃一口,她能吃两口。急的棠儿把果子盘揽在怀里,她又诓棠儿去看窗外的蝴蝶,趁人不注意,连摸了好几块藏在袖子里。 盛妩觉得这样娇憨的姑娘,若被选中,真真是倒了霉! 那人在床事上从不怜香惜玉,只按着他自己的喜好来。待下了床,一句不合又马上翻脸。 想到自己从前遭的罪,盛妩心酸的蹙眉,有些心疼这姑娘。 这神情落入老夫人眼中,心里大抵明白缘由。 盛妩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是个什么性子,自己最清楚,能把这样软性子的孩子逼得要和离。定是新帝是把人欺负狠了。 老夫人一想起新帝,眼皮子就忍不住直跳。扭头对大儿媳:“不管别人如何,咱们江家绝不能拿自家女儿的幸福去谋富贵。” “普通官宦人家的后宅,那阴私害人的手段都多了去,更何况是宫里,那么多女子争夺一个男子的宠爱,这可是要命的事。如茵心性单纯,决不能进宫。” 大夫人十分认同老夫人的话。江家门风清正,孩子们也都养成了良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 只是,进宫选秀,那是礼部和皇帝说的算,要是真选中了,便是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也得乖乖入宫去。 大夫人心中担忧,想到盛妩曾是公主伴读。 这选秀的门道,应是比她们清楚,便来询问:“阿妩可有什么法子让如茵落选?” 盛妩闻言,先是看了看如茵,见这姑娘依旧吃着果子,好似要进宫的不是她一样,这样单纯的小姑娘,入了宫,怕是要被啃得渣都不剩。 c3719.lol。m.c3719.lol 第7章 十五欢好 “选秀初选,除去家世出身,还有相貌身体审查,才艺品德。这些都过了才会进入复选,由皇帝和太后决定去留。” “想落选,只需在初选时,则任意一关考核不过。只是,相貌不能作假,被查出会牵连全家。” 大夫人缓缓颔首:“这样的话,就只能在才艺品德这方面做文章了。” “若在才艺品德这处落选,恐对如茵将来的婚事上有所影响。” 大夫人听了,愁眉不展:“那怎么办?” 盛妩柔声:“大嫂不用着急,初选中还有一项不常被人提及的声音要求,参选秀女忌声音沙哑或浑浊。中药有一味天南星捣汁了含漱,可致人嗓子嘶哑。” “若是将来有人问责,咱们只说如茵是得了喉痹,便可洗脱欺君之罪的嫌疑。” 闻言,大夫人脸上的愁楚顿消:“还是阿妩想的周到,就依这个法子。” 大夫人说罢,又把女儿拉到身边,轻声哄道:“皇帝最会欺负人,你婶婶当年就是被他欺负的日子过不下去,这事你也别往心里去,等选秀过后,母亲便为你择一位品行端正的夫婿。”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吃果子的棠儿,伸着脖子问:“娘,您认识皇帝老儿啊!他怎么欺负你了?您告诉棠儿,我将来替你报仇。” 小人儿说着,攥起拳头,那模样让人哭笑不得。 盛妩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刚要说话,就听如茵道:“我记得小时候,婶婶哭着来找桉哥儿的母亲,衣服撩开脖子上胸前都是红痕,想是那会儿叫皇帝给打的。” 此话一出,盛妩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都冲向头顶,说不出的难看席卷而来。 她十五岁嫁给司烨,被他整夜压着做那种事,实在吃不消了,就跑来江家找大姐。想在江家躲他几日。 那会子实在想不通,是不是所有男人到了床上都那么可怕,便撩起衣服给大姐看身上的青紫。 没成想竟被如茵这孩子看到了。 未等众人回神,又听如茵道:“我记得那会儿他还追来了咱们家,婶婶不愿意同他走,他就——” 话未说完,就被大夫人捂住了嘴,笑着圆场:“呵呵,小孩子嘴上没个把门儿,阿妩别见怪。” 说着,又对一旁好奇的棠儿说:“你大姐惯爱胡说,你可别信她的。你娘不认识皇帝,从来不认识。”接着又一把拉起如茵,急忙出了屋子。 大夫人走后,盛妩也不好意思继续呆在老夫人这。 回去的路上,棠儿拉着她的手,突然说了句:“大伯母就爱骗小孩子。” 盛妩低下头,见小人儿垂着脑袋,有点闷闷不乐:“皇帝是坏人,他欺负娘,不是好东西。” 坏也好,好也罢,都不是她可以说的人。盛妩蹲下身子,抚着棠儿的发顶。轻启唇:“皇帝是江山社稷的守护者。身为他的子民,你不可以对他不敬。” 棠儿似懂非懂,却也点头。 盛妩很欣慰棠儿的性子没有随了那人。将乖巧的女儿揽在怀里,柔柔一笑,往芳婷院行去。 窗外,风轻轻的拂动树梢,一阵虫鸣入耳,天色已是暗了。 主屋西侧的盥室中,春枝往浴桶中加了好些花瓣,又用玫瑰胰子细细的给盛妩擦洗,临了,还要往盛妩身上涂玫瑰香膏。 盛妩蹙着眉头推拒:“快别涂了,太香了,熏的人脑子发晕。” “今儿是十五,二爷要过来的。小姐这次可得把握好机会。” 听了春枝的话,盛妩垂头不语,这么多年,江枕鸿一直不碰她。 怕她被府里人议论,才会每月初一十五,来她屋里。 人是宿在她屋里的,却不是睡在她床上的。 沐浴后进到里间,她眼神看向南窗下的罗汉榻,今晚江枕鸿应是睡在那里,扭头吩咐春枝:“拿床软被铺在木榻上。” 春枝听了,一脸的愁容:“我的小姐,奴婢忙了一晚上,又与您说了那么多,您怎么就不听不进去呢! 又见盛妩沉默不语,春枝犹豫了片刻,问:“小姐,奴婢问句不该问的话,您这么多年不主动和二爷过夫妻生活,是不是因为心里还忘不掉他?” 当年盛妩有多爱司烨,春枝是知道的。无论是在哪里,只要他出现,盛妩的目光总会追逐他。 只是她性子闷,喜欢一个人都不敢靠近,甚至都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沈薇则和她截然相反,她胆子大,性格外向。知道盛妩喜欢司烨后,每次见到司烨,都会主动把人引到盛妩身边。 那时都以为她是好心,现下想来,只怕那时候两个人就眉来眼去了。 后来沈薇也是亲口承认了,说司烨每次看过来的目光,都是看她,不是看小姐。 更说她当初没接受司烨的心意,是顾及与小姐的友情,大致意思就是她忍痛割爱,委屈自己成全了小姐。 这话无异于往小姐心上又狠狠补了一刀! 六年了,小姐从来没开口提过那人一句,可越是刻意不提,越是说明她没有释怀。 春枝凝视着盛妩,却见她锁着眉头,眼神执拗:“我一分一毫都不会再喜欢他。” 又道:“至于我和二爷,不是我不愿。我只是不想给他心里造成任何负担。” 那样温润品洁的男子,如世间皎月、春日暖阳,周身环绕着的,永远都是宁静安逸之气。 那是盛妩最渴望的。 春枝听了,心下一松:“那这次就听奴婢的吧!” 老夫人虽未再再提让小姐走的话,可到底对小姐态度不如从前亲厚了。 谁也不知道江家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春枝以为只有尽快让小姐给二爷生个儿子,才最稳妥。 况且,他俩又不是和尚和尼姑,不做那事算什么夫妻。 春枝还留了后手。 见盛妩抿着唇,始终不说话。春枝咬咬牙,趁着盛妩不注意,悄悄将香炉中的安眠香换成依兰香。 香铺的老板说了,这香催情,能助男女欢好,便是和尚闻了,都要破戒。 她就不信六年没碰女人的二爷,能憋的住! 做好这些,春枝才转身出了屋子,她站在廊下,翘首以待! 没多久,就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过垂花门往这边来。 她心下激动:“给二爷请安!”声音很大,把江枕鸿身旁的小厮良平吓了一跳。 待江枕鸿进了屋,良平笑着打趣她:“你今儿捡银子了,激动成这样。” 春枝瞅了他一眼:“比捡银子都开心。”扭头又吩咐院中的粗使婆子:“多备些热水。” 良平摸不着头脑,问:“大晚上的备什么热水?” 话音未落,脑门儿上就被春枝戳了一指头:“主子的事少打听。” 说罢,就竖起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里屋里,江枕鸿端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南窗下的罗汉榻,见那上面没铺软被,神色微顿,又去看盛妩。 烛影摇红间,她斜倚缠枝牡丹床栏,未束的青丝流水般泻在茜色锦衾上。月白中衣领口微松,露出颈侧一粒朱砂小痣,衬得肌肤如新雪映霞光。 床头小几上的鎏金博山炉吐着香雾,将她柔美的轮廓晕染得影影绰绰。 他喉结微滑,低头抿了口茶。许是觉得热,手中折扇一撑,轻轻扇了起来。 c3719.lol。m.c3719.lol 第8章 盛家行 可扇了好一会,身上那股子热潮也没疏解半分,目光又不觉看向那抹倩影。 她闭着眼,半掩在长发下的雪白耳垂粉嫩可爱。 江枕鸿手中的扇子摇的愈发用力。 窗外又是几声鸟啼,夜风穿过半开的绫窗扇,抚动着纱帐,枕畔的玫瑰磬香与窗外的玉兰香揉成缱绻的丝线,似有若无地缠上江枕鸿的心间。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又紧,抬脚走到床前。 本是想开口问她要床软被,却见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又那杏眸中水雾弥漫,眼尾泛着一片淡粉色。红唇微张着轻喘。 江枕鸿呼吸一紧,下一刻就伸手搭上她的额头。 他以为她是发烧了! 却不曾想,触碰的一瞬间,竟有一声低吟自她的唇间泄出来。 二人都惊了下! 她脸色迅速蹿红,蝶羽般睫毛连连颤动,又忽地闭着眼睛不敢看他。 江枕鸿见此,只觉身上那股燥热,越发难忍。 脑海里忽然浮现,那些只在梦里让他羞耻的香艳画面。 屋外,春枝望着天上的圆月,暗自祈祷。 却突然见管家急急跑来,贴着门喊:“二爷,司礼监掌事急传,命您速速去琼华殿。” 春枝鼓起腮帮子,怒视管家,就差气的跺脚了。 片刻,屋里传来脚步声,江枕鸿打开门,如玉的脸庞还带着抹不自然的红。 春枝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影,猛地跺了几下脚,又扭头进屋。 绕过屏风,见床帐里隐隐约约透出盛妩半卧的身影。 轻声安慰:“小姐,这次不成,下月初一,准能成。” 盛妩听得朦胧。此刻,她满脑子都是江枕鸿临走时那个吻,咬上下唇,那里好似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脸又烧了起来。 春枝走到南窗下,推开半扇窗。 夜风吹进来,丝丝凉意让盛妩身上的燥热散去了些许。 杏眸流转间,她忽然看见春枝更换了香片。又将那未尽的香片偷偷藏进袖子里。 方才翘起的嘴角骤然一压。 盛妩瞬间明白,身体为何莫名燥热了。 二爷那样的聪明的人,只怕出了屋子,也能猜到。他会怎么看自己,这般想着,盛妩落寞的眼底泛起几分难堪来。 一夜辗转反侧,清早起来,人还有些无精打采。 用过早膳,没见江枕鸿回来,盛妩不放心,便打发人去大房打听。 还没等来回话,永昌侯府来了人,请她回去。 按说她早该回盛家拜见父亲,可她打心里不想回去。 她至今都记得和离那日,自己发着高烧,走路都打晃。 回到侯府,父亲一句都不问她的委屈,上来就狠狠甩了她两巴掌。 怒斥她回来做什么,还不如死在半道上。 那一晚,她跪坐在母亲的灵牌前,哭了许久。 过后大抵是想明白了,父亲不爱母亲,所以连带着不喜欢她。 幸好她比母亲勇敢,逃离了不爱自己的男子,更庆幸为女儿寻了一位好父亲。 她曾经受过的苦楚,不会重演在女儿身上。 思绪回笼,耳边传来春枝的声音:“小姐,奴婢已将棠姐儿送去了寿春院,咱们早去早回。” 盛妩点头,随后出了芳婷院,于午时前到了永昌侯府。 进了门,无人迎接,只一名小厮告诉她,侯爷和夫人在文春院。 对于盛家的冷待,她习以为常。 主仆二人进了文春院的正厅。 寻常人家少见的玻璃,这里却是整块整块的嵌做窗扇,透明如琉璃,一室明亮。 盛妩欠身行礼:“拜见父亲,母亲。” 永昌侯端坐在主位,紧抿着唇。 他长相偏冷,这会儿看着六年未见的女儿,眼中没什么温情。 倒是一旁的侯夫人吕氏出声:“坐吧!” 待人坐下,吕氏抿了口茶,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六年未见,阿妩光彩照人,想来在江家过的极好,倒叫我们白担心了。” “只是,回了京却迟迟不来拜见你父亲,多少有点叫人寒心。” 盛妩抬眸:“难得母亲还惦念着我,记得去梅城时,您说过,是死是活,都别回侯府扰人清净。” “阿妩以为,您的意思便是父亲的意思,是以不敢来打搅你们的生活。” 听了这话,侯夫人看向永昌侯,娇嗔:“侯爷,难怪人家都说继母难做。” 眼神瞥向盛妩,轻笑:“那会儿是怕你再像上回似的,一个不如意就闹和离。我若不跟你说狠话,你哪能收心把日子过好。你倒是怪上我了!” 几句轻描淡写,便把错推到别人的身上。 盛妩心中冷笑! “照你这么说,我如今过得好是你的功劳了。” 又道:“可若是过的不好,那当真要生死由命,死了也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话音未落,永昌侯便厉声道:“你还有脸说这话,若不是你一意孤行,不听家里人的话,非要和离。这皇后之位怎会旁落沈家。” “父亲难道忘了,女儿刚及笄,你就要我嫁给高丞相家的纨绔儿子。我若是听话,这会儿只怕已成一捧黄土了。” 高丞相的长子不仅性格暴虐,更是个色中饿鬼。他院里的女子,大都是哭着进,横着出。 京中好人家的女儿,都不敢与他结亲。 偏父亲受吕氏的枕边风蛊惑,一心要将自己嫁过去给儿子铺路。 她没办法只能进宫求太后赐婚。先帝统共五个儿子,死了三个。太子登基后一直无子,太后那时很忌惮司烨。 让她嫁给司烨,更多的是试探他。 然,永昌侯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如今在朝堂上处处被打压,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盛妩当年损了新帝的颜面。 又听她这般反驳,怒上心头,当即抄起茶盏。 “嘭~” 瓷盏碎裂在她的脚边,溅出的茶汤洒在藕色绣花鞋上。 c3719.lol。m.c3719.lol 第9章 断亲 盛妩未动分毫,又听他高声怒斥:“不孝女,早知道你这般祸害人,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她这才从椅子上站起身:“您既然这般不喜女儿,何故还要将我唤来?” 话音未落,猛一道劲风扇来。 盛妩猝不及防,被打的一个踉跄。 白皙的脸像被烙铁灼过般骤然涨红,左颊迅速浮起五道清晰的指痕。 她挺直腰板,凉凉的看着他。那样子让永昌侯忽然想起她的母亲来。 相似的面容,相似的眼神,无论别人怎么对她,都好似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偏那一双幽潭般清冷的眼眸,又总能把人看到尘埃里。 最是让他厌恶至极! 心头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他再次扬起手,却被春枝拦住。 “侯爷,要打就打奴婢,求您别打我家夫人。” 一直冷眼旁观的吕氏听了,当即沉了脸:“一个低贱的丫鬟也敢忤逆侯爷,来人啊!给我狠狠掌她的嘴。” 话音刚落,两名婆子撸起袖子就来,刚近身,就听啪啪两掌。 婆子被打愣了! 府里的老人都知道,这位二小姐自来是个温顺性子,从前被刁奴克扣伙食,她都是不敢吭声。 如今这般打人,倒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吕氏微眯了眸子,压出一丝锐利:“你这样忤逆我们,是想从此断绝关系不成?” 盛妩瞥了她一眼,说什么忤逆,都是借口。 眼神转向永昌侯:“拿来吧!” 永昌侯一怔,似是没想到被她看穿了! 实际上他方才动手的时候,盛妩就已看到他袖口掖着的那封断亲书。 此时,永昌侯也不装了。 他现在只想与这逆女断绝关系。只有这样,才能缓和新帝对盛家的态度。 为儿子请封世子一事,才能有所转折。 他朝盛妩扬手一扔:“签字按上指印,我自会请官府过了文书,从此,你这不孝女的所作所为,都同我盛家再无干系。” 她弯腰拾起,那上面“断亲书”三字,写的苍劲有力。 她少时模仿他的字,练了许久,小心翼翼的拿给他看,想得他一句夸奖,也想让他像对弟弟妹妹们那般对自己笑。 可他一眼未看,就给扔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明白了,注定不会爱自己的人,便是她折断了腰也求不来一丝温情。 小厮适时的呈上笔墨,盛妩没接,而是咬破食指,沾血写下名字,又按了血印。再将断亲书还给他。 又朝他重重磕下三个响头,全当还了他的养恩。 抬头时,他已是背过身。一眼都不愿看她了。 她不是第一次被舍弃,本以为这颗心已变得麻木,可真到了这刻,竟还是会觉得痛。 她不想流泪,便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春枝看的心里一阵难受,想起当年小姐离开昭王府时,也是这般模样。 她拉起盛妩的手:“小姐,咱们回家。” 盛妩缓缓看向春枝,是啊!她有家,家里有棠儿,桉儿,还有事事为她着想的二爷。 她有自己的归途。 踏出屋门的一刻,裙裾扫过台阶上新落的海棠花,像一阵风一样掠过。 这时,偏厅里款步走出一名妙龄女子,她来到永昌侯面前,柔柔唤了声:“父亲。” 永昌侯一见她,眉间积压的寒霜,瞬间被眼底漾起的暖意化开。 温声道:“娇娇放心,她和咱们家没关系了,你跟着林嬷嬷学好宫中礼仪,这次选秀定能顺利通过。” 盛娇含羞带笑,朝永昌侯和吕氏微微落膝,:“女儿一定不会让父亲和母亲失望的。” 二人看着盛娇,满意的点点头。 几个女儿中,属这个小女儿生的最美。十八岁的姑娘娇丽如花,犹如枝头的桃花一样明媚。 不仅有盛太后当年艳压后宫的绝色,更兼具她的聪慧机敏。 永昌侯想,若当初嫁给司烨的是三女儿,凭她的聪明才智,如今的皇后之位定然是她的。 再想到这些日子,屡遭沈家人奚落,永昌侯就愈发心气不顺。 沈家女虽做了皇后,可这么多年,也只得了一个女儿。 他倒要看看没有皇子傍身的沈家能得意到何时。 —— 江府门前 盛妩刚下马车,就见管家急匆匆的迎上前:“二夫人,不好了,棠姐儿被宫里的人接走了。” 盛妩心头一惊,差点站不稳。 又听管家道:“老夫人拦着不让,可那位公公说,棠姐儿进宫是给公主作伴读。江家若是不答应就是抗旨不尊。老夫人当场就犯了心疾。” 一听这话,盛妩急问:“婆母怎么样了?” 管家道:“人暂且醒了,又是哭个不停。大爷说了,棠儿的事,只能您亲自进宫去求太后。” 话音未落,便见盛妩急匆匆的折返回马车。 到了神武门,监门校尉似是早得了吩咐,没有阻拦盛妩,却将春枝拦在宫门外。”小姐。“春枝拉着她的手,急的眼眶都红了,悄声道:“好好的突然叫棠姐儿进宫,他莫不是知道了棠姐儿是·······” “不会的。”盛妩打断春枝,又谨慎的看了两旁的守卫,摇头示意春枝不可多说。 棠儿在梅城出生,且当年接生的产婆,两年前病故,江家都不知道的事,宫里断没知道的可能。 盛妩交代春枝几句,就匆匆赶到慈宁宫,殿门值守的宫人说太后今日礼佛不见外人。 见不到太后,盛妩不肯走。得了消息的曹公公带着两名太监赶过来。 一见盛妩脸上的巴掌印,惊道:“哎呦!这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打您的脸。” 盛妩总不好说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是永昌侯。 此刻,她满心焦灼,只开道:“曹公公,我要求见太后娘娘。” 曹公公摇头啧啧两声,叹声道:“今时不同往时,不瞒您说,前几日陛下停了永昌侯的职,太后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盛妩为何来,曹公公心里门清儿。 又道:“如今,这为公主选伴读的事,也是陛下的旨意。” 说着,他露出一脸为难之色:“您与其求太后,倒不如直接去求陛下。” 盛妩捏紧了手指,她不想见他,更不想求他。 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个人,要说这宫里还有谁会真心帮自己,也只有那人了。 她转身出了慈宁宫,在甬道遇着两名杂役太监。上前打听:“两位公公,可知道魏静贤如今在哪里当值?” 两人听了俱是面色一怔。 c3719.lol。m.c3719.lol 第10章 谁打的你? 见二人如此神色,盛妩心头一紧,宫里自来规矩多,太监稍有过失,打骂罚跪都是轻的。 他莫不是·····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一名太监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瞧打扮不是宫里人,能进内庭说明她身份不一般。便开口询问:“您是他什么人?” “故人。”盛妩低声道。 这故人一说,有些耐人寻味。两名太监心思各异,一人胆小退后,恐沾染闲事。 而方才说话的太监是个胆大心思活络的。 “他如今已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您要寻他,奴才可为您引路。” 盛妩听了,露出些许吃惊之色。 当年,魏静贤是福玉宫里的侍茶小太监,福玉常以“端茶不晃”的规矩刁难他。 一起当值的太监瞧他年纪小,也都挤兑他。 十二三岁的少年,挨打受罚了总躲到没人的地方哭。 盛妩瞧他可怜,便给他送药送吃食,一来二去,他们便熟识了。 后来她嫁给司烨,担心他在福玉那活不下去,便求着司烨将人要到昭王府。 没成想,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太监,如今竟做到了司礼监掌印。 如此一来,棠儿的事,兴许他能帮上忙。 盛妩随着小太监到乾清门,看到不远处值守的殿前司禁军。她停下脚步。 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几张银票,塞到小太监手里:“我就不进去了,劳公公亲自跑一趟,告诉他,我在月华门等他。” 有银子好办事,太监也不客气,他收下银子,朝盛妩点头:“夫人放心,奴才定把话给您带到。” 说着,便一人前往乾清门,盛妩看着他顺利进入二道门,才转身去了月华门。 乾清宫 午正二刻,张德全出了内殿门吩咐宫人传膳,一扭头,就见一名脸生的小太监正低头哈腰的与邓女官,说着什么。 瞧那身灰布袍子,一看就是北五所最低等的杂役太监。 御前女官一般不会搭理这等杂役,这邓女官与魏静贤走的近,平日也替魏静贤办了不少事。 张德全心眼子歪,他不着声色的留意着他们,待到邓女官拢着袖子往内殿走去时,他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拦住。 笑眯眯道:“姑姑,干什么去?” 邓女官莫名被拦,有些不高兴,可因他是御前二总管,面上不敢得罪,扯了笑道:“我进去寻魏掌印。” “何事寻他呀?”张德全脚步未让,又一副问到底的模样。 邓女官:“自然是公事。” 说罢,向左横跨一步,打算绕开他。却又被他抬手一拦。 邓女官挑眉:“张公公这是何意?” “瞧把你紧张的,咱家又不吃人。”他语气戏谑,身子往旁边的柱子上一靠,上下打量着她,又勾起一侧唇角:“魏静贤是生的俊,可到底是个没根儿的,中看不中用,你巴着他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的难听,顶好的脾气也是失了耐性,邓女官冷冷瞥了他一眼:“那照您的意思,那些生的丑,还不顶用的,就没必要活了呗!”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往张德全脸上和裤裆瞟了几眼。 那眼中的嘲讽,叫张德全脸色一阵难看,只觉挂在脸上的那层皮,都要撑不住了。一双吊角眼阴测测的盯着邓女官进了内殿。 回过头,又一记眼刀射在杂役太监身上。 那杂役太监心下一颤,又是个机灵的,当下就要溜,却被一旁的内侍猛地揪住领子。拽到南侧的廊角下。 未过多久。 张德全捋着袖口,从廊角下走出,冷着脸吩咐身旁的内侍:“寻个由头,把人弄进慎刑司。” 内侍往后瞧了一眼:“干爹放心,这杂碎连你都敢欺瞒,儿子定褪他层皮。” 随后俩人一前一后返回到殿门,就见魏静贤疾步匆匆下了白玉阶。 日光下,那宽肩蜂腰,走起路来,极其挺拔,一身紫金袍,腰系犀角带,明明与张德全身上的衣饰差不了多少,偏他魏静贤穿上,能将满朝文武比下去。 张德全眉头一压,扭头吩咐干儿子:“去,找个人偷偷盯着,看他去做什么。” 内侍应声,转身去找人。 这边,魏静贤出了乾清宫,往月华门去,不多会儿就瞧见一抹身影站在门扉外。 她穿着一袭青碧色的对襟羽纱衣裳,下身着翡翠撒花邬裙,袅袅婷婷。 即便六年未见,他也一眼认出她。 他轻轻唤了声:“阿妩。” 她闻声转过头,脸上立刻带了笑,如同平静的深潭泛起温柔的涟漪。只是那脸上的浮起的指印,叫他看了,眼底墨色翻涌。 魏静贤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她面前:“谁打的你?” 她微微侧脸,将带伤的左脸藏在阴影中。 六年未见,他长高了不少,人也越发俊朗,只自己这副模样叫他瞧见,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她不愿提盛家的事,只柔声细语的诉说所求之事。 说罢,又眼神恳切的看着他,见他默然不语。盛妩手心微湿,想到这事若真是司烨的授意,倒也是叫魏静贤为难。 她满心挂念棠儿,不知她现在如何,是不是在哭着找娘,一想到这,她的心就像被一炉烈火烤着。 这时,魏静贤开了口:“我会全力护着那孩子,只是,伴读一事,是陛下亲自定的,我······帮不上。” 这些年,他拼命的往上爬,努力成为司烨的心腹,也总想着法子,叫司烨放下过去。 可这么多年下来,司烨对她的执念,一日比一日重。 他明知司烨要对她做什么,却无能为力。就如六年前,他极力的想护住她,却因身份地位,帮不上她一点。 见她逐渐红了眼眶,魏静贤心弦一颤。伸出手,又在余光眼角一扫间,捕捉到一片蓝色衣角,蓦然垂落下来。 他知道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线,有自己的、也有太后皇后的,无论哪种,自己和盛妩见面这事,都逃不开帝王的锐眼。 他低声道:“我带你去见陛下。” 闻言,盛妩的心猛地一沉。 她最不想见的就是他。可到了这个节骨眼,她也不傻。 她看着魏静贤问:“我想要你句实话,他为何突然叫棠儿进宫做伴读?” 魏静贤抬眼看她,不愿骗她:“为你。” c3719.lol。m.c3719.lol 第11章 陛下,人来了 盛妩错愕在原地。要不是角落里的睫毛如蝉翼般微颤,当真以为她石化了。 他说过:今日出这个门,将来你跪着求本王,本王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她也说过:便是天下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再回头找你。 当初和离书上更是写的明明白白,不入黄泉不相识。 所以,即便是和离后,她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被逼得走投无路,也没想过要回头找他。 良久,她双唇翁动:“他想做什么?” 魏静贤抿唇,不敢直接告诉她,怕吓着她。 盛妩见他不语,突然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很傻。一个从未对自己动过情的人,过了六年,还能对自己做什么? 他叫棠儿进宫给朝盈作伴读,无非是见不得她好。 也许因为当初先离开的是她。也可能是因为当初自己刺伤了他。 他便把这股气撒到她的女儿身上,想到他的卑劣。 盛妩越想越觉得愤怒,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她无法接受司烨这样对待棠儿。 她不会让棠儿给他们的女儿作陪衬,更不会让他有丝毫接近棠儿的机会。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带走棠儿。 她转身提起裙摆,迈过月华门,往乾清宫去。 魏静贤跟在她身后,低声提醒:“他现在皇帝,等会儿见了,千万别和他顶嘴。” 见盛妩不语,魏静贤知道她这是又犯倔病了。 这种时候说再多,她也不会听。 因他跟着,这一路畅通无阻。 御前伺候的人,都是人精,盛妩和司烨的过往,他们大都知道。 这会儿见魏静贤同她一起进了殿廊,不管心里如何变化,面上都未起波澜。 张德全消息比他们得的早,这会儿正在殿内将魏静贤见盛妩事无巨细的禀报一遍。 这面刚说罢,那面就见魏静贤进来了。 张德全立在“正大光明“匾下,刻意挺了挺胸膛,奈何腰杆子不直,任他如何端正,也没魏静贤挺拔。 魏静贤进到殿中,躬身行礼。 “陛下,人来了。” 司烨端坐在紫檀雕九龙宝座上,眼皮轻抬,眼尾自然延伸出凌厉弧度:“领去东厢阁候着。” “愣着作甚,没听见陛下叫你把人领到东厢阁。”魏静贤斜睨着张德全。 张德全一愣。似是没反应过来。困惑的看向司烨,见他凤眸含威,倏然惊觉魏静贤早把这事告诉了陛下。 这下腰更挺不直了,临到门口,恨不能扇自己一嘴巴子,懊恼自己大意了。 又一眼瞥见宫廊下的盛妩,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因她被陛下罚跪了半休,又想到魏静贤是盛妩引荐到司烨身边的,顿时没了好脸色。 走到她身旁,阴阳怪气地道:“江夫人”他故意拖长音调,又一甩浮尘,像甩开什么腌臜东西似的。 “别杵这啊!回头被大臣看见了,多不好。” 盛妩没搭理他。 这副冷模样,瞧在张德全眼里,心里更是憋火。当即尖着嗓子道:“陛下叫你去东厢阁候着。” 声音刺耳,盛妩下意识皱眉。 她自来瞧不上张德全的做派。 从前在昭王府,他就没少为难下面的人,春枝看不过便说了他几句。 他就故意挤兑春枝,为此盛妩朝司烨吹过几次耳旁风,司烨罚他刷了几夜恭桶。 打那开始,他就记了仇。 她做昭王妃的时候他不敢说什么,等到她离开王府时,他便故意命人搜她的行李。 言说,怕她偷拿王府值钱的物件。还说了好些奚落她的话。 眼下又见张德全这副德性,盛妩沉声道:“前面带路。” 她只在大婚次日,随司烨进乾清宫拜见过景明帝,所以这东厢阁,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走。 张德全随即走到前面,盛妩跟在他身后。 忽然,一声“哎呦。“ 廊下的宫人投去一瞥,就见张德全摔了狗吃屎,盛妩脚尖还踩着他半截靴子。 那样子滑稽,又叫宫女们憋着不敢笑。 一旁的太监赶忙去扶张德全。 待张德全起身,咬着后牙槽朝后看去时,又听盛妩轻声道:“没瞧脚下,倒把公公的鞋踩掉了。怪不好意思的。” 站在三步外的邓女官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德全本就难看的脸,瞬间憋得铁青。后槽牙咬得太阳穴突突跳动,却硬忍着没吭声。 他命身旁的太监给盛妩带路,自己则一瘸一拐的下了白玉阶。出了日精门,朝一旁的宫女低语几声。 宫女连忙点头,便往景仁宫去。 这边,盛妩款步来到东厢阁,朱漆雕花的大门外,两名殿前司守卫手持长枪,如青松般笔直地站立着。 房内摆着十二扇紫檀屏风,屏风上精雕细琢着各种图案,将屋里的空间一分为二。 里面的情景让人难以窥视,屏风之外,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那幅云母片拼出的《万里江山图》。 再看东窗下,摆放着一张黑漆描金的书案,案角鎏金狻猊炉吐着龙脑香的细烟,烟雾掠过缠枝莲纹锦盒。 盛妩走近了看,里面装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这珠子她曾在福玉的生日宴上见过。 那会儿她与沈薇觉得稀奇就多看了两眼,后来不知怎地,福玉发了火,非说那珠子被人摸了。 查到她与沈薇头上,她没碰那珠子,所以并不害怕。 可沈薇却扯着她的袖子急的要哭:“阿妩,那珠子我摸了。” 盛妩知道沈薇同自己一样是家里不受宠的女儿,福玉若执意追究,沈家落了颜面,定然不会轻饶沈薇。 那会儿自己已经嫁给司烨,她想着福玉面上唤自己一声三嫂,她要替沈薇扛了这事,左右不过是受她几句难听话,也闹不大。 没成想福玉得理不饶人,那难听话一句接着一句。 司烨恼了,当场摔了酒盏,又起身走到福玉身旁,不知说了什么,福玉突然转变了态度。 说自己吃醉酒,破天荒头一次和盛妩赔不是。 一众宾客便只当是一场玩笑! 然,回到昭王府,司烨又为此冲她发火,他骂起人,那嘴比福玉还毒。直到她落了泪,他才闭了嘴,摔门而出。 c3719.lol。m.c3719.lol 第12章 求陛下开恩,放过小女 一走三日没回王府,她也恼了他,是以三日也不去寻他。 最后一夜,他踹开她的门,满身酒气,又发酒疯,骂她没心没肺,没人味儿。男人跑了都不去寻。 骂她蹬鼻子上脸,给点颜色想开染坊,还说,他这三日都呆在红香院,快活得很········那张嘴一张一合,净说捅人心窝子的话。 她气急了,抄起枕头就砸他,边砸边哭。 他被砸愣了,想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将她摁倒床上,反剪她的手,又三两下褪尽她的衣裳。 他不生气做的凶,生气时做的更凶,她被他碾了一夜,身子都快散架了。 第二日,他神清气爽,好似昨夜凶狠的人不是他,温柔的给她私处上药,还掏出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硬往她怀里塞。 说三日未归,不是去红香院,是为了给她寻夜明珠。 还说,以后看中什么只管告诉他,只要是她喜欢的,他想尽一切办法都给她寻来。 他的嘴,骂人毒,哄人甜。 每次只要他耐着心哄她,她就一点法儿都没有。 只是这事还不算完,半个月后,一名年轻女子拿着一根白绫,哭哭啼啼的寻到王府。控诉司烨强行绑了她的夫君,送给福玉公主做面首。 言说,司烨用她夫君的身子换取公主府的夜明珠,若王府不将她的夫君要回来,她就要吊死在王府大门前。 盛妩又惊又怒。 她拿着夜明珠找到司烨,让司烨去把人换回来。 可他不仅不答应,还发牢骚。说自己满心为她,她却不知好歹。 二人为此吵了一架。司烨就一句她爱死不死,和本王没关系。 盛妩想到那名可怜的女子,凭白因自己失去夫君,她寝食难安。 便主动去和他服软,好言劝他。甚至拿出他压在枕下的春宫图,什么都依着他,同他做了她从前不愿意的事。 连着几晚,春宫图从头到尾试了一遍。他终于吐口答应。 后来,那女子再没来过。 盛妩以为女子和夫君好好过日子去了。 直到一年后,她撞破司烨和沈薇的奸情。 沈薇抱着个锦匣找到她坦白,说匣子里的东西都是过往司烨送的。 将东西全部还给盛妩后,她说自己要上山做姑子,以后绝不会和司烨往来,只要盛妩过得好,她青灯古佛一生也无怨。 那匣子里,钗环首饰铺了满,最上面赫然躺着那颗夜明珠。 如今再次看到这颗夜明珠,盛妩想到那名再也没有出现的女子,又想到自己曾将这颗夜明珠置于床头,与司烨夜夜缠绵。 盛妩倏然别开脸,依旧恶心的想吐。 就在这时,一个低磁的声音突然从屏风后传出来:“过来。” 声音来的毫无征兆,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让盛妩不禁浑身一颤。 是司烨! 他何时来的?又在那屏风内看了多少? 盛妩平复心绪,她虽是第一次进乾清宫的东厢阁,却知道这里是皇帝批改奏折,午间小憩的地方。 那屏风后,毫无疑问就是皇帝的床榻。 她是江家妇,不能靠近他的床榻。 屏风后的声音却似乎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再次不紧不慢地重复着:“过来。” 盛妩咬了咬牙,翡翠撒花裙随步伐轻轻摆动。 她向前挪了几步又停下,旋即屈膝跪在十二扇屏风外。 “臣妇,拜见陛下。”声音如击玉般冷冷。 随后,屏风内传来一声轻嗤。 这宫里的屏风,与寻常人家的不同。里面的人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 外面的人却不能窥探里面分毫。 盛妩跪在那,对那声轻嗤,置若罔闻。 轻声:“陛下,小女不足五岁,太过年幼,难当公主伴读。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朕,金口玉言,收不回,也不会收。” 这熟悉的口吻,让盛妩的心中猛地一沉。 他总是这样,气定神闲地说出一些让人无法反驳的话,语气中还带着气定神闲的恶劣。 盛妩甚至能够想象出司烨此刻的表情,他一定是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欣赏她的窘迫和无奈。 可她一定要将棠儿带出宫。 “陛下若是有气只管朝臣妇身上撒,别为难一个孩子。” 说完,她直视前方,好似透过那扇屏风与他眼神对恃。 屏风内随即传出一声冰冷嘲讽的轻笑:“你未免想太多了。” 盛妩反复嚼着那几个字,心里堵的厉害。 又极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缓:“宫中有规定,未满六岁稚童不能入宫作伴读。” “这规定以后作废了。”轻飘飘一句,既凉薄又卑劣。 盛妩死死攥着袖下的五指,满心的愤怒,在看到那幅云母片拼出的《万里江山图》时,又转而醒悟。 这天下是他的,他要碾压谁,连理由都不需要。 她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求陛下开恩,放过小女。” 盛妩说着,就给他磕头。 “砰、砰、砰……”声音震响在地板上。 她就不停的磕,大不了磕个半死,满头血。只要他不怕后世史官笔伐他。 屏风内的人骤然起身,里层素纱中衣与明黄缎袍摩擦发出“沙——“的长颤,十二幅玉带钩连环相击如碎冰碰壁。 两个箭步便到了盛妩面前,又一把扼住她的喉咙,手臂往前一推,他几乎将她整个人压在玉屏上。 眼神相擒,冷戾的凤眼又从她红肿的额头,瞬移到她红肿的左脸。眼神陡转,手上的力度却未松一毫。 “不要妄想朕会像以前那般对你心软。” 盛妩看着他:“臣妇,不敢。” “臣妇?呵!”司烨冷笑:“你莫不是忘了七百多个日夜,你与朕做了多少回,春宫图里哪个姿势你没试过?” 他盯着盛妩陡然煞白的脸,逼近她,冷冽的气息压迫着她:“和离不到两个月,就急着嫁给你姐夫,你们早都勾搭上了吧!你大姐怕不是病死的,是被你们气死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13章 朕偏让那个孽种进宫作伴读! 他嘴毒,盛妩领教过不止一次。可这一次,盛妩还是气红了眼。 她抬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恨不能嵌进他的皮肉里。 “你胡说,我与他清清白白。” “清白。”司烨齿间嚼着这两个字,眼中皆是冷冽的嘲讽:“和离不足一年,你就生下他的孽种,还敢跟朕说清白?”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话。 盛妩心头一惊。 他竟调查过棠儿的出生时间。竟以此认定她从前和江枕鸿不清白。 她佯装镇定:“我和他是成婚那夜怀上的孩子,后面摔了一跤,孩子早产了一个多月。不信,你可以派人去梅城查。” 当年,江枕鸿对外就是这般说的,且,接生棠儿的产婆已于两年前亡故。 便是司烨去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可让盛妩没想到的是,司烨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难看。 他手上倏然用力,盛妩觉得就快喘不过气了。 又听他阴测测的说:“成亲两年,朕睡了你那么多回,你都没怀上,和他一次就怀了。怎么?他比朕厉害,更能满足你是不是?”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先前觉得他是血口喷人,这会儿觉得他分明是在无理取闹。 “说啊!怎么不狡辩了。”他又吼。 盛妩盯着他,不知怎的脱口而出:“你不也和沈薇一次就怀上了。” 听他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盛妩知道这个时候该说软话,可他说那些羞辱人的话,就是泥捏的人也来了三分脾气。 僵持的对视间,司烨突然笑了起来,笑的眼底猩红。 盛妩瞳孔骤然一缩,他那样子有些吓人。 又见他倏然起身,十二章纹衮服随着他的动作震响。 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朕偏要让那个孽种进宫伴读。“ 他阴恻恻的眼神,让盛妩心间一沉,见他要走,盛妩猛地扯住他的袖角,急道:“她不是孽种····” 话未说完,就被他一甩手掀在地上。 随后一声闷响,盛妩疼的泪珠子都沁了出来。 司烨身躯一顿。 刚要回头看时,沈薇突然跑进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急声道:“陛下,看在臣妾的面子上,饶阿妩这一回!” 说话时,眼角余光看向盛妩,见她头磕在玉屏上,一道血线自额角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 沈薇眼皮一跳。 又见盛妩晃晃悠悠的坐起上半身,抬手还要拽司烨的衣摆。 沈薇当下拉开司烨和她的距离:“陛下,臣妾给你准备了紫苏饮,你喝些去去火气。” 边说边引司烨出了东厢阁。 盛妩紧紧咬着泛白的唇,眼睁睁看着两道明黄色身影相携离去。 她伸到半截的手,倒像个笑话一样。 更想不通,明明错的人是他,他怎么还能这般理直气壮的指责她。 魏静贤走进来,乍一见盛妩脸上的血,眸心剧烈一颤。他没想到司烨会真的伤盛妩,当下取了帕子就覆在她的伤口上。 将她搀扶起起来,避开众人的视线,带她去了一处偏殿。没多久,邓女官领着太医院的医者赶到。 待包扎好伤口,邓女官将人送出门,又折返。 她先是看了魏静贤一眼,视线又落到盛妩身上:“皇后娘娘,命江夫人去景仁宫。” 盛妩听了,想到棠儿,就要起身。魏静贤拉住她,又转对一旁的邓女官说:“你先出去。” 邓女官默默看了眼魏静贤抓住盛妩的手,敛眉,转身出了屋子。 屋内 盛妩轻轻地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是景仁宫我是一定要去的。” 魏静贤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算去求她也无济于事,这件事情可是陛下亲自定下来的。” 盛妩点头,表示她明白这一点。更明白这金雕玉砌的皇宫,实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先皇五个儿子死了三个。没有活到成年的公主也有两个。 何况是在宫里无人庇佑的棠儿。 “我并不是想去求她,只是我不能把棠儿一个人留在宫里。” 魏静贤沉默。 他了解盛妩,知道孩子就是她的软肋,而这恰恰也是可以拿捏住她的地方。 片刻后,盛妩出了屋子,魏静贤立在绿瓦檐下,目光深邃注视着她的背影。 直到那抹倩影模糊,他目光又往景仁宫的方向看去,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寒芒。 旋即,转身朝乾清宫的方向去。 —— 天光一寸寸暗下来。 江府,寿春院。 丫鬟端着药碗走进里间,老夫人半卧在床上,一双染了风霜的眼眸,久久望着窗外夜色出神。 她已经这般坐了许久了。 丫鬟唤她喝药,她也不应。 大夫人从丫鬟手里接过药碗,挥散下人。 接着,舀起一勺递到老夫人嘴边:“母亲,趁热先把药喝了吧!” 老夫人摇头。见此,大夫人将药碗搁下,无奈叹气。 这时,门外传来江家大爷的声音,老夫人这才转过头来。 待大儿子进到里间,老夫人忙不迭地问道:“打听得如何了?” 江家大爷一脸沮丧地垂着头,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母亲,您别等了,她们母女今晚回不来了。” 老夫人顿时捂着胸口,喃喃道:“果然还是逃不过啊!” 大夫人见状,急忙一下下轻抚老夫人的后背,安慰道:“母亲,您先别着急,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呢。” 然而,老夫人却像是没听到大夫人的话一般,自顾自地念叨着:“命呀!一切都是她的命啊!”说着,那聚在眼底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大夫人见老夫人如此伤心,心中也不禁一阵酸楚,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她强忍着泪水道:“母亲,您这样,我们看了心里更难受。” 气氛压抑! 江家抿了抿唇:“儿子打听到,让棠儿进宫作伴读是陛下的意思,想来她留在宫里也是为了棠儿。” 闻言,老夫人哀叹:“打从知道他登基那天,我就预感会有这么一天。他的狠毒,我十几年前就亲眼目睹过,我········” c3719.lol。m.c3719.lol 第14章 竟敢对陛下出言不敬! 话说到一半,老夫人欲言又止。 这个密秘老夫人守了十多年。 当年宫宴,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夫人都去了。她也在其中。 她在落单时,发现司烨将四皇子的头按进太液池水中,任四皇子如何挣扎,他就死死压着人不动,直到把人活活闷死,又一脚将人踹进池水深处。 直到现在老夫人都记得,他当时狠戾的模样,亲手弑弟,那时他才十岁啊! 回府后,她吓得生了场病,因司烨生母颜妃是盛皇后一派的,又和四皇子的母妃敌对,而自己的夫君那会儿只是一个从五品的翰林,她万不敢牵涉此事。 是以这事自己没敢告诉任何人。 如今,他做了皇帝,这事更是不敢说了。 又听儿子道:“母亲,这话以后莫说了,咱们江家本是寒门,靠父亲科举入了京,根基比不得京中世家名门。” “因二弟娶了新帝的前妻,朝中不少人都盯着咱们家,若这些话不小心被人传出去,按个妄议论陛下的罪名,那可是流放全家的大罪啊。” 老夫人听了,垂头长叹。 这个道理她明白,她只是气不过一国之君竟把手伸到一个无辜孩子身上。一时气恼罢了。 心念一转,又想到至今未归的二儿子,老夫人心下一紧,唯恐皇帝再把手伸到儿子那,忙问大儿子:“你弟弟那怎么样?” “昨夜工部急召他过去,说是建造宫殿的梁木生了蛀。” 见老夫人面露惶恐,江家大爷赶忙道:“母亲不必担忧,此事已查清与二弟无关,是营缮清吏司监管不利。” “那他人怎么还没回来?” 江家大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低声道:“应是快回来了。只是,此事他若知道,儿子怕·······” 话音未落,老夫人神色焦灼道:“千万不能叫他知道。” 话虽是这样说,可他回来看不见妻女,问起来,如何解释! 几人顿时犯了难。 就在此时,丫鬟来报,二爷的小厮良平过来了! 老夫人以为定是二儿子回来,寻不见妻女,让小厮过来打听了。 正不知道如何说呢! 却见良平在外间,禀报道:“老夫人,朝廷急命二爷去雅安县监察木材一事,二爷来不及回府,让小的回来给您说一声。” 闻言,里间几人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都面色凝重。 这个时候,把江枕鸿调出京,皇帝的心思,昭然若揭。 又听良平问:“听春枝说,夫人和小姐进了宫,此事……” 话音未落,老夫人赶忙看了眼大儿子,让他出去勒令良平,切莫将这事传给二儿子。 待江家大爷出了里间,大夫人看向老夫人:“母亲,二弟迟早会回来,这事瞒不住的!” 老夫人沉默半晌,低声道:“能瞒一时是一时。” 总归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他。 方才良平说了,朝廷紧急派他去雅安县,若他在此时知道阿妩母女在宫里,定会不管不顾的进宫求见皇帝。 那正好给皇帝一个治他懈怠职务的由头。老夫人认为这是皇帝给儿子设的陷阱。 又想到皇帝恶劣的本性,老夫人不敢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冒险,当下喊人备上纸墨。 大夫人看着老夫人模仿江枕鸿的字迹,写了一封和离书。 同为女子,她知道这样对盛妩不公,可她是人妻,更是一位母亲。她知道老夫人此刻的选择是对的。 又见老夫人起身打开了柜子,从中取出红木雕花匣子,往里面塞满了银票,连带着和离书一同递过来。 “你托人将这些带进宫里,交给她。” 大夫人顿了顿,默然接过去。 又见老夫人缓缓坐下身,低声道:“除了银子,我没别的能给了。” 大夫人垂首:“只是棠儿该怎么办?她那般年幼,皇帝会不会……” 提到棠儿,老夫人脑海里闪现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她眼中含了泪花:“棠儿是阿妩的命,她舍了自己的命,也会护她周全。” 说罢,摆手让人回去。 待屋里静了,老夫人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 景仁宫偏殿 春夜的风烈,盛妩站在廊下,裙摆被吹得咧咧作响,她眼神望着宫廊的尽头,一动不动。 一旁的宫女忍不住开口:“盛夫人您头上有伤,不宜见风,还是回屋等吧!” 自到了景仁宫,她就被安排在偏殿的西厢房,引她来的宫女说,皇后在乾清宫陪着皇帝,一时过不来。 让她安心等着,晚些时候会把棠儿带来。 一直等到了天黑,人还没来。见不到棠儿,盛妩这颗心就难安定。此刻心里更是揪成了一团。 忽然,宫廊尽头有人提灯走来,盛妩一眼就看见宫人的身旁跟着一抹小小的身影,当下就奔过去。 “棠儿!” “娘!”那道小身影,瞬间也奔向她。 她边跑边哭,一头扑进盛妩的怀里。一整日的不安惶恐在看见母亲的一刻倾泄出来。 “呜呜~娘,棠儿好害怕。” “不怕,娘来了,娘在。”盛妩抱着怀里颤抖的人儿,起伏不定的心安定下来。 抱她进了厢房,明亮的灯光下,盛妩细细的打量她,问她一整日都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又问她今日吃了什么。 只是问着问着,棠儿突然又哭了起来。她指着盛妩额上带血的纱布,抽泣道:“娘,你怎么流血了?是不是狗皇帝又打你了?” 这话一出,连一旁的宫女都愣了一下。 忽一道冷厉的声音,伴随着推门声,进到屋里:“放肆,竟敢对陛下出言不敬。” 瞧衣着,是位掌事姑姑。 盛妩走上前,暗自褪下腕间的玉镯子,给到她手里,柔声道:“姑姑这是听岔音了,小孩子年幼,说话不清楚。” 掌事姑姑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玉镯子,嘴角微扯,忽地将玉镯摔到地上。 又是挑眉笑道:“好好的,江夫人非往我手里塞什么镯子。这下没拿稳,摔碎了,倒是可惜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15章 盛夫人在那边杀人了! 盛妩盯着地上碎成两半的玉镯,眸色微沉。 这镯子是二爷除夕节送她的新年礼物。上好的羊脂玉,少说也值百两银子,若不是为了棠儿,她是万万舍不得送人的。 盛妩重新审视着眼前的掌事姑姑,用钱物不能解决的事,便是存心刁难。自己在宫中呆过两年,深知宫里人惯会见风使舵。 自己与这掌事姑姑无冤无仇,她故意借题发挥,应是受人指使。 除了司烨,盛妩暂且想不到其他人。 又见那姑姑一板一眼说:“您也别替她开脱,这孩子方才说的话,大家伙都听到了。念在她年幼的份上,少说也得打个二十板。” 二十板,成年男子都受不住,更别说是年幼的孩子。这纯粹是想要棠儿的命。 盛妩在心里恨极了司烨。 “我是她母亲,要打要罚,我皆替她受着。” 掌事姑姑瞥了眼盛妩,扬起下巴,满眼不屑。 “盛夫人,国有国法,宫有宫规,谁犯了错,就该谁受罚。您呐!替不了。也别拦着,不然底下人没个轻重,伤了您,也是您咎由自取。“ 说罢,就招来两名太监,见人撸起袖子往这边来。 棠儿吓哭了。 那哭声听得盛妩心头一颤。 当下死死将棠儿护在身后,大有要和他们拼命的架势。 一旁的宫女见状,忍不住小声提醒掌事姑姑:“盛夫人是皇后娘娘的客人,也是太后的亲侄女。万一上面责难下来,咱们只怕担不起。”话音未落,脸上就结实挨了一巴掌。 又听掌事姑姑骂她:“混账东西,她对陛下出言不敬。是大不敬罪,你若不怕死,只管包庇。” 宫女埋下头不敢多言。 两名太监皆是二十好几的年纪,即便是失了男人的命根子,那力气也不是盛妩能抵挡的。 推搡间,只听“嘭”的一声,盛妩被推到桌沿上,桌上的瓷盏被撞的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坏人,坏人,你们别欺负我娘。”棠儿哭着往盛妩那处奔,却被近处的太监一把揪住领子,用力提了起来。 小人儿手脚并用挣扎。 盛妩当下急红了眼,捡起地上的碎瓷,就朝那人的身上戳去。那狠厉劲儿,饶是那太监躲了一下,也被她划破了手臂。 他吃痛松开,盛妩忙把棠儿抱进怀里。 碎瓷锋利,伤人的同时,也割破了自己的手心。血珠子不断从盛妩的掌心滴落。 棠儿一见盛妩满手鲜血,扯着嗓子哭的撕心裂肺。 那哭声大的,老远都能听见。 张德全跟在司烨的身后,往景仁宫后殿行,司烨平时里都宿在乾清宫。 天黑时,魏静贤进了后殿,没一会儿,司烨便吩咐人,摆驾景仁宫。 一行人正走着,忽闻一阵孩童哭声! 司烨步子一顿,宫人也随之停下来。 张德全侧耳听了听,确定这哭声的方向不在主殿那边。 猛然想到那母女俩也在景仁宫,心下一紧! 这时,又见景仁宫的大宫女月英领着一行人迎上前。 这边行过礼后,原本的哭声突然消失了。 紧接着,只听见月英用那轻柔的声音缓缓说道:“陛下,娘娘特意为您准备了您最爱吃的晚膳,这会儿娘娘和公主正满心欢喜地等着您过去呢!” 司烨未动,高大的身躯伫立在夜色中。 四周一片静谧。 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儿的啼鸣,再没有其他任何声响。 月英见状,心中不禁有些焦急。她暗暗地朝着张德全使了个眼色,张德全心领神会,立刻轻声说道:“陛下,天色已经不早了,您看……” 见司烨抬脚继续朝前走。 张德全暗暗松了口气,紧跟在司烨身后。只是没走几步,就见一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随行的侍卫当即将人拦在外围。 威声呵斥:“何人惊扰圣驾?” 那人气喘吁吁道:“奴才是西殿当值的太监小福子,盛夫人在那边杀人了。” 多大的胆儿敢在宫里杀人,众人还在震惊中,就见司烨转身回走。一众宫人立即跟着而去。 徒留月英几人愣在原地,近旁的宫女小声问:“月英姑姑,咱们是否现在就去通知娘娘?” 月英凝眉想了想:“不急,先看看陛下的态度。”说着,又转向跪在地上的小福子。 丢了包银子给他:“你继续盯着去,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福子捡起银子,眉开眼笑:“姑姑放心,小的一定办好差事。”说罢,就赶忙去了。 宫廊下,乌皮六合靴急速踏来。 “快,快把这贱人绑了。” “别碰我娘,呜呜···” “啊~!” 随着一声惨叫,司烨猛地踹开房门。 屋内屋外,皆被震的一惊。 又见屋内两名太监,一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另一个捂着流血的胳膊,疼的呲牙咧嘴。 那名掌事姑姑站在一旁,在看到司烨的刹那,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下一刻又都跪在了地上。 屋里的各种摆设皆碎了一地,桌椅被推倒散落。 窗户大开,夜风借机吹进来,一道柔弱的身影站在角落里,凌乱的发丝被风掀起。 盛妩看着他,咬着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杏眸里盈满了泪水,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司烨突然就觉得心口刺痛了一下。 再看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脸色苍白,一双肖母的漂亮眸子里盈满不安,软软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娘,疼不疼?” 司烨目光一凝,落在她身侧握着尖利碎瓷的手,那血珠子正顺着她的指缝不停滴落。连她站的那处地上都是一片血渍。 司烨瞳孔不由的一缩。 三两步到了她面前,却见她将孩子抱得更紧,那只握着碎瓷的手,倏然收紧。满眼防备的看着自己。 血滴的更快。 “把手松开。”司烨开口,见盛妩未松丝毫。又在下一瞬,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朕再说一遍,松开。”独属他低沉的嗓音,含着几分慑人的凛冽。 盛妩望着他,有一瞬想把碎瓷扎进他身上。 可一腔委屈愤怒,在看到他肩头的金线绣龙图时,又都化作了深深的无耐。 那蓄在眼底的泪意,霎时涌出了眼眶。她哭的时候,与旁人不同。总是咬着唇,无声落泪。 c3719.lol。m.c3719.lol 第16章 他的狠! 那般模样落进司烨的眼底,铁一般的心肠,竟是软了下来。 “阿妩,听话。”声音里含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一如他们刚成亲时,他耐着性子哄她的语气。 盛妩哽咽。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司烨微微一愣,想起六年前,她与自己和离前的那一夜,她也是这副表情说了同样的话。 那时,他本想给她说几句软话,可他刚靠近,她就拿簪子刺他。 那些本来要说的软话,全都变成了狠厉的气话。 而现在,司烨用力抿了抿唇角,什么都没说,只垂着眼睫,伸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触及她鲜血淋漓的手心,他的喉结滚动着。 又几滴泪落在他的手背上,司烨只觉那处滚烫起来。他不觉抬手,只是还未触及她的面颊,她就倏地撇开脸。 他面色一沉,又见她侧颈处,赫然露出一道青紫的掐痕,还有指甲划出的血痕。 一双凤眸瞬间阴沉的瞥向那名掌事姑姑。 “谁干的?” 那姑姑登时脸色一白,又自顾自的将事情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而后磕头:“陛下,奴婢只是依照宫规行事,她藐视宫规,还当场杀人。” 司烨腾地起身,六合靴碾过地板缝隙,砖石与铁片摩擦的声音,活像恶犬啃咬骨头的动静。 接着猛地撩起下摆,重重一脚踏在那掌事姑姑的胸口。一口血迸溅开来,掌事姑姑在他脚下抽搐几下,一脸惊恐的表情,来不及发出惊呼,就闭了气。 盛妩赶忙用袖子蒙住棠儿的眼。小人儿吓得一动不动。 她一直知道他的狠,却是第一次见他杀人。 皇帝动怒,门外一众宫人侍卫皆跪了一片。 “奴才该死,求陛下饶命。”方才被盛妩刺伤的太监连连给他磕头。 身子抖成了筛子! 司烨侧目一瞥:“哪只手碰的她?” 太监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不说是个死,说了兴许丢只手,一咬牙,伸出右手。还未求饶呢! 就见司烨猛然从腰间抽出宝刀,当真是削骨如泥。 只一下,那半截胳膊就掉在地上,太监抱着断臂发出一声惨叫。疼的打滚。 司烨盯着他,握刀的手背上疤痕狰狞,幽幽道:“当年,她刺伤朕的手,朕都没动她一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碰她。” 这话一出,盛妩一怔。 又见那太监听了这话,泞在血泊里又是求饶,又是磕头。 司烨冷冷一笑:“押入慎刑司。” 一句话便定了人的生死。 盛妩紧紧抱着棠儿,看着那人被堵住嘴,快速拖出屋子。 虽是明白过来这事不是司烨授意,可当那双阴测测的凤眸缓缓转向她时,盛妩的心脏还是骤然一缩。 六合靴再次踏响,她能感觉怀里的孩子在剧烈的颤抖,棠儿怕他。 眼见他又提着刀走向那名瑟瑟发抖的宫女时,盛妩赶忙制止:“她是无辜的。” “无辜?”他歪头看她。 凌厉的凤眸透着一股狠劲,着实瘆人。 盛妩咽了咽嗓子:“她方才帮我求情,还被那姑姑打了。” 他听后,身上那股冷意稍减,但仍面沉似水。 目光盯着盛妩,皱眉问:“你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盛妩显然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她愣了愣:“是……是你推的。” 闻言,司烨脸上闪过一丝惊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东厢阁里那声闷响。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胸口闷堵的难受! 当即吼了一嗓子:“都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传太医。” 张德全当即夹着脑袋小跑着去了。 回来的路上不停的催促太医:“您快些个,陛下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叫他等急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年过半百的太医跑出了一脑门的汗:“敢问是谁受伤了,可叫本官这双老腿遭大罪了。” 张德全皱着眉头:“快别问了,您老再快些,到了那自然就知道了。” 二人紧赶慢赶,刚进廊下,就见邓女官迎上前:“陛下给盛夫人换了厢房,快随我来。” 一句盛夫人,倒把太医惊了一下。当下什么都不敢问,加快脚步。 刚刚走到门口,还未来及推门,就听里面传来司烨的声音:“就算是个哑巴受了伤,也知道哼哼几声,偏你是个木头!疼成这样,都不知道吭一声!”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甚至还带着几分恼怒。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童音骤然响起:“你别凶我娘!”那声音虽然带着些许哭腔,却异常响亮。 “娘,棠儿想回家,你叫爹爹来接我们好不好?” “呜呜呜……”小人儿的哭声越来越大。 “闭嘴。” 那哭声戛然而止。 接着又是一阵低声缀泣:“你不就是想看我哭吗,我哭就是了,何故吓一个孩子。” 几个喘息间,屋门猛地从里拉开,明黄色的身形出现在众人眼前,太医当即俯首行礼。 却见司烨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离去。一众宫人跟在他身后,各个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出一丝差错。 司烨出了西殿,没往正殿去,而是径直回了乾清宫。 魏静贤进来时,见司烨端坐在鎏金龙纹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盏茶,也不喝。只盯着手背上的旧疤发呆。 御案下落了一地奏折,想是刚刚发了火,魏静贤默不作声,上前一一拾起,目光不经意扫到地上的帕子,一并捡起,叠放在御案上。 特意将那黑眼玉兔的绣面摊在正面。 司烨瞥了一眼:“扔了。” “是。”魏静贤拿了揉成一团,随意塞进袖子里。 又察觉一双冷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查到了吗?” 魏静贤回:“是永昌侯打的,且,他还与她断绝了关系。” “传信给风隼,折断他的手。” 魏静贤低低应了一声,又抬眼看去,司烨正低头呷茶,一双幽深的凤眸,任谁也望不见底。 未过多久,魏静贤出了殿,见皇后被宫人簇拥着,正往这边来。 c3719.lol。m.c3719.lol 第17章 魏静贤的计谋 他不动声色地立在一旁,倒是张德全狗腿子跑的飞快。 一路把人迎到了殿门口,通传后,又亲自将人送了进去。出来后还特意瞥了魏静贤一眼, “你可别鱼目混珠,小心押错宝。得罪了贵人。” 魏静贤知他嘴里的贵人指的是谁。 外人都道陛下宠沈薇,可真宠还是假宠除了陛下,也就魏静贤最清楚。 他记得当初陛下与盛妩在一起时,不仅晚上喜欢将人折腾到大半夜,就是白日里兴致来了,也从不忍着。 完事后,还逼着她在画册上写感受,他自己则在下面做批注,说她腿抬低了放不开,腰太软了撑不住,种种细节批注,写的密密麻麻。 要说这事魏静贤是怎么知道的,还是他们和离后,司烨突然拿出这本册子,让他送去盛家。 他好奇心驱使,半路偷偷翻来看了几眼。 后来,沈薇嫁进王府,司烨一直对沈薇体贴入微。 体贴到晚上睡在一起,都没有什么动静。 沈薇的贴身女婢只能对外说,司烨待沈薇温柔,在床上都舍不得用力。 魏静贤讥笑! 又从袖口掏出那方帕子,索然皱眉,好好的红眼兔子,非要绣成黑眼兔子。 不伦不类。 将那帕子扔给一旁的宫女:“烧了。” 宫女瞬间惶恐:“掌印,这不是皇后娘娘绣的吗?” “脏了,陛下不要。” 闻言,宫女再不敢多问,低头照办去了。 这边,魏静贤出了乾清宫,到了司礼监,众人一见他全都恭敬的唤掌印。 他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撩起衣摆,旋身坐在太师椅子上。三两个蓝袍太监跟过来,抢着给他端茶递水,捏肩捶背,各个殷勤。 魏静贤单手执茶,茶汤还未送进嘴里,进来个小太监朝他回禀:“掌印,人已抬来了。” 听了这话,魏静贤狭长的眼角微扬,旋即缓缓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出了屋子。 进了一处偏僻院落,四周无灯。借着月光,瞧见青石板上停了俱蒙着白布的尸体。 他掀开白布,正是方才在景仁宫西殿厢房被盛妩戳死过去的那名太监。 魏静贤掰开他的双唇,往里丢了颗药丸,静待了一会儿,突然朝人腰窝子踢了一脚。 “装死还装上瘾了?” 话音未落,就见白布下的太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仰面看着魏静贤:“干爹,您可真会挑地方踹。” 他捂住腰窝子,苦着脸说:“您是不知道,盛夫人戳的可用劲了,把儿子这都扎出血了。” 魏静贤听了,邪邪一笑:“不见血,戏还怎么演?” “那您也提前知会她一声,都是自己人好歹见她下手轻一点。” “若叫她知道,这出戏也就演不真了。” 小太监听了,抬手给魏静贤看:“您瞧,一手的血。若不是儿子提前在腰上绑了东西,肠子只怕都要给扎穿了,干爹可得好好赏儿子。” 魏静贤看了一眼:“行了,起来吧!这事给你记着功呢。” 说罢,又递过去一个钱袋子。 小太监忙不迭接过打开,见了满袋金豆子。顿时咧着嘴笑开。 又一把撕掉了脸上的人面皮子,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这假皮子,贴的难受死了。” 就在这时,门外又窜出个黑影子。到了魏静贤跟前,抬起脸,正是景仁宫的小福子。 “掌印,小的一切照您吩咐行事,月英姑姑没起疑,还赏了小的一包银子。” 魏静贤淡淡道:“不错,记住,在景仁宫你的首要职责就是把人给我护好。待此事告一段落,敬事房侍监的差事就是你的。” 小福子一听,连连点头:“掌印放心,小的一定不负所托。” 旁边的小太监见状,顿时觉得手里的金豆子不香了。 待小福子走后,他看着魏静贤,委屈巴巴的噘嘴道:“干爹,您不公平,他传个话,您就许给他八品侍监的差事,八品呐!那敬事房油水丰厚,一年下来少说得几百两银子,儿子搭了半条命,您就给我这袋金豆子。” 魏静贤挑眉,:“要不你俩换换?” 小太监瞧见他眼底的那抹幽色,立马换了副表情:“不换不换。做您儿子,可比那八品侍监威风。” 又听魏静贤道:“他若是将人看护好,差事自然是他的,否则……” 小太监明白他的意思,跟着道:“干爹,景仁宫那边要不要再派几个人盯着?” “不用,眼线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又缓缓沉声道:“皇后故意试探陛下的态度,眼下只怕是不得不安生了。” “那盛夫人继续呆在景仁宫岂不是更危险。” “你猜盛太后知道了,会怎么样?” 小太监听了,凝思,待想明白了,又是嘿嘿一笑:“叫她们斗个天昏地暗,盛夫人反而安全。” 魏静贤扯开嘴角,低低笑了一声:“那还不去办。” “哎!儿子这就煽风点火去。”说罢,扶着腰就要走。 魏静贤突然叫住了他,从怀中掏出一瓶伤药递给他:“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目光落在那瓶伤药上。小太监一眼就认出这是太医院里最好的伤药。 他嘴角上扬:“多谢干爹挂怀,儿子的身体倍棒,保证明早起来生龙活虎!” 说完,他向魏静贤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魏静贤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缓缓抬起头,凝视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眼眸深处的颜色愈发深沉,宛如那无尽的黑夜一般。 这宫里人心险恶,多得是拜高踩低的人,沈薇让盛妩来景仁宫,表面看是是顾念旧情。 可她将人晾在西殿不闻不问,下面的人瞧了,总会有那么几个不知死活,急于表功的蠢人,替她排忧解难。 他暗暗谋划,就此,让干儿子白玉春装死,引来司烨。是想看司烨对盛妩的态度,若他动怒,便是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提个醒。 只是一想到盛妩将要面对的事,魏静贤心中总是不忍。她跟了江枕鸿这么多年,还生了孩子。 这事,司烨有多恨,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 翌日清晨 棠儿紧紧抱住盛妩,仿佛生怕一松手,母亲就会消失不见。 一旁等候的宫女,提醒道:“小姐进宫是给公主作伴读的,哪能一直缠着母亲不放呢!快跟奴婢走吧!若是误了时辰,公主恼了,可是要发脾气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18章 你这是不把本婕妤放在眼里! 棠儿听了,缓缓从盛妩怀里抬起头,见盛妩落泪。当下眼眶一红,却抬起小手,去就给她擦泪。 “娘不哭,棠儿再不乱说话了。” 盛妩柔柔的抚摸着她的小脸,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楚。她沉默了一瞬,对宫女道:“您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交代。” 宫女抿了抿唇:“那您可快些,耽搁了,奴婢也要跟着受罚的。” 待宫女出了屋子,盛妩又将棠儿揽进怀里,哑声道:“记住娘昨晚给你说的话。” “嗯,棠儿记住了。”小人儿声音软软糯糯,又道:“他们问我什么,我都说不会。” 盛妩轻柔的抚着她的发顶,棠儿聪慧,三岁时听桉儿背书,听几遍就能跟着背出来。 如今五岁,三字经已是能倒背如流。二爷常说,她若是个男孩子,当有状元之才。 宫里人心险恶,想到那盈公主上次朝自己扔糕点,应是个性子骄纵,不好相与的。 棠儿若表现的比她优秀,定会招来祸事。 她拉着棠儿的手,将她送到门外。 小小的人儿,经了昨日那事,懂事的让人心疼,她捧着盛妩缠着纱布的手,仰头道:“娘别送了,回屋里好好养伤。棠儿一定乖乖听话,您不用担心我。” 说罢,便同宫女走了。 盛妩站在原地,望着棠儿离去的方向出神。 这时,小福子躬身上前:“盛夫人,今儿一早,皇后身边的月英姑姑传了话,让你过去一趟。” 盛妩微微垂眸,心潮却开始起伏。 不一会儿到了景仁宫正殿。 宫人进去通传,她站在廊下等候,殿外梨林葱茏,花朵挤在枝头,远远望去,白若新雪。 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盛清歌,独爱梨花,这些梨树都是当年,她那位好姐姐命人种下的。 可惜,景明帝死后,她被移出正宫,迁至西宫,当真是应了那句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片刻,月英走过来,眼神在盛妩额上的伤口,略略停顿。 又拢着袖子,笑了笑:“盛夫人,娘娘昨儿想让人唤你过来的,奈何国舅爷来了,她抽不出空。没成想您今日倒是自个儿来了。” 这话就是说盛妩不请自来。 她说罢打量着盛妩的神色,见人面上淡淡。 月英又继续道:“只是,昨晚娘娘在乾清宫侍寝,夜里睡得晚。这会儿才刚起,还未梳妆。您先去殿内候着吧!” 说完这话,月英特意留意盛妩脸上的表情,只见她神色如方才一样,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波澜。 这与月英原本的预想大相径庭,不禁有些诧异。 因为她记得很清楚,盛妩以前非常喜欢司烨,那时候,只要司烨多看其他女子几眼,盛妩都会像个孩子一样生闷气,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 当时,小姐还在背地里偷偷地开玩笑,说盛家的女子都是从醋缸子里泡大的,一个个都酸溜溜的。 月英的思绪又飘到了那位江家二爷身上,他是当年先帝亲点的探花郎,自是生的俊朗。气质高雅。 盛妩和那样的男子生活了六年,若是移情别恋,也很正常。 移情别恋了好,她越爱江家二爷,就越不愿进宫,只要她不进宫,小姐这皇后之位便坐的牢固。 月英引着盛妩进了殿,此时,殿内已是坐着两名锦衣华服的女子。 二人听见脚步声,齐齐看过来。 看到盛妩的一瞬神色各异。 一人面色冷然。 一人放下手中茶盏,起身上前,唤了声:“阿妩姐姐!” 盛妩凝着眼前的女子,微微一怔! 这张脸依稀能辨出是当年那个十岁的漂亮小姑娘——司烨的表妹颜月。 那会儿司烨常唤她小月牙。 当下,又听月英唤她“颜嫔” 盛妩平静的脸上,宛如一池被微风吹过的湖水,虽然泛起了些许涟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又依着宫规给她行礼。 “阿妩姐姐。”她有些失措的看着盛妩。 就在这时,另一名女子发出一声笑来。 “妹妹,莫要觉得不好意思。尊卑有别,以她如今的身份,见了你,该是行礼的。” 盛妩寻着声音望去,不觉捏紧了手指。 薛晩云——-司烨曾经的暖床丫鬟。 有身份的男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挑一名姑娘,教他们通人事。 薛晩云是司烨第一个女人。 盛妩以前喜欢司烨,便把他想的很好。以为他没有。 直到嫁给他后,才知道他屋里有这么个人。 为此,盛妩不让他碰自己的身子。 他憋了一晚上,就霸王硬上弓。事后,见盛妩哭的厉害。 次日就将薛晚云弄出了府,那时候他说,给薛晚云寻了个好人家,把人远远的嫁了。 如今盛妩在这里看见薛晩云,司烨当初的谎言不戳自破。 他怕是一直将人养在了外面。 即便是现在和离了,想到他从前的欺骗,盛妩还是觉得心里憋屈。 她极力压下心口的涩意,又听薛晩云沉声道:“怎么?见了颜嫔行礼,到了我这就不行礼了,盛夫人,你这是不把本婕妤放在眼里了?” 盛妩捏在掌心的指尖,微微震动。正三品的婕妤,纵是心中万般不愿,按照礼制自己也该行礼。 且,棠儿还在宫中,她不该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就是行个礼而已。 盛妩深吸了一口气,屈膝道了声万福。 “声音太小没听见。”薛晚云沉着脸道。 盛妩再拜:“婕妤万福。”这一次声音明亮。 余音未落,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薛晚云竟是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搁,茶汤猛地四溅开来。 站在薛晚云身旁的宫女见状,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帕,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被茶汤溅湿的手。 薛晚云却紧紧地盯着盛妩,一双原本就生得微翘的眼尾,此刻更是向上扬起,使得她看起来愈发凌厉。 “盛夫人,”薛晚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你好歹也在这宫里做了两年的伴读,怎么连最基本的礼仪都能给忘了?这肃拜礼,可是有明确的规矩的,应当膝盖下沉至地面一拳的距离才行。可你呢?这膝盖骨倒是硬得很,打个弯就没了,分明就是在敷衍了事!” 说完,见盛妩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垂首不语。 薛晚云不由得冷笑一声:“重来一遍。不过,本婕妤丑话说在前头,这次若是还做不好,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罚你跪上一个时辰!” c3719.lol。m.c3719.lol 第19章 都是他案板上待宰的狗!! 一旁的颜嫔见状,沉声:“薛婕妤,你适可而止。” 薛晩云看向颜嫔,又是轻轻一笑:“妹妹,你莫不是还当她是你嫂嫂吧!” 一句话嘲讽了两个人,月英站在一旁,倒是乐意见她们斗起来。 却见盛妩在这时开口:“两位娘娘,莫要为我失了和气。”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接着,又将目光转向薛婕妤,微笑道:“方才是我宫规生疏,得婕妤娘娘提醒,自是不会再出错了。” 盛妩想着薛晚云大抵是因为当年出王府之事,对自己心生怨气。 如今棠儿在宫里,为防薛晚云将矛头转向棠儿,盛妩便想着,叫她出了这口恶气。 当下,盛妩就要行礼,就在她的膝盖快要弯曲的瞬间,颜嫔迅速伸手拖住了她的身子。 又一脸认真地对她说:“阿妩姐姐,你不必如此。” 只是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便又响起薛婕妤的冷嘲热讽:“她算你哪门子的姐姐,她如今是江家妇,同你沾不上半分关系。” “你闭嘴,你再欺负阿妩姐姐,我便罚你跪一个时辰。”颜嫔瞪着薛婕妤,她生的婉约柔美,生气时脸颊染了绯红。 薛婕妤扯开嘴角:“你的品级是比我高,那也不能无缘无故的罚我。若给不出正当的理由,我便找陛下说理去。” 颜嫔听了,当即指着她:“你去,你现在就去。你欺负阿妩姐姐,看陛下可会轻饶你。” “你当她是个什么东西,和离不过两个月,就改投到别的男人怀抱。”薛婕妤的眼神扫向盛妩,满眼嘲讽。 又道:“陛下最是厌恶她,以往在潜邸时,若有哪个不知趣的下人提起她的名字,陛下立刻就会将人发卖了。如今她都给人生了孩子,你当陛下还会要她不成。” “你住嘴,我不许你这样说阿妩姐姐。“颜嫔指着薛婕妤,又大声道:“来人,将她拖出去。“ 话音未落,薛婕妤猛地一拍桌子:“你敢?” 见状,月英不得不上前劝和:“两位娘娘,莫吵了,回头皇后娘娘见了你们这样,只怕要生气了。” 说着,看了眼盛妩,又对薛婕妤道:“婕妤娘娘,您也别把话说过了。您怕是不知道,昨晚陛下为了盛夫人,可是将景仁宫的掌事姑姑一脚踹死了。发了好大的火。” “若这事真闹到陛下面前,只怕吃亏得还是您呐!” 这话一出,盛妩倏的蹙眉看向月英。好一个月英,她表面劝和,话里话外却都在挑起薛晚云的怒火。 果然,就见薛婕妤听了这话,一双眸子凌厉的射向盛妩:“你可还记得陛下当初养的那条黑犬?” 盛妩垂眸,掩去眼底那抹冰冷的讽刺,她当然记得,那狗是司烨从小养大的,出席宫宴都要带着。 当年,卫国公的世子,醉酒后踢了它一脚,司烨当场就发了彪,把那卫国公世子揍的鼻青脸肿。 后来,高丞相喂了它一只鸡腿,那狗便朝高丞相露了肚皮,当晚便被司烨一刀宰了。 又见薛婕妤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在陛下的心里,你和那只畜生可没什么两样。都是他案板上待宰的狗。” 闻言,盛妩神色一凛,她生气时那一双杏眸,幽如冰潭,看似不起波澜,却能叫人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薛晚云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抬高了嗓门:“跪下,给本婕妤行礼。” 又一声威吓传来:“放肆!”就见沈薇从次间出来,金簪黄衣红裙,端的是雍荣尊贵。 颜嫔连忙快步上前:“皇后娘娘,您来的正好,薛婕妤她欺负阿妩姐姐!您和阿妩姐姐一向交好,您一定要替阿妩姐姐做主!” 沈薇落坐在龙凤椅上,还未开口。 就听薛婕妤道:“皇后娘娘明查,是盛夫人对我无礼在先。” “你胡说!分明是你故意刁难阿妩姐姐,还恶人先告状!” 薛晚云却不慌不忙,只是静静地看着颜嫔:“你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一口一个阿妩姐姐,将皇后娘娘置于何地。” 她的话语虽然轻柔,但其中的深意却让人不禁深思。 颜嫔连忙解释道:“皇后娘娘,您别听她挑拨离间!”声音中带着些许慌张。 “颜嫔不必紧张,盛夫人是本宫少时的好友,六年前,本宫也曾唤她阿妩姐姐。你这么唤她没错。” 听沈薇这样说,薛婕妤眼神不由一暗。 却仍旧接着道:“皇后娘娘,六年前她是陛下的正妻,你们唤她姐姐也是无可厚非,可如今她是江家妇。尊卑有别,她又哪里能担起这一声姐姐。” 盛妩听了,面上淡淡,心中却是苦笑,到底是低估了薛晚云的恶,她微微抬起眸子,又见沈薇面色一凛,对薛婕妤沉声道:“你在质疑本宫?” 薛婕妤抿了抿唇:“妾身不敢。” 沈薇盯着她:“盛夫人是本宫的客人,你在景仁宫发难她,就是不给本宫颜面。你自去殿外跪一个时辰。” 闻言,薛婕妤诧异的看向沈薇,她以为沈薇和自己一样不喜盛妩,毕竟当初盛妩与她闹的很僵,沈薇还因此差点上山做姑子。 薛婕妤欲要开口,却见沈薇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来,她便生生忍住,不敢吭声了。 她明白自己出身低微,不同颜嫔有母族护佑。眼下虽坐到了婕妤,可宫里马上就要选秀了,往后会有很多出身名门的世家女子进宫。 像她这种没有背景没有子嗣的女子,只能抱紧皇后的大腿。 转身出殿时,经过盛妩身边,又狠狠剜了盛妩一眼。 盛妩没有错过薛婕妤眼底的恶意。 又听上座传来沈薇的声音:“阿妩,叫你受委屈了。昨晚那事,确实是本宫的疏忽,你放心,本宫已经吩咐下去了,以后这景仁宫里绝对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盛妩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与沈薇交汇。 当年那场背叛,刻骨铭心,她此生都不会再相信沈薇。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的异样,只轻声回应道:“娘娘言重了。” 沈薇叹息一声,语气透着些许无奈:“阿妩,不瞒你说,本宫为了你和棠儿的事,去求过陛下。可陛下他不仅不同意,还对本宫发了火,昨夜更是……”说到这里,沈薇突然止住了话头。 只撸起袖子给她看,那玉白的皓腕上赫然有一圈淤痕。 c3719.lol。m.c3719.lol 第20章 他的事,我不想听! 盛妩微愣! 又听沈薇垂眸,低声道:“你也知道他的性子,但凡生气了,床笫间就没个轻重。” 盛妩心中着实觉得讽刺。 记得她嫁入王府后,沈薇隔三差五的来王府找她,每每一见她脖子上的吻痕,就会刨根问底一番。 甚至会问她和司烨的床笫之事。 不知沈薇那会儿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问的。 一旁的颜嫔,神色微顿,目光又在二人间来回看了一眼,转而柔声道:“皇后娘娘,您只顾着与阿妩姐姐说话,竟是忘了让人给她添茶。” 闻言,沈薇笑了笑:“得亏妹妹提醒,来人啊,快给盛夫人上茶。“ 颜嫔当即拉起盛妩的手,引她坐到了身旁的位置。 这边月英端着茶过来,听颜嫔问盛妩:“阿妩姐姐,有一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初你和陛下为何会突然和离?” 月英端茶的手一晃,不偏不倚,茶汤正好洒在了盛妩的身上。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怎地这般不小心。”沈薇的声音在寂静中突然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责备。 月英急忙跪下身来:“奴婢手滑了,请娘娘责罚。” 沈薇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如此没规矩,知道的是你不小心,不知道的还当是本宫御下不严呢!” 听了这话,盛妩心中不由的冷笑,她起身看向沈薇,低声道:“这茶看来是喝不成了,臣妇先行告退。” “也罢,你先回去换衣服,得空了,本宫再去看你。” 盛妩向沈薇行了宫礼,便出了殿门。 又一眼看见跪在门口的薛婕妤。 视线交汇,薛婕妤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都改嫁了,还赖在宫里。你盛家还真是好家风。” 盛妩面色平静,并未露出一丝恼意,只缓缓道:“这宫里可不只我一人姓盛,你这话若是传到太后耳朵里,皇后不一定护得住你。” 盛妩虽与盛家断了关系,可如今身在宫里。她不得不借用盛太后的威势,敲打一下薛婕妤。 “哼,你也不用拿太后压我。” “薛婕妤,你实在不必如此针对我。他当初将你养在外面,何曾不是对你的保护。比起我,你们都赢了不是吗?” 薛婕妤听了,垂在膝上的手倏然紧握,保护?他何曾保护过自己。那些年她流了多少血泪。最后九死一生,才换来一个留在他身边的位置。 当初,若不因为盛妩,她又怎么会遭那么多的罪。 此刻,她凝着盛妩,幽幽道:“你认输也没用,且等着瞧,便是我不针对你,陛下也不会让你好活。” 这话如刺般,扎在盛妩的心头。她冷然转身下了玉阶,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颜嫔的声音。 “阿妩姐姐。”她跟过来,拉住她的手:“你进宫仓促应是没有备下换洗的衣物,我如今与你体形身高相差无几,我那还有几身未穿过的衣裙,你且随我去换了吧。顺便也认认路,以后也好常来我那里。” 盛妩看着她,淡淡一笑道:“多谢颜嫔娘娘,我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在宫里走动。” “姐姐,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你如今是什么身份。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给我扎纸鸢,带我去长安街买糖人,看灯盏的阿妩姐姐。” “求你别与我生分。”她低声说着,眼圈微红。这张脸瞬间和六年前那个追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重叠。 盛妩不觉心头一软!有些人她掏心掏肺的对待,却不如她给了一点好的人。 便也答应了她。 到了颜嫔的月华宫,她将盛妩带了寝殿。也不让宫人帮忙,自去打开衣柜,拿出几身崭新的衣裙。 又挑了一套藕荷色百蝶穿花襦裙,一并拿给了盛妩。方才在皇后宫里,她见盛妩头上和手上有伤,这会儿屋子里没了外人,便柔声问盛妩:“你这伤都是怎么来的。” 盛妩也没瞒着,只是说到头上的伤是司烨推的。颜嫔当下就要去找司烨。盛妩赶忙拉住她:“方才皇后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去了,他只怕也会朝你发火。” “不会的,陛下从来没朝我发过火。” 这话说完,见盛妩愣了下,便觉自己说的不妥,她轻轻扯了扯盛妩的衣袖,细声道:“阿妩姐姐,告诉你个秘密,我至今还是完璧之身。” 盛妩一怔!又看着面前十六岁的姑娘,和江如茵差不多的年龄,稚气未脱。 而司烨今年二十六,比颜嫔的父亲小不了几岁。又是看着她长大的,想是一时下不了手。 不过,既入了宫,侍寝就是早晚的事。 又听颜嫔低声道:“我当初是不愿进宫的,可父亲为了颜家,执意要我进宫。” 闻言,盛妩暗自叹息。这京中除了江家,大部分都把女儿的婚事,当做谋利谋权的手段。 好在,她是司烨的表妹,她小的时候司烨待她就比别人有耐心。 想来有他护着,将来再生下一儿半女,日子比起旁人也是好过的。 又听她小声道:“阿妩姐姐,你别听皇后的,陛下只在初一十五规定的日子与她在一起。他很少来后宫。还有,昨夜陛下根本没…………” 话未说完,便被盛妩打断:“他的事,我不想听。” 颜月蹙眉:“为什么?明明从前你那么喜欢他,他待你也好,你们当初为何会闹到和离的地步?” 盛妩默然不语,她不想重提旧事。 见状,颜月拉着她的手:“你知不知道,他从江南回来,听说你嫁去梅城,日日饮酒,有一次醉大了,跟失心疯一样,到处找你,还哭了呢!我亲眼瞧见的。” 盛妩听了,不以为然。他只不过是做作样子给盛太后看罢了! 太后一直防着他,当初答应让自己嫁给他,也是出于试探。 他若是不同意,娶了其他世家女子,太后便会以为他有拉拢朝臣的心。 那等待他的,大概是和大皇子一样,一辈子做个残废。 他故意扮演痴情人,让外人都以为是自己负了他,好让太后对他放松警惕。 见颜月还要再说,盛妩借口换衣服,去了里间屏风后。 这边刚解开衣带,那边颜月便朝她说:“阿妩姐姐,你先换衣服,我去小厨房,让人做些点心,你也带些给孩子吃。” 脚步声渐渐远去。 盛妩换上崭新的衣裙,正在系腰带的空隙,身后忽然伸开一只长臂,把她往怀里一扯。 她的背瞬间撞到一个宽厚的胸膛,熟悉的气息让她全身一僵。 c3719.lol。m.c3719.lol 第21章 你就吃准了朕会心软是不是? 下一瞬,盛妩又察觉他将下颌抵在她的发间,那股凛冽的沉水香裹着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边。 惊得她脚下一挣。 那贴在她腰间的大手便又用力,将她勾缠的更紧:“月牙乖,叫哥哥抱会儿。” 那声音又低又磁,却叫盛妩从里厌到外。 “你抱错人了。” 说罢,盛妩感觉身后的人明显怔住了,温热呼吸也停顿了一瞬。 然,那勾缠在腰间的大手,却似定住了般,没有放开的意思。 盛妩咬牙,用力一挣。 离了那坚硬的胸膛,她没敢回头,快速去系腰带。 可这衣带繁复,其上缀着一圈璎珞珠子,越慌越系不上。 身后很静,盛妩知道司烨还站在她身后,急的鼻尖都出了层薄汗。 她干脆草草打了结,抬脚就想从前面屏风绕走。 却猛然被扯的一个踉跄,又觉肩上一凉,一侧衣领已被扯到肩下,贴身的肚兜露出半截。盛妩惊愕地睁大双眼。 旋即,看向始作俑者——司烨。 就见他手里攥着那片衣料,一双凤眼直直看着她,眼神交汇时,他眼尾挑了下,带着一抹恶劣的坏。 盛妩拧眉,当下就向上拽衣领,只是,她拽一分,他扯一分。就是死扯着不松。 盛妩又气又急。 又见他眼睛不眨的盯在她锁骨下方的红痣,让盛妩觉得难堪极了! 眼前闪过过往一幕幕画面,皆是他情动时,吻这颗红痣的模样。 盛妩咬着泛白的唇,如果他的目的是叫她难堪,那他做到了。 此刻,她倔强的仰起秀容,眸子凝着一层水光:“陛下,请您放开臣妇。” 一声“臣妇”入耳钻心。 司烨眸色一凛,想到那里别的男人摸过吻过,甚至像他一般啃咬过,猛地抽回手,旋即又掸了掸衣摆。 压低嗓音:“残花败柳,一副被人碰过的脏身子,朕看了都觉脏眼。” 他嘴毒,盛妩领教过无数次。 却依旧被他气的手指发抖,她拢着衣领,眼圈泛红。一字一顿道:“即是污了陛下的眼,还请陛下移开眼,莫看臣妇。” 司烨听了,冷冷一笑,偏看着她,又扯开嘴角:“谁让你来这里的,这是朕的后宫,你站脏了这地,浊了这的空气,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你要觉得臣妇浊了这的空气,站脏你的地,就该让臣妇和孩子离开?” “朕不叫你走了吗?”他轻嗤。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恶劣模样,瞧在盛妩眼里,不由的咬紧牙关! “只要你答应让棠儿同臣妇一起离宫,臣妇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眼神陡转,锋利又冷然,抬步就朝盛妩逼近,她被迫后退,背贴上墙,再无退路。 他凑近她,眼神相擒。 司烨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三分寒意四分偏执:“那个孽种必须留下。” 盛妩脸色一白。须臾,又见他嘴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走啊!你怎么不走了?” 他明知道棠儿在这里,她不会走。可他就是拿棠儿逼她。 满腔的气愤、难堪、憋屈、以及那股无可奈何的挫败感,全在一瞬间化作委屈。 盛妩眼眶一红,泪珠子便一个接一个地滚落下来。 那模样落进司烨的风眸中,心脏莫名揪了一下,有些疼。 他快速撇开脸,仍嘴硬道:“床上哭,下了床也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明显低了。 盛妩便死死咬住唇,把那股委屈硬生生咽回去,她咬的用力,隐隐咬出些血丝。 司烨看到后,猛地一把掐住她的下颌,不许她咬。 又恼道:“装可怜,博同情,盛妩,你就吃准了朕会心软是不是?” 盛妩哽咽:“是,求陛下发发慈悲,可怜臣妇十月怀胎,生孩子难产出血。那是我拿命换来的孩子。你就当可怜我们,放她走好不好?” “不好!”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生孩子难产出血,不是你上赶着去的吗?和朕有什么关系?朕凭什么可怜你?” 他那凉薄的模样,似密密麻麻的针扎在盛妩的心间。 是啊!是她上赶着嫁他。上赶着爱上这样凉薄的人。 只是这苦果叫她一个人受着就罢了,不能让棠儿跟着受累。 她仰起秀容,红着眼望向司烨:“我可以对天起誓,与你在一起时,我没有和江枕鸿不清不白,我只拿他当姐夫的。若有一个字的谎言,就让我不得好死。” “够了。”司烨瞬间将她抵在墙上,凤眸隐着戾气。咬牙切齿的盯着她道:“你当朕是傻的么,你少时他带你泛舟游湖,给你剥一整盘的莲子,带你去看皮影戏,给你买糖人,给你置办新衣。城南的桂花糕,他给你买了多少。你怎么敢跟朕说你们清白?” 盛妩错愕了一瞬。 这些事,她只告诉过沈薇。 她看着司烨,眼尾薄红:“所以她说什么你都信,我说的你都不信。” 他低头睨着她:“不然呢!” 她闭了闭眼,缓缓吸气:“要怎么样,你才肯放棠儿离开,只要你说,我都照办。” 他无非是想报复羞辱自己,那就冲她一个人来好了。 他冷笑:“承认了是不是?” 盛妩盯着他,嘴角不觉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我从前爱你的时候,你当真感觉不到吗?” 听了这话,司烨明显愣了一下! 却也只是一瞬,又朝她低吼:“你爱我,就不会离开。” 他情绪有些失控,竟自称我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嘭”响,就见颜月站在屏风旁。盘子落在地上碎成两半,糕点滚落一地。 她看着二人,神色慌乱了一瞬。 司烨顿时松开盛妩,退开几步。 c3719.lol。m.c3719.lol 第22章 一走五年不回来? 盛妩赶忙转过身,将衣衫理好。再次转过身,寝室已没了他们的身影。 她喘息几下,出了屋子,只见宽敞的外殿,就颜月一人站在外间,眼神望着殿门的方向。 听见脚步声,颜月缓缓转身过来,看了盛妩片刻,抿了抿唇:“阿妩姐姐,陛下方才对你·····” 他们方才的姿势暧昧,难免让人多想。 盛妩低着头,正想着如何和她解释。 颜月上前:“姐姐放心,这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只是·······” 她说着顿了顿,打量着盛妩的神色,又小声道:“我瞧着,陛下对你有意。” 盛妩摇头。 她将司烨存心报复自己的事,告诉颜月。 颜月听后,神情有些耐人寻味。 片刻之后,又看向盛妩道:“不瞒姐姐,这事我从前听人说过,好多人都这样以为,可我总也不相信,所以一见到你,才会问你们当初和离的原因。” 听了这话,盛妩一惊:“好多人?都是谁?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颜月轻声道:“你嫁人后,京中那些夫人们私底下都这样议论。” 盛妩一怔。 当初和离时,她咬死口,没将司烨和沈薇偷情的事说出来。 便是当初太后问及,她也只说与司烨合不来,两看生厌。为此还被太后打了一巴掌。 明明是错的是司烨,京中人为何会如此议论她。可单看司烨今日的态度,传这谣言的不会是他。 且,他那样自傲的人,也不会自己往自己头上泼脏水。 盛家就更不可能了,吕氏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若坏她的名节,盛家未出阁的女儿将来也不好说亲。 又想到司烨方才的话,司烨之所以会会这样认定,是因为沈薇说了自己少时与江枕鸿的事。 受益者便是罪魁祸首,是沈薇! 盛妩瞬间捏紧了手指。她原以为自己主动离开成全了他们,沈薇再不济也不会对她再有什么恶意。 她到底是低估了沈薇的恶! 又听颜月道:“阿妩姐姐,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像他们说的,你与江家二爷早有·····” “不是。”盛妩沉声打断她道,又将当初和离的真实原因,细细说给了颜月听。 她听后,先是震惊了一瞬,又忍不住握住盛妩的手,轻声道:“阿妩姐姐,原来你当初受了这么多委屈,是陛下负了你。” 接着又忿忿道:“难怪今日我总觉得你们怪怪的,我还以为是因为她嫁了陛下,你们之间有了隔阂。原来症结在这。” “你拿她当最好的朋友,她却背后捅你刀子,当真可恨。” 颜月越说越气,盛妩却想不通,沈薇说朝盈五岁,那她应是大着肚子嫁给司烨的,这事不可能瞒得住。 盛妩旋即去问颜月:“朝盈公主今年几岁。” “前两个月才过完四岁生辰,我还送了她一只金项圈。” 又道:“你走后半年,沈薇嫁进昭王府。没几个月,陛下便请旨去了北疆。一呆五年,一次都没回来过,这朝盈也是可怜,出生时父亲不在,长到快四岁才第一次见他。” 说罢,见盛妩脸色不对。 颜月疑惑:“怎么?这事你没听说吗?” 盛妩摇头。 颜月叹息:“也对,你那会儿远在梅城,这京都的事,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 回去的路上,盛妩想着心事。毫无疑问朝盈不是那一次怀上的。 只是,北疆与西狄相邻,常有战事。司烨为何会自请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他不是喜欢沈薇吗?又怎会舍得将她独留在京都,一走五年不回来? 盛妩走的心不在焉,差点撞上一人,抬头便望见魏静贤。 他一身紫袍,长身玉立的站在她面前:“想什么呢!路都不看了。” “没想什么,你怎么会在景仁宫?”盛妩随口道。又想到,魏静贤常伴司烨身侧,应是跟着他来的。复又落了眉眼。 却见魏静贤往她手里塞了一瓶药膏,声音低沉而温和:“专门来给你送药的。” 又看了看她额上的伤:“早晚个涂一次,连用半个月,便不会留疤了。” 盛妩缓缓抬起眼眸,温温婉婉地笑了下。 模样清丽动人。 恰在此时,一阵春风迎面吹来,轻轻拂过她耳垂下的碧玉珠子。那珠子擦着她洁白的脖颈轻颤。 魏静贤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失神。 盛妩摩挲着手里的药瓶,只顾着看瓶子上的字,倒是没看到他脸上的异样,轻声道:“这上等的降真香,祛疤效果极好,只是不好寻,价格也昂贵。倒是让你费心了。“ 魏静贤回过神,在她看过来时,瞬间移开眼:“没费什么心,别人给的。” 又低声道:“棠儿那里,我命人盯着了。你不用太担心。” “这宫里人多眼杂,我不能常来见你,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告诉小福子。” 盛妩听了,便知道小福子是魏静贤的人。她感激的看着魏静贤:“谢谢你。” 他笑了笑:“别拿我当外人,我从前可没少吃你的,拿你的。” 盛妩一笑:“那我便安心收下了。” “嗯”他笑。 又道:“我走了,记得,按时擦药。” 说罢,便转身走了。 盛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到自己离开王府时,他才十五岁。那会儿个子没这么高,生的唇红齿白,又一脸稚气。 如今长成了,她都要抬头看他了。 —— 景仁宫后殿 沈薇拉着薛婕妤的手:“妹妹,叫你受委屈了。” 薛婕妤捏着帕子,装模作样的擦泪:“娘娘,您今日为何这般护着那贱人?” “哎!”沈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满脸愁容:“妹妹你有所不知,昨晚陛下因她。发了好大的一通火。连本宫都受到了牵连,被陛下斥责了一番。” “今日这种状况,若是被陛下知晓了,本宫不过就是再被他数落几句罢了。虽说这责骂的话语让人心里有些不好受,但本宫还是能够承受得住的。” 说到这里,沈薇稍稍停顿了一下,看着她担忧道:“可是妹妹你呢!万一陛下因为这件事情而对你心生不满,甚至与你疏远了,那可如何是好啊?这以后的日子,岂不是会变得异常难熬了吗?” 薛婕妤一听这话,原本捏在手里的帕子,掉落下来。 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陛下当真护着那贱人?” 沈薇点头:“你道她住在景仁宫是谁的意思?” c3719.lol。m.c3719.lol 第23章 本宫从来没想过要她的命! “难道是陛下?”薛婕妤惊诧道。 沈薇眉间泛起苦楚,轻轻颔首:“她是陛下曾经的发妻,本宫总不会傻到叫她住在景仁宫。” 说着,眼睛又是一红:“可陛下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本宫照拂她。”沈薇打量了薛婕妤的神色,又继续道:“陛下叫她的女儿给朝盈做伴读,不过给她一个留在宫里的借口。” “只怕过不了多久,江家就会送和离书来。到时候,她就会名正言顺的留在陛下身边。” 薛婕妤听后,连连摇头:“不可能,她跟江枕鸿过了六年,还生了孩子,陛下怎么还会再要她?” “本宫原先也同你想的一样,可自打那日她去了乾清宫,不知说了什么,陛下就突然心软了,妹妹啊!你今日不该得罪她的。” “她若重回陛下身边,至少也是个妃位。再记上你的仇,你在陛下面前只怕········”沈薇长叹,又朝月英使了个眼色。 月英立马捧着个雕花楠木盒子过来,打开了,里面是一套红宝石头饰,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将盒子推到薛婕妤的面前,温声道:“阿妩从前在王府,陛下什么好的都紧着她。那钗环华服都是一等一的好,本宫这套头饰是用南邦进贡的红宝石镶嵌。她应是能瞧上眼,你收着,当礼物送与她,再和她服个软。说些好话。” 见薛婕妤阴着脸不动。 沈薇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她与陛下有少年的情意,不是你能比的。你且听本宫的。” 待薛婕妤走后,月英笑着上前:“娘娘,还是您这招高,瞧薛婕妤方才的表情,定然不会和盛妩服软,只怕更是嫉恨她了呢!” 沈薇抿了口茶,悠悠道:“你派人盯着,本宫的目的是要借她的手,让阿妩离宫,莫叫她真把人伤了。” 月英听了,蹙眉道:“娘娘,事情已到这个份上,她左右都是恨上您了,不如斩草除根。” 沈薇缓缓抬眼,盯着月英:“你跟本宫这么久,应该知道本宫从来没想过要她的命。” 闻言,月英愣了愣,娘娘已贵为皇后,留她的命实属多余。又想到二人过往的友情,娘娘到底还是顾念着从前的。 想着只要盛妩出了宫,对娘娘的后位也就没什么影响,她便也不再说什么。 —— 慈宁宫 “嘭” 盛太后怒摔了手中的佛珠,把一旁的福玉公主吓愣了。 最近京中大小茶楼,说书人都在讲永昌侯和盛妩断绝父女关系的事,她今日进宫当笑话讲给盛太后听。 却没想到太后反应这般激烈。 福玉:“母后何故动怒,她不过就是个讨人嫌的废物。” 太后绷着脸,一双锐利眸子扫向福玉:“哀家问你,那说书人可是受你舅舅指使?” 福玉点头:“没错,是舅舅。他想让盛娇进宫,又怕皇兄因为盛妩心存芥蒂,前段日子舅舅被停职,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盛妩的关系。” 那说书人还是她给找的呢,不过这会儿看太后的脸色,她只能推到舅舅身上。 又听太后猛然拔高了音量:“蠢货,全都是蠢货。” “母后,您怎么了?”福玉小声道。 她着实是不明所以。印象中母后也是不喜盛妩的,当初她与皇兄和离,母后嫌她丢脸,都不愿再提她。 又见太后扭头吩咐曹公公:“去,给哀家把那蠢货唤进宫。” 待曹公公马不停蹄的去了,又见母后盯着她,冷冷道:“回你的公主府老实呆着。” 福玉抿了抿唇,心说,自从哥哥薨逝后,母后这脾气真是阴晴不定。 失了心情。不欲再呆,转身就走。 身后又是一声:“把你府里的面首都撵出去。” 闻言,福玉猛地回身,大声道:“母后,那都是女儿好不容易搜集来的美男子,都撵出去谁陪女儿消磨时光。” 说罢,见盛太后脸色愈发冷沉,她眼珠子一转,当即上前抱起太后的胳膊,拉长了腔调撒娇:“母后,驸马这两年发福,那腰都快成水桶了。” “女儿看见他就倒胃口,你若不喜欢那些面首,女儿撵出去几个就是,但萧琅和陈岚得留下。女儿喜欢他们。” 盛太后压住心头的怒气,耐着性子和她说:“你府里那些面首大都是你使了手段抢来的。从前你嫡亲哥哥做皇帝,有他护着你,别人不敢说什么。” “可如今皇帝换了人,这风头转了。高家满门被斩,你舅舅被停职,你表弟册封世子也被礼部搁置,你仔细想想,这些难道只是因为一个盛妩吗?他这分明是冲着哀家来的。” “你若继续留那些面首,再被朝中那些官员罗织罪名,岂不是给他理由惩治你。” 福玉神色错愣,那高丞相确实是母后的人,可她觉得事情没太后说的那般严重。 “母后你想多了,高家被诛,是因为高丞相贪墨库银,这是大罪,皇兄杀他没错。” “皇兄虽同我不是一母同胞,可他生母死后,一直养在您的膝下。” “您对他有养育之恩,他自小也疼我,他不会对咱们怎么样的。” 盛太后看着单纯的女儿,面色郁沉。 养育之恩可不抵杀母之仇。 当年颜妃被兰贵妃害死,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她利用颜妃与兰贵妃互斗。并借颜妃之死,成功把兰贵妃拉垮台。 这件事虽做的隐秘,可终究心虚。近日又频频梦见兰贵妃来找自己索命,梦里她说自己死期快到了。 从前,司烨在自己面恭敬孝顺,可他一登基,立马就变了脸。最近更是以国事繁忙为由,都不来给自己问安了。 盛太后心里极为不安。 她看着福玉,很严厉的警告她:“必须把那些面首都赶出去,不然,哀家就亲自动手。” “母后!”福玉继续撒娇。 这一次盛太后冷冷的抽回手:“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以后也不准你再强抢人夫,否则,你就回封地去。” 一听封地,福玉拉长了脸。她的封地远在沧州,那穷山恶水的地界,她才不要去。 嘴上无奈的答应,心下却盘算着要把人安置在京郊的隐蔽地。她得空了就去,只要不被发现,一样快活。 福玉走后没多久,永昌侯急匆匆的来了,他以为与盛妩断亲一事,让皇帝对盛家有了改观。 c3719.lol。m.c3719.lol 第24章 不怕真坏人,就怕假好人。 太后唤自己来,兴许是儿子请封世子一事有了着落。 永昌侯满怀希冀的进到内殿,还未站定,就被盛太后泼了一盏冷茶。 他诧异不已,都忘了取出帕子擦去脸上的茶叶。就那么怔怔的看着盛太后,唤了句:”阿姐。” “你还知道哀家是你姐姐,与女儿断亲这么大的事,连个信都不给,就敢妄下决断。” “一个无用的不孝女,断了就断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混账!” 永昌侯四十多岁的人,这般被骂,多少有点没面子,好在这殿里的宫人,事先都被清了出去。 他欲解释,却被盛太后挥手打断:“哀家不听你的那些愚蠢之言,你可曾想过,皇帝要盛妩进宫,意味着什么?” 永昌侯轻撇了下嘴角:“她都与江枕鸿过了六年,孩子都生了。皇帝又不缺女人,总不能要她这个二嫁妇。” 盛太后冷哼:“大晋开国太武帝,曾封二嫁女萧氏为皇后。他难道也缺女人吗?” 永昌侯别开脸:“那是个例,历朝历代也就她一个。” “况且,她的情况和萧皇后不同,她当初和离损了皇家颜面。新帝厌恶她都来不及。” “厌恶?她前脚见了皇帝,皇帝后脚就把江枕鸿调出了京都,你也是男人,你觉得他是怎么想的?” “阿姐,那都是你的猜想。那不孝女已是一枚废子。如今大选在即,您应该把重心放在娇娇身上。 娇娇容貌瑰丽,又聪明识大体。比那不孝女强百倍。我敢保证,只要叫她进了宫,定能得陛下恩宠。” 闻言,盛太后脸色铁青,冷冷看着他。搭在圈椅外的手,愈攥愈紧。 她知道这个弟弟自来不喜盛妩。这种偏见打从盛妩在娘胎里就是注定了的。 可她才不管他偏爱哪个女儿,她只要流有盛家血脉的皇子。 如今盛家和盛妩断亲一事,都传开了,她需得想办法让盛妩和盛家重新绑在一起。 沉声问永昌侯:“盛妩断亲的文书,可盖了官府的印章。” “盖过了。” 话音刚落,就见盛太后蹭的站起身,指着他,咬牙切齿:“糊涂。” 又厉声道:“去把那文书作废。” “阿姐。” “闭嘴,你若还当哀家是你的姐姐,就照哀家说的办。 此次选秀,哀家保盛娇进宫,盛妩那里也不许你再插手。否则,你知道哀家的手段。” 永昌侯抬眼看去,就见盛太后眼神幽冷,那凌厉的口吻,以及满身的威慑气息,让他不敢违抗。 他不知太后看重盛妩什么,那个一无是处的女儿。他不会寄希望与她一分。 永昌侯悻悻然的离开皇宫,马车行至安禄街忽然停了,侍卫禀报说,前方运送米粮的马车翻了,堵了路,需绕行。 于是马车从西边的窄巷绕道而行。 未多时,马车又停了,外面还传来泼皮醉汉的骂街声。 “卖女求荣的野杂种,一家子仗着成精的女王八横行霸道,没皮没脸的蛆心孽障,还想封自己为舅爷。” “五鬼分尸的下作东西,做他娘的春梦吧!骚狗儿都比你们体面。” 永昌侯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一听这含沙射影的糟践话,如烈火焚心,烧的他心头怒火直冲天灵盖。 当即,下了马车,见那人面色蜡黄,穿着粗布麻衣,一嘴的潦草胡子,还在骂个不停。 也不让侍卫动手,自撸起袖子冲过去。 “我叫你骂·····”话未说完,只听咔嚓一声,又一声惨叫。 “啊~” 永昌侯抱着右手,痛的脸色煞白。却见那伤人的泼皮醉汉,撒腿就跑。 一行四五个侍卫,拔刀就追,那醉汉身形干瘦,跑的却是贼溜。 想是见人拔刀追他,自知惹了不该惹的人,性命攸关的档口,一溜烟就跑远,几个行伍的侍卫愣是没追上。 这可怎么交差,各个面露难色。 ····· 与此同时,景仁宫的事也传到了慈宁宫里。 盛太后卧在罗汉榻上,半眯着眸子,听到沈薇罚了薛婕妤,勾了勾唇:“她倒是聪明的,只是,越是不会叫的狗,越会出其不意的咬人。” 曹公公半蹲在她身侧,一边给她捶腿,一边沉思。这盛妩还有几分本事,竟叫陛下为她亲手杀了景仁宫的掌事姑姑。 这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皇后娘娘留啊! 只是,这后宫里能坐到高位的女人,没一个是善茬。不怕真坏人,就怕假好人。 曹公公道:“皇后只怕憋着坏呢!您看,要不要敲打下。” 闻言,盛太后扯了抹笑:“哀家不仅不会敲打,还要给皇后添把柴,叫她把这火烧的再大些。” 曹公公不解:“盛夫人如今在景仁宫,万一把人伤着了,可怎么好?” “哼!”太后冷冷一笑,道:“就是要她疼,疼急了自知道咬人。她不愿争,那哀家只能逼她去争。” 说罢,稍一抬手,曹公公便躬着身子将她扶起,又往她腰后放了个软枕,叫她舒舒服服的靠着。 待坐定了,太后又吩咐曹公公:“晚膳把皇后和盛妩母女给哀家请来······” 傍晚时,小小的人,一见盛妩就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腰一阵亲昵。 盛妩问她今日与朝盈的日常,棠儿细细说了今日的日常,还说朝盈赏了她一碟金丝豆卷。 说罢,又小心的去看盛妩的手:“娘,还疼吗?” 盛妩揽着她,柔柔一笑:“不疼了。” 她笑起来珍珠般的上齿轻叩着下唇,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连带着右颊浮现的梨涡好似都盛着三分蜜糖。 盛妩生的袅娉秀丽,气质婉约。她来宫里两日了,基本没笑过。这般一笑,一旁的宫人都不觉多看几眼,谁不不喜欢看美人笑呢! 小福子心中暗自感叹,如此好看的女子,也难怪即使与陛下和离六年了,陛下仍然对她留有旧情。 就在这时,曹公公来了。 他朝盛妩问安,又道:“太后娘娘得知你进了宫,特命咱家接您过去慈宁宫用膳。” 盛妩不愿与太后走的太近,自上次进宫太后那样问她,她便隐隐猜到太后的心思。 只是曹公公亲自来了,她若不去。总归是得罪人。 她刚把棠儿交到小福子手里,却听曹公公道:“太后娘娘说了,叫您把小姐也带上。” 闻言,盛妩神色微变。她不愿让棠儿出现在太后面前。 c3719.lol。m.c3719.lol 第25章 太后设宴 曹公公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般,轻笑:“盛夫人不用紧张,慈宁宫冷清,陛下和皇后也不常来,她一个人也是寂寞,叫你们过去也是想多个人陪她吃个饭。”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盛妩若不答应,倒显得她不知好歹。 只是一进慈宁宫,盛妩脸色一变。 就见司烨坐在太后身旁,正撩着眼皮看她, 棠儿怯声:“娘,棠儿怕他。” 盛妩握着棠儿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盛夫人!快去给陛下和太后娘娘见礼。”曹公公在一旁提醒。 进退无路,盛妩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给上座的人行礼。 太后看到棠儿,含笑道:“好漂亮的女娃娃,像画上的仙童似的。” 说着,又去看司烨:“陛下,你瞧,她生的和阿妩多像啊!” 司烨听了,目光转向棠儿,唇角却露出一丝冷笑。 那笑落在盛妩眼里,心脏骤缩。 又见太后朝棠儿抬了抬手:“过来,叫哀家仔细瞧瞧。” 可司烨就坐在太后右侧,棠儿怕他,不敢过去,便往盛妩身后躲了躲。 盛太后一瞧。乐了。 “不仅长得像,这性子也像。”看向司烨,又是笑道:“陛下可还记得,你六岁时,第一次见阿妩,就想抱她,阿妩怕生,躲在她母亲怀里,头都不敢露。” 司烨六岁的时候,盛妩才三岁,还没到记事的年纪,所以这事她不知道。 却见司烨勾起一侧嘴角,斜睨着盛妩,似笑非笑道:“记得,她那会见了朕,怕的要死。越不叫抱,朕偏要抱,结果她就张着大嘴嚎,还把鼻涕蹭到朕的身上。朕一生气就把她扔到地上。摔的哇哇直哭。” 盛妩暗暗咬牙,这话他要一早说出来,她当初一定不敢嫁他。 盛太后面上不动声色,又问盛妩:“江枕鸿这几年待你怎么样?” 太后当着司烨的面问这话,分明是故意。 可她又不能不答。 “很好!” “哦?可哀家怎么听说,他一个月只在你屋里宿两夜。” 闻言,盛妩往司烨的方向看了眼,见他低垂着眉眼,一双凤眸看不出喜怒。 她暗自思量,司烨一直误以为自己和江枕鸿早有首尾,才会叫棠儿进宫,为难自己。 趁次机会,她不如澄清一下,左右不过是自己落些面子,好过他对棠儿和江枕鸿使坏。 于是便低着头道:“这么多年,他心里始终装着大姐姐。除去初一十五,确实都宿在书房。” 说罢,屋里静了一瞬! 盛妩偷偷看去,却见司烨冷冷盯着她,那阴鸷的凤眸,叫盛妩不由的生出一股寒意来。 这般模样,倒叫她愈发看不明白了。 这时,又听盛太后道:“他娶了你,心里还想着雪晴,你怎地还说他对你好。” 棠儿和父亲的关系极好,听此,忍不住从盛妩腰后探出半个脑袋:“太后娘娘,我爹爹对娘很好的。” 话音刚落,司烨冷笑出声:“有多好?” 棠儿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害怕的躲回盛妩身后,小嘴儿抿着不说话。 她记着呢!娘说过,不让自己和他说话。 却见那双冷沉的凤眸幽幽转向盛妩,显然是等着她来回答。 盛妩手心捏出了汗,前夫君问现夫君有多好?该怎么答? 讲实话自然是样样都比司烨好。可这话又是万万不能说的。 便囫囵说了句:“都还好。” 司烨听了,嘴角倏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没说话,却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宫人进来通传:“太后娘娘,皇后和朝盈公主来了。” “请她们进来。”太后说罢,又去看盛妩:“上次你来哀家这,皇后立马就来见你,可见感情是好的,今日哀家便将她也请了来,也好叫你们坐下叙叙旧。” 盛妩面上淡淡,先有司烨,后有沈薇。太后这心思还真是深啊! 须臾,便见沈薇牵着朝盈走进来,二人目光皆在盛妩母女身上停顿了一瞬。 接着,朝盈快步跑到司烨身旁,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父皇,昨日说好了要陪朝盈用晚膳,您怎么没来呀?” 沈薇娇嗔:“母后不是告诉你了吗?你父皇昨日有事。” 朝盈撅嘴:“什么事能比朝盈还重要啊!” 司烨低头将朝盈抱到腿上:“是父皇疏忽了,明日下了朝,父皇带你去骑马!” 朝盈听后,凤眸一亮,搂住司烨的脖子,开心道:“父皇真好,明日朝盈要跟着您学骑马。” 司烨笑着应声。 这般瞧着,一家三口很是幸福。盛妩垂眸看着棠儿,她庆幸棠儿生的不像他。只要不被认出来,她就不会像自己小时候那样,成为亲生父亲眼里多余的孩子。 御膳呈上桌。 沈薇和朝盈公主坐在司烨身侧,太后的左边坐着盛妩母女,正好在司烨的对面。 期间,盛妩没有抬眼,只将侍膳太监布好的菜,夹到棠儿的碗里。棠儿爱吃鱼,盛妩便仔细挑了刺。 棠儿软声道:“娘,棠儿自己来,您的手还伤着。” 她说这话的时候,司烨扫了眼盛妩包着纱布的手。凤眸微沉,又无声扫了眼站在盛妩身旁的侍膳太监。 那太监当即道:“盛夫人,奴才来伺候小姐用膳。” 说罢,便端起碗筷,挑起鱼刺。 这一幕自是被有心人注意着,只是有人喜有人忧。 这桌上还摆着一盘荔枝,朝盈爱吃,宫人们便给她剥好了,又去了核放入玉碟中。 沈薇放下手中的筷子,对盛妩微微一笑:“本宫记得,阿妩最喜食荔枝。” 说着,就命一旁的月英将那碟剥好的荔枝送到盛妩面前。 这荔枝是南越进贡来的,因着路途遥远,需十里一置,五里一候。人力消耗巨大,一般人是吃不到的。 曾经她和沈薇在宫里作伴读,福玉偶尔心情好,会一人赏一颗。 那时沈薇总说不喜欢这味道,都给她吃。 直到后来盛妩嫁给司烨,得了一整盘,开心得不得了,剥了一颗,趁沈薇不注意,喂到沈薇嘴里。 沈薇吃了,惊叹:原来荔枝是这样的美味。 那时盛妩才知,沈薇压根就没吃过荔枝,她那句不喜欢,只是想省下来给自己。 可就是那样诚挚的感情,在过去的很多年,成了伤她最狠的一把刀。 盛妩微微别开脸,鸭羽般的长睫掩下眼底所有的情绪。 见她不动,沈薇轻轻一叹:“这六年,你远在梅城,怕是一次也没吃过。” 盛妩听了,眉头微微皱了下。 因他们的原因,别说是六年,就是一辈子她都不想再吃荔枝了。 又听沈薇道:“阿妩,你怎么不吃啊?” 盛妩抬眼看着沈薇,随即就捻了颗荔枝放入嘴中,继而又是眉头一皱:“六年没吃,倒是没有原来那般喜欢了。” 说罢,再不去碰那碟荔枝肉。 沈薇掩唇笑了笑:“阿妩这口味还真是说变就变,想是梅城盛产杨梅,叫你食之难忘,便连这珍贵的荔枝都不喜了。” “娘娘说笑了!臣妇这口味可不是说变就变的,只是时间久了,忘了荔枝的味道,吃不惯了。” 沈薇听罢,便往自己嘴里放了颗荔枝,又对盛妩挑眉一笑:“你吃不惯,本宫倒是甚喜欢这味道。” 盛妩当下便将面前的荔枝,往沈薇的方向推了推:“娘娘喜欢,便都吃了吧!” 二人的对话,司烨听得一字不落。他闷了一口酒,面无表情的盯着盛妩,平静的面容下,隐隐有青筋跳动。 他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可凭什么? 她说忘就忘,说不要就不要。 他不允! 就在此时,曹公公突然从殿外走进来,手里捧着锦匣。 他先是看了盛妩一眼,又附在太后耳边低语几句。 太后听了,面色一凛,当即高声道:“好个江枕鸿,他竟敢与阿妩和离。” 此话一出,盛妩手中的银筷瞬间掉落,发出一声清脆的颤音。 c3719.lol。m.c3719.lol 第26章 取悦朕!! 又见司烨挑起左边的眉毛,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中透出一丝嘲讽。嘴角更是勾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盛妩倏然捏紧手指,胸口剧烈起伏。其实她早该想到的,自得知司烨登基,婆母便将话说的很明白。 如今出了这事,婆母绝然不肯让她留在江家了。 盛妩缓缓从曹公公手中接过锦匣。 耳边又传来沈薇的声音:“都怪本宫。不该冒然将阿妩留在景仁宫。江大人定然是误会了什么。” “只要你不同意和离,本宫这就让人去和江大人说……” 话未说完,便被司烨沉声打断:“皇后,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沈薇神色一顿。 这时,盛太后开了口:“哀家知道,皇后是一片好心,只是,这江家都把和离书送到宫里来了,再叫阿妩回去,只怕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娘,什么是和离,你和爹爹怎么了?”棠儿一脸困惑的问盛妩。 盛妩极力压下眼中的酸涩,这些事她现在还不想让棠儿知道。 她拉起棠儿的手,起身朝盛太后请退。 盛太后叹了叹:“罢了,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着实不好,你且回吧!” 回到住处,盛妩默默注视着棠儿,想到和离后,棠儿不能在二爷身边长大,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忍受别离之苦,她的心就揪扯的发疼。 棠儿见她神色与平时不同,疑惑道:“娘,你怎么了?” 盛妩缓缓将她抱进怀里,柔声道:“棠儿,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你爹是世上除了娘之外,最疼你的人。” “嗯,棠儿知道。棠儿只是想爹爹了。他为何不来接我们?” 十五那晚,江枕鸿被人叫走,这事盛妩一直未往深处想。现下仔细想来,她心中不禁担忧起来。 按说,自己和棠儿进宫两日了,二爷那边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将棠儿好生安抚了一番,又让小福子去给魏静贤传信。这事她只能从魏静贤那打听。 待棠儿睡下,她静静的坐在西窗。打开锦匣,和离书下是一沓厚厚的银票,盛妩眼眶蓦然一红。 这些银票足够她和棠儿衣食无忧的过一生。江家待她不薄。 这些年婆母把她当女儿疼,整个江家都待她如亲人。 她虽知道这封和离书不是出自二爷之手。 可皇权之下,谁敢和皇帝抗衡。 她如何能怪婆母呢! 只是一想到二爷,她心里就难受的紧。 司烨因为那些谣言,怀疑自己和二爷过往不清,他那样狠的性子,难保不会对江家动手。 她不能让二爷跟着受牵连。 现在撇清关系,也许对二爷更好。 窗外夜色漆黑如墨,那股心酸委屈哽在喉间,盛妩颤着双肩无声落泪。 须臾,又听外间有推门声。 想是小福子回来了,盛妩忙拿帕子拭泪。片刻起身,只是还未掀开帘子,身子就突然被一只大手揽了去。 浓烈的酒气混着冷冽的沉香铺天盖地的袭来。 她猛然睁大双眼望着来人,惊愕的说不出话。 司烨双臂死死将她圈在怀里,一双微挑的凤眼盯着她微红的眼睛:“哭了?”低沉的嗓音有点哑。 盛妩双手抵在他宽阔的胸膛:“你·····做什么?”声音刻意压低,唯恐惊醒棠儿,叫她看见这一幕。 他好似没听到一般,继续靠近她,灼热的呼吸拂过盛妩的眼睫。 “江枕鸿不要你了,这天下没有男人敢要你,你要不要求求朕?” 盛妩撇开脸,胸间震荡的厉害,却强装镇定:“你喝醉了。” 司烨霸道的掰过她的脸,迫使她与他对视:“朕没醉!说你错了,说你后悔了,只要你求朕一次,朕就·····原谅你。”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可认真的表情又一点都不像是醉话。 盛妩呆呆的看着他,心中如惊涛骇浪翻滚。 这是·····想复合? 不!他这般说,只是故意想要羞辱自己,但凡自己求他,他就会狠狠将自己踩到脚下,再狠狠的嘲笑她。 她死死咬住唇。 他突然低头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呼吸间胸腔颤动:“朕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她闭着眼,长睫颤动,心潮却开始生出起伏。想到棠儿,盛妩微微张开唇瓣:“我····我错了,求你放棠儿走······” 话音未落,便被一只大手紧扣住后颈,那吻如疾风骤雨般席卷而来,带着几乎失控的疯狂。 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盛妩心脏剧烈一颤。 又在一瞬间倏尔醒悟过来。她齿间用力一咬。 血腥味溢散开来,司烨瞬间松开她,慢慢抬手抹去唇畔的血珠,又是狠戾的笑了。 那阴鸷的目光,叫盛妩打了一个冷战。她不由的后退两步。 “给他守身如玉?”司烨阴恻恻的盯着她,冷笑:“朕给你机会,你既然不要,那就别怪朕心狠了。” 说罢,他抬脚就朝里间走。 盛妩快步上前拦住他。 他神色阴戾:“让开。” 盛妩顿时给他跪下,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摆,哀求:“你别伤棠儿?” “你给朕一个不伤她的理由。” 盛妩咬着泛白的下唇,她若棠儿的身世告诉他,那棠儿以后都别想离开皇宫了。 这宫里有多凶险,盛妩很明白。先帝总归有六个儿子,如今还活着的只有司烨还有那个瘸腿的雍王。 其他的都没有活到成年。 公主就更不用说了,四位公主,除去福玉,死了三个,还有一个长公主远嫁漠北。 她怎能让棠儿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盛妩仰头看着他:“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棠儿?” 司烨倨傲凌傲的睨着她。 “取悦朕。” 听到这句话,盛妩的身体猛地一颤。 亦明白这三个字就是他对她的羞辱。 沉默半晌,就在司烨耐心就要耗尽之时,盛妩微微启唇:“别在这里,行吗?” 司烨勾起一侧唇角,一把擒住她的下巴:“你想在哪里?” “明日,你放棠儿走,我留下,你想怎样都可以。” 盛妩的心紧紧揪着,只要他答应,只要棠儿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她再想法子离开这里。 等了半晌,身子猛地被他拽起,盛妩以为他要做什么,吓得缩了脑袋。 却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瓷瓶,抱着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此刻,屁股贴着他的大腿,盛妩身体僵硬。 又见他拉过她的手,解开那层纱布,他眉头紧蹙。取了药膏,慢慢涂抹到未愈合的血口子上。 盛妩微愣。 这般模样和方才的凶狠判若两人。又一想他向来是这样的人,习惯打人一棍子,再给人一个甜枣。 鼻尖闻着淡淡的药香,视线又不经意落在他手背上的旧疤,盛妩想起当年刺他的时候,自己用了十分的力,他疼红了眼,那是她唯一一次见他落泪。 那会儿害怕他回过神来打自己,她扔了簪子就跑,一路跑到了宫里,跪在慈宁宫求了和离。 如今再看伤疤,心底的沉疴莫名被牵动了下。 当下便移开视线不去看。 片刻后,察觉他在看自己。 盛妩不觉放缓了呼吸,又刻意低着头,假装镇定。 忽然,他一抖腿,盛妩猝不及防,差点仰翻过去,下意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c3719.lol。m.c3719.lol 第27章 她和她娘一样,都是下贱之人! 四目相对,盛妩慌忙撒开手,从他腿上弹起身。 下一刻,耳边传来他的警告:“记住你今晚的话,若敢跟朕耍花招,饶不了你。” 说罢,他将药瓶搁在桌子上,起身走了。 盛妩低头看着手上重新缠好的纱布,末梢还系了个蝴蝶结。 当即用左手拆了,连带着纱布都扯下来,扔在脚下。 整整六年,她逼着自己将他从心底摘除,那些夜不能寐,失魂落魄,痛彻心扉的日子,她不会让自己再经历一次。 当然她也不认为,他想与自己重归旧好。 他让自己取悦他,只是他报复折辱自己的一种手段。 —— 翌日晨省,因着上回薛婕妤为难盛妩的事,颜月厌了薛婕妤。便是薛婕妤主动和她打招呼,她也是把脸转到一边不理睬。 沈薇见状,轻轻勾唇,又温声道:“颜嫔,你虽入宫不久,可说到底也和薛婕妤一样,都是少时与陛下相识。也算是旧人了。 这明日待选的秀女就要入宫了,你们二人可要给后来的姐妹做个好标榜,莫叫她们瞧了笑话。” 颜月年纪小心思浅,她心里不耻沈薇对阿妩做的那些事。面上多少带了三分情绪。 将茶盏往桌上一搁,沉声道:“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不怕人笑话。” 这话有些含沙射影。 沈薇听了,撩起眼皮,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时常挂在脸上标志性的笑意敛去:“颜嫔此话何意?难道这里有谁做了对不起人的事了?” “人心搁肚皮,我肉眼凡胎,又哪里能看穿呢!”颜嫔撇开脸,语气明显比平时冷硬。 这边,薛婕妤看见沈薇眸色沉了沉。 她是沈薇的人,关键时刻,自是要表忠心。于是板了脸对颜嫔道:“听说陛下昨夜又宿在了月华宫,妹妹得宠,我也不眼红,你给我摆脸色我也能受着,可你大清早的在皇后娘娘面前,阴阳怪气的说话,就是你的不对了。” 颜月闻言,眉头一皱:“薛婕妤一开口,好大的酸臭味。难怪陛下不爱去你屋里。” “你·······”薛婕妤气噎,恼羞成怒的指着她。 沈薇冷声:“都给本宫闭嘴。”语气里染了怒。 一时间,殿内都肃了声。 就在这时,朝盈气鼓鼓的从殿外跑进来。 “母后,父皇为什么突然要给孩儿换伴读。” 颜月听了,心下一喜。 昨夜陛下来,她求陛下放阿妩姐姐的女儿回江家。他开始不答应,自己就问他六年前是否背着阿妩姐姐和沈薇在一起。 他听后冷了脸,却也没反驳。 自己便替阿妩姐姐鸣不平,说阿妩姐姐当初对他有多好。 那年冬猎,他为猎一只白毛狐狸,进了深林。又掉进猎人挖的猎洞。所有人都找不见他。 阿妩姐姐那样的柔弱的女子,不顾众人阻拦,骑上马就冲进林子里寻他。 夜里下了大雪,寒风刺骨,她寻了整整一夜,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也失踪的时候,她带着受伤的司烨回来了。 她发了烧,昏睡了一天一夜,睁开眼就寻他。 还有一年,高丞相污蔑他结党营私,太后将他幽禁宫中,阿妩为了救他,跪在太后面前,磕破了头,甚至跑到景仁帝面前,要自刎替他证清白。 阿妩姐姐拿命爱他,他却背着她和沈薇在一起。阿妩姐姐定是伤心极了! 她和离回盛家,盛家人又从来不善待她。她一定是受了很多委屈,在盛家呆不下去,没法子才嫁去江家。 昨夜给陛下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沉默了许久。 后来又沉着脸走了。 颜嫔那会还想,他怕是没听进去。 现下听到棠儿要出宫。颜嫔心里欣慰,这样阿妩姐姐就不必日日为孩子提心吊胆了。 此刻,又听朝盈撒娇:“母后,您去和父皇说,孩儿就要江棠作伴读。” “你父皇金口玉言,既是说了,断没有更改的可能。”沈薇握着她的小手,继续哄着:“回头再叫你父皇给你选一个更好的。” “不,我就要江棠。”朝盈执拗道。 颜月以为朝盈是舍不得棠儿,便好心劝解她:“公主,棠儿离家太久,也会想家里人的,你们是好朋友,你应该也不希望她不开心吧?” 朝盈听了,脸色一变,仿佛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当即冲颜嫔叫嚷:“谁拿她当朋友了?她给本公主提鞋都不配!她和她娘一样,都是下贱之人!” “朝盈!”沈薇见状,赶忙呵斥道。 可朝盈不仅对沈薇的呵斥充耳不闻,甚至连颜嫔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都视若无睹。 依旧自顾自地大声嚷嚷着:“她本来就是个贱人,昨天我把金丝豆卷扔在地上,让她像狗一样跪着,一块一块地给我叼过来。她还不是乖乖照做了!” “我还没玩够呢,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地出宫?” 朝盈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气的颜嫔站起身,从前只是觉得她年幼,又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偶尔发脾气,也当是小孩子玩闹。却不曾她小小年纪竟这般恶毒。 她看着沈薇,肃声道:“皇后娘娘,公主是大晋的长公主,受万民供养。可她小小年纪口出恶言,拿人取乐。您是该好好管管了。” 说着,颜嫔又转向朝盈,冷冷道:“还有,你口中的下贱之人,你大可以亲自去你父皇面前说,看看他可认。”说罢,拂袖离去。 朝盈指着她的背影:“你个小小嫔妃,也敢跟本公主···” 话未说完,便被沈薇摁下手,她盯着朝盈,沉声:“你可知道这番言行若被你父皇知晓的后果?” “母后~”朝盈不服还要再说,突然看到沈薇微眯了眸子,那眼中的厉色让她不由的胆怯起来。 薛婕妤见状,极有眼色的起身告退。 又在宫道上遇上月英。 薛婕妤见她急色匆匆,便问:“这般急着做什么去?” c3719.lol。m.c3719.lol 第28章 棠儿不见了! 月英神色焦灼,对她道:“婕妤娘娘不知,江家昨日送来了和离书,夜里陛下还偷偷去了盛夫人的屋里,呆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薛婕妤一怔,随即面色狰狞。 一个时辰,足够男女行那事了。 又想到盛妩已和离,再将那孩子送走,她岂不是更能肆无忌惮勾引陛下。 薛婕妤心头暗恨时,又听月英贴在她耳边小声道:“奴婢方才遇见张德全,他说陛下允了江棠出宫,却不允盛夫人出宫。” 说罢,退后一步:“皇后娘娘,还不知道这事。” 似想到了什么,又垂头叹气:“皇后娘娘心软,总是顾念与盛夫人少时的情谊,只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可盛夫人毕竟曾是陛下结发妻子,她要留在陛下身边,以后我家娘娘该如何自处?” 薛婕妤听后,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似将帕子当成了人,恨不能绞碎了。 待月英走后,她附在身旁的宫女耳边,低语几句,那宫女一听,瞬间瞪大了眼,满脸惊恐之色,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薛婕妤见她杵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幽幽道:“事情办好了,我自然会放你出宫与家人团聚,但若办不好,你和你的家人都别想活命!”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满是威胁和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 宫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还不快去,误了事,我要你的命。”薛婕妤盯着她冷冷道。 宫女再不敢有丝毫犹豫,转身去了。 —— 盛妩从早上等到午时,也没等来司烨放人的消息。 她忐忑不安,唯恐他突然反悔。 眼见快要过了午时,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要去乾清宫。刚出门,就见小福子从廊下小跑过来。 人未至,声先到:“盛夫人,陛下口谕,让小姐出宫。” 闻言,盛妩那颗提起的心,终是落了地。赶忙带着小福子去公主那接棠儿,她脚步轻快,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那,一时一刻也不愿让棠儿多呆在这危险的宫中。 到了朝盈的凤鸣殿,小福子进去接人,盛妩等在殿门外,等了许久,就在她心急如焚时,忽见小福子出来了。 盛妩往他身后看了看:“棠儿呢?” 小福子一边擦汗,一边道:“他们说,小姐方才被人接走了。” 盛妩心头咯噔一下,捏紧了手指问:“谁接的?” “奴才问了,他们只说那人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将人带出宫。” 小福子也觉得奇怪。 按说御前太监,都是叫得出名号的,可公主身边的人,却说不出那人的名字。 正思忖着,就见盛妩转身往乾清宫的方向去。 小福子忙跟了去。 刚进月华门,就见皇帝的仪仗从前面经过。 盛妩提起裙摆就追,却被御前带刀侍卫拦下。 她急的喊了声“陛下” 那雕虎画龙步辇上的人,瞬间回头,一双凤眸隔空锁住她。一贯冷傲的脸上破开一丝微不可察的柔光。 稍一抬手,步辇停下。 正午阳光刺眼,他背光坐在八人抬的明黄步辇上。 盛妩仰头望他,眼睛被阳光刺的微红:“你把棠儿带哪去了?” 话音刚落,便见他眉眼一沉:“朕何时带走她了?”冰冷的声音响在正午的艳阳下,却刺的她浑身发抖。几乎要站不稳脚跟。 小福子忙扶了她一把,又将事情向司烨禀报。 司烨听后,却只凉凉一句:“朕只答应放人,别的,和朕没关系。” 没关系!短短三字,似针一般扎在盛妩的心口,叫她瞬间疼红了眼。 那模样落进司烨眼底,心口没由来的一紧,又见她扯着嗓子朝他吼:“棠儿若出了事,你难辞其咎,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罢,她转身就跑。 司烨紧握拳头,含威的凤眸冷冷盯着她的背影。 她竟敢吼他? 一旁的张德全也是愣了!难怪陛下从前常骂她,给点颜色开染坊,真真是个蹬鼻子上脸的夯货。 又忽见司烨一拳砸在步辇上,那声音大的,让张德全听了,都觉得手疼。 宫人们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连呼:“陛下息怒。”…… 这边,盛妩飞快的往司礼监跑,她在宫里作了两年伴读,这宫里但凡有人不见了,不是落水淹死了,就是被人沉了井。 她深知棠儿此刻的凶险,可仅凭她一人,又哪里能快速找到棠儿,她得去寻求魏静贤的帮助。 另一边,负责往冷宫运送恭桶的太监王三春,正哼着小曲,推着满车的恭桶,往偏僻的东北角去。 忽见一名太监朝他走过来,定睛一瞧,是个熟络面孔,当即打了招呼。 那太监嬉笑的走到他面前,又扭头朝前方的巷子口努了努嘴唇子:“三春公公,薛婕妤身边的秀儿找你。” 王三春一听秀儿两个字,眼睛放了光,那秀儿腚大腰细,他垂涎已久。他虽是个运送恭桶的太监,可宫里宫外的走,银子没少赚。 俗话说有钱能壮怂人胆,他瞧上了秀儿,前些日子便托人给她送了一包银子,想与她做对食。 可她收了银子,就没了信儿。 还以为这事告吹了,正想着要管她要银子呢!她就来找来了。 又见巷子口探出一张白莹莹的小脸,眼含春情,羞答答的朝他招了下手。 王三春当下心猿意马,搓掉手心里的湿汗,就快步到了那处。 “秀儿妹妹,你这是同意了?” 秀儿含羞的点点头,又轻声道:“我也喜欢你的紧。” “那你为何叫我等了这么久?” 秀儿抬头看了看王三春,又害羞的撇开脸:“你知道的,我家婕妤娘娘不让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太监结对食。我····我这次也是偷偷跑来见你的。” 王三春听了,目光定在秀儿的雪白的小脸上,又一寸一寸的下移,落在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上。 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好秀儿,得你一句喜欢,我王三春此生也算无憾了。” 说罢,就撅着嘴去亲她。 秀儿连忙躲闪,王三春没亲着,有些不高兴:“你嫌弃我是个没根的男人?” 秀儿嘴上说着不嫌弃,心里却暗骂,裤裆里没了玩意儿的骚腥东西,哪里配叫个男人。 又怕办不好薛婕妤的差事,小命不保,强忍着恶心,往他脸上嘬了一口。 哄着他道:“这里虽僻静,可大白日的,被巡逻的禁军看到如何是好?” 王三春活了三十好几,头一次被女人亲,激动的血液沸腾。 又听她羞涩道:“我出来一次不容易,也….想与你做回夫妻。不若咱们….去冷宫里。也不怕被人发现。” “好好好!”王三春色眼迷离,领着秀儿到了恭桶车前。 又寻了个干净的恭桶,对秀儿道:“委屈你一次,回头我好好补偿你。” 秀儿眼睛快速一扫,发现其中一个恭桶壁上划了两道印子,又见方才递信的太监站在不远处朝她挤了挤眼。 她当下低眉含笑:”能和你在一起,秀儿不委屈。“ c3719.lol。m.c3719.lol 第29章 求你了,让我进去救她。 说罢,提起裙角钻进恭桶里。 王三春推着恭车,脚步比平时翻了三倍快。 待看守冷宫的侍卫开了门,他推着车行到后院的无人角落里。掀开恭桶,又一把将秀儿抱出来,急不可耐的就去掀她的裙子。 “三春哥哥,你别急,别急嘛!” “秀儿,你真香······” 王三春抱着秀儿,又摸又啃。完全没注意到秀儿悄悄从袖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突然,秀儿眼神一狠,猛地发力,只听“噗”的一声,匕首深深地没入了王三春的脖子上,鲜血喷涌而出。 王三春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本能地捂住脖子,但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指缝间流淌出来,他瞪大双眼,盯着秀儿。 又在一瞬间直直向后栽倒下去。 秀儿厌恶王三春,可毕竟是第一次杀人,她也吓得身子直哆嗦,颤着声念叨:“冤有头债有主,你下了阴曹地府,也莫要怪我,要怪就去怪薛婕妤,是她逼我这么做的。” 她边说边把王三春的外衫扒下来,又看到不远处看到一口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王三春的尸体拖到井口。 一声“噗通”,人沉了井。 秀儿喘着粗气,又一把掀开那刻着印的恭桶,里面赫然卷缩着一个孩子——正是棠儿。 荒芜的庭院,杂草疯长,一名女子蹲在枝干扭曲老梨树下,枯如秋草的发间还固执地插着半支鎏金步摇,只那坠着的珍珠早被抠得只剩空托。 秀儿将昏迷的棠儿拖到她脚下。 女子缓缓抬起一双浑浊的眼,面容枯槁的如同五十岁老妇。谁能想到这就是景仁帝曾经最宠爱的沈家嫡女——沈贵妃。 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绣绷子,其上绷着未完成的龙纹,金线却诡异地绣成了蛇形,此刻,盯着秀儿,:“陛下,你来接莲儿了吗?” 秀儿不由的退后几步。 见状,女子突然站起身,哭喊:“你别走,莲儿没有与人私通,是盛清歌陷害我,是她,都是她啊·····” 随着女子的哭喊声,破败的宫殿里,涌出一群疯疯癫癫的女子,无论年纪大小,全都一副枯槁模样。 这些人都曾是先帝或景仁帝的妃子。又都是被盛太后和盛清歌姑侄俩迫害至此。 她们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恨毒了盛家女子。 秀儿抬高了嗓音,指着地上的棠儿对她们说:“这孩子的母亲姓盛,她身上流着盛家的血,你们不是恨盛家人吗?尽管报仇就是!” 话音刚落,一名满头白发的女人就尖叫着冲过去:“盛宜芳,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一群废妃争先恐后的扑向棠儿。 秀儿见目的达成,转身就走。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孩子惊恐的哭声。 那尖锐的哭声直钻耳膜! 秀儿当即捂住耳朵,加快脚步往外跑。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棠儿失踪的消息,已是满宫皆知。 乾清宫,灯火通明。 司烨静静坐在御案前,毫无瑕疵的一张脸此刻透着森森寒意。张德全靠近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又见他一双狭长的凤眸幽幽的扫过来,问:“人找见了吗?” 张德全心颤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低声回:“还没有,魏掌印带着人挨个宫殿找了一遍,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踪迹也没寻着。” 话音刚落,御案被拍的一震,张德全本能的一哆嗦,膝盖骨一软就跪了下来。 又见那明黄色的衣袖猛地一挥,六部奏本散落了一地。 司烨:“让殿前司的人都去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出来。” 张德全忙起身应:“是,奴才就这就去传旨。” 他刚刚退出几步,司烨突然又喊住了他:“等等!” 张德全停下脚步,恭敬地问道:“陛下还有何事吩咐?” “她····怎么样了?” 张德全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躬身回答道:“回陛下,盛夫人不听劝告,从东六宫一路寻到北五所,接着又跑到西六宫,嗓子都喊哑了。听说这会儿,人已经倒在了太液池边!” 话音未落,就见司烨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张德全蹙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司烨这是做什么去的。一个给人生过孩子的女子,有什么好。 也不知陛下是哪根筋搭错了! 司烨赶到太液池,连盛妩的影子都没看到,冷峻的脸愈发阴沉。 就在这时,禁军来报:“陛下,冷宫走水了,有人见盛夫人往冷宫去了。” 司烨身形一震,旋即就朝着冷宫方向疾行。 夜色下的冷宫,火舌舔舐屋檐,叫嚷声和凄厉的叫声,老远都能到。 盛妩拼尽全力向前奔跑,被人撞翻了,又爬起来,继续跑。 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耳边除了风声,就是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前方,朱漆剥落的宫门大开着,宫人们和禁军提着水桶穿梭其中。 就在她一脚踏进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伸开一只手,用力将她扯了回去。 后背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里,绣着龙纹的明黄色衣袖紧贴着她的腹部。将她死死禁锢。 即使不回头,盛妩也知道身后的人是司烨。 她手脚并用的挣扎:“放开我,我女儿在里面,她还在里面。”她大声嘶喊着。 可无论她如何挣扎,身后的人就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一般,紧紧地锁住她,不给她丝毫挣脱的机会。 “别犯傻,她不一定在里面。” “不,她在里面,她就里面,冷宫起火,不会这般凑巧。”她声音嘶哑的大吼着。 “········” 火光将她那原本就惨白的面容映照得更加苍白,周围充斥着刺鼻的烧焦味。 她双目赤红,下一刻,双手就在他的手上疯狂地又掐又抓。 然而,任凭她如何折腾,他的手始终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抓住她,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御前太监一见司烨的手被她抓出了一道道血痕时。 当即尖着嗓子惊叫起来:“放肆!胆敢损伤龙体!” 盛妩好似没听到一样,又挣扎了一番。 回过头,一双泪眸盯着司烨阴郁的脸。 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字字哽咽:“求你了,我要进去救她。” 被她这样看着,司烨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他紧锁着眉头,压着嗓子道:“别发疯,跟朕回去。“说罢,拽着盛妩就走,二人拉扯间。 只听“轰隆”一声,宫殿倒塌。尘埃与火星四溅,仿佛巨兽的咆哮,震得人心神俱裂。 盛妩疯了般往里面挣:“棠儿~”那呼声撕心裂肺,周围人听了,都是一怔。 c3719.lol。m.c3719.lol 第30章 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 司烨死死拽住她,斥责的话,在看到她脸的一瞬,又都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那一双通红的杏眸里,泪水不断的涌出。 “是你害了她,是你,我明明什么都答应你了,可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为什么~”她突然回身,狠狠揪住司烨的衣襟,眼底含着恨意。 司烨一怔! 闷堵的心头又滕然翻起怒火,她凭什么认定是自己害的她。 他猛地掰开盛妩的手,咬牙切齿道:“一个孽种,杀她朕都嫌脏手。” “孽种?你说她是孽种,那你是什么东西?” 这话吼出来,四周的宫人吓得屏住了呼吸。这灭九族的话,只怕天下再也寻不出第二敢说的人。 司烨额头的青筋瞬间暴起,一把扼住盛妩的喉咙,将她死死地抵在冰冷的门板上,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 “你真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没了棠儿,我还怎么活?”盛妩声音嘶哑,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眼眶中涌出。 司烨紧紧抿着嘴,倏尔又低头看向手背上汇聚又向下滑落的泪珠,片刻,喉结慢慢滚动:“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 他说完这话,就见盛妩愣了下,又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司烨当即觉得心中烦躁,恨不能拿块布把她脸蒙上。 又见她那双含着水汽的眸子望过来,气息低哑的问他:“要是今日不见的是你和沈薇的孩子,你可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司烨皱眉,他不觉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后宫失去孩子的女人。 最怕因此失宠,若得皇帝这句话,哪个不是感恩戴德。 当下又想到那个孩子是她和江枕鸿生的,他心里抓肝挠肺的难受。 张口便道:“你的女儿,如何能跟朝盈相提并论。” 闻言,盛妩心口狠狠一抽! 心底深处仅存的一丝期待,也随着他这句话彻底消亡殆尽。 他这样的人属实不堪做棠儿的父亲! 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魏掌印把人救出来了。” 盛妩眼波一转,就见魏静贤抱着棠儿,步伐踉跄的从人群里走出来。 盛妩心脏猛地一缩,不顾一切地推开司烨,跌跌撞撞地冲向魏静贤。 “棠儿~” 棠儿听见熟悉的声音,从魏静贤怀中抬起沾满灰尘与泪痕的小脸,看见盛妩的瞬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盛妩顿时心如刀绞,又一把将她紧紧地抱入怀中。 感受到她体温的一刻,盛妩那颗恐惧不安的心,暂时安定了下来。 她温声安抚棠儿:“棠儿不怕,不怕,娘来了。” “你伤着哪里了?” 棠儿抽噎着说不话。 见此,魏静贤轻声道:“她身子没大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盛妩这才抬眼看向魏静贤,见他白皙的面庞上有一道擦伤,肩上沾了灰烬,还有一处都划破了。 “谢谢你,静贤。” 她说这话的时候,杏眸湿润,颊边还挂着一滴泪。 魏静贤深邃的眸子隐隐颤动,他无法上前,也也无法靠近,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不可以。 他只错开身,垂下眼脸走到司烨身旁。拱手道:“陛下,臣不负您的重托,把人救出来了。” 盛妩听了这话,神情一顿,下一瞬,眼底又闪过一丝厌悉。她更愿意相信,是魏静贤主动去救棠儿的。 司烨一口一个孽种,根本就是巴不得棠儿出事。 又见司烨沉着脸看过来,盛妩当即别开脸。 这时,张德全也赶来了,他一见司烨手背上的血痕,神色震惊。 司烨四岁时,张德全就到了他跟前,伺候了整整二十二年,最是护主。 即便司烨长大后性子乖张,阴晴不定。张德全也初心不改。 这会儿见司烨手背泛着血珠子,心下又怒又急。肚里憋着邪火,当下抬高嗓门冲御前太监们嚷嚷:“咱家就离开一会儿,你们竟叫陛下伤了手,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们的。说,是哪个天杀的弄伤了陛下。” 宫人们不敢说,都往盛妩的方向瞄。 张德全随手揪住一旁太监的耳朵,用力一拧,太监疼的呲牙咧嘴。 又听张德全咆哮:“长了舌头不会说话,留着也是无用,干脆叫慎行司那帮人把你舌头割了喂狗。” 太监一听这话,吓得两股打颤。苦着脸哀求:“公公饶命!是………是盛夫人….” 张德全就知道是她,因着上回罚跪的事,他不敢自做主张,可不罚盛妩,岂不是有损陛下圣颜。 他演这出,就是要叫陛下降罪她。 张德全扭头询问司烨。 抓伤陛下,若按宫规要被极刑处死。就算是特例,也要施杖刑,打个皮开肉绽。 司烨低头看了眼手背上的抓痕,右手最严重。旧疤上面被指尖划开了一道血痕。 他抬眼,幽幽地看着盛妩,只要她现在开口求饶,这事也不是不能算了。 可等了片刻,她一眼也不瞧他,还想抱着孩子离开。 司烨当即恼了! 沉声道:“明日将她押去掖庭。” 闻言,盛妩脚步一顿,她知道过了今晚,棠儿就要离开宫里了,自己与其留在景仁宫,倒不如去掖庭。 做粗活也好过去取悦他。 她脚步未停,抱着棠儿走出甬道。 魏静贤看着盛妩逐渐消失的背影,袖下的手微微收紧。 忽察一道冷芒射在身上,魏静贤赶忙收回视线。 司烨盯着魏静贤,目光似有深意:“看来她和你关系不错,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魏静贤心中一凛,面上却浮出一个微笑:“陛下,盛夫人第一个去找的可是你呐!可您倒好,当面把人说哭了,后面又调来禁军帮她寻女儿。您做了这么多,盛夫人也不知道。微臣都替您叫亏。” 这话说得实在是巧妙至极,不仅成功地转移了话题,还巧妙地将事情绕回到了司烨自己身上。 然而,司烨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哄骗的人。尽管他心里清楚魏静贤所说的都是事实,但他对于盛妩对魏静贤的态度十分不满。 他自己心里不痛快,别人自然也别想好过。 于是,他面沉似水,眼神冷冽地盯着魏静贤,缓缓说道:“你身为十二监之首,冷宫失火这么大的事情,你责不旁贷。罚你一年俸禄。” “另外,明日由你亲自把她送到掖庭。若敢徇私,朕赐你一丈红。” 魏静贤低头应是。 一丈红,顾名思义就是把人腰部以下打的筋骨寸断,血肉模糊。 张德全在一旁看着,心里乐开了花,魏静贤要受了此刑,下半辈子就算废了! 那十二监之首的位置就非自己莫属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31章 单薄的背影格外倔强! 盛妩抱着棠儿回到住处。棠儿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直窝在怀里哭。 甚至在洗澡时,也不松开她的手。 盛妩看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强忍着眼泪,心脏却是一阵阵的抽痛。 棠儿眼底泛着泪花说:“娘,那些疯子好可怕,棠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盛妩轻抚她的发顶:“棠儿不要怕,娘再也不会让你遭受这样的事,明日你就可以回家了。” 棠儿一听,抬头看她:“真的吗?娘,我们可以回家找爹爹了!” 盛妩眉眼露出一丝伤感,又垂眸快速敛了去。 她抱着棠儿,柔声细语:“真的。” “太好了,棠儿讨厌皇宫,永远永远也不要来这里了。” “嗯,永远都不来了。” 盛妩心底涌起难言的苦楚。 自棠儿出生起,她就没离开过棠儿一日,待到明日分离,棠儿得多伤心! 夜色渐深,月光洒在三尺窗棂上,洒了一地清冷。 盛妩和衣搂着棠儿,既盼着天亮,又希望夜再长一点,能叫她多看棠儿几眼。 目光反复流连在棠儿的眉眼间,又缓缓落于她的唇瓣上。 突然想到司烨,以及他对棠儿那不加掩饰的恶意,盛妩的瞳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从未真心爱过自己,就像父亲当初不爱母亲,连带着不喜欢她这个女儿。所以无论司烨是否知道棠儿是他的女儿,他都不会善待棠儿。 盛妩看着棠儿,眼底渐渐浮起一抹坚决。 一夜难眠,早上穿戴整齐,小福子来报,江家来接人了。 这一次,盛妩紧紧牵着棠儿的手。一路上棠儿都很欢喜,说想吃府里加了枣花蜜的乳酪羹,红糖糍粑,芙蓉酥,还要爹爹给她买城南的桂花糕。盛妩仰着头,努力压着眼底的泪意。 待到了神武门前,一眼就望见江家的马车等候在宫门前,春枝翘首以望,看见盛妩的一瞬,红了眼。”小姐~”春枝跑过去抱住她。哽咽道:“小姐,那封和离书,不是二爷写的,你进宫那日,皇帝就把他调出了京都。他若知道你进宫的事,一定会来寻你的。” 江枕鸿出京的事盛妩已从魏静贤口中得知,所以她更不能自私的将他拉进这漩涡中。 他照顾她们母女六年。他和江家都对她有恩。 从前不知司烨的恶意,她还可以心安理得地留在江家,如今知道了,她是万万不能呆在江家了。 盛妩轻轻擦去春枝脸上的泪水,将随身老夫人给她的银票交到春枝手里。 又蹲下身子抱了抱棠儿,压着心头的苦涩,温声说:“棠儿你先上马车,娘一会儿就来。” “嗯。”棠儿归心似箭,只想着尽快回家,倒是没有多想。 她松开盛妩的手,又转头对一旁的小福子,挥了挥手,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福公公,棠儿回家了,这几日谢谢你对我们的照顾。” 这般乖巧懂事的模样,让小福子心底一软,多少心里有些不忍。 他冲棠儿笑笑:“江小姐,后会无期了,愿您福禄安康。” 这宫里不是好地方,他真心希望她一辈子都别来这了。 棠儿上了马车,待车门一关,盛妩强忍的泪意再也忍不住了,蓄在眼底的泪滚滚而落。 春枝见状,慌乱又无措。她来时,老夫人只说叫她来宫里接人。 她以为小姐和离了,接了小姐和棠儿,她们便要离开江家了。 眼下见盛妩哭成这样,她一下猜到了什么。 又一把拉住盛妩的手:“小姐,那人是不是不让你离宫?” 盛妩支开小福子,转头附在春枝耳边低语一阵,春枝怔怔看着盛妩。 接着,又猛地摇头,紧紧拉住盛妩的手:“不,奴婢不能让您一个人留在宫里。” 盛妩看着她,素来清丽婉约的脸上,满是铿锵之色:“你们连夜就走,若是等不来我,你就好生把棠儿养大,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一定还你的恩情。” 春枝瞬间红了眼,拼命摇头:“不不….奴婢去与他说,棠姐儿是他的孩子,这样他就不会怨你,就不会…….” 盛妩一把捂住春枝的嘴,朝她摇头:“棠儿的身世,你至死都不能说。他若知道了,棠儿一辈子都不能随心而活,我不想让她像我一样。” “…….” “春枝,除了你,我没有别人可以托付了。我跟你保证,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去找你们。”盛妩红着眸子道,眼中更多的是恳求。 春枝六岁死了爹娘,被婶婶十两银子卖给人牙子。 又被当成猪狗般被人多次转卖。 要不是十一岁那年遇见小姐,她只怕早就被人糟践的活不下去了。 如今,看着小姐落难,她满心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棠儿,她倏然跪在盛妩面前,哽咽道:“奴婢一定将棠姐儿照顾好。奴婢不要你下辈子的报答,只求你好好活着与我们团聚。” 盛妩将她扶起来,二人相伴十年有余,有些话,即使不说也能透过彼此的眼神看明白。 “照顾好棠儿。” 春枝轻点下颌,神色坚定。 待到车夫熟练地掉转马车,车轮缓缓转动,马车里突然传来棠儿的哭声,那哭声一声高过一声,声声都喊着“娘”,仿佛要冲破宫门,直直地钻进盛妩的心底。 盛妩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紧紧攥着袖中的手,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一旁的小福子低声道:“盛夫人,走吧!掌印那还等着呢!” 盛妩最后看了一眼马车离去的方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 十二道鎏金门钉在晨曦下闪着微光,盛妩走在高高的宫墙下,单薄的背影却显得格外倔强。 司烨立在千秋阁顶,从高处俯视着这一幕。他下了朝就往这处来,自己都找不到缘由。 皇宫守卫森严,她就是到了宫门,没他的允许,她也跑不出去。 可他就是不放心,非要看着她走回宫里,才安心。 如今,这般看着她的背影,心下又是没由来的一阵阵发闷。 c3719.lol。m.c3719.lol 第32章 罚入掖庭! “陛下,您看那边。”张德全指了指延辉殿的方向。 司烨阴着脸,顺着张德全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莺莺燕燕的一群姑娘,打扮的婀娜多姿。排成一列长队,由嬷嬷领着走在甬道中间。 张德全笑道:“奴才在宫里呆了几十年了,从先帝到景明帝,哪次选秀也没这么多人。听说连姑苏吴家都送了姑娘来。” 吴氏是江南最大的世家,传承十代,历经三朝屹立不衰。 民间有句俗语,吴氏兴江南兴,吴氏亡江南衰。 吴氏三代家主偏安江南,从不送族中女儿进宫,独这一次送了女儿来。 张德全说罢,又转头看向司烨,八尺之躯,肩若山岳横阔,劲窄腰身,风神高迈。英气逼人的脸更是生的完美无瑕。 他一个太监,年年月月的瞧,都看不够,更何况那些豆蔻怀春的女儿家。只要那些姑娘瞧见陛下的龙章凤姿,夜里都得做春梦。 也就盛妩那个瞎了眼的倔驴,分不清明珠鱼目。 又想到她被陛下罚去了掖庭,张德全嘴角微微上扬,这一箭双雕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正暗自想着,耳边突然传来司烨的声音:“吩咐下去,把江家嫡长女留下。” 张德全点头应是,猜到司烨的用意。又勾唇笑了笑。 想当初,江枕鸿跑到酒楼找司烨,言说,盛妩要嫁去江家。司烨听后以为盛妩是想与他复合,故意找江枕鸿演戏刺激他。 司烨板着脸,当着江枕鸿的面说了气话。待人走后,司烨心情又出奇的好。 酒不喝了,一日三餐也吃的香。还叫府里的下人日日打扫盛妩的房间。连她屋里的花,都养的鲜亮。 他说先晾盛妩一阵,叫她以后不敢跟他作闹。待他从江南回来再去接她。 时至今日,张德全一想到司烨从江南回来得知盛妩嫁人时的模样,还觉得心中发颤。 那会儿,他抽出先帝送他的宝剑,猩红着双眼,疯了般要冲去梅城。 自己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撒手,提醒他大业为重!为此胳膊上还被他戳了血窟窿,到现在都留着疤呢! 如今,司烨做了皇帝,他要收拾江家也无可厚非,谁叫江枕鸿胆大包天,娶谁不好偏娶盛妩…… 这边,盛妩跟在魏静贤身后,往掖庭去。 转过太极殿,入了九曲回廊。这一路魏静贤都沉默着没说话。眼见掖庭就要到了,盛妩忍不住问他:“冷宫失火的原因,可查清了?” 魏静贤听了,突然顿足,他微微侧脸,声音低沉:“棠儿之事,不是陛下所为。至于是谁,你就算现在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你知道是谁?”盛妩追问。 魏静贤抿了抿唇:“陛下不会动她。” “·········” 耳边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音。 魏静贤站的笔直,见盛妩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揪着衣料。 他垂落身旁的手不觉蜷缩了一下,缓缓道:“阿妩,眼下是保住你自己,掖庭人心复杂,到了那儿,谁都别信。” 盛妩闷着头,嗯了一声。 魏静贤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用力抿了抿唇,没在说话,只转过身继续走。 掖庭门前,四五名粗使宫女正在窃窃私语。突然看到魏静贤众人立即噤若寒蝉。 待看到他身后的盛妩,又都上下打量她。 魏静贤一个冷眼扫过去,几人顿时低下头。 掖庭里都是犯了错的宫女,在这里,她们做些最苦的活,稍有不慎就被打骂。打死了,一方草席裹了扔出去,随便按罪名,也没人管。 宽敞的大院里,宫女们穿着粗布蓝衣机械的各自干着手里的活,有的稍慢些,就被一旁监管的太监抽鞭子。 前方亭子前,传来棍棒打人的沉闷声响。隔着距离看过去,就见一名太监仰坐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悠哉的喝茶,旁边两名太监,手拿蒲扇给他扇着凉风。 那被打的是个女子,被人堵住嘴,绑在长椅上,嘴里发出呜呜的破碎声,棍棒每落下一次,她身子就剧烈颤抖一下。身上的血顺着长椅流了一地。 盛妩撇开脸不敢看,这和她想的掖庭不太一样,以前听人说掖庭是宫中牢笼,她也只以为掖庭是关押宫人做粗活的地方,如今亲眼瞧了,才知可怕。 太监看到魏静贤的身影,赶忙起身跑过来,讨好的笑道:“小的安禄给魏掌印请安。” 招呼人给魏静贤端茶,又夺过一旁太监手中的蒲扇,好不殷勤给魏静贤扇风。 魏静贤没接他的茶,只扫了眼那名被打的宫女。 安禄当即回禀:“这人是薛婕妤身边的二等宫女,手脚不干净,偷了婕妤娘娘的金镯子。” 他这边刚说完,那宫女就拼命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安禄一瞧,当即喝令人:“还不服气,给我继续打。” 闻言,盛妩蹙眉,宫女大都只想安安稳稳的活到出宫,偷主子的东西,除非她不想活了,再则若真偷了,也该押到慎行司审问,何必罚到掖庭里。 自己刚来掖庭就看见这一幕,只怕是薛晚云给自己的下马威。盛妩站在魏静贤身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魏静贤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时安禄也注意到了盛妩。 心下正疑惑呢!忽听魏静贤轻笑一声:“掖庭把慎行司的活干了,看来,得让慎行司把你请去喝口热茶,犒劳一番。” 一听这话,安禄当即腿软的站不住,慎行司的热茶可喝不得,那是要往人嘴里灌沸水,把人肺管子烫熟了。谁喝谁死。 他不知自己哪里得罪魏静贤了,大热天的擦了把冷汗。笑的比哭还难看:“掌印,你可别拿小的开玩笑,真真···吓死个人。” 魏静贤看了眼那名受刑的宫女,又凉凉的瞥了眼安禄,什么都没说。 安禄眼珠子一转,忙让人罢手,又扯着笑对魏静贤小声道:“是小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会儿心里怯怯,安碌只想赶紧把这尊煞神请走。 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掌印来此,有何吩咐?” 说罢,还特意看了盛妩一眼,心说,能往这处来的女子,必是犯了错来受罚的。 这女子姿色不俗,魏静贤亲自把人送来,定是要交代自己照拂她。 却听魏静贤道:“她冒犯了陛下,罚入掖庭。任何人不得徇私包庇。”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格外冷沉。 c3719.lol。m.c3719.lol 第33章 这儿的屋子都死过人 盛妩抬眸看他,四目相对,盛妩眼中没有一丝一毫怪他的意思。 她知道司烨向来疑心重,如今做了皇帝只怕更甚。他定是觉得魏静贤从前与自己有交集,怕魏静贤偏袒自己。 此番让魏静贤亲自来,定是司烨存心试探。 然,盛妩越是这样,魏静贤心头就越难受。他凝望着她,极力隐忍着自己呼之欲出的情绪。 待那片紫袍衣角消失在拐角处,盛妩垂下眼眸。 头顶传来安禄刺耳的声音:“娘的,这煞神吓死老子了。” 盛妩默然瞥了他一眼,却见他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那赤裸裸的眼神,让盛妩顿生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她冷了脸侧过身。 安碌却跟着凑近,歪嘴笑了一声:“冒犯陛下?你莫不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在陛下面前搔首弄姿了?” 盛妩面色一沉:“公公慎言。”做过两年王妃,她板起脸来,身上也有几分威仪。 这话一出,门口闲坐的几名宫女,都围了过来。 一名稍有姿色的宫女,突然,伸出双手摸向盛妩的胸口。 盛妩当即挥手打落:“放肆。” 宫女愣了下,转而又呵笑一声:“好大的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宫的娘娘来了咱这儿。” “你别说,就这鼓鼓的胸脯子,杨柳腰,还有这水灵的脸蛋,真有几分做娘娘的本钱。“ “得了吧!她要真行,也不会被陛下罚到这来。” “没错,这小骚货,定是勾搭不成,惹恼了陛下。谁不知道咱们陛下,最不重女色。后宫三位娘娘,个顶个的漂亮,陛下一个月也没见宠幸几回。” 几名宫女,掐腰,斜眼,撇嘴,你一句我一句的嘲讽着盛妩。 盛妩静静站着,眉眼未动,只那双清丽的眸子幽沉沉的,端着面无表情的脸,一一扫视她们。 几人看了一怔,都莫名觉得有一种被她踩进泥里的感觉。 这副神情落在安禄眼里,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审视,她这风仪可不似寻常人家能养出的女子。 又见那名稍有姿色宫女扬手要打她,安禄一把扯住宫女:“这么漂亮的脸,打坏了,万一上面怪罪,可有你好果子吃。” 宫女嗔了他一眼:“怎么?你又瞧上她了?” 安禄一甩她的手,佯装正气:“胡说什么呢。”见女子还要说,他一把将人拉到一旁,二人低声说着什么。 盛妩不动声色,竖起耳朵听。好似听到那安禄说:“且等几天,要是上面没人保她,我叫她跪着夜夜给你洗脚。” 女子竟毫不避讳的揽上他的腰:“魏掌印方才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得徇私包庇她,谁敢保她。” “嗐~这宫里的事,说变就变。谁说的准呢!且等两日。” “哼,我看你就是看上她了。” 女子说罢,拧着细腰就走,福禄只回头看了一眼盛妩,让人把她安排到浣衣局。 就又扭头去追那名宫女了。 剩下的几名宫女不屑的撇嘴:“她还吃上醋了,等安碌玩够她了,还不是跟咱们一样。” 又看着盛妩,啧啧道:“这掖庭里,但凡有姿色的宫女,都逃不过安碌的手心。不过你也别得意,那太监在床上折磨人的法子,够你受的。” 说罢,几人散了。接着盛妩被带到了一处简陋的屋子里,屋里有两张床。 满屋霉味,像是许久没人住了。 领她过来嬷嬷扔给她一套粗布蓝色裙子,一脸疏冷的指了指墙角的红木箱子:“被子在木箱子,自去把铺盖整理好,在把衣服换上,赶紧出来干活。“ 又瞧盛妩一副娇弱的模样,沉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前头住在这屋里的两个宫女,一个是不听话,被打死了。一个是干不完活,活活饿死了。” “既来了这掖庭,甭管你之前什么身份,都得给我听话干活。不然,你也活不长。” 说罢,冷着脸走了。 盛妩看着那张死过人的床,不由得抱住手臂。 她怕鬼。 小时候吕氏经常罚她跪祠堂,那里总阴森森的。 有一次,因为刁奴克扣她屋里的伙食,她将那人赶出了院子。 当晚,吕氏便以她虐待下人为由,让她去跪祠堂,夜里下了暴雨,外面电闪雷鸣。 那祠堂的烛火突然灭了,接着就听见灵牌落地的声音,她吓得大哭,起身就往外跑,可祠堂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无论她怎么哭喊,都没人应她。 那一夜之后,她一直发烧,烧的人事不省,父亲也不管她。 还是大姐姐央求堂伯父,将她送到护国寺,一群和尚围着她焚香诵经,她在护国寺呆了半个月才慢慢好起来。 从那以后,她为了不跪祠堂,便是下人再怎么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她也不敢说。 此时,看着这空荡荡的屋里,盛妩身上一阵发冷。总觉得这屋里阴森森的。若到了晚上,她不敢想。 于是匆匆换了衣物,就往外走。 顺着那嬷嬷指的方向,她到了浣衣处,大大小小的水池边,粗使宫女们都忙着揉搓手里的衣物。 那嬷嬷就坐在一旁悠闲的磕着瓜子,盛妩素来也不怎么爱戴首饰,现在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头上一根玉钗,和耳朵上的一对儿珍珠坠子。 她一并取了,偷偷塞进嬷嬷的手里,小声道:“嬷嬷,能不能给我换间屋子住。” 嬷嬷将首饰往宽袖里一揶,再看盛妩时,明显比方才的态度缓和了。 “人多屋子少,这会儿没空闲的,要不你再等几日。”她想的是等几日,说不定就又死一个,也能腾开床了。 盛妩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却是一夜也不敢在那住,皱着眉头:“嬷嬷,那屋里死过人,我害怕。” 闻言,嬷嬷抬眼瞅着盛妩,嗤笑两声:“这儿的屋子都死过人。” c3719.lol。m.c3719.lol 第34章 盛家女子惯会哄男人! 盛妩一愣,又一股凉气从后背冒出来,不由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排绿瓦砖房。 “那嬷嬷可否给我找个伴,我一个人不敢住。” 嬷嬷听后,抖了抖衣上的瓜子皮:“行,回头给你寻个伴。” “不过,一码归一码,分给你的活,要是做不好,我可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的。” 盛妩点头,走到池子旁,看着堆积成一座小山的脏衣,顿时有些后悔,不该将那珍珠耳坠也给了她。 第一次做这种粗活,盛妩学着别人的样子,撸起袖子,手心没入皂角水中的一瞬,疼的咬牙。 日暮时分,眼见别人的衣物都洗完了,她的还有一半,嬷嬷掐着腰走上前:“看来,今晚的饭你是不想吃了。” 又一脚将衣物踢散到盛妩的脚边:“每人每日都有额定的活计,你就是洗一夜,也得给我洗完。” 说罢,便领着人走了。 夜深人静,空荡荡的院子只剩盛妩一人,待洗完了最后一件衣服,盛妩抽出手,借着月光,见掌心裂开的伤口,被泡的发白。 要这么日日洗下去,这手怕是要废了。 她紧皱眉头,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远远瞧见那屋里有微弱的灯光,她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好在那嬷嬷没食言。 缓缓推开门,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盛妩一怔,待看清屋里躺着个半死不活的人时,盛妩心里把那嬷嬷娘老子都骂了一遍。 躺在草席上的女子正是被安碌打伤的人,她面色惨白,要不是垂在床沿的手,时不时的动一下,盛妩几乎以为床上睡了个死人。 此刻,女子听见脚步声,睁开一双眼,气息微弱:“救救我!” 人到绝境的哀求,声声恳切。盛妩皱皱眉,转身出去了。 再回来时,手里的端了盆清水。 她来到床前,轻轻解开女子的衣衫,只见她后背血肉模糊,盛妩不由的倒抽一口冷气。 看来这人不只是受了杖刑。 这样重的伤,在掖庭这样的环境里,若是没人伸出援手,大概只能等死了。 她从身上摸出两瓶药膏,一瓶是魏静贤给,一瓶是司烨给的,皆是上好的伤药。 可能不能把人救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盛妩拿着棉帕轻轻给她擦洗伤口,又将伤药涂上。忙完一番,外面传来打更声。 已是子夜后了。 盛妩又从木箱子里拿出两床发霉的棉被,一床盖在女子的身上,另一床铺在自己床上, 疲惫不堪,倒头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又被人一嗓子吼醒了。 盛妩睁开眼,就发现窗外天色已是大亮了。忙坐起身。 又见那嬷嬷横眉竖眼的朝她吼:“胆子不小,偷懒偷到我的眼皮子底下,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还真当这掖庭是你撒野的地方!” 说着,她手持一根粗长的木棍,扬手就朝盛妩打去。 盛妩一把拽住她手里的棍子。 那嬷嬷瞬间瞪大了眼睛,这浣衣处的宫女,哪个也不敢来跩她手里的棍子。 当即怒吼:“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我叫板,不想活了?” 盛妩沉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到了这不听话,我就打死你。” “你敢!”盛妩仰着脸,怒目含威:“太后是我姑母,前皇后是我嫡姐,你动我一下试试!” 嬷嬷怔住了,继而又一脸震惊道:“你是·····陛下的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了这一步,盛妩知道,她若再不说,只怕今日不被打死,过几日也要被那太监折辱死。 她虽然不稀罕这个盛姓,可关键时候,这个盛姓能保命。 嬷嬷握着棍子的手不觉一松,怔怔看着盛妩,满眼惊谔。 又疑惑:“你莫不是骗我,你这样的身份,陛下为何把你罚到掖庭来。” 盛妩心知这种时候虚张声势比真话更有用。 她语气淡定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闻言,那嬷嬷一阵迷糊。 又见盛妩穿了鞋,走到她面前,冷着脸道:“我这么做的目的,也没必要解释给你种身份的人听。” “这次我先不与你计较。若下次再敢对我不敬,我就告诉姑母。” 一提盛太后,嬷嬷两腿打颤,宠冠后宫的盛太后,那可是狠角色。 先帝在时,一众妃子,皆被她害的死的死,疯的疯。偏先帝还把她放在心尖上,当她是世上最良善的女子。 嬷嬷又暗暗审视盛妩,盛家女子惯会哄男人。她来掖庭,莫不是想博取陛下的怜悯,叫陛下重新接纳她。 心下一机灵,若她真能重获陛下的宠爱,自己把她伺候好了,那往后岂不是也能跟着沾光。 当下殷勤起来:“哎呦呦,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奴婢要早知道是您,打死我,也不敢对您不敬。”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昨日盛妩给的首饰,稳稳的放在她床头。 又一脸讨好:“昨日叫您受累了,都是奴婢的不是。您且歇着,外面的活都交给别人做。” 盛妩淡淡瞥了一眼:“那倒不必,我来这也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 嬷嬷神色一顿,又是了然一笑:“是是是,这往后您就做做样子。” 说着,那嬷嬷又瞥向一旁的女子,能活到天亮,也是命大。可惜能撑到今天,不见得能撑到明日。 怕她污了贵人的眼,当下便要把她抬出去。 盛妩有些不忍心,就这么把人抬出去,她就剩下一死了。 于是扭头对嬷嬷道:“我这身份不想让旁人知道,为免别人怀疑,暂且先把人留下。” 嬷嬷点头应是,态度十分恭敬。 待嬷嬷走后,盛妩松了口气,她倒了杯水放在女子床头,又将那嬷嬷给的两个肉包子,分给她一个。 女子见状,红着眼眶看她:“谢谢你。” 盛妩温温一笑,又去查看她的后背,伤口已经不往外渗血了。 临走前盛妩又给她上了一遍药,这么重的伤,也不知是否伤到了内脏,盛妩暗自祈祷,希望傍晚回来时,她还活着。 —— 慈宁宫 太后得知盛妩被司烨罚到了掖庭,沉默良久。 c3719.lol。m.c3719.lol 第35章 陛下还真是用心良苦! 曹公公低声道:“娘娘,掖庭那帮人,可要奴才交代一声?” 盛太后蹙了蹙眉头:“陛下不许人徇私,哀家要私自帮盛妩,反而会让他多心。” 闻言,曹公公叹气,想当年娘娘在宫里是何等风光,盛宠不衰几十年,待到景明帝做了皇帝,更是盛极一时。 如今,却要看司烨的脸色了。 也是他会装,往年在太后跟前装孝子,景明帝跟前装好弟弟。 现在大权在握,转脸就不认人。 曹公公思忖一番,觉得有件事还是应该提醒太后。 “娘娘有所不知,那安碌不是个好东西,入了掖庭的宫女,但凡有点姿色,都要被他弄到屋里·····” 曹公公点到为止,没敢继续往下说,怕污了太后的耳朵。 盛妩说到底是盛家的女儿,若真叫她被太监染指,那太后和盛家的脸面往哪放。 太后听了,转动佛珠的手一顿,脸色随即变得阴沉。 静了好半晌,佛珠又继续在她手里滚动。只听太后缓缓道:“这人啊!是要逼到绝境才知反击的,她若连这点自救的本事都没有,也不配姓盛。” 又道:“你这几日暗中盯着盛娇,哀家也想看看,她有几分能耐。” 曹公公应了声,便不再说盛妩的事了…… 景仁宫里,张德全双手呈上一卷精致的名单。 “娘娘,昨日秀女初选,陛下留下十人,请您过目。” 沈薇轻轻抬手,月英上前接过,再小心翼翼地递到沈薇手中。 沈薇的目光在名单上快速扫过,随即不动声色地将其置于案几之上,声音清冷:“你回去告诉陛下,本宫自会妥善安排,将这些秀女安顿在储秀宫。” 张德全躬着身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娘娘贤德,秀女们能得娘娘照拂,实乃她们的福气。老奴这就回去复命,定将娘娘的恩德转达给陛下。” 说着,他缓缓后退几步,转身时,身后突然传来沈薇的声音:“张总管留步!” 张德全当即停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有几句话想问公公。” “娘娘请问,奴才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张德全一脸谄媚地等待着沈薇的下文。 “陛下为何突然将盛妩罚去掖庭?” “她抓伤了陛下的手,陛下恼了她。” 沈薇轻抿了口茶,轻点了下头,又问:“那盛妩去了掖庭之后,陛下可有问及她?” “没有,陛下一句未提,只是····”张德全顿了顿,小心看了沈薇一眼。 接着道:“昨儿魏静贤提了一嘴,说到盛夫人被分去浣衣处,陛下摔了茶盏。之后罚魏静贤跪了三个时辰。” 闻言,沈薇眸色深了深:“陛下说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说,可经了这事,也没人敢在陛下面前提盛夫人一个字了。” “陛下早前儿就交代了,不许任何人关照她,她在掖庭的日子定也是难捱的。” 沈薇听后,默然看了一眼月英,月英当即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银子。 张德全忙双手接过:“谢娘娘赏赐。” 她轻轻抬手,示意张德全退下。 待人退下后,沈薇拿起案几上的名单,目光落在“江如茵”三个字上,指尖用力,隐隐有些发白。 又自唇边泄出一声冷笑:“陛下还真是用心良苦!” 说罢,将那名单狠狠摔到地上。 月英上前弯腰拾起,看到那上面的名字时,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娘娘,陛下让江家嫡女进宫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让盛娇进宫。他不是最讨厌盛家人吗?” 沈薇冷哼:“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您的意思,他想用盛娇给盛妩铺路?”月英说罢,见沈薇抿唇不语。 又急道:“娘娘,盛妩绝不能再留了。” 沈薇沉默片刻,对月英道:“你把盛妩在掖庭的消息告诉国舅爷,叫他想法子传去雅安县,一定要叫江枕鸿知道。” 月英凝眉,娘娘还是心软。 昨日国舅爷进宫,娘娘听说江枕鸿不在京都,料定那和离书不是他本人所写。 娘娘是想让江枕鸿知道盛妩的处境,好叫他求进宫来。 闹大了,陛下就不好继续将人留在宫里。 可是,绕这么一大圈,倒不如直接要了盛妩的命,斩草除根才最稳妥。 月英眸色沉了沉,既然娘娘狠不下心,那这个坏人便让别人来当。 —— 掖庭 自从盛妩将身份告知那位嬷嬷,在掖庭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被褥换了新的,晚上也有热水用,别人吃馒头咸菜,她却顿顿都能沾到荤腥。 接连几日,也只做最轻的活,有些粗使宫女眼红,暗地里挤兑她,都被那嬷嬷抽了一顿。 傍晚时,盛妩回到住处,见那名重伤的女子,竟能坐起身了。当下露出笑容:“伤口刚结痂,不宜乱动,若是挣开了伤口,我这里可没有药了。” 兰心闻言,眼眶微红,哽咽道:“盛夫人,兰心这条命是您救的,大恩无以言报,日后愿为您做牛做马,以报救命之恩。” 说着,便要挣扎着下床行礼,却被盛妩扶了回去:“乖乖躺下,别叫我这几日的功夫白费了。” 那日盛妩与嬷嬷的谈话,兰心都听见了。 盛妩却不想她一直唤自己盛夫人,柔声对兰心说:“在这里你要唤我阿妩。” 兰心轻轻点头:“私下里,兰心还是要唤您一声夫人的。” 盛妩笑笑,也就随她了。又将馒头和几片白肉端到兰心的床头:“趁热快吃吧!” 宫里少有真情相待的人,入宫十年,兰心第一次感受到温暖,她看着盛妩,眼眶不觉又红了。 盛妩将筷子递到她手里,温声道:“你好好吃饭,争取早日把身子养好了。” 兰心从她手里接过筷子,又忽然握住盛妩的手:“夫人,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盛妩见她神色认真,心下有些疑惑。 又听她道:“冷宫失火和薛婕妤有关。” 闻言,盛妩一怔。 c3719.lol。m.c3719.lol 第36章 惹极了老子,有你好受的! “夫人,兰心和婕妤身边的大宫女秀儿是同乡,我们同住一个屋子。冷宫失火那日,秀儿回来的很晚。她脱衣服时,我瞧见她后衣领处有血渍。就多嘴问了一句,她神情慌乱,说是自己不小心抓破了脖子,可我偷偷瞧过,她后脖子根本没有伤口。” “次日,又听人说往冷宫运恭桶的王三春也在那晚失踪了。” 盛妩听后,心中一动,她一直在想,是谁能人不知鬼不觉的将棠儿带进冷宫。 她最先怀疑的人是司烨,可魏静贤说,那人不是司烨。又说那人司烨不会动。 这事一直压在她胸口,每每想起她都恨的咬牙切齿。 如今听兰心这样说,这事似乎和失踪的王三春脱不开关系。 又听兰心道:“夫人有所不知,那那王三春半个月前曾偷偷给秀儿送了一包银子,想和她做对食,她二人关系不一般。” “您的女儿被困在冷宫,王三春失踪,秀儿身上有血渍,都在同一天。这些都太过巧合了。” “秀儿和王三春的关系,只有我一人知道,又因着我那晚多问了一句,之后,秀儿对我态度大变。” “我明明没有偷婕妤的金镯子,可那镯子凭空就出现在我的枕头底下,还是秀儿亲自带人翻出来的。” 说着,兰心握着盛妩的手,又紧了紧:“盛夫人,秀儿致我于死地,一定是怕我将她和王三春的关系抖露出去。可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若不是逼不得已,定不会做出这种事。” “您一定要小心薛婕妤。” 盛妩紧紧抿着唇,眸中跳动着两簇怒火。 竟然是薛晩云! 那晚棠儿哭着告诉自己,废妃们说她是盛家人,一股脑的围上来叫嚷着要杀了她。她吓哭了,一直喊娘。 那些人听了,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派对她喊打喊杀。另一派护着她,嘴里喊着皇儿不怕,娘护着你。 薛晩云应该是想借冷宫女子对盛家的仇恨,虐杀棠儿。 可她没算到,冷宫中的女子很多都曾失去过孩子。 棠儿一声娘,便唤起了她们内心深处对孩子的母性! 两拨人起了争执,打翻了烛台,引发了大火。 棠儿趁乱躲了出去,才逃过一劫。 若非这样,她就再也见不到棠儿了。一想到这,盛妩便痛恨起来。 她不愿与人为敌,也不屑于用一些腌臜手段去害人。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 ——— 乾清宫,烛影摇红,更漏声碎。鎏金狻猊香炉吐着龙涎香的青烟,朱漆案几上奏折堆积如丘,司烨以手支额。 “陛下,三更天了,该歇息了!“老张德全捧着参汤小声提醒。 司烨忽然掷笔起身,羊脂玉镇纸压着的奏章哗啦散开,忽如其来的冷压,让张德全不由的退后一步,手中的参汤跟他的心脏一样,抖了抖。 这几日,司烨反常的难伺候。睡的晚也就不说了,睡下了又折腾人。说屋里的香浓熏鼻子,说床铺的不平整。早上起来,又嫌屋里空气闷,开窗又嫌进风。 御前伺候的宫女太监挨个叫他罚了遍,这还不止,上了朝,但凡哪位大臣啰嗦几句,他就给人刷脸拍桌子。 他一生气,下面跪倒一片。 安国公年过七十,跪的老寒腿都犯了。今个儿称病抱恙,都不敢来了。 又见司烨一只手扣着案角,指节泛白。一双狭长的凤眼,自带冷威。不高兴时凉凉的看人,更是慑人。 就如此刻,他凉凉的看过来,张德全的膝盖骨就不自由主的抖。 “你明日去掖庭,看看她都在做什么。”那压着怒气的低沉嗓音,听得张德全心头一紧。 恍然发觉,原来司烨这几日的反常是因为盛妩。张德全嘴上答应,心里却是暗憋坏水。 —— 一夜辗转想着心事,天蒙蒙亮,盛妩起了身。 这些日子,她只做些晾晒衣服的轻巧活,手不沾水,掌心的伤口已是愈合了,只留下两道难看的疤痕。 盛妩双手撑在床沿上,往旁边的床看了眼。兰心还在睡着,她移步到了兰心床头,将昨晚她吃剩的几片白肉端了起来。 又看了兰心一眼,才转身出了房门。 院子里,宫女们排着队去领早饭。嬷嬷见她来,忙给她盛了碗米粥,端到桌子上,又殷勤的用袖子将板凳擦得一尘不染。请盛妩坐下。 旁边喝稀粥的宫女,瞧见盛妩手里的白肉,都不觉吞咽口水。 这些宫女自来了掖庭就没闻过荤腥,成日里辛苦劳作,别说是清粥小菜,能吃饱都是好的。 盛妩余光扫到角落里蹲着个小宫女,瞧着十四五岁的年纪,双手捧着一碗稀粥,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她手里的白肉,口水都溢出了嘴角。 察觉到盛妩在看她,局促的低下头。又悄悄的抬起袖子擦口水,耳朵尖泛了红。 正不好意思着,突然见碗里多了几块白肉,小宫女抬起头,就见盛妩立在她面前。 看着她的眼眸里似漾着三月溪水般的柔光,又含着三分怜惜七分暖意。 柔声道:“吃吧!” 小宫女嘴角微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朝盛妩笑了下,就低头将肉片塞进嘴里,嚼的极细。待吃完了,又伸了舌头将嘴唇上的油花舔了个干净。 又朝盛妩笑。 那模样憨态可爱,倒叫盛妩想起棠儿吃枣花蜜的馋样。 嬷嬷见了,却是赶她:“去去去,一边去,饿死鬼托生的,真真污人眼。” 小宫女忙起身到了门外,背对着人,蹲在台阶下喝粥。 盛妩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这般小的年纪就进了宫,又落到掖庭,也是可怜。 吃过早饭,众人又都忙了。 盛妩刚刚晾完一件衣裳,扭头就发现身后站着个太监。 又是那个安禄。 这两日,他时不时就往她跟前凑。 盛妩猛地一甩衣服,再次溅了安禄一脸水。 他抬手抹了把脸,明显不耐烦了,瞪着眼阴狠狠道:“你他娘的别给脸不要脸,惹极了老子,有你好受的。” 安禄每次看见盛妩,都心痒难耐。夜里,他搂着冬翘,脑子里想着却都是她,那鼓鼓的胸脯,细细的腰,远远瞧着都香。 若是搂进怀里,定是销魂极了。 他等了好些天,也没见上面来人保她,更没见人来替她打点。 今儿一早,又在宫道上听到两个太监议论,说是前些日子,景仁宫有一个宫女,仗着有几分好姿色,勾引陛下。被陛下罚到掖庭。 他一思量,最近掖庭新来的,有姿色的,也就她一人了。 这般想着,心下更无忌惮,一个没爬上龙床的女人,惹恼了陛下,又遭景仁宫唾弃。 左右死活也没人管,他玩玩又能怎么样。 c3719.lol。m.c3719.lol 第37章 做梦都是她在哭! 这般想着,当下就行动起来。只是那手还没碰到盛妩的脸。 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姐姐,嬷嬷叫你赶紧过去。” 是早上那名小宫女,她扯着嗓子,声音极大,唯恐人听不见。 安碌被人打扰到好事,心生恼怒,拧过身,照着她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没眼力劲的小蹄子,给老子滚开。” 小宫女捂住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倔强地不肯落下。明明身子都在抖了,却是顶着他凶神恶煞的眼神,上前握住盛妩的手。 坚持道:“姐姐,你快去吧,别让嬷嬷等久了。” 盛妩望着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却突然见安禄从腰后抽出皮鞭,冲小宫女恶狠狠道:“贱骨头,看我不抽死你。” 盛妩面色一凛,当即要去抓他手中的鞭子。 就在此时,一名太监急匆匆的跑来,气喘吁吁道:“安公公,御前总管来了,你快去瞧瞧。” 闻言,安禄收了鞭子,又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给老子等着,晚点再收拾你们。” 说罢,踏步离去。 盛妩转头看向小宫女,见她被打的脸,红肿一片。 轻声问:“疼不疼?” 小宫女垂眸,摇摇头:“比这更狠的都挨过,习惯了。不疼!” 盛妩听了,对她更生怜意。 又听小宫女轻声道:“姐姐,以后你要躲着他,实在躲不过,你就跑,往人多的地方跑。他平日欺负宫女,都把人弄进屋子里。不敢当众行无耻之事。” 盛妩看着她:“你今日为我得罪了他,他势必要找你麻烦的。你怕不怕?” 小宫女睫毛微微一颤:“怕。”又抬眼看向盛妩:“可姐姐是好人。” 因为她是好人,所以便冒着危险帮助她。 盛妩动容! “你叫什么名字?” “小蝶。” 盛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小蝶,谢谢你。” 小姑娘局促的笑了。 ……… 晚饭时,盛妩特意让她和自己坐在一起。 嬷嬷疑惑,却也没多问。 她给盛妩端上一碟炒鸡蛋,外加一只烧鸡腿。 盛妩将鸡腿夹到小蝶的碗里,她咽了咽口水,又抿唇将鸡腿夹回盛妩碗里。 “我帮姐姐,不是为了吃你的鸡腿。” 见状,盛妩笑笑。只将鸡腿收了起来。 待用完了晚饭,人都散了。 盛妩站在门外,见小蝶将那盘剩下鸡蛋的残汁舔的干干净净。等她转过身,一眼看见盛妩,面色一怔,想到自己方才舔盘子的动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盛妩上前将鸡腿塞进她手里,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姑娘,盛妩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小时候也有吃不饱的时候。” 小蝶拿着鸡腿,眼眶微微泛红,没再推拒。 回到屋子,兰心坐在床上:“夫人,您回来了。” 盛妩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她,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兰心接到手中,从被子掏出一把剪刀。 “夫人,方才安禄来了。我瞧他对您不安好心。这剪刀您放在身上以防万一。” 盛妩正愁找不着利器防身,当即接过,又问了句:“哪来的?” “二等宫女都有,我来时偷偷带的。” 盛妩笑笑:“你倒是个机灵的。”说着,坐下身,将几日未修剪的指甲,修的尖利。 又将剪刀贴身收好,把门闩紧。 经此一事,她知道安禄不会放过自己,往后,她万事都得加倍小心。 —— 张德全从掖庭回到乾清宫,听说司烨在军机处与几位将军议事。他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去打探的人回来说,几位将军走了。陛下去了御书房,张德全赶忙去了那。 一进外堂就见魏静贤坐在那悠哉的喝茶。当即冷笑两声:“魏掌印,你敢将陛下的话当成耳旁风?” 魏静贤瞟了他一眼:“有屁直放,别阴阳怪气的憋着。” “哼!你别以为自己做了掌印就能压我一头,我告诉你,你不过是陛下身边一条会咬人的狗。”张德全刻意挺直了腰板,企图在气势上压倒他。 魏静贤却只是轻蔑一笑。 “张德全,腰杆子挺的再直,脑袋装了屎,也是废物一个。劝你收着点,不然,这御前总管的位置,你怕是也坐不安稳。” 言罢,魏静贤轻啜一口热茶,那悠闲的姿态仿佛全然未将张德全看在眼里。 张德全冷笑:“你在掖庭干了什么,你以为能瞒住陛下吗?你就等着受一丈红吧!” 说罢,拂袖就往内殿走。 魏静贤盯着他的背影,眸色暗了暗,随即放下茶盏,不紧不慢捋了捋袖口,起身也跟去了内殿。 还没进去,就听张德全向司烨告黑状。 “陛下,魏静贤对您阳奉阴违,他暗地里让浣衣所的嬷嬷照拂盛夫人。她这些日子在掖庭,不仅不用干活,还日日被嬷嬷伺候着,别人日日吃咸菜,她日日吃肉。那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闻言,司烨嘴角微微抽动,他这几日食不下咽,寝不能安,想着她手上的伤,想着她那副小身骨熬不住。做梦都是她在哭。 却原来她是日日过得惬意。 难怪不来自己面前求饶! 司烨越想越气,眼神阴沉。刚要唤魏静贤来,就见魏静贤走了进来。 那句赐一丈红还没喊出来,又见他倏然跪在阶下。 “陛下明鉴,微臣怕您赐一丈红,哪里敢暗地叫人照拂她,微臣谨记你的交代,还特意叮嘱掖庭主管,不得给她徇私。张公公空口白话的就来冤枉微臣,微臣不服。” “陛下,您别听他狡辩,整个浣衣所都知道,那嬷嬷对盛夫人照顾有加。您随便唤个人过来,一问便知。”张德全势要抓住这次机会,将魏静贤扳倒。 却听魏静贤高声道:“便是整个浣衣所都知道嬷嬷照顾盛夫人,又有谁能证明是微臣指使的。不若把盛夫人唤来,叫她自个儿说个明白。” c3719.lol。m.c3719.lol 第38章 陛下让你跪着等他! 司烨听了这话,紧绷着唇角,可扣着桌角的手指,明显松动了几分。 “陛下,一人之言不足为信。不如把那嬷嬷也一并喊来,一并问清楚。”张德全唯恐盛妩到司烨面前,掉几滴眼泪,说几句求饶话,就把这事囫囵的揭了过去。 她从前做昭王妃时,两人无论吵得多凶,只要她一落泪,司烨就心软。 张德全想着,只有把那嬷嬷喊来,叫她亲口指认魏静贤包庇,才能坐实魏静贤的罪。 只是话音刚落,就见司烨阴测测的看过来:“朕乃九五之尊,岂是谁都能随便见的。” 闻言,张德全面色一呆。 他还没想明白了呢!一旁的魏静贤就跟着附和:“一个小小的掖庭领班,也配来天子寝宫。没得污了陛下的空气,踩脏了陛下的地。” 司烨一听这话,耳熟的感觉。凉凉瞥了魏静贤一眼。 对方却好似没察觉,面色如方才一般,继续道:“陛下,这会儿掖庭落了锁,明日一早,微臣就让人传她过来。叫她在东厢阁等您。” 这话正中司烨心怀,他等了她好几日,也该叫她等等自己。 沉声道:“叫她跪着等。” “是。” 魏静贤出了御书房,白玉春凑上前,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是干爹棋高一筹,张德全那个蠢货,怕是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区区一个没脑子的张德全,我还没放在眼里。” 说着,魏静贤停下脚步,凝视着景仁宫的方向,夜色中的宫殿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 那位才是他需要真正费心提防的对手。 —— 翌日一早,盛妩刚出屋子,就见嬷嬷一脸喜色的跑过来,连连给她作揖行礼:“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乾清宫来人请您过去呢!” “您快去回屋换身衣服,收拾一番再去。” 自己鞍前马后的伺候她好些日子,昨儿听说张总管来了掖庭,也没见他来见盛妩,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还以为自己押错了宝。 没成想,今儿一早乾清宫就来人了,嬷嬷这颗提起的心可是落了地。 想着盛妩就要发达了,自己也能跟着她离开。再也不用守在掖庭,过这低人一等的日子。 心下正欢喜着,却见盛妩脸上没什么反应,也不回屋打扮一下,就穿着这身粗布蓝衣走了。 嬷嬷看着她单薄纤细的背影,算是看明白了,她是故意想在陛下面前扮可怜。这盛家女子只怕都是狐狸精变的,又会装又会哄。 当下又撒丫子往自己屋里跑,自收拾细软来,准备跟着盛妩风光去。 这边,盛妩到了乾清宫。得知司烨还没下朝。 跟着邓女官去了东厢阁。 “盛夫人,陛下让你跪着等他。”邓女官轻声道。 盛妩就知道他叫自己来,是想羞辱自己 当下没说什么,就跪在了十二扇屏风外。 待邓女官走后,她又站起身,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 知道他这会没下朝,屋里又没人看着,她身上那根反骨又支棱起来,就是不想被他摆布。 博山炉香烟袅袅,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闻得她心烦,抬手便给捻灭了。 又望见案几上放着两盘果子糕点,她早饭没用就被唤来了。 这会儿肚子十分应景的叫了几声,司烨向来不喜欢吃糕点。这东西摆着也是浪费。 可想想还是不动了吧!他人品恶劣,不要的东西扔了,别人捡了。那都是罪过。 就比如她刚嫁给他那会儿,洞房花烛夜,床上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寓意早生贵子! 他嫌硌得慌,都给抖落到床头,次日打扫的丫鬟,从地上捡了颗花生放进嘴里。 被他瞧见了,那是死活不肯善了,非说那丫鬟吃的是他儿孙的福。 那时她是第一次发觉,他和自己想象中的端方君子不一样。 若是她现在吃了这糕点,他一眼就能发现,只怕又要揪着不放,说些难听的话,来奚落自己。 盛妩扭过头不去看那糕点,却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盏,送进嘴边。 她喜茶,可自从到了掖庭,连个茶叶碎也见不着,成日里喝白水。 这茶还是温的,入口香醇,回甘留香。御用的贡茶,果真香啊! 司烨出身皇族,打小喝茶从来都是别人倒好了端到手里的,这茶水少没少,想他也不会知道。 这般想着,盛妩又倒了一盏。只是刚入嘴,忽听殿外传来请安声。盛妩赶忙盏中剩余的茶水,一口闷进嘴里,不小心呛了下。 盛妩捂住唇,快速将瓷盏放回原处。刚跪下,眼角余光就扫到一抹明黄衣角。 她低着头,呛的难受,忍不住闷咳两声。 踏步而来的六合靴微微一顿。 接着又见那道高大的身影坐到了她方才坐过的圈椅上,腰际玉带扣上的螭吻兽首正对着盛妩的脸。 盛妩心下一紧,强忍着那股咳意,给他问安:“陛下万福。”微哑的声音带着些许颤音,恍一听,倒像是哭腔。 司烨低头看她:“哭什么?” “没,哭。” “抬起头来。” 盛妩稍一抬头,方才被呛出了泪花,此刻,微红的眸子还裹着潮气。 这副模样瞧在司烨眼里,可不就是哭了! 搭在扶手上的五指微微收紧,司烨一动不动凝着她的脸,几日不见,她原本小巧的下巴变尖了,脸颊也消瘦了许多。 目光又落在她身上的粗布衣上,他记得她皮肤娇嫩,床笫之间,只要他稍稍用力,那雪白的皮肤上就会留下一片青紫。 这样粗的布料穿在她身上,怕是要磨红了。 又盯着她的领口处,果然见肌肤相接处,出现了点点红痕。 当下皱眉,黑眸内激激流动着幽幽星光,繁复细微的情愫隐在深处,让人难窥分毫。 盛妩见他目光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也不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情绪。 她双手也不由的揪紧了膝上的布料。 “陛下,唤民女前来所为何事?”那声民女,她咬格外重。 拜他所赐,她又和离了。 司烨闻言,却是眸色一沉。 c3719.lol。m.c3719.lol 第39章 他兴许能发发善心!! 昨夜临睡前,他还想着今日一定要叫她跪到求饶。可下了朝,双脚就不听使唤的往这处赶。 她要说一句软话,他就打算既往不咎了。可她依旧这副死样子。 司烨心口堵得慌,又忽然注意到她落在小腹上的十个手指头上。 神色一怔! 鬼爪子一样的尖利。他蓦地低头朝自己的手背看去,上次被她挠破的地方,痕还留有些许红痕。 当即暗骂一声娘!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她这是还准备要挠他? 司烨冷冷盯着她尖利的指甲:“看来,你在掖庭过得很惬意。” 盛妩蹙眉,整个皇宫,除去慎行司就是掖庭最让人苦不堪言,他说她过得惬意,也不怕闪了舌头。 “陛下要觉得民女在掖庭日子过得惬意,何不把民女撵出去!” 她认真的看着他,无比期盼他嘴里能吐出一“允”字。 却不想他猛地吼了一嗓子:“魏静怡,你给朕滚进来。” 沉沉的嗓音,压着气急败坏的恼意。 待魏静贤推门而入,司烨怒手臂一挥,桌上的糕点连同白玉盘,带着风声直击魏静贤。 魏静贤躲避不及,额头被盘子边角狠狠磕中。又流了血。 盛妩脸色骤变:“你这是做什么?” 司烨扭过头,黑眸阴鸷的锁着她:“怎么,心疼他?” 话语间,殿内气氛紧绷至极点,仿佛一根弦随时可能断裂。 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盛妩不知他抽什么疯!又见魏静贤朝她暗暗摇头。 心知这会儿不能多说什么!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却听司烨压着嗓子对她道:“若不是魏静贤为你打点了浣衣所,你在掖庭能过得这么悠哉?”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盛妩当即道:“陛下明鉴,魏掌印并没有替民女打点,是民女将身份告诉了浣衣所的嬷嬷。用太后侄女的身份压她。她才肯照拂一二。” “但民女的日子,也并不是您嘴里说的那般悠哉,民女天不亮就起…….” 话未说完,便被司烨打断:“来人,去把那浣衣所嬷嬷拖到慎刑司。大邢伺候。” 盛妩一噎,心下翻腾的怒气搅的她呼吸不畅。 她知道司烨这是故意逼自己跟他求饶,可求饶之后,他就肯罢休吗? 他只会用另一种方法折辱她,一旦她和他发生了什么,就会一辈子困死在深宫之中,再也不能出去找棠儿了。 她决不! 耳边又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滚出去。” 盛妩当即起身,他冷不丁的又吼:“朕让你起身了吗?” 盛妩一愣。 又见魏静贤缓缓退出屋子,路过盛妩身边时,他额头的血从眼角滑到侧脸,那样子叫她看了心头发紧。 对司烨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她跪回原地,又见司烨起了身,走到博山香炉前,瞅了一眼:“这香是你捻灭的?” 盛妩倒是不知他何时变得这么细心了,竟连香何时灭,都知道。 知道瞒不住,便承认了。 “这香难闻,熏得人想吐。” 他挑眉,居高临下的睨她:“野猪闻不了细糠!” 论嘴上功夫,盛妩自来不如他,从前吵不赢,急了还能挠他几把。 如今他贵为大晋的皇帝,她只能生生忍着。 “陛下,发完了火,可否听民女说几句肺腑之言。” 司烨微微一愣,他倒想听听她的肺腑之言是什么! 见他静下来要听,盛妩压下心头的不平,尽量柔着嗓子道:“陛下,民女十三岁进宫和你相识,十五岁嫁给你。除去和离一事,可还有什么其他地方对不住你?” 司烨听后,沉默了。 没有! 盛妩继续道:“太承三年,冬猎,民女只身闯入深林救你。太承四年,你被太后幽禁景阳宫,民女就跪在这乾清宫的殿门前,不惜用命证你清白。我从未后悔过,若再来一次,我大抵还会这样做。” 她平静的说着过往,却没发现司烨低垂的眸子里,隐隐泛起红意。 “你曾问过我,为什么非要和离。你只知道我撞见你和她抱在一起,其实不止。” “护国寺,竹林院,东边第一间屋子。“ 盛妩说到此处时,司烨神色突然大变,他错愕的盯着她。 又听她道:“我都看见了,你们赤身裸体抱在一起······” “别说了。”司烨狠狠打断她,他双手撑在案几上,大口喘息着。 他会惭愧,却不后悔,若再来一次,他也依旧会要了沈薇。 他看着盛妩,手背攥出了青筋,他唯独后悔的就是,六年前让她出了王府大门。 “你嫁给我时,就该知道,我这种身份不可能一辈子不纳妾。” 盛妩垂眸,掩下眼里的讥讽,这话和离时他就说过。 只是她再也不会像当初那般歇斯底里,而是很平静的说:“我画本子看多了,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又继续好声好气道:“我嫁给江枕鸿,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侯府不容我,我没地方去。正好他要续弦,我只想求一处安身之地。”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隐隐有些发酸。 “你喜欢沈薇,我都成全你了。你不该埋怨我,更不该怪江枕鸿。” 司烨慢慢抬起眸子,沉沉的目光定在她脸上。 “所以,你说这些,是为了替江枕鸿开脱?” 盛妩倏地看向他,咬牙软声道:“民女说的都是事实,并非替他开脱什么。” “我如今已经和离,念在我曾经拿命救你的份上,你放我出宫吧!” 司烨闻言,湛黑的眸子注视她,难辨深浅,又自喉咙里震出一声低笑:“放你走,让你离开京都,远走高飞?” 盛妩微愣! 她好好和他解释,希望能解开误会。再提从前对他的好,他兴许能发发善心,放自己一马。 毕竟,自己对他也是可有可无的人,留自己在宫里,后宫不平静,前朝言官也会多有话语。 现下听他这样问,总觉得他那语气怪怪的。 可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若是陛下希望我离开京都,我可以走的远远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40章 帮她的下场! 只是,这话一出口,他就跟炸毛的狮子似的,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你想都别想,朕实话告诉你,从你进宫的那一刻,朕就没打算放你走。” 盛妩对上他的眼,只觉得那里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渊,有一种不祥的猜测从她脑海里闪过。 不等她缓过神,又被他从背后死死嵌入怀中,他的脸缓缓贴上她的侧脸,那种肌肤相贴的感觉,惊的盛妩心头一悸。 “你只说你对朕的好,那朕对你的好呢!” 他声音低沉:“太承初年,福玉罚你跪雪地,是朕救了你。高家嫡女把你锁进静斋,放毒蛇咬你。也是朕来救的你。” “太承二年,你被高承那个混蛋下了春药。” “同年十月,高家嫡女把天花豆痂磨成粉,放进你的水杯里,通通都是朕及时赶到救你。” “还有太承三年………” 盛妩别开脸。 司烨却强制锁着她的下巴:“你嫁给朕的第一年,高家嫡女探亲途中,被山贼掳杀。同年,高承染了花柳病。” “你以为高丞相为何要污蔑朕结党营私,因为他知道,是朕害了他一双儿女。” 盛妩一怔!原来这些都不是巧合。 又听他低吼:“朕为你做了这么多,可你只因为朕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扭头就嫁给了江枕鸿,还给他生了孩子。盛妩,你对得起朕吗?” 听他这般质问自己,盛妩的心沉了沉,一个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她就一定要被迫接受吗? 像现在这般被他抱着,她都受不了。 她只要一和他接触,脑海里就会不觉闪现他和沈薇赤身抱在一起的画面。 那一幕好似刻进了骨子里,让她身体本能的排斥他。 她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门外,张德全正为魏静贤破脑袋的事,幸灾乐祸!忽听里面传来一声“嘭”。似是椅子倒地的声响。 旁边的邓女官忙向屋门靠了过去,离近了,好似隐隐有女子的抽噎声,心下一惊! 陛下这是宠幸她了? 当即回过身,拿胳膊肘捣了张德全一下:“里面好像打起来了,你快进去瞧瞧。” 张德全眼珠乱转,想到魏静贤方才进去破了脑袋,他要现在进去,保不齐脑袋也得开花。 这般想着,张德全不觉朝邓女官翻去个白眼,心说,这女人不安好心。 就在此刻,屋里突然传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嘭”响。 紧接着是瓷器四分五裂的清脆碎裂声,如同冬日里冰面骤然断裂,让人心头一凛。 张德全吓得浑身一颤,脸上的肥肉也跟着哆嗦起来。又暗自定神,打起来又如何? 陛下体魄强健,战场上斩敌无数,还能打不过她一个小女子。 他不急,邓女官却急的绞手,听这动静,一定是陛下强迫了盛妩。 想到盛妩娇弱的小身板被陛下八尺之躯强行压在身下,同为女子,多少不忍心。 陛下也是……后宫三位娘娘,还有才进的一批秀女,哪个不能满足他,非得强迫不愿承宠的人。 忽然,门从里拉开,就见盛妩揪着衣领子从里面跑出去。 虽是匆匆一瞥,邓女官却是瞧见盛妩衣领子扯开了些。 她不觉与张德全面面相窥,邓女官率先道:“你是大总管,你瞅我做什么,还不进去看看陛下。” 张德全只得硬着头皮往里钻。 待进了东厢阁,一脸震惊,原本整齐的阁内,地上碎瓷一片,撞翻的博山香炉撒了一地香灰。 最让张德全惶恐的还是司烨脖子上两道带血印的抓痕,似猫爪子抓的一般。 看着都疼。 再看司烨倚在博古架上,胸口上下起伏着,双手死死握着。 那张脸似沉了千年的寒冰,只看一眼,就令张德全浑身直泛寒。 …… 盛妩从乾清宫一路跑到掖庭。风吹干泪痕,只余眼底一片红意。 一到掖庭,她就察觉气氛不对。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她。 进了浣衣所,就见安禄翘着二郎腿,坐在嬷嬷长坐的那张椅子是行,盯着她坏笑。 盛妩不觉心下一凛,想必嬷嬷被带去慎行司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又见和他的相好冬翘,直直走到她面,一脸讥讽之色:“喲~不是去乾清宫当娘娘了吗?怎地红着眼回来了。” 盛妩不愿搭理她,欲从一侧绕开,却被她抬手一拦。 “你让开。” 冬翘一听,猛地一巴掌扇到盛妩脸上。 那动作极快,盛妩猝不及防被打的一个踉跄。 又见冬翘指着她的鼻尖:“一个没爬上龙床的小浪蹄子,神气什么!还真当自己是娘娘了,我呸!” “现在整个掖庭都知道,你前脚去乾清宫,后脚浣衣所的嬷嬷就被抓进慎行司。这就是她关照你的下场。” 冬翘故意抬高嗓门,唯恐众人听不到。 “你们这些人都警醒些,谁要敢帮她,那就是和陛下作对,崔嬷嬷就是你们的前车之例。” 一众粗使宫女听了,看向盛妩的目光都变得幽然。 盛妩知道,经此一事,没人敢帮自己,她们这些人不对自己落井下石就已经算好的了。 宫里人惯是欺软怕硬,今日这一巴掌她要不打回来,那以后就会有挨不完的巴掌。 不仅是冬翘,所有人都敢来欺负她。 盛妩眸色一凛,猛地扬起手来,“啪~”的一声响,冬翘已是挨了一巴掌。 她捂住脸,怒视盛妩:“你敢打我?”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一巴掌还给你。” 话音刚落,那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看戏的安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冬翘一见,气的跺脚:“你不帮我,你还笑。” 安禄的目光在盛妩的脸上定了一瞬,又歪头去看冬翘,瞬间觉得冬翘那张脸不好看了。身材也不如她。 且,她这性子够辣,上了床,弄起来才过瘾。 有好的谁还想吃差的,又不觉暗自沉思,他万不能步崔嬷嬷的后尘。 当即对众人道:“看什么看,都给老子干活去。” 待众人都扭过身,又看向盛妩:“往后,别人吃什么你吃什么。”又往堆积成小山的衣物指了指:“那是今日分给你的活,洗不完夜里可是要挨打的。“ 那句夜里挨打,意有所指。 配上他一脸猥琐之相,真真令人作呕吐! c3719.lol。m.c3719.lol 第41章 美人,饿了吧! 盛妩指腹不觉摸着尖利的指甲盖,只要今晚他敢来,就要他好看。 冬翘见盛妩要走,当即要去扯她:“你给我回来,你打了我,这事不算完。”却被安禄拦下。 二人凑在一起,又不知嘀咕些什么,那冬翘忽然往他胸口推了一把:“只许一次。” 安禄点了点头,又眯着精光的眼,从背后打量着盛妩的杨柳腰。嘴角勾出一抹邪笑,今晚他就要把人弄到手。 —— 从白日洗到黑夜,盛妩坐在洗衣盆前,和上次一样,洗不完没有饭吃。 院子里两盏灯笼,被风吹的忽暗忽明。一抹瘦小的身影从夜色中跑来。 是小蝶! “姐姐,我来帮你。”她将筐子里的脏衣,倒进水盆里,卷起袖子就洗。 借着微弱的光线,盛妩看见她露出手臂上有几道鲜红的鞭痕。 “安碌打你了?”盛妩握住她的手腕。 小碟忙把袖子往下扯,试图盖住那几道红痕:“没事的姐姐,我经常挨打,皮都磨硬了,不疼!” 她低着头,声音怯怯的。盛妩看着她,眼眶不觉发涩。小蝶胆子小,平日里被年纪稍大的宫女欺负了,都不敢吭声。 就是这样怕事的小姑娘,因为自己给了她些吃的,就记住了自己的好。 前有嬷嬷被押去慎行司,她明知道自己会被安禄打骂,甚至有可能和嬷嬷一样的下场。 却依旧来了。 盛妩睫毛羽眨动,掩去眼底一掠而过的雾气,她松开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回去吧!” 她不能连累小蝶。 小蝶闻言,顿了下,下一刻又默然低下头,继续搓洗衣服。 盛妩直接拽起她的手:“你难道也想被送到慎行司?” 小蝶没吭声,只抽回手,往衣服上蹭了蹭,从怀里掏出半块馒头来。递向盛妩:“姐姐吃。” 见盛妩杵着不动,直接把馒头塞进她手里。接着又低下头搓洗衣裳。 盛妩看着手里的半块馒头,眼底慢慢染上些微水样的光亮,柔柔波动着。再次看向小蝶,她想自己也许能帮小蝶离开这里。 一个时辰后,两人合力把衣裳都洗完了。 盛妩目送小蝶进回到屋子,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察觉身后有动静,盛妩当即扭头,就见安禄一张脸瞬间在她眼前放大。 盛妩当即往后退了一步。 “美人,饿了吧!哥哥屋里备了烧鸡鱼肉。”安禄盯着她,两眼放光:“上哥哥屋里吃些,再睡·····” 只是话未说完,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你敢打我?”安禄瞪大双眼,似是不敢相信一个粗使宫女敢打他。 “打的就是你。”盛妩冷冷盯着他,今日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叫他占了便宜去。 又见那安禄猛地扬起手要打她,盛妩反应快速,两只手一并都往他脸上挠去,用了十足的狠劲。 “啊~啊~”安禄双手护脸,脖子又被挠,痛的叫出声,把一院子睡下的宫人都吵醒了。 有几间屋子亮了灯,小蝶第一个从屋里跑出来。 却见院子里空无一人。 夜风袭来,檐下灯笼随风摆荡。又听身后的人嘀咕:“奇怪,莫不是闹鬼了?” 小蝶不觉打了个冷颤退回屋子。 另一边,盛妩推开房门,见兰心已睡下了,她转身关上房门,又从里面闩住。 低头看了看尖利的指甲,有的上面还沾了星点血红。盛妩冷笑,那安禄想必是被她抓成了大花脸。 方才后院的屋子都亮了灯,他又被自己挠了一脸,想是怕丢脸,没再纠缠。 想到他走时恐吓自己的话,盛妩眉头紧皱,走到水盆前,用皂角一连洗了三次手。 转身时,发现兰心床下的鞋子,有一只翻过来了。 盛妩移步过去,弯腰给它扶正了。不经意一瞥,神色一顿,她注意到那素淡的鞋面上竟撒落些点心渣。 起了身,盛妩伸手往自己的枕头下摸去。玉钗耳饰没有了。 盛妩深深看了兰心一眼。 没声张,只将那把剪刀悄悄收进袖子里。又吹灭床头的小灯。 天未破晓,盛妩已轻手轻脚地从简陋的床铺上爬起,夜色仍依依不舍地缠绕着宫宇。 她悄悄步出院门,穿过寂静无声的走廊,来到东侧熨烫间内。 盛妩借着微弱的光线,迅速扫视着挂在墙上的取衣木牌,目光最终锁定在刻有“月华宫”三个小字的牌子上。 她紧张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悄悄将手心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塞进了挂着织金霓彩裙的衣袋深处。 又快速出了熨烫间,刚到浣衣所的院子,就见新来的嬷嬷,站在院子里,正给浣衣所里的宫女立规矩。 她看见盛妩,当即板了脸道:“一大早死哪去了?不知道集合吗?” 盛妩低声:“出恭。” “别人都能憋住,就你憋不住。罚你早上不许吃饭。” 盛妩看了她一眼,司烨不许掖庭里的人照顾她,可这明摆着的故意刁难,不知可是他授意的。 她默然拿起洗衣盆。 没过一会儿,小蝶抱着盆蹲到她身旁,也不说话,只将她身旁筐子里的衣服拿了几件放进自己的盆里。 盛妩沉郁的眸子里,终是攒出些许温柔笑意。多好的姑娘,不应该呆在这样的地方。 五月的天,天空透蓝,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头上没有遮挡,盛妩的脸被晒得通红。 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汗珠,忽见嬷嬷引着一个宫女走到小蝶身前,态度十分恭敬:“雅琴姑姑,她就是小蝶?” 雅琴的目光没有落在小蝶身上,而是看向盛妩。她从小伴着颜月,对盛妩并不陌生。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不敢相信,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昭王妃,竟沦落到掖庭给人洗衣服。 c3719.lol。m.c3719.lol 第42章 脸怎么了? 又见盛妩脸被晒的通红,嘴唇都起了皮,一双手也被皂角水泡的皱巴巴的。 娘娘若是看见盛妩这副样子,只怕要哭鼻子了。 若不是今日发现那衣服里面塞的纸条,娘娘还不知道盛妩在掖庭。 雅琴压下思绪,道:“人我带走了。“又转向小蝶:“娘娘那缺一个掌灯女使,正好让你补这个缺。” 小蝶傻愣愣的,蹲在盛妩身旁,要不是盛妩推她一把,还没反应过来。 嬷嬷轻笑:“这天大的馅饼砸到脑袋上,别是给她砸傻了。” 月华宫的掌灯使,别人求都求不来,竟落在这么个呆头鹅身上。 一时间众人都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小蝶,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盛妩拉起小蝶的手,转头对雅琴道:“可否容我单独和小蝶说几句话。” 雅琴自然是答应的。 一旁的嬷嬷却以为盛妩是想借机巴结小蝶,横眉竖眼的就冲盛妩嚷嚷:“小贱人,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老老实实的给我干活去,不然,你这一整日都捞不着饭吃。” 听了这话,雅琴面色一怔,随即眼底又闪过一抹怒色,板起脸就训斥那嬷嬷:“我还没说话呢!倒显着你了。” “好好的不给人饭吃,这是谁定的规矩?” 嬷嬷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姑姑有所不知,这些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不良习气,否则也不能被撵到这来,不对她们严厉,她们定要日日偷懒,干不完活,上面罚下来,我这条小命可兜不起。” “狡辩。”雅琴冷着脸:“我看你就是私自克扣宫女浣衣所宫女的伙食,想中饱私囊。” 嬷嬷一听,当即面露惊色:“哎呦,雅琴姑姑,这要命的话,您可不能乱说。” “哼!娘娘仁慈,最见不惯宫人仗势欺人,回去我就将你苛待宫人的事告诉她,你等着受罚吧!” 嬷嬷听了,就差跪着求她了。连声讨饶:“我以后不敢了,求姑姑开恩,可千万别告诉娘娘!” “饶你一次,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最好谨记你说过的话。” 说着,雅琴又扫向一众粗使宫女:“但凡她以后再苛待你们,尽管来月华宫找娘娘做主。娘娘必会给你们主持公道。” 雅琴知道让盛妩来掖庭的是陛下,没他的命令,她家娘娘也无权将人放出来。 她只能说这些话来敲打嬷嬷。 盛妩感激的看了雅琴一眼,就拉着小蝶到了一处僻静地。 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见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小蝶当即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不负你所托,” 盛妩抿唇一笑,又抬手替她整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 “颜嫔是个好人,你以后好好跟着她,到了年龄,她会放你出宫的。” 小蝶听后,眼眶湿润:“嗯,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 盛妩点头。 她站在茂郁的树下,目送着小蝶离去的背影,手渐渐握紧。掖庭不是久待之地。 可她不会去求司烨,那代价她付不起。 她要他主动放自己出去。 —— 午时刚过,司烨坐着步撵往御书房去,魏静贤和张德全一左一右的跟着,一个头上缠着纱布,一个眼窝乌紫。 皇帝眼前的红人,这般模样,着实不体面。 张德全低垂着脑袋,时不时摸一把眼角,摸一下,疼一下。三十好几的人了,委屈的直撇嘴。 都怪那讨人厌的盛妩,她把陛下气恼了,一溜烟跑了。 陛下那口恶气出不来,就朝他身上撒。他不过是多看了陛下一眼,就被陛下掏的眼窝乌紫。 也幸好陛下没使劲儿,不然他眼珠子都保不住。 张德全一边走,一边偷瞄另一侧的魏静贤,这魏静贤头上缠了纱布,倒看着有种别样的病态美。 那脸在阳光下白得盈盈发光,花瓣似的唇,不点而朱,更有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潋滟生辉。 得亏他不是个女子,不然,更能把陛下哄得五迷三道。 正心下犯堵,忽见前面甬道里走出个太监,按说这种不入流的太监,张德全第二眼都不会多瞅。 可看完了魏静贤,忽然看见这么个丑东西。倒把他吓了一跳。 一张脸红褐交纵,又长得尖嘴猴腮。比鬼都难看。 待走近了,越看越污眼睛,见他跪在地上,还敢偷瞄陛下,张德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的圣颜,也是你这腌臜东西能看的。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安禄身子抖了抖,吓白了脸,瞧着更丑了。 司烨端坐在步撵上,本是不经意的一瞥,却突然目光一凝。 稍一抬手,步撵停下了。 他皱眉睨着地上的人:“脸怎么了?” 安禄哪敢说实话,慌忙撒谎道:“回禀陛下,昨夜被野猫抓的。” 闻言,司烨别开眼,语气带着嫌恶:“滚去没人的地方呆着,再叫朕看见你这丑样子,剥了你的面皮。” 说罢,微微抬手,步撵继续往前走。安禄跪在地上,等那明黄色的步撵远的看不见了,才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又抬起袖子抹去一脸的冷汗。只觉满脸火辣辣的疼。 他咧开嘴暗骂:“小贱人,看老子今晚怎么剥你的皮。” 正午阳光炙热,无风闷热。 司烨出了些薄汗,脖子上的抓痕刺痛了一下。眼底继而掠过一抹阴鸷之色。 他到了御书房,一坐就是一下午。 傍晚时,月英奉皇后之命,请他去景仁宫用膳。 司烨心情不好,一众宫人,也都提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着。 直到他去了景仁宫,见了朝盈,脸上才出现一丝笑意。他不笑的时候,浑身带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可他笑的时候,又格外好看。 坊间流传一句:金樽未举人先醉,原是烨郎带笑看。 说的就是司烨。 他一笑,身上那股冷冽之气,就不见了。宫人们也都舒了口气。 晚膳时,沈薇手执白玉勺,从翡翠炖盅中小心翼翼地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膳。 端至司烨面前,柔声道:“陛下,这是臣妾特意为您准备的药膳,能滋养龙体,让您精神焕发。” 说着,她轻轻将汤碗置于司烨手边,双眸含情的注视着他。 一旁的张德全瞥向那碗精心准备的杜仲猪腰汤,心中暗自思量:今儿是十五,按宫中惯例,皇帝应与皇后共度良宵。 这汤大补壮阳,陛下若是饮下,今晚怕是有得一番折腾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43章 求陛下惩治安禄! 见司烨低头喝了,沈薇脸上绽开笑颜。忽然,笑意一僵:“陛下您的脖子………” 司烨喝汤的动作一顿,想起路上遇见的个太监,淡淡道:“野猫抓的。” 沈薇听了,旋即转头看向张德全。 张德全只能跟着附和:“娘娘,昨儿东厢阁确实进了只野猫。” “御前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竟能叫野猫近陛下的身。”她含怒的语气显然带着责问。 “娘娘恕罪,奴才已受过罚了。”张德全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窝,又去指魏静贤的脑袋,面露苦笑。 朝盈在一旁瞧见他俩的模样,特别是张德全,左眼淤青高高肿起,仿佛一颗熟透的紫葡萄,滑稽至极。当即咯咯笑了起来。 她一笑,气氛轻松了很多。沈薇便没再多说。 用过晚膳,天已是黑了,宫人往净洗室送了热水,准备伺候帝后沐浴。 魏静贤却突然在门外禀报:“陛下,方才有人来报,颜嫔娘娘病了。您可要去瞧瞧。” 话音未落,沈薇面色沉了沉,又见司烨看向她。 她忙隐去眼中的沉色,走到他身旁,替他将抚平肩上的褶皱。 柔声道:“妹妹年纪小,在宫里最依赖你,你过去看看她,晚些时候过来也没关系。” 司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皇后贤德,朕心甚慰。朕去去就回。” 沈薇站在廊下,目着他离去。 一旁的月英拧眉:“这个颜嫔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早不病晚不病,非在十五这日病,病了不去请御医,却来请陛下。” “娘娘,她这分明是故意想与您争宠,您该给点她点颜色看看。” 宫灯下,沈薇捻了捻了朱红的丹蔻指尖,低低一叹:“是把她纵过火了,不过,本宫是皇后,理应贤德大度。这脏手的事,就让别人代劳吧!” —— 司烨从景仁宫出来后,就去了月华宫,殿内烛火通明。烟粉色的帐子内,隐约可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蜷缩在床上。 他走到床畔掀开帘子,床上的人微微坐起身。却被他按住了。 “太医可来瞧过了?” 颜月轻轻点头:“瞧过了,宫人正在煎药呢!” “哪里疼?” “肚子。” 司烨坐在床沿:“又贪食凉物了?” “不是!”颜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半掩在长发下的雪白耳根浮出淡淡的粉:“我来葵水了。” 司烨神情一怔,脑海里忽而就闪现出盛妩来。 第一次来葵水,她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捂着肚子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 一见他来,就往角落里藏,被他扯出来后,闷头就哭。他还以为扯疼她了,赶忙松手。 瞥见她手上拧着的帕子沾染了血迹,他问她:“哪里受伤了?” 她却抿着唇不肯说,自己急了,硬是掰着她的身子,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 看到她屁股后面一大片殷红的血时,他的脸比她的还红。 “表哥·····表哥?” 耳边的声音,瞬间唤醒他的神思。 司烨垂眸掩去眼底的异色。 又听颜月道:“我记得阿妩姐姐从前来葵水,疼的很了,还哭鼻子呢!月牙比她坚强,都没哭。” 司烨面色一沉:“你提她做什么!” 话音刚落,颜月拉住他的手:“表哥,听嬷嬷说,来葵水不能碰凉的,你把阿妩姐姐送到掖庭,叫她日日碰凉水,她来葵水时怕是要痛死了。”她目光哀哀的看着他。 司烨抽出手:“朕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她的事。” 他声线一向偏冷,这般刻意压低的嗓音,在静夜中听起来更像玉击般的冰凉。 颜月抿了抿唇,她知道司烨脾气,事不过三,是他的极限。 可她既得知阿妩姐姐的遭遇,又怎能袖手旁观。 她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雅琴,雅琴当即转身出了屋子。 片刻功夫,小蝶端着药碗走进来,她小心翼翼的上前服侍颜月喝药。 一伸手,就听颜月低呼一声:“呀~你手腕上怎么有鞭痕?” 闻言,司烨也注意这个面生的小宫女。 小蝶红着眼,怯怯道:“奴婢之前在掖庭浣衣所,这鞭痕是掖庭主管安禄打的。” “你犯错了?”颜月问。 小蝶当即将药碗搁置下,又屈膝跪在地上:“娘娘有所不知,入了掖庭的女子,但凡有点姿色,都要被安禄强行侵占。那日,奴婢正好瞧见他欺辱新来的姐姐,看不下去,帮了那姐姐一次。“ “这才被他打的。” 说罢,也不敢抬头,只把袖子撸起给他们看手臂上的鞭痕。 司烨盯着小蝶手臂的鞭痕,袖下的手不觉攥紧了。 又听颜月急问她:“你说的那名新来的姐姐,叫什么?” 小蝶摇头:“奴婢不知道她叫什么,她生的很好看,笑起来还有酒窝。” 说着,又补充了句:“送她来的是魏掌印。” 这话一出,寝室里静了好半晌。 小蝶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须臾,上方传来一声冷笑,小蝶心头一紧,硬着头皮去看龙颜,却见他已然站起了身子。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一大片阴影。 接着,又见他冷白的手指扣在腰间的十三环金带上,侧脸转向颜月,:“到底长大了,都敢跟朕耍心眼了。” “表哥,我····” 他冷着脸,一句也不听她解释,转身就走。 小蝶见状,双手死死揪着衣角。 脑海里闪过从前安禄糟蹋宫女的样子,她不觉将盛妩的脸代入到那些女子身上。 又思及离开掖庭时,盛妩对自己的嘱托。 小蝶泛白的指节隐隐颤动,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一咬牙,猛地站起身,追过去。 颜月知道司烨的脾性,本想拦她,却是来不及了。 只见小蝶再次跪在他脚下哀求:“求陛下惩治安禄!” 她不知司烨和盛妩的关系,只一心求陛下惩治安禄,这样姐姐就不会被他糟蹋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44章 兰心别装了! 司烨一脚就将小蝶踹的人仰马翻。 又幽幽睨着她:“再敢多说一句,朕割了你的舌头。” 见此,颜月下了床,赤脚站在地上:“表哥,阿妩姐姐是与你拜过天地的女子,你当真要眼睁睁看着她被一个太监作贱吗?” 司烨压着心底的暴躁:“她可不只跟朕拜过天地。” 他给过她机会,可她不要。即使如今江家给了她和离书,她也依旧不愿留在自己身边。 她宁愿在掖庭被太监觊觎,也不主动向自己求饶,那就由着她好了。 他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又目光冷冷看着颜月:“她的事,你若再敢插手,朕必不饶你。”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月华宫。 张德全守在寝殿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打量着司烨的神色,心下疑惑,颜嫔是怎么惹的陛下。 又听司烨说:“回乾清宫。” 张德全愣了下:“那娘娘那边怎么·······”话未说完,便被司烨一个冷眸盯住,当即抿紧嘴,半句不敢多说。 步撵经过昭仁殿时,不知道又从哪跳出一只野猫,侍卫上前驱赶。 司烨却盯着那猫,微眯了眸子,忽而问张德全:“那被猫抓伤脸的太监,是哪个宫的?” 张德全听他这样问,仔细回想那人的面貌,好似在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 正不知道该怎么回时,一旁的魏静贤突然开口:“陛下,那人是掖庭的主管——安禄。” 等了片刻,也没见司烨发话,魏静贤不觉有些着急。 这猫可是他特意安排在这的,就等陛下开口去掖庭了。 今儿一早,白玉春将盛妩抓伤安禄的事禀报自己,他猜测安禄不会放过盛妩。 于午时让人将安禄引至陛下必经的路上,实为引起陛下的注意。 傍晚时,雅琴又找到自己,听闻颜月要帮盛妩。 他便安排了一番。 只是魏静贤没想到,司烨这般沉的住,这和他上回在景仁宫发飙的样子,截然相反。 待到司烨入了寝宫,张德全来到魏静贤跟前:“魏掌印,陛下不去。你去瞧瞧呗!” “想当初你被福玉磋磨,多亏盛妩救你,若不是她,你也不能来昭王府。眼下你能做掌印,说到底也是托她的福。这做人不能忘本,是不是?” 末了,又假模假样来了句:“你放心去,我不会告诉陛下的。” 魏静贤一眼未看他,只一动不动盯着皇帝紧闭的殿门。 他想,再等一柱香的时间,若司烨不出来,这一丈红,为了盛妩,他也受得。 寝殿里,司烨面色阴沉的立在屏风前,两名宫女小心翼翼的伺候他宽衣,一人微微屈膝去解他的腰带。 司烨忽然眉头一皱,一把推开宫女,继而转身大步往外走。 —— 盛妩洗完最后一件衣服,夜幕已是沉了。 与平时不同,今晚的屋门是半开的,盛妩走进去,见兰心坐在缺了角的方桌前,瞧见她来,将一碗汤推到她面前。 温温一笑:”夫人,兰心知道您这几日都没吃饱。这是我拿一两银子朝嬷嬷换的鸡汤。您喝些吧!” 盛妩瞅了眼桌上飘着油花的鸡汤,抿了抿唇。 “你身子刚好,还是留着自己补身子吧?” 兰心扶着桌子起身,身子还有些虚,她将鸡汤缓缓端到盛妩面前,轻声道:“这些日子,多亏夫人照顾,兰心才捡回一条命。如今,身子已好的差不多了,这鸡汤是我特意给您准备的,夫人快趁热喝了吧!” 盛妩从她手里接过鸡汤,冲她笑了笑:“兰心还真是有心了。” “不过,我没有吃独食的习惯。” “你先喝一半,剩下的我喝。”说着,盛妩将碗端到她唇边,却见她转过脸,避开那碗沿。 抬手又将碗推回:“姐姐先喝。” 盛妩心中冷笑:“好,我先喝。” 说着,就低下头。 兰心紧紧盯着她,却在顷刻之间被盛妩反手掐住下颚。 她吓了一跳,那汤刚一入口,就被她吐了出来,可盛妩死死掐着她的下颚,一股脑的倒下去,一个不慎,咕咚咽下一口。 兰心当即用尽全身力气将盛妩推开:“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她一脸惊色的问。 她扶着桌子堪堪站稳,还未及反应,又被盛妩猛地推到床上。 盛妩凝眉盯着她:“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喝?” 她眼皮突突直跳,又是心虚的起身反抗,却忽然觉得浑身使不上劲。又一股燥热感从身上蔓延开来。 兰心大惊,安禄到底下了什么猛药,只一口,药劲竟这般大。 她喘着粗气,压着那股想扯开一衣服的冲动:“夫人,我好心给您鸡汤,你不喝也就罢了,为何这般对我?” “兰心,别装了。这汤里下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兰心顿时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你偷了我簪子,我没声张,你就以为我没发现。”盛妩冷冷盯着她。 魏静贤送她来时,就说过在掖庭不要相信任何人,这话她一直都记着。 那簪子是她故意当着兰心的面,放进枕头下的。就是为了试探兰心。 其实从兰心将白肉剩下的时候,她就起了疑心。 加之兰心给自己的那把剪刀,她仔细看过,那剪刃崭新,没有一丝用过的痕迹。 兰心曾是薛晚云的二等宫女,盛妩总要多留个心眼。 她给自己一把剪刀,看似是好心,其实是教唆自己杀人。 可安禄是掖庭的主管,自己要杀了他,无论什么原因,都要去慎行司走一趟。 到了那种地方,不死也要褪层皮。 且,一个忘恩负义背着自己吃点心的人,怎会无缘无故的给她鸡汤。 此刻,盛妩看着兰心潮红的脸,已是明白那汤里下了什么药 既然如此,她就顺水推舟,叫兰心尝尝被太监作贱的滋味。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影探头进来,四周漆黑一片。 耳边传来几声女子的娇吟,安禄听得兴奋,摸黑就往声音处走。 待摸到床上人的双手被绑在床头,淫笑:“这兰心还挺贴心,知道我被你这贱人挠破了脸,就将你双手绑了,不错,回头我得好好赏她。” 这一得意,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他直皱眉头。 黑暗中摸到人脸,逮着就是狠狠两个嘴巴子。 嘴里还叫骂:“我叫你抓老子的脸,小贱人,看老子今晚不玩死你。” 又察觉她的嘴被塞了团帕子,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眉头一皱,这坊间最烈的春药,从前给那些宫女用,各个求着被弄。 这把嘴堵上,岂不是失了一大乐趣。当即把那帕子抽掉。 兰心刚要喊,就被他一张臭嘴给堵住。 一边啃咬,一边撕掉她的衣服…… 御前侍卫踹开屋门,涌进屋子里,灯笼瞬间把屋子照的亮如白昼。 c3719.lol。m.c3719.lol 第45章 被他扛回乾清宫! 司烨立在屋外,手里把玩着一把镶嵌宝石的短刀,想着先挑安禄哪根筋。 却见侍卫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提出来:“陛下,安禄不在,只有一个女人睡在他床上。 冬翘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扯出来,惊慌失色,又忽见,前方立着道明黄色的身影。当即吓得目瞪口呆。 司烨缓缓转过身,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泛起森森幽光。 “安禄在哪?” 冬翘只觉一股凉意冲到天灵盖,跪在地上语不成声:“他····他去浣衣所糟蹋新来的宫女了………他….” 话音未落一刀封喉。 冬翘抱着脖子倒地,众人只见明黄色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那速度快的,让他们使出浑身力气也追不上。 司烨奔至浣衣所后院,一排绿瓦砖房在夜色中沉默伫立,门扉紧闭,唯有最末端的一间透出昏黄灯光,显得格外突兀。 他脚步如踏风火,直冲那光亮之处。未及门前,隔壁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低沉呻吟,那声音带着难以名状的暧昧与痛苦。 震得司烨五脏六腑都要炸了。 他如一头疯兽般,抬起腿“嘭”的一声巨响,木门应声而飞,木屑四溅。 魏静贤挑灯一照。 赤身落体的安禄正骑在一具白花花的身体上,他惊恐的看向闯入者,待看清司烨的脸时,手里攥着玉质狸具嘭地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陛·····陛···陛·····” 下一刻,声音卡在喉管里,一刀、两刀、三刀、四刀、、、、、、、 御前侍卫和太监提着灯笼蜂拥而至,灯光照亮整间屋子,也照亮了地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只见司烨按着赤身裸体的安禄,将人捅的血透模糊,肠子都流了一地,他还在一下一下重复捅着。 那血溅在他的脸上,脖子上,胸前。每一次扬起手,都带出一串血珠子来。 触目惊心的画面,让人看的连抽冷气。 饶是见过不少血的御前侍卫,都有种想作呕的冲动。 魏静贤立在床前,他早就看清了床上的人不是盛妩,方才故意将灯笼挑到一边,就是不让司烨看清人脸。 本来是打算刺激一下司烨,可这会儿见他疯成这样,心里也有些害怕了。 又忽然瞥见门外探出一个脑袋,魏静贤一愣,那俏生生的小脸可不就是盛妩么。 “陛下·····”魏静贤叫了一声,他好似没听见般,依旧猩红着眼,一刀接着一刀捅下去。 众人一时都不敢靠近,张德全腿短,跑的最慢,这会刚刚赶到,又瞥见盛妩捂着嘴蹲在门口作呕。 他好奇往屋里瞧了眼,当即也蹲在门口,将晚上吃的面条,都吐了出来。 宫人闻着酸臭味回过头,看到盛妩的一瞬,都异口同声喊:“盛夫人。” 司烨瞬间扭过头,一双猩红的眼睛直直的看过来。 盛妩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下意识就想跑。 只是没跑几步,就被他从后揪住了衣领子,接着,身子腾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就被他扛在肩上。 他那双刚杀过人的双手,此刻,死死钳制住她的双腿:“乖乖趴着,不然,朕摔死你。” 闻言,盛妩一动不敢动,脑海里充斥着他杀人的血腥画面,现在的司烨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杀人魔头。 掖庭距离乾清宫有些距离,张德全见司烨扛了许久,怕累着他。上前小声道:“陛下,您歇会儿,奴才替您抱着。” 司烨偏头扫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可眼底的戾色,却吓得张德全打了冷颤。 又去瞧魏静贤,扫视了一圈也没见着他的影子。 恍然,司烨刚刚杀了一个太监,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怕是看见太监就烦。 魏静贤都溜了,自己还巴巴的往前凑,真是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张德全猫着脑袋跟在司烨身后,到了乾清宫,司烨将人抱进净洗室。 御前太监早一步将消息传回乾清宫,这会儿邓女官已命人将洗澡水放好。 见司烨一身是血的抱着盛妩进来,邓女官不觉倒抽一口冷气。 司烨放下盛妩,沉声:“你们都下去。” 邓女官看了眼盛妩,见她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心下暗暗叹息。 她是陛下曾经的发妻,这样的身份留在宫里,皇后岂会容她? 可陛下非要留她,谁又能拦得住呢! 邓女官出了殿门,就见魏静贤不知何时来了廊下,一张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半明半暗。 廊外的风轻轻吹过,拂动他的衣角,带来一丝丝凉意,却似乎吹不散他脸上的阴霾。 魏静贤抬头望向邓女官,什么都没说,万般情绪又都呈现在眼底。邓女官走到他身旁。 “她救过你的命,等同救过我的命。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帮她。” 邓女官能从低等宫女爬到这个位置,全靠魏静贤。 盛妩对魏静贤有恩,魏静贤选择站在盛妩这边,注定要和皇后敌对。 她愿与他共赴这场腥风血雨,更多的是因为她心里有他,哪怕他身体残缺,她也按捺不住这颗喜欢他的心。 魏静贤垂下眼脸:“婉儿,谢谢你。” 他谢她的同时,心里也会有一丝负疚感。他早就算到司烨不会放过盛妩,将邓婉扶到这个位置,是他棋局中的一步。 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能从她的眼神中感知到她对自己的情意。 夜幕低垂,魏静贤目光盯着那紧闭的殿门。就如六年前,他立在门外,听着他们缠绵恩爱的声音一般,心里那股酸楚漫过了喉咙,他紧抿着唇,别开脸。 c3719.lol。m.c3719.lol 第46章 把江如茵抬过来,朕今晚要宠幸她 净洗室中,鎏金铜沐盆上水汽蒸腾,使得整间屋子有些潮热。 司烨扯开衣领,汗珠沿着脖颈的肌理滑落。 他先是洗去手上和脸上的血渍,又回过身,眸光深深地盯着盛妩,眼角还潋滟着些许残红。 盛妩缩了下脖子,她看到他就会想到安禄肠子流一地的恐怖画面。 低头的瞬间又见自己身上被他蹭了大片血红,加上被他扛了一路,那股未消的晕眩感伴随着胃部的不适翻涌而上。 她终是忍不住,俯身干呕。 司烨顿时微眯了眸子,盯着她的腹部,一股危险的气息在他眼底快速汇聚。 下一瞬,一步步逼近她:“你是不是又怀了江枕鸿的种?” 盛妩一惊,又忙不迭的摇头。 “那你吐什么?” 他逼近,她后退。 “陛下把人肠子捅了一地,我犯恶心。” 闻言,司烨脚步一顿,他为她杀人,她还敢嫌恶心。 盯了盛妩沉声道:“你最好不是怀了他的种,不然,朕一定灌你十碗红花汤。” 盛妩面色一凛,十碗!他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又见他忽然张开双臂:“给朕宽衣。” 盛妩内心十分抗拒,目光不觉往门的方向撇了撇。 耳边再次传来他冷沉的声音:“整个乾清宫都是朕的人,你跑不了。” 盛妩袖下的手紧了又紧。心知他犯起浑来会用强。自己要是激怒他,绝对没好果子吃。 她犹豫了一下走到司烨面前,伸出手去解他腰间金玉带。 她指节纤细,柔的仿佛一碰即折。在浣衣所洗了这么久的衣服,竟然还是这么白皙。 只那尖利的指甲,看司烨眉心紧皱。恨不能现在就给她剪了去。 又见那十根葱白的手指,在他腰间磨蹭了半天,也没摸到解开的窍门。 小巧圆润的鼻头,冒出了细小的汗珠。急了,又用力去扯。 司烨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控,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那股子气压在胸口,总要寻一个出口。当下想要戏弄她,在她又一次的扯动中,故意往她身上撞去。 盛妩身姿娇小,哪里经得住他这故意一撞,踉跄的往后倒去,腰瞬间撞在身后的浴盆上。没有预感中的疼痛。她腰后垫了一只手。 紧接着他双手搭在浴盆边缘,将她圈禁在身前。 盛妩别开脸:“陛下,您这腰带民女不会解。” “朕教你。”他抓起她的手,放到腰侧,指腹贴着她的指尖,轻轻扣动。腰带瞬间开了。 他又攥着她的手,将腰带抽落。明黄色的外袍也一并褪了。 盛妩手指被他的掌心包裹,隐隐不适。 又见他下半身贴上来,这般暧昧的姿势,饶是她是个木头脑袋也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下意识就想推开他。 却被他擒住双手:“朕放了那个孽种,现在该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盛妩一怔! 仰头看他:“我做不到。” “那朕就就把你的女儿再抓回来。” “你找不到她。” 盛妩把棠儿送出京都,就是防他这一手。 他向来没有君子之风。 司烨盯着她,阴测测的笑了。 那笑看得盛妩心颤,又见他忽然退开身子,转身一把拉开门。 张德全正贴着门缝听着里面的动静,门一开,他猝不及防一头栽进司烨怀里。 司烨正憋着火,突然被张德全投怀送抱,双手还搂着他的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到张德全的裆下:“狗东西,往哪摸呢?” 张德全被踹出去老远,得亏他裤裆里没那玩意儿,不然可就要疼死喽!爬起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殿门口的邓女官听见动静,探头往里瞧了瞧,见张德全一副吓掉魂的模样,又见司烨衣衫松垮的出来,顿时迎上前躬身道:“陛下,您怎么出来了?” 司烨冷着脸:“把里面那个,给朕赶出去。” 话音刚落,便见盛妩从他肩侧溜出来。 “不用赶,民女自己走。” 司烨盯着她的背影,嘴角忽而勾起一抹恶意的笑,扭头对邓女官道:“去储秀宫,把江如茵抬过来,朕今晚要宠幸她。” 刚走到殿门口的盛妩,一听到这个名字,猛地回过身来。眸子里闪过惊愕。 如茵进宫了! 前有棠儿,后有如茵,盛妩愤怒的同时,心里也升起一股无力感。 皇权之下,自己的那些挣扎,在这一刻,竟都成了徒劳。 邓女官这边刚要去,就见盛妩温顺的走回司烨身旁。 低声道:“民女给您宽衣,伺候您沐浴。” 盛妩双微红着眸子,近乎哀求的看他:“可好?” 她十一岁第一次踏进江家,江家人就待她好,她打心底感激江家和二爷。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司烨毁了如茵一辈子。 却见司烨凉凉一笑:“不好,朕嫌你脏。”那声音似淬了毒般。 盛妩只觉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眼泪不觉在眼中打转。 她咬着下唇:“民女知错了,求陛下息怒。” 听了这话,司烨微微仰起头,喉结在细长的脖项上下起落。 这句错了,他等了六年。可此刻她说了,他却觉得心里无比压抑。 她宁愿在掖庭受苦,也不愿向自己低头,如今却为了一个江家人向自己求饶。 那他在她心里又算什么? 张德全抬起头看了眼司烨,又看了眼一旁杵着不动的邓女官,暗道,陛下宠幸谁都好过宠幸盛妩。 一个和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的女人,不配服侍陛下。 当下伸手推了把邓女官:“还愣着做什么,陛下叫你去传江秀女呢!” 就在邓女官进退不得时,盛妩突然跪在地上抱住司烨的小腿:“陛下,放如茵回江家,我什么都听你的。” 话音未落,就被司烨拎起脖领:“你骗了朕一次,朕还会再信你第二次吗?” 盛妩被他拎得双脚离地,仰面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突然,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攀附,踮起脚尖,樱唇如蝶翼般轻轻贴上他的薄唇。 司烨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一愣。 唇间传来她柔软而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猛地一颤。 c3719.lol。m.c3719.lol 第47章 朕现在不吃你这一套 这一幕看呆了张德全和邓女官。 忽见司烨半边冷眸扫过来,二人忙低下头,再不敢多看一眼。 紧接着,就听见关门的声音。 二人这才敢抬起头,张德全闭上眼,连连叹气! 又听邓女官问:“张总管,敬事房那边可要记档?” 张德全脸一黑:“记什么记,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邓女官一噎,随即又道:“我今儿可没吃萝卜,倒是听说你就着萝卜干,扒了两碗面条。” “死女人,咱家看你是欠收拾。” 说着就扬起手上的浮尘去抽邓女官。 邓女官身子一闪叫他抽了空。 轻笑:“张大总管,年纪大了,小心闪了腰。” “死女人,咱家今年三十七,哪里年纪大了。”张德全梗着脖子嚷嚷。 又听屋里传来一声爆喝:“狗东西,滚远点。” 张德全当即缩写脑袋,跑出去。 屋内,司烨盯着盛妩,眼中流露着强烈的不满。 “当真来了葵水?” 盛妩被他摁在矮榻上,方才她忽觉身下涌出一股热流,暗自庆幸。这葵水来的可真是时候。 “要不要,我掀起裙子给你看?” 话音未落,他猛地倾身压下,大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手指一点点嵌入,直至十指相扣,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的气息彻底吞没。 他的吻一如从前一般,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仿佛在告诉她: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他的掌控。 她原以为自己来了葵水,就能逃脱他的魔手,却不想他拉着她的手,一寸寸向下。 他喘息着,发出一声声闷哼。 盛妩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江枕鸿那张温润的脸,不知怎地,她的心倏地绞痛起来。 待到一切结束。盛妩忍着手上的黏腻感。 低声道:“你明日放如茵归家。” 司烨大刀阔斧的坐在矮塌上,背对着她:“不放。” 闻言,盛妩猛地坐起身:“你骗我?” 司烨慢慢转过头:“怎么?就许你骗朕,不许朕骗你了?” 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他还真一如既往的无耻。 盛妩被气的全身发抖。 却是硬生生忍了下来,她知道司烨向来吃软不吃硬!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盛妩直接投怀送抱,顺带将手心的里浊液尽数蹭到他的里衣上。 软声:“我以后再不骗你了。” 她刻意放柔声音时,那语气里的温柔,就像是随波漾开的水纹,缓缓的,却一圈圈深入人心。 司烨心间一动。他有多久没听她这般和自己说话了? 又听她娇软道:“别生气了!” 司烨只觉下腹又起了一股冲动,他克制着推开她。 “朕现在不吃你这一套。” 说罢,起身绕过屏风,随后一阵水花声传来。 盛妩平复着起伏的心绪,见地上落了一件他的衣袍,一脚踩上去,狠狠腻了下。 又拢好被他扯乱的衣裳,起身跟过去,默默拿起一旁的棉帕。 转而目光一凝,就见司烨肩头有一道贯穿肩胛骨的狰狞疤痕。 司烨似是察觉到她在看那处,当即往后一靠,整个背部倚在浴桶边缘。 又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帕子:“出去。”声音冷厉,与方才急切要自己满足他的模样完全不同。 盛妩捏紧了手指。出了屋,见张德全还跪在那里,正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 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都不是好东西! 盛妩白了他一眼。 张德全暗暗咬牙,六年了,他原以为陛下已经把盛妩忘得差不多了。让她进宫只不过是想报复她而已。 可方才一国之君竟将她扛在肩上,从掖庭走到乾清宫。后宫三位娘娘,谁能有这待遇。 张德全一个阉人,实在是想不明白,陛下嘴上说她脏,可一扭头就和人嘴对嘴亲的火热。 这盛妩虽有些姿色,可也不是什么绝世美人。怎地就叫陛下放着储秀宫这么多水灵灵的黄花闺女不用,非去受用她。 张德全又想到后宫那几位娘娘,心道:且等着瞧吧!以后有得热闹瞧了! 这边,盛妩出了殿门,就被邓女官领到了偏殿里。 热水备好,盛妩清洗了一番。 邓女官不仅为她准备了一套干净衣裙,还贴心为她准备了月事带。 她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上暂且舒服些了。 又听邓女官温声道:“陛下已经歇下了,您今晚暂且睡在这。” 邓女官知道盛妩来了葵水,这侍寝一事,自是不算数的。 可陛下既然将人留下了,想必明早起来也会给她一个身份。 夜深人静。 盛妩自从去了掖庭,就没睡过这么软的床,可今夜注定无眠。 她像是一只失了羽毛的孤鸟般蜷缩在床上。 想到二爷,想到江家。 想到尊严一次次的被司烨践踏。 想到自己被迫与棠儿分离。 再也忍不住躲在被子里哽咽起来。 万般委屈、心酸、无助、一起涌上心头,她哭的肩膀直颤! … 次日一早,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偏殿内。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吱嘎声,邓女官轻轻推开殿门,目光落在坐在床畔的盛妩身上,心头不由一紧。 盛妩低垂着头,长发如瀑,散落在肩头,遮掩了半边脸颊。一双眼睛肿得如同熟透的桃子,此刻泛着红。 显然是昨夜哭的狠了。 邓女官浅浅一叹,上前轻声劝慰:“盛夫人,即是到了这一步,江家您是再难回去了,与其这般哭。不如好好想想,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见盛妩低头不语,邓女官也不再多言,只道:“陛下快下朝了,一会儿怕要传您过去,奴婢先伺候您梳洗。” 与此同时,盛妩被皇帝一路扛到乾清宫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后宫。 景仁宫里,颜月抱病未去请安。 薛婕妤坐在沈薇的下首,脸色阴沉。 又见上座的沈薇,神色平静的好似宫里没盛妩这个人一般,薛婕妤屁股坐不住了,起身急道:“皇后娘娘,现在满宫上下都传遍了,昨夜陛下亲自将人扛回了乾清宫。“ “您当真要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人,留在宫里不成?” 沈薇淡淡瞥了她一眼:“薛婕妤,你也知道是陛下亲自将人扛回来的,就陛下对她的态度,本宫又能有什么法子?” “后宫没有法子,朝堂总能有,叫那些个御史大夫,去乾清宫里跪一跪····” 薛婕妤话未说完,便被沈薇打断:“后宫不得干政,这是陛下的逆鳞,碰不得。” “那依您的意思,是要叫她留在后宫了!她可是和陛下拜过天地的结发妻子啊?” c3719.lol。m.c3719.lol 第48章 他话说的很不正经! 沈薇听了,面色依旧平静,嘴边含笑:“她是和陛下拜过天地不假,可也和别的男人入过洞房。这上有祖宗礼法,下有文武百官。她注定大不过本宫去。” 说着,沈薇身子轻轻一歪,倚在软垫上,芊芊兰指撑在额角,继续看着薛婕妤:“只是,你前些日子得罪了她,陛下若是给她赐号封妃,你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闻言,薛婕妤脸色一白,赐号封妃? 自己跟了司烨这么多年,甚至为了他,差点丢了命。他都没给自己赐号封妃。盛妩那个贱人凭什么? 一腔嫉恨,燎的她心口灼痛。 又听沈薇道:“听闻,昨儿魏静贤连夜审了一名掖庭宫女,那人曾是你身边的二等宫女。” “妹妹,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薛婕妤一听,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那魏静贤生得一副好皮囊,行的却是修罗道。 这些年他替陛下做了很多脏事,手上沾了多少人血。 兰心到了他手中,定然落不着好,只怕已经全交代了。 可转念一想,便是交代了,又能如何,自己只是把她打入掖庭,剩下的事,都是秀儿交代她做的。 只要秀儿死了,冷宫和掖庭的事,就没人能指认自己。 想到此,薛婕妤看着沈薇:“娘娘,那宫女出了长春宫就和我没关系了,至于魏静贤为什么要连夜审她,我就更不清楚了。” 说罢,就朝沈薇福了福身子,借口离去。 薛婕妤眼下只想赶快回去,将秀儿解决了。 至于盛妩,自己此生都和她势不两立。 ······· 乾清宫 盛妩梳洗后,跟着邓女官去了正殿。 她穿着昨日邓女官给的豆青色宫装,梳着垂云髻,通身上下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挽起的发簪上松松插着一支素银钗子,还是邓女官给她的。 她长相肖母,身上透着江南女子的温柔婉约,即便是这样素淡的装扮,也别有一种让人不会轻视的雅意。 司烨还没下朝,邓女官在西暖阁整理书籍。 宫人们各忙各的,时不时还要好奇的打量盛妩几眼。 盛妩不喜被人这样看着,便一个人站在重楼檐下,杏眸微微垂着,想着心事。 司烨下了朝,就往乾清宫方向走。他个子高腿也长。平日里,张德全走两步才能跟上他一步,今日却是小跑着才能跟上。那脑袋上的三山帽都跑歪了。 却见帝王脚步突然放缓,张德全猛地收住脚,身体因惯性向前踉跄,差一点就撞上司烨的背。 想到昨夜被司烨一脚踹开的情景,张德全捂住胸口,幸亏今日反应及时。 不然这裤裆也要和昨日一样,遭受无妄之灾。 张德全扶正帽子,又寻着司烨的视线望去,就见乾清宫的檐下立着道袅袅婷婷的身影。当即眉头一皱,又是盛妩。 这边,盛妩垂着眸子,耳边忽然传来宫人的请安声。 她当即跟着行礼,只是那句“恭请陛下圣安”还未出口,便见司烨从她眼前一闪而过,径直进了正殿。 盛妩抿了抿唇,依旧站在原地,按照宫规,皇帝不传,她是不能擅自进殿的。 过了会儿,忽听殿里传来摔杯子的声响,紧接着就听司烨骂人:“顶大一个脑袋,屁用不管,墨都研不好,朕要你做什么。干脆把你脑袋拧下来,挂到猪圈里。” 继而又是张德全吓破胆的求饶声:“奴才笨,奴才蠢。都是奴才的不是,可这脑袋就一颗,拧下来就装不上了。还请陛下开恩呐!” 盛妩犹豫着,他心情不好,要不要等明日再求他放如茵离宫,可又想到他向来喜怒无常。晚一日不如早一日。 正想着,又见邓女官出来对她道:“陛下,叫您进去研磨。” 闻言,盛妩吸了一口气,随即提起裙摆迈过门槛,眼角余光瞥见张德全跪在地上,胸脯子一抽一抽的。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她朝上座的人福身行礼,接着上前开始研磨,殿内静得只余墨锭与砚台之间发出的沙沙声。 司烨端坐在御案后,从盛妩进来的一刻,目光就停留在她身上。眼眸里笼罩的阴霾仿佛被挥散了一半。 见状,邓女官朝一旁的内监使了个眼色,能在御前当差的人,自是最会察言观色。 当下都跟着邓女官退出去,跪在地上的张德全也想走,可司烨没让他起,他就只能跪着不动。 待盛妩研好墨,司烨却没动笔,而是沉沉看着她的手,不知从哪变出一把剪子,往御案上一扔。 盯着她道:“鬼爪子难看死了,剪了。” 盛妩不觉看向他脖颈上的两道抓痕,默然拿起剪刀,刚要退开几步,又听他道:“就在这剪。” 一副要监督她的模样。 见此,盛妩只能站在他的面前,剪了一下。 他沉声:“不合格。“ 盛妩抬眼,视线和他撞在一起,他挑眉:“多出一里都不行。” 盛妩沉眉,无论他是找茬还是挑剔,这会儿都只能顺着他。于是低下头按照他的要求继续剪。 见他没再说话,盛妩换一只手接着剪。 只是,下一秒,那剪掉的指甲突然弹到帝王的龙袍上,又偏偏顺着他腰带滑到那个位置。 盛妩拿着剪刀的手一僵,心也跟着一颤。 四目相对,司烨冷脸:“你故意的?” “不是。”盛妩看着他,如画的眉眼中带着三分烟雨朦胧的郁色。 司烨挑眉,扬起下巴:“用手给朕弄干净。”他端的正经。话却说的很不正经…… 盛妩无措地盯着他两腿间,那一点指甲碎。 愣了又愣! 他等的不耐烦,压着嗓音:“快点。” c3719.lol。m.c3719.lol 第49章 你,想让朕断子绝孙!! 她只能颤颤巍巍的朝他那个位置伸出手。 一旁的张德全抬眼瞄去,当即吓白了脸,大喊:“大胆,放下剪刀。” 从他的角度看,盛妩正手拿着剪刀伸向司烨的命根子。 盛妩本就心慌,被他这么一吼,整个人一抖,剪刀瞬间从手里滑落,顷刻间尖利的锋刃向下扎去。 “啊啊啊啊啊~”张德全吓破了嗓子。 司烨疾风般抬手,有惊无险的接住剪刀。 旋即,他凤眸一抬,盯着盛妩,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想让朕断子绝孙。” 盛妩瞪大了眼睛,双手无措地悬在半空。 张德全在一旁惊出了一脑门的汗,指着盛妩就道:“你这蛇蝎心肠的坏女人,该叫陛下赐你一丈红。” 话音刚落,司烨就狠狠瞪了张德全一眼,后者立刻噤声,向后缩了缩脖子。 盛妩也指向张德全:“民女,不是故意的,是被他吓着了。” 张德全吓的一激灵,死女人,死到临头,还想把他拖下水。 刚要喊冤,就见司烨猛地站起身,伸手一把捏住盛妩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朕看你就是故意的。”人高马大的身影将盛妩笼罩其中,压迫感十足。 “民女,岂敢让陛下断子绝孙,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盛妩望着他,含着水汽的眼睛,扑扇颤动,显得柔弱又无辜。 这副模样落进司烨眼底,心头万般火气,竟无端端的退了一半。 她向来胆子小,从前他发脾气吼一声,都能把她吓红眼。 想来应该是张德全那一嗓子吓到她了! 他这般说服自己,又缓缓松开她的下巴,见她娇嫩的下巴被自己捏出红印,不由的眉头一压,转向张德全的眸色登时凌厉。 “狗东西平白无故的鬼叫吓人,幸亏朕没事,不然把你九族撅了,也难抵罪责。” “念在你跟朕二十多年,自己滚出去,掌嘴五十。少一下,朕就拧了你的猪脑袋。” 张德全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好好的研个磨被骂狗血喷头也就罢了。 可这一次,明明不是他的错····· 他三十好几的人,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今儿个却是头一遭憋屈的要哭出声来。 哽咽道:“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这就去……”说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忘用衣袖胡乱擦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那狼狈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御前总管的风范。刚跨出门槛,他便扬起手,左右开弓,“啪啪”的掌嘴声在空旷的宫殿内回响。 司烨又转过头盯着盛妩,他在北疆面对北戎人的刀剑都没胆怯过,可方才他是真的吓到了。 这会儿见她闷着脑袋,也不知道主动安慰一下他。司烨眸色不由变得幽怨。 “笨手笨脚,一点用都没有。” 盛妩有惊无险的逃过一劫,被他骂几句,只当没听见。 见此,司烨更烦躁。一把拽过她的手,拿着剪刀冲着她的手指就用力剪去。 盛妩心脏一缩,瞧着他脸上的狠色,恨不能要把自己的手指头剪掉。不由的往后蜷缩手。 他瞪她一眼:“别动。”盛妩紧闭双眼。 剪刀咔嚓一声。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盛妩睁开眼,他正低头认真的帮她剪指甲。 他专注时的表情,曾几何时总让她移不开眼。 一时竟让她想起少女时扎根在心底的悸动。 第一次在宫中遇见他,是她被福玉罚跪在大雪中。 他从雪中走来,身着金缕玄衣,身姿欣长高大,美如冠玉的面庞,如霜似雪,浑身散发着矜贵傲然,道是风华绝代。 本是路过,却突然停在她身旁,伸手接住她头顶的落雪,他俊美的眉眼在雪中格外的逼人夺目。 那会儿她忽然想起画本子里写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第一次来葵水,手足无措。他笨拙的解下披风裹住她,让少时从未感受过家人温暖的她,忍不住鼻尖发酸。 画面一转又是,王府上下张灯结彩,他身穿一袭红色蟒袍,紧牵着她的手,带她跨过火盆。 说,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 洞房花烛,他喘息着覆在她身上,说,要和她生许多孩子。老大叫司欢,老二叫司衍,老三叫司邺······ 她问他为什么都是男孩的名字,要是她生了女儿该叫什么,他一边要她一边哼哼,等想好了再告诉她。 似是察觉她在看他,司烨抬眼看过来。那些未说完的话,未兑现的承诺,猛然撞击她的心口。 盛妩别开脸,不去看他。 见状,司烨眼色一沉,连带着眼底那丝细微的柔色也不见了。 他猛地丢掉手里的剪刀:“眼瞎心盲的货。”又扔给她一把羽扇,使唤她:“朕热了,还不快点扇风。” 盛妩咬紧下唇,刻意不去看司烨那张臭脸。只一下一下扇着手里的扇子。 羽扇上拂过的微风,带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司烨仍旧板着脸,不发一言。 殿内静悄悄的。 就在这时,殿外通禀,魏静贤求见。 司烨示意人进来。 片刻,魏静贤进殿屈膝行礼问安。 司烨淡淡瞥了他一眼:“查清了?” 魏静贤回道:“微臣已查实,那宫女曾是薛婕妤身边的二等宫女,据她交代,是薛婕妤身边的大宫女秀儿,指使她勾结安禄,给盛夫人下了春药。” “还有,那名叫秀儿的宫女刚刚自缢了。” 闻言,盛妩手上的动作一顿,薛晚云好算计,这就死无对证了! 却见司烨睨着她,冷声道:“她都和离了,算谁的夫人。” 盛妩嘴角轻轻一扯,他的婕妤谋害自己,他不说追究的话,却执着她的一个称呼。 可见他根本就是打算包庇薛晚云,难怪魏静贤之前说,就算司烨知道谋害棠儿的真凶,也不会动她。 她原以为只有沈薇在他心里有这样重的分量,却不想他对薛晚云也一样如此。 果然,不专一的男子,对谁都一样。 这般想着,却忽然听司烨沉声道:“薛晚云治下不严,撤了她的绿头牌,降为才人。” 魏静贤应声离去。 片刻寂静,司烨又突然问她:“满意吗?” 盛妩看着他,心中忍不住嘲讽。冷宫里若不是魏静贤,她们母女就要阴阳相隔了。 还有安禄,若不是自己一早就有防备,那晚她怕是要咬舌自尽了。 眼下,司烨只是将薛晚云降为才人,却来问她满意吗? 他莫不是以为这样就算是替自己出头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50章 想江枕鸿了? 盛妩紧抿着唇,没吭声。 半晌后,又听司烨沉声道:“六年前,朕在江南中了蛊毒,薛晚云以身饲蛊救朕。在北疆时她也为朕挡过刀。所以,朕不会伤她。” 听了这话,盛妩更觉讽刺,以身饲蛊?挡刀?司烨还真是情深义重。可自己也救过他的命,他怎么就不记得自己的好。 人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当初虽是带着恨离开他的,可这么多年,她也从没盼着他过得不好。 可他呢!做了皇帝,一朝得势,就开始逼迫她,欺辱她。让她二次和离,让她生生和女儿分离。 原本静好的日子,全被他破坏了。 盛妩心里不耻他,脸上多多少少也带了些情绪。 司烨看了,不觉沉了脸,他真是脑子抽风了,才会和她这样冷心冷肺的人解释这些。 “出去,别在朕跟前碍眼。” 盛妩闻言,转身就走。 只是走了几步,又想起如茵的事还未说,不觉懊恼,犹豫要不要回身与他好言相商。可背后,冷不丁传来他摔奏本的声音。 盛妩心下一紧,还是晚些时候再与他说吧! 出了殿,见张德全还跪在殿外掌嘴,盛妩微叹,伴君如伴虎,司烨那脾气,谁跟着他都没好日子过。 她去了茶水房,见邓女官正在煮茶。便主动上了手,她极擅茶艺,便是司烨那种不喜茶的人,偶尔喝了,也会赞几句。 她往茶水里加了些乌梅、紫苏、洛神花,让邓女官送进正殿,这茶清凉泻火。 想叫他喝了平平火气。 邓女官端着茶进殿,见司烨正低头批着折子,她将茶轻置案头,斟酌道:“陛下,天气炎热,这是盛妩特意为您煮的凉茶。” 说罢,见司烨连眼皮也未抬一下,邓女官缄默,自觉退出去。 她走后,司烨放下御笔,目光定在那盏茶上,半晌才执起茶盏,很快又见了底,旁边的内侍见状,忙把空了盏续满。 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司烨看着满桌的菜,问邓女官:“她人呢?” 邓女官心知这个她,是问的盛妩,连忙回:“还在茶水房,陛下可要唤她过来。” 司烨没说话,然,不悦的脸上分明写着:这还需要问吗? 邓女官赶忙去了茶水房。 盛妩以为司烨这会儿叫她过去,应该是要自己伺候他用膳。 可到了东暖阁,却见试膳太监将手里的碗筷递给她,盛妩愣了下,这是叫自己给司烨试毒。 她缓缓接到手里,又看向司烨,见他端坐在万字桌前,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盛妩眼眸闪烁了几下,拿着筷子,由北向南开始试菜。 一样夹一筷子,一圈吃下来,竟然吃了个半饱。 她放下筷子,默然立在司烨右侧。 司烨忽然将一碟红糖糯米藕推到她面前:“吃了。”他刚留意到她吃到这,停留的时间稍长。 反正他也不喜欢吃,剩下也是浪费。就赏给她吧!他暗暗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借口。 一旁的宫人们都微微一愣,他们伺候陛下这么久,可从来没见他这么好心过。 看来陛下对盛妩旧情难忘。有那心思活的,已经开始想着要如何讨好盛妩了。 盛妩一边吃着,一边暗暗打量他,看样子他这会儿心情好,等会儿自己就要和他说如茵的事。 皇帝的赏赐,她自是要吃的干干净净,待她吃完了,司烨也放下了筷子,漱了口,又继续回殿里批折子。 一名年纪稍大的公公端着一盏茶过来,示意盛妩给司烨送去。 盛妩正愁,没机会进殿呢!见状,没犹豫端过茶就走到御案前,轻声:“陛下请用茶。” 司烨撩起眼皮,静静看着她,就在盛妩心生忐忑时,他从她手里接过了茶。 见他低头喝了,盛妩又拿起一旁的扇子,主动给他扇风。 司烨嘴角微不可察的翘了下。盛妩观察仔细,见他心情不错,开口:“陛下··········” 话到一半,忽见邓女官脚步匆匆的进到殿里:“陛下,薛婕妤听说您将她降为才人,晕了过去。” 司烨执笔的手一顿,又听邓女官道:“太医诊出,她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闻言,盛妩手中的扇子不觉掉在地上,那声轻响在寂静的殿里,格外清晰。 司烨偏头看她,二人视线撞上,盛妩倏地的垂下眼睫,又默默弯腰将掉在脚边的扇子捡起来。 “陛下,长春宫来人,说婕妤哭着说要见您,这会儿情绪不稳,怕影响龙胎。” 邓女官话音刚落,就见司烨直接站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盛妩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微敛。 片刻后,她也走出殿门。 邓女官迎上前:“陛下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你回偏殿歇着吧!” 薛婕妤肚里的孩子是司烨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想必他是极为重视的。 他如今二十六岁,膝下仅有一位公主。若薛婕妤这胎怀的是男孩,可就司烨的皇长子。 薛婕妤的位份不仅不会降,反而会母凭子贵,至少也会擢升妃位。 想到这,邓女官眼神复杂的看向盛妩的肚子,陛下应该是介意盛妩和别人生过孩子,不然也不会到这会儿,都不提给她位份的事。 同一时刻,景仁宫也得了薛晚云有孕的消息。 窗台上刚插好的嫣红牡丹,被沈薇碾碎了一地。丹蔻指用力掐着花瓣,指尖染了花汁,越发嫣红。只是手背浮出些许青筋,与细白的肌肤格格不入。 司烨登基以来,就宠幸过薛晚云一次,还是在文华殿与大臣饮了酒,薛晚云借着送醒酒汤的机会,才近了他的身。 没成想竟让她怀上了。 月英垂头站在一旁,低声道:“娘娘,不必太过忧心,她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且,就算生下来也不一定是皇子。” “你懂什么,她肚子里怀的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万一真叫她生个皇长子出来,这身份将来怕是压过东宫去。” 月英抿了抿唇:“那就不叫她生下来。” “本宫当然不会叫她生下来,只是如今朝堂后宫都盯着,要弄掉她肚里的孩子相当棘手。” 月英听了,心里也犯了愁。想了想,眼睫一动:“娘娘,左右还要等八个月才能分娩,咱们慢慢想法子,实在不行就去母留子。左右那孩子将来长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还愁没机会下手么。” 闻言,沈薇捏紧了手指,眼眸幽深的盯着那一地的落花,片刻,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 盛妩坐在偏殿的南窗下,发了会儿呆,不知何时,竟歪在软榻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梅城的故居,二爷亲手为棠儿搭的秋千,棠儿坐在上面,晃动着小脚,笑颜如花。 二爷从紫藤花下走来,朝她温朗一笑,抬手替她拂去头顶的一片落花。 画面一转二爷不见了。棠儿独自坐在干枯的紫藤下,哭着喊:爹,娘,你们在哪里?为什么不要棠儿了? 即便是在梦里,盛妩的心也碎了一地,她哭着呜咽:“棠儿,二爷·········” 猛地睁开泪眼,就见司烨那张冷沉的脸,瞬间映在她的瞳孔里。盛妩眸心陡然一颤。 又见司烨嘴角掀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盛妩本能往后缩去。 他抬起垂在身侧的手抚摸她的秀发,动作极轻极柔,却让盛妩浑身发寒。 他启唇:“想江枕鸿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51章 他真想掐死她一了百了! “没……没有。”她摇头。 司烨挑了挑右眉,下一秒,如闪电般迅速扼住盛妩的脖颈。 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做梦都喊他,还敢说没有?” 盛妩呼吸困难,挣扎着去拍打他的手臂。可那股强劲的力量不仅不松,反而愈发用力。 得知薛晚云有孕,司烨并没有多开心,反而满脑子想的都是盛妩。 一回到乾清宫,就来找她。看见她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他莫名就生出一种愧疚来。 甚至想着以后都不碰薛晚云了。 可他听到了什么?她竟然在梦里唤那个男人。 该死! 他真想掐死她一了百了,可看着她痛苦挣扎,他闭了闭眼,蓦然松开手,像丢掉什么烫手的东西一般,将她狠狠甩在软榻上。 冷冷道:“你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下次,再让朕从你嘴里听到他的名字,朕就将他扒皮拆骨,做成人皮灯笼放在你的床头,让你日日看个够。” 他说的咬牙切齿,却见盛妩趴在软榻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当下更加恼怒:“起来,别在这跟朕装死。” 可这话说完,也不见她动一下,司烨一把将她翻过来,却见她紧闭着双眼,平日里不点自朱的嫣唇,惨白无一丝血色。 司烨的手轻轻触碰盛妩的脸颊,那冰凉触感让他心头一紧。慌忙伸手探向她的鼻息,微弱而颤抖的气息让他稍稍安心, 但随即又被她毫无生气的模样吓得心魂俱颤。 他迅速横抱起她冲向殿外,高呼:“传太医!快传太医!” 张德全正蹲在殿外和干儿子诉说着满心委屈,忽听这声疾呼,蹭地站起身,就朝殿内跑,差点和冲出来的司烨撞个满怀。 司烨这会儿没空儿发作他,只抱着盛妩往自己的寝殿去。邓女官自听见他那声高呼,就急速往太医院跑。 御前太监手脚慌乱的跟在司烨身后,随时待命。 司烨一脚踹开寝宫的门,将人放在龙榻上:“阿妩!阿妩!”他连唤了几声她的名字,唯恐她那双紧闭的眼,再也睁不开。 见人始终没反应,忽然又暴虐的冲着她吼:“你要是敢死,朕就杀了江枕鸿,杀了你女儿,灭江家满门。” 那狠厉的声音,回荡在寝宫之中,让一众宫人吓得浑身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片刻后,张太医提着药箱冲进殿里,腰间鱼符叮当乱晃,却见明黄帐幔下皇帝正低头抱着一名女子,瞧不清神色。 他虚虚擦了一把汗,还以为是皇帝龙体有恙。庆幸之下,也不敢有一丝懈怠。 这乾清宫的龙榻便是皇后也没睡过,这女子能上皇帝的龙榻,可见其受宠的程度。 当即上前为其诊治,待看清盛妩的面貌时,张太医面色一惊。 竟是永昌侯府的姑娘,皇帝的前妻。 当下也不敢多想,赶忙让宫人往盛妩嘴里喂了颗安宫牛黄丸。又开始施针。 片刻后,见人脸上恢复了血色,张太医长吁一声,这才敢抬手去擦额上的冷汗,方才施针时,皇帝那双眼睛似刀一般,他每下一根银针,那刀便要往他身上剐一下。 张太医有种预感,自己要是不把人救回来,他的项上人头指定保不住。 他转身朝司烨恭恭敬敬的行下一礼,道:“回禀陛下,不出一个时辰人就会醒来。” “她生了什么病,为何会晕过去?”司烨沉声问。 张太医咽了咽嗓子,往盛妩脖子上的掐痕看了一眼,心说:不是你掐的吗? 嘴上却恭敬道:“盛夫人气血运行不畅,加之受了惊吓才会出现昏厥。微臣去开几副安神养血的药,她服下就无碍了。” 张太医说罢,见司烨垂下身侧的蜷缩了一下,他又看了看睡在龙榻上的女子,觉得有一件事还是应该告诉陛下。 于是低声道:“微臣方才把脉时,诊出盛夫人胞宫受损,只怕以后难有身孕。” 闻言,司烨猛地看向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好好的怎么会不能受孕?” 张太医被他那冷厉的模样吓得一哆嗦,声音颤抖着解释:“微臣……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盛夫人之前应是难产过,而且情况应是相当凶险。这胞宫受损,确实难有身孕啊。” 司烨听后,手指慢慢收拢,握成拳,因太过用力指甲嵌入皮肉里。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该死的江枕鸿! 都是因为他。 一想到盛妩给他生孩子,那股恨意就在心中肆意疯长,恨不能现在就去凌迟了江枕鸿。 待人都退下,他抬手抚摸她憔悴的脸庞,大拇指从她的唇边划过。 半晌后,又缓缓躺在她身边,把她往怀里按了按,眼中闪过一抹偏执的幽光:“不能生也没关系,朕可以把别人生的抱给你养。” 一柱香过后,盛妩幽幽转醒。睁开眼就看到明黄色的帐顶。 c3719.lol。m.c3719.lol 第52章 乖,今晚叫你睡龙床! 当下就坐起身,只是脚刚沾地,就因长时间的无力与紧张,一个踉跄摔下去,却被人一把拽进怀里。 那股熟悉的沉水香袭来,瞬间让盛妩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用力推他,想离这个差点掐死她的男人远点。 可她那点力气在司烨面前就跟挠痒痒似的。 司烨大手包裹住她的皓腕,有种稍稍用力就能折断的错觉。 又低下头,目光从她薄红的眼角,落到她瘪着嘴唇上。 蓦地又见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庞滑下来。 司烨猛地蹙眉,一股难言的情绪从心底里涌出。 有些疼!也有些涩! 愣了会,见人还在哭,他强硬的将盛妩摁在怀里,又抬起一只手,动作轻柔像哄孩子般,一下下抚着她的背。 他想耐着性子哄哄她,可她总想挣脱自己,他心烦:“把眼泪憋回去。”盛妩愣了愣,接着继续挣扎。 司烨无奈,只能叹了声:“乖,今晚叫你睡龙床。” 司烨刻意压低声线,让声音听起来尽量温润些。 他不怎么会哄女人,以前惹她不开心,他都是在床上解决。若是还哭,他就再战一个回合。 直到盛妩把哭声转为一声声娇吟,他才罢休。可现下她来了葵水。 他不能这么禽兽。 就想着叫她睡一晚龙床,也算给她无上殊荣了。 可这话落进盛妩耳中,满心惶恐,不愿。挣扎的更厉害。 司烨用力扣着她的细腰,她总动,司烨呼吸不觉变得沉重,喉头滚动间,一把将她脑袋按进怀里:“别动。” 那紧贴腰腹的灼烫变化,让盛妩倏然绷紧脊背,再不敢动一下。 他抱着她,忽然身子一转,将她带到了龙床上,低哑的嗓音裹着灼热呼吸碾过她耳际:“动一下,朕就办了你。” 盛妩浑身一僵! 真是年龄越大越禽兽! 这种话也只有他敢说,且,行得出。 盛妩别开脸:“民女倒是不知,陛下口味何时这般重了?” 他听了嘴角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你的口味也不轻,春宵图三十六式,朕最喜欢的那一式,要不要和朕重温一下。” “你·········”盛妩涨红了脸,又因他是一国之君,那句无耻下流卡在嗓子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她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司烨离得近,不觉往那多看了两眼,喉结滚动了两下,他不想做禽兽。 当下起身,理了理衣襟,肃声道:“你先睡,朕还有折子未批。”说罢,抬脚走了出去。 听见关门声,盛妩起身下床,打开门的一瞬,就见两名太监一左一右守在门口,一名是张德全的干儿子双喜,一名是经常跟在魏静贤身后的白玉春。 这会儿都把着门,不叫她出去。 左边的白玉春扯着笑:“陛下交代过不让你出来。” 双喜也跟着附和:“是啊!你就别为难我们了,快回去躺着吧!这龙床别人想睡都睡不着呢!” 见此,盛妩心中沉了沉,那双脚似灌了铅一般,重重的往回走。 皇帝的龙床,后宫除了皇后谁也睡不得。 司烨却让自己去睡龙床,分明是想让自己成为后宫女人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妒忌是一把无形的刀,不知有多少后宫女子是死于这把刀下。 又想起今日被司烨锁喉时,那种窒息、濒死的恐惧感。她真怕自己就此被他掐死了。 她要是死了,棠儿该怎么办? 想到这,盛妩捏紧了手指。 ········ 窗外的月色悄然爬上窗棂,打更的太监,敲了三声锣鼓,已是三更天了。 司烨从奏折中抬起脸来:“她怎么样了?” 张德全上午刚受完罚,这会儿十分警醒,回禀道:”回陛下,您走后,邓女官服侍她喝了药。晚膳没怎么用,就一直坐在东窗下发呆。” “奴才怕她熬坏了身子,让双喜往香炉里加了些安眠香。这会儿人正睡的香着呢!” 闻言,司烨朝张德全看去一眼,见他两瓣嘴唇又肿又红,想来那五十个嘴巴子没白挨。 这般想着,司烨又低下头,继续批着奏折。 因着今日六部送来的折子比平日多,司烨晌午后就守着盛妩,朱红的奏折堆得如小山一般。 待他批完最后一本奏折,烛火燃至尽头,已经是四更天。 张德全站在一旁,眼皮如铅般沉重,却仍强撑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司烨本想回寝宫,又怕吵醒盛妩,想着还有两个时辰就该上朝了,就去了东暖阁小憩。 天蒙蒙亮,他就动身上朝去了,除去穿衣洗漱的时间,他统共没睡上两个时辰。 张德全顶着黑眼圈跟在他身后,却全然没有一丝抱怨。 只默默心疼司烨,自登基以后,司烨从不懈怠国事政务,便是忙的再晚,当日的奏本也绝不会拖延至明日批阅。 张德全又想到他方才走时,吩咐邓女官给盛妩多备些蜜饯,说她喝药怕苦。张德全不觉摇头叹气。 盛妩一走六年,和别人生了孩子,还把肚子搞坏了,往后都不能生育,司烨还这般在乎她。 他是真的替司烨不值。 这边盛妩从龙床上坐起身,发现外面天色已是大亮了。她昨日明明睡在东窗的软榻上,怎么一睁眼,又睡到龙床上了? 皱眉间,又想到司烨。盛妩忙检查起自己的身子,没发现异常,才放下心来。 刚穿上鞋子,就见邓女官端着圆形托盘走来,隔了一丈远,盛妩都闻到那股发苦的药味,不由皱了鼻子。 邓女官将托盘放置一旁的小几上,又取了一碟蜜饯给她。 盛妩接了蜜饯,一连放了三颗进嘴里,嚼了满口甜,才去喝那苦药,喝上两口,又要往嘴里续上几个蜜饯。 一碗药喝完了,那蜜饯也见了底,邓女官浅笑,难怪陛下叮嘱自己要给她多备些蜜饯。 都是当娘的人了,这喝起药来还跟个孩子似的。 又想起昨晚,自己给她送药时,她皱着眉头的样子,只说等会再喝。这样怕苦的人,想必是趁自己走后倒掉了。 视线不觉落在盛妩精致小巧的脸上,樱唇琼鼻,最好看的莫过于那双感觉时刻都含着水光的杏眸,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不过于此。 不可否认她生的好。 可想到张太医的话,邓女官心里又不由的替她发愁。 就算陛下真的能放下过去,与盛妩破镜重圆,又能管几年。 宫里头,最不乏年轻漂亮的女子。 就像那御花园里的花,开一茬败一茬,总有开不完的花。 色衰爱驰,恒古不变。 待到盛妩容颜老去,自有新人取代她在陛下心里的位置。 后宫里的女人,争来争去,最后能仰仗的只有子嗣。 可她难有身孕,真到了那一天,她年轻时有多受宠,老了就有多悲惨。 那样的日子想想都可怕! c3719.lol。m.c3719.lol 第53章 从来没见过这么倔的女子!! 邓女官垂眸哀哀一叹,盛妩不明所以。 只问:“邓女官,我现在能回偏殿吗?” 闻言,邓女官朝门外努了努嘴:“门外那两个,陛下没放话,他们不敢让你走。” 盛妩缓缓垂下头,不再说什么。 ····· 司烨刚下朝,就被长春宫的太监请了去,说是薛婕妤失眠,一整晚都没睡。 想到她肚里的孩子,司烨压着情绪,乘着步撵往长春宫去。 一旁跟着的张德全暗骂:死女人真缠人! 陛下劳累了一晚,片刻不得喘息,还得去陪她。 怀了身孕,就忘了她曾经的通房身份,还真是王八上了天,晕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紧挨着长春宫的北侧是储秀宫,步撵经过那处,忽见一名穿粉衣的姑娘蹲在墙角,埋头膝上,一阵阵抽噎。 瞧衣着打扮像是新进的秀女。 张德全不觉又暗骂:又来一个想勾搭陛下的小骚蹄子。 待帝王的仪仗近了,她还越哭越大声了。 张德全当即一个冷眼扫过去,死女人,骚狐狸! 一个个都想吸陛下的精气。 扯开嗓门就朝她吼:“一边嚎去。” 姑娘吓得身子一哆嗦,抬起挂着泪的小脸,剪水秋眸,皮肤雪白,哭的眼睛,鼻尖都红红的。 看到司烨的一瞬,眼睛眨呀眨,也不知道行礼,依旧憨憨的蹲在那,像个傻兔子。 司烨瞥她一眼,微怔! 不知怎地,就想起盛妩十几岁娇娇憨憨的模样,他眼底压着的冷色,渐渐消融。 问她:“你哭什么?” 姑娘愣了下,她知道这穿着明黄色衣服的人是皇帝,也是曾经欺负过二婶的坏人。 她只在儿时远远看到过他一次,记不清长相,只记得他很凶,连拉带拽的把二婶扯走了。 她觉得他是恶人,恶人长得定也不好看。 可此时,看着他,如茵竟觉得他比二叔还好看,是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里最好看的。 但好看不当饭吃,肚子饿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如茵抱着饿扁的肚子,可怜巴巴的嘟着嘴:“嬷嬷一顿饭只许我吃一碗米,可我在家能吃三碗,在这里顿顿吃不饱,我饿!” 怕人听不清,她还竖起三根手指给人看。 司烨忽地敛颚笑了。 姑娘家一顿能吃三碗米,还这么大咧咧的讲出来。连带着御前太监们听了,都咧着嘴偷笑。 如茵一怔! 只愣愣看着步撵上的司烨,细碎的光落于他眉间,逼人的俊美,当真惹眼。 一瞬间,她眼里看不见其他人,只凝着他的笑,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当司烨再次看过来时,如茵指尖无意识的扣紧衣袖。眼神躲闪开,仿佛再看多看一眼,心都要跳出来了。 又听他对一旁的公公道:“告诉储秀宫的管事,米饭管够她。随她怎么吃,万不能把人饿着。” 说罢,步辇行了过去。 如茵呆呆的望着那道明黄色的背影,人还没回神。 就被方才吼她的公公,又吼了:“看什么看?也不怕眼珠子掉下来。” 这公公有点讨厌,如茵不悦的朝他嘟了嘟嘴。 张德全看了,嘴角直抽抽,心说,这骚狐狸,对他一个太监,都能撒娇卖憨。可见功力深厚,难怪能成功引起陛下的注意。 但他向来看不上这种矫揉造作的女人,就如盛妩一样。 他还是觉得像皇后那样不做作,明艳大方的女子,更招人喜欢。 … 傍晚,司烨回到乾清宫。 还未进寝殿的门,就听白玉春禀报盛妩早膳和午膳都没用。 司烨眸色一沉,就进了殿,目光看去,她坐在东窗下,垂着脑袋,明明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却故意无视他。 司烨突然觉得一种无力感从心里涌出来。 留她在自己寝宫,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她却不高兴,甚至因此闹脾气不吃东西。 他今日很累,不想与她吵,也不想再对着她那张冷脸了。 撇开脸,冷道:“出去。” 闻言,盛妩像得了赦令,起身走了。期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司烨唇角缓缓掀起一抹自嘲,随后仰面躺在床上。 狗不能喂太饱,人也不能对太好。 是该冷冷她了! 一连三日,他把盛妩晾在偏殿,不许任何人在他跟前提起她。 一场雷雨从早上一直下到傍晚,依旧没有歇的意思。 潮湿的雨气裹着草木的清香,被风携着吹进偏殿里。 邓女官愁眉苦脸,端着未动一口的饭食从偏殿走出。 白玉春迎上前,面色凝重:“怎么样了?她还是一口不肯吃吗?” 邓女官无奈的点点头。 又皱着眉头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倔的女子,整整三日了,愣是一粒米都没吃!脸都瘦了一圈,这会儿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我都把饭喂到她嘴边了,照旧是不肯吃。” “昨儿,我硬着头皮,想告诉陛下来着,刚说了一个盛字,他就冷了脸,罚我在廊下跪了三个时辰。如今整个乾清宫里,谁都不敢提她。可要是再这么下去,我真怕她撑不住。“ 白玉春听了,急的原地转圈:“这可如何是好,干爹这几日都在宫外,我让人给他传信,也没见回,想必是有重要的事要忙。” “他走时特意交代我好好照看盛夫人,她若有个什么好歹,回头我怎么和干爹交代?” 二人在门外急得焦头烂额。 雨越下越大,阴沉沉的天,暗了下来。司烨批完了折子,捏着眉心,往寝殿走。 一道惊雷忽从天边闪过,又伴随一道轰隆声,司烨脚步微顿,见前方滴着水的廊檐下,走来一道挺拔的身影。 是魏静贤! c3719.lol。m.c3719.lol 第54章 他不想活了吗? 魏静贤上前行礼。 司烨挑眉看他:“告了几日病假,终于舍得从外面回来了?” 宫里有头有脸的太监,大都在宫外置了宅子,有的还在外面娶了媳妇,除去当职的日子,他们回到私宅,和寻常人过日子一样。 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不过,魏静贤的宅子是司烨亲赐的官宅。比寻常官员的府宅,要气派许多。 这会儿魏静贤朝他笑笑:“微臣这几日虽告了病假,可也没闲着。” 说着,双手呈来一本册子。 司烨打开看了眼,嘴角微勾:“不错,算你立了件大功。朕赏你点什么好呢?” 他撩起眼皮,打量着魏静贤:“要不,朕赏你个女人?” 魏静贤垂下眼脸,朝他弯下腰:“谢陛下赏赐,微臣还真看上一名女子。”说着,又顿了下:“就是······不敢说。” 闻言,司烨唇角轻勾,眉眼间似含着宽和的笑,又似乎一片凉薄。 “说说看,你看上谁了?”他语调听着平缓,声音却如同廊外氤氲的雨气,带了丝凉意。 当魏静贤说出“江如茵”三个字时,司烨面色一凛! 一股无形的冷压,让在场的人都不由的发憷! 张德全的目光在司烨和魏静贤之间来回扫视。 惊讶之余,又暗自思忖,江如茵是秀女,即便没承宠,也是陛下的女人。 魏静贤竟敢和陛下提这种要求,他不想活了吗? 又联想到江如茵和盛妩的关系,以及陛下让江如茵进宫的用意。 张德全看向魏静贤的眼神不由得深了深,他都能想明白的事,司烨定然更清楚。 只见司烨慢慢转动拇指上的碧玺扳指,冷笑:“脑袋不想要了?” “陛下恕罪。”魏静贤跪下来:“微臣是真心爱慕江如茵。” 收到白玉春的信,魏静贤就连夜往京都赶,路上跑死一匹马,片刻不敢歇。 他了解盛妩的性子,一旦犯起倔。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也知道她绝食,是为了逼司烨放人。 只是,司烨不是受胁迫之人。 他一旦知道盛妩不惜用命来换取江如茵的自由,不仅不会放江如茵。反而会拿江如茵的命逼盛妩向他妥协。 这样盛妩只会更痛苦。 魏静贤不忍心。 只能用自己半条命和司烨赌一把,赢了他带江如茵出宫。再寻个不伤及她名声的借口,放她归家。 输了,司烨也不会杀自己,至少在那个人死之前,自己这条命对他还有用。 魏静贤跪在潮湿冰冷的地上,腰背依旧挺直。宛如青松傲立于风雪之中。 太监没个太监样,张德全最看不惯他这副样子。 又想到魏静贤的脑袋保不住了。这十二监之首的位置就是自己的。张德全心中暗喜。 却见司烨轻嗤一声:“人可以给你。” 张德全瞬间垮了脸,陛下竟这般纵容他?刚要开口抗辩,却见司烨嘴角忽地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那笑容在夜色与雷光的交织下显得格外阴鸷:“不过,朕要亲眼看看,你到底有多爱慕江如茵。” 此时天边恰好一道惊雷闪过,银白的光芒将司烨的脸照的越发冷峻。 “朕赐你一丈红,撑过去,明日就可去储秀宫领人。当然,挺不过去,也可以随时叫停,不过,这人你别想带走。” 魏静贤默默握紧身侧的手:“微臣……叩谢天恩。” 暴雨倾天而下,乾清宫的玉阶上,行刑的太监,高举着板子,魏静贤紧咬牙关,板子落下的瞬间,发出闷沉的响声。 邓女官站在檐下,雨水溅湿了她的衣角,鞋子。她恍若不觉,只眼眶通红的看着魏静贤。 那板子每落一下,邓女官的心就剧烈疼一下。 只觉那板子打在魏静贤身上,比打在她身上还要疼。 她知道魏静贤这么做是为了盛妩,可这些真的只是因为盛妩救过他的命吗? 邓女官感觉透不过气来,甚至一想到那种可能,胸口就生出一种窒息感。 夜风裹着雨扑面而来,一股淡淡血腥味弥漫开来。 邓女官心神一震。 下一秒,转身就往偏殿跑。 刚到殿门,就被身后追来的白玉春一把拽住。 “松手。” “干爹说了,这事不能告诉盛夫人。”白玉春死死抓着她的手,声音坚定。 “受过一丈红的人,不死也残。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吗?我做不到。”邓女官失控的大喊。 白玉春怕声音传到偏殿里,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你相信我,干爹不会死。” 说着,硬是将邓女官拽出偏殿。 东厢阁内,司烨半倚隐几,一腿屈起,持杯的手肘支于膝上。广袖垂落如流云。 此刻瞧着面上没什么情绪,张德全却凭直觉感知到他身上的危险气息。 谁要往前凑,一准的倒大霉。 却偏就有那不长眼的倒霉蛋,硬往跟前凑。 敬事房的总管双手捧着银盘,里面摆着几个绿头牌,跪在司烨跟前儿,俯首恭敬道:“陛下,请翻绿头牌。” 司烨冷眸扫去,一把挥落银盘,顺带还扇了敬事房总管的脸。 银盘落地的清脆声响还在殿内回荡,司烨阴沉着脸:“滚出去,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起来。” 敬事房总管慌忙捡起绿头牌,接着又连滚带爬地出了殿门。 张德全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喘,动也不敢动,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却忽然听他再次开口:“告诉行刑的人,打残了打死了,朕要他们赔。” 张德全一怔! 心知他十二监之首的心愿又落空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55章 我不会后悔!! 出了殿,张德全的脸皱的比吃屎都难看, 磨着牙将司烨的旨意传达下去,经过跪在殿外的敬事房总管身旁时,又被他扯住衣角。 “二总管,你去劝劝陛下吧!这都快两个月了,他每次去后宫都只当走过场,敬事房是一档承宠的记录都没有。这么下去,和空置后宫有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被人唤二总管,如同往张德全的心火上浇油,他当即炸毛,狠狠抽回衣角。 “活该你被陛下罚跪,跪死你都不多。” 敬事房总管无故被陛下罚,好好的又被张德全骂,郁闷极了:“这话怎么说的!我恪尽职守,提醒陛下繁衍子嗣,这有错吗?” 张德全剜他一眼:“你没错,你就只管日日来,雷打不动的来。今儿跪一夜,说不定明个儿就挨板子,后个儿就掉脑袋。” 说罢,一甩袖子,就进了殿门。 敬事房总管看着张德全的背影,虚虚擦了把汗。 他活了大半辈子,算上司烨他统共服侍过三位帝王。 属司烨最难伺候! 就说景明帝那会儿,一年到头一日不落的翻牌子,敬事房的记档写的满满当当。 后宫娘娘们流水般的打赏,他都接不过来。 怎么到了司烨这里,敬事房就成苦差事了? 要说这二十六岁的男子,那方面需求最旺盛。 司烨不幸女子,难道是他不行? 想到这,敬事房总管又摇摇头,要是真不行,也不会有长公主,还有薛婕妤不也怀上了吗? 敬事房总管抓耳挠腮的想,也想不明白。 翌日,天微亮,雨歇。 邓女官端着早膳进屋,盛妩仰面躺在床上,听见脚步声,慢慢转过脸,声音微弱:“端走吧!” 屋里静默了片刻,耳边传来邓女官的声音:“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储秀宫接江如茵。” 闻言,盛妩瞬间转过头,拉着邓女官的手:“他答应放人了?” 望见她眼底突然亮起的光,邓女官垂下眸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想起昨夜魏静贤身上刺眼的血渍,路都走不成了,却拉着她衣角叮嘱,万不能叫盛妩知道他的事。 邓女官心里难受,可也告诫自己,爱一个人没错。 可要因为爱生了贪、妒、恶。变成连她自己都不耻的女子,那就是大错特错。 她吸了一息,朝盛妩浅浅一笑:“是,陛下答应了。” 盛妩眼眸一亮,多日来的阴霾好似一下子都散了。 身为人母,她怎么会真的要寻死。 她只是想赌一把,真到撑不住的时候她自会去吃东西。 现下,得知司烨同意放人。那块压在心上的巨石,终于卸下。只要如茵出宫,她就不会觉得愧疚。 下一步,她想法子离开皇宫。 又因她多日不进食,怕一次吃多了伤胃,邓女官给她端了燕窝粥和一碗老参汤。 盛妩匆匆吃完,稍作梳洗,就去储秀宫,走到一半,身体实在虚的厉害,双腿一阵阵发软,没法子,就让邓女官先把如茵带出储秀宫。 她坐在坤宁宫的玉阶下,背靠着石雕獬豸,歇了好一会儿,还未缓过来,就见邓女官扯着如茵过来。 盛妩愣了下,她见邓女官板着脸,如茵则哭哭啼啼的。当下以为如茵在储秀宫受了欺负,她扶着石像站起身。 就见邓女官一把将如茵推到她身边。 盛妩错愣:“邓女官,你这是做什么?” “你问她。”邓女官一脸怒色的瞪着如茵。 如茵怯怯的缩了下身子,抽抽噎噎的不说话。 盛妩越发困惑,她握住如茵的手,柔声问:“怎么了?你哭什么?” “二婶,我不要离宫。” 这话仿佛给盛妩当头一棒,脸色晃得一白。 她做了这么多委曲求全的事,就是不想牵累如茵,不想她因为自己的缘故,一辈子呆在深不见底的皇宫里。 更不想江家因此埋怨自己! 可她竟然不愿意走? 盛妩盯着她,嗓子哑了哑:“你祖母和母亲都不想你进宫,这其中缘由你也知道,你为什么不走?” “··········” 邓女官见如茵闷着头不说话,想起魏静贤昨夜遭得罪,又气又恨,一把扯住她的衣领子,怒声道:“你说话呀!你知不知道盛妩为了让你出宫,饿了自己整整三日,临了,你却不愿意走。你对得起人吗?” “我····我······”如茵张着嘴,含着眼泪,支支吾吾:“二婶,我喜欢陛下,我····想留在宫里和他在一起。” 闻言,盛妩握在她腕间的手,瞬间落下来,踉跄的后退两步,双手扶住石像才稳住身子。 又看着她道:“你知道喜欢他这种人意味着什么吗?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如茵紧紧捏着袖子,她知道二婶与陛下的过去,也知道他待二婶不好。可这不意味着他对所有人都不好。 喜欢谁就对谁好,那反之就是不喜欢。 就像隔壁王大人的小儿子,每回见了她,都往她手里塞吃的。可她就是不喜欢他,连带着他给的果子糖,都觉得不甜。 但是她对陛下就不一样,自那日见了他,她吃饭睡觉逛园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他。想把最好吃的果子点心都送到他手里。 如茵想,这大概就是画本子里写的相思病。 她要是离开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心会痛死的。 可此刻,看着盛妩那双犀利的眸子,又想到她为了叫自己离宫,三日都没吃饭。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要是知道会这样,一定早早的告诉二婶,不叫她为自己挨饿。 邓女官见如茵一声不应,将盛妩的话当成耳旁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拽着她的衣领子,就把她往外拉:“我告诉你,这机会是别人拼了命给你换来的,今儿这宫你不出也得出。” 如茵哭着摇头,用尽全力撤着身子不愿跟她走。 “我不走,放开我。” 邓女官不做理会,只一个劲的连拉带拽。 如茵哭的满脸是泪,扭头求盛妩:“二婶,你帮帮我,离了他,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 听到这话,盛妩的心狠狠一酸,倒显得她棒打鸳鸯了。只是如茵年纪还小,很多事她不懂。 喜欢和和适合是两码事。女子一旦嫁错了人,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如茵见盛妩不为所动,急了,抱着邓女官的手就咬,邓女官吃痛松了手。 就见如茵拔了头上的钗子,抵在脖子上,红着眼朝她们吼:“你们再逼我,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见状,盛妩一愣。接着又是满眼失望,最后问她:“你若决定留在宫里,便再无回头之路。无论他将来怎么待你,你都没有后悔的余地。你一定要想清楚。” 话音未落,便听如茵道:“我不会后悔。”没有犹豫,答得果断。 盛妩目光复杂的看着她,良久,垂下眼睫:“既然如此,便无人再阻你。” 闻言,如茵放下钗子,朝盛妩福了福身子:“二婶,我回去了。” “我和你二叔和离了,以后同江家也没关系了,你也不用再喊我二婶。” 说罢,盛妩转过身,缓慢的朝来时的路走去。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 一路上,邓女官搀扶着盛妩,二人虽是各自想着心事,却是同样的心情沉重。 刚进乾清宫,迎面又遇上最不想见人。 就见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被宫人簇拥着行来,盛妩往墙角贴了贴。 c3719.lol。m.c3719.lol 第56章 婕妤娘娘指名要见你! 她低着头,像个鹌鹑一样缩在墙角。这样刻意躲避的动作,自是没有逃过司烨的眼。 司烨心里顿生一股怨气,龙袍倏地掠过丹墀。 她既然想躲着自己,那自己也不会巴巴的往她跟前凑。 回到正殿明间,他喝了盏的功夫。张德全从殿外走来,眉梢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上前俯首道:“陛下,储秀宫掌事回了话,江如茵不愿意出宫。” 魏静贤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司烨蹙眉:“朕心烦,见不得别人笑。” 这话冷不丁的一出,张德全瞬间压下飞起的眼角眉梢。 愣了会儿,又道:“陛下还记得那名一顿饭能吃三碗米的秀女吗?” 司烨微顿,显然记得。 见此,张德全继续道:“奴才也是刚知道,她就是江如茵。她得知您要把她赏给魏静贤,哭惨了。死活不肯出宫,言说喜欢您。” 听了这话,司烨微一挑眉,又往后靠了靠身子,眸色幽幽,让人看不透。 …… 日落西沉,晚膳后,又到了翻牌子的时候,敬事房总管昨儿跪了一夜,这会儿走路腿都不利索。 进了东暖阁,见司烨刚沐浴完,披了件月白色的长衫,坐在软榻上。 右手拿着书,眼睛却不往上头瞟。左手边放着盘番邦进贡来的蜜香瓜,也一块未动。 张德全则拿着着羽扇站在一旁为他扇凉。 敬事房总管观察一番,小心翼翼上前,这回学精了,跪到司烨手够不着的地方。 举着银盘道:“陛下,请翻绿头牌?” 司烨一抬手,敬事房总管还以为自己要挨抽,吓得赶忙闭上眼。 巴掌没落下来,又睁开一只眼,见司烨手里正捏起一枚绿头牌,还没等他高兴呢! 司烨突然又把那绿头牌扔回银盘里,接着起身出了东暖阁。 敬事房总管看着横躺在盘里的绿头牌,上面写着江如茵。这是今儿才上的牌子! 不过,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算翻牌子还是没翻? 还要不要把人抬来燕喜堂? 她眼皮直跳,总感觉伸脖子也是一刀,不伸脖子也是一刀。 敬事房总管哭丧着脸,心说,只要熬过了今晚,明儿说什么也要装病,把这敬事房总管的差事卸了。 他瞧着,前些日子从景仁宫调过来的小福子怪机灵。 一个劲的想往上爬,这倒霉差事就让给他吧! … 皇帝寝宫,宫女刚铺好龙床。就见司烨来了。宫人们行礼后方退下。 司烨却忽然唤住邓女官:“明日让她搬出去和宫女一起住。” 邓女官微愣,他自己把人从掖庭扛回来,这才几日又打发出去,陛下这脾气真是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邓女官无奈应声退下。 翌日,邓女官将盛妩领到交泰殿东侧的一间联排屋子里。 屋里有两张床,邓女官指着东北角的那张床说:“你以后就睡那,住你隔壁床的是铺床宫女含霜,她是个老实本分的。” 盛妩听了,朝她浅浅一笑:“谢谢邓女官。” 这几日,她清瘦了许多,原本合身的衣裳穿在身上,也略显得的大了。 弱柳扶风之姿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去呵护! 邓女官眼底柔缓:“以后唤我婉儿吧!” 见盛妩点头,又继续道:“陛下昨晚只说让你住这,没给你指派活。你没事别出来,省的回头被他看见了,再想起这茬。” 盛妩轻点下颌,即使邓女官不说,她也不会出去。 眼下身子干净了,唯恐他发兽性,自是要远远的躲着他。 又听邓女官温声道:“晚上我给你找些书来,留你打发时间。你喜欢看什么书?” 盛妩喜欢看画本子,可这些书在宫里不好寻,便笑着说:“我不挑,什么书都爱看。” 话音刚落,门外就突然传来一声:“盛妩出来,婕妤娘娘要见你。” 邓女官一听,比盛妩还显得紧张,一把拉住盛妩的手:“你这刚出乾清宫,她就来了,定是张德全那狗东西报的信。此番只怕是专程来找你麻烦的。” “她如今怀有身孕,谁也不敢招惹她,你先躲一躲。” 说着,就把盛妩拉到后窗,叫她翻窗先逃。 盛妩摇头,又轻轻拍了拍邓女官的手,她的好意,自己心领了。 可人都来了,她谋害棠儿和自己,这笔帐总要和她算算。 盛妩理了理仪容向外走。 邓女官见她不听劝,就跟在她身后,叮嘱她:“你原先做王妃的时候,她是通房。可如今她是怀着身孕的娘娘。” “今非昔比了,你要对她恭敬,万不能激怒她,也别挨她太近。否则,她要是装晕,或是捂着肚子说疼,不是你的错,也是你的罪。” 盛妩听了,但笑不语。 她深知母凭子贵的宫廷法则,司烨登基后的首个皇嗣不仅关乎后宫格局,更牵动朝堂。 她若是碰了薛婕妤,御史台的那些言官定要闹上一闹了。 邓女官跟着盛妩走出去,一眼就看到薛婕妤穿着一袭刺目的绯色宫装,站在交泰殿的廊下。 后宫女子孕中应着素色示谦,薛婕妤这种逾越礼制的着装,可不就是仗着肚子金贵,张扬开了。 现在陛下不在,她就是要盛妩的命,只怕也没人敢上前制止。 邓女官心里着急,忽然看见白玉春和双喜从南书房出来。当下快步过去。 对白玉春道:“薛婕妤来了,点名要见盛妩。恐怕来者不善,你快去通知陛下。” 一旁的双喜听了,当即抢在白玉春前面说:“我跑的快,我去。”说罢,一溜烟跑了。 他是张德全的干儿子,邓女官不放心,怕他半路出幺蛾子。 又瞥了一眼白玉春,白玉春心领神会,当即追着去了。” 邓女官回过头,见盛妩已走到薛婕妤跟前,不仅没行礼。 反而冲薛婕妤高高扬起下巴,薛婕妤指着她的鼻子尖,不知骂着什么。 盛妩突然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薛婕妤被打得身子一晃向一边歪去。幸亏被一旁的太监手疾眼快,扶住了。 邓女官看得目瞪口呆! 这边,薛晚云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盛妩,就连跟着的两名太监也都一脸惊色。 c3719.lol。m.c3719.lol 第57章 和她那个姐姐一样,都是毒妇! 谁不知道娘娘这会儿金贵,早前儿陛下还叮嘱他们好好照顾娘娘。 这盛妩当着他们的面打了娘娘。 陛下怪罪下来,可要命了。 此番,薛婕妤本是来打她的,没成想自己还没动手,就被她打了。 又见盛妩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那股子怒火更加收不住了,指着她的脸破口大骂。 “贱人,你被江枕鸿玩烂了肚子,都不能生了,还妄想爬龙床。今日本婕妤就划烂你的脸,看你还有什么资本去勾引陛下。” 说着,便从发髻上拔掉一支钗子,尖利处直对盛妩的脸。 两名太监唯恐盛妩再伤了薛婕妤,分别死死钳制住盛妩的左右手。不叫她反抗。 “婕妤娘娘,手下留情。”邓女官扑过来,跪在地上,替盛妩求饶。 却被薛婕妤一脚踹开。 “滚开,凭你也敢拦本婕妤,不想活了。” 说罢,再次扬手举起尖利的钗子。 就在这时,邓女官喊了一嗓子:“陛下救命啊!” 薛婕妤扭头往身后看去,就见司烨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在宫人的簇拥下快步而来,十二章龙纹在疾行中翻涌成云。 “薛晚云,你想干什么?”隔着十丈远,司烨就开口呵斥她。 两旁的太监见皇帝来势汹汹,吓得赶忙松开盛妩。 见状,薛婕妤凑近盛妩的脸:“贱人,你以为陛下来了,就能万事大吉吗?” 说着,她突然擒住盛妩的手,猛地往自己胸口推。 盛妩冷笑,这种小把戏她八岁时就看过了。 顺着她的力道,狠狠一推。 薛婕妤本想佯装被她推倒,却没成想她真的敢推,且推的这样用力。 她没有防备,身子失重,一下仰翻在地。后脑勺结结实实的摔在石板上,发出一声“嘭”响。 当即眼前一黑,人就失去了知觉。 两名太监顿时趴在地上,哭着喊:“婕妤娘娘!您睁开眼,您别吓奴才啊!” 宫人一听,大惊失色。 司烨冲过来,一把将薛晚云打横抱起,又发现她后脑勺处洇开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猛地看向盛妩,眼神厉色如刀,让一众宫人都吓白了脸。 唯有盛妩迎着那凌厉的目光,一脸倔强毫无退缩。 紧随而来的张德全,挥动着浮尘,尖着嗓子大呼:“传太医,快去传太医。保皇嗣要紧。” 双喜撒丫子就往太医院跑。 … 薛晩云被就近安置在西侧的暖阁内,宫人们进进出出。 太医们也三三两两接踵而来,连二品的太医院提点都来了,可见对薛晚云腹中皇嗣的重视。 交泰殿的白玉阶下,盛妩被罚跪在此已经两个时辰了。 立夏时节,暑气正当时。 正午的阳光直照,盛妩的脸被晒的通红。汗珠子从额角滑落腮边,又落进素白的衣领上。 随着时间推移,她挺直的腰背渐渐弯了下来,好似随时都会倒下。 邓女官和白玉春站在廊下,见盛妩这般模样,焦灼之际又都不觉懊恼。 白玉春道:“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早知道我就不去请陛下了。” “咱们这到底是帮她,还是害她。刚才那一幕,陛下可是亲眼瞧见了,板上钉钉,饶是长了十张嘴也是说不清了。” 邓女官抿了抿唇,她离得近,看的最清楚,是薛婕妤故意拉着盛妩的手往自个胸口推的。 这事,原本也不是完全说不清,自己可以作证,可盛妩最后非得给薛婕妤来那么一下子。 把人摔成那样,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保住,万一保不住,盛妩这条命只怕也保不住了。 又听白玉春说:“也是咱们大意了,错把带刺的玫瑰看成了娇弱的小兰花。” 邓女官叹气,想想可不就是么,从盛太后到景明皇后,他们盛家女子哪个是好欺负的。 就说那景明皇后,后宫佳丽三千,她是想打谁就打谁。景明帝有那么多嫔妃,愣是叫她打的没一个怀上龙种。 盛妩和她同承一道血脉,又能弱到哪里去? 那薛婕妤虽不是好人,可到底怀着身孕呢! 盛妩一出手就这样狠。 就算陛下肯放过她,御史台的那帮强驴只怕也不肯善罢甘休。 正想着,忽见张德全送太医院的崔大人出殿门。 太医们也纷纷提着药箱出来。瞥见盛妩一瞬,又都沉了脸。 邓女官心口突突直跳! 难道是胎儿没保住? 又见一名太医朝盛妩的方向啐了一口。 “呸,什么玩意儿,自己不能生,还见不得别人生,和她那个姐姐一样,都是毒妇!” 这太医之所以这么说,皆因他女儿曾是景明帝的妃子,每回侍寝后,都要被景明皇后灌避子汤。 常年累月的喝,身子喝垮了,没几年就消香玉损了。 七八位太医闻言,都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数落盛妩。 邓女官看不下去,挡在盛妩身前,沉声:“她犯了错,自有陛下来惩治,各位大人请回。” “哼~”大人们不约而同的拂袖离去。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闷响,邓女官回过身,就发现盛妩晕倒了。 她心头一紧,跑下玉阶将人抱在怀里,又见盛妩满脸水渍,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唇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邓女官急的大喊:“救人,快救人啊!” 那群太医装没听见,连一个回头的都没有。 白玉春要去拦他们,却被张德全一把拽住,冷斥:“你干爹不在,没人能护你个小兔崽子,得罪了那些大人,有你好受的。” 说罢,见白玉春不听,还要挣脱,他忙喊来双喜合力将他拖走。 交泰殿里,薛婕妤幽幽转醒,只觉后脑勺火辣辣的疼。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 待看清司烨立在床前,她抬手扯住他的袖角,啜喘地问:“陛下,我们的孩子还在吗?” “放心,孩子保住了。” 闻言,薛婕妤轻轻抚上平坦的小腹:“老天保佑,咱们的孩子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旋即,又突然委屈的哽咽:“陛下,您要为臣妾和肚里的孩子做主啊!” “臣妾今日只是路过交泰殿,听宫人说她在这,便让人把她叫过来,想问问她最近过的怎么样?本是好意关照她,可她上来就打了臣妾一巴掌。还说臣妾出身低贱,不配和她说话。” “臣妾气不过就与她理论,她就把臣妾狠狠的推倒了。” 薛婕妤边说边落泪,哀哀凄凄的模样,好不可怜! 等了片刻,也不见司烨说话。只低头睨着她,眸光深似幽潭,冷冷的,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c3719.lol。m.c3719.lol 第58章 朕给你赐号封妃! 薛晚云想到自己醒来后,他一句暖心的话都没有,终于忍不住,由无声落泪改成了啜泣。 须臾,司烨伸出手,轻轻碰上她的面颊,用拇指缓缓摩挲着她的眼帘下面,像是擦眼泪的动作,后他的手停在她的发顶。静静的放着一动不动。 “她没有打你,也没有推你。” 薛晩云一怔! 刚等来的一丝温暖,如泡沫般瞬间化为虚无。她整个人好似泡进掺了黄莲的冰水里。 眼底泪光涌动间,又听他幽幽道:“无论谁问你,都是你自己不小心绊倒,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薛晚云听了,心头更像是被一把无名火烤着。 她十四岁到司烨身边伺候,从普通侍女到通房,再到北疆五年誓死护他,整整十二年。她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恨不能把自己这颗心掏了给他。她不求他能同等回应她的感情,她只要他能偶尔多看自己几眼。 可为什么?只要盛妩一出现,他的眼里就再也没有自己。 “朕不是在和你商量。”低沉第声音听起来没有起伏,却让薛晚云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容不得她说一个不字! 默了半晌,薛晚云垂下头:“臣妾可以答应陛下,可,你也不能轻饶了她。不然,她下回再对臣妾下毒手,臣妾只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听了这话,司烨凤眸微沉,眼底闪动着一丝幽光,又在她抬头看来时,归于平静。 他轻轻拍了下她的手:“放心,朕一定狠狠罚她,叫她下回再不敢伤你,这次委屈你一回,待你生下孩子,朕给你赐号封妃,往后在后宫里,除了皇后,没人再敢轻视你。” 闻言,薛晚云眼眶一红,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拉着司烨的手背贴在自个儿脸上。 柔声道:“陛下,晚云除了你,什么都不想要。” 司烨缓缓抽回手:“你伤了头,不宜见风,这几日就先住在交泰殿。也方便朕来看你。” 薛晚云听了摇头:“臣妾认床,在这里住不习惯。” 闻言,司烨轻笑:“从前在北疆,也没见你认过床,怎地进了宫还矫情起来了。” 薛晚云微微仰起上半身,只是人还未坐起,身子就摇摇晃晃往司烨的怀里倒去。双手不受控制的攀住他的脖子。 抬眼之际,眸子里掠过一丝媚:“陛下!你又打趣臣妾。” 司烨仰起脖子,唇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下。旋即喊张德全:“备软轿,送婕妤回长春宫。” 话音刚落,脖子又被她勾的更紧了,听她软声道:“臣妾不想坐软轿,臣妾也想体验一回被陛下抱回去的感觉。” 这话,任谁都能听出来。她是因为盛妩被司烨扛回乾清宫,也想比着来。 可人和人能比吗? 张德全杵在一旁,心说,皇后娘娘都没这待遇,一个通房上位的婕妤,还想要此等殊荣,将来真要生下皇长子,只怕都敢肖想后位了。 又见司烨压着眉梢,皮笑肉不笑。张德全就知道他憋了坏。 果然,就见他盯上自己:“朕还有公务要忙,你把她抱回去。” 说着,司烨抽开身,一边理着胸前的衣襟,一边往外走,他腿长,几步就迈到了门口。 薛晚云双手撑在床头,探着头喊:“陛下。”这边一出声,司烨就出了门,也不知听见与否。 皇帝的口谕也是圣旨,张德全上前试探着开口:“娘娘,奴才抱您回去。” 薛晚云一听,眼里的凄婉之色随之褪去,面色一凛:“谁稀罕你一个阉人抱,还不快去备软轿。” 闻言,张德全转身就往外走,待走出殿门,回身啐了一口。呸!母王八,蛋还没下,就想学螃蟹横着走。 另一边,宫女含霜揣着一包药粉,急匆匆的回住处。 穿过廊庑拐角处,迎面撞见司烨,吓得手一抖,药包掉在地上洒了一半。 见人慌慌张张,眼神闪烁。司烨蹙眉:“这药你偷的?” 含霜伏在地上,连连摇头:“不是,是奴婢从太医院领的。” “那你慌什么?” 她当然慌了,今日张太医休沐,太医院的那群人一提盛妩,都不给药。邓女官便委托她,借自己之名给盛妩领出这些消暑药。 陛下这会儿正为盛妩的事生气,若叫他知道了,难免不会迁怒自己。 含霜想了想,道:“回陛下,奴婢中暑了,心慌气短,惊扰了圣驾,还请陛下恕罪。” 一提中暑,司烨一脚将药包踢飞。 他一出交泰殿就听说盛妩中暑晕倒了。 这话骗鬼呢! 她从前求和离的时候,下着大雨,从天亮跪到天黑,也没见她晕一下。 现在只不过跪三个时辰就晕了,分明是装的。她就是仗着自己心软狠不下心,故意作闹自己。 此刻,含霜跪在地上,看着司烨那张阴沉的脸,身子不由得哆嗦。她觉得皇帝定是知道了这药是给盛妩的。 正想着他会如何发落自己。 就见他抬脚走了,身后的一队人慌忙起身跟上去。 含霜长舒一口气,庆幸之余,又见好不容易得来的药没了,匆匆来到东侧的排房,将路上的事和邓女官说了。 二人看着床上昏睡着的盛妩,正发着愁!门咯吱一声开了,接着白玉春进来,把藏在衣襟里的两张新鲜荷叶掏出来。 含霜面上一惊:“你胆儿挺肥,太液池的荷叶你也敢摘,被发现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白玉春抬手撸了一把汗:“放心,没人看见,就是看见了,也不见得敢说,谁不知道我干爹是魏静贤。” “我小时候中暑,我娘就把荷叶捣成汁掺上水,一碗下去,准能消暑。” 于是三个人齐心合力忙活了一番。 傍晚时,盛妩终于醒了。 邓女官憋了一下午,有些话不吐不快! c3719.lol。m.c3719.lol 第59章 全京都的女子,哪个也没她能跪 “我千叮咛万嘱咐,你怎么就是不听,你这般作死,对的起一心护你的人吗?魏静贤为了你差点命都······” “快别说了。”白玉春打断她,不让她继续说。 邓女官觉得她要是再不告诉盛妩,照她这样作下去,魏静贤指不定还要为她遭什么罪呢! 她不顾白玉春的阻拦,直接了当的告诉盛妩:“陛下会同意江如茵出宫,并不是你靠绝食换来的,是魏静贤挨了一丈红,求来的。” 盛妩心脏猛地一抽,眼眶不由的红了。 她坐起上板身,抓住邓女官的手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邓女官别开脸,想起那晚,鼻子一酸,就想落泪。 “人没死,只是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又道:“他不让我们告诉你,可他拼了命的护你帮你,你却一次次拿自个的命不当回事,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话落,盛妩蓦然捂着脸哭了。 细碎的哽咽声从颤抖的指缝中漏出来,轻柔却哀婉,听得人心里难受。 邓女官回过头:“我知道你不想留在宫里,这回你是想借着薛婕妤肚里的龙胎做文章,叫御史台给陛下施加压力,叫他把你逐出宫,是不是?” 闻言,盛妩哽咽的点头,她落下手,成串的泪水从眼窝里涌出来。 “我····夜夜梦见棠儿哭着喊娘,从她出生,我一日也没有离开过她,这种煎熬我实在受不住了。我只想出宫去找女儿。” 邓女官重重一叹:“天下莫非王土,你便是出了宫,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你与陛下做了两年夫妻,他是什么性子,你应该知晓,真惹急了他,即便是这次他放了你,那下一次他指不定要用什么法子把你抓过来,到时候吃苦受罪的还是你。” 说罢,见盛妩抿唇不语,她将含霜与白玉春支出去。 接着附在盛妩的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下个月皇帝会去南麓山崇福宫避暑,你若能跟着去,或许能搏得一条出路。” 盛妩一怔,南麓山她曾跟着司烨去过一回,山下接颍河,可走水路至三江渡口,自溯江而上入西川,她的棠儿就在西川蓉城。 又听邓女官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四个字:死而后生。 盛妩眼底倏地燃起一抹异样的光。 虽然是步险棋,可也只有让司烨以为她死了,才能彻底逃脱。 盛妩缓缓看向邓女官,问出心里的疑问:“你为何这般帮我?” 萍水相逢的人,会出于好心帮助,可这帮助绝对不会牵连到自身的性命安全。 不是盛妩不信她,而是人性使然。 邓女官确实是有私心的,盛妩留在宫里的结局,一眼就能望到头。同为女子她虽同情,怜悯。 却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渡她,她这么做都是为了魏静贤。 经了此事,她看明白盛妩势要离宫的决心。以后不知道还要惹出什么麻烦,魏静贤又拼了命要护盛妩。 他这次差点就死了,那下一次呢!谁能保证陛下不会真的要他命。 只有帮盛妩平安离开皇宫,魏静贤往后才能安稳。 当然她也有另一种私心,她坦承道:“我喜欢魏静贤,见不得他为别的女子牵肠挂肚。想让他的目光只看到我一人。” 盛妩听了,愣了片刻。又想到魏静贤清绝的姿容,若不是净了身,喜欢他的姑娘,怕是能从街头排到巷尾。 她淡淡笑了下:“你这样至诚的女子,值得他目光里只有你。” 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那份坦然。 门外突然响起张德全的声音:“把盛妩喊出来,陛下要见她。” 白玉春为难,陛下要见人,可人这会怕是走路都打晃,能不能撑到乾清宫都是个事,万一半路再晕倒了,这无医无药的,怎么办? 想了想,白玉春如实说了盛妩的情况,希望张德全去回禀陛下,若是陛下还是要见,那自己就只能把人背过去。 可张德全听了,浮尘一甩,打了白玉春一脸。 “小兔崽子,陛下要见他,谁敢多说一句。咱家瞧你和魏静贤一样,一肚子黑心肠子,变着法儿的诓骗咱家,好叫咱家去惹怒陛下,挨打受罚。你们可劲儿得意,咱家才不上你的当。” 白玉春捂着火辣辣的脸,瞪着他道:“你不答应就算了,打我作甚?还有,我干爹不在,你一口一个小兔崽子,是骂我呢!还是骂我干爹。”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日总在背后嚼舌头,说我干爹是兔爷,不做太监,扔到兔儿爷堂子,能做头牌。” “哼~这话等我干爹来,我一字不落的学给他。” 话音刚落,张德全就捂着胸口,抖着一身肥肉膘子,叫唤:“哎呦喂,咱家可怕死了,心肝儿都要吓出来了呢!” 又把一张大圆饼子脸,凑到白玉春面前,那表情要多欠有多欠:“你干爹屁股开了花,扔到兔儿爷堂子,岂不是菊花艳艳正正好。” 这脏话把白玉春气的差点骂娘,就在这时屋门猛地从里打开,邓女官走出来,斜斜扫了张德全一眼。 “张二总管,人家菊花都朝后开,就您这菊花往前开。” 说罢,就把白玉春叫进屋里。 把门嘭的一声关上。 张德全面色涨得如紫茄子,转身又见身后的双喜正咧着嘴偷笑。 当即气得直跺脚,一浮尘砸到双喜脑门上:“给老子憋住,分不清里外拐的东西,咱家平时算是白疼你了。” 说着,又扯着嗓子往屋里骂:“娘们家家,净说不要脸的话,啊呸!”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骂完了,又捯饬着两只短腿,往乾清宫告状去。 人未到,声先至:“陛下,陛下,盛妩抗旨不尊,邓女官和白玉春还替她打掩护,他们····他们这是要造反呐!” 司烨坐在东暖阁的南窗,正憋着气,忽听他这一嗓子喊过来。蹭的站起身,一脚踹到张德全膝盖上。 “狗东西,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咋呼造反。朕看你这猪脑子又不通气了,该给你扎个洞,放放淤血。” 张德全趴在地上,只觉老命掉半条。 一旁年纪稍长的御前太监小声提醒他:“二总管,造反这话可不敢乱说,历代君王最忌讳的就是造反二字。晦气!” 张德全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慌忙跪下磕头:“陛下息怒,是奴才嘴脱了皮,舌头打了滑。您大人有大量,饶奴才这一回,奴才以后打死也不敢乱说了。” 司烨冷冷凝着他:“说,怎么回事,她为何不来?” 前面说错话的事,算是给他掀过去了。 挨了一脚的张德全也不敢胡扯了,老老实实道:“白玉春说她中暑,走不了路。” “放他娘的屁,当年她跪在慈宁宫一整日,也没见她走不动道,全京都的女子,哪个也没她能跪,才跪了三个时候又是中暑又是晕,这会儿竟是路都走不了?好啊!一走六年,她倒是长能耐了。” 司烨一边吼,一边在东暖阁转圈子,突然拔出挂在多宝架上的宝剑,张德全以为他要戳自己的脑袋,当即抱头缩成了一团。 却见司烨脚步带风,转眼就走出东暖阁,瞧这模样,像是要去杀人的。 几名御前太监吓得面色惊白,纷纷退避,唯恐成了他泄愤的倒霉蛋。 这边,司烨一踏出殿门,就看见不远处,白玉春背着盛妩往这处来,他手一紧,当即拎着剑冲过去。 c3719.lol。m.c3719.lol 第60章 关进笼子里,用铁链锁住你的脚 白玉春一见司烨提剑而来,不觉间放下盛妩,整个人僵在原地。 盛妩首先想到的是薛晚云的孩子没了,司烨要刺死她。 可她不能死! 人在生死攸关之时,总会爆发惊人的潜能。转过身就跑。 白玉春也想跑,可他哪里敢啊?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着喊:“陛下开恩,陛下饶命。””狗东西,朕的人你也敢背?”司烨一脚把他踢出去老远。 不远处的张德全听了这话,算是品出味了。合着盛妩只能陛下自个儿抱,那薛晚云就留给太监抱呗! 眼珠子一转,又见白玉春在地上滚了两圈又三圈,然后,两腿一蹬。 张德全一瞪眼,嘿~这小兔崽子竟敢装死挺尸。 刚要上去补上一脚,又忽见陛下追着盛妩跑了,张德全赶忙带着一众御前太监跟上去。 甬道上,巡逻的一队禁军,远远瞧见一名青衣女子慌不择路的逃窜,追她的是一道明黄色身影,手里还拎着剑。 其后还跟着一群御前太监。 一名禁军疑惑道:“活久见了,陛下要杀人,怎么还亲自动上手了?御前的人都是死的不成。” 另一名禁军闻言,当即抽出腰间的刀,这立功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刚走两步,就被领队一把揪了回来。 “你个夯货,懂不懂情趣,陛下和宫女玩老鹰抓小鸡呢!你往前凑什么?” 说罢,又喝令众人:“都把脸转过去,贴墙站好,不许动。” 待人都过去了,禁军们才敢回过头,方才那个夯货发出一声喟叹:“我要这么拿剑追我娘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理我。” 另一边,盛妩跑出甬道,发现自己慢下来时,司烨也会慢下来,就那么不紧不慢的撵着她,像遛马似的。 盛妩咬着后牙槽,感觉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也知道再这么跑下去,自己撑不了多久。脑筋一转,就朝奉先殿跑,那里供奉着历代皇帝和皇后的牌位。 司烨再混账,也不会在他祖宗家庙里持剑杀人。 奉先殿值守的几名侍卫站的笔直如松,见暮色中跑来一名女子,当即就要喝退她。 却见她身后不紧不慢跟着一道明黄色身影,侍卫一愣神的功夫。 盛妩就溜了进去,空荡荡的大殿,明烛闪烁,案台上摆放着灵牌。 她躲进一旁的香案后面,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也不见司烨的影子。 她想,司烨定是不敢在他祖宗面前造次。 忽然一声嘭响,就见两扇对窗开了,一阵穿堂风吹过,明烛骤然灭了,殿内瞬间漆黑一片。 盛妩心胆一颤,倏尔想起儿时被继母关进祠堂的那一夜,也是这样的黑。 此时,司烨就站在殿外,他故意让人敲开对窗,风吹烛灭,她怕黑,自会主动出来。 等了片刻,没见人出来,却听见了哭声。 他心脏一紧,当即就推开门,身后的宫人将烛火点亮。就见盛妩缩在墙角,双手捂住耳朵,紧闭着眼睛,双肩抖得剧烈。 声声哽咽,刺耳又抓心。 又听她嘴里喃喃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听到这话,司烨压在心头的怒火瞬间消了,又一股难言的心疼涌上心头,当即就把剑扔了。 他是想吓她的,可真把人吓着了,他心里又难受了。 乾清宫 邓女官心急如焚,陛下会不会将人刺伤,亦或者一剑穿心。 一想到这她的心就拧成了一团。 她想过各种不好的可能,却唯独没想到,司烨会抱着盛妩回到乾清宫。并且,没让她回东侧的排房,就近把人安置在寝宫一侧的稍间里了。 回到寝室,司烨沐浴更衣,又把张德全唤过来,沉着脸问:“她这几日是不是没怎么吃东西?” 抱她回来时,他明显感觉盛妩轻减了许多。 张德全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回陛下,她前些日子绝食,三日一粒米都未进。” 司烨听了,面色陡变,当即指着张德全的鼻子吼道:“混账东西,当时为何不报?” 张德全夹着脑袋瓜子,眼神躲闪:“您那会儿………不许人在您面前提她。奴才也不敢说呀!” 听到这话,司烨默然攥紧了拳头。又想到她饿了三天的缘由,无非是想让自己心软,放江如茵出宫。 她做的桩桩件件都是为了江家,为了江枕鸿。 心里那股怨气翻涌积聚,司烨蹭的站起身,几个快步出了屋子,到了稍间,一脚踹开房门,那声音一下子将盛妩从睡梦中惊醒。 惊色未定,又见司烨阴沉沉的站在她床头。 她往后缩了缩身子。 司烨冷笑:“现在知道怕了,你推薛晚云的时候,没想过后果吗?” “············”盛妩抿唇不语。 她越是不说话,司烨越是恨得牙根痒痒:“你故意推薛晚云,是想叫言官齐齐闹到朕面前,让朕不得不把你赶出宫。是不是?” 盛妩抬眸看他:“那你会放我走吗?” “若是薛晚云这胎保不住,言官们闹起来,朕自然是要把你逐出宫门。”司烨说着,邪邪一笑。 又靠近她几分,幽幽道:”不过,朕会再把你抓回来,关进笼子里,用铁链锁住你的脚,让你寸步难行。” 果然,就像邓女官说的一样,他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卑劣。 盛妩撇开脸,不想搭理他。 司烨却一把将她从床上揪起来:“朕警告你,江晚云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没了,朕就把这笔账算在江家人的头上。” 在他高大身躯的压迫下,盛妩显得格外娇小。 只那双眼幽怨地看着他。 那目光好似带了刺,扎的他心里生疼。 他想起未成亲前,她见了自己,总是目光柔柔的,带着小女儿家的羞涩,唤他:四皇子。 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自己。 她就该属于他! 他从来没想过她会离开自己,他总觉得她离不开自己。 可现实给了他狠狠一棒,她不仅离开了,还嫁给别的男人,连孩子都生了。 如今,更是避自己如猛虎夜叉。 他一次次的给她机会,她视若无睹。 他不该心疼她的,一丝一毫都不该。 这般想着,他突然将盛妩按住,欺身压上,野蛮的撕扯她的衣领,盛妩吓得面无人色,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 c3719.lol。m.c3719.lol 第61章 再也容不下司烨这个人! 可她哪里敌得过他,司烨只一下就挣脱了她的手,又将她双手压过头顶,曲起一条腿抵在她的下腹。 只听撕拉一声,衣襟被他撕开。 那一点朱砂痣,在雪白的肌肤上,极致魅惑! 她颤抖! 他血脉喷张! 猛地低下头咬住那颗朱砂痣,比以往每次都用力,用力到嘴里有了血腥味。 任盛妩胡乱捶打他的肩膀,任她叫破喉咙。他也不松。 他就是要她疼,疼到骨子里,对他刻骨铭心! 又擒住她的下颌,防止她也来咬自己,接着狠狠地捕捉她的唇,将她所有的呜咽全都堵在了口腔里。 肆意扫荡,不留一丝余地。 在绝对霸道的力量下,盛妩如同一只折翼的鸟,无论怎么挣扎,都被他死死按在手心里。 反复揉搓! 盛妩仰着面泪如雨下,这一刻,脑海里闪过江枕鸿温润的脸。 闪过这六年和他的点点滴滴! 日积月累,年复一年,她的一颗心早已慢慢被他填满。 再也容不下司烨这个人。 可她从不敢告诉二爷,也再没有资格开口了。 撕拉一声,盛妩衣裳又被他撕得半褪。 她看见司烨赤红着双眼,一寸一寸扫视她的身体,那种赤裸裸,不加掩饰的原始欲望,让她心中一悸。 又见他单手解腰带。 盛妩瞅准时机,猛地挣开双手,抱住他的手臂就咬,将一腔愤恨都倾注在此,咬到嘴里腥甜。 他从后掐住她的脖子,炙热的唇擦过她的耳畔:“你只管咬,你有多用力,朕都会加倍还给你。” 说罢,大手一捏,盛妩便觉的呼吸不畅,直到再次感受到那种窒息,她不由的松开口。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张德全战战兢兢的声音:“陛下····” “滚!”司烨怒吼。 外面静了一瞬! 邓女官的声音传来:“陛下,方才景仁宫来报,朝盈公主起了高热,人都烧迷糊了,皇后娘娘请您快些过去。” 司烨愣了下,随即眉头紧蹙,又瞥了眼满脸是泪的盛妩,情欲退散。他抬起压在她下腹的腿,起身理了理衣袍。 背对着盛妩,冷冷道:“记住,朕今日和你说的话。” “还有,你若再敢有绝食,任何自伤的行为,朕就下旨把江家人全都抓进诏狱。” 盛妩闻言,瞬间抬头,泪光中带着不屈,直视司烨那双凉薄眼:“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随便的抓人。” “你猜,朕会给他们罗列什么罪名?” 说着,他回过头,嘴角勾着一抹阴笑:“是全家流放,还是让他们像高家人一样,满族腰斩?” “········”有一瞬间,盛妩想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插进他的喉咙里。 可他死了,自己也活不了!她的棠儿又该怎么办? 门打开,又嘭的一声关上。 盛妩拢起破碎的衣衫,埋头膝上,抖着身子发出低低的呜咽。 她恨自己少时浅薄竟错负了他这样一个人,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卑劣。恨他毁了自己的一生。 突然耳边又传来开门声,盛妩瞬间缩在床的最里侧,她以为司烨又回来了,直到看见邓女官的身影,才卸了满身防备。 邓女官捧着一套干净的衣裙,走到床前,看到盛妩缩在凌乱的床榻上,紧咬着下唇,长睫还挂着未落的泪珠,莹白的肩颈处布满红痕,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安慰盛妩,只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低头一看,又见盛妩锁骨下方印着两个深深的牙印,还冒着血珠。 邓女官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陛下可真狠心,好歹是年少时娶的发妻,竟是一点怜惜之意都没有。 难怪当年盛妩会铁了心跟他和离,脾气不好也就罢了,还这般在床上作贱人,也不知后宫几位娘娘是怎么受的。 邓女官打了盆温水过来,见盛妩已经换好了衣裳,也不哭了,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 瞧着越发让人心生怜意,她拧了湿帕子递给盛妩,刚擦完了脸,又见白玉春端来一碗鸡丝粥,配着一碟咸菜丝,两个花卷。 他轻轻搁置在方桌上,里面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在门外都听见了,他低着头进来,又低着头往外走。 临到门口,想到盛妩性子倔,唯恐她再像上回似的,绝食不吃东西。便停下来说了几句真心话:“盛夫人,人活着比什么都强,千万别想不开。我娘就是想不开悬了梁,留下我孤苦无依,她若活着,我怎么着也不能进宫做太监。” “你也是做娘的人,多想想孩子,再难也得撑下去。” 听了这话,盛妩眼眶微微泛红,她一言不发,只起身坐到方桌前,拿着馒头,一口接一口的吃着。 白玉春听见声响,知道她听进去了,便放心离去了。 —— 景仁宫 司烨大步进了寝殿,太医和宫人们齐齐向他行礼。 沈薇坐在床畔,见他来了,刚要起身行礼。 就他轻轻按住肩头:“皇后不必多礼。“ 说罢,又去看床上的朝盈。 她小脸憔悴,一双漂亮的凤眸也不似从前那般精神。司烨眉头一皱,看向一旁的太医。 太医忙拱手道:“陛下,方才情况紧急,公主服过药,微臣便给公主施了针,眼下虽是退烧了,还需观察一夜。” “父皇,您今晚能不能留下来陪朝盈?”她声音微弱,小手扯着司烨的衣袖,那羸弱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不忍拒绝。 司烨握了握她的小手:“朝盈乖,父皇看着你睡下再走。” 听到这话,朝盈瘪了瘪嘴角。 “父皇,您都好久没来看朝盈了。母后总说您忙,让朝盈听话懂事,可朝盈还小,只想让父皇抽空多来看看母后和我。” 说着,眼睛就红了,鼻间也发出抽泣的声音。 “父皇,是不是您有了别的女人就不喜欢母后了,连带着朝盈您也不喜欢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62章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挫败! 司烨本来就因盛妩的事,心中郁结。这会儿又听朝盈这般说,搭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 冷眸扫向朝盈的教养嬷嬷:“这话她是从哪听来的?” 他不信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 两名教养嬷嬷慌忙跪下磕头,战战兢兢回道:“陛下,奴婢们没听见谁在公主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说罢,又向朝盈投去求救的眼神。 朝盈扯了扯司烨的衣袖,小心翼翼唤:“父皇!” “朝盈这话说错了吗?要是惹您不开心了,朝盈以后再也不说了。” 泪珠挂在憔悴的小脸上,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沈薇捏着帕子一角,轻柔地拭去朝盈眼角挂着的泪珠,又缓缓抚过她的发顶,温声道:“朝盈,你父皇肩上扛着江山社稷,不仅是你的父亲,更是万千子民的君父。你身为大晋长公主,理应体谅你父皇的不易。” 言罢,沈薇又起身朝司烨行下一礼:“陛下,是臣妾管教不严,往后臣妾定当更加用心教导朝盈。” 司烨本打算少坐片刻就回去,可她这般识大体,他要是扭头就走,倒显得他薄情了。 皇帝留宿景仁宫的消息传回乾清宫后,盛妩暂时松了一口气。可躲过了今日,明日又该如何呢? 邓女官盯着盛妩眉间的愁色,不觉重重一叹!除了心疼她,也是没别的法子。 皇帝要睡一个女人,谁拦得住啊! 她一边给盛妩身上抹药,一边低声劝慰:“别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左右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盛妩默默点了一下头。 ——— 次日一早,盛妩是被张德全的大嗓门叫醒的。 “都什么时辰了,还赖在床上不起。陛下都下朝了,你还睡着。你倒是好命。””快起来,陛下宣你去东暖阁。别怪咱家没提醒你,陛下正在气头上,你若叫他等久了,待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一听司烨叫她过去,盛妩沉着脸从床上坐起身,便是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也得去。 她简单洗漱一番,用银钗将一头青丝低低挽着,出门往东暖阁去了。 邓女官站在门口,一见她来,迎过来凑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小心点,陛下是黑着脸回来的,瞧着像是为朝堂上的事。” 盛妩暗自思忖,昨儿太医院提点都来了,自己推薛晚云的事,定是瞒不住的,想必是那些言官集体上凑了。 她轻步进了东暖阁,鎏金狻猊炉吐着龙涎香,她记得这里之前点的是沉水香,他不是闻不惯龙涎香吗? 玉屏后突然响起他的声音:“过来。” 盛妩想起他昨晚的样子,有些害怕。 “别让朕说第二遍。”语气里明显带着不耐烦。 她顺从的绕到玉屏内,抬眼就撞进一双威仪的凤眸里。盛妩心头不由的一紧,看样子他被气的不轻。 司烨虽嘴毒,可御史台的那帮人个个铁齿铜牙,他一张嘴哪能说过十余张嘴。 又见他盯着自己目光不善,盛妩默默去旁边的茶桌上,斟了盏茶,端到他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示好,让司烨愣了一下。 她端茶的动作久了,手隐隐有些微颤,司烨伸手接了过来。 目光不由的落在她脖子上,成片红痕,灼眼的很。 她天生肌肤比一般人娇嫩,稍稍用力碰一下,就会留下印子,只怕身上现在青一块紫一块。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放下茶盏,从香几下的暗格里取出一瓶药膏,随即忽的长袖一展,盛妩还没意识到,就被他抱在了腿上。 盛妩不敢动,她坐的位置不太对,怕碰到不该碰的东西,刺激到他,兽性大发。 却见他又来扯自己的衣襟,盛妩条件反射抓住他的手。 司烨眉峰一蹙:“把手拿开。” 说着,瞥了眼手里的药瓶,示意给她抹药。 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他哄三岁小孩呢! 可当下看着他微微眯起的眸子,盛妩的手落了下来。 解开盘扣往下轻轻一拉,昨晚被咬伤的部位暴露在司烨的眼底,紫了一圈,还肿了,那两颗牙印算是彻底留下了。 司烨心里升起一股快感,好似这样就彻底抹去了她与江枕鸿的六年,往后十年、二十年······至死,她都是他一个人的。 将药轻轻涂抹在伤口处,他嘴唇贴过来,轻轻吹了下,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间,盛妩身体微微一颤。 手抬到一半,他就退开了,盛妩赶忙扣上领口的盘扣,坐在他硬邦邦的大腿上,她如坐针毡,想着药上完,她就起身。 却被他扣着腰,动弹不得。 他低低道:“朕胳膊上的伤,你不管了?” 又见他撸起袖子,盛妩抿了抿唇角,即使不看,也知道那里被她咬的不轻。 拿起药棉,蘸取药膏,动作轻柔。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须得稳住他,让他以为自己认命了,她好跟着他去崇福宫,才能顺利行下一步。 盛妩低着头,忽听他道:“昨儿,朕拿剑吓唬你呢!没想杀你。” 手里的动作顿了下,盛妩垂着头,良久,一滴泪从眼眶中滴落,正好落在他的手臂上,好似灼了他一下。 他眉心皱了下,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挫败! 昨夜还告诉自己,往后不能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可她就这么掉了一颗泪,他就由不得自己了。 不觉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面颊。 却被突如其来的禀报生生打断:“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63章 宁愿做宫女,也不当他的女人! 盛妩闻言,赶忙从他腿上站起,退到一旁。 司烨的手顿时停在半空,又缓缓落下。 看着盛妩局促不安的样子。他眼中有一丝遗憾,瞬息即逝。 若是当初她不和离,那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就是她。 然,走错了路,即便回来了,也回不到最初了。 司烨让宫人传沈薇进来,见盛妩要退出去。他叫住她。 有些事,即是注定了,总要叫她习惯。 司烨坐在东次间靠窗的明黄色软榻上,方几上汝窑天青釉瓶斜插一枝紫薇,与鎏金狻猊香炉中升起的龙涎香烟缕交织。 张德全十分恭敬的引着沈薇进到东次间,她今日梳着倭堕髻,簪着九凤衔珠步摇,一颦一笑间耀珠轻晃,将她明艳的面容衬的越发瑰丽。 她朝司烨行过礼后,就自然而然的坐在司烨身侧,帝后华服相称。 此刻,她红唇轻启,贴在司烨耳畔低语,声音轻的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 司烨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弧度,凤眸耀着星光,整个大殿似乎都因这一笑而明亮了几分。 盛妩站在二人对面,目光轻轻一掠,随即就快速移开。 “阿妩,你怎么站着啊?来,到本宫这儿坐。”沈薇温声说着,还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盛妩敛着眉眼:“站习惯了,不妨事。”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薇朝月英使了个眼色,月英心领神会,走过去搀住盛妩的手臂。 “盛夫人您可千万别跟皇后娘娘见外,她少时就把您看的比自家姐妹都亲。让您过去坐,您只管坐着,不必在乎尊卑礼节。” 月英一边和颜悦色的说着,一边扯着盛妩的胳膊往那处请。 盛妩伸手按住月英的手:“就不劳月英姑姑上手请了,我自己走过去。” 司烨听到“上手请”时,凤眸扫了一眼月英。 眼神凌厉! 月英心间一颤,瞬间束手站在原地,连盛妩一片衣角都不敢碰了。 盛妩缓缓走过去,随即坐在沈薇身边,她一身素衣,青丝只用一支银钗挽在脑后。与沈薇坐在一起比较,越发显得素淡。 司烨不觉皱眉,从前她跟着自己的时候,首饰华裳,他都给她买最好的,让她成为人人艳羡的女子。 和离的时候,那些首饰钗环,她一件也没带走,包括给她买的衣裙,甚至连一件他买的肚兜,她都原封不动的叠在柜子里。 如今这样也算她咎由自取,司烨把脸转到一边儿。 盛妩安静的坐在那,心里却觉得很讽刺。这算什么?故意奚落她吗? 可惜他们不知道,她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他们也不知道她在梅城的日子,过得有多顺遂。 她刚去的第一年,想到司烨还会控制不住的落泪,他娶沈薇的消息传到梅城的那日,她当夜难产。 那会儿真觉得自己挺不住了,二爷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的唤她的名字,最后红着眼告诉她城外的海棠林开了,他给孩子起名叫江棠。 等明年的这个时候,孩子会走路了,他带她们去城外看海棠花,路上给她和孩子买福春居的桂花糕,和京都的味道一样。 她想活着去看城外的海棠花,还想带棠儿去吃福春居的桂花糕。 在梅城的那几年,大抵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了! “阿妩,你脖子上怎么了?”沈薇忽然盯着她的脖子问。 她回:“虫子咬的。” “胡说,虫子怎能咬成这样?” 说着,沈薇就去查看盛妩的脖子,盛妩抬手捂住:“皇后娘娘别看了,就是虫子咬的。” 盛妩说这话的时候,司烨一直在看她,他是虫,那她就蛆。 沈薇察觉到二人间的异样,她眼神看向司烨,道:“陛下,既然阿芜不愿意说,臣妾就说两句吧!你将阿芜留在乾清宫不合适。” 听了这话,司烨勾着唇角,似笑非笑:“那依皇后的意思,该把人留在哪里?” 他说“留”,已是表明了态度。 沈薇笑了笑:“陛下,既要把人留下,就该给她一个位份。” 闻言,司烨的目光在沈薇和盛妩之间来回扫了一眼,最后落在盛妩的脸上,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她,显得意味深长。 令盛妩心中不由得一凛,她不想要什么位份。 按说最不想让自己留在宫里的当属沈薇才对。毕竟自己曾是司烨明媒正娶的发妻,哪怕和离了,也会让沈薇不安。 盛妩一时想不明白! 须臾,又见司烨启唇:“皇后觉得应该给她什么位份?” “取决于陛下,不过,臣妾也不想让你委屈了她。” 司烨轻笑:“那就让她做个才人吧?” 闻言,沈薇眉梢挑出惊讶的弧度:“陛下,才人位份最低。这样会不会太委屈阿妩了?” “她一个二嫁妇,朕封她为五品才人,已是高看了。”他把玩着手里的玉杯,语气低沉。 只是这话说完,便闻得一声哽咽。 司烨握着玉杯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抬眼望去,只见盛妩半低着头,单薄的肩膀随着胸口的抽搐,一下下颤抖。下巴尖上还缀着泪珠子。又咬着嫣红的下唇,强忍着哽咽声。 司烨幽沉的眼底,一瞬间变得有些波澜起伏,内心像是挣扎着什么一样。他让她做才人,是对她好。一下爬太高,会成为别人的靶子。 只要她听话,待薛晚云生下皇长子,他把孩子抱给她抚养,等孩子大些了,他再给她赐号封妃。 沈薇见她哭了,拿着帕子给她擦泪,又安抚她:“阿妩,你放心,即便是做才人,有本宫护着,后宫里也没人能欺负你。” 盛妩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只闷头抽泣。 却听司烨突然说了句:“你若不想当才人,就只能在乾清宫当宫女。” 闻言,盛妩站起身,朝他福了福身子:“我想留在乾清宫当宫女。” 司烨睨着她,面色转冷,他说那话,只是试探她的意思,她竟真的宁愿做宫女,也不愿做他的女人。 好的很! c3719.lol。m.c3719.lol 第64章 朕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帮你? “乾清宫的宫女,你也不够格。”司烨厉声道。 说罢,她又哭,司烨咬了咬牙:“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 话音未落,盛妩便哑着嗓子道:“我会煮茶,可以做陛下的侍茶宫女。” “哐当!”玉杯被司烨扔在案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接着,又听他冷声道:“你倒是会顺杆爬!” 这时,沈薇起身两步走到盛妩身旁,拉过她的手,:“阿妩,你是永昌侯府的嫡女,又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再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做宫女?” 盛妩眼神看向她:“娘娘怕是不知,父亲给我写了断亲书,我和永昌侯府没有关系了,也不算是太后的侄女。” 闻言,沈薇面色微沉:“你放着主子不做,非要去做女婢,你让本宫情何以堪。” 气氛冷凝! 眨眼的功夫,又见沈薇红了眼眶,似是想到伤心处。 “阿芜,六年了,别再跟我们怄气了。陛下叫你做才人,又没说一辈子都做才人。你何必非得自降身份去做宫女?” 一旁的张德全见皇后落泪,暗自感叹:皇后这样贤德的女子,世间难寻,陛下有这样的皇后,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又见司烨坐在那儿沉着脸,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张德全便去身侧的月英,心说,这没眼力见的,娘娘都哭了,她这做奴婢的也不知去劝劝。 无奈,他自己上前两步,劝慰道:“皇后娘娘,您别难过。各有各的活法,盛夫人自愿选择留在乾清宫,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您想啊!做才人要搬去最北边的钟粹宫,那一个月能见陛下几回啊!可留在乾清宫就不一样了,能日日伴在陛下身侧。” 听了这话,沈薇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唱了半天戏,就是想将盛妩弄出乾清宫,不让她和陛下朝夕相处,这该死的、没眼力见的蠢东西。竟来拆她的台。 沈薇压着那股想撕烂张德全嘴巴的冲动,转而问盛妩:“阿妩,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这话问的盛妩一愣,又察觉司烨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说不是,照他刚才的反应,定是要找自己麻烦。 说是,太违心!且,他要是信了,晚上来她屋里怎么办? 张德全见盛妩不开口,帮了腔:“这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娘娘您可别白白落泪了·······” 话音未落,沈薇沉声打断他:“你说的不算,本宫要听她亲口说。“ 这好坏脸张德全还是能分清的,见沈薇脸色不对,他抿着嘴,退到一边。 又见沈薇握着盛妩的手,语气认真道:“阿妩,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本宫,本宫帮你想办法?” 盛妩眼神看着近在咫尺的沈薇,半个字都不会信她的。 就在她抿唇不语时,御前司的人,匆匆来报:“陛下,张之清父子带着一群御史往乾清宫来了。” 闻言,司烨眉头一压,眸色登时凌厉起来,来的正好!扭头吩咐御前司的人:“殿门打开了让他们来。” 盛妩见状,止了泪。 御史台的张之清父子俩,人送外号:鬼不缠、缠死鬼。铜牙铁齿,舌战群儒。是言官中佼佼者。 为什么来?盛妩心中有数。 又见沈薇还握着自己的手,盛妩眉头微蹙,往后退了一步,顺便抽出手。 月英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沈薇扶至软榻边坐下。又则在一旁,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剜了盛妩一眼。 等会有她好受的! 片刻功夫,宫人进来禀报,御史们到了东暖阁外,都纷纷请求司烨惩治盛妩。 盛妩不觉看向司烨,却见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一双凤眸睨着她,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 “杵这做什么,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去与他们分辨。” 盛妩心下不由的升起一股恼意来。 去就去!她就去承认了,叫御史闹起来,看他放不放自己。 刚要出门,背后又传司烨的声音:“忘了告诉你,他们的目的不是叫朕逐你出宫,是叫朕赐你三尺白绫。” 盛妩闻言,脚步一顿。人僵在了原地。 她敢推薛晚云,是因为猜到盛太后的意图,盛太后打的一手好算盘,在自己失去利用价值前,不会让自己死。 除非,在盛太后眼中,她已是一枚废子。 司烨看她杵在那发呆,挑眉:”你自己闯的祸,凭什么推给朕,朕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帮你?” 他想等一句话,一句他想听的话,可她就是不肯说。那自己只好给她出个难题,让她认清楚,谁才是她的天。 却见盛妩无视他的话,抬脚出了殿门,司烨面色一沉,随即又勾起一侧唇角,那群人打起嘴仗来,唾沫星子横飞,一个脏字不带,能把人说到无言面对祖宗。 他倒要看看她能撑几个回合。 沈薇微微一叹:“陛下,你明明都已经安排好了,又何必故意说那些话,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司烨没吭声,侧身坐在软榻上,一双凤眸透过南窗盯着殿门的方向。 见盛妩出了殿门,就被御史们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特别是张之清父子嘴巴一张一合也不知说了什么,就见盛妩一边哭一边后退。 张之清那个老东西,还敢拿手指着她的脸。 还有他儿子张浦,一双眼直往盛妩身上瞄。 娘的! 司烨蹭的站起身,一个箭步出了东次间,张德全赶忙跟了去。 屋内,沈薇立在南窗下,看着司烨快步过去,一把将盛妩扯到身后护着,又不知说了什么,那群御史全都跪在地上。 月英拧着眉头,在一旁忿忿道:“娘娘,陛下可护她的紧呢!您不能再心软了。” 沈薇手指捏着紫薇花,轻轻一折,又放在指腹间狠狠碾碎,笑了下:“急什么,该来的总会来。” 说着,将碾碎的花瓣丢入香炉中。 正殿明堂内 司烨端坐在御案后,下面跪了一地御史。盛妩站在内门的帘子后,往里看去。 就见长春宫的大宫女进来行礼,又对各位御史道:“婕妤娘娘,伤体未愈,特命奴婢来传话给各位大人。” “娘娘受伤和盛妩没有关系,是她自己不小心绊了一跤,各位大人若是不信,可等她伤好,亲自与你们解说。” 闻言,几位御史头上都冒了冷汗,这怎么和他们的得到的消息不一样。 事情虽有蹊跷,可这受害者都澄清了,是与不是,都算他们冤枉了人。还闹到了乾清宫,这可如何收场? 都怪张之清父子,要不是他俩煽动人心,他们也不会来。说什么,盛妩和盛家断了关系。 永昌侯在常春楼,亲口说,不孝女谋害皇嗣,就该赐三尺白绫。永昌侯都这么说了,那太后娘娘更是不会搭理盛妩了。 且,他们递折子前,也都有意去慈宁宫曹公公那打听过,曹公公说太后成日礼佛,没时间搭理这些闲事。 他们这才敢来的。 这会儿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哪里还敢有方才的支楞劲儿。 就听上方传来一道威厉的声音:“张之清、张浦,你父子二人,竟敢捕风捉影,捏造不实信息,煽动御史闹到朕的乾清宫来!朕的朝堂,岂容你们如此放肆!” 张之清父子自知捅了马蜂窝,刚要开口:“陛下,微臣失职,还请陛下……” 话音未落,便被司烨打断:“来人,把张之清父子俩拖出去,脊杖一百。” 这是要活活把人脊骨打断啊! 御史们各个头皮发麻,唯恐下一个轮到自己。 司烨扫着下面吓白脸儿的御史,他就是要杀鸡儆猴,叫这些御史以后不敢上蹿下跳。 张之清父子被拖出去,现在就该轮到他们了。 司烨在想该怎么罚,才能让他们长记性。 正想着,御前司的人又来禀报:“陛下,工部左侍郎江枕鸿求见陛下。” 闻言,盛妩猛地一怔! “江枕鸿”三个字,如同一块巨石在她的心湖激荡起层层涟漪。 c3719.lol。m.c3719.lol 第65章 他要天下人臣服在他脚下,包括阿妩! 大殿内,司烨微微侧头,隔着一道帘子,锐利的目光依旧能精准的捕捉到盛妩。 盛妩对上他的眼神,只觉得那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渊,又见他嘴角微微勾起,那抹阴测测的笑,竟和昨夜他说要害江家时一模一样。 沉声:“宣!” 盛妩蓦地攥紧衣袖,指尖因用力泛白,仿佛要借此来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心神! 一早上没露面的邓女官从后殿的工字廊绕到内门,快步来到盛妩身旁,小声道:“江大人求见陛下是为了你,我方才去拦他,没拦住。你等会可别跟着一块犯傻。” 听了这话,盛妩只觉有种莫名的委屈哽在喉咙里。不似方才在司烨和御史们面前的假哭。 盛妩这会儿是真的难受的想哭。 她想见二爷,又不敢见。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怕二爷难过。 更怕司烨对二爷做什么! 此时,忽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明殿传来。 “臣,江枕鸿参见陛下。”声质清冽,还带着些许沙哑。 那声音让盛妩心口蓦地一恸,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去,又是眼眶一红。 半月未见,他瘦了!那双自来干净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布满红血丝,似是久未安眠。 他执礼,身姿板正,青色官袍穿在身上,比寻常人多几分铮凛之气。 “跪下。”司烨突然发难。 天子要臣子下跪,焉有不跪的道理。 江枕鸿屈膝跪在地上,司烨沉声:“吏部派你去雅安县监管木材选料,你私自回京,懈怠公务,你可知罪?” 盛妩在帘子后听了,暗暗咬牙。 司烨故意将江枕鸿支去雅安县,期间再逼迫自己进宫,逼江家给自己送和离书。 他拿刀子背后捅人,还不许人喊疼,还要反咬别人一口,简直是无耻至极! 目光扫到那些还跪在地上的御史,若是,司烨真的要动江枕鸿,她就将他的恶行公之于众。 又见江枕鸿端直腰背,肃声道:“臣未懈怠公务,建造琼华宫所需用的木材都已备齐,三日后就可全部运至京都。” 听了这话,司烨眸色深深的看了眼江枕鸿:“既如此,你不去吏部报备,来乾清宫做甚?” “臣,来接阿妩回家。” 听到江枕鸿的话,跪在地上的御史们都满眼疑惑,不是说那盛氏二次和离了吗?如今又闹的哪样? 难道是陛下强抢臣妻了!联想起这盛氏从前是陛下的发妻,以及今日陛下护她的她态度。 乖乖,不得了啊! 陛下这是要吃回头草! 强抢臣妻! 又见司烨望着下方的人,唇角勾笑,然,那双凤眸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反添些许慑人的幽光。 站在边上的张德全不由得心下一紧,陛下动怒了。 再次看向江枕鸿的目光中不觉带了些同情,陛下六年前就对他起了杀心。如今他又来这出,陛下想不杀他都难! 张德全发善心提醒他:“江侍郎,你的和离书都送到慈宁宫了,既是和离了,她的事就和你无关了,而且,她是自愿留在宫里的。” 江枕鸿听了,星眸陡沉:“那封和离书不是我写的,我从未生出要与她和离的心。” “而且,她绝不会自愿留在宫中。” 张德全一听,只觉这也是个犟种。 接着又听他对司烨道:“陛下,阿妩是臣的妻子,臣要带她回家。” 此话一出,殿内寂静无声。 帘子后盛妩双手捂着唇,抑制着一腔哽咽。 从他说出那句接她回家,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来。 隔着那张帘子,又见司烨轻笑一声,笑中带着几分玩味与戏谑:“朕要是不同意呢?” 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恶劣模样,落进盛妩眼里,她真的恨死他了。 忽而下一瞬,又见司烨锐利的眸光扫过来,好似能透过帘子看见她。 冲她阴恻恻的笑了下,盛妩顿觉肩上冒起一股寒气。 又听江枕鸿道:“陛下与阿妩六年前就和离了,她与你早已陌路。你有什么理由不放她?” 他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此时,却彻底沉下脸,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盯着司烨似燃着两簇火团。 司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笑得讥诮。笑得咬牙切齿。 放?他倒是想放下。 整整六年,每每一想到他护了多年,放在心坎里的姑娘上了别人的床,与别人抵死缠绵。 他恨得全身发抖。咬破腮豁着血往喉咙里咽。 北疆五年,他多少次死里逃生,又步步为营,亲手逼景明帝饮下毒酒。 他要天下人臣服在他脚下,包括阿妩! 就如此刻他坐在高位,睥睨着江枕鸿,惊采绝艳的探花郎又如何?在他面前不过是个跪在地上的蝼蚁。 司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和离书上,有你母亲兄长的签字,还有户房的印章。你一句不是你写的,就想作废。若人人否效仿你,岂不是乱了法度。” 闻言,江枕鸿面色一僵,他没想到母亲这次会做的这样决绝。 沉默了一瞬,神色始终坚定:“陛下,官府盖章需要本人确认,臣并未确认。” 司烨凉薄的眼底隐着一抹杀气! 看来这黄泉路,要提前送他去了! 忽见盛妩掀开帘子走到殿中:“和离书盖了印章,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决绝的声音回响在宽敞的宫殿内。 她不敢去看江枕鸿,只看着司烨:“陛下,我与他不是夫妻了,我不跟他回去。” 司烨听了,嘴角扯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语气平淡,却冷的像是裹了层薄冰。对盛妩道:“朕要你走到他面前,亲口对他说一遍。” 盛妩瞬间僵在原地! c3719.lol。m.c3719.lol 第66章 这算不算爱你? 此刻,流放、全族腰斩、那些话反复回响在脑海里。她的心似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攥着,让她喘不过气。 天子要诛灭江家,只在翻云覆手间。 二爷已经为她做的够多了,不能让他再背负她的因果。 转身,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向江枕鸿,直到双脚抵进他那双跪着的膝盖前, 盛妩低垂着眸子,将眼中的水汽掩去,努力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 “回去吧!你我缘分已尽,往后只当陌路人。” 江枕鸿抬起一双泛红的星眸,似要看进她的心里。 “为什么?” 盛妩手指紧的发颤! 又狠狠别过脸:“我与你过了六年,你心里只有大姐一人,你画了一箱子她的画像,却没为我画过一幅。我不想守着一个爱着别人的夫君,过一辈子。” 话说的狠,他才能放手。司烨才能放过他。 她希望他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只要这世上有他这个人在,无论自己在哪里,都能和他同看一个月亮,也算圆满了。 江枕鸿愣在她的话里。良久,凝着她,泛着红血丝的眸子里,涌出繁复细微的情愫。 他微微启开唇,声音似蒙了层雾气般,低低道:“若是我说,我的画中也有你,想和你朝朝暮暮,执手偕老。这,算不算爱你?” 闻言,盛妩只觉心脏剧烈一抽,下一刻,又死死咬住唇,努力扬起脸,怕眼泪一不小心落下来被他看见。 她默默告诉自己:盛妩,他心里有你,该知足了。你该开心,该笑,就是千万别落泪。 别心软害了他。 她倏尔转过身,背对他。 深吸一口气,将喉咙里的颤动极力压住。再开口时,声音如击玉般冷冷:“一个人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人,若是装了两个,就算不上爱。” “姐夫!”这一次,她像少时一般唤他姐夫,却生生将他唤出了眼泪。 “你回去吧!以后守着桉儿好好过日子!比生,也不算辜负了大姐。” 他不该跪在这里,那一身傲骨也不该为她折。 盛妩不敢回头看他一眼,狠着心从他身侧走过。 出了殿,躲在廊庑的阴影里,任由泪水把持着眼眶,直到亲眼看见他走出殿门,走到乾清门,脚步停下,似有所感般,转头往她的方向望来。 盛妩瞬间把身子藏在廊柱后,那蓄在眼底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滚而落。 片刻,乾清门空荡荡的。她像一朵枯萎的花一样,几近凋零的跌坐在那里。 炙热的阳光穿透云层,毫不留情地洒在金黄色的宫瓦上,闪耀着刺眼的光芒,灼的她眼眶生疼!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久到她眼眶干涸,风干泪。 缓缓起身,她将所有的情绪尽数隐藏。 一转头,就见沈薇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视线交汇,沈薇错开眼,转身抬脚离去。 盛妩眸色暗了暗,她在那处看了多久? 沉思间,邓女官从廊庑拐角处走过来,将她拉到僻静处。 心有余悸的对她说:“还好你没有心软,你是不知道,你跟江大人说话时,陛下的脸色有多吓人,只怕你说错一句话,他都能冲过来杀人。” 说罢,又悄声对盛妩说起另一件事。 “陛下刚登基那会儿,朝中大臣表面尊他,背后都听盛太后的,陛下要用银子,户部尚书总是推拖,陛下就把他叫进宫,没说两句,直接拔刀杀了他。” 盛妩微微一愣,继而眉头轻拧:“这般随意杀害一品大员,朝中无人置喙吗?” “陛下精着呢!他对外说户部尚书辱骂天威,张德全也跟着煽惑,假话说的比真金都真。人都死了,死无对证。” “不等朝臣们缓过神,那户部尚书府的管家,又拿着他和高丞相合谋贪污库银的证据,去大理寺检举。” “陛下直接判了两府腰斩,上百口人呐!肝脏肠子流了一地,连监斩官都看吐了。” 邓女官说着,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丝毫没留意到盛妩陡变白的脸。 盛妩想到司烨威胁江家的话,胸口止不住的起伏。 又想到沈薇曾在司烨面前编排她和二爷,方才自己哭着目送二爷离开的那一幕,只怕被她看见了。 她要是再添油加醋的说给司烨,司烨指定又要祸害人。 当下也没心思和邓女官闲聊。只问她:“皇后走了吗?” 邓女官说:“皇后每次来乾清宫,都要和陛下一起用过膳食才离开,我方才见她往东暖阁去了。” 一听这话,盛妩抬脚就走。 邓女官见脸色不对,唯恐再出什么岔子,忙跟了过去。 盛妩先到了抱厦西侧,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东暖阁的南窗。 透过窗子,盛妩瞧见司烨斜坐软塌上,看不见正脸,沈薇坐在他肩侧,正与他说着什么。 盛妩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里,当即快步往东暖阁去,被邓女官拉住,她皱眉:“皇后在里面,你去干什么?没得让她以为你想和她争宠,回头在寻你麻烦。” 她拍了拍邓女官的手:“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走到暖阁前,又被月英抬手拦住,她肃着脸:“皇后娘娘跟陛下在里面说话呢!外人不许打扰。” 话音未落,就被张德全扯到一边,挤着眼道:“别拦她,叫她进去。” 张德全憋着坏,想着帝后独处,她非要不识趣的去碍眼,等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灼了她自个儿的眼不说。 陛下也得呵斥她。 月英凝眉,还在想这人莫名其妙的挤眼啥意思,盛妩就掀起帘子进了屋。 只是不巧,她进去时,沈薇正搂着司烨的脖子,二人脸对脸,从她的角度看,他们啃在一起。 盛妩愣住的一瞬,司烨右眼忽地瞥见她,当即就把沈薇推开。沈薇被推的身子一仰,后腰硌在几角,疼的倒吸一口气。 余光瞥见盛妩的时候,眸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凛色,随即,看向司烨,只一瞬,就低眉含泪:“陛下,臣妾撞到腰了,疼!” 司烨这才意识到自己伤到了沈薇,却没下一步动作,心里拧巴着,这种感觉就像六年前,他和沈微在一起后,心虚的都不敢去看盛妩眼睛时一样。 这感觉,好似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是以方才一见盛妩,他条件反射把人推开。 现下,又气恼! 她都跟别的男人睡过,也没见她愧疚过自己一分,自己又对她愧疚什么? 长臂一伸将沈薇揽进臂弯里,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腰上,声音低磁:“这里疼?” 沈薇抬起柔胰,覆在他手背上,往腰窝处牵引,眼含春水:“这儿疼。” 盛妩静静的看着二人,忽而想起护国寺里的那棵千年桃花树。 大姐说,那树里住了个桃花仙,姑娘们都去那求姻缘,大姐和江枕鸿就是在那遇见的。 很灵验! 那年她刚及笄,就跑去护国寺的千年桃树下。 双手虔诚合十,念念有词:桃树有灵,信女盛家阿妩,求桃花仙保佑信女如愿嫁给司烨,与他一生一世不分离,儿孙满堂····· c3719.lol。m.c3719.lol 第67章 臣妾腰疼! 她踮起脚尖要把红绸系在树上,身后突然伸一只大手将红绸夺了去。 回过头,发现是她的心上人。她觉得桃树真有灵,刚许完愿,人就在她眼前了。 又怕他看到上面的字,慌忙去抢,他高高扬起胳膊,她够不着,就跳起来。 记得那会儿他笑弯了眉眼,说她跳起来像个兔子精。 直到见她急红了眼,才把那红绸还给她。又嫌她选得枝子低。 他说系的越高,越灵验。 好一顿诳骗! 她红着脸坐在他肩头,把那红绸系在了最高处。 现在回想起来,那桃树仙应是修行不到家,只能保人嫁给心爱的男子,却不能保人恩爱到老。 如她生离! 如大姐姐死别! 盛妩收回思绪,平静的眼底,已无一丝波澜。 时间是治愈人的良药。 她觉得就算他俩此刻脱光了,当着她的面做那事,她也能像现在这般泰然自若。 司烨注意到她的神色,手微顿。 她这是什么反应?看他给女人揉腰,脸上无在乎之色,也无丝毫的醋意,只有一片漠然。 司烨忽然想起方才在殿上,她对江枕鸿的态度,可不似现在这般漠然。 他感觉有根针突然扎在心间,刺的他难受,手里的动作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嘶~”沈薇吃痛。 司烨收回手,压着眉间的郁色,缓声对沈薇道:“朕手重,你别介意。” 说着,又从身旁的多宝阁上,取出一个紫檀方匣,递到沈薇手中:“南疆进贡的金螭璎珞圈,朕瞧着好看,送你了。” 闻言,沈薇稍微坐正,方匣打开,金辉灼目,螭龙相对盘绕,金圈缀以珊瑚、珍珠络索,正中悬着如意锁,锁面錾‘芳龄永继’八字篆文。 沈薇的睫毛扑闪了两下,黑亮的瞳仁似浸在两汪秋水里,水润多情。 她凝视着司烨:“这算是陛下给臣妾的生辰礼吗?” 他倒是忘了,六月初一也是皇后的生辰。 随即,眼神温柔地转向沈薇,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本来就是给你的生辰礼。”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线刻意压的又低又磁,尾音带着柔软的气音。 沈薇极少见他这般温柔的一面,当下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翘了翘。 又听司烨道:”皇后的千秋宴,朕会让司礼监好好的筹办。” 沈薇柔柔一笑,又轻轻扯了下司烨的袖子:“陛下,你是不是忘了,阿妩同臣妾同一日生辰,你也送她一份生辰礼吧?” 司烨瞥了一下眼角,见盛妩依旧那副淡漠的表情,微垂着眸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心间那根针,又往深处刺了下。 眸色也随即一沉,声音转而冷冽:“她不配!别杵在碍眼。” 盛妩听了,眼皮也未抬一下。 那样子更让司烨心头恼恨! 忍不住吼她:“滚!” 沈薇一听,忙挽住司烨的手臂:“陛下,阿妩胆子小,你别凶她,回头她又该背着人哭鼻子了!” 闻言,盛妩心头一凛! 又见沈薇别有意味的盯着自己道:“阿妩,你躲在····” “皇后娘娘!”盛妩急声打断她,接着又道:“难为您记得民女少时总爱背着人哭鼻子这件糗事,民女也记得您少时总爱去雨花阁·······” “阿妩!”这次唤沈薇打断她。 对上她的明眸,盛妩淡淡笑了下:“娘娘现在贵为皇后,少时的糗事怕是不好意思在人前提了,不过这里只有陛下,他是您的夫君,知道了也无妨的。” 盛妩笑着,杏眸藏霜。 就是不知道司烨能否接受,他的皇后曾使尽浑身解数勾搭太子的糗事。 还有,她脱光了爬床,被太子一脚踹下来的糗事。 那一次,若不是自己跪在太子面前苦苦哀求,她早就身败名裂了。 沈薇要抢司烨,自己可以忍,毕竟能被轻易引诱的人,与她本就不是良缘。 可沈薇要想牵扯到二爷,自己一定会将她从高处拖到泥地里。 司烨向来敏锐,见沈薇眼中闪过一抹慌张,他微眯起眸子:“皇后少时有什么糗事,不能让朕知道?” 沈薇轻轻眨了眨眼:“陛下,臣妾的少时糗事,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敢让陛下知晓。” 说着,她抬手轻轻抚过耳畔垂落的发丝,这般瞧着,竟是一丝心虚也没有。 司烨听了,未说什么,只将目光转向盛妩,正欲开口,却被沈薇的一声轻呼打断。 “陛下,臣妾的腰又疼了!“ 司烨当即蹙了下眉头,又见盛妩转身要走,心下压着的怒火,瞬间翻滚开来。 不打招呼自来,又一声不吭的走。 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来!” 盛妩脚步一顿。 又听他道:“朕给你一个当宫女的机会,一柱香内将太医请过来。否则········” 他话未说完,盛妩就往外跑。 司烨的肺火蹭的窜到头顶,娘的!为了做宫女,她怕是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从乾清宫到太医院步行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一来一回都需要时间。 盛妩记得上次这么拼命跑,是六年前得知司烨被太后幽禁在宫里的那晚,她唯恐晚一刻,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现下,她满头大汗,气都不喘一口,一进太医院,就急着喊人:”皇后病急,快随我去乾清宫救人。“ 几位太医正悠闲地品茶对弈,被她这一嗓子惊得差点跳起来。 片刻后,看着太医们跑进了乾清门,盛妩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她要不说的这么急,这些个养尊处优的大人,怎能和她一样急。 旋即又往日晷的方向看了看,时间刚好。紧绷的身心松弛了几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曹公公的声音。 “盛夫人,太后要见你。” 盛妩愣了下,目光又不觉往月台的方向扫了眼。 御史们现在都被罚跪在那儿。太后这个时候见她,是想重拾她这个棋子? 可惜,她不做任何人的棋子。 她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身后又传来曹公公的声音:“事关江大人的命,盛夫人不关心吗?” 盛妩眸色一冷,一个两个都来威胁她。都当她好欺负,都想吃定她。 一个司烨已经够难缠了,再来一个盛太后, 她快要被逼疯了! c3719.lol。m.c3719.lol 第68章 最没有资格打我的就是你! 不多时,盛妩走进慈宁宫后殿的佛堂内,淡淡的檀香味弥漫在空气中,盛太后正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盛妩觉得讽刺,太后用这双染血的手向菩萨祈求庇佑,菩萨会听见吗? 要是能听见,是庇佑还是降下天罚? 须臾,盛太后缓缓睁开眼,仰视着菩萨的金身像,缓缓道:“哀家叫你来,是为了帮你。” 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特别是盛太后,她的帮助是需要更大代价来换的。 她穷极一生都在追求权利,她亲儿子的皇权她都想夺来一二,更何况是司烨。 只是司烨不是她能掌控的人,她便想另辟蹊径。 盛妩神情微敛:“我知道您想让我做什么,劝您别白费心思,我做不到,亦不会做。” 盛太后闻言,缓缓转过脸,锐利的眸子落在盛妩的脸上:“那你说说看,哀家想让你做什么?” ”你想要流着盛家血脉的皇子。“ 盛妩说这话的瞬间,太后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杀气,又极快的掩入眼底。神色如常。 而后,轻笑出声:“你莫不是以为哀家想让你去孕育皇帝的子嗣吧?” 说着,又瞥向盛妩的肚子,摇摇头。 “现如今,整个后宫都知道你胞宫受损,生不了孩子。 听了这话,盛妩错愣! 胞宫受损?她生孩子难产不假,可二爷从来没跟她说过胞宫受损的事。 又不觉想起那日薛晩云的话,那会儿只当薛晩云胡乱骂人,丝毫未往深了想。 此刻,盛太后看着她,大概猜到了什么,嘴角轻轻一扯:“看来,江枕鸿没告诉你。” 微一抬手,曹公公便上前来将她扶起,小心翼翼的扶到金丝楠木圈椅上。 盛太后坐稳了身子,再次看向盛妩,自己原先是看重她的,可惜不能生。白忙活了一场。 一个无用的棋子,是生是死,她本也不在乎。 却不曾想,司烨不仅没有追究盛妩推薛晚云一事,还将一众进言的御史罚跪在乾清宫暴晒,更将张之清父子俩打断了脊骨。 这颗棋子看来大有作用! 不过,用起来有些扎手,和她那死了的娘一样。 这种人逼急了,可是会咬人的。有了前车之鉴,现在得慢慢哄着来。 盛太后轻声道:“哀家叫你来,是想告诉你,雅安县运送京都的金丝楠木,被国舅爷偷偷动了手脚。三日后车队到达京都,此事若得不到解决,江枕鸿便会入狱。” 闻言,盛妩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下一刻,故作镇定道:“这些事,您是如何知晓的?” 她虽然担心二爷的安危,可二爷做事一向严谨,为官十年,他从未出过一丝纰漏。 又听盛太后道:“哀家远比你知道的还要多。他会提前归京,全是因为你。” “他得知你的事,不眠不休两日纵马疾驰。这般有情有义的男子,也算是世间少有。” 盛妩想起那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心口蓦然一痛。他不知疲惫的寻过来,她却跟他说了那样狠心的话。 如今又因为自己,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个个的都想害他。 她便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二爷。 盛太后将盛妩神色中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她慢悠悠道:“哀家不会逼迫你,更不会拿谁威胁你。” “哀家可以帮他,但要和你做等价交换。救或不救,选择权都在你手里。” 盛妩听后,心中苦笑。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下,她从未有过选择。 不愿为棋子,却偏偏由不得自己。 盛妩定定的看着她:“你想让我做什么?” “其实不难,哀家只想让你帮盛娇跟皇帝牵根红线。” ····· 从慈宁宫出来,盛妩并没有回乾清宫,她去了景仁宫,她在宫门前一直等到午后,才见到沈薇乘着步撵回来。 沈薇看见盛妩的一瞬,眼中平静的过分。 直到进了她的寝宫,她将宫人全部清退。 此刻,屋里只有她和盛妩两个人。 沈薇突然上前用力扯住盛妩的衣襟,将盛妩推搡至铜镜前,一把撕开她的衣领,大片的雪肌,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吻痕。清晰的呈现在铜镜中。 “这就是你说的,虫子咬的?“ “皇后娘娘,你不是希望我做他的才人吗?这会儿又是怎么了?” 盛妩透过铜看到沈薇愤怒的双眼,她终于装不下去了,每次见她顶着一张假脸,虚伪的在自己面前装好人,就觉得恶心! 又听沈薇道:“本宫让你当才人,可没叫你赖在乾清宫与他夜夜偷情。” 盛妩看着她,心中满是嘲讽:“论起偷情,我可比不过娘娘。” 话音刚落,沈薇猛地扬起手,又在半空中被盛妩擒住。 她冷冷看着沈薇:“最没有资格打我的就是你。” 沈薇愣了一下,也许是没想到她敢这般反驳自己,也许是因为心底里那点仅存的愧疚。 又听盛妩道:“我今日来,是告诉你,你的那些秘密我六年前没说,便没有再提的意思。但你不该碰江枕鸿。你让沈缺对他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了。 “今日我把话撂在这,只要江枕鸿出了事,我拼死也要把你拖到污泥里。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说罢,盛妩松开她,转身离开时,沈薇突然问:“你爱上江枕鸿了?” 盛妩没搭理她,自己喜欢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抬脚出了殿门,月英看见她出来的一瞬,微微有些惊讶,她看见盛妩领口有些凌乱,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月英快步走进寝宫,就见沈薇跌坐在地上,头上的九凤金钗摇摇欲坠。那样子像是受了欺负,月英赶忙将她扶到床上。 又愤愤道:“娘娘,这盛妩在陛下身边呆了两日,越发目中无人了。推薛晚云也就罢了,如今连您都敢推?” “她没推本宫。” “那你怎么跌在地上?” 沈薇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问月英:“薛晚云那边查的怎么样?” 月英小声回:“她的随侍宫女说,薛晚云孕吐明显,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沈薇眸色微沉:“头都摔破了,肚子却是一点事都没有,难道她是铁做的不成,这里面定有蹊跷。” c3719.lol。m.c3719.lol 第69章 再多说一句,就让你做陪床宫女 月英凝眉,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即对沈薇道:”奴婢上回听那宫女提了一嘴,她说薛晚云惊蛰那日,亲自在窗外的空地上种了一小片不知名的植物,宝贝的很,每日都要宫人浇水松土。“ “自从她怀孕后,那片植物也不知被谁拔了,一日比一日少,薛晚云知道后,也没什么反应,依旧让人日日浇水。” 闻言,沈薇凝眉思忖了片刻,立即吩咐月英:“去把那植物弄些来,拿给国舅,叫他找人查一查。” “是。”月英说罢,就要走,又被沈薇叫住:“顺便告诉国舅,暂时别动江枕鸿。” 月英不觉皱眉:“您之前不是说,要把杀江枕鸿的这把刀递到陛下手中。叫盛妩和陛下彻底决裂。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沈薇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可如今被盛妩知道了,这事透了风,便不能做了。 且,以后也不能做了!不然,盛妩一定会将自己的那些事抖露给司烨。 那自己就完了! 月英见沈薇低眉不语,以为她又心软了! “娘娘,斩草不留根,万不能再心软了,就说今日她拒绝江枕鸿,陛下让她做才女,她也不答应,可见她野心不小。” “依奴婢看,她就是想留在乾清宫,夜夜爬龙床。陛下的龙床,你都没睡过,却叫她睡了一整晚。可见陛下对她还留有旧情。哪日陛下真封她个皇贵妃,那您怎么办?” “奴婢再说句不该说的话,她虽然不能生,这后宫能生的女人多了,保不齐薛晩云这胎就是给她生的。” 沈薇双手紧握,想起这六年间她和司烨的床事,又想起盛妩脖子下的吻痕,司烨都没那般吻过自己。 便是当初,他中了那样烈的春药,也应是咬着牙不肯碰自己。 若不是自己用那件事引他上钩,这如今的皇后之位又哪里能轮到自己来坐。 沈薇的手越攥越紧,直至指尖戳破掌心,一旁的月英见了,赶忙去掰她的手指。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啊!“月英心疼道。 掌心的疼意让沈薇清醒了几分,朝男人要爱的女子,最卑微也最无用的,她要做大晋的皇后,她要男人手中的权利为她所用。 …… 盛妩出了景仁宫便往乾清宫走去,宫道上,见一队禁军径直朝她奔来,盛妩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绑了。 不由分说就押着她往乾清宫走,待到了东暖阁廊庑下,邓女官一脸焦急的迎上来:“你去哪了?皇后娘娘走后,陛下到处找你。” “我去慈宁宫了。”盛妩低声道。 此刻,她被绑着,像个犯人一样,本就脸皮薄,这会耳尖泛红。 邓女官见她一脸窘态,忙让禁军松开她。 一旁的禁军摇头道:“不行,陛下说了,要把人绑来。” 邓女官不悦的瞪了那人一眼,接着又紧跟在盛妩身旁提醒:“陛下这会不高兴,待会进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莫跟他犟嘴,知道吗?” 盛妩点头。 进到东暖阁,就见司烨坐在金丝楠木椅子上,黑着脸,正微眯着眼睛看她。 盛妩皱眉:“陛下为什么让人绑我?” 话音刚落,司烨蹭的站起身一个箭步冲过来,视线定在她的衣领,凤眸阴鸷:“谁碰你了?” 盛妩低头一看,竟是有一颗盘扣,扣错了位置。 应该是在景仁宫时,她走的匆忙,没留意。 这会儿她被司烨看的心脏莫名揪紧了下。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司烨见她不吭声,眸底涌出怒火。他抬起手,盛妩以为他要打她,身子不由的缩了下。 司烨一瞧见她这样,心里又生出一股郁闷来。 他又不会打她,她害怕什么? 抬手将她身上的绳子解了,扔到一旁。又扯着她去了屏风后。 那里是他午憩的床,盛妩唯恐他要做什么,急声道:”方才我见了皇后,衣领是她扯开的。“ 话音刚落,司烨停下手,凤眸凝着她,瞳仁里似压着一团墨云:“她欺负你了?” 盛妩愣了一瞬,这话说的好似他能给自己出气是的。 “没有,她就是想看看我脖子上和肩上到底是什么咬的?” 盛妩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盯着他的眼睛,她就是想让他难堪,哪怕有一丝一毫也能抵她这一路被禁军绑来的窘态。 不过,她好像有些低估他的厚脸皮了。 他神色未变分毫,只问:”你去景仁宫干什么?” 盛妩总不能和她说实话,于是扯了个谎:“正好遇见了,皇后娘娘便邀我去景仁宫。” 司烨听了,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双眸子盯着她,锐利的好似能看透她。 盛妩佯装淡定:“陛下,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他抿着唇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 盛妩落下眉眼,她不想和他呆在一起。这种感觉很压抑。 当他是默认,她往后退了两步。 “朕让你走了吗?” 低沉的声音传来,盛妩脚步一顿,又听他道:“往后,你是朕的随侍宫女,要随时随地跟在朕的身边。” 盛妩一怔,继而又看向他:“不是侍茶宫女吗?” “再多说一句,就让你做陪床宫女。” 闻言,盛妩顿时抿紧唇。 又听他唤张德全过来,张德全立在屏风外,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 “传膳。” 张德全一听,愣了下,陛下午膳不是和皇后娘娘一起用过了吗? 这才过去两个时辰,万一吃撑了可怎么办? “陛下,您午膳不是刚……” 话未说完,便被司烨喝退。 没过一会,膳食便端来了,司烨让放在书案西侧的半月桌上,接着,又吩咐张德全把六部的折子拿过来。 盛妩见他坐在书案前,两名侍膳太监立在半月桌前,一个劲儿的朝她眨巴眼,示意她提醒司烨用膳。 盛妩便小声提醒了句:“陛下,先用膳吧!” 话音刚落,司烨就起身走过来。像是就在等她这句话一样。 两名侍膳太监,忙给他布菜。 盛妩立在一旁,说起来她早饭和午饭都没吃。 可她一点都不饿,她吃不下,只怕晚上也睡不着。 只要一想到二爷,她的心就绞得生疼。 二爷现在应该很难受吧! 盛妩这般想着,眼眶隐隐发涩。 她垂下头,眨了眨眼,努力想把那股涩意压下去。 “咕噜~”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 盛妩察觉到是自己的肚子在叫,脸颊瞬间染上了绯红,双手不自觉地捏着衣角。 尴尬的抬头,见司烨正看着她,她倏地垂下眼睫,恨不能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 c3719.lol。m.c3719.lol 第70章 他后悔当年! 司烨忽然放下筷子,两名布菜的太监随即停下,静默在一旁等候吩咐。 一时间屋里静极了! 盛妩越发尴尬,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转念一想,他好好的放下筷子做什么? 就不能像那两个太监似的,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么。 这般想着,忽见眼下出现一副碗筷,盛妩抬眸,就见侍膳太监对她说:”陛下圣恩,您也坐下一块用膳吧!” 盛妩站着没动,她本来就吃不下,要是再对着司烨那张脸,更是没法吃。 见她不接筷子,司烨自脸冷到心口,这桌饭是给她准备的,想着她午膳前出去的,肯定还没吃上饭。 就示意太监给她送去碗筷,她还不接。 难道还要自己亲自请她不成,她多大的脸? 下一刻,就蹙着眉头:“坐下,吃饭。别让朕说第二遍。“ 话说出来,见她坐下,司烨心口回了暖。 又见她含着筷子,半天嚼一下,司烨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起身,爱吃不吃,饿死拉倒! 他回到书案前,张德全正好捧着一摞奏折回来,第一眼望见盛妩坐在半月桌前。 他嘴皮子快,张嘴就道:“胆子不小,敢吃陛下的午膳?” 待说完了,余光扫见一抹明黄,当即后悔了,他这猪脑子,怎地就忘了陛下还在这屋里呢! 只见司烨绕过书案,撩起劲腰下的袍子。 哎呦喂,可倒了大霉了! 心里刚喊完,下一秒,嘴上就喊开了:“哎呦喂!” 张德全抱着被司烨连踹两脚的屁股,在屋里蹦开了。 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盛妩含着筷子的嘴角不觉翘了下。 刚好被司烨捕捉到,眨眼间,她嘴角又落了下来。司烨还想再看一眼,当即又要踹张德全。 张德全见状,当即下跪,屁股往腿肚子上一压。将屁股盖的严严实实。 哭丧着脸道:“陛下,奴才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您这般踹啊!您大人有大量,就把奴才当个屁放了吧!” 这话一出,司烨又见盛妩嘴角翘了下,随之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色。 阴郁的心情,明朗了几分,他再次看了眼张德全,算他将功补过。 司烨回身落座,打开奏折,眼睛却不往上面看,只看着盛妩。 她吃的还是很少,嚼的也慢。秀眉轻拧着,杏眸里似浮着一缕淡淡的忧愁。 司烨眉头微蹙,思绪回转,想起昭王府水榭阁楼上,她依偎在他肩侧,像个兔子精一样,捧着一块西瓜,啃个不停。 他怕她吃多了肚子疼,说了她几句,她还红了眼,说自己嫌弃她吃的多。她那时候确实很能吃,下午啃半个西瓜,晚上还能吃下三个砂馅馒头。 他馋她的身子,晚上要的多了,半夜里,她还要起来吃两块点心。 可现在,她连半碗米饭都吃不下。 是因为江枕鸿才吃不下饭? 想到这,司烨指腹用力捏着奏折一角,压着心间那股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愤恨。 他后悔当年,不该让她跑到宫里求和离,他应该把她关起来,锁起来。把她的棱角一一磨平。 再和她多生几个孩子,这样她就舍不得离开了。 —— 司烨批完奏折已至黄昏,用过晚膳,他便带着张德全出去了。没叫盛妩跟着,她也算得了喘息的空。 这会儿埋头坐在茶水房里,听着别人闲聊。 含霜说:“我猜陛下去看颜嫔了,我就盼着他晚上睡在那,这样我也能睡个好觉了。” 她刚说完,门外,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太监探进半个身子,正是张德全的干儿子双喜,他嘿嘿一笑,接着含霜的话头说道:“我觉得陛下去薛婕妤那儿了!” 含霜嗔他一眼:“你懂什么?陛下好些时候没去颜嫔那儿了,再说婕妤娘娘身子不方便,陛下去那有什么意思。” “嘿~你这丫头片子,这荤话都跟谁学的?”双喜说着,整个身子都探进来。 含霜瞥了他一眼,轻笑:“跟你干爹学的呗!” 双喜撇撇嘴,又瞄了一眼邓女官:“她这嘴都快能当您徒弟了。” 邓女官朝他瞪了一眼:“就你没揣好屁。”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打嘴仗,司烨不在乾清宫,瞧着他们比平时欢快许多。 邓女官一回头,见盛妩低垂着眉眼,屋内的欢声笑语仿佛都与她无关,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邓女官不觉叹息,好好的一个家被陛下给拆散了,夫君,孩子,全都生生别离。她又怎么能快乐呢! 邓女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陛下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闻言,盛妩朝她点了点头,回到住处,那股心酸难过又涌上心头,她蜷缩在床上,哽咽的双肩抖动。 ··· 武英殿浴德堂 司烨将整张脸埋入水中,墨发如藻类般在硫磺泉里舒展。再抬头时,水珠顺着喉结滚落,在胸膛汇成细流。 屏风外传来脚步声,他抹去脸上水痕的瞬间,眼底已敛尽所有倦意。 黑衣人单膝跪下,拱手道:”陛下,她先去了慈宁宫,后去了景仁宫,在宫门前,等了皇后一个时辰。” 司烨闻言,一双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她去慈宁宫和太后说了什么?” 黑衣人低首,声音恭敬,将盛妩和太后的对话,复叙一遍。 司烨从浴池中缓缓走出,水滴顺着精瘦的身躯滑落,沿途勾勒出一道道完美的曲线。 片刻,高大修长的身影,从屏风内走出。穿着一袭锦紫长袍,仪质瑰伟。张德全守在外间,一见他来忙斟茶端来,却被他抬手挥落。 到了乾清宫,长腿从步撵上迈下来,踏着夜色,大步走进殿内。 邓女官一听说他回来了,就快步躬身迎上前,不待她行礼,就听他冷声道:“把盛妩给朕唤过来。” c3719.lol。m.c3719.lol 第71章 她可真大方! 邓女官敲开盛妩的门,见她眼眶微红,明显哭过。 想到司烨阴沉沉的脸色,若他看到,定要以为盛妩为江大人落泪,再吃起味来,保不齐又要磋磨人。 “你收拾一下,陛下回来了,要你去寝宫。” 一听这话,盛妩微红的水眸颤了颤。这时间段去寝宫?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邓女官见她愣在那不动,觉得还是得交代她一下:“他是皇帝,在绝对的力量下,反抗只会受到更大的压迫,我的意思是叫你别吃眼前亏,顺着他点,往前看,左右不过一个月。” 盛妩知道邓女官是为她好,可这副身子,她一下也不想让他碰。 去之前,邓女官拿凉井水给盛妩稍稍敷了眼,瞧着眼睛不那么红了,才领着她去皇帝寝宫。 一进去,就看见西侧的紫檀雕螭罗汉塌上,司烨身着常服半斜着身子,轻阖着眼,手搁在中间的小几上。 盛妩恍惚了一下,有种时光倒回去的错觉,十六岁的儿郎,身着一身紫衣,腰束赤金带,丰神俊朗。 半斜着身子倚在观鹤亭的栏杆上,夕阳在他身上镀了层金光。 转过头看她,扬唇一笑,身后一池的粼粼波光倒映在他的眼底,晃得她心头一颤。 与此刻,这双睁开的凤眸中的冷若冰霜截然相反,好似不是一个人。 盛妩微微落下眼睫,便当那个人死了吧! 她走到他身旁,福了福身子,听他一言不发。 盛妩也不去看他的脸色,只退到张德全的右侧,又错他一步,从司烨的方向看,她半个身子都隐在张德全肩后。 张德全察觉司烨那双幽深的眸子落在自己肩上,顿觉肩膀上一阵阵发凉。 暗自叫苦:这么大一片地方,又不是站不开,非得挨着自己站。自己跟她很熟吗? 他想挪开身子,可前面是陛下,左边是墙,后面是花架子,右边被她堵半截,他这发福的身子,被挤在犄旮旯,真真做了回挡箭牌! 此时,邓女官引着新上任的敬事房主管过来。 张德全不觉多瞧了两眼,心说,瞧这愣头瓜乐滋滋的模样,自以为鸿运当头。 瞧好吧!等会儿陛下就打他个红晕当头。 “恭请陛下翻牌子。” 盛妩觉得这声音很耳熟,不由得抬眼看去,发现竟是原先在景仁宫当值的小福子。 这会儿他正恭敬的跪在司烨身前,双手稳稳托举着银盘。等着司烨翻绿头牌。 短短这么些日子,他从一名普通太监坐到敬事房主管的位置。盛妩想,除了他自身够努力,魏静贤想必也是出了力。 毕竟这敬事房没点关系,一般人还真进不去。 正想着,就见司烨眼神盯着她:“过来,帮朕选一个。” 闻言,盛妩愣了下,他故意试探自己? 这个念头一起,又被她掐灭了,盛太后叱咤后宫近三十年,从一名末流才人一路做到太后,城府手段非常人能及。她的后殿佛堂重地,谁也窥探不得。 除非有手眼通天的能力! 再说,自己去慈宁宫的事,他也是事后才知道,就是找人听墙角也需时间安排,他怎么可能知道?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司烨或许是想试探自己会不会选如茵?若是如茵得宠,江家自然受益,他将来也不好去动江家。 自己选如茵等于帮江家,他定要生气。 盛妩这般想着,人已经站在司烨跟前了。 她看了眼银盘,又去看司烨。 此刻,他轻阖着眼,神色看不透,右手手指一下一下敲着中间的小几。 发出“嗒嗒”的沉闷声。 盛妩垂眸,葱白的手指在绿头牌上慢慢移动。 帮他选,他有可能不满意,会把那牌子甩到自己脸上。 不选,他要睡自己怎么办? 两相比较,还是要给他选一个。 盛妩的目光停留在盛娇的绿头牌上。 想到父亲给她取名娇字,她是父亲眼中的娇娇宝,而自己单名一个妩字,父亲希望没有这个女儿。 记得,她和离归家那日,十二岁的盛娇将她拦在家门外,说她丢人现眼,辱没盛家名声。 大门外的行人都驻足,纷纷朝她指指点点。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做了不贞不洁之事,连娘家妹妹都不叫她进门。 如今,盛娇进了宫,太后让自己帮盛娇给司烨牵红线,这线她不得不牵。 她捏起盛娇绿头牌的一瞬,司烨抬起孤冷的双眸,眼尾泛红。 待盛妩将牌子递给他时,他目光幽深,且一言不发。 那模样让盛妩觉得有些奇怪,若是不满意,照他的性子,应该当场就会发作。 可他这样安静的坐着,让人愈发的忐忑 盛妩忽然觉得牌子有些烫手,默默将牌子放回银盘里,未翻转扣放。接着又往后退去几步。心想,今日他不选也没事。反正这种事也不是一两日能成的。 这时,司烨突然开口:“就她吧!” 小福子当即领旨,将绿头牌翻转扣放。临走前看了看盛妩,算是打招呼。 张德全纳闷,怎么这小福子一来,陛下就翻牌子了,难道真是他鸿运当头,该他升官发财。 这一趟储秀宫走下来,少说百两银子到手了。 不过,盛妩替她妹妹翻了绿头牌,陛下这反应瞧着不太正常。张德全不动声色的扫了眼盛妩。 姐妹俩共侍一夫,她可真大方。 张德全又去看司烨,见他这会儿轻阖着双眼,面色如常,只呼吸间胸口起伏力度稍重。 想着是不是温泉泡久了的缘故。 又过了一会儿,小福子来报,人送进了燕禧堂。 司烨起身就走,这期间没看盛妩一眼。 盛妩跟到了殿门口,脚步顿住,她想,他去睡女人,也没说自己必须得跟着,她就不去了。 刚要往一边走,忽见司烨转过身,冷眸盯着她:“跟上。” 字音咬的很重! 任她心中多不满,都只能继续跟着。 到了燕禧堂,她随张德全站在门外。却听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盛妩和张德全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张德全瞪眼:“还不进去,陛下喊你呢!” “他喊的是你。” “少忽悠人,你见过哪个皇帝幸女人,要太监站床前看的?” 实话中的实话,盛妩算听明白了,司烨这是故意叫自己进去难看。 见她站着不动,张德全直接扯着她的胳膊,硬是把她往屋里头推。 盛妩一个踉跄,被他推进屋里,身后的门快速关闭, c3719.lol。m.c3719.lol 第72章 无所谓他跟谁····· 烛火摇曳间,她望见司烨健硕的身躯坐在椅子上,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明明灭灭让人看不真实。 旁边就是檀木雕龙纹的侍寝床榻,银灰色纱绢床帐里躺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盛妩知道那是盛娇。 又见司烨微微侧头,用摄人心魄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她,盛妩同他对视了一息,被他盯的心里发毛。眼睫一眨,就把视线移开。 这时,帐内传来一声:“陛下~!”娇媚声,酥麻入骨。 盛妩不觉往侍寝床榻看去,就见盛娇已然坐起上半身,暖黄的灯光晕在银灰纱帐上,映出一道婀娜妖娆的曲线,丰胸柳腰。 被抬进燕禧堂的女子,都是未着寸缕,用红色绸缎包裹严实,乖乖在床上等着皇帝掀开。 盛娇倒是胆大,自个就给掀开了。 这会儿腰肢轻拧,侧身对外,更将那傲人的身姿展露无余。 盛妩很难将印象中十二岁的小姑娘,跟眼前这个妖娆的女子联想成一人。 她撇开眼的一瞬,忽见司烨站起身:“给朕宽衣。” 话音刚落,帐子里就传出一声:“陛下,妾未着寸缕。”含羞带怯的声音里似带着钩子,撩拨人心。 司烨的眼睛盯着盛妩,刚刚那话也是对盛妩说的。 这会儿听得帐子里的那声娇柔媚语,他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不知是笑谁? 在他的注视下,盛妩缓缓走过去,待她站在司烨面前时,帐子里的盛娇才发觉屋里还有一人。当下就缩回绸缎里。 盛妩伸出手,熟练的将司烨腰间的金带解开,从前在昭王府时,他的腰带都是这种样式。 不像帝王专用的十三环金玉带那般繁复难解。 她眼睛始终保持低垂的状态,将金腰带轻搁在一旁的春凳上,又回身将他的外衫顺着手臂褪下,转身搭在一侧衣架上。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半只眼也没瞅他。 想着他的亵裤应该留给盛娇,盛妩微微欠身,接着就快步离开。 只是她没想到,张德全会这么缺德,他将屋门从外面闩住了。 盛妩无助的站在门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吟。 “陛下,疼!” 盛妩低下头,她想捂耳朵,想想又觉得没必要。 他叫自己进来,就是想让自己难堪,亦或者是想看她像从前那般情绪失控,歇斯底里。 但,那种为他哭,为他心如刀绞的日子,她已经熬过来了。 如今,她心里没有他,无所谓他跟谁,只要他别碰自己就行。 “啊~”一声痛呼! 女子第一次都要忍不住叫疼。 接着又是一阵呜咽难忍的缀泣声,伴随着床架晃动的声音,一并传入盛妩的耳中。 她背对着他们,站的笔直。 那声音不间歇,床榻上的动静越来越大,盛娇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盛妩知道他从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就如大婚那夜,她以为他会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先轻吻额头,再轻吻唇瓣,温柔的给她说别怕。 可那一晚她哭惨了,就像此刻的盛娇一样。 他在那方面需求大,只是,如今做了皇帝,这行房超过半个时辰,敬事房就会直接进来将盛娇抬走。 这是规矩,谁也改变不了! 相比自己那时候,盛娇也算幸运了! 盛妩不知道的是,此刻身后正有一双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眸子的主子,一只大手握着床柱摇晃,一只手死死掐着盛娇的手腕,随着他的力道,盛娇叫的越发痛苦,泪珠子落了满枕。 “陛下,臣妾疼,求你放了臣妾吧!”盛娇哭的梨花带雨,这完全和她想得不一样。 她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父亲和母亲都说,她是京都最美的姑娘,陛下若见了一定痴迷不已。 可是此刻,他盘腿坐在床上,不仅不要她的身子,还掐她的手腕,都掐出了血珠子。 她这样哭着求他,他都没有一丝一毫松手的意思。 银灰纱帐撩起了半边,盛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瞧见一名女子的背影。 她感觉不只是身体被摧残,尊严也被践踏。 又见那女子穿着宫女的衣裙。 陛下折磨自己竟是为了引起一个宫女的注意,一股屈辱感从盛娇的心底里翻涌而出。 她堂堂侯府千金,太后的亲侄女,竟比不过一个低贱的宫女。 她哭的越发大声了! 门外,张德全抬起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这盛家女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能叫唤,比她姐姐那会儿还能哭! 吵死人了! 不多时,小福子领着敬事房的太监从耳房出来,躬身贴着门缝朝里喊了声:“陛下时间到了。” 这是第一声提醒,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提醒一声,到了第三声就要直接进去抬人了。 小福子喊完,本要扭头走的,却见房门不知被谁闩住了,他最先看向张德全:“你干的?” 张德全瞪他一眼,自己闩门关他卵事。 又暗道,这个不懂规矩的东西,第一次上值得了银子,只管自个儿吞了,谁给他的底气? 等下次来,自己一定在陛下面前,告他的黑状,叫陛下把他屁股踹八瓣。 好好治治他这吃独食的毛病。 正想着,却见小福子把门上的锁扣解了下来。 张德全刚要训斥他,就见那门忽然从里面打开,盛妩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又猛地被一只大手拽回去。 张德全眼疾手快,赶忙上前将门关严实。 拧过身子,手指头直戳小福子面门,压低嗓音道:”没眼力见儿的蠢东西,你且等陛下出来,把你屁股踹开花。” 话音刚落,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咚”好似东西掉下去的声音。 屋里 盛娇摔在地上,一块红绸缎勉强裹身,她震惊的已经忘记疼了。 银灰纱帐尽数落下,遮住了她的视线,但方才惊惶一瞥,她还是认出那名被陛下强制抱上床的宫女,竟然是那个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姐姐——盛妩。 又听床上传来他一声怒吼:“滚~” 接着,门开了,两名敬事房太监快速拿着锦被进来,将盛娇像来时那样抬出去。 随着门再次关上,侍寝床榻上,传出一声“砰”响。 司烨重重一拳挥在床柱上,暴戾且阴鸷的眸子里赤红一片。 c3719.lol。m.c3719.lol 第73章 我之所以嫁给他,是因为你! 床塌剧烈的颤动,让盛妩的心脏骤然紧缩成一团,呼吸紊乱,整张脸都是惊恐之色。 偏就是这副惊恐之色,让司烨看的目眦俱裂。 她把自己当豺狼虎豹般躲着、远着、怯着。他都可以迁就她,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他一直等,故意弄出那样的动静给她听,她回头看一眼,或者哭一声,他就不跟她计较,他可以睁一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眼皮都不眨一下,亲手把他衣服脱了,送到别的女人床上。 她怎么能为了江枕鸿把自己推给别的女人? 在她心里自己算什么?过去那么多年他的付出,又算什么? 对她百好千好,仅仅因为一个不好,她就全盘否认了他。 一个人怎么能这样狼心狗肺? 不!她没有心! 既然她没有心,那自己就要她的身。让她彻彻底底臣服在他的身下。 大手落下,一把撕开她的衣领,力道之大,让盛妩整个身子都随着他的动作剧烈一抖。 单薄的春衫在他手中化为一道弧线,飞了出去。 他犀利灼热的眸光落在盛妩的身子上,那眼神如同捍卫自己的猎物般,占有欲极强。 这一次,他要让她清清楚楚的记住,谁才是她的男人。 他一把扯下床帐的垂带绳,死死压制她的抗争,霸道、强硬、凶悍、将她的双手牢牢绑在她头顶的床拦上。 任她如何哭喊,如何抗争,他眉头未皱一下,只将垂带绳狠狠的系了死结。 俯下身,长腿抵在她的下腹,手掌稳稳扣住她的后脑勺,以迅雷之势将双唇覆上她的,巧妙地开启她的齿关,深入。 带着强势的攻击性,粗野而霸道。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入腹中,唇齿间还隐约传来若有若无的吞咽声。 盛妩口腔里充斥着他的气息,与他肌肤相贴,自他身上传来的炙热,让盛妩感觉自己被一团炙热的岩浆包裹。 烧的她全身疼痛难忍! 下颌被他死死控制,被迫张开唇,任他肆意掠夺。双手动不了,无论双脚怎么踹,都能被他轻易躲开。 她气的全身发抖,脸色忽青忽紫,几乎喘不过气。 她无助极了! 又觉得恶心,这种感觉就如同和离前的那一夜,他疯了般强占自己一样。 她拿着钗子要刺进他的胸口,又在一瞬间想起他伸手为她接头顶的雪,她坐在他肩上将红绳系在桃树上,许下的未来······ 那些画面,一幕幕,不断冲击着她,让她下不去手。 他得意的说:阿妩,你舍不得伤我,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你没有地方可去,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她恨极了!拿着钗子狠狠的往他手上刺。 哪怕她爱他入骨,离开他真的活不下去,她也不会去容忍他。 她的爱,从来不卑微! 她不仅要离开他,还要彻底将他这个人从心里面摘除。 可兜兜转转,又被他压在身下。 这算什么? 她不甘! 甚至有一瞬间想咬舌自尽也不叫他得逞。 可她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棠儿了 没有母亲的孩子,会像她一样,没人疼,没人爱。 长大了!别人给一点点好,就会当成全部的光亮,急切的想抓住。 以至于识人不清,上当受骗! 眼看他埋头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喘息声越发粗重,裙子被扯到了膝盖,只差最后一步。 盛妩深深凝着他,唤了一声:“阿烨~”声音温柔缱绻,与从前一样。 每次耳鬓厮磨时,他总让她这般唤他,他说,听她这样唤他,他的心就会软成一滩春水。 盛妩双手被禁锢,挣不脱,甩不掉,唯有这一种尝试。 她想让司烨听后,能心软放过她。 那声“阿烨”入耳娇软,入心如丝,一圈圈缠绕在司烨的心上,又逐渐收紧,让他觉得心里丝丝麻麻的。 他看着身下的娇人,鼻尖萦绕着的全是她身上的那股暖香,天知道他想了多久,有多渴望! 他紧咬着牙关,继续沉下身子。 耳边又传来:“阿烨,求你了!别这样对我。”声音随泪水滑落,带着一丝丝细微颤抖的哽咽。 司烨顿了下,又听她委屈的哽咽:“我不想在这里,也不想你逼我。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等我慢慢接受你。” 笑话!他是皇帝,他现在就想要她,她本来就是他的,他为什么要等? 等她下次再为了江枕鸿把自己卖了? 司烨沉脸,吐息落在她耳畔,冷沉的音调像沾满罂粟的长钩:“朕会帮你忘了江枕鸿,让你记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你乖一点,朕就轻一点。” 说着,又再度吻上她的唇,语气略带浪荡,又显得含糊不清,与她说从前缠绵时说的那些荤话。 盛妩侧脸闪躲,颤抖着双手,说出一句她此生最违心的话:“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江枕鸿!” 不喜欢会和他生孩子?司烨懒得听她扯谎,他憋的难受,满脑子都想与她做那事。 别开她腿的一瞬,又听她道:“我之所以嫁给他,是因为你。” 闻言,司烨一顿。 他拿刀架她脖子上逼她嫁了? 她自己想嫁,还想倒打一耙。 随即气的身子发抖,低吼:“娘的,你是没屁放了,存心说这些扫兴的话来恶心朕,你以为这样,朕就会感动,心疼你,放过你?” 他话音未落,便听盛妩哭诉:“我在盛家没活路,继母让我嫁给她娘家三婶娘家的侄子,一个五十岁的老鳏夫。” 司烨没听懂这层复杂的关系,却听清了最后一句。 又听她哭:“我不同意,父亲就让我去跳汴梁河。我是真的没活路了,江家看我可怜,才主动上门提亲。” “我让江枕鸿去寻你,你说,随便我嫁给谁,都和你没关系。” 听到这话,司烨愣住了。 又听她大声质问:“这话是不是你亲口说的?” 他确实说了!可那是气话。 他不知道盛家逼她去嫁五十岁的鳏夫。更不知道永昌侯让她去跳汴梁河。 他知道她在家里不受宠,离开自己回盛家一定会受苛责。 他想等她来和自己服软! 可他哪里想过,永昌侯会让亲生女儿去死。 司烨缓缓握紧拳头,永昌侯这个老东西,早知道上回就不只废他一只手,该把他三条腿都剁了! 盛妩一边哭,一边观察他。 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盛妩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狡黠。 看来这掺了水的话,起作用了!二爷当初去问司烨,她并不知道,她若知道一定拦着不让他去。 她现在身子被司烨压着,手被绑着,只有这张嘴是自由的。 她说软话,说谎话。只要他不是聋子,她说什么,他想听不想听,都得听,除非他把自己的嘴巴堵上。 又见他阴着脸看过来,似要质问自己什么,盛妩不给他质问自己的机会。 只一个劲儿的哭,反复问他:“这话是不是你亲口说的?” “随我嫁谁,都跟你没关系。” “你一定是巴不得我嫁给老鳏夫,巴不得我去跳汴梁河。” “我死了,你就高兴了!” 一个“死”字,让司烨听得蹙眉。 被她哭的脑仁疼,又被她声声质问弄得心烦,等反应过来那里都熄火了。 想做,也没心情做了。 他坐起身,仰着脖子,几个喘息。 骂了句:“娘的,你就是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下次,朕一定先把你的嘴堵上。” 说罢,他翻身坐起,披上外袍就走。 盛妩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郁气。 忽然间,又见他快速转过身,盛妩脸色瞬间煞白,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已再次跃上床榻。 c3719.lol。m.c3719.lol 第74章 叫她去暖床! 盛妩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等她惊呼出声,他已俯身压下,盛妩本能的抬腿。 他反应敏捷,猛地用膝盖顶回去,坚硬的骨骼撞的盛妩腿疼。 他还咬牙:“别蹬鼻子上脸,不识好歹。” 说罢,板着脸去解盛妩手腕上的垂带绳。 他今晚真的想要她,特别是一看见她身上那件被他揉搓成一团的肚兜。 春光外泄下的呼之欲出,让他下腹那股燥热又起了。 只是,一想她那些话,司烨心中就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气她为江枕鸿把自己推给盛娇,悔自己当初不该和她置气。 更恨她与江枕鸿的六年。 那种又气又恨又悔的复杂情绪,反复搅在心头,扯的他心绪片刻不得安宁。 这种情况下,再去要她,她再哭起来。 太扫兴! 他解开绳子,又见她手腕勒了一圈红痕,眸色一深,当下就忍不住凶她:“朕是洪水猛兽,还是青面獠牙的恶鬼。叫你挣扎成这样?手没长你身上,不知道疼吗?” 盛妩暗暗瞥了他一眼,前一刻还欺负她,这会儿又充好人。好似方才绑自己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别开脸,未语。只双手护着松松垮垮随时会掉的肚兜,缩着肩膀一点点往外挪身子。 像被猫堵住的老鼠,溜着墙根儿逃。 那副样子落进司烨的眼中,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她下了床,鞋子未穿,就急着去捡地上的衣裳。 烛光下那片雪背如新剥菱角,一整个暴露在司烨眼底,他直勾勾的看着,喉结不觉上下滑动。 他吻过那雪背的每一处,她会抓着他手臂,娇喘着求饶。 可现在,她多一眼都不给他瞧,极快的穿上衣裳。就要出屋子。 司烨阴着脸,又想到她领子方才被自己撕烂了,这么出去岂不是叫那群太监瞧了便宜。 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她的后脖领,像提小鸡似的,将她提回床上。 见她还想扑棱,司烨一记冷眼扫过去,盛妩瞬间不动了。 那样子让他又有些忍俊不禁。 他强压着嘴角,沉着嗓子,吩咐外面的人,给她备衣裙。 片刻功夫,邓女官捧着一套衣裳进了屋。 她刚弯腰行礼,就见司烨起身走了。 门一关,邓女官就赶忙走到盛妩身边,又望见床上的凌乱,她心中一颤:“陛下,宠幸你了?” 盛妩抿唇朝她摇头:“没到那一步。” 闻言,邓女官叹息了一声,帮着她换衣服时,瞧见她身上那些新旧吻痕,心下又是重重一叹。 身子被弄成这样,那最后一步,做与不做又能有多大区别。 待盛妩穿好衣裳,门外就传来小福子的声音。 皇上第一次宠幸女子,事后,敬事房都要进来取落红的帕子,拿去存档。 小福子进到屋里,方才屋里闹的动静不小,他在外面都听见了。 他一个太监都觉得陛下过分。 前脚幸了妹妹,后脚就强幸姐姐,还在一张床上。 陛下太不讲究了! 小福子心中同情盛妩,低着头从她身前走过,发生了这种事,盛妩应是难堪的,他再盯着人瞧,岂不是让她更尴尬。 只是,他猛一看见那方素白干净的绫巾,心头一紧。 又怕遗漏了,从床头到床尾都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小福子眉头紧锁,想着方才屋里,只有盛妩在,便快速拿着帕子追出去问盛妩。 盛妩看了眼素白的绫巾,沉默了一下。 她对小福子轻声道:“我方才只听见动静,具体的也不清楚。” 女子进宫时身体都要经过层层检查,绝不会出差错。 方才司烨和盛娇弄的动静不小,谁知道是用下面还是上面。 敬事房要记档,也只能去问过盛娇本人才清楚。 说罢,盛妩便要转身,身后又传来一声:“那您和陛下成了吗?” 小福子知道这话问的不妥,可这敬事房要记档,不容有一丝的马虎。万一没成,他给存了档,这事可就麻烦了。 “没成。”这话是一旁的邓女官说的。又道:“你只管这么写,出不了错。” 说罢,赶紧拉着盛妩走了。 小福子站在原地,越发摸不着头脑。 方才几个小太监还在说:陛下勇猛,一夜御两女。 他还想,陛下这般纵欲,自己身为敬事房主管,有提醒之责。 如今瞧着,只有声音,未成事。 陛下莫不是不行? 若真是这样,他做这敬事房主管,岂不是坐到了火坑里。 —— 盛妩跟邓女官刚到乾清宫的前殿,就见张德全捯饬着两条腿,一溜小跑过来。 “快····快快去。”他身子胖,一跑就喘,半拉句话也说不清什么。 想到他的缺德,盛妩不愿搭理他。抬脚就从他身边走过。 张德全回身扯了她一把,却被她一扬胳膊,甩的一个踉跄。 他眉头一皱,一句小蹄子到了嘴边,忽想起被司烨踹过的屁股,当即卷了舌头。 只道:“陛下传你去寝宫,你跟咱家冲什么?有能耐,你找陛下理论去。” 说罢,又见盛妩愣在那不动。 急道:“你快去啊!陛下这会都等急了!” 邓女官见状,问张德全:“陛下这会叫她去做什么?” 张德全架着胳膊,没好气道:“还能干什么?叫她去暖床呗!” 这刚入伏的天,都快用上冰了。 司烨还让人去暖被窝,这话怎么听着都不正经。 邓女官看向盛妩,想到她身上被弄的那些青紫,连口气都不让人喘,又要弄。 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这是禽兽行为。 却也没一点法子,他是皇帝,谁敢反驳他。邓女官想劝盛妩妥协一回。 叫陛下尽了兴,也许就不会磋磨她了。 可将心比心的想一想,这事换做自己身上,也是要崩溃的。同为女子,这话又怎能说出口呢! 真难办啊! 眼下,盛妩去也得去,不去自有人绑她去。 邓女官目送着盛妩单薄的背影,入了皇帝寝宫,忍不住一阵阵心酸! 两扇木门一关,她也只能揪着心,同张德全站在门外。 等了片刻,未听里面传来动静,邓女官紧锁的眉头,稍稍松了几分。 殿内 盛妩仰面躺在龙床上,头枕着帝王的玉枕,身上盖着柔软细腻的明黄色蚕丝衾被,眼眸空洞地望着帐子顶。 司烨坐在床沿,低垂着头,凝着她。二人就以这般姿势保持了许久。 夜深沉,月光悄然透过窗棂,洒在室内。 司烨启唇,缓缓的问她:“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朕?” 盛妩没想到他会这般问自己,眼睫颤动了下。 c3719.lol。m.c3719.lol 第75章 她今晚跟陛下睡! 忘记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 初到梅城时,她整日坐在窗下发呆,时而后知后觉的落了满脸泪。 每想他一次,她就恨自己一次。 有一次二爷看见她坐在窗下垂泪,他什么都没说,第二日就在窗户外面种了一片紫藤花。 冬去春来,紫藤花开了,花香悄然溢进屋内。 她抚着隆起的腹部,突然萌生了出去走走的念头。 二爷带她去了城南的梅溪街,街上各色小摊贩的叫卖声,和人群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 到处都是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她跟在二爷身侧,看到一个三岁的小娃娃手里啃着果子,还拽着卖糖人的摊子不肯走。 她嘴角上翘,不知自己肚里的孩子,将来会不会也这样馋嘴。 二爷买了两根糖人,一个给她,一个留着带回去给桉哥儿。 走到卖拨浪鼓的摊子,他停下脚步,买了一只。 她下意识侧头看他,恰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他星眸一弯,顿生波光粼粼。 把拨浪鼓放进她的手里,说给桉哥儿买了糖人,他这个做爹爹的不能厚此薄彼。 那声爹爹从他温润的嗓音里溢出来,连她都为肚子里的孩子开心! 一条街走下来,百姓们都过来和他打招呼,大家都说二爷是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 夸她好福气,嫁了一位好夫君。 卖笋子的老伯,抱着笋子追了二爷半条街,非要二爷拿着。 说若不是得二爷资助,他的孙子,也进不了学堂。 二爷笑着收下,走了没多远,就从街边唤来一名小童,拿出碎银子,让小童拿给卖笋子的老伯。 又给那小童拿了几枚铜板,叫他买糖吃。 小童摆着手不收,说江大人是他家的恩人,没有江大人的帮助,他爹的腿就没银子医治。 后来她从良平那得知,二爷的俸禄一半给了她,另一半都帮助穷苦百姓。 他一身高华,和他在一起,自己又怎会一直走不出过去的阴霾。 想起过去那些点点滴滴,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喜欢,盛妩眼眶发热。 司烨见她突然红了眼,心头泛起一股酸涩。 很难受 心里也有了答案。 他喉咙发干,吸了口气。 罢了!再给她点时间吧! 这般想着,又听她轻声问:“床暖好了,我能回去了吗?” 他撇开脸,装没听见。 盛妩又问了一次,司烨愣了好一会儿,才侧过脸看她:“再暖暖,朕怕冷。” 盛妩一噎! 睁眼说瞎话,他最拿手。 好在他这会儿不为难自己,只要他不动手动脚,她就再等会儿,若是等会儿他还不让自己走,她就谎称自己急着出恭。 又过了会儿,司烨看着已经睡熟的人,拿手碰了一下她的脸,嫩嫩的,软软的,温温的,吹弹可破。 他缓缓俯下身,逐渐靠近,目光款款的落在她的眉眼处。 他最爱她的眉眼,细长的柳叶眉,笑起来弯弯的又娇又可爱。 她的眼睛生的最好看,第一次见她时,她跪在雪中,大大的杏眼水盈盈的。 看见他时,懵懵懂懂,像浦一出生的小狗一般怯怯的。 他当时就心生一股邪念,想把她狠狠揉在怀里欺负。 当然,他没那么做,怕把她吓跑了。 她离开自己时十七岁,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 如今二十三岁,那份稚嫩悄然褪去,多了几分婉约柔美的韵味,竟是越长越好看了。 司烨凝着她,又靠近了几分,几乎贴上了她的脸,丝丝清甜的气息自她均匀的呼吸间,入了他的呼吸中。 这一刻,他的心莫名地柔软了下来。 他轻手轻脚的上了床,侧身躺在她身畔,与她共枕,想搂上她的腰,又怕把她压醒了。 他贴着她的侧脸,闻着她身上的气息,莫名心安。撑了许久的眼皮缓缓阖上。 门外 邓女官打了一个哈欠,又强打起精神,想着盛妩怎么还不出来。 身旁的张德全却精神十足。 他瞧见邓女官眯着眼时不时往门缝里望,就知道她是担忧盛妩。 张德全难得做一回好人,朝她小声道:“你回去歇着吧!她今晚跟陛下睡,不会出来了。” 闻言,邓女官神色一怔! 百思不得其解:“就她那倔脾气,跟陛下睡?那她怕是要睁眼到天亮了。” 张德全挑眉一笑:“陛下让人往香炉里多加了安神香,她这会儿只怕睡得跟死猪一样,被陛下这样那样,都还以为自己做春梦呢·····” 他说着,两只手还在空中比划着。 邓女官看着他那不要脸的动作,狠狠瞪他一眼。 又暗啐一口,呸!老骚货。 陛下四岁,他就近身服侍,怎么看都是他把陛下带坏的。 次日清晨 大抵是安神香的作用,盛妩睡得格外沉,到了巳时才刚刚转醒。她看着明黄色的床帐,脑子有些懵。 床帐里还残留着司烨的气息,她对他身上的气息格外敏感,当即检查身体。 除了衣裳有些皱,没什么异常处。 盛妩懊恼,她怎么就睡着了? 算上这次,就睡两回龙床了,这事要是传到后宫,她以后就别想清净了。 坐起身,就要下床,寝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盛妩心头一紧,这个时辰司烨该下朝了。 她紧绷着脸往门口瞧,见来人是含霜,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又见含霜慌慌张张的进来,像是后面有什么追她似的,盛妩凝眉。 还不待她问,含霜就拉着她的手急道:“皇后娘娘来了,邓女官正在前面拖着呢!你快跟我走。” 这龙床皇后都没资格睡一整夜,若是这会儿被皇后堵个正着,搬出礼制宫规来治人,盛妩就摊上事了。 且,这会儿陛下正在养心殿会见沈首府和内阁大学士们。 这事若闹开了,到底是盛妩理亏,沈首府只怕要为自家女儿鸣不平了。 内阁学士也都在,即便是陛下叫睡的,这不合规矩的事,摊在明面上。 陛下不一定会护她! 含霜焦急的拉着盛妩,刚走到门口,雕花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c3719.lol。m.c3719.lol 第76章 盛妩伤了皇后娘娘? 看清来人,含霜脸都吓白了。 皇后立在门口,一脸冷色。再看她身后,邓女官一边脸红肿,显然是被掌掴了。 含霜赶忙跪在一旁,邓女官都挨了打。她一个小小的铺床宫女,生死还不是在皇后的一念之间。 此刻,沈薇一双犀利的眸子只盯着盛妩。 微微凌乱的头发,皱了的裙子,还有那双眼睛,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模样。 沈薇眸色一凛,抬脚迈进去殿内,又往龙床瞥一眼,拢在身前的双手,紧紧捏了一下。 随后,声音淡淡的吩咐宫人:“你们都下去!本宫想单独和她说说话。” 闻言,含霜起身跟着宫人们退到门外,她想往邓女官身边去,却被月英冷厉的眸子盯住,一步不敢迈。 邓女官微垂着眸子立在一侧,皇后来者不善,自己刚到她跟前,还没说上两句话,皇后便命身边的月英掌掴她。 皇后似一早就得了消息,特意上乾清宫堵人的。 偏又是在陛下召见内阁官员的时候。 邓女官也想去给陛下报信,可陛下召见官员,她是没资格进去的。 魏静贤不在,张德全又是个坏事的。 这会儿皇后进去了,殿门紧闭,谁也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邓女官想到魏静贤,她私心作祟,不希望此事牵扯到他,且,他如今身子还没好。 她心里好似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最后一咬牙,转身就要出殿,却被月英抬手拦住。 “邓女官,皇后说了,让你侯在这等候发落,你哪都不能去。” 话音刚落,又两名景仁宫的太监将邓女官围住。 这下当真是求助无门了。 殿内 沈薇坐在司烨常坐的那张金丝楠木圈椅上,扯着嘴角轻笑:“当年你说瞧不上本宫这种人,如今,你不也成了这种人。” “偷人的感觉如何?” 自上回撕破脸,沈薇这是一点也不装了。 盛妩不觉想起,沈薇和司烨在护国寺竹林院偷情的那晚,她失魂落魄的回到昭王府,枯坐了一夜,也等了他一夜。未归! 第二日,他回来了,手里提着她爱吃的糕点,还亲自喂到她嘴边,糕点是甜的,入口却是苦的。 她问司烨昨晚去哪了,他说同雍王吃醉了酒,便歇在那了。 没一会儿,沈薇来了,那盒糕点被她吃了一半,问自己剩下的能不能都给她。 自己看了她良久,也终于看清了她。 次日,又在水榭阁楼撞见他们抱在一起,沈薇哭着和她解释。 可她只想听司烨的解释,她歇斯底里的质问司烨:“为什么?” 司烨撇开脸,什么都没说。 只沈薇说,一切都是她的错,和司烨没有一点关系。让自己不要怪他。 那一刻,她突然就不想要他了。 下楼的时候,她听见身后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也不知是谁打谁! 现在,沈薇问自己偷情是什么感觉。 这感觉她不是深有体会吗? 又见沈薇笑着问:“是不是很刺激?” 盛妩眼神转向她,带着嘲讽:“这就要问皇后娘娘自己了,实在想不起来,你也可以去问陛下。” 沈薇听了不恼,反倒笑了:“你不提本宫倒是忘了,陛下与本宫大婚那夜,极是温柔,他说舍不得让我疼。那种感觉你体验过吗?” 这些话要是六年前听到,盛妩一定会难过的不行,如今,她只是淡淡一笑:“看来陛下很疼你。” “不若,你帮我求求他,让他放我出宫。” 这话一出,沈薇脸上变了颜色,她瞪着盛妩:“本宫最讨厌你这副故作清高的模样,其实你骨子里比谁都贱。” “你爬龙床的时候,可对得起为你病倒的江枕鸿?” “皇后娘娘今日来,单单只是要与我说这些吧?” 沈薇见盛妩脸上未起一丝波澜,心中冷笑,她倒是比从前更能忍了。 激怒不了她,也有别的法子,沈薇缓缓起身,走到盛妩身旁的黄梨木置物架旁,纤手抚过角落里的青花瓷瓶。 手掌一推:“啪~” 伴随着花瓶的碎落声,沈薇的身子倏然倒在了地上,手刚好落在碎瓷上,当下就划出了一口血口子,鲜血直冒。 沈薇疼的蹙眉,不过她认为这疼是值得的,盛妩先前推倒怀孕的薛婕妤,陛下能包庇她,是因为薛婕妤出身低,没有强硬的娘家做靠山。 可她不一样!她父亲如今是内阁首府。 自己受伤的事只要传进养心殿,父亲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这般想着时,忽觉头上的钗子被人拔了下来。 沈薇心弦一颤,她扭头看向盛妩,还以为她是急了,拿钗子刺自己。 却不想盛妩将凤钗尖锐处,对准她自己的锁骨下,猛地扎下去。 沈薇大惊! 月英推开门的一瞬,还未看清状况,就扯着嗓子大喊:“快去养心殿禀报陛下,盛妩伤了皇后娘娘。” 话音一落,她身后的小太监,一个箭步冲出去。 仅一个喘息,人就奔出了外殿大门。 c3719.lol。m.c3719.lol 第77章 微臣给盛妩备好了棺材 消息传到养心殿,一片哗然。 沈首府当即要求惩治盛妩,其身后的内阁官员纷纷附议。 司烨冷冷扫了眼,那名传消息的太监。 沉声问:“你亲眼看见了?” 太监没看见,不敢冒然欺君,只说是月英看见了,叫自己来的。 司烨冷哼:“狗东西,既然没亲眼看见,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这话有些指桑骂槐,一众内阁官员脸上挂不住,也不敢言语。 又听司烨道:“今日就议到这,都回去吧!” “陛下,皇后受伤,兹事体大,宫人岂敢假传消息。”说话之人乃位列三公的萧太师。 他继续道:“盛氏是您从前的结发妻子,如今又是二次和离的妇人,陛下将人留在宫中,朝中官员虽都未说什么,可这到底不合礼制,我等臣子顾念君恩,也不好说什么。” “前有她推倒薛婕妤的传言,好在皇嗣无恙,这事只当谣传了。可如今她把皇后娘娘伤了,此等以下犯上之罪,依法当诛。” 萧太师说罢,沈首府和一众内阁官员附议。 “恳请,陛下按照国法诛杀盛氏。” 司烨暗暗咬牙! 又想起盛妩上回推薛晚云的狠劲,他护了她一次,她还来第二次。为了离开自己,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昨晚好不容易存在心底的那份柔情,都给气没了。 司烨无声攥紧手指,目光一一扫视下面的官员,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诛杀她,这话谁若再敢说一次,朕就········” 话未说完,便见萧太师跪在了地上,一众官员也跟着跪着。 只等着萧太师说完,他们跟着附议。 却听萧太师说:“陛下息怒!” “是老臣方才说话过激了,您与盛氏曾有夫妻之情,让您下旨杀她,是老臣思虑不周,可这死罪能逃,活罪难免。依老臣之见,可将她杖责五十,逐出京都。” 听了萧太师的话,沈首府皱了皱眉,只把人逐出京都,有些便宜她了。又一想出了京,杀起来也容易。 便跟着附议,随后内阁官员们也跟着附议。 司烨的目光先是落在萧太师的身上,接着又转向沈首府,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沈首府,这内阁是你的,还是朕的?” 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倒把一众内阁官员吓得不轻。 沈首府身子一颤,膝盖重重跪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双手伏地,声音惶恐:“陛下明鉴,内阁自是陛下的,臣不过代陛下分忧。” 说话时,他的目光偷偷瞥向一旁静默不语的萧太师。 萧太师接着道:“陛下,皇后娘娘执掌后宫,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您若还将盛氏留在宫中,岂不是寒了皇后娘娘的心。” 司烨盯着萧太师,垂着身侧的手指关节捏的咯咯作响,昨日江枕鸿出了宫,去了哪里,他一清二楚。 将盛妩逐出京都,好叫她和江枕鸿双宿双飞。 除非他死了!否则想都不要想。 又想到上次没给盛妩教训,叫她还敢生出旁的心思, 当即唤来殿前司的人:“把盛妩押去慎刑司,杖刑····”说到这的时候,司烨顿了下,随后改口道,“先关着,回头再说。” 大殿内,一众官员面面相觑,还想再争辩几句。司烨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前的案几上,“砰”的一声巨响,案几上的笔墨纸砚四散飞溅。 厉声威吓:“谁若再敢多说一句,朕就把他也关进慎刑司。” 他一双凤眼本就生的凌厉,此刻更是寒光四射,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剑,一一扫视着下首的官员。 他气的难受! 更憋得难受! 生在骨子里劣根性,仿佛要冲出桎悎。 见状,张德全暗暗朝沈首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见好就收。 官员们见他真动怒了,都不由得想起高丞相和户部尚书,两家人的死相。 不敢当出头鸟,各个噤若寒蝉。 萧太师看着司烨,他这是铁了心的不放人! 与公是为国事,他不希望皇帝为了一个女子,留下被史书诟病的污点。 与私是为了江枕鸿,他也是自己的学生,说起来还是自己最满意的学生,十七岁中探花,二十岁就入内阁,有辅国之才。 可惜,毁在一个情字上面。 入内阁三年后,他丧妻一蹶不振,自请外放梅城。若非如此,他早已跻身三品大员。 想到他昨日,红着眼睛来府中求自己······· 陛下做的属实过分了! —— 司烨从养心殿出来,就大步往乾清宫去。一进寝殿就见含霜端着一盆血水出来。 他眸色一深,当即就问:“皇后怎么样了?” 含霜抿了抿唇,心说,陛下来到就问皇后,一点都不在乎盛妩的死活。 问都不问一句,就让人强行把盛妩抓进了慎刑司。 原先邓女官还想去求陛下来主持公道,没成想他竟是这种态度。 这会儿邓女官已经去司礼监寻白玉春了,这盆血水是月英故意让自己端着站这等陛下的。 想着她威胁自己的那些话,含霜只能咬着牙道:“皇后流了不少血,这会儿人还昏睡着。” 话音刚落,就见司烨进了寝室门。 含霜越想越气,端着血水走出门,忽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含霜眸色一亮,似找到了主心骨,忙上前唤:“魏掌印,您可回来了。” “你快去慎刑司救救盛妩,她身上还有伤呢!” 魏静贤凝眉看了眼含霜手中的血水,低声问:“是她的?” “是,可月英姑姑非要我说,是皇后娘娘的。” 闻言,魏静贤眸中闪过一抹狠戾,抬脚就进了殿。 张德全正坐在外殿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 忽然,连人带椅子被踹翻了。 头上的三山帽滚落一边,他爬起来就要骂人,一见来人是魏静贤。 眼神闪躲了一下,又轻咳了两声:“你不好好在府里养伤,跑这来干嘛?” 半句也不提魏静贤踹他的事,一看就是没干好事,心虚了! 魏静贤勾起一侧唇角,声音低沉:“你且等着,这事跟你没完。” “这···这话怎么说的?我招你惹你了。” 魏静贤冷冷瞥他一眼:“给皇后通风报信,你猜陛下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说罢,便不再看他,走到内殿,又被月英拦住。 “魏掌印,陛下和娘······“ 话未说完,便是一个巴掌扇到她脸上。 月英捂着脸,又怒又惊。 “你敢打我?” 话未说完,另一边脸又挨了一巴掌。 他戾气重,两个巴掌下去,月英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她跟随沈薇入宫几个月,这宫里太后和陛下,谁见她不是客客气气的。 她何时受过这种气! 当即就指着他道:“你打我,皇后饶不了你。” 魏静贤活动了一下手腕,月英不由的后退,唯恐他再打自己。 却见他只是转过身,丢下一句:“早晚也把你弄进慎刑司。”声音里裹挟着一股寒意,让人听了后脊发凉。 又见他走到寝殿门口,朝里唤了声:“陛下!” “微臣给盛妩备好了棺材,您给臣个准信,何时把人装进去啊!” c3719.lol。m.c3719.lol 第78章 生来就是皇后命 话音刚落,殿门猛的打开,司烨一脚踏出来,周身威压慑人。 即便隔了一丈远,张德全也感受到司烨身上散发出的阴沉气息。 他想起方才魏静贤的话,心脏突突直跳。 又自我安慰,魏静贤不在宫里,自己干了什么,他如何知道,这厮满身心眼子,定是故意诈自己的。 “你用棺材装谁?” 魏静贤俯身行礼道:“装盛妩!” “放你娘的屁~” 司烨本就是个嘴毒的,又在民风彪悍的北疆呆了五年,成日混迹军营,学了一嘴脏话,如今就算做了皇帝,脾气一上来,也是习惯骂娘。 他方才听那些官员一句接一句说:诛杀她! 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要将死和她这个人联系到一处,他就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这会儿又听魏静贤说要把她装棺材里,就觉一股凉气从四面八方灌进心口,叫他倒抽冷气。 他在尸山血海里滚一圈,都没有这种感觉。 又听魏静贤道:“棺材就停在神武门外,微臣还给她寻了个风景极好的山头,请陛下准臣将她埋了吧!” 话音未落,衣领子就被司烨狠狠揪住,越攥越紧,直到手抖。 魏静贤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 “她怎么了?”司烨说这话的时候,气息不稳。 魏静贤抬手一指张德全:“他没告诉陛下吗?” 张德全只觉脑子一轰,又见司烨阴着脸看向自己,他吓得嘴角泛白,头发梢子都立了起来。 这该死的魏静贤,又给他挖坑。 眼珠子滴溜一转,张德全当即指向一旁的月英:“陛下,您问她。” 话音刚落,裤裆就挨了一脚。 造孽啊!打从跟了司烨,他这裤裆就遭老罪了。 张德全坐在地上,心里哭他那早死的娘,当初要把他生个女儿身,他也不用进宫遭这罪了! 一旁的月英见此,不等司烨开口,便主动道:“陛下,盛妩推倒皇后娘娘后,自知惹了祸,不仅不知反省,反而拔了娘娘的凤钗往自个儿胸口刺,想以此嫁祸······” 只是话未说完,便见司烨一个箭步冲出殿门。 月英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她家小姐嫁给他五年多,守了五年活寡。二人只以书信来往,那些信小姐看完就烧,也不知道写的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身边还跟着个薛晚云。 也是小姐大度,什么都没说,就喝了她的妾室茶。 要换做盛妩那样的醋缸子,只怕是要闹翻天。 可他又是如何对小姐的呢!他除了给小姐一个皇后之位,哪有一点做人夫君的样子。 大婚夜,盖头未掀,交杯酒也不喝,独自去了盛妩之前住过的屋子。 就连要朝盈那次,也是喝醉了酒,把小姐错认成了盛妩。 小姐从不埋怨他,每到换季都亲手给他缝制衣服。 他从北疆回来后,慢慢对小姐好了起来。月英还为这么多年过去,他应是看到了小姐的好。 可没成想,他登基没几个月,就把盛妩弄进宫。 自己和小姐说了好几次,叫她斩草除根。 她心慈手软。 这下好了,盛妩在乾清宫爬了几次床,陛下就把她跟江枕鸿的事,抛在脑后。 朝盈生病那日,好不容易将他留在景仁宫。 一晚上,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备好的热水,也没用上。 他不跟皇后同房,小姐怀不上龙嗣,这皇后之位又怎么能坐的稳。 这两日,皇后眼见陛下不往景仁宫来,又听张德全说,陛下下朝就回乾清宫,像个没断奶的孩子,急着回去找奶吃似的。 得知昨夜,陛下在龙床上搂了她一夜,皇后娘娘也是急了。思虑再三才想了这个法子,本来想激怒盛妩,让她像推薛婕妤那样推皇后。 可盛妩不上当,皇后只能自伤,嫁祸与她。 谁能想到,这盛妩狠起来比皇后下手还狠。 自己让太监去把拔她胸前的凤钗,她拼死不让人靠近,皇后怕在陛下的寝宫里闹出人命,就没让人去夺。 现在想来还是皇后思虑周全,若那会儿硬抢,伤及她的性命,就方才陛下那副为她上火的模样。 皇后只怕没有好日子过了! 月英越想越恨!盛妩没进宫时,一切都好好,帝后相敬如宾,陛下偶尔也来景仁宫坐坐,闲时还带朝盈去马场骑马。 她心中咒骂盛妩,进了屋看见沈薇已经坐起身子,月英快步到了南窗的软榻前。 “娘娘,奴婢照您说的告诉了陛下,陛下话都没听完就去慎刑司寻她了,只怕·······“ 月英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龙榻,娘娘都没睡过这张床,她倒是见天的爬。只怕她们这边走了,盛妩又睡上面了。 转过头,低声道:“奴婢担心,她在陛下那里告您的状。” 沈薇的目光缓缓落在缠着纱布的手腕,唇边忽而掀起一抹淡淡的笑,随即附在月英耳边交代了一番。 月英听了,抿唇一笑:“还是娘娘有法子,奴婢,这就去。” 待月英走后,沈薇轻轻转头,看向窗外的天光,几缕温柔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雕梁画栋之间。 她姨娘常说怀她的时候,梦见九天上落下一只七彩凤凰,化作光钻进姨娘的肚子里。 姨娘总说她是皇后命,小时候跟姨娘去祠庙祈福,姨娘让得道高僧给她算卦。 那和尚也说,她是凤凰转世,生来就要做皇后。 姨娘被嫡母打死的那年,她正好十三岁,初次踏入皇宫,满眼都是红墙碧瓦,金碧辉煌,层层叠叠的壮丽的宫殿。 她认定这里是她最终的归宿,她发誓将来的某一天,她要凤袍加身,坐在天子身侧,让曾经看不起她的人,仰望她。 为了成为皇后,她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比如她明明不喜欢太子,却一次次的去勾引太子。 再比如,阿妩明明是自己发誓要保护的人,她却伤阿妩最狠。 她要做皇后,这条路上,她不能妥协一分。 她永远记得姨娘死的那天,腊月天,彻骨的冷。 姨娘拉着她的手,气息微弱:你生来就是皇后命,你一定要做皇后,要做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千万不要像姨娘这般卑微的活着。 她不愿卑微,就得一路往上爬,使劲浑身解数的往上攀爬。 历经磨难,她终于坐上皇后的宝座,决不允许任何人撼动分毫。 —— c3719.lol。m.c3719.lol 第79章 你想作死? 慎刑司 阴暗闷热的地牢里,散发着难闻的霉味,潮湿的地上时不时的爬过几只蟑螂。 盛妩蜷缩在墙角,她微微低着头,纤细的背脊因疼痛弯成脆弱的弧度。 裙底的绣花鞋,每次驱赶一次蟑螂,眉头就紧蹙一下。 她一只手捂住锁骨下渗血的伤口,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支凤钗。握的指尖泛白。 她拿钗子刺自己的时候,故意往锁骨下的红痣刺!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司烨总是喜欢亲吻那颗痣,成了一种特殊的癖好。 她毁了这颗痣,也不算白挨。 她缓缓仰起湿漉漉的脸庞,分不清是泪还是汗,望着这方囚牢,她离开的心愈发坚决。 南麓山,那是自己逃离他的唯一机会。 暗牢通道里,忽然传来六合靴踏在地上的声响。 又一声:“陛下,人就在前面。” 随即,脚步声加快。 盛妩心下不由的一紧! 这禽兽前脚让人把自己关进慎刑司,这会儿又急匆匆的过来,怕是听信了沈薇的谎话,来找自己麻烦的。 想到这,盛妩把手心的血胡乱往脸上一抹。接着又把地上的蟑螂拿脚驱赶。 心一横,直接躺平了。 闭上双眼,脚步声近了,紧接着,锁链哗啦啦作响。 “嘭!”一声巨响,门被猛地踹开, 盛妩心下一惊! 他身上的沉水香与他急迫的步伐一同逼近。 盛妩心弦紧绷,不知沈薇怎么和他说的,可听他踹门的动静,就知道来者不善。 他生气的时候,听不进人话。 山林里的野兽见了躺着不动的人,都不一定咬。 她往脸上抹了血,衣襟上也都是血,自己都这样惨了,他总不至于再补上一脚吧! 这般想着,感觉他靠近了,盛妩全身紧绷,又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紧张的呼吸停了一瞬。 与此同时,有根手指在自己鼻尖下停留了一瞬。 盛妩心头一颤!他莫不是以为自己死了吧! 这下,她是真的不敢睁开眼了! 下一瞬,只觉身子被他猛地抱进怀里,那力道大的,挤压的她喘不过气,更扯的伤口剧烈一疼。 她忍不住:“疼!” 睁开眼四目相对的一瞬,他又倏地别开脸。 盛妩却在那一瞬的对视间,清晰看见他眼底有一层薄红的水光。 接着,他又一把抱起她,快步往外走。 他是皇帝,要叫他大白日抱着自己,在宫里这么一走,岂不是又给自己寻麻烦…… 她当即便说了句:“我自己能走。” “闭嘴。”低沉的声音含着一丝哑。 “我能自己走。”这一次她加重语气。 他竟好脾气的没吭声,只用流云袖遮住她整张脸。 —— 乾清宫,女侍医为盛妩重新处理了伤口,期间司烨就坐在屋里。 他不走,谁敢撵他。好在有一道屏风隔着。 邓女官和含霜帮盛妩擦洗好身子,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扶盛妩上床。 盛妩听说魏静贤回来了,想问邓女官,他的伤怎么样了? 又碍于司烨就在外面坐着,便想着回头再问。 邓女官和含霜也因司烨的缘故,不敢多逗留,抱着她换下来的衣裙,默默退了出去。 盛妩躺在床上,目光又落在床边小几上,缠金丝的凤钗,上面还留着些许血迹。 她抬眼间,就见司烨绕过屏风过来了。 他先是站在床边,拿起凤钗,细细端详了几眼。随后,缓缓转过头,一双深邃如潭的眸子凝着向她。 盛妩以为他要问钗子的事,却不想他开口问的第一句是:“你为什么装死吓唬朕?” 她双目微垂:“我没装死,是真的疼晕了。”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她可不能认。 又听司烨沉声:“你满脸的血,总不会是别人给你糊的?” 牢房里只有她一人,盛妩便认了。 不过,她寻了个借口,低声道:“之前在掖庭,被安禄欺负。我害怕去慎刑司,也遇上那样的坏人,就故意往自己脸上糊血。” 司烨听了,沉沉看了她许久,锐利的眸光有些扎人,盛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又见他坐在床沿上,指腹缠绕着的,是之前她鬓角散落下的几缕青丝。 “朕跟你说的话,你为什么总记不住呢!”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缓缓的,却莫名给人一种凉浸浸的感觉。 盛妩悄然抬眼,与司烨的目光撞上,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又见他拇指一压,瞬间将那凤钗掰弯,盯着她,嗓音低沉道:“为了嫁祸皇后,拿钗子戳自己,你想作死?” 见状,盛妩眸色一沉,她攥了那么久的钗子,是拿来当证据的。 他一定听了沈薇的话,认定错都在她身上。 她冷声反问他:“陛下怎么就能确定是我嫁祸她,而不是她嫁祸我?” 司烨俯身靠近她,嗓音突然抬高:“现在不是谁嫁祸谁的问题,是你为什么戳自己?” 盛妩拧了眉梢,撇开脸,:“皇后为什么而来?陛下难道不知道吗?还不是因为我睡了龙床。” “娘的,你又开始胡乱扯。” 司烨吼了一嗓子,又气的将凤钗,用力砸在屏风上。 “砰~”的一声响动。 又听他道:“朕之前告诉你,不准你伤害自己,这话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今儿拿钗子刺自己,是不是明天就要动刀子了?” 闻言,盛妩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好听话谁不会说,还把我留在这里,不就是拿我当活靶子练得。我便是坐在屋里不动,也会有人来寻我麻烦。” 听了这话,司烨也是来气了,又见她侧身朝里,他当即就想把她的身子掰过来,可手伸到一半,又作罢。 想着她有伤,不跟她计较。 就在这时,屋门开了。 “父皇~” c3719.lol。m.c3719.lol 第80章 她以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司烨顿了下,接着就见朝盈从屏风后绕过来,两只小手拉上他的大手。 朝他甜甜一笑,声音软糯:“父皇,母后醒了,让朝盈来寻你。” 说着,又往床上看了眼,仰头问司烨:“父皇,盛姨母怎么了?” 姨母? 盛妩嘴角轻扯,之前拿果子砸自己,说讨厌自己的孩子,突然唤自己姨母。 沈薇还真是言传身教! 又听司烨说了句:“她脑子不好,时常犯病,你以后离她远点。” 盛妩怄的差点咬碎一口牙。 “脑子不好,不就是傻子吗?”朝盈问。 他嗯一声:“没错,是个傻货。” 二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直至出了屋子。 盛妩气的身子发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又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转过头,朝外看去。 就见魏静贤身着一身紫色箭衣走过来。 她欲要起身,却被魏静贤轻轻按了下肩,稍一停留,又迅速收回手。 抿唇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很快就走。” 司烨这会儿和皇后在一起,趁着这空隙,他就是想来看看她。”你身上的伤······” 不等她说完,魏静贤就答:“早都好了,一丈红是陛下吓唬我的,宫人下手不重。” 他前两日从白玉春口中得知,邓婉告诉了她,还说她哭了。 他做这些可不是让她哭的! 这会儿见盛妩轻拧着眉梢看他,似是不相信。 魏静贤索性在她面前,原地转了个圈,接着,利落地抬腿、伸臂,动作流畅有力。 “你瞧,我这不好好的嘛。身强体壮,精神抖擞。” “你要不信,我这就给你打套拳法。” 说着,竟摆出架势,盛妩赶忙叫停他。 “回头扯到伤口,又要疼了。” 魏静贤听了,当即收了姿势,实际上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扯疼了,却依旧对她笑。 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眼前又闪过含霜手里端着的那盆血水。 便是他不看那伤口,也知她伤的不轻。 不觉皱了眉头,魏静贤低声道:“阿妩,下次无论碰上什么事,都不要用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法子。” 盛妩听了,抿唇不语。 她会推薛晚云,有一半是因为薛晚云差点要了棠儿一条命。她不是圣人,咽不下这口气。 今日自伤,是因为沈薇想嫁祸自己伤了她。 这是以下犯上的死罪。 便是司烨不会杀自己,以他那狭隘的性子,也一定会认为自己故技重施,想借言官之力,离开皇宫。 她记得他上回说过,再有下次,就把江家人全部下狱。 她这才伤了自己,想着哪怕是司烨不相信沈薇会伤她。但最起码会相信她没有离宫的心思。 这样他就不会迁怒到江家。 傻子也知道疼!何况她又不傻!她拿钗子刺自己的时候,心里也害怕。 可她不疼,疼的就是江家。 这一切都是因为司烨,他方才还好意思问自己为什么自伤,她受得伤,落得泪,都是他造成的,全是因为他。 他抱自己出慎刑司的时候,她袖子里藏着钗子,不止一次想刺进他的心口。 可杀了他,她要陪葬。她怕死,怕见不到棠儿。 又想到二爷,盛妩看着魏静贤问:“雅安县运来的木材,有没有问题?”他是司礼监掌印,这事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魏静贤双目微垂,视线凝在她如画般的眉眼上:“你放心,便是有问题,我也能想办法解决。” 这话不仅是安她的心,也是告诉盛妩,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帮不上她的少年,他现在也可以站在她的身后。 像从前她护他一般,去保护她。 盛妩听了,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好似卸去了一半,又想到沈薇的话,盛妩轻声问:“他真的病倒了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魏静贤很明白。 江枕鸿确实病了,可他不愿意告诉盛妩,不想让她难过。 “没有。”怕她不相信,又圆了个谎:“这几日他休沐,过几日就回工部。” 盛妩盯着他,见他眸色清明,不像撒谎。 心头压的那半块大石头,也算卸下了。 —— 另一边,皇帝寝殿。 司烨端坐在金丝楠木圈椅上,低头睨着坐在软榻边的沈薇。 她红着眼眶,哽咽的说:“陛下,是臣妾自己不小心崴了脚,撞翻了花瓶,宫人一时慌乱,看错了眼,才冤枉了阿妩。” “臣妾会去父亲那里解释清楚,请陛下不要责怪阿妩。” 司烨眉头蹙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一旁的月英,跪了下来:“陛下,是奴婢看花了眼,都是奴婢的错。您罚奴婢吧!” 司烨闻言,一双如幽潭的眸子在二人间扫视一眼,随后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 “既然是误会,就都不罚了。” 闻言,沈薇又是一声哽咽:“可是,阿妩好像误会臣妾了,她一听见宫人们的喊声,拔了臣妾的头上钗子,就往胸口刺。她定是以为臣妾存了坏心思。” 司烨勾了勾嘴角:“她以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沈薇愣了下,又缓缓抬起一双泪盈盈的眸子看他。 见司烨嘴角勾着笑,可眼底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 沈薇心下不禁一缩。 司烨这是在警告自己! 沈薇心里愤恨的同时,又升起一股委屈。 …… 从乾清宫回到景仁宫时,已是午后了。 沈薇独自坐在南窗的矮榻上,她盯着手腕上的伤口,眼底染上抹自嘲。 视线又移到身侧香几上的匣子上,那是司烨送她的生辰礼。 她看了良久,猛地抬手一把掀翻了。 月英听见动静,忙不迭的推门进来。 弯腰捡起地上的璎珞项圈,重新放进匣子里。 又看了眼沈薇,什么都没说,只转身去了外间。 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方精致的鎏金珐琅盒。 她轻轻搁置在香几上,打开了,是一副金镶玉的手镯。 上好的和田玉一半嵌在连枝金丝花下,花心点缀着东珠。彼此缠绕,相依相偎。 虽比不上司烨给的璎珞项圈,却也别有一番巧妙精致。 月英轻声道:“他早两个月就给您送来了,这有心和没有心,到底是不一样。” 沈薇手指轻轻抚上花心里的东珠,黯然而轻嘲地笑了下:“可惜,瘸了腿·····” c3719.lol。m.c3719.lol 第81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盛妩养伤期间,没出过屋子,也是有意躲着司烨。 期间,颜月来看她,与她说起近些时候后宫里的新鲜事。 盛娇自那晚从燕禧堂出来后,封了美人,搬到了长春宫的偏殿。 不知因为什么事,被薛婕妤打了两个耳光,这事闹到了皇后那里,连盛太后都惊动了。 又说储秀宫有位出了名能吃的江才人,干吃不胖。人也有趣,颜月住在月华宫无聊,便央了司烨,允江才人搬去和她同住。 还说起江南吴氏的嫡女,一进宫就被司烨封了容华,颜月说起吴容华时,还特意提了嘴,她是盛妩的表妹。 不过,盛妩却是不认的,她母亲虽姓吴,却不是吴家人。母亲本姓林,八岁随母改嫁到吴家。 她虽长在吴氏,却与吴家人不亲厚。自嫁进永昌侯府后,更没和吴家联系过。 小时候听府里下人说,母亲丧礼上,吴家没来一人吊丧。 这就算是彻底断绝了关系! 吴氏的嫡女自然也称不上自己的表妹。 又说那吴氏女,很神秘,自进宫就单独住在宝华殿,大家都没见过她。 陛下特意交代皇后,吴容华身子不好,免了她晨省。 盛妩与颜月玩笑了一嘴:那定是个绝世美人,陛下是金屋藏娇,舍不得让外人瞧呢! 谁知这话刚好被站在帘子外的司烨听到,他一把扯烂了帘子,又当众骂她是傻货。 打那以后就没上盛妩这来过,盛妩高兴坏了。 这几日吃饭都比往常多了,晚上也睡得香。 不用担心半夜床上突然多个人,也不用防备他时不时借着查看伤口的幌子,扯她衣领子。 她经常从魏静贤那打听二爷的消息,听说他前几日受萧太师举荐,重入内阁。 盛妩心里不安,若大晋的皇帝不是司烨。 她当是高兴极了! 可她总担心司烨背后挖坑害人。 魏静贤说,陛下要真想害他,就不会让他入内阁。 江枕鸿有真才实学,是不可多得的辅国之才,司烨虽性情跋扈,但在国事从不儿戏。 她没见过他在朝堂上是什么样子,可人的本性如此,左右也好不到哪去! 盛妩躺在床上,掰着手指,算着日子,还有十日,就是司烨去崇福宫避暑的日子。 她得想个好法子,叫他自己主动带自己去,这样自己走后,他才不会起疑。 又想到这一走,就和二爷此生不复相见了!她鼻子一酸,又忍不住落了泪。 从前的初一十五,她总会掀开床帐偷偷的看他。她喜欢屋里有他的味道,也喜欢看他睡着时的模样。 甚至做过那样的梦,可一想起大姐,她又总会愧疚。他是大姐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她怎么可以肖想他? 正暗自神伤着,门外突然爆出一声哭嚎,比老驴拉磨时的哀叫还难听。 盛妩不觉皱了眉头。 想着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乾清宫这般哭嚎? 就听外面又传来一声哀嚎:“盛奶奶,盛祖宗,你都在床上卧了大半个月了,咱家也被陛下抽了大半个月的嘴巴子。” “呜呜~祖宗,你是我祖宗行不行,你起来走一走!” “去陛下那,替我说两句好话,呜~我再也不嘴贱了,再也不朝景仁宫传话了~” “祖奶奶~我给你跪下了!” “您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这事她倒是听邓女官说过。 魏静贤那日将张德全总去景仁宫传消息的事,告诉了陛下。 还把张德全从月英那收的银子,一袋袋都给翻出来,呈给司烨。 司烨大怒,言说养了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又给他留了条狗命,叫他日日早晚抽嘴巴子。 这招阴毒,抽个三五日还能受得住,可日日抽,铁人也得抽歪嘴。 盛妩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她故意装病不起,就是不想去司烨身边当值。 且,这张德全太缺德,任他如何喊,她都不搭理。 却没想到,他是真能哭,从早上一直喊到了傍晚,天快黑了,眼看又到了要抽嘴巴的时辰。 他嗓门越发得大,那哭声撕心裂肺,活像被剜了肉的驴子嚎命,一声声直往耳朵里钻。 便是她拿棉花塞了耳,也不管用。 又见邓女官推门进来。 竟破天荒的替他求情:“阿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且救他一回,就当给自己积福德了。他下回要再敢背地里给你使坏,自有老天爷收他。” 瞧这架势,她要不同意,张德全能嚎一夜去,这一排好几间屋子,也不只她一人住这。 罢了!权当给自己积福了。 盛妩起身理了理衣裳,打开了门,瞧见张德全的瞬间,吓了一跳。 张德全嘴肿的都快成猪嘴了,鼻孔以下,青紫一片。 他一见盛妩出来,忙从板凳上站起身。 盛妩蹙眉,他这是搬了个板凳坐她门口嚎呢! 又见他扯住自己的袖子,哑着嗓子道:“陛下今晚在颜嫔娘娘那用膳,咱们快去。” “陛下在颜嫔那,我去不合适,你且回去吧!明早我去给你求情。左右不过再挨一顿的事。” 张德全一听,两眼一挤巴,两行清泪就挂在了腮帮子上。 又扒开嘴唇子给她看,盛妩不由的往后避了一下。 “姑奶奶,我牙都叫打掉了一颗,再挨一顿,可要血命了啊!你行行好吧!” ······· 月华宫 宫女将六色时令小菜摆上桌。 春韭摊鸡蛋、糟熘鲈鱼片、樱桃酪配榆钱糕······ 司烨端坐在主位,下首坐着颜月。 他这几天都没什么食欲,特别是一想到盛妩,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他问过太医院,她那伤不打紧了。 可她就一直躺在床上,迟迟不起。说一走路胸口就疼!分明是躲着自己。 最可恨的是她还在背后揶揄他。 目光扫了眼颜月,沉脸:“后宫里的事,以后不许你在她面前提半个字。” 颜月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服气,他自个儿无缘无故的冲阿妩姐姐发火,阿妩姐姐不理他,倒来怨上她了! 好生没道理! 又怕他再揪着此事说,颜月便看了眼雅琴,示意她将跟前的汤端给他。 雅琴端过去,又把盖子揭开。 这碧玉羹是江才人煮的。前两日,颜嫔去了她屋里,瞧见这汤,跟着尝了一口。 一发不可收拾,这几日都央着江才人煮来喝。 司烨扫了一眼,面色忽然一沉。 “这汤谁煮的?” 颜月低头吃着榆钱糕,回:“是臣妾让江才人煮的,我俩都爱喝,陛下也尝尝,这汤里加了豌豆、干贝、鸡胸肉茸,可鲜了。” 话音刚落,就听司烨厉声道:“把江如茵给朕叫过来。” 颜月见状,微微一愣! c3719.lol。m.c3719.lol 第82章 你把我们的过去当什么了? 雅琴见情况不对,忙退到一边,悄悄让小蝶去江如茵那儿提个醒。 可江如茵却是个不开窍的,到了司烨面前,都忘了礼数,只眼神胶着在司烨身上。 颜月觉得这江如茵看司烨的眼神,竟比她盯着刚出炉的蟹粉酥还要炽热几分。 不觉蹙了眉头,这姑娘怕是以后有得眼泪掉了! 又想到那日阿妩姐姐说,她是江枕鸿的侄女。 颜月眉头皱的更紧了,阿妩姐姐是江如茵的婶婶,江如茵喜欢婶婶的前夫君。 这关系乱成什么了? 她不觉叹了一息。 忽听一声“嘭~” 惊得人双肩一颤! 就见司烨掷碎茶盏,阴沉沉的一双凤眼盯着江如茵:“这汤,你跟谁学的?” 江如茵眼眶一红,撇了嘴要哭。 颜月听到这话,算是品出味了,只怕这汤是她和阿妩姐姐学的。 当即就朝江如茵使眼色,示意她千万别说实话。 可这姑娘就是不开窍,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我跟婶婶学的。” 颜月听罢,扶额,完了 承认就算了,还非得加上一声婶婶。 “谁他娘的是你婶婶?”司烨咆哮出声。 盛妩和张德全刚进月华宫就听得这一声吼,脚步俱是一顿。 张德全仰头望天,天老爷!他这又是发的哪道子威,真是不让人活命了! 正暗自叫苦呢!就见盛妩加快脚步往里去。 张德全赶忙追过去,哭丧着脸说:“要不,明日去和陛下说,也行!” 他说的委屈又无奈,陛下正在气头上,这会儿有点往刀口上撞的不祥预感。 他怕事不成,自己再挨顿毒的! 盛妩脚步未停。 远远瞧见四扇打开的雕花门内,如茵跪在司烨脚边,一边抽泣一边说着什么。 颜月站在司烨身后,来回朝如茵摆手,可如茵只低头着头,貌似没注意到。 也不知道司烨听到了什么,一脚将四方的桌子踹出去老远。 哐当一声轰响,屋里的人跪了一地。 盛妩也被那声音惊了一下,此刻,她已是站在雕花门前,红润的樱唇微微张着,呼吸有些乱。 当司烨阴鸷的眼眸看过来时,张德全跟见猫的老鼠似的,脚底一跐溜,跑了八丈远。 目光看去,如茵被溅了半身汤水,烟粉绣花的肩袖上还沾着稀稀落落的菜叶子。 此刻,绷着上半身跪在地上,连哭都不敢。 这条路是如茵自己选的,可看她这样,盛妩心里还是泛起一丝不不忍。 说到底如茵也是二爷的亲侄女,江家每个人都待她好,她怎么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盛妩顶着司烨慑人的目光,抬脚进了殿内,蹲下身子,抽出袖里的帕子,将如茵身上的菜叶一一擦去。 幸好这汤是温的,若是刚出锅的,当真能把人烫个半死。 如茵看到盛妩的一瞬,就如看到了家人,她想家了。一时忍不住扑进盛妩怀里哽咽起来。 盛妩抬手轻轻拍了拍如茵的肩,她说不出安慰的话, 嫁了寻常人家,过不下去,能和离,最差也能拿着休书离开。 但是入了帝王的后宫,无论日子好坏,皆是一辈子求出无门。 如茵做秀女时,她竭尽全力想帮如茵离开,可这孩子不听。如今,得了才人的身份,板上钉了钉。 悔断肠也无用。 “陛下,这里乱糟糟的,臣妾陪你去太液池边儿散散心,这时候荷花开的正盛,满池子清香,可好闻了。” 颜月说着,又小心翼翼去扯他的袖角,试图把他带离这里,叫他吹吹凉风,醒醒脑子。 也是他自己找不快,逮着如茵问阿妩姐姐和江枕鸿相处的日常,那姑娘傻得冒泡,竟倒豆子般的都说给他听。 说她二叔的衣服都是婶婶亲手洗的,每到换季婶婶总给二叔缝制新衣裳。还说,二叔疼婶婶,出门在外都牵着婶婶的手。 吃饭时夹的第一筷子菜,总是放到婶婶碗里。 最要命的一句,她说二叔看书的时候,婶婶总坐在一旁痴痴的看他。 这话一出,眼见司烨阴沉的脸能滴出水来。 末了,也不知吃了几颗豹子胆,竟然抬头对司烨说:婶婶和二叔真心相爱,你能不能放婶婶回家? 就是这话叫司烨彻底爆发了! 好巧不巧的,阿妩又来了。 颜月怕他再对阿妩发脾气,只想赶紧把他哄出去。 谁知道,他猛的一甩袖子,若不是雅琴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她就摔地上了。 又见他大步走向阿妩,那凶狠的模样好似要一口把人吞拆入腹。 颜月当即要往前,却被雅琴拽住。 盛妩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就知道是司烨过来了。她松开如茵,刚要起身,就被一股大力直接提了起来。 脚尖触地,让她整个人有种溺水的窒息感。 下一刻,就听他低吼:“你凭什么把朕教你的碧玉羹做给别人喝,还敢教给江如茵?”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尾薄红,又吼:“你把我们的过去当什么了?” 盛妩这才知道他是为什么发疯! 这汤确实是司烨教给她的,他母妃活着时最爱煮这汤给他喝。有一次他醉酒后,就说想喝这汤。 她不会做,司烨就带她到厨房,一步一步的教她,那时候他说,学会了,就要给他煮一辈子。 如茵之所以会做这汤,大抵是因为棠儿。 年前,棠儿发了烧,什么都吃不下。几日下来小脸都不圆了,她便煮了一锅碧玉羹给棠儿喝,那时候老夫人在旁边看着。 过后,还说这汤极鲜,等回京了,要把这做法教给府里的厨娘。 如茵贪吃,爱往厨房溜。兴许是瞧见厨娘做了,记下了。 此刻,盛妩被他提着衣领子,呼吸不畅,挣扎间伤口又疼了! 她红着眼睛看着他,不觉有股委屈梗在喉间,那汤棠儿爱喝。只喝了一次就记住了。 她给女儿煮碗汤也是错吗? 想到这,盛妩眼角沁出了泪珠,滴在他的手腕间,司烨莫名觉得那处皮肤滚烫起来。 不由的松了手。 见此,旁观的几人也稍稍松了口气。 盛妩却捂着发疼的伤口,通红的眼眸直直盯着他。 c3719.lol。m.c3719.lol 第83章 他是怎么忍心的? 想到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那股汹涌的情绪,在她身体里沸腾、叫嚣、横冲直撞。 “我与你有什么过去,是你背着我勾搭沈薇,还是我亲眼看见你们赤身裸体的抱在一起。” “你一边说,要与我相守到老,一边与她恩爱缠绵,你们将我的一颗真心,狠狠的踩在脚底。” “你凭什么反过来指责我?” “我也是个人,我也会痛。可我当初甚至卑微的想着,只要你认错,保证以后都不再犯,我就原谅你一次,可你不认错,还说天下男人都是如此。” “你明知道我除了你,没有人可以依靠,也没有家可回,可你就是逼我,逼我去接受你的不堪。” “我那么爱你,你是怎么忍心的?” 说到最后,盛妩全身发抖。 好似当初那种愤恨,无助,痛彻心扉又回来了。 他既然要问,那她便将心底多年的沉疴,亲手撕开给他看。 让他看看他嘴里的过去,有多不堪。 那句不入黄泉不相识,亦是她此生绝不后悔的选择。 她眼中盈满的泪水,落进司烨眼里,好似在他胸膛里灌了一腔咸酸的水。 他愣在原地,嘴张了一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来。 盛妩的每一句话都精准的戳到他心上,他深知盛妩除了他没人可依靠。 她连嫁妆都少的可怜,她没有退路。她回到盛家,永昌侯和她那个继母一定不会给她好日子过。 所以他就肆无忌惮,还故意对她放狠话。 以为她就算拿了和离书,要不了多久也会在窘迫中低头,会乖乖的回到他身边,以后再也不敢生出离开他的心思。 唯独单单落了一个江枕鸿。 那是他万万也没想到的人! 此刻,司烨看着她眼里的泪水,耳边回响着她那句“我那么爱你,你是怎么忍心的?” 他的心刺痛了一下! 是啊!他是怎么忍心的? 她走的那天,自己为什么不追出去,为什么就让她走了? 若他追出去,现在他们会是什么样? 又不觉想起那个长的像她的孩子,那孩子生的粉雕玉琢。 若是他的该多好! 可惜了! 一想到那是她和江枕鸿生的,他就想让那孩子从这个世上消失。 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把那孩子扔进太液池里,像当初溺死皇弟那样,溺死她。 这般想着,已见她拉起江如茵的手,出了殿门。 司烨注视着她单薄的背影,有一瞬间想把她拉进怀里,好好哄哄。 然,此刻双脚就跟灌了铅似的,半步也挪不动。 颜月上前同他一起注视着盛妩的背影,沉默了下,缓缓道:“表哥,你别怪她了!她嫁给江枕鸿总比活不下去的强。至少她现在活生生的在你身边。” 司烨抿着唇角,没说话。良久的沉默后,抬起脚步走了。 宫人们这才敢起来收拾残局,小蝶原来不知道盛妩的身份,如今算是知道了。 她震惊的同时,又想到皇帝这样对阿妩,真的是喜欢吗? 他刚刚抓起阿妩的模样,好凶! 换做任何一个女子,也不喜欢这样被人对待。 阿妩肯定也不喜欢。 —— 从月华宫回去的路上,张德全跟在她身边,一个劲的问:”陛下可说不打我了?“ 盛妩没理他,满脑子想得都是如茵的话,她哭着唤自己婶婶,又说,想母亲、祖母·····想回家。 盛妩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上次的机会是魏静贤用半条命换的。错过了,就真的没了,她帮不了如茵。 跟在她身边的张德全,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直到进了乾清宫,他被两名禁军逮住,两个嘴巴子抽下来,盛妩耳朵才得以清净。 回到屋子,发现正中桌子上多了一个油纸包,她上前掀开。 城南的桂花糕! 盛妩眼眶一红,忙去推开窗户,往外搜寻。 半晌,垂下眸子。 回到桌子前,捏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眼泪当即落下来,是城南桂花糕的味道。 就是不知这糕点是谁买的? 她吃的时候总有种错觉,二爷还在,棠儿还在,桉儿也在。他们一家四口圆圆满满的。 待吃完了,又被残忍的拉回现实。 窗外,暮色沉沉。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屋里连着窗外漆黑一片,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就是幽沉的宫檐铃声。 盛妩侧身躺在床上,忽然听到门响了,接着就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沉稳有规律,她一听就知道是谁的。 她闭眼装睡。 身后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在脱衣服。 盛妩暗中捏紧了手指。 须臾,那股沉水香的气息便将她团团包裹。 她的侧脸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一路延至耳畔。 下一刻,耳垂被卷进一片湿热中。 自他鼻腔发出的喘息,一声接着一声,在她耳边无限放大。 他喉咙里发出的吞咽声,以及他睫毛扫在她眼角的勾挠,都让她整个人僵直。 搓磨了片刻,健硕的身躯又贴上来,有什么杵在她的小腹,那股灼热感,烫的盛妩在他怀里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下。 他浑然不觉,只拉着她的手,往他柔软的里衣中探。 牵引着她的掌心贴在块状有力腹肌上,又缓缓往下。 紧紧包裹着她的手,幅度很小,却从缓至急,一次次摩挲。 黑暗中,盛妩死死咬着下唇,眼角沁出湿润。 却始终不敢动一下,唯恐惊动他,受罪的就不是手了。 她任由他牵引。 一声声压抑渴求的闷哼从男人的唇间泻出,入了她的耳。 雨声密集,从滴滴答答敲打着窗棂,到成串的水流撞击。 末了,一声“阿妩~”带着不均匀的喘息,又含着一点水汽滋润过的微哑,低低沉沉撩拨她的耳,很磁! 盛妩压着起伏的胸口,尽量放缓呼吸。 渐渐的他的呼吸也平了,只窗外雨势愈发的大。 他摸出一方棉帕,凭触觉将那抹粘腻擦去。 室内一片漆黑! 盛妩躺直身子,纹丝不动。 手心被他的指尖挠了两下。 她忍着酥痒,呼吸几近停滞。 下一刻,他的呼吸再次压过来,一声轻笑在她耳畔一层层荡开,刺得人浑身发抖。 伴随着窗外的雨声,他嗓音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散漫,低低缠上来:“别装了!朕知道你醒着。” c3719.lol。m.c3719.lol 第84章 你窗外的紫藤花开的真难看 漆黑的夜色中,盛妩眼睫一颤。 “阿妩!” “·······” “阿妩~” “·····” 司烨的声线刻意压得又低又磁,尾音带着柔软的气音,连同窗外的雨声,一同融进她的耳膜里。 如同过往每次缠绵时那样,一遍又一遍的唤她的名字。 从前她会软软的攀上他的脖子,轻柔的唤他一声“阿烨” 然而此刻,她闭着眼,一点回应也不给他。 良久的静默后,他又缓缓揽上她的腰,凑到她耳边,缱绻的气音带着一丝涩意:“那时说的话,都是气话,我舍不得你的。” “你走后,我奉旨去了江南,想着月余回来,就去盛家把你接回来。” 他没有自称朕,而是像从前一样,在她面前自称我,他想说些软话哄哄她,可她不理人。 “我在江南中了蛊毒,滞留了两个月,等回来····你就嫁了人。” 他说到委屈处,压抑的声音沙哑了几分。 “六年来,只要一想到你睡在别人怀里,我就恨透了。越恨你,就越想你。” “这么多年,我始终想不通,但凡有点身份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除了你,就碰了她一人,可心还是在你这。你为什么就非要这么决绝。” 这话说完,他顿了良久,忽然说:“阿妩,我后悔了。“自来冰棱似的嗓音被蒙上了一层雾气。 低低沉沉! “当初不该和你怄气,更不该说那些狠话伤你。” 盛妩皱了皱眉,他说这么多,唯独不后悔碰沈薇。过去现在一直未变。 直到如今,他说后悔,也只是浅层次的,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 而她也早已不稀罕他这句后悔了!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 他长臂一伸,将盛妩整个人卷进怀里。一只手搂着她的肩,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发顶。 他声音放缓,似哄孩子般,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别生气了,从前欠你的,朕都给你补回来。” 末了又来一句:“你亏欠朕的,也得补给朕。” 这话听了,让人心里咯噔一下。 好在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抱着她。 这一夜,雨声忽大忽小。 他睡得香甜,盛妩却是熬到凌晨,待他起身后才敢合眼。 醒来时,雨声停了,她掀开帐帘。 发现屋子里站着一排宫女,各个手捧着礼盒。 盛妩满眼困惑。 又听她们齐声道:“恭祝盛夫人生辰喜乐,福泽绵长。” 盛妩愣了一下,想起今日是六月初一,也是她的生辰。 看到这些宫人手中的礼盒,又想起昨晚司烨的话,盛妩漠然垂下眸子。 一名嬷嬷上前,温声道:“盛夫人,六个锦盒。从您十八岁到二十三岁。都是陛下每年给您备下的。您瞧瞧吧!” 盛妩一眼未看,只淡淡说:“放那吧!”她想着等人走了,收进柜子里,他的东西留在他的皇宫里。 她不要。 嬷嬷见状,将第一个盒子塞进盛妩手中,打开盖子。 眼神看着盛妩道:“夫人,我们也是奉旨行事,您看了,我们才好回去复命。” 盛妩垂眼,目光所及,是一个长命锁,上面錾刻“岁岁安康“,下方缀着珍珠流苏。 最下面还压着一个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听说你和他生了女儿,你好好活着,等着本王来杀你们。 盛妩心脏一缩! 嬷嬷也瞧见了,当即面色一白,赶忙将第一个盒子盖上。 又将第二个放进她手中。 盒子里放着八宝纹金香囊,同样压了一张纸:缺心少肺的女人,你和他有多快活,将来本王就会让你们有多痛苦。 第三个:三年了,我在你屋前种的桃树,应该结果了,回京我先把它砍了,再砍你们。 第四个上面染了血:真可笑,生与死之间,我最割舍不下的竟还是你。 第五个:你窗外的紫藤花开的真难看,明年这个时候,这花就该枯了。 第六个,没有纸张。里面只放着一支紫玉簪。 这是大婚那夜,司烨送给她的? 可那支紫玉簪,在她离开那日摔碎了。 眼下这支虽一模一样,却不是那支。 人也一样! 一旁嬷嬷暗自擦了一把冷汗,心说,还好这最后一个什么都没写。 不然,陛下这礼算是白送了。 又见盛妩合上盖子,手指无意识收紧,司烨竟然知道她窗外的紫藤花。 他来过梅城? 嬷嬷察言观色,见她低头不语,眉头轻蹙。就差在脸上写上“不高兴”三个字。 任谁过生辰,看了那些话,也不高兴。 今日是皇后的千秋宴,傍晚要宴请群臣,陛下一下朝就去批折子。 这些礼物又都是早些年备下的,他应是忙忘了,没想起这茬。 嬷嬷暗暗叹息,扭头就让宫人将那些盒子都放进柜子里,唯独留下这支紫玉簪。 “盛夫人,今儿是您的生辰,陛下交代了,让奴婢伺候您梳洗,他想看您戴上这支簪子,让您去东暖阁见他。” 盛妩轻轻蹙起眉头,又不觉低头看了看手心。凌晨时他起床前,又拉着她的手做那事。 还贴在她耳边说她手小,和他那里不契合。 她都生生忍下了! 眼神看向那支紫玉簪,心里盘算着还剩九日。 司烨主动示好,她若是和他对着干,司烨定会更加恼怒。这会儿应该想法稳住他。 让他以为破镜能圆,放下戒备心。这样去了南麓山,她的计划才能成功。 片刻后,嬷嬷将她一头青丝挽作流云髻,发顶簪紫玉。嬷嬷笑着打量着铜镜中的女子。 娇靥白如凝脂,柳眉杏眸娇而不媚,稍稍配上珠宝,雅致中透着贵气,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夫人好姿容,这流云髻也最适合您。”嬷嬷轻声赞叹,手中不忘将一副珍珠耳坠戴在她的耳垂。 嬷嬷看着她,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身宫装,若是换上一身绫缎水袖裙,那才真真让人移不开眼。 嬷嬷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 盛妩是让人一眼就喜欢,最是让人见之难忘的。 —— 东暖阁门前,张德全低眉耷眼的站着,连着他手中的浮沉也耷拉下来。 待看见盛妩又跟打了鸡血似的,两条短腿哒哒的迎过来。 “祖奶奶,今儿你可一定得帮咱家和陛下求情啊!不然,我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他的嘴比昨日瞧着还要肿,说起话来上嘴唇子翘老高,盛妩微微侧过脸,有些想笑。 这一幕正好被南窗下的司烨看到。 c3719.lol。m.c3719.lol 第85章 陛下这美梦要落空了! 他批完奏折,就坐在软榻上等她,着人去问了三回,都是她没醒。 他也不知怎么了,脖子好像不是自己的,时不时的就往窗户那拧。 远远的瞧见她来,那股莫名的烦躁,一瞬平息了。 他喜欢盛妩梳流云髻,喜欢看她纤细的脖颈。 此刻,见她侧着脸,嘴角的梨涡隐现,又见她抬起细白的手指压了压耳旁被风撩起的一缕绒发。 那不经意间流出的娇柔,似是她骨子里带的,最是勾挠他的心。 又想起昨夜那细白的手指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他身体又起了燥热。 当下扯回视线,怕再多看几眼,绷得难受。 待她进了屋,微微欠身,耳下珍珠盈着淡淡的粉氲,随着她起身的动作,那抹粉氲摇曳在白嫩的肌肤上。 司烨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身体内的燥热愈发难以平息。 该死! 他倾身,抬左手落在右腿上,宽大的流云袖将腰下一并盖了去。 一旁站着魏静贤,目光从司烨袖间沉了下来,收在身侧的五指用力的泛白。 眸中情绪翻腾,又在垂眸抬眼间,稍纵即逝,归于平静。 耳边传来司烨的声音:“你下去候着吧!” 魏静贤躬身,退至盛妩身侧时,顿了一下。转过身,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继而出了东暖阁。 他一走,盛妩心弦紧绷,不由的捏紧了手指。 又见司烨突然站起,直接将她抱了起来,盛妩惊的倒抽一口气。 转眼便被他抱着坐在软榻上,臂弯间都是男人炙热的余温,后腰被他固定着。 盛妩整个人都僵直了。 又见他抬起右手,指尖点在她耳畔的珠子上。 “朕亲自选得,与你甚配。” 盛妩微微侧开脸,试图躲开他的触碰。 却被他捏着下巴,勾到面前。 低声问:“朕送你的礼物看了吗?” 提起这茬,盛妩闷了气。 只是面上不显,语气淡淡道:“看了,你要杀我,还要砍我。” 这话一出,司烨身子明显一僵。 接着,扭头就喊张德全。 张德全胳膊肘夹着浮沉,还得拿袖子遮着嘴,颤颤巍巍的上前躬身:“陛下有什么吩咐?” 话音未落,就见司烨拿了软榻上的肩枕,砸到他脑袋上。 嗳~不疼! 张德全心下庆幸,还以为司烨要拿手边的茶盏砸他呢! 眼珠子一转,又猫着脑袋,故意装疼:“陛下,奴才又犯什么错了?” “盒子里的纸是不是你放的?” 张德全刚要摇头,就见司烨凤眼眯了起来。 打小伺候他,他放什么屁,张德全不需闻,就知道啥味儿。 当下含泪认了! “奴才该死,奴才嘴贱,奴才手也贱,奴才····奴才就是贱。” 一边说一边扇自己,头比手甩的幅度还大。 那模样落进盛妩眼里,滑稽又可怜。 司烨瞥了他一眼:“滚出去,别碍朕的眼。” “哎哎哎~奴才这就滚。” 张德全走到门外,忍不住抬起袖子抹泪。 双喜递了棉帕给他,眼神里满是同情:“干爹,这次可叫受苦了,咱们以后可得长记性,别管什么皇后贵妃,陛下的心往哪偏,咱就跟着往哪偏,准出不了错。” 张德全接过帕子,一抹泪,又往身后的东暖阁看了眼,满眼哀怨,抽了声:“他四五岁的时候,整日骑在我脖子上,说最喜欢德全公公,长大了护着我。” “给我买宅子,还要给我娶一屋子媳妇。” “我也不图他给我娶媳妇,就咱这半残的身子,何必祸害好人家的姑娘。我就想这辈子跟着他,老了能有个安稳地,过几天好日子,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可你瞧,打他娶了媳妇,眼里心里就半点没我了。” “媳妇一进门,耳边风一吹,罚我刷了一个月的恭桶。” “他媳妇跑了,他发疯,要不是我拼死拦下他,但凡他出了京都,盛太后那边就得动手。” “我是为他操碎了心呐!好不容易熬出来了,他也做了皇帝,你瞅瞅他把我打的,我这心都碎了八瓣。” 张德全越说越委屈,心里也是不服气,又道:“那女人就是他的劫,一见着她,他就失心疯·····” 这话没说完,双喜就赶忙捂住他的嘴,机警的目光四处扫荡,唯恐有魏静贤的眼线。 又压低了嗓子对张德全道:“干爹,您可别说了,再说您这嘴可就没了!” 张德全闻言,嘴角肌肉颤抖,又忙用棉帕掩住嘴,一阵后怕,这嘴怎么就总也把不住呢! 东暖阁内 邓女官端来一碗长寿面,隔着半扇屏风,听见盛妩的缀泣声:“一别六年,你总要给我时间适应,你上来就这样,把我当什么了?” 接着,屏风内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 一道低沉明显不悦的声音响起:“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过后,朕想要你就得给。” “你答不答应?” “·······” “你不说话,朕就当你答应了。” 邓女官暗道,陛下这美梦要落空了!一个月后,盛妩已经远走高飞了! 还好盛妩这会儿脑子清醒,没把陛下激怒。没剩多少日子了,先哄着拢着,把陛下哄高兴了。 才好进行下一步。 邓女官这般想着,又不觉看了眼冒着热气的长寿面,这是陛下特意让御膳房给盛妩准备的,上面还卧着两个鸡蛋。 陛下这是希望她长命百岁,真到了那天,也不知道他是否受得了。 随后又想,做皇帝的还能少了女人么!这边走,那边进。他难过一阵,总好过毁了盛妩一辈子强。 —— 黄昏时分,交泰殿内灯火辉煌,皇后的千秋宴即将拉开序幕 陛下登基的第一年,这千秋宴办的格外隆重。 除了太后和后宫的娘娘们,还有雍王和福玉一众皇亲贵族,以及朝中五品以上官员,皆携夫人进宫赴宴。 江家亦在其列。 c3719.lol。m.c3719.lol 第86章 千秋宴 红毯从殿门一直延伸至皇后的凤椅前,两旁站立着华丽宫装的侍女与太监。 悠扬的丝竹声响起,受邀的宾客陆陆续续到场。 大殿中,几位娘娘按位份依次设座。 正中间是帝后,沈薇头戴九凤珠冠与身着龙袍的司烨,并肩坐于鎏金宝座上。接受众人的叩拜。 从盛妩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雍容华贵,一个尊贵非凡。这般坐在一起,甚配! 不期然,与那双突然看过来的凤眸对上,只一瞬,盛妩错开眼。 司烨让自己跟着过来,怕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做他的皇后有多荣光,自己当初离开他,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可自己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她自小见识到父亲对母亲的凉薄,以及父亲对自己的无视。 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可以赤诚相待,珍她爱她的人。 此刻,她安静地站在魏静贤身侧。 忽听魏静贤小声道:“今晚江枕鸿会来赴宴。” 盛妩听了,心中搅成一团,那种想见他,又怕见他的情绪,让她心里极是煎熬。 垂眸间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不由自主的蜷缩手指。 她配不上二爷了! 陆续进来的人,目光总会在盛妩身上停留一下。 那种有意无意的眼神,让盛妩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将脸微微侧向一边。 又觉眼前闪过一抹紫袍,接着就见魏静贤挡在她身前,将那些打量她的目光一并隔绝了。 盛妩站在他的身后,心里滑过一丝暖流。 可仔细想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即便帝后此刻高高在上,也掩盖不了他们曾经的不堪。 见不得光的是他们,不是自己,这般想着,盛妩挺直了腰,往前迈了一步,立在魏静贤的肩侧。 又一一扫过那些或好奇、或嘲讽、或不屑的眼神。 她杏眸澄透干净,冷冷的看人时,瞳孔里似凝着冰花,让人有种被看到泥埃里的错觉。 不少人就此收回视线。 见此,魏静贤的嘴角微微翘起一分弧度。 另一边,司烨敛着眸子,他方才被盛妩刻意躲避的眼神,刺了一下。 好半天没顺过气,他叫盛妩过来,是想让众人知道,她不再是江枕鸿的人,她是自己的女人。 她没必要躲着藏着,再则今日还有一人要见她。 她莫不是以为自己叫她来,是故意让她难堪? 这般想着,司烨面色微沉,又忍不住再次去看她。 这一看,他脸色更沉。 就见她站在魏静贤身侧,一个婉约柔美,一个面如冠玉。二人都生的唇红面白。 这般瞧着竟像一对儿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 般配极了! 他胸口越来越闷,连皇后跟他说话都没听到。 被扯动了袖子,才回过神。 这一幕落进盛太后的眼里,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眼中藏着的那抹幽色隐隐波动。 沈薇面上含笑:“陛下,皇妹携驸马到了。” 闻言,司烨目光直视前方。 福玉一向高调,她身着大红色织金华服,头戴七尾凤冠,走动间步摇轻颤。 那一身华丽,几乎要将今日的主角压下去。 盛太后看了一眼,微微蹙眉。早前交代过她,要低调行事,她嘴上答应着,扭头就不照做。 再看她身旁的驸马,身着锦袍,腰系玉带,只那玉带被他略圆的腰身绷的有些紧。 发福的五官,依稀可辨昔日容颜的俊朗。 福玉快他一步,到了殿中,只略微欠了下身。 叫她堂堂大晋公主,对昔日跪在她眼皮下的一个低贱庶女行礼,简直是种折辱。 喊了声皇兄,本不想搭理沈薇,又瞥见盛太后的眼神,无奈配合与沈薇寒暄两句,转身入座时,一眼瞥见盛妩。 嫣红的小嘴一扯,两颗尖尖的虎牙就露了出来,了解福玉的人都知道,她笑的越甜,越要使坏。 当下,就朝盛妩喊:“皇嫂~” 经她这一嗓子,众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过来。 又见她掩住唇:“哎呀,竟是喊错了呢!” 盛妩淡淡瞥了她一眼,从前做昭王妃时,也没听她喊自己一声皇嫂。 如今的这声皇嫂不过是想叫自己难堪罢了。 见福玉走过来,魏静贤上前两步:“公主,您的坐席在那边。”说着,他抬手指向驸马身旁空着的席位。 福玉勾着眼尾,睨着魏静贤,那目光从他如玉的脸上一下扫到他的腰下。 “啧啧,可惜了!” 早知道他长大了,这般俊美,当初说什么也不给司烨。 便是不能人道,就这脸,这身材,揽在怀里也是过瘾的。 盛妩知道福玉是个什么货色,见他这般打量魏静贤,一把将他拉回来。像少时一样,将魏静贤护在身后。 福玉一愣,又噗嗤笑了起来:“你当他还是从前那个只会哭的小贤子?” “他现在可是司礼监掌印,谁还敢欺负他啊!” 又道:“听说你又和离了,怎么着,这是后悔了,来宫里向我皇兄求复合?” 不等盛妩答,继续道:“可惜啊!我皇兄喜洁,他只怕嫌你脏呢!” c3719.lol。m.c3719.lol 第87章 想把朕灌醉,好去私会江枕鸿? 司烨眸色一沉,这话他自己说时没什么感觉,可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就想把人舌头割下来。 坐在他右侧的盛太后,察觉司烨神色不对,当即朝曹公公使了个眼色,曹公公心领神会,走到福玉身前,轻声道:“宴席快开始了,请公主入席。” 曹公公是太后的人,他的话便是太后的意思。 福玉知道太后的脾气,只能转身入席。 朝中人人都知晓当年盛妩进宫求和离的事,说白了就是她不要司烨。 这皇帝一登基,她又是和离又是进宫,前些日子又传出她把怀有身孕的薛婕妤推倒了。 这事不仅是朝臣,就是各家的夫人们平时小聚私底下也多有议论。都说她错失皇后之位,不甘心,要进宫夺凤位。 此刻,又见皇帝沉了脸,各家夫人们都移开视线,不敢多瞧。 ·· 福玉坐到驸马身旁,见他低着头一直吃东西,又扫了眼他的腰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嘴里嘟囔了句:“就知道吃,都快赶上老母猪了。” 这边说罢,又忽地瞥见一人,眼眸一亮,便移不开眼了。 来人一身红色官袍,儒雅矜贵,仿佛高岭之花,不可亵渎。 可越是这样,福玉越忍不住想要好好亵渎一番。 江枕鸿走到殿中,不少官员都纷纷与他打招呼,他一一点头回应。仪态端方。 他走到帝后面前,俯身行下一礼。 沈薇笑了笑:“江大人,得空了,把孩子带进宫来,阿妩最近想孩子了。” 听了这话,江枕鸿神色淡定。 司烨却将目光转向盛妩,见她眼神一直看着江枕鸿,当即沉了脸。狭长的眼底闪过一抹冷色。 不觉执起酒盏,一口饮尽,将胸口那股戾气强行压下。 从前她的眼里只有自己,可现在她一眼都不看自己。 那双眼恨不能黏在在江枕鸿身上。 她中午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大抵都是骗自己的,她就是想给江枕鸿守身。 和离不到两个月扭头就跟了江枕鸿,她怎么不给自己守身!想到这,一股说不出口的酸楚哽在喉间。 又听江枕鸿回道:“孩子姓江,跟她没有关系。既是和离了,以后也不必再见。” 沈薇听了,看了眼盛妩,见她垂下了眸子。 沈薇笑了笑:“江大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必如此绝情呢!” “娘娘慎言,律例有明,已离之夫妻,各行婚嫁,毋得再有往来。” 沈薇脸上笑意僵了一瞬,他那句“娘娘慎言,律例有明”明显是暗指自己不明律例。 后一句,又暗讽了司烨,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这人瞧着儒雅温润,没想到竟是个暗里藏刀的。这样的人进了内阁,对父亲的地位会不会有威胁? 心念一转,他娶了盛妩,司烨定不会重用他,指不定现在正想着如何杀他呢! 这般想着,又去看司烨,却见司烨盯着自己,似笑非笑。 沈薇心中一紧,低声道:“陛下,臣妾是不是说错话了?” 良久未见司烨开口。 她又轻声道:“臣妾也是做母亲的,深知母女分离的痛苦,阿妩嘴上不说,心里定是对孩子牵肠挂肚。” 这话说完,忽见司烨微眯了凤眸。 那眼中的阴邪之气,似是临到极点。好似她再敢多说一句,他能当众叫她难堪。 这一幕落进雍王的眼里,他坐在轮椅上,一双凤眸微凝,直到听到一声:“皇伯父!” 嘴角倏地勾起一抹和煦的微笑,拉起朝盈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低头看着她道,:“又长高了,我的小公主。” 朝盈甜甜一笑:“嗯,母后说我长大了,能和她一样高。” 闻言,他笑着点头,又沉默一下:“你母后最近可好?” 朝盈皱了皱眉头:“不好。” 说着,看向盛妩的方向:“自从她进了宫,父皇便不来景仁宫看我们了。” 眼神又转向雍王:“皇伯父,她伤了母后的手,父皇还偏向她。母后都哭了。” 盛妩垂着眸子,直觉有一道冷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稍稍一抬眼,便撞上雍王司琰的目光。 他看着自己的眉眼间似乎带了宽和的笑,又似乎一片凉薄。隐忍杀意。 盛妩心头莫名一紧,再看时,他已经收回视线,低头正与朝盈说着什么。 仿佛刚刚那抹杀意,是自己的错觉。 又察觉司烨再看她,盛妩抿唇,她方才看二爷时,司烨就这般冷冷盯着她。 是以她垂下眸子,一眼也不敢去看二爷,唯恐叫司烨看出什么,再去针对二爷。 此刻,她又垂下眸子,耳边突然传来双喜的声音:“盛妩,陛下叫你过去给他斟酒。” 闻言,盛妩面色一白,司烨叫自己当着二爷的面,给他斟酒。他这不仅是给自己难堪,也是想让二爷难堪。 她双脚似被定住一般,寸步不动。 魏静贤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 轻声:“阿妩,去吧!” 盛妩抬头看向魏静贤。 目光对视的一瞬,盛妩读懂了他眼里的深意。 司烨既开了口,她若不去,回了乾清宫,他不知道还要怎么折腾自己。 盛妩只能抬起似灌了铅的双脚,缓缓走向司烨身侧。 即便此刻低着头不看,她也知道有多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停在司烨右手边,拿起桌上的龙纹金执壶,将桌上的酒盏斟满。 见司烨一口闷了下去,酒盏刚落下,又被盛妩斟满。 司烨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狭长的眼底尽是深沉墨色,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他低低笑了一声:“想把朕灌醉,好去私会江枕鸿?” 这话不仅是落在盛妩的耳中,也落在了沈薇耳中。 沈薇捏紧了手指,指尖深深嵌进掌心里,痛意让她保持清醒,面含微笑的与下方的几位诰命夫人继续寒暄。 一旁的盛太后淡淡瞥了沈薇一眼,皇帝在千秋宴上和旧情人调情,可见司烨心里没有她,这凤位也不知道她能坐几年! 目光又看向席首的沈家人,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下,以为女儿做了皇后,就可以将盛家踩在脚底。 痴人说梦! 接着,盛太后借身子疲乏离了席。 这边,司烨见盛妩一直抿唇不语,又连饮了三盏。每一盏都被盛妩斟满了,酒盏端起间,过满的酒水溢到司烨的指缝间。 他勾唇一笑:“江枕鸿起身要走了,你不抬眼看看?” 盛妩在心里恨毒了他!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当众给他斟酒,让二爷难堪。 他骨子里就带了劣根性,见不得旁人好。 盛妩没吭声,又将他的酒盏倒满。她倒一盏,他喝一盏,二人似赌气般,一言不发,直到一酒壶空了。 直到一酒壶空了,司烨往后靠了靠身子,手指轻轻捏了捏眉心,盛妩悄悄去看他的眼睛,见那双凤眸里似蒙上了一层薄雾,有迷离之态。 显然是醉了! 魏静贤及时上前,将司烨扶去了偏殿。路过盛妩身旁时,示意她先回乾清宫。 盛妩自是也不想久留,转身时,她不觉朝江枕鸿所在的席位看了眼。 他果然不在了! 盛妩的双肩沉了沉,刚要离开,突然被人叫住。 方才盛妩一直垂着眸子,倒是没注意到薛晚云,这会儿见她从席位上款款站起,朝自己走来。 盛妩微微蹙眉,看样子是来找事的。 c3719.lol。m.c3719.lol 第88章 棠儿在哪? 上次自己推她,薛晚云对外说是不小心摔的,这话定是司烨让她这么说的。 她白白挨了一下,怎么会甘心。 左右不过是仗着肚子,想在众人面前奚落自己。 盛妩扭头就走,饶是薛晚云唤了好几声,她都装没听见。 出了交泰殿,她往后看了眼,见薛晚云没跟来。便放缓了脚步。 走到廊庑拐角处,突然见墙边立着道修长的人影,天色暗了,偏那人影又站在灯光照不见的地方,让人瞧不分明。 盛妩下意识收住脚,就要后退。 “阿妩!”清润的嗓音,带着些许的沙哑,入耳钻心! 是二爷!他没走,竟在这里等着她。 可这里是皇宫,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 盛妩鼻子酸涩的发疼,她逼着自己后退,不可以靠近他,半步都不可以。 又听他温声道:“阿妩,别怕,我不过去。” 闻言,压在盛妩心里的那些委屈瞬间涌到了嗓子眼里。 小时候被继母责骂,被父亲骂作多余,被弟弟妹妹嘲笑。 她强忍眼泪,从来不在他们面前哭。 待到姐夫来接她,往她手里塞一包桂花糕,那些压在心里的委屈,刹那间就会涌出来。 就如此刻,他一句“阿妩别怕”,催的她落泪。 他就站在那里,近在咫尺,她却寸步不敢进。 她心里委屈! 又咬着下唇,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那副强忍眼泪的模样,尽数落进江枕鸿的眼中,他垂落身旁的手蜷缩了一下。 梅城六年朝夕相伴,他怎会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 他只是心疼她! 也恨自己护不住她! 得知她进了宫,他昼夜不停的往京都赶。 这一路的煎熬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可最害怕什么,偏偏来了什么!那日在乾清宫看见她。 她强忍眼泪的模样和小时候一样,每每都会仰起脸。 她说的那些话,他一句也不信。只那句:一个人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若是装了两个,就算不上爱。 让他心里难受极了! 又听她压着微微颤动的嗓音道:“姐夫,宫里人多眼杂,你快回去吧!” 江枕鸿深深看了她一眼,喉结微滑,她唤自己什么,都无所谓。他总有一天能护住她。 脚步未动,只轻声问:“棠儿在哪?” 盛妩沉默了一下。 棠儿是在他怀里长大的孩子,这世上除了自己,就是他最疼爱棠儿。 她不想瞒他:“你书房那本山川游记,用红笔圈过的那一处。” 又道:“你不用去寻她。”说完这话,她倏地背过身。 须臾,身后响起脚步声,却是渐行渐远,直至四周寂静。 盛妩死死咬住下唇,瑟瑟抖动的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样,仰头望着天边悬着的明月。 想到这六年的点点滴滴,想到二爷将棠儿视若已出,他教棠儿走路,教棠儿喊娘亲,可棠儿会喊的第一句是“爹爹” 二爷!是阿妩寒了你的心,对不起! 半晌,一回身,心脏骤然一缩。 就见方才醉酒的男人,正立在她的身后。一双猩红的凤眸死死盯着她。 盛妩本能的往后退,她退,他进。 步步紧逼! 逼至墙角,高大的身躯压过来,唇凑在她的耳边,带着惩罚的意味咬住:“你,哭什么?” 盛妩慌了一瞬,下一刻,泪珠子落了一脸。 一肚子的委屈心酸哭起来,也不费力。 “你让我给你倒酒,让我当众难堪,你还问我哭什么?” 盛妩一边说着,一边抽泣。哭的梨花带雨,双颊晕红,端得惹人怜爱。 这模样入了司烨的眼,来时窝在心口的气,竟散了个干净,就想把人搂进怀里。 这般想着,人已经被他搂进怀里了。 想哄她来着,张口却是:“谁让你眼睛黏在江枕鸿身上的?” 看司烨的反应,盛妩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应是在二爷走后来的。 又见他手臂将自己的腰身禁锢的越来越紧,扣在她腰窝处的大手也愈发不老实。 她挣不开,便闷声道:“宫宴还未结束,你该去陪皇后。” 闻言,司烨眸色再次一沉:“你是不是还想让朕今晚搂着她睡?” 这话让盛妩觉得无比讽刺,脱口而出:“她是你的皇后,是你的正妻,你该和她在一起。” 司烨又被她这话狠狠扎了一下,他心里难受,却也朝她发不出火! 沉默片刻,低声道:“朕带你去见一个人。” 说罢,牵起她的手,去了偏殿。 盛妩不知道他要带自己见谁,只想着应付过今晚,便又少了一天。 待到了偏殿,魏静贤立在门口,看见二人来,脸上未起一丝波澜。 倒是一旁的双喜困惑道:“陛下,您不是在偏殿小憩吗?” 这话等同说司烨不是走正门出来的,司烨冷眸一扫,双喜眼皮直跳,当即跪下双膝。 进了殿,又上了二楼,盛妩跟随其后,只见一名中年男子坐在茶桌前,身着云锦长袍,瞧着气度不凡。 那人起身朝司烨行下一礼,随即目光就落在盛妩的脸上。 眼神很奇怪,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盛妩不喜欢被陌生人这般看,便微微侧过脸,不给他看正脸。 这一细微举动被司烨注意到,当即对中年男子沉声:“让你看一眼,不是让你盯着人一直看。” 中年男子默默收回视线。 再次看过来时,突然对她说了句:“我是你母亲的····哥哥。” 哥哥两个字,他说的迟缓。 盛妩听了,柳眉轻拧:“母亲发丧的时候,吴家无一人前来吊丧,你算不上我的舅舅。” 男子听了,眼尾竟现出些薄红之意。 他沉默了片刻,朝司烨微微一点头:“陛下所说之事,吴家应了。” 盛妩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扫了几次,最后落在司烨的脸上,却也没瞧明白。 二人似是有事相商,盛妩下了楼,临到门口,她忍不住又往二楼瞧了眼,他应该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吴家家主。 母亲走的时候她很小,对母亲的记忆也不是很深,记得最清楚便是母亲临终之际,握着自己的手,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的落泪。 盛妩深吸一口气,吴家对母亲如此绝情,自己也不会认他们当亲戚。 c3719.lol。m.c3719.lol 第89章 盛妩将婕妤娘娘推倒了 出了门,只看见双喜一人,魏静贤应该是有事走了。 盛妩出了偏殿,经过正殿的工字廊,忽见薛晚云带着一名太监,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盛妩一瞧,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不觉加快了步子,未出工字廊,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痛呼,接着就是太监的惊呼声。 “快来人啊!盛妩将婕妤娘娘推倒了。” “血~·有血····” 盛妩猛地顿下步子,往身后一看,就见薛婕妤倒在地上,裙底洇出一大片血红。 又见皇后带领一众诰命夫人赶过来。 一旁的太监忽然抬手怒指盛妩:“你为什么要推婕妤娘娘?“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 盛妩错愕! 自己连她一片衣角都没碰,她跟在自己身后摔倒了。怎么就怪上她了? 当即反驳:“你休要信口雌黄,我没有推她。” 话音刚落,就见薛晚云抱着肚子,痛哭:“孩子,我的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 沈薇忙让人去请太医,然,一众诰命夫人瞧着薛晩云身下的那一摊血,都猜想这孩子只怕保不住了。 又见薛晚云突然抬手指向盛妩:“你好毒的心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盛妩。 薛婕妤怀的可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皇子,便是皇长子,将来有望继承大统。 薛晚云便可母凭子贵,她便是个傻子也不会拿自己腹中孩子去污蔑盛妩。 众人又都联想到昔日的景明皇后,以及盛太后年轻时的毒辣手段。 认为盛家女子阴毒,这事铁定是盛妩干的。 面对众人一边倒的指责,盛妩便是长了十张嘴,这会儿也说不清! ····· 偏殿中,司烨正与吴家主议事,忽听楼下传来双喜的声音。 “陛下,不得了,盛妩将薛婕妤推倒了,流了好大一滩血。” 闻言,司烨面色一沉,当即站起身对吴家主道:“你不宜露面,朕让人护送你出宫,此事改日再议。” 说罢,就疾疾下了楼。 双喜跟在他身后,将殿前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禀报一遍,又道:“皇后娘娘中断了宫宴,薛婕妤被抬到了西殿,太医们都去了。” “盛妩呢?” “她拒不认罪,几位诰命夫人,还有皇亲国戚,齐齐要求皇后娘娘严惩她,皇后娘娘没法,将她软禁在云台阁。” 说罢,就见陛下朝云台阁的方向去。 双喜又提醒了句:“皇后和几位一品诰命夫人都在西殿,等您过去呢!” 交泰殿西次间 太医进去没多长时间,就来报,皇嗣保不住了。 外殿内,几位身着华服的诰命夫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闪过一丝惋惜。 主位上,沈薇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各位夫人,今儿的千秋宴办成这样,是本宫始料未及。” “皇嗣不保,本宫心痛如绞,只盼诸位能体谅本宫此刻的心情,今日之宴,便到此为止吧。” 言罢,她以帕拭泪。 安国公夫人辈分最长,也是先帝的堂妹。 这会儿主动站出来说:“这盛家女一个比一个恶毒,竟敢在皇后的千秋宴上谋害皇嗣,此等大罪,娘娘万不可姑息。” 有人起了头,其他夫人也都纷纷跟着说上几句。 “是啊!早前传出她推薛婕妤的事,御史台都闹到乾清宫了,这事又说是薛婕妤自己摔的。谁也说不明白真假,可今儿这事被抓个现行,盛妩谋害皇嗣已成事实,论罪该当场赐她毒酒。” “娘娘为何只软禁她?” “娘娘就是心软,顾念旧情,可她这般行事,不仅不把您放在眼里,怕是朝纲律例都没放在眼里。此等心肠歹毒无法无天的恶妇,合该诛了她,以儆效尤。” 沈薇含泪看向各位夫人:“本宫顾念与她旧情是真,可最顾念旧情的当属陛下,这些话你们在本宫说说也就罢了,等会儿陛下来,千万莫在他跟前说。” “陛下若是听到这些话,不只是恼了你们,怕是连本宫他也要厌了。” 似是说到了伤心处,沈薇忍不住哽咽出声,忙又拿帕子捂住唇。 见状,几位夫人心下更为她不平。 安国公夫人带头说:“陛下如今二十六,膝下只有朝盈公主一人,薛婕妤这胎又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孩子,此番盛妩谋害皇嗣,已不仅仅是后宫之事。” “娘娘放心,今日五品以上官员皆来赴宴,她敢在千秋宴上谋害皇嗣,明日早朝,文武百官定会为娘娘求个公道。” 沈薇等的就是这句话,忙起身握住安国公夫人的手:“公道与否,本宫也不甚在意,她毕竟曾是陛下的发妻,只是苦了薛婕妤了,她跟了陛下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就这么没了。” “本宫也是自责,没把她护好。这公道该是为她讨才是。” ········ 待几位夫人离去,沈薇擦干了眼泪。 月英笑着上前,小声道:“娘娘,薛婕妤这次可帮了咱们大忙了!” 不同于月英脸上喜色,沈薇面无表情,起身往西次殿看了眼。眉眼间陡然泛起一抹冷色。 假孕药,薛晚云倒是让人出乎意料。不过,要陛下下旨杀阿妩,薛晚云还是单纯了。 ······ 另一处,云台阁。 魏静贤得了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云台阁,见整个楼阁漆黑无一丝亮光,他提着宫灯快速进了云台阁。 看守的宫人见来人是他,也都不敢拦着。 魏静贤举起灯盏往里一照,便见盛妩蜷缩在墙角,头埋在膝上,即便双臂环抱,身子依旧不断发抖。 魏静贤知道她怕黑,三两步上前,将灯放在她脚边,轻声唤她:“阿妩,我来了。” 她微微仰起苍白的脸,柔弱的,让人心疼。 c3719.lol。m.c3719.lol 第90章 陛下这是在抽盛妩? 魏静贤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地抬起,又停了下来,手指渐渐收拢,往回收,不再逾矩。 盛妩看向他:“我没有推她。”微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动的气音。 所有人都指责她,无论她怎么说,都没有人信她。 那种委屈的感觉,好似回到了小时候,她明明没有拿盛清歌的碧玉坠子,那坠子却突然出现在她屋里。 所有人都说是她偷的,父亲拿着拇指粗的竹棍用力抽她的手,每打一下就问一句,你认不认错? 她把嘴唇咬出了血,棍子打断了她也不认。 可即便不认,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还是认定她偷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我信你。” 盛妩看着魏静贤,苍白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意。 那笑落进魏静贤的眼里,心里却是苦涩的。 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个东西,私心里,他希望盛妩留在宫里,这样他就可以日日看着她。 一辈子看着她。 然而此刻看着她,像一只被折了翼的鸟儿,痛苦的在笼子里挣扎。 他突然就想把这笼子打开,让她去想去的地方,过她想过的日子。 又想到她这样怕黑,外面的人却连一盏灯都不给她留。她一个人孤单单的蜷缩在这里,该多害怕! 想到沈薇,她也知道阿妩怕黑!也知她为什么怕黑。 可她将阿妩当年对她的信任,变作一把锋利的刀,一下又一下的往阿妩身上捅。 魏静贤狠狠的咬了下后牙槽,这刀她用的这样顺手,总该叫她付出点代价! 正想着,忽听门外传来宫人的问安声。 司烨来了! 按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守着薛晚云。 又听六合靴踩在地上,发出低沉的嗒嗒闷响。 盛妩心头一紧,又想到那一滩血,怕是孩子没保住,他来找自己算账。 宫人将门打开,司烨立在门口,却是一步未进。 只一双冰棱似的冷眸,在宫灯下显得格外阴鸷。从魏静贤身上,掠到蜷缩在墙角的盛妩脸上。 “把她绑回乾清宫。” 一声令下,身后便涌进来一队身着黑甲的禁军,将盛妩双手捆绑于身后。 ······· 乾清宫,张德全正坐在外殿的躺椅上,翘着小拇指,捏着葡萄往嘴里放。 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干爹!” 那声音小得跟刚出生的奶猫似的,张德全斜眼一扫,今儿御前太监都打扮的光鲜亮丽,跟着陛下去千秋宴,唯独不叫自己去。 说他嘴肿,有损皇家颜面。 张德全生了一肚子,这会儿又见双喜身着吉服,眉头一皱,故意把葡萄往他身上扔:“贼头贼脑,有屁大声放。” 双喜几步窜过来,趴在张德全的耳朵上,刚要说话,就被他一拂尘砸了一脑瓜。 “死一边儿去,嘴巴臭烘烘的,别往咱家耳朵上拱。” 双喜揉着被砸得生疼的脑袋,委屈! 御前伺候的人,最重仪表整洁,他要真嘴臭,陛下能一脚就把他踹飞喽! 想到陛下事多的毛病,再看看干爹,定是打小跟着他没学好。 自己将来可不能学了他,尽是招人烦。 这会儿也不敢往张德全身前凑,只站在一旁将盛妩推薛婕妤的事说了一遍。 张德全一听,手中拂尘”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双喜替他捡起拂尘,又继续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没去看薛婕妤,把皇后晾在一边,只往云台阁去了。” “可见盛妩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儿子估摸着陛下定会护着盛妩。这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趁着她落难,您过去伸把援手。” “往后她发达了,定记得您的好。陛下那里也满意,这两全其美的事,您可不能叫魏静贤捡了去。”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混账东西,这种时候不为陛下考虑,只顾着自个儿的前程富贵。咱家真是瞎了眼,收你这狼心狗肺的人做儿子。” 双喜被打的一脸懵,不知云里雾里。 又听张德全道:“千秋宴上满朝五品官员及家眷,还有皇亲国戚都来了,皇后的生辰,又是陛下登基后办的第一次宫宴,她在那儿谋害薛婕妤肚里的皇嗣,这已经不是后宫之事了。” “陛下登基才几个月,那龙椅还没坐热呢!真要为一个女人和满朝文武作对,再有慈宁宫那位虎视眈眈,那还了得?” 想到此,张德全撒腿就往殿外跑,刚出殿就遇上急色匆匆的邓女官。 忙问她:“陛下在哪里?” 邓女官听说盛妩被陛下绑回偏殿,正要往哪去,这会儿见张德全这般神色,眸光一动,便告诉了他。 二人一同赶到偏殿,就见魏静贤一动不动地伫立在紧闭的朱红殿门前。 半张脸隐在暗处,自来挺拔的肩背微微下沉。 邓女官不觉放慢了步子,心里泛起一股酸意。昨日她瞧见魏静贤悄悄将一包宫外的糕点放在盛妩屋里。 在盛妩没出现之前,她一直都以为他对自己的照顾就是喜欢。直到看见他对盛妩的好。 才知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她躲了盛妩一整日,可事后想想,他十一岁就认识盛妩,他们相识九年。 自己是后来者,一开始就输了。 她可以伤心难过,唯独不能去抱怨他们。 此刻,她走到魏静贤跟前儿,他眼底的难过,别人看不懂,她却能看懂。默默的站在他身侧。 又忽听偏殿里传来抽打声,邓女官面色一惊,陛下这是在抽盛妩? 张德全侧着身子,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上下嘴唇子一碰:“打的好。” 这话刚说完,屁股上就猛地挨了一脚,他身子重,一下把门撞开了,头上的三山帽正好把眼睛遮住,啥也没瞧见。 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怒吼:“滚~” 张德全心肝乱颤,赶忙爬起身,还不忘第一时间把门关上。 待扶正了帽子,一张脸又青又白,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气的,指着魏静贤和邓女官就喊:“哪个贱人踹的我?” 魏静贤侧过脸,一双细长的眼睛,如毒蛇一般无声而阴沉的盯着他。张德全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半天没吐出来。 悻悻然转过身,揉着屁股,又觉窝囊,嘀咕:“翻了篓的螃蟹,到处横行,上了饭桌,把腿拧断。” 又听屋里传来几声抽打声,张德全贴着耳朵听,不过这回学精了,两个眼珠子正对着魏静贤。 c3719.lol。m.c3719.lol 第91章 做样子而已! 殿内 “啪”的一声,鞭子抽在盛妩身后,差点就抽到她屁股上。 司烨黑着脸,再次扬起鞭子,盛妩忙往殿门跑。他三两就冲过来,仓惶之中盛妩又躲开一鞭子。 她往屏风后面跑,想着他过来,就把屏风推倒。 方才司烨把她推进偏殿,门一关,二话不说,抽出鞭子,就追着她打。她说了十几遍,自己没碰薛晚云。 他跟个聋子似的,一句也听不进去,一个劲的追着她打。那鞭子每回都擦着她的身子过。 虽没打着她,可但凡她反应慢一点,那鞭子准能抽到她身上。 盛妩被他撵的满屋子乱跑,恨得牙痒痒。 这会儿就等着他来,他却停在屏风的另一头,一双含着怒意的凤眸凝着她。 “怎么,你还想推了屏风砸朕?” 盛妩盯着他,心里憋屈又恼怒。 司烨想圈禁自己,薛晚云想要自己的命。 他俩都是一丘之貉,还有沈薇,在众人面前替自己说情,分明是急着要坐实自己的罪。 归根结底还不都是因为他。 想到此,盛妩又忍不住瞪他。 一瞧见她瞪自己,司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起鞭子就朝她打来,鞭子落下来,方才还跑的人,这会儿竟站着不动。 便是他想收手,也来不及了。 只听”啪“的一声,那鞭子落在她腰上,打了个实实在在。 手中的鞭子顿觉烫手,随即又气急败坏的朝她吼:“你怎么不躲?” “我躲了,你还要追,我躲得掉吗?”她说这话的时候嗓子哑的厉害。 又理直气壮道:“我没推她,一个手指头都没碰她。你今日便是打死我,我也不认。” 话音刚落,就见司烨狠狠摔了鞭子,伸出手臂一把抓住她的手。 盛妩下意识反抗,又被他重重一搡,摔在床上。 接着就见司烨骑在她的腰上,分别将她两只手压在左右两侧,让她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力。 他逼近她的脸,一双狭长凤眸死死盯着她,声线压得又低又沉:“你他娘的,前脚见了江枕鸿,哭哭啼啼,朕没跟你计较。后脚就传出你把薛晚云的孩子搞没了,你让朕怎么信你?” 盛妩猛地一怔! 脑中又是一阵轰鸣,他看见了。 那自己跟二爷说的话,他是否也听到了? 自己把棠儿送走,又不叫二爷去寻棠儿,他会不会怀疑棠儿的身份?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时,让她惶恐不已。 下一刻,她抬眼望着司烨,试探:“你既然看见了,应该也听见我们说了什么!你怎么还怀疑我?” 闻言,司烨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片刻,忽而轻笑一声,嗓音低沉,拖着长长的腔调:“你在试探朕?” 盛妩心中一跳,却是偏过脸,低声道:“我只是让他照顾好孩子,我一步都没上前。” “你明明都知道,却还是不信我。你信沈薇,也信薛晚云,唯独不信我。她们各个都重要,唯独我什么都不是。” 话音未落,就被司烨捏住下巴,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 “阿妩,你到底有没有心?”他声音低沉暗哑,似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 沉默间,忽听外间传来魏静贤的声音:“陛下,薛婕妤闹着要自尽,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闻言,司烨深深看了眼盛妩,接着起身。 走到屋门前,沉声说了句:“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说罢,便是重重的关门声。 盛妩从床上坐起身,目光沉沉的扫了眼紧闭的屋门。 不逃又怎知逃不出去? —— 交泰殿 沈薇一见司烨过来,便红着眼眶,快步迎上前。 “陛下,您快去瞧瞧她吧!一听说孩子没了,她药也不喝,直闹着要自尽。臣妾怎么劝也劝不住。” 司烨淡淡扫了她一眼:“天色不早了,皇后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朕。” 沈薇轻轻点了下头,瞧着十分恭顺,任谁见了都要夸她一句识大体。 待出了交泰殿,月英跟在沈薇身后,小声道:“娘娘,听说盛妩被陛下绑回乾清宫,关在偏殿里,狠狠抽了一顿。” 沈薇脚步一顿,冷哼:“做样子而已,他要真想打,就不会关起门来。” 说罢,又朝身后的西次间看了眼:“做皇帝都是既要江山还要美人,可两样若只能选一样,没有一人会放弃江山。” 她等着看明日早朝,陛下的抉择。 ···· 这边,司烨进了厢房,屋里的人一见他都跪下身子,异口同声:“求陛下为婕妤娘娘做主。” 床上,薛婕妤煞白着脸,一双哭肿的眼睛,正含泪看他。 “陛下,臣妾跟了您十几年,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就这么没了,您要为咱们死去的孩子,讨个公道啊!”薛晚云说罢,便哭出了声。 司烨看着她,眸中柔意轻泛,却隐着不为人知的寒意。 他走到床前,身后的张德全赶忙搬把椅子搁在他身后,唯恐他坐在床上,沾染了晦气。 他落了座,朝张德全使了眼色,张德全立刻会意,将屋里的宫人一并清出了屋子。 待屋里只剩二人,司烨静静看着薛晚云。 他身体初长成,像所有初通人事的儿郎一样,渴望女人的身体,与她云雨。 直到他十六岁初见阿妩,才知什么是入骨相思,白日故意等在她必经的路上,假装偶遇。 听她柔柔的喊自己一声昭王。 深夜梦里全是她,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换亵裤。 他馋她的身子,可她那时才十三岁,葵水怕是都没来。他只能干看着吃不着。 越是这样,心里越痒。再看薛晚云就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她半夜爬自己的床,把自己的美梦吵醒了,他恼了,一脚把她踹出去老远。 她也不敢哭,只爬起来就走。 c3719.lol。m.c3719.lol 第92章 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做人 打那以后,再不敢爬床,一直默默的呆在王府。 他和阿妩大婚前,给了薛晚云一笔银子,让她走。可她哭着说,爹娘都死了,家里没人,她一个弱女子出去会被人欺负。 求自己让她留在府里,并再三保证,会在王府安分守己,只做一名普通的丫鬟。 她平时在府里谨小慎微,从不惹事。他瞧着她老实,便同意了。 后来这事还是被阿妩知道了,她跟自己闹,不让自己近她的身。他馋了她那么久,好不容易把人弄到手。 又初尝她的滋味儿,哪里忍的住,不管不顾的要她,事后见她落泪,他心里也不好受。 当日就给薛晚云寻了户人家,又给她备了嫁妆,叫她远远的嫁了。 可不成想,她在洞房夜把新郎杀了。 这事惊动官府,传到他这。念着她伺候自己一场,他替她平了这事,并给一笔银子,叫她离开京都,她哭着点头。 直到阿妩和自己和离,她再次上门,他才知道薛晚云一直都没有离开京都。她跪在王府门前,求自己接纳她。 那时他心烦,看见女人就烦,让人把她撵出去。 再后来,他去了江南,她一路尾随。又她以身引蛊救了他的命。 这么多年,无论他去哪,她都跟着他,撵都撵不走。更是多次以命相护。 他时常想,若是阿妩有这么爱他,那该有多好! 他的心偏着谁,自然向着谁。别说不是阿妩推的,就是阿妩推的,他也不允许别人伤她。 见薛晚云哭的双眼红肿,气息低哑,他心里没有一丝动容。 可每一次看见阿妩哭,他就有一种想立刻将人揉进怀里的冲动。 今日看到她和江枕鸿见面,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却见阿妩哭了,他气的肺都要炸了,她怎么可以为别的男人哭。 本想好好教训她,可到了跟前,见她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下来,他又心生不忍,想着算了!再让她这一回。 此刻,他看着眼前的薛晚云,掖庭的事和她脱不了关系。他给过她机会,可她不珍惜。 又听她哭着道:“陛下,上一次她推臣妾,臣妾听你的,没和她计较,只把委屈往自个儿肚子里咽。可这一次孩子没了!你要是还护着她,臣妾是没法儿活了!” “想死?”他阴凉凉的看着她,语气阴沉。 薛晚云一怔! 见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一双黑沉的眸子,似是能看到人心里去,薛晚云突然觉得心慌。 又听他缓缓道:“白绫、毒酒、你选哪个?” 薛晚云浑身一颤,她怎么也没想到,司烨会这么说。 一句为什么,卡在她的喉咙里,又在他那一双凉薄的眸子里看到了答案。一颗心好似不是自己的,疼的她眼泪簌簌直掉。 她捂住胸口,连哭都发不出声音,她那么爱他,拿命爱他。他哪怕分出一点点心给她,她都是满足的。 他娶盛妩时,整个王府,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红绸花高高挂起,红锦毯一眼望不见尽头,新娘经过的地方撒开漫天花瓣。这些都是他精心为盛妩布置的。 自己就站在人群里,看着他牵着盛妩的手,跨过火盆,听着众人的祝福,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眸中含笑,连着两道剑眉也泛起柔意。二人身上的喜服交织在一起,刺目的耀眼。 她的心都在沁血! 洞房花烛夜,他要了一夜的水,而自己蜷缩在床上落了一夜的泪。 第一次见到盛妩,她觉得这是个温婉的女子,笑起来柔柔的,待府里下人也宽和。 便去求她,想让她点个头,自己也不贪心,只想留在司烨身边伺候。可她扭头就和司烨闹起来,逼得司烨把自己嫁给别人。 高门世家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司烨出身皇族,别说是三妻四妾,就是一院子莺莺燕燕,也没人敢说什么。 可盛妩就想独占司烨,便是他多看旁的女子一眼,她都要吃飞醋。她凭什么要求司烨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初,若不是盛妩容不下她,她也不会受这么多委屈,遭这么多罪。 自己恨她有错吗? 可此时此刻,见司烨这般绝情,她突然怕了! 她颤抖着手,紧紧扯住司烨的衣角,卑微的乞求:“陛下,臣妾刚失去孩子,求你了,别这样对臣妾。” 他凉薄的眼中未有一丝温情,只盯着她,沉声道:“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做人。” 说罢,拂开她的手,一眼也未看再看她,随着关门声,静谧的屋里只余一阵凄楚且压抑的哭声。 ····· 乾清宫 司烨斜着身子靠在软垫上,想着今晚的事,凝思了一会儿,吩咐魏静贤:“派人盯着长春宫,查清她从怀孕起,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魏静贤躬身应声。 须臾,司烨半眯着眸子,又打量起魏静贤,目光从他的脸上落到他的腰下。瞬间收回视线。 暗道,生得再俊,也是个太监。 他真是紧张过了头,竟把阿妩和太监联想到一处。 只是一想到阿妩,他总觉得怪怪,这女人最近的转变,有点不对劲儿。特别是她今日对自己说的话,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是哪里。 又联想到近几日,她似是摸准了自己的脾气,每次惹得自己不快,她就哭。 她以前也爱哭,可大都是在床上。 什么时候因为几句话,就哭哭啼啼的了? 她一哭,自己就发不出火。事后,又忍不住生闷气,就像现在这般。想着她看江枕鸿的眼神,他烦躁的坐起身。 指关节攥出了响声,突然起身往殿门走。 魏静贤眸色一沉,看这模样分明是要去找盛妩麻烦。他抬脚跟了去,只是刚出殿门,差点跟突然返回的司烨撞个贴脸。 魏静贤赶忙后退,司烨沉脸,冷厉的眸光好似能把人射个对穿。 一旁的张德全瞧了,抿着嘴憋笑,可叫魏静贤也摊上一回了,记得上回自己一头撞进陛下的怀里,被他一脚踹老远。 这会儿心道,踹他!快踹! 然,司烨只是狠狠剜了魏静贤一眼,就回了屋。 张德全委屈,长得俊,贴脸都没事,自己丑就活该挨踹? 这不公平! c3719.lol。m.c3719.lol 第93章 她真想生了翅膀飞出去! 次日凌晨,盛妩起了个大早,等邓女官来时,她已经穿戴整齐,素白的脸不施粉黛,却也掩不住五官的精致。 头上插着自己送她的那支银钗,紫玉簪静静的躺在方几上。 邓女官将早膳端到桌上,又看见床上两套简单的换洗衣物叠放的整整齐齐。 邓女官疑惑的看着盛妩。 盛妩朝她浅浅一笑:“婉儿,这些时日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听了这话,邓女官神色一变,还以为她是想不开,要寻死。 忙回握住她的手,紧张道:“阿妩,你可别想不开,陛下是打了你,可他绝对不会要你的命。那些朝官闹的再厉害,陛下也能想到法子的。“ 盛妩笑了下:“我没有想不开。” 邓女官微愣。 又听她道:“依着昨日的情形,所有人已经给我定了罪,他不会为我和百官为敌。” 邓女官闻言,是这个理没错,可也不见得陛下会杀她。 轻声道:“阿妩,我看的出来,陛下喜欢你,虽不知道这喜欢能撑几年,可他现在喜欢你,便不会杀你。” 盛妩垂眸:“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且,他那种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他只是私心作祟,他不要的东西扔了也不给别人。 对物如此,对人也是如此。 她抬眸看向雕花窗外,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天际一排鸟儿掠过宫墙,她真想生了翅膀飞出去。 ······ 太和殿 “陛下,此妇恶毒,胆敢在皇后的千秋宴上谋害皇嗣,不诛她难震朝纲。”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司烨端坐龙椅上,食指缓慢的敲打着座上的漆金龙首。 他唇角轻勾,眉眼间似平静,望着底下跪成一片的六部官员,但眼底却隐着两簇幽光。 每当有人高呼“毒妇!诛她!”时,他的眼神便定在那人脸上,似乎要将那人的面容记住。 眼见他稳坐高台,一声不发,一众官员纷纷望着他。 大殿内的气氛愈发紧张! 司烨的目光幽幽转向左侧,今儿倒是稀奇,内阁大臣竟有一半跟着江枕鸿站着。 又见他一身绯色官袍,矜贵出尘,只端端立在那,就已是满身风骨。 司烨黑眸暗色变得浓稠,轻笑启唇:“江爱卿,你觉得她该诛吗?” 他往前迈出一步:“依他们所言,该诛!” 此话一出,司烨微眯了眸子,声音冷沉:“那你为何不跟他们一起跪?” 江枕鸿目光淡淡地掠过一众下跪的官员,没回司烨的话,而是低头问脚边跪着的沈章:“首府大人,你昨儿拿了下官一块玉佩把玩,说今儿还我,为何又不承认了呢?” 沈首府听了,面色一沉:“你休要污蔑人?” 话音刚落,又听江枕鸿道:“我那块玉佩价值一万两,你若是弄丢了,就得赔下官一万两银子。” 闻言,沈首府身形一震,当即起身怒指他道:“江枕鸿,你个无耻小儿!亏得你还是文人口中的端方君子。你满口仁义道德,竟行此栽赃嫁祸之事!” “你怎敢凭空捏造,说本官拿了你的玉佩?一万两?哼~” “便是十万两,也休想污本官清白!”言罢,沈章一甩衣袖。 江枕鸿看着沈章,声音清正:“首府大人,莫恼!下官只是拿你我给陛下和各位同僚,打个比方。” 说罢,也不看沈章铁青的脸色,只将目光转向众人:“各位同僚,你们可有谁亲眼看见盛妩谋害皇嗣?” 一众官员面面相窥,大殿内鸦雀无声。 皇帝跟前儿撒谎,便是欺君,这罪谁也不敢担。 又见他侧过身,一双如玉般温润的星眸,看向大理寺卿:“宋大人,你办案时,可会只听受害者一家之言?” 被点名的大理寺卿愣了下,正斟酌用词时,瞥见陛下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大理寺卿忽然想起监斩高丞相一家的惨况,心下一紧,当即回:“自是不能听信一家之言。” 江枕鸿嘴角上扬,继而看向司烨:“陛下,臣也没看见,所以不敢跪。” 司烨挑眉看着他,竟是个黑芝麻陷儿的。目光又不觉看向沈章,方才就属他叫的最凶,这会儿吹胡子瞪眼,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怕是他多说一句,江枕鸿就会管他要一万两银子。 司烨心中冷笑!这样的人,让他进内阁,确实可以起到制衡沈章的作用。只是一想到他睡了自己的女人,司烨又恨的牙根痒痒。 他冷冷撇开脸,刚要说一句散朝,忽听殿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陛下,臣可作证,。” 来人正是雍王! 司琰被人推进大殿。他目光看向司烨,肃声道:“臣,亲眼目睹盛妩推倒薛婕妤。” ·········· 乾清宫 已近午时,还未见司烨归来。 含霜和邓女官站在宫门前往乾清门的方向翘首以望,打从陛下登基以来,就没见过到了这会儿还不下朝的。 二人都为盛妩的事担忧,谋害皇嗣乃死罪。虽知道陛下不会杀盛妩,可凡事也怕个万一。 远远瞧见一行人过来,二人都不觉向前几步,没瞧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却见魏静贤带着一行侍卫而来。 邓女官忙快步迎上前,见魏静贤脸色阴沉,不觉捏紧了手指,问他:“陛下那儿怎么说?” 魏静贤止住步子,眸色敛沉:“雍王说,亲眼目睹阿妩谋害皇嗣,几位老王爷也来了,他们联合百官,要陛下下旨将盛妩斩首示众。” 听了这话,邓女官倒抽一口冷气:“陛下答应了?” 魏静贤皱了下眉头:“陛下下旨,让我送盛妩去显应寺。” 显应寺在皇陵东五里,说白了就是皇家尼姑庵,景明皇后和一众妃子皆在那。 邓女官默默看了魏静贤一眼,按说不用斩首,这是个好消息,可去了显应寺就不能去麓山。 且,那显应寺守备森严,又四面环山,想出去可不容易。 邓女官跟在魏静贤身后,推开屋门,就见盛妩坐在窗子下。 c3719.lol。m.c3719.lol 第94章 这小蹄子,又扎他心! 她凭窗而望,水润的眸子里结满愁绪,听见声响,转过头,冲来人盈盈一笑,那笑意让人看的莫名心疼。 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竟是陛下做出的最大让步。 魏静贤顿住脚步,想起当年阿妩追逐司烨的目光。 无论在哪里,只要司烨出现,阿妩的目光总能快速捕捉到他。待到他走近,阿妩又别开眼,不敢看他了。 每当司烨停下来与阿妩说话时,阿妩乌发下的雪白耳根总红成一片。 那时自己十一岁,不懂什么是爱,他就喜欢跟在阿妩身后,见她每次都盯着司烨的背影看。 就问她:昭王有这么好看吗? 她眸子里含着春水,潋滟得要溢出来:你还小,不懂! 十四岁的阿妩若知道多年后会是这种结果,她一定不敢爱他。 魏静贤看着盛妩,将此事说与她。 她起身就将事先备好的换洗衣物打包好,背在肩上。 又朝一旁的邓女官柔柔的笑了下:“婉儿,我走了,往后不必牵挂我。” 这话说的好似以后不会再见了!邓女官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不舍的感觉。 她不喜欢魏静贤看阿妩的眼神,私心里希望阿妩离开,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心里又隐隐难受起来。 去了显应寺的女子,就没听说哪个能回来。 邓女官站在乾清门前,注视着那抹单薄的身影直至模糊。鼻子竟有些发酸。一旁的含霜安慰她:“邓姐姐,别难过了!比起皇宫她兴许更愿意去显应寺。” 邓女官抬眸望着层层叠叠的琉璃瓦:“天地辽阔,鸟儿都可任意遨游,谁又愿意呆在牢笼里。她哪里是愿意,不过都是被逼无奈。”…… 正午的阳光,压得人睁不开眼。 御前一行十余名太监,都夹着脑袋跟在皇帝身后。这一上午闹的可真是惊心动魄。 从前景明帝在时,那群老臣一闹,景明帝气红了脸也是没辙。最后还得求助太后娘娘。 可陛下今日倒是反过来了,把那群老臣气的差点仰过去。不过他自己也气的不轻。 雍王一口定了盛妩的罪,群臣起哄,明殿里沸腾。陛下黑着脸,就是不下旨意。 安国公夫人又带领一众诰命夫人跪在殿外,请陛下下旨诛杀盛妩。 众人围堵,就差把圣旨写好,按着陛下的手盖印。陛下最终下旨让盛妩去显应寺。 众人一听不仅不答应,言辞更加激烈。几位老王爷更是搬出祖宗礼法逼陛下将人砍了。 陛下怒了,走下帝台。把几位老王爷年轻时干的混账事,一一细数了一遍。 什么宠妾灭妻,狂楼子押妓,还有齐安老王爷好龙阳,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屋里还养两名娈童。 做皇帝的一般都把自家宗族的丑事掩着盖着,谁也不想祖宗蒙羞。 偏他一张毒嘴骂起几位老王爷,一点不含糊。 最丢人的当属齐安王,一辈子好龙阳,先帝和景明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键时候还得帮他遮掩。 不成想老了老了栽到司烨手里,晚节不保。就差捂着老脸哭了! 这还不罢了,陛下又转过身指着一众官员,挨个骂过去。把人被窝里藏着的那些腌臜事,都给翻出来当众说。 水至清则无鱼,当官的能有几个是干净的。眼见被窝里的腌臜事都被翻出来了。 那手上沾染的掉乌纱帽的事,自然更怕被翻出去,各个成了锯嘴的葫芦。 唯有那几个老王爷,一辈子就这么点见不得光的事,一下都被捅出来,恼羞成怒,势要跟他硬碰硬。 关键时候,还是张二总管跳出来,睡地撒泼。 哭先帝,哭景明帝,哭他们走的早,叫陛下被叔伯们欺负。 几位老王爷恨的一人一脚,将他踹的哭爹喊娘,被踹急了,他猛地一嗓子:王爷们造反啦~ 殿外的黑甲军听了,拔了刀就涌进来,将几位老王爷团团围住。 太和殿上一次亮刀,还是司家先祖带着叛军攻入皇城时。又见司烨阴测测的盯着他们冷笑。 几位老王爷才恍觉,眼前的帝王不是景明帝的好性子。 他回京时带了十万黑甲军,只听他一人号令,连盛太后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不是活腻了,谁也不敢往刀口上撞,几位老王爷就此闭了嘴。 陛下出了太和殿,就往乾清宫来。正午艳阳直射,他却满身阴气,一行御前太监都跟着冒冷汗。 到了殿门,又听他问邓女官:“她人呢?” 邓女官愣了下,见他一脸阴沉,忙道:“回陛下,她走半个时辰了。” 闻言,司烨静默良久,后又转身去偏殿。 一众御前太监都止步在偏殿外,唯有张德全站在屋门前观望,一身绣孔雀纹的袍子,印着好几个脚印子。 司烨坐在盛妩睡过的床上,屋里还残存着她身上的气息。 阳光透过窗棂斜照着他的侧脸,他眼睫低垂,手不自觉的握成拳状。 如同当年,盛妩离开王府后,他静静坐在她的屋里,一坐就是一整日。张德全想,他不会还要再坐一整日吧! 今日的折子还没批呢! 这般想着,就想提醒,又忽然瞥见司烨拿起床头的紫玉簪,眼尾隐隐泛了红。 张德全顿觉心疼,当年盛妩走时,把玉簪掷碎了。陛下当着她的面,隐忍不发,等她走后,蓦然红了眼。 又蹲下千金之躯一点一点将碎玉拾到手心里,攥的指缝滴血。 想到此,张德全忍不住捏着袖子拭泪:小蹄子,真会磋磨人!哪疼她往哪扎他。 又见司烨忽然站起身,打开一旁的柜子,就见里面摞着五个锦盒,都是司烨送她的生辰礼。 张德全蹙眉,这小蹄子,又扎他心! c3719.lol。m.c3719.lol 第95章 我没有不要你! 当年她走的决绝,司烨给她买的首饰钗环她一件不要。 像丢垃圾一样,将司烨连同那些东西全都丢下了。 自己气不过,就故意寻她麻烦,叫丫鬟搜她的行囊,又搜她的身。 她越清高,就越要打她的脸。 多少年了,那些东西都还锁在那间屋子里,钥匙被司烨带在身上。 张德全以为那钥匙早没了,直到那日司烨叫他把楠木金匮打开。 张德全在里面瞧见了那把钥匙,才知道这把钥匙被司烨带到北疆,又从北疆带进了皇宫。 一想到这心结拧在他心里六年,张德全就心疼他。 偏那个小蹄子是个石头做的,没心没肺。 陛下想跟她睡个觉,她都不愿意。摸两把,亲两下,就跟杀了她似的,扯着嗓子嚎。 陛下打小就生的俊,一众皇子里,谁也没他好看,长大了更是姿容如玉,威仪秀异。 宽肩细腰窄臀,那腿又直又长。就说这相貌,这身材,叫他睡一觉怎么了? 还不知道谁占谁便宜呢! 偏盛妩不愿意,就吊着他,叫他急,叫他馋。 这小蹄子太狠了! 正想着,忽见司烨夺门而出,张德全一个不留神,被他一个肩膀头顶翻。眼见那抹明黄身影跑远,他顾不上疼,扶着歪斜的三山帽,就去追。 追到神武门前,又一屁股摊到地上,捶着大腿嚎:”死腿!死腿!一到关键时候就跟不上趟。“ 紫檀车辕一路滚尘,黑甲骑兵前方列阵,所过之处尘息人伏。出了京都往皇陵去。 进了山道,道路越走越窄,马车行速缓下来。 华盖内的男人终于不耐,直接撩开帘幕,利落地下了马车,跃上一匹黑马,骏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长嘶,载着男人疾驰而去。 黑甲骑兵迅速跟紧,滚滚马蹄声在大地上激起层层回音。 司烨目光如炬盯着前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要追上去告诉她,不是真的不要她,只是暂时让她在那呆一段时间。他一定会来接她。 六年前,没说的话,他这次要说给她听。他送给她的东西,她不要也得要。 他这个人,她不要也不行! ……… 盛妩从车窗探出头,看着辽阔的天地,闻着草木的清香,是久违的自由。 去显应寺不用和他日日呆在一起,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他半夜爬床,对自己用强。 更可以远离那些是是非非! 没有层层宫墙的加固,她一定能逃走,一定能! 她望着天边云际,棠儿!你再等一等,娘马上就来找你。 魏静贤骑马跟在车旁,侧脸看她。她眉眼间的舒卷,让他恍惚了一下。 好似看到了十四岁的盛妩躺在海棠花下,望着天上云霞时的舒卷之意。 魏静贤看怔了一瞬,直到她的目光看过来,魏静贤眼睫轻颤,假装视线不经意从她脸上错过。 又听她小声道:“静贤,你能送我把匕首吗?” 魏静贤见她目光落在自己腰上别着的那把金錾花匕首上,他神色顿了下,下一刻就解了,递到她手里。 但凡沾了皇家二字的地方,牛马蛇神都有。给她留把刀,全当给她壮胆子了。 盛妩将刀收进袖子里,又朝魏静贤微微一笑,手一松,那莹白的小脸,便隐在车帘后。 她摩挲着袖子里的匕首,莹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坚毅。 忽听车后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隆隆声。 那声音猝然敲击她的心房,盛妩猛地撩起帘子往后看。 只见乌泱泱的一群骑兵快速驶来。 领头的人骑着黑马,那随风翻涌的明黄衣袍,惊的盛妩瞳孔骤然一缩,掀起车帘的五指瞬间攥成一团。 魏静贤亦看向身后,眉头微皱。待马车停下时,那一队人马已到了跟前儿。 护送盛妩的一行侍卫当即跪地行礼,司烨快速翻身下马,直奔马车内。 拉开车门的一瞬,就见盛妩坐在那,一双杏眸泛着红意,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就如六年前,她离开时,自己站在府门前对她说那些狠话,她就是这样看着他的。 司烨只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灼烧难忍,双手一伸,精准的扣住她的腰线,稍稍用力一拽,便将她彻底圈入怀里。 双手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过去六年的距离完全抹去,只留下两人紧密相连的感觉。 他将六年前没说的话,一字一字的说与她。 她一句也不应,在他怀里动也不动。 司烨双手上移,握住她的肩,目光深深锁住她,又一次说:“我没有不要你,你等着我,我一定来接你。” 这话要是他六年就说,她兴许会动摇,可六年啊!她听着他娶了沈薇,生了孩子。 那些残存的情意,都在那些眼泪里流尽了! 她生生将自己的心刨开,血淋漓的将他这个人摘除,后知后觉装了另一个人进去。 这颗心已不会再为他跳动半分! 她看着他微红的眸子,淡淡道:“知道了,你回吧!” 话音刚落,司烨就捧住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的面颊:“你真的听懂了吗?” 她默了一下,口不对心地小声道:“听懂了!我等着你来接我。” 下一瞬,清冽的沉水香直往她鼻翼里钻。 这一次他没有横冲直撞,也没有暴虐掠夺,他将她圈在怀里,盛了满腔温柔缱绻,轻柔的吻她。 半晌,唇上的温热触感褪去。他松了手,理了理她鬓边的青丝。又将她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分别握住。 他定定地凝视她片刻后,又吻了吻她的眉心,贴着她的额头,声音低哑:“你乖乖的在显应寺等朕,哪都不可以去。朕一定尽快来接你。” 良久静默。 他低声:“答应朕!” 她抬眼看他,清透的眼撞进他乌墨般的双眸。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他见状,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眉宇间的阴霾都随着这一声散了。 又听她轻声道:“回去吧!你是大晋的皇帝,肩上扛着黎民百姓的福祉,当以天下为重。” ···· 片刻后,车毂缓缓转动,良久,盛妩轻轻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后望去,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依旧站在那,慢慢缩小,直至马车转过一个山谷,视线中再没那个人。 盛妩长长吐出一口气,将插在发髻的紫玉簪取下,又抬袖狠狠擦了下唇。 目光坚定的望着前路。 傍晚时马车停在显应寺门前,庵主亲自出来迎接。 临到分别时,魏静贤深深看了眼盛妩,扭过头,在盛妩看不见的背面,盯着庵主。 沉声:“照顾好她,若出了一丝纰漏······”剩下的话他没说,可那双细长的眸里浮出的冷厉幽光,足以威慑庵主。 庵主忙点头应是。 待魏静贤离去,庵主沉着脸,一言不发领着盛妩到了庵堂后的一排厢房,随便指了间给她。 c3719.lol。m.c3719.lol 第96章 你若也想死的那么痛苦,只管逃! 又打量她一眼:“倒是生了副好姿容,不过,像魏掌印这种有权有势的太监,外头给他送美人的多了去了,你可别傻傻的信他。” “来这的人一开始都和你一样,不是这位大人,就是那位大人,都要庵里好好照顾。可他们走后,就再没来过。” “显应寺进得来出不去,说是个活死人墓也不为过。从后宫来的娘娘们,无论从前多么荣光,到了这,三年五年也都熬成了行尸走肉,熬不住的一根麻绳吊死了,尸骨也要封进皇陵,不得解脱。” “像你这种宫女,要是想不开死了。”庵主顿了顿,抬手一指:“就埋那。” 盛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对面山坡上起了一大片小土包,她脊背不觉发凉。 她怕鬼! 忙问庵主:“屋里就我自己住吗?” 庵主闻言,冷漠的神情里露出一丝嘲讽:“你一个宫女还想住单间?你有这个资格吗?” 不是单间就好,不然,入了夜,对面就是成片的坟包,她还怎么睡得着。 盛妩安了心,倒也不去搭理庵主的讥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打小就明白这个道理。 背着简单的行囊,刚要进屋,又被庵主叫住。 她走到盛妩面前,一双沉寂的眼盯在她的脸上,微微眯了下:“百年来,显应寺从未有一人逃出,劝你也别有这种心思。” “上一个逃跑的人,被砍断腿骨,活活疼死了。你若也想死的那么痛苦,只管逃!”带着凉气的声音,钻入耳中。 盛妩看着她,眉眼未动,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抓紧,面上却故意扯出天真的笑:“多谢庵主提醒,我不跑。他说了要来接我。” 闻言,庵主像看傻子一般看她,又不屑的笑了声:“男人的话你也信,何况还是个阴毒的太监。你且等着看,我说的话应不应验。” 末了,又交代了一句:“别惹是生非。特别是上面那位,惹了她,谁都救不了你。” 说罢,庵主就走了。 盛妩抬眸,目光落在紧挨庵堂东侧的二层楼阁上。 楼阁周围,几棵新栽的梨树错落有致。 盛清歌——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她自是要远着那人的。 推开一扇木门,屋内简陋,除了三张木板床,就是一张方桌,连个板凳都没有。 屋里坐着两名女子。 一人淡漠的看了她眼,就低头继续绣着手里的绣绷子。另一人打量她:“新来的,以前在哪当差?” 盛妩看了她一眼,相由心生,有时候仅凭长相也能辨出一二。 她不想招惹是非,便低声道:“乾清宫。” 能打发到这儿的宫女,大都是跟着主子来的。普通宫女犯了错要么去掖庭,要么去慎刑司。 能发配到这的宫女,即便她不说,别人也知道身份不一般。 那女子听了,微勾起唇角:“瞧你有几分姿色,是不是想爬龙床没爬上,被皇后打发到这来了?” 盛妩没搭理她,只走到那张空着床前,刚要把包裹放下,就听那女子说:“这床上刚死了人,昨儿才让抬出去,你确定要睡?” 盛妩动作顿了下,掀开被角,果然见褥子上有一片血渍。背后又传来那女子的声音:“她原先在景仁宫当差,因为陛下多看了她两眼,被皇后打发到这。说来和你境况差不多。” “她逃跑被庵主抓回来,打断了腿骨,没挨过去,疼死了。你要不嫌弃,就在那睡吧!左右你俩也算有缘,说不定她夜里还能找你聊上两句。” 那女子说话的语气带着些刻薄,盛妩眉头紧锁,不欲搭理这种人。 转身将包裹放在一旁的桌上,又将那被褥一并卷了抱起,出了屋子,扔到外面,又打了盆井水,将床擦洗一遍。 天气暖和,晚上可以不盖被子,不过就是将就几晚。 来时她将这里的地形看了一遍。官道只通京都,这是条死路,走不通。要出京都,需和官道背道而行,唯有翻越西边的山。 山风吹过,盛妩站在屋后,望着西边山上郁郁葱葱的林木,眸色深了深。 景仁宫 月挂梧桐梢,沈薇身着寝衣倚在罗汉塌上,纤手执玉盏,眸中一泓醉意。 月英立在她身旁,轻声:“娘娘,他答应了。待陛下去避暑行宫,那边就动手。 闻言,沈薇执盏的手指紧了紧。目光落在花架上一盆不知名的绿植上,喃喃道:“阿妩,别怪我。要怪就怪陛下,若不是他执意将你留在宫里,我一定不会再伤害你。” “你安心的走,等我坐稳了皇后之位,就送薛晚云那个贱人下去给你赔罪。” 说罢,又一盏酒入喉。 月英见她已有醉态,忙把酒壶收了:“娘娘,天色不早了,该睡了。” 沈薇起身从她手中夺过酒,半睁着眼,缓缓道:“今夜没有这酒,本宫怕是睡不着。” 她一边饮酒,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与盛妩的过往,说到最后竟是捂着脸哽咽出声。 月英无奈,便由她了。 今晚哭过了,明日她依旧是那个人前端庄贵重,无懈可击的皇后娘娘。 ···· 显应寺的清晨格外宁静,来领早饭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这事庵主今早也交代过盛妩。 说是景明皇后起的晚,若是大声喧哗,吵醒了她,势必要拉出去挨板子。 这确实是盛清歌的做派。她小时候从盛清歌屋门前经过,盛清歌说自己走路没声音,吓着她了。 非要自己给她道歉,自己没睬她,盛清歌就让下人把她按住,拿鸡毛掸子打她。 她气不过,半夜起来,偷偷把盛清歌窗外开的正盛的那枝梨花给折了。次日盛清歌哭着去找父亲。 审问了半天,没人看见是谁折的,盛清歌回去后,就把院里的丫鬟婆子,挨个抽了一顿。 盛清歌刁钻、任性、蛮横无理。 可父亲从来不责骂她,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逮着谁都敢发脾气,便是吕氏也不敢招惹她。 府里的老人说,盛清歌的生母是父亲最爱的女子,更是青梅竹马。 因家里犯了事,被先帝抄了家,举家流放。 后被父亲救出,养在外面。生盛清歌的时候难产身故。父亲愧疚她的生母,无论她犯了什么错,都惯着她。 就连盛太后也对她格外偏爱。 盛妩收回思绪,领了两个素馅包子,边吃边往回走,忽然被人抢走一个。 c3719.lol。m.c3719.lol 第97章 废物!还和从前一样蠢 盛妩面色一沉,抢包子的人,正是同她住一屋的阿玉。 她笑着凑到盛妩脸前说:“你这小身架骨,哪里吃得下两个包子。”说着,将包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又道:“这个我就好心帮你吃了。” 再好的脾气,听了这话也是恼了。昨晚她就这么干过一回,盛妩没跟她计较,她还抢上隐了。 盛妩瞪着她,若是每天都被她这样抢,自己吃不饱,哪有力气逃。 当即就去夺阿玉手里没咬过的包子,那阿玉是李太妃身前伺候的宫女,她认为盛妩没主子护着,又是新来的。 压根没想过她敢反抗,这么你来我往的一抢,就撕扯在一起。 一众宫女日日呆在枯闷的寺庙里,这会瞧见了热闹,都围着看。 东侧阁楼上,女子立在四开的窗扇前,盯着下面那道熟悉的身影,眼中划过一抹戾气。 “废物!” 说罢,转身离开窗子。 论力气盛妩比不过阿玉,可驴脾气一上来,死死扯住阿玉的头发,被阿玉踹到地上,仍旧死死扯住阿玉的头发。 阿玉疼的呲牙咧嘴,却不敢喊疼,唯恐吵醒那位。 庵主赶忙压低了声音道:“都给我松手。” 闻言,阿玉先松了手,可盛妩被她抢了包子,还被她踹了一脚,那口气没出来,就红着眼,扯着她的头发不松。 见状,庵主眉头一皱,当即就要给盛妩一脚。 刚抬起脚,自己就挨了一脚。 庵主倒在地上,定睛一看,眼皮直跳。 又见那穿着红衣的女子,手里提着把锋利的刀,庵主吓得就往后退,方才还看热闹的人,这会全都跑了个干净。 下一刻,那把刀递到盛妩面前:“站起来,杀了她。” 盛妩看着六年未见的盛清歌,对方那双眸子比从前看着更阴沉。 她松开阿玉,却未接那把刀。只沉默的站起身。 此刻,阿玉望着那把刀,人都吓傻了! 又听盛妩对她道:“还不快走。” 盛妩认为,别人抢她的包子,她可以抢回来,可以打可以骂。 可人命不是草芥,一个包子和一条人命是不对等的。 她不会杀阿玉! 阿玉反应过来,爬起来就跑! 盛清歌盯着盛妩,冷笑:“废物,还和从前一样蠢。不然男人也不会被人抢走。” 盛清歌从小就不喜欢盛妩,她讨厌一切软弱无能的东西。若不是太后姑母给她递了信,她才不会管盛妩。 就像此刻,自己骂了她,她跟没听见似的。和小时候一样,她越这样自己越生气。 可姑母传信说,自己要想回宫,就得护好盛妩。 想起司烨,盛清歌心中暗恨,从前他将盛妩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因着盛妩,他没少给自己使绊子。 如今他俩和离六年,盛妩都嫁了人,他还执意要她。 又想到他一登基就把自己发配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盛清歌满心的愤恨,都想发泄到他的女人身上。 她可以听姑母的,护好盛妩的性命。可总要磋磨一番发泄一下心头之恨。 “既然你想做烂好人,那我就让你做个够。” 此后几天,盛清歌指使阿玉变本加厉的欺负盛妩。 人前阿玉对盛妩大呼小叫,抢盛妩的饭食。可出乎意料的是,阿玉又偷偷将那些抢走的包子馒头,趁夜偷偷还给盛妩。 盛妩觉得这姑娘长得凶,也不算真的坏! 盛清歌知道她胆小,故意将她打发去山脚下的独屋里住,这屋子的后面就是那片坟包。 夜里,盛妩不敢熄灯,可灯油不够,阿玉就偷偷把她们屋里的灯油拿给她。 也不知从哪得知了她的身份,趁着没人的时候总在她耳边嘀咕:“你也是个傻的,换做我是你,才不和离呢!把那女人纳进府里,使劲磋磨她。往茶盏里倒烧沸的热水,叫她端着不许动。” “夜里叫她伺候在床前,用手捧着蜡烛,叫蜡油烫她一手泡。” “男人在的时候,对她和颜悦色,男人一走,就拿针往她咯吱窝里,大腿根里使劲扎,疼死她,还叫人看不出来。” “你说说你,一生气跑了,叫男人娶了她。如今人家做了皇后,把你弄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任人磋磨,想想都憋屈。” 盛妩每日听这姑娘啰啰嗦嗦,倒也不烦,偶尔听着还觉得怪解气,就是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想出这么多折磨人的招子。 一晃又是几日,司烨这会儿怕是已经出了京都,盛妩探好了路,想着再等两日,等他走远了,自己就动身。 从麓山到京都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十日,等司烨得知自己跑了,他再回头追来,自己已经走远了。 夜里阿玉又偷偷过来给她送灯油,盛妩瞧见她脸上落着几个手指印,就问她:“谁打的?” 阿玉恨恨道:“还能是谁,就那个疯婆娘,她瞧见你没被饿的面黄肌瘦,嫌我抢的不够多,打了我好几个巴掌。还让我明日找茬,揍你一顿。” 盛妩一听,眸色沉了沉,她深知盛清歌的性子,阿玉要不照办,只怕下次等着阿玉的就不仅是挨几个耳光了。 想到还剩两日光景,便与阿玉商量着,叫她当众做场戏给盛清歌看。正说着,忽听后山传来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盛妩浑身一颤,脸都吓白了。阿玉胆子大,打开后窗,探出头去观望。 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便回过头:“阿妩,你别怕,兴许是山上的野猪踩滑了脚。” 见她还一副害怕的样子,又说:“我不能在这陪你,若被起夜的人瞧见了,咱俩都别想好。” “你也别怕什么鬼怪,那都是骗人的,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鬼。” 安慰了几句,阿玉见天色不早了,悄摸的离开了。 到了三更天,夜深人静。盛妩合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忽听屋外传来微弱的脚步声,那声音虽小,她却听的格外清晰,顷刻间,心跳骤然加速。 又一股刺鼻的火油味,从门缝里传来。 盛妩一个激灵坐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贴着门缝往外瞧,只见月光下,两名黑衣人,一人提着桶往屋子四周泼油。 一人静默地立于门前,手里拿着刀,正对着屋门,月光下,那刀泛着令人心悸的森森寒芒。 c3719.lol。m.c3719.lol 第98章 拼命的往前方跑 盛妩用手捂住嘴,有人要杀她,且,杀完还要放一把火烧了。 她眼中满是惊惧! 脑海里瞬间跳出两个名字,却没时间细想。当下蹑手蹑脚走到后窗,轻轻推开窗,又扔一只鞋出去,再次返身藏于狭窄的床底。 几乎是同一时间,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寂夜里,那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听着格外瘆人。 当黑色靴子停在床前时,盛妩双手紧握匕首,紧张的连呼吸都停顿了!透过缝隙,她察觉另一人从后窗跳了出去。 而眼前那双黑色靴子,却始终停在原地不动。盛妩死死盯着那垂在下方的锋利刀刃,唯恐他下一刻向床底刺来。 “嘭~”后窗传来异响,似重物的沉闷撞击声,紧接着,黑靴的主人身形一闪,已快速转向窗户,跃出了窗棂。 盛妩心念电转,不及多想,迅速从床底爬出,手脚并用地冲向桌边,一把抓起油灯。 她猛地推开门,门外夜色如墨,火油遇上明火的一瞬,“轰”地一声,火舌猛然窜起。 她转身就向相反的方向跑。 她知道点燃屋子一定会引起杀手的注意,可等他们返回时,寺里的人和寺外的守卫都已赶到。 他们绝对不敢人前现身。 盛妩藏身于西门的隔墙后,待那片火光升腾,有人大呼救火,紧接着响起撞钟声,守卫听见声音火速奔去。 夜里西门上了锁,可这一处盛妩事前探过路,她快速跑到西南角,踩着水缸上了一棵歪脖子枣树,手腕粗的树指延伸到墙头。 借着微弱的月光,盛妩目光紧紧盯着对面,她身材娇小,应该可以在树枝断裂前,攀到对面墙上。 她要快,不然被人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汗水沿着她的额角滑落,她第一次爬树,第一次翻墙,也是害怕的。可一想到远在西川的棠儿。 她深吸一口气,俯身抓住另一枝桠。 有惊无险攀到墙头,又顺着墙头下滑,最后摔在地上,下方垫着松软的落叶,倒也不是那么疼。 爬起身似冲出牢笼的鸟儿,拼命的往前方跑。 —— 半山腰上,马蹄轻踏,偶尔响起细碎声响。马上之人皆未燃火把。夜色将这一队人马与蜿蜒的山路融为一体。 夜风轻拂,带动着黑甲的边角轻轻摇曳,更添几分冷冽之气。 最前方那人身姿挺拔,玄衣金冠,一双凤眼死死盯着前方火光处,红与黑交织在眼底,眼神锋利又阴鸷。 一名黑衣人快速奔来,单膝跪于他的马下:“陛下,已活捉两名刺客。二人均没有舌头,也不识字。审不出幕后之人。” 感受上方之人身上散发出的冷压,黑衣人低伏下身,道:“陛下,魍魉阁杀手皆无舌,属下以为他们是魍魉阁的人。” “查!将魍魉阁给朕掀个底朝天。”司烨声音低沉,目光望着那片火光,又问:“她人呢?” 黑衣人:“跑了。” 夜色中,司烨握着缰绳的五指,倏尔收紧,指关节都攥出了响声,一双幽幽的眸子转向西边的山林,问:“她往西跑了?” 黑衣人回:“是,请陛下放心!有风隼跟着,她跑不远。” 司烨抬起利落的下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笑她不自量力,也笑自己竟信了她。 他将她放在这里,不仅是为了避风头,更是想看看谁会来救她,谁又想来害她。敢对她动心思的人,无论何种原因,一网打尽。 他每日在乾清宫,但她在显应寺的一切,他都知晓。 得知她为了一个包子和别人撕扯,他心疼的当即就想把人接回来。 然,风隼又传信说,她每日在寺内打探地形,还趁着没人的时候,将一口老缸推倒,滚到墙边一棵枣树下。 她想逃? 可自己明明已经放低姿态对她说了那番话。自己吻她的时候,她也那样乖巧温顺! 她还答应会等他来。 他的阿妩从没骗过他,从没! 为什么? 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爱自己了?那个十三岁就入了他眼的姑娘,一见自己就脸红的姑娘,当真不爱他了? 司烨仰视着漆黑的夜空,目光如困兽般闪烁,充满了不甘和愤懑。 须臾,他抬起右手缓缓搭上腰侧的刀柄,嘴角勾出一丝恶劣的弧度。 想逃!那就把她锁起来、关起来、让她眼里只能看见自己一人,从里到外都属于他一人。 即便是百年后,也只能躺在他的身侧,至死不休! —— 盛妩一路向西,林木枝叶繁密遮住头顶的月光,低低压压的墨色让她瞧不清脚下。 一连被地上的枯木绊倒,她疼红了眼。却依旧再次爬起身,即便前方漆黑一片,她也要闯出去。 她怕黑,便让自己努力回想起那些美好的事。 棠儿的百日宴,二爷抱着棠儿,垂眸浅笑。 除夕夜,桉哥牵着棠儿的手,二爷点燃鞭炮,她给孩子们捂住耳朵。 梅城的旧居,二爷命人在她屋前廊下挂满了灯笼。一到夜里,即便屋里不点灯,外面的光也能透过窗棂照进屋子里。 夏日里,他们一家四口坐在抱厦内,春枝取了井中冰好的西瓜,棠儿一看见西瓜籽就皱眉,二爷细心的把籽挑去。 她把最大的那块拿给桉哥儿,刚满九岁的桉哥儿,却摇着头说:母亲吃。 盛妩红着眼,回忆着那些过往。 再次绊倒后,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风隼听得皱眉,放着好路不走,非要往黑漆漆的林子里钻。 摔疼了,还不知回头,驴性! 又想起司烨的乖戾性子,被逮回去,可有得罪受了!不若帮她一次,她若还不上道,就算她自作自受。 当即拿出暗器,她往哪跑,便往哪射。逼着她往官道的方向跑。 盛妩满脸惊惧! c3719.lol。m.c3719.lol 第99章 一刻也不想忍了 暗器如影随形,却始终不伤她分毫,只迫使她一步步向官道靠近。 她不觉想起独屋里,后窗两次异响。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被她抓住了。 心中凉了一大片,身子也随之瘫倒在枯叶杂草间。 盛妩大口喘息着,双手死死抓住手中的匕首,无论她怎么用力,心中那股恐惧也未消分毫,好似一切都是徒劳。 忽然一小截树枝打在她的后背上,她猛地回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 能悄无声息跟着她,且,没有伤她,也没有抓她,还故意引她往官道上走, 盛妩心头掠过一阵巨浪,又在转瞬之间猜到了什么! 她爬起身就往官道上跑,越跑视线越开阔,月光照在官道上,她猛然停下脚步,远远的瞧见一群黑衣人,为首那道模糊身形,她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谁。 那股挫败、苦涩的感觉,像是一片厚厚的乌云,笼罩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她无处可逃。 她咬紧下唇,盯着他的方向,眼神忽明忽暗。 从知道被人暗中跟着的那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与其等着被抓,不如主动现身。 官道上,司烨神色狠戾,手中的刀高高扬起,正要砍杀其中一名刺客。忽听山林里传来一声:“阿烨~”那声音带着哭腔,响彻在山间风中。 他封固的心,似被扯开一道口子,蓦然回过身。 又是一声:“阿烨~” 接着,就见夜色里奔来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手中的刀不觉落下。 下一刻,那娇小的身子,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整个人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司烨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那眼泪,逐渐湿透他的衣衫,他原本垂在身体两旁的手,瞬间握成了拳头。 她眼泪落的越多,他手攥的就越用力。 “阿烨,有鬼······有鬼追我!”浓重的哭腔里含着颤音。 跟在她身后过来的风隼听了,下巴差点没掉地上。哪来的鬼? 又见司烨目光冷冷的扫过来,风隼一怔!他莫不是以为自己装鬼吓唬她了? 心道,这女人可真能扯!早知道就不帮她了。 风隼站直了身子:“陛下,属下这就去······去抓鬼。”说罢,偷偷瞄了司烨一眼,惹不起,他躲得起。 刚要转身走,却忽然见司烨弯下腰,左手穿过盛妩膝弯的瞬间,仅凭单臂力量就将她稳稳托起抱在怀中。 盛妩双手下意识缠住他的脖子。 一个身躯高大,一个娇小玲珑。风隼还是第一次见男人这般强悍的抱女人,还别说,真有男人味。 他想着下回去迎春楼,也这么抱抱那花魁娘子,一定能把她迷的心花乱颤。 只是下一瞬,风隼傻了眼,就见司烨左手抱着人,右手提着刀,手臂肌肉骤然绷紧,扬手就把那两名刺客的脑袋砍了。 把他怀里的女子吓得脸色煞白。 风隼撇开脸,陛下可真煞风景! 这边,盛妩看着那两颗人头滚落在他脚下,又被他一脚踢得老远。 两具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盛妩浑身哆嗦着,不敢睁眼。 又听司烨压低嗓子在她耳边,缓缓道:“他们要杀你,就该死!” 这语气听着,格外瘆人,盛妩莫名觉得他这也是在警告自己。 ····· 拂晓时分,天际亮出第一道曙光,官道上,一行人护送着马车,出了京都,往麓山方向行。 车内宽敞,盛妩侧身倚在软垫上,背对着他,假寐。 从显应寺离开时,司烨问她为什么要往西边的林子跑,她回:天黑看不清方向,怕杀手追来,哪有路便朝哪跑。 她知道这话漏洞百出,那跟着她的暗卫,应该是一早就在暗处盯着她了! 那人定已据实向司烨汇报过,她不知那人看到多少,可此时,也是没旁的法子了! 也幸亏自己反应快,不然,真被他抓个现行,便是再怎么狡辩也是无用,依他的性子必不会轻饶自己。 如今,他虽然怀疑自己,可终归是自己主动跑到他面前的,被怀疑总好过被定罪。 且,她如今还坐在去麓山的马车上,这回跑不了,不见得下回也跑不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想什么呢?” 盛妩的身子不由的轻颤了下,她本想继续装睡,腰上却突然横过一只大手,掌心贴上她的腰线,指腹故意划过她的腰窝,又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上。穿过她的手臂,往她胸前摩挲。 盛妩一下坐起身,将他的手从身上抖落,抬眸又见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心弦微颤。 下一瞬,腰间骤然一紧,整个人被他轻松的拉进怀里,耳边响起他温热的低语:“别离我那么远。” 说罢,又翻身强势将她死死压在身底,不留一丝缝隙。 落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滑进她的裙子里,向上攀,盛妩瑟缩,一把按住他:“你答应过,要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司烨盯着她,眼眸滚黑,让人看了心里莫名发憷。她别开脸,不敢跟他对视。 见状,司烨拧眉。 这一路上,从她说完那句话,他们再没说过第二句话,他想教训她,却在看到她那双噙着怯意的水眸时,一腔的邪火,竟是半分也发不出来。 又想起她从山林里奔进自己的怀里,抱着自己喊“阿烨”,心就莫名的软下来。 他知道她在骗人,可她主动回来了不是吗? 再揪着不放,把她惹哭,自己也难受,又是何必呢! 只是这会儿见她刻意躲避自己,那股邪火又从心间升起,她这是心虚,还是厌恶自己的触碰? 他是答应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可她答应自己的都不作数,自己为什么还要遵守。 这般想着,就去脱她的外衫,这衣服染了泥污,他一早就想给她脱了,一把扯去她的衣带。 却见她双手抵在他胸口,长长的睫毛脆弱的微颤,再配上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就这么看着自己,倒叫他迟疑了一下。 又听她突然轻声问:“昭王府那棵桃树,你当真砍了吗?” 司烨愣了下,那棵桃树和他现在想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她分明又在胡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现在就想要她,一刻也不想忍了。 见她还要说话,司烨抬起左手覆在她的唇上,不让她出声。 c3719.lol。m.c3719.lol 第100章 他把魏静贤怎么了? 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盛妩恨不能在他脖子上咬一个洞。 她讨厌他身上的气息,每每闻了,都会想起与他过往的恩爱缠绵,在他的背叛下,那些都成了赤裸裸的嘲笑,嘲笑她曾经有多傻。 他这双抚摸她身体的手,不知游走在沈薇身上多少次,让她觉得恶心。 温热的吻带着他的气息从她的脖颈吻到锁骨,她突然不想忍了,张开嘴试图咬他的手指。 他却好像提前知道一样,稍一用力掐住她的下颌。 眼看外衫就要被他扯下来,盛妩袖子里藏着的那把匕首,瞬间被她握在手里,她盯着他,眼眶泛红。 他拿皇权压她,拿她至亲至爱的人威胁她。 不就是想得到她的人,那自己同样可以拿这条命威胁他。 下一刻,匕首出鞘。 战场上带过兵的人,对兵器声格外敏锐,司烨猛然起身,却见她把刀抵她自己的脖颈上。 举着刀说:“你别逼我········” 司烨盯着她,怒极反笑。盯着她的目光凉飕飕的。须臾,竟起身走了,一整日再没出现过。 车里备了干粮和水,她饿了就吃些。 睡醒了,外面天黑了,马车还在走。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打开车窗,问外面的侍卫:“到哪里了?” 那人不答。 她又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理她。 盛妩越发不安起来,期间她想借着出恭下马车,车夫却往车里放了一个恭桶。 她气的脸色铁青,这是把她当畜生,吃喝拉撒都让她在马车上解决,想起司烨临走时那抹意味不明的笑,盛妩心中又开始惴惴不安。 马车又走三日,盛妩是一日比一日不安。甚至后悔那日不该和他对着干。 天黑时,马车终于停了。 这是一座很大的宅子,盛妩不知这是哪里。”阿妩~“ 盛妩一怔! 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邓女官从院子里走来。 她上前来,细细打量着盛妩。瞧见她没事,露出一丝笑来,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 然,盛妩见到她,这一路上的忐忑顿时消散,心中隐隐有些激动,皇帝出行,身边的宫人都要同往。 邓女官在这里,说明这里离崇福宫不远。 后听邓女官道:“这处别院和崇福行宫仅隔了一墙。” 司烨应是怕她被那些大臣发现,才将她安排在这处别院。 这正好合她心意。 邓女官将她带到一处水榭小院,四周绿树成荫。夜风带着凉意吹来,十分惬意。 进了屋,两名丫鬟立在那,晚膳已是摆上了桌。 盛妩看了一眼,竟都是她从前在昭王府最爱吃的那几道菜。尤其是那道香酥苹果圈。金黄酥脆的外皮下包裹着嫩滑香甜的苹果肉,甜而不腻。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吃了好几日的干粮,嘴里淡的一点味道都没有。晚膳不觉多用了些。 待吃饱了,又用了一盏茶,盛妩躺在抱厦的凉椅上,想着那夜行刺她的两名杀手。 司烨急于除去那两人,兴许是想替沈薇遮掩。 薛晚云虽然也想害她,可一个没有母家势力的婕妤,她的手伸不到显应寺。 盛清歌和太后也没有非杀她的理由。 盛妩微微仰起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眸色微暗,这件事定然和沈薇脱不了关系。 又想到雍王,盛妩蹙眉,那日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含着杀意。 可自己从未招惹过他,便是从前做昭王妃时,自己也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无冤无仇,他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她想不明白,也不愿想了!他们都想让她死,那她便死一回给他们看。 想到这,盛妩看了眼身旁的邓女官:“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闻言,邓女官点了点头,只是她眉头紧锁着,似有什么事,压在心里,欲言又止。 盛妩打量她的神色,心下微疑,轻声问她怎么了。 邓女官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阿妩,魏静贤是不是给了你一把匕首?” 听了这话,盛妩心下一紧,难道那匕首被司烨认出来了。 那依着他的秉性,定是要寻静贤的麻烦,忙问:“他把魏静贤怎么了?” 邓女官眼眶微微泛了红,其实她也知道这样是为难阿妩,可陛下一到行宫,就把魏静贤抽了三十鞭子,又让人跪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日。 这会儿天黑了,还不叫人起。 听张德全说,陛下是因为魏静贤给了盛妩一把匕首。且,盛妩拿着那把匕首威胁陛下。 陛下这股邪火发不出来,便拿魏静贤撒气。他是皇帝,魏静贤的权势富贵皆是他赋予的。 他要想收拾魏静贤,谁敢说什么! 人都晒一天了,一口水没喝上,又受了伤,再这么跪下去,怎么得了! 张德全这回生了善心,主动提醒自己。说这事谁来说都没用,还得盛妩亲自过来和陛下赔罪,这事才能算了。 邓女官也知道,以阿妩的性子,若不是被逼急了,绝不敢拿刀威胁陛下,一定是陛下又强迫她。 这会儿叫阿妩去找陛下赔罪,只怕不只是嘴上赔罪。 可邓女官心里想着魏静贤,最终还是将事情告诉了盛妩。 听此,盛妩从凉椅上坐起身。 张德全哪里会这么好心,定是司烨指使他这般说的。他是想借此事,让自己跟他服软。 盛妩转身回了屋子,从枕下取出那把金錾花匕首。 眼神看向邓女官:“陛下在哪里?” c3719.lol。m.c3719.lol 第101章 仅剩的逃跑机会! 崇福宫,太乙泉。 司烨赤膊着上身泡在温度适宜的汤泉中,张德全翘着兰花指,剥了一碟晶莹剔透的葡萄。 陛下打小就爱吃葡萄,他五六岁的时候,张德全剥一碟他吃一碟,那小嘴吃起葡萄来,粉嘟嘟的,别提多可爱了。 张德全巴巴的将葡萄送到他面前,却见他蹙眉:“朕记得你方才没洗手。” 一句话把人凉到心坎里,又听他道:“你那指甲也不干净。” 张德全萎靡不振的退回去,老了,被人嫌弃了。他别过脸,没吭声,嗓子眼里却泛起苦水来。 这时,纱帘后走来一名黑衣人,跪地禀报:“陛下,风隼传来消息,魍魉阁阁主已交代,是雍王雇佣魍魉阁杀手,害盛夫人。” 闻言,司烨眼眸微眯,黑沉的眸子里难辨其中深浅。 张德全暗暗摇头,司烨表面越静,心里越发着狠! 雍王雇凶杀盛妩,这事怎么听着都奇怪。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杀盛妩做什么? 又忽听司烨吩咐黑衣人:“去他府上放一把火,把他的王妃绑了,扔汴梁河。” 张德全听了一脑门冷汗,好歹就剩这一个亲兄弟,陛下让人往他府上放火,瘸了腿的人怎么跑? 这招太损了! 还有那雍王妃瞧着也贤惠,把人绑扔河里,妇道人家又不会游泳,哪还有命活。 正想着要不要劝上两句,又忽听门外传来双喜的禀报声:“陛下,盛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司烨沉声:“宣。” 片刻,就见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从屏风的入口缓步而来。 张德全盯着她,心说,算她聪明一回,还知道蒙面。陛下亲自下旨把人送走,又把人接回来。这要是被外人瞧见了。 陛下不仅要落人口实,也有损他的天威,这往后叫那些大臣怎么看他! 眼见黑衣人已经走了,张德全也不敢继续留在这碍人眼,转身把那碟葡萄递到盛妩手中。 又小声对她道:“陛下爱吃葡萄,你亲手喂他吃。他高兴了,一准免了魏静贤的罪。” 说罢,就撩开纱帘出去了。 盛妩进来才发现这里是一处汤泉,她一直垂着眸子,没往他那处瞧。 此刻,她手里端着葡萄站在原地,耳边忽而传来一声轻笑:“宁死也不愿从朕的人,这会儿却跑来看朕洗澡,你脸皮也不薄。” 听了这嘲讽人的话,盛妩吐出一口浊气,他故意拿魏静贤逼自己向他服软。 最不要脸的就是他。 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不显,她走过去,弯下腰将葡萄搁置在他随手就能够到的矮几上,又从袖子里掏出那把匕首,一并放在几上。 低声:“我怕被人欺负,才管他讨要了这把匕首防身。你别罚他,我以后再不拿匕首就是。” 话音刚落,他一把扯掉她脸上的面纱,随着一阵水花声,高大的身躯从水里走出来。 盛妩垂着眸子,她不敢去看他的身子,无论是现在还是六年前,他赤身的模样,总叫她觉得害怕。 他骤然倾下来,将她整个人压在沾着水汽的石板上。 左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炙热的唇贴在她的脖颈处,嗓音低沉:“江枕鸿,魏静贤,甚至是江如茵,你都能为了他们低下头。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朕低一次头?” 他身上的水渍,浸透了她的薄衫,身体相贴,盛妩大脑空白了一瞬。 “朕逼着自己忘记你和江枕鸿的六年,可你都对朕做了什么?” 说着,他抬起手,一把扯开她的衣领,她锁骨下的那颗红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黄豆大小的疤痕。 他盯着那处,嗓音变得沙哑:“朕忍着你的小手段,不去跟你计较。可你还是想逃,天下莫非王土,你逃到哪,朕都会把你抓回来。” 盛妩听了,心脏陡然一缩,又觉喘不过气来。 他发梢处的水珠,时不时落下几点,略带凉意,滴在她的脸上,让她清醒几分。 她压下内心翻涌而上的情绪,知道这会儿再求他饶过魏静贤,只会适得其反。 他认定自己要逃,她越否认他越会气恼。 于是她别开脸,低声道:“你有沈薇,有薛晚云,后宫里还有那么多的女人。你知道的,我这人善妒,一个沈薇我都接受不了,又怎能接受你有那么多女人。” 她神情哀婉,眼角划过几滴泪珠。 他想甩包袱给自己,那她就把包袱踢给他。 这话说完,他沉默良久,无言以对。 盛妩也不去看他,只无声的落泪。 等了片刻,被他压得实在喘不过气了,就去推他。 又怕把他推恼了,便一边推,一边哭:“显应寺,那两个人拿着刀,他们想杀了我,还想放一把火烧了,让我尸骨不存。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我也没有推薛晚云,可所有人都说是我推的,他们都想让我死。” “我害怕,我想逃走,在你眼里,这也是错。” “是不是我死了,你就高兴了。” 她哀哀凄凄的说着,不曾注意到司烨的眼睛越来越红,特别是从她嘴里吐出那个死字。 只要把那个字联想到她身上,司烨就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数百根针扎着,无比难过。 他在北疆五年,虽是恨她,怨她。可只要知道这个世上有她,他心里就存了一份希望。 甚至在得知她怀了江枕鸿孩子的那一年,他特意挑了一个长命锁,在菩萨相前,跪求她平安。 女子生产时危险,他恶毒的想,要死也死那孩子,阿妩一定要活着。 风隼与他说那两个刺客的时候,他只是生气,想把那些人砍了。 但当她亲口说出这些委屈时,司烨心里又开始挣扎 须臾,他抬手挽过她耳边的碎发,又叹了口气,把她抱起来,揽在怀里。 又想起她在显应寺为一个包子和别人抢红了眼,他心中泛起丝丝疼意,有些后悔和她置气,该好好哄着的。 盛妩被他赤身抱在怀里,只要一垂眼,就能看见他湿透的单薄亵裤,里面若隐若现的,她当即闭了眼。佯装温顺。 邓女官方才说了,明日司烨要带六部官员沿万岁峰古道巡游,她得想法子跟着他去。 上了山,那些暗卫只会时时刻刻留意着皇帝的安全,不会顾忌其他人。 那是她仅剩的逃跑机会。 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忽听他低声道:“你再等几年,朕一定会让你满意。“ 盛妩不懂他嘴里的满意是什么,却明白那不是自己想要的。 片刻,他才缓缓松开她,凤眸里攒了一抹难得的柔色,抬手抚摸她泛红的脸,大拇指轻轻从她唇边划过,嗓音又低又磁:“今夜跟朕睡,明日朕带你去个好地方。” c3719.lol。m.c3719.lol 第102章 哪家的娘们像她这样狠心? 盛妩心颤,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微落眼眸,长睫将眼底的厌悉遮盖。 从司烨的角度看去,她长睫轻颤,刚哭过的眼尾泛着水雾粉,连带着鼻尖也泛着红意。 他喉结不觉滑动,那种想把人狠狠揉进骨子里的冲动又在心底闹腾,就像初次见到她,满心欲念。 想把她这样、那样,翻过来,弄过去。 —— 行宫西殿 芙蓉纹窗扇半开,炽碎的灯光透过烟紫的金丝帘筛进室内,重重烟帐之后映出女子窈窕身姿。 沈薇一头柔顺的青丝垂在腰间,手指轻轻撩开绫帐往外看了眼,今儿初一,她早早的熏香沐浴。 父亲明里暗里多次提醒她,要尽快生下皇子,以确保东宫地位。 她生下皇子,坐稳了皇后之位,沈家在朝中的位置便能再上一层。 双开的雕花门吱呀一声开了,沈薇微垂下巴,轻扯了一下微开的绫缎衣领,雪白莹润的肩头便露在空气中。 她嘴角刻意勾出的那抹温婉笑意,在听清脚步声的一瞬,沉了下来。 月英停在床前,即便极力压着,心中那股不满还是从她语气里溢出来。”娘娘,别等了,陛下不来了!” 沈薇眉间凝郁,每月初一十五,他都遵循礼制来她屋里。这还是第一次不来。 不由的问月英:“可探清了缘由?” “奴婢问了张德全,他说吴容华吃多了葡萄,寒了肚子,陛下去她那耽搁了会儿。又说天晚了,明日还要早起巡游,就不上您这来了。” 月英越说越不平:“依奴婢看,这分明是唬弄人的借口,陛下一定是留在吴容华那了。” 皇帝初一十五同皇后同寝,不仅是礼制,也意味着帝后和谐,更昭示着皇后在后宫之中的首要地位。 陛下在初一这日同吴容华在一起,等于明晃晃的打皇后的脸,叫那些嫔妃知道,背后该是要笑话皇后娘娘了! 听了月英的话,沈薇未语,只缓缓将滑落侧肩的衣领拽到颈侧,指腹捻在柔软的衣料上,五指渐收渐紧。 吴容华是江南吴氏家主嫡女,这身份即便在京中一众贵女中,也是顶顶的贵重。 她一进宫就被封为容华,位份仅比陪了陛下十几年的薛晚云低一品,可见司烨对她的重视。 将来只怕要封四妃之首。 吴容华地位越稳,江南越稳。国库里也有涌不尽的银子。 有银子,北疆的兵马就越强,那西边的定西王父子就会越老实。 人人都道司烨性子乖戾,少时更是做过不少仗势欺人的浑事。 可若不是他浑名在外,焉能在盛太后眼皮子底下活到成年。 先帝的儿子里,他是最工于心计的那一人。 就连她一开始也被他骗了,以为他就是一个骄奢乖张无用的闲散王爷。 那时他对阿妩好,阿妩也喜欢他,她觉得阿妩跟着他,以后不会被人欺负,也算良缘。 她也曾真心祝福过阿妩,可造化弄人,叫她发现了他的秘密。加之景明帝不爱她,他的眼里除了盛清歌,就是那个自小将她踩在脚底的嫡姐。 她为了做人上人只能把司烨抢到手,阿妩那个傻姑娘,她说什么都信。更没想到阿妩会走的那么决绝,这么多年,她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她。 可她一个庶女要做人上人,势必要踩着无数人的血泪登顶。 她亏欠阿妩,却不后悔。 京中贵妇都说,她在陛下势微时不离不弃,是天命所归,这皇后之位就该是她的。 哪里是应该!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件天大的秘密,陛下暗中谋害景明帝,这事她知,沈家知。 他想找到那件密事的证据,沈家从龙有功,她又做了皇后,原本他要找证据,父亲只当他是想杀了盛太后替母报仇,盛家倒了,对沈家有益无害。 可他把阿妩接进了宫,又把她看的这样重,这一步司烨走错了! 沈家绝不会让他找到证据,只有这样,他才会怕,怕沈家反水,将他毒杀景明帝的事公之于众。 有这道枷锁在,他便不会动沈家,也不会动她的皇后之位。 那吴家嫡女身份再是贵重,也要屈居她之下。 且,吴容华再得司烨喜欢,也不可能超过阿妩。 阿妩都败在她的手里,一个吴容华量她也翻不了天。 想到这,沈薇合衣躺在床上,又让月英熄了灯。 ····· 夜色浓郁,柔和的月光绕在三寸窗棂,投下一片斑驳的阴影,微风拂过窗外的石榴树,枝叶摇曳,发出细微的声响,似低语呢喃。 宽大的床榻上,挤着两个人。 司烨一手搂着人,一只拿着本册子,往怀里人的眼前送。 “这个姿势,朕每回和你试了,都把持不住。可你总哭,弄的朕都不知道你是舒服还是难受。” “还有这个,应该是你最喜欢的。你喜欢后面是不是?” “朕也喜欢,就是你腰太软了,总往下塌,朕怕伤着你,不舍得用力。” “朕还是最喜欢第一个,你腰软,身子也软,这个最适合你。等你葵水走了,咱们就从这个开始,好不好?” 盛妩微垂着眼眸,对他那些虎狼之词,置若罔闻。 “你怎么不说话?”床头方几上燃着盏夜灯,细微的火苗随着他略带不满的嗓音,炸响了一声。 司烨眉头一皱,伸手掐灭灯芯。 半晌静谧! 他松开了与她五指相扣的左手,低磁的嗓音里含着四分浪荡,六分命令,在她耳边低低道:“把衣服脱了,肚兜也不许留。朕喜欢这样抱着你睡。” 这话刚落,那边便传来一声小猫似的呜咽。 他不满:“又哭!” 片刻,又道:“再哭,朕现在就与你试册子最后一式。” 听了这话,盛妩当即咬住唇,再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快脱。“”不脱。” 声音刚落,就听床板轻颤。 一声哀求,声音都走了调:“别这样,我····是怕你难受。” 可不是难受么!看得见,摸得着,就是吃不到! 这一夜苦的何止一个人,天不亮司烨就起身洗了个凉水澡,可把张德全心疼坏了 一个劲儿的跟双喜念叨:“这都洗三回了,那井水多凉啊!陛下万金之躯,可遭了罪。” 说着,又望了望里间,横眉竖眼,扯着嘴皮子低骂:“小蹄子,上了床还叫他忍着,护着那身皮肉就不叫他爽利。哪家的娘们像她这样狠心。” c3719.lol。m.c3719.lol 第103章 唯愿你道无险阻! “呸~不是人的玩意儿。” 这边刚骂完,就见里屋的门开了! 对上那双清冷的杏眸,张德全也没觉得心虚,他就觉得她不是个人玩意儿。眼白一翻,又从一旁的置物柜上,拿了一套碧罗烟的绫缎宫装,附带一顶宽檐笠帽,帽檐四周垂挂薄绢帘幕。 递到她手里时,张德全气不过叨了句:“又不是镶金边的皮肉,叫他爽利一次,能死咋地?” 盛妩没吭声,只转身时,她手里的笠帽檐子一下擦到张德全的下巴上,听他痛呼一声。 她淡淡瞥了眼:“站得近,也不知往边儿上躲一躲,倒是白白挨了下。” 说罢,她便回屋里换衣服了。 张德全愣在原地,委屈的恨恨道:“平日里装的柔柔弱弱,就属她最蔫儿坏。” 双喜见他破了皮的下巴,隐隐冒出些血丝,忙掏了帕子给他擦。 刚碰上,张德全就喊:“哎呦~要死了你,都疼死人了,你还拿粗帕子往上擦。” 双喜僵着手,眉毛拧成了结,这帕子是魏静贤前些日子扔的,他瞧着好,便捡了去,上面还绣着花,他嫌娘气,特意拿剪子挑了去。 上好的绉纱料子,哪里粗糙了? 这般想着,忍不住朝张德全后脑勺翻了个白眼,干爹就是屁事多,和陛下一样,鸡蛋里都能挑出一堆骨头。 ······ 早膳时,司烨让张德全从太医那取了瓶活血化瘀的膏药,临走时塞进盛妩手里。 目光盯着她的胸,喉结微动:”你先自己抹着,晚上朕亲自给你上药。” 见她听了别过脸,似赌气般不理他。 他昨晚属实激动了些,一下手就失了准头,这会儿亲自夹了一块她爱食的苹果圈,放到她的碗里,哄着道:“朕以后轻些。” 盛妩垂眸,细密的长睫压着眼帘,哪里有什么以后,今日之后,此生不见。 早膳后,帝后同乘,銮驾仪仗从崇福宫浩浩荡荡的出发,六部大臣分列御辇两侧。 最后方,盛妩跟着颜月同行,也不知司烨用了什么法子,竟让那位从未露面的吴容华答应让她顶替身份。 马车内,颜月坐在她对面,一边吃着酥酪,一边盯着她瞧。 这帽檐下的薄绢,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她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外面的人却窥探不得她的真容。 颜月很是好奇这位吴容华,这次同乘一辆马车,本想着能见着真容,却不成想人带了帽子,那薄绢一直垂到腰上。 越是这样颜月越好奇,要不是一旁伺候的宫女一直盯着,颜月真想把她那帽子一把掀了去。 眼珠子一转,想了个点子,把混着牛乳果泥的酥酪,递到她面前:“吴妹妹你尝尝,可好吃了。” 话说完了,人就坐那不动,也不搭理她,颜月蹙了眉 盛妩抿着唇,目光落在颜月的脸上,她这会儿要是开口说话,颜月准能听声认出她。 见她总不理人,颜月就是再好奇,也不能一个劲的拿热脸去贴人的冷屁股。不悦的扭过头,再不搭理她了。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古道入口,道路崎岖,马车上不去。 一众人皆下了马车,龙旗开路,禁军列阵,六部官员分两侧随行在帝后后方,其后是当地官员,盛妩则跟随颜月走在最后。 她透过薄绢望着前方那道挺拔身姿,绯色官袍穿在他身上,一身风采更甚,步态移动间,清正端雅。 盛妩不觉望红了眼,似是冥冥之中的牵引,他回过头,目光穿过人群,精准的落在她身上。 一张干净的脸,雅致不掩英俊,似阳春三月的温润优雅。 盛妩不由的想起第一次见他,那时他高中探花,御马游街,她站在大姐的身边,顺着大姐的目光看去。 他神采飞扬,一双星眸温情脉脉的于人群里看向大姐,犹如春风万里拂过。 她那时年纪小,就觉得这是个很温柔的男子。 不会像父亲那样,冷眼看人,沉声训斥,甚至是动手打人。她觉得大姐嫁给他,将来有了孩子,那孩子一定很幸福。 此时,那双星眸没有像看大姐时,那般专注,他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了一瞬,就错开了。 盛妩看着他的背影,杏眸湿润,看着,看着,两行清泪便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二爷!此生得你护佑,便是这灰沉沉的一生里,最好的慰藉。 阿妩要走了,此生再难与你相见,就此别过了! 唯愿你道无险阻,岁岁平安。 山风吹过,薄绢浮动,盛妩目光定在浮光里的那抹挺拔身姿上,只想再看他一眼,再多一眼。 可走着走着,竟发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当地官员从他身边走过,再到盛妩路过他肩侧。 他侧过脸,隔着那道幕帘,视线与她交织,山风携着她身上特有的暖香吹来。 江枕鸿蓦然红了眼,踩着她走过的脚印,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她去显应寺的第二天,母亲拦着他,不叫他去寻。言说,他要是去了,江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命,皆要成为新帝手里的亡魂。 斥责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全家老小的安危。 到了最后,甚至要跪着求他。 一家人都看着他,桉儿更是抱着他哭。将他这颗心,生生撕扯成两半。 他知道阿妩被污蔑,也猜到这只是开始,那些人势必会要她的命。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他背着家人,偷偷出了京,路上却被一人拦下,那人交给他一封信——魏静贤手书,得知司烨设下的陷阱,也得知了她不会有危险···· 方才他扭头看见她,那走路时的身姿,只看一眼,就觉得像她。 时至此刻,她戴着笠帽,装作不识他,可那股暖香让他无比确认那是阿妩。 他默默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距离,发现她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单薄的双肩似有似无的轻颤。 他看着她长大,怎会不知她在哭。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从他心底涌出,他极力压着那股情绪。 就在他脚步快要赶上她时,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前方明黄色的身影转过来,隔着老远的距离,一瞬不瞬的盯着这处,众人也都跟着他的视线看过来。 c3719.lol。m.c3719.lol 第104章 她怕生 萧太师离司烨最近,看的也最清,皇帝看似平静的面容上,覆着一层寒冰,幽静的眸底更透着一股阴狠。 又看一眼江枕鸿,心说,他刚刚还跟在自己身后,怎么一眨眼就跑到后面去了?还站在最近颇得圣宠的吴容华身后,二人仅隔一步。 江枕鸿最是言规行矩,绝不会无缘无故跟在嫔妃身后,萧太师心中一凛,忙打发身旁的侍卫:“去,把江大人叫过来,告诉他那金雀花回头再寻。” 说罢,又转向司烨,闲话家常般笑着说:“臣听闻这万岁峰,有野生的金雀花,就想挖一棵做盆栽。方才让江学士帮着留意一下,谁知道他这般上心,只顾着寻金雀花,竟是掉队了。” 司烨听了,皮笑肉不笑,只目光盯着后方,沉声:“萧太师,你这学生倒是痴的很。” “只是,树长的太直,要被人砍了做梁,人要是太痴了·····”说到这,司烨望着江枕鸿的方向,眼中乍现一抹寒芒。 他眼中的寒意,落进盛妩的眼底,心弦一颤,当即和颜月交换了位置,二人的距离就此拉开。 江枕鸿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阿妩故意躲着,她怕什么,担心什么,他懂!又想起母亲的那些话,再看向司烨的眸子里,涡着深不见底的幽色。 接着,他抬起脚步,从盛妩的视线里走过。 颜月往身侧看了看,又见侍卫小跑过来,对江枕鸿说了那番话,便觉得自己多想了! 队伍行到一半,到了万岁亭,帝后观摩开国皇帝御笔亲提的碑文,官员齐呼万岁。 接着,帝后携手进了亭中,官员同往。 颜月觉得无聊,便坐在一处平坦的山石上,捻了朵嫣红的山花,插入鬓边,仰头望着湛蓝的天际,难得的自由时光。 余光瞥见吴容华也没进去,不由的多看了她两下,陛下这一阵宠她。 这次来麓山,除了皇后,陛下就只带了她和吴容华,昨儿初一,听说陛下没去皇后那儿,同吴容华呆在一块儿。 颜月想,这吴容华虽孤傲不理人,可也是个守规矩的,没有恃宠而骄,知道这会儿不能往帝后跟前凑,也算是个聪明人。 又念及她是阿妩姐姐的表妹,便主动给她让了位置:“走了一路你也累了,坐这歇会吧!” 盛妩一直想着如何逃跑,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儿除了守卫,大家都坐着,她总站着也招眼,只是刚一坐下就听颜月道:“吴妹妹,你应该听说了阿妩姐姐的事,说起来你和她是表亲,她和你家是亲戚。” 隔着幕帘盛妩看着颜月,见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微微愣了下。印象里颜月不曾对不熟悉的人,露出过这般讨好的表情。 又听她道:“你父亲是阿妩姐姐的舅父,做舅父的是不是应该帮衬着外甥女?” 听了这话,盛妩眉眼舒缓,原来是为她。 “吴妹妹,阿妩姐姐是很好的人,我信她没有谋害皇嗣,是那些朝臣冤枉她。永昌侯不拿她当女儿,盛家人都对她不好,她没有母家可依靠。” “你们吴家能不能帮帮她,只要你父亲站出来替她说句话,朝中那些大臣就不敢那么有恃无恐的欺负她。” “我也求了家里,可父亲说,他空有爵位,在朝堂说不上话。我知道那是他的托词,他就是不想帮。” “你若能说动吴家帮她回到宫里,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是你以后遇着难处,我定也全力帮你。” “吴妹妹,你说好不好?” 一阵山风吹过,将颜月鬓边的山花吹斜了。 盛妩伸出手,温热的指尖触到颜月的鬓角,将那花扶正。 目光落在颜月望向她的眉眼上,小月牙,谢谢你的好意,可你的阿妩姐姐不想回宫,更不想留在那人身边。 颜月看不见幕帘后的人,却在她指尖触到她鬓角的一瞬间,有股熟悉的感觉。 她当即就想抬手掀开那碍眼的幕帘,却听张德全站在亭子前,挑着嗓子朝她们道:“两位娘娘,皇后娘娘请您二位进去歇歇脚。” 二人面色不约而同的沉了下来,待进了亭子,沈薇便朝二人笑道:“二位妹妹,过来坐。” 颜月率先坐了下来。 盛妩却立在原地,目光望着司烨,他亦看着她。 “吴容华,你怎么不坐?”沈薇含笑看着她。 话音刚落,就听司烨道:“她怕生。” 又看着盛妩道:“过来,到朕身边来。” 盛妩慢悠悠挪步到他跟前,他竟一把握住她的手,当着大臣的面,将她的手肆意把在手心里揉弄,一双凤眼却似笑非笑的睨着另一边。 盛妩知道他在看谁,打她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二爷,她僵着手,极力压制心中那种羞愤。 又听沈薇道:“吴容华,既进了亭子,便把帷帽取下吧!” 这话说完,司烨的动作顿了下,继而面无表情的看向沈薇,缓缓道:“皇后,这葡萄是麓山特产,你多食些。” 沈薇微愣,下一瞬又扯了笑,朝他点头。 见此,立在不远处的沈首府上前执礼:“陛下,此亭得太祖皇帝御笔提字,吴容华带着帽子,不合礼制。” 只是这话说完,司烨轻笑:“吴家乃江南第一世家,最是尊礼守制,沈首府说吴容华不守礼制,这话未免过了。” 沈首府错愣,接着道:“陛下误会了,微臣只是说不合礼制。” 司烨蹙眉:“不合和不守,不都是一个意思么!” 官员中有不少人,都来自江南,说吴家女不守礼制,等同说江南人,他们自是不答应。 且,连陛下都不认同沈首府的话。 于是官员们便分成两拨,你一嘴我一句的争论。 司烨戏谑地挑了挑眉,他们吵得越凶,他眉间越舒展。又拿了一只蜜桃放进盛妩的手心里。 隐着笑意的嗓音撩人:“江南的蜜桃薄皮多汁,比葡萄性温,你放心吃。” 这话说的有点影射人,沈薇听了,便觉得含在嘴里的葡萄又酸又涩。 颜月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司烨和吴容华,她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c3719.lol。m.c3719.lol 第105章 是不是你将她藏起来了? 休息一番,队伍继续前行。 到了峰顶,皇帝需带领一众官员,行三跪九叩大礼,祭祀山神。 女眷不能同往,只能等候在天台外围。 盛妩见时机到了,她捂着肚子说不舒服,想出恭。侍女便陪着她下了天台,另有两名侍卫跟随。 盛妩让侍卫离远些,他们便止步在三丈外。侍女陪着盛妩进了临时搭建的恭房。 进去后便被人从身后麻袋套头,又一棍子打晕了。 邓女官丢了棍子,就快速将事先准备好的猪肚血袋交到盛妩手里。 “按着地图逃,快走。”邓女官眼眶微红,若是顺利,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盛妩拿上东西,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从后窗逃出去。 按着邓女官给她的地图,避开设卡的守军,从后山飞奔而下,拼了命的跑。 耳边除了急促的呼吸声,就是风声。 直到跑到一处断崖边,下面是急流。 她用力咬开猪肚将里面的血洒在崖边,又把残余的血尽数抹在帷帽薄绢上,衣角上。 取帽子扔在崖边,又把衣角撕下来,趴在崖上,将沾血的衣料,挂在崖下她手能触到的尖利碎石上。 又把猪肚抛进崖底急流中,爬起身就跑,使出了全身力气,眼睛只盯着前方的路,一眼都不敢回头看。 只剩一次机会,若是再失败,她这辈子就见不到棠儿。 她跑到半山腰,顺着地图往西南方跑,按照邓女官说的,只要跑到颍河边,那里有提前给她备好的船。 向南行,入三江渡口,溯江而上西川。 她在心里反复念着这句话,激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只是她刚跑到半山腰,就听见金属甲胄跑动间发出的碰撞声。似有一大批人往她这处来。 盛妩面色惊白! 那声音如同死神的追魂鼓,每一声都震响在她的头顶,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尽全力奔跑,脚下的草地被她踩得七零八落。 只想着快跑,快跑。 突然,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猛地拽住她的后领,下一瞬,身子就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上。 盛妩回过身,一双赤红的眼里噙满泪水,抱着那人的胳膊就咬。”阿妩,是我。” 盛妩一怔,又猛地抬头,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魏静贤。 不等她反应,又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前方有动静。” 魏静贤当即拉着她藏在一处巨石下,盛妩蜷缩在他怀里,听着那成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惶恐不已。 甲胄碰撞声响彻在巨石附近,她紧贴着魏静贤,能清晰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与自己慌乱的脉搏交织成一片。 靴底踩在杂草碎石间,发出闷沉的声响。有人往这边来了! 盛妩死死攥着手,紧张的指尖几乎要嵌入掌心。又瞥见魏静贤袖子里露出的半截利刃,她呼吸几近停滞。 逃跑的事,她和邓女官都瞒着魏静贤,就是不想将他牵扯进来。这可是死罪。 先前魏静贤只给了她一把匕首,就被司烨抽了三十鞭罚跪,若是被发现,司烨只怕会要了他的命。 她不想连累魏静贤,急的眼眶通红。 忽听半山腰传来两声号角声,紧接着,那群人快速回返。 待脚步声远了,魏静贤拉起她就跑,他好像提前探过路般,哪处有拦路的枯枝,哪处有绊脚的石头,他都带着她一一躲开。 穿过密林,便到了一处开阔地。 淼淼碧波出现在眼前,小舟系岸。 船头坐着一位老叟,他见到魏静贤躬身行礼,唤了声“公子” 魏静贤微微点头,又垂眸看着盛妩,此一别,这一生怕是再难见了! 他舍不得她! 她在显应寺的事,他都从风隼那听说了!她那么怕黑的一个人,深更半夜往林子里钻。 摔倒了那么多次,依旧不回头的跑,被发现了,趴在地上哭。她那时得有多绝望。 他告诉自己,喜欢一个人,就该让她过得好,过得自在。 这一次,由他亲自护她一程。 他深深看着她的眉眼,若是幸运些,他能够活的长久,久到暮年,皇帝薨逝。 他也许还能再见到她,前提是她也得活得久! 想到此,魏静贤的眼眶泛红,他不想落泪,他觉得自己应该笑着送她走。 魏静贤将她送到篷船上,那里放着提前给她备好的粗布衣裳。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到她手里:“阿妩,将这药水涂到脸上,可遮掩真容。” 要去三江渡口需得过关卡,他为她做足了准备。 又让她将身上的衣服脱了,换上那身粗布麻衣。 拿着她穿过的宫装,魏静贤站在岸边,压住心头的万般苦涩。 他朝她洒然一笑,俊美的脸庞逼人的夺目。 笑比清河! “阿妩,一路顺风。” 清风撩起她鬓边的一缕碎发,阳光下她亦笑,含着泪光的杏眸看着他,似晕了一汪的桃花池水。 随着船的渐行渐远,那抹身影再也瞧不见了! 魏静贤终是没忍住眼底的泪。 他擦了一把,转过身,望向万岁峰的方向,眸底暗芒一闪,接着沿着来时的路快速返回。 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只有让司烨相信,这世上再无阿妩这个人,她的余生才能安稳。 万岁峰 六部大臣跪了一地,皇帝震怒,当场杀了那名侍女。 此刻,司烨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带血的长刀,猩红着一双眼睛,盯着山下。 说什么她不会跑,不会离开自己,全他娘的是骗人的。 想到这些日子,她的温顺,她的笑,她的乖,她的眼泪,全是在跟他做戏。 司烨恨得咬牙切齿! 这次抓住她,他再也不会心软,他要把她关进琼华宫里,关进笼子里,用铁链拴住她。 层层加固,叫她插翅难飞! 远远瞧见一队人上了天台,又是空手而归。 司烨猛地转过身,踩着那侍女的鲜血,一步步走到江枕鸿身边,竟是当着六部官员的面,将刀架到了江枕鸿的脖子上。 眼神如刀锋般锋利:“说,是不是你将她藏起来了?” 江枕鸿仰起脸,即便此刻被刀抵着脖子,身形依旧挺拔如松,星眸无一丝波澜,只冷冷的望着他。 “她为什么要逃?陛下难道不该问问自己吗?” c3719.lol。m.c3719.lol 第106章 她一定又在骗自己! 见此,众人疑惑,失踪的不是吴容华吗?和江大人有什么关系? 沈薇两手绞在一起,几乎把那绢帕绞碎! 阿妩没死,竟假扮吴容华跟在陛下身边,那昨儿晚上,阿妩同陛下在一起。 沈薇愤恨的同时,心中又涌起一股不安。雍王计划失败,司烨会不会已经查到他身上? 又联想起那侍女说过,她是被人打晕,醒来才发现人不见了。可司烨现在拿刀对着江枕鸿,显然是怀疑他。 雍王做事一向严谨,那些派去的杀手,即便被抓住,也不会说出什么。 眼下,陛下怀疑江枕鸿,反倒是好事。 当着六部官员的面,她这个皇后须得表现贤德的一面。 上前几步,跪在司烨脚边,含泪望着他:“陛下,臣妾知道吴容华失踪,让您气愤不已,可这事牵扯不到江大人身上,他与吴容华无冤无仇,甚至都没见过。” 六部官员脑子一个比一个灵光,本就怀疑着,皇后这话一出,便都确定了。此吴容华是个假的。 然,经了上回那件事,众位官员都知道这位新帝手段了得,都能把人被窝里的事摸清。 他手上还握着什么底牌,谁也不清楚。 这些日子,皇帝又设都察院,严查百官,谁家的田产铺子多了,都察院那帮人闻着味就寻来。 整日搅的人不安宁! 从前,景明帝在时,常被盛太后掣肘,有些个老臣背地也多有怨言,也曾渴望明君。 可这明君来了,才知苦。平日里上朝,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句话说不对,那一双凌厉的眼,盯的人直冒冷汗。 性子阴狠,又生了张会骂人的嘴,经了这几回,官员们可是领教了! 是以他爱谁宠谁,他断子绝孙,他愿意。只要不绝自家的种,随他去。 左右皇家又不只他一人姓司,雍王腿瘸,他儿子腿不瘸。还有几位老王爷家的儿孙,也都不瘸不瞎。 说句大不敬的话,哪日他要像景明帝那般暴毙,在这些人里选个性温的做皇帝,他们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 只是眼下,他要杀江枕鸿,有些耿直的老臣看不下去,江大人在梅城做出的政绩有目共睹。 梅城紧挨玉河,一到雨季频发洪灾,自他去了,带领百姓修筑堤坝,六年来,梅城未出一次水患。 这样的好官,国之栋梁,老臣们惜才,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因一个女人屈死在皇帝刀下,纷纷在萧太师的带领下向司烨求情。 这一幕让沈薇出乎意料,她以为暗示陛下把阿妩从显应寺接出来,这些臣子定会劝阻陛下,逼着陛下把人送回去。 而她顺带替江枕鸿说了话,在众臣面前也能博得好名声。 却不成想这些人,只求司烨放过江枕鸿,对那件事提也不提,好似前段时间跪在大殿求陛下诛杀盛妩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再看司烨手中的刀,未移开分毫,反而还往他脖子上又抵近两分,刀刃紧贴着肌肤,几滴血珠冒出来,很快染到雪白衣领上。 他俯下身,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阴凉凉的附在江枕鸿耳边:“告诉朕她在哪?否则朕先杀你,再杀你们的女儿。” 话音刚落,江枕鸿发出一声低沉的笑,笑的眼眶泛起红意 “你是不是也同她说了这番话?” “·······” 见司烨默认了。 江枕鸿猛地抬高嗓音:“你怎么可以拿棠儿的命威胁她?” 又道:“初到梅城,她常常一个人躲着哭。得知你大婚那夜,她难产,哭着说,撑不下去了!为了那孩子,她差点就死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你杀谁也不能杀棠儿,那是·········” 话未说完,便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禁军统领:“陛下,人怕是没了!” “镗朗“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震颤音。 司烨缓缓扭过头,禁军统领双手呈上带血的碎衣料:“这是微臣在山崖下发现的,还有带血的帷帽,崖边还有一滩血。 四周除了风声好似再无其他,整个世界都停滞了! 良久,司烨突然吼了一声:“再敢胡说,朕割了你舌头,去找,继续给朕去找~” “陛下,整个万岁峰都搜了一遍,只在山崖边发现血迹,这衣料和帷帽都是她的没错。” 话音刚落,就见一抹绯色的身影,疾疾冲下天台。 等众人赶到时,身着绯色官袍的男子,跪倒在血迹旁,山风肆意将他的衣摆扬起。 他就静静的跪在那,自来挺拔的腰背弯了下来,双肩隐隐颤动。 阳光下,那地上猩红的血很是刺眼。 司烨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一步未上前。 片刻,身旁有人跟他说“节哀” 他握着染血衣角的手指狠狠颤了下,下一瞬,又似被烈火灼烧了般,猛地将那衣角扬了。 转过身,面色异常平静。 下令:“她没死,继续搜山,一遍搜不到,就搜十遍。” “附近所有城池,封锁城门。晋国境内张贴她的画像。” 他在菩萨相前,替她求过长寿,若她的寿命不够,他拿自己的寿命补给她,她不会死。 她一定又在骗自己! 他一定能找到她,一定能! 众人都跟着皇帝离去,山崖边除了江枕鸿,还剩一人。 沈薇默默观察着江枕鸿,他垂着头,肩膀轻颤,好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疼意。 那双垂在膝盖上的手,随着他胸前的起伏抖动,绯色的衣袖濡湿一片,那无声的泪似乎还在落。 他是真的难过!说明人不是被他藏起来,而是真的死了! 雍王上次失手,这次兴许是他暗中命人来补的刀。 沈薇目光转向崖底,听着急速的水流声,又低头看了眼脚边的血迹,有什么浸出眼眶,她抬手,指腹轻轻抚过眼角,那抹水汽很快被风吹干。 阿妩!你这一生虽短,可你看,陛下忘不了你,江枕鸿也忘不了你。你一生遇到的两个男人皆是常人难及的人中龙凤。 你死了,却永远留在他们心里。已经被很多人羡慕了!这一生也算没白来。 沈薇抬脚离开。 山草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江枕鸿转过头,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沈薇的背影。 痛苦和恨意交织,他第一次想杀人。 ……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07章 再也不要见到那人 水天一线,落日余晖染红了整片云层,盛妩回望身后,湖面平静,倒映着漫天云霞,她终于逃离了。 黑白分明的一双杏眸里,闪耀着鲜活的神采。 船头摇桨的老叟擦了把头上的汗,落袖时,眼前出现一碗清水。 “老伯,辛苦你了。“ 老叟接过碗,仰头饮尽,她又把碗接过去。 老叟看着她,相貌生的婉约柔美,性子也好。想到公子看她的眼神,老叟叹气,都是命啊! 谁能想到自小被老爷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子,能走上这条路。 又想起抄家那日,几位小姐为保清白,全都悬了梁,老爷将小公子交到自己手里,叫他把公子养大,别让他寻仇。 可目睹姐姐们悬梁,双亲斩首,小公子就跟痴傻了似的,遇到同龄孩子欺负他,也不知道还手,就站着让人打,打疼了就哭。 长到十岁还在尿床,他一直以为小公子是吓傻了,好在公子长得俊俏,他想着傻点就傻点吧!左右老爷留的银子够给他娶房媳妇的。 将来生了孩子,也算给柳家留了后,可谁能想到他十一岁那年,突然不傻了,还顶替别人的身份,跑去做了太监。 自己知道时,为时已晚。 从前,每回问他后悔吧!他总说不后悔,说他活着就是要给亲人报仇。他做掌印那日,自己又问过他一次,那一次他没吭声。 那会儿就觉得他心里有了喜欢的女子。 老叟看着盛妩,想起公子站在岸边目送她离开时的神色,心下惋惜,终是无缘。 天黑时,船在湖上停了一夜。船仓里备足了水和干粮,公子交代过沿路不可靠岸,自颍水出中州境内,到了三江口岸,将她送到去往西川的船上才可返回。 三日后,蓬船停在三江口岸附近,盛妩将魏静贤给她的药水涂到脸上,脖子上,转瞬间,洁白细腻的皮肤,变得黑黄干燥。 老叟又往她眼睛上粘了一种粘性的胶,她伸着脖子往湖面上自照,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更别说旁人了。 下船前,老叟又拿出一个粗布袋子,温声道:“姑娘,这是公子给你的,请你务必收下。” 盛妩接到手中,打开的一瞬,眼眶发酸,粗布袋子里装的全是银票,足够她余生所用。 眼底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她抿了抿唇:“帮我和他说声谢谢。” 半个时辰后,二人走到三家口岸的渡口,渡口外设了关卡。那些官差手里还拿着画像,凡是过去的女子都要拦下比对。 盛妩跟在老叟身后,行到官差跟前,她目光一瞥,瞧见那画像,心下一紧。 竟是画的自己。 又一扭头,发现一旁的布栏上,也贴了自己的画像,最上面几个大字写着钦犯,悬赏万金。 盛妩心中猛地一沉,难道是禁军没发现崖边的血,亦或者是司烨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一颗心惶恐不安! 正走着,又被一名官差突然拦下,他手里拿着画像,锐利的眸光上下打量着她。 盛妩心中一紧,后颈里渗出汗珠,面上却竭力保持镇定。 另一名官差朝她扫了一眼,蹙眉:“别比对了,你瞧她丑的和画上的人一个天一个地。” 说着,还伸手推了她一把,似嫌她污眼。 盛妩被推的一个踉跄,赶忙跟在老叟身后,快步走。 下一瞬,又被人一把抓回来,她呼吸一滞。 就听那扯着她的官差喊:“头儿,我瞅这娘们的嘴、鼻子、脸型和这画上的人,像极了。” 盛妩心脏猛地缩成一团,又见围过来几名官差,目光皆是落在她脸上。她下意识的想要低头。 又被他们呵斥:“把头抬起来。” 旁边的老叟见状,忙弯着腰上前,满脸堆笑:“各位官爷,这是我孙女,刚被夫君休弃,同我回下邳老家。” “您瞧,她这样子,要真跟这画上人一般美貌,哪还能被夫家赶出门呐!” “就是,你瞧她黑的,那眼睛比老鼠眼还小,白给我都不要。那皇帝更是瞧不上她。”一名貌似商人的中年男子撇着嘴道。 有人疑惑:“啥意思?这女子不是逃犯吗?怎地又和皇帝扯上关系了?” 中年男子:“你不识字啊!那上头写了钦犯,皇帝亲自下令缉捕的犯人。我姑母家的二侄子在官衙当差,听说啊!这画上女子是皇帝的妃子。巡游途中跑了,现如今整个中州以南几个城门全封了,要不是我跑的快,这会只怕也留那了。” 盛妩听了那些话,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司烨不信她死了,这中间是否出了什么变故? 邓女官和魏静贤会不会被发现? 司烨会不会因此对二爷和江家做什么? 正想着,那领头的官差,突然上前,粗鲁地抬起她的下巴,盛妩眉头紧锁。 又听那人冷声:“陛下悬赏万金,宁可抓错,也不能漏掉一个。” 说着,就要绑她。 就在此时,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快看那女子和画上一样,大家伙快去追啊!别让她跑了,抓住她就能得万金。” 官差循声望去,就见前方有一个名身姿窈窕的女子,正沿着河堤往远处跑,当下都顾不得盛妩,全都去追那人。 老叟赶忙扯着盛妩的袖子,过了关卡。 阳光洒在民座船的甲板上,扬帆启航时,盛妩朝岸上的老叟挥手,方才老叟告诉她,魏静贤说,叫她只管往远处走,去过她想过的日子,剩下的他来善后。 盛妩最后看了眼麓山的方向,转过身,她微微仰起脸,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 此后一生,她再也不会踏足京都,再也不要见到那人。 —— 崇福宫 张德全立在门外,一边抹着泪,一边对双喜道:“这可怎么是好?巡游回来,不见他伤心,批折子,吃饭,睡觉,一切照常。我还想着他这情关总算是过了!” “谁成想,坚持不过两日,人就突然不吃饭了,也不批折子,就一个人坐在屋里。手里拿着个紫玉簪子,从早望到晚,跟掉了魂儿似的。” “他都两日没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这身子哪能熬得住。” 张德全哭的伤心,双喜也不觉红了眼,他早上偷着往里瞧了眼,陛下还坐在那。 下巴上都长出胡渣了,一双眼红的吓人。 这几日,除了禁军统领,谁来他都不见。 双喜见干爹哭的眼泪一把,鼻涕都要流出来了,想拿帕子给他擦来着,又想起他屁事多的毛病。 别回头又嫌自己的帕子粗了,脏了,有味儿了,想想还是算了!叫他拿袖子自去擦吧! 张德全正哭着,忽见禁军统领来了,他忙扯住人的衣袖:“高统领,你进去劝劝陛下,好歹叫他吃口东西。” 高统领面色凝重,又见张德全鼻涕流到嘴边,也不知道擦擦,嫌弃的把袖子扯回。 抬脚进了屋,双膝一跪,沉声道:”陛下,河道下游发现一具女尸,已确认是她。”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08章 给她买个好棺材,好生葬了! 高大的身躯沉在椅子上,似一尊石像,良久,扯开僵硬的嘴角:“放你娘的屁。”那声音沙哑的如同嗓子里含了沙子。 这几日高统领昼夜奔波,禁军们更是片刻不得休息,连同中州以内四城的府衙官差,将这一带几乎搜了个底朝底。 别人挨累不挨骂,他是日日被骂娘,听多了,也只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在今日终于有了结果,陛下一时难以接受,也能理解。 等过一阵淡了,自然而然也就接受了。 又道:“尸首从上游冲到下游,受损严重,又在水里泡了几日,已面目全非,但衣服是她的,仵作也已验明,身长体形对得上号,推断的死亡时间也都对的上。” “陛下节哀!” 节哀······· 他节什么哀? 他的阿妩又没死。 司烨微抬眼皮,通红的眼里是病态的偏执。 “继续找。” “陛下····” “找~”他猛地咆哮,额角、侧颈的青筋凸起。 高统领一怔!又见他猩红的眼底戾气翻滚。 他从没见过陛下这副模样,跟失心疯一般。执着的认为人没死,非要将人找出来。 一个死人,他上哪给皇帝变出活的来。 可皇帝下旨,做臣子的又不能不照办!走到门口,脚步顿了下:“陛下既然认定不是她,那臣就让人把那尸体扔到乱葬岗,随便挖个坑埋了。” 等了片刻,没见人发话,高统领便抬脚出屋子,到了门外,瞧见张德全趴在双喜肩上哭。 高统领皱眉,他从昨夜熬到现在,眼睛都未阖一下,本以为找到尸体,这苦日子就到了头,可陛下就是不愿相信。 禁军们流汗流血,在陛下面前也没讨着好。 这死太监风不吹头雨不打脸,前两日还悠哉的倚在门口,捧着一碗加了蜜乳的酥山,细嚼慢咽。 禁军搜了一夜山,侯在门外,别说喝水,就连吃饭都是凑合。偏他要跑到人前吃,还问人家见过酥山么? 再看看魏掌印,他身上带着伤,还亲自来给弟兄们送西瓜。都是太监,人家比他强一百个冒头。 高统领心里烦他,瞥他一眼就走,却被他叫住。 “高统领,那人真是她啊!” “是不是,你自己去瞧一眼不就知道了。” 张德全一愣,想起他说的面目全非,也是打了退堂鼓,可陛下不相信,自己总要过去确认一下。 不然,陛下总不吃不喝,这事没完没了,六部的折子成堆的压在桌上。他瞅着都要急死了! 片刻后,张德全跟着高统领来到一处偏院,还没进屋呢!就闻到一股恶臭。 他忍不住抬袖遮住口鼻,待进了屋,仵作掀开白布。张德全只看了一眼,扭头就往外跑。 一口气跑出偏院,蹲在墙角,吐了一滩。 张德全十几岁做太监,仗势欺人的事,他没少做。心肠也比一般人硬。 可方才瞧见那尸体的模样,又想起她活着时的样子,张德全忍不住呜咽两声。 得亏陛下没来,若叫他瞧见,定是受不住的。 又想起第一次见盛妩,那会儿她才三岁,头上梳着两个毛绒绒泛黄的双丫髻。 元旦宴上,她窝在侯夫人怀里,怕生的很。 一个小毛孩子,也没觉得她有什么特别。可司烨就围着她打转,一会儿捏捏她的脸,一会儿又揪揪她额前的碎头发。 她胆儿小,瘪着嘴往她母亲怀里钻。 颜妃娘娘瞧见了,唤他过来,他头也不回,反而抱上侯夫人的胳膊,小嘴儿甜起来,竟说讨喜的话。 哄得侯夫人把女儿送到他怀里,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女娃娃张嘴就嚎,又在他怀里扑腾起来。 他那会儿才六岁,一时抱不住就让她掉在地上,侯夫人抱起孩子,疼红了眼。 人前,颜妃总要训斥他几句,谁知他来了脾气,当着众人的面,竟说是她把鼻涕眼泪蹭到他身上,摔就摔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为此,还被陛下罚了跪。 第二年侯夫人死了,永昌侯娶了新夫人,往后的元旦宴上,再没见过她。 第二回见她,是司烨封王迁居王府的那年,天上下着鹅毛大雪,老远就瞧见一个人跪在那里。 司烨那会儿还开玩笑,说那人一身白,跟披麻戴孝似的。 依着他的性子,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可到了跟前,他双脚就跟定住了似的,也不知犯的哪道邪,竟拿手遮她头上的雪。 一直等到那雪停了,他才移开步子,寻到福玉公主,问清缘由,又许给她一盏新的琉璃灯,才叫她把人放了。 从那以后,他就总去打听她,往她必经的路上丢金镯子,丢玉簪花,姑娘家喜欢的首饰,他丢了一遍,就躲在暗处等着她来捡。 可她每回看见都不捡,司烨白白忙活,也不恼。还说,小丫头不为财物所动,以后不会轻易被别的男子哄走。 他把首饰都收起来存在盒子里,当宝贝似的收在书桌下的暗格中。说等她及笄,再送到她手里。 及笄那年,她跪在宫里求太后赐婚,这事虽说少不得司烨背后的推波助澜。可他是真的高兴啊! 跑进宫里,瞧见她跪在地上,无人问津,他又心疼了!那是他第一次为她红了眼眶。 有一就有二,她跪在宫里,红着眼睛求和离时,他也红了眼········ 因着那些,张德全打心里讨厌她。可这会儿见着人死了,还死的这样惨,他心里又泛起难过来。 他从袖子掏出一包银子,一边捏着袖衣擦泪,一边走到高统领身旁,低声道:“给她买个好棺材,好生葬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09章 你就别刺激他了 来前儿他还想着帮陛下确认一番,可亲眼瞧了,他自己都忍不住落泪。陛下瞧了更是受不了。 张德全垂着脑袋往回走,到了主殿一抬眼,瞧见白玉春和双喜站在一起,就知道魏静贤来了。 进了抱厦,忽听主殿里传来一声“嘭”响,似瓷器碎裂的声音。 又是一声低吼:“滚~” 张德全心下一惊,忙要进屋,又被双喜拽住。 “干爹,这会儿可不敢进啊!陛下动怒,谁进去谁脑袋开花!” 这话叫张德全脚步顿了一下,又听里面传来魏静贤的哽咽声:“陛下,念在她跟过你一场的份上,将她好生葬了吧!” “朕说过,她没死,你再敢说一句她死了,朕现在就宰了你。”那声音嘶哑的好似绢布撕裂声。 “陛下,微臣也希望那不是她······”说着,魏静贤哽咽了一声:“可事实摆在眼前。” “那不是她,你们要让朕说多少次,那不是她,她不会死,绝不会死。”他求过的,明明拿自己的命求过的。她只能死在自己后面。 那暴躁的声音里含着一丝轻颤,张德全听了,当即不顾双喜阻拦,推开门进去。 像小时候安抚他一般,一边轻抚他的背,一边温声道:“没死,人没死,奴才去瞧了,那不是她。陛下别难过!一个月找不到,咱们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就找十年。总能找见的。” 十年不行,就二十年,待到后宫嫔妃越来越多,他膝下儿孙满堂时,总有能释怀的时候。 司烨慢慢抬眸,一双通红的眸子看向张德全,认真的问他:“你当真去看了?” “去了,不是她,不是她。” 张德全摇着头,一连说了两遍。 司烨扯开嘴角,又缓缓沉在座椅上,哑着嗓子道:“朕就说不是她,这群狗东西偏不信。” 魏静贤跪在地上,垂眸的瞬间,眼角滑下泪来。这场戏自是要足了,才能让司烨相信。 “陛下,微臣也去瞧了,她浑身没一块好肉,只依稀能辨清锁骨下方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疤。” 此话说完,司烨整个人怔住了。 张德全比谁都知道这疤的来由,那日就是他传信给皇后,更是因为这事,嘴巴差点被抽冒烟。 忙去对看司烨,见他眼眶红了一圈,氤氲的水雾浮在眼中,似深沉雾霭,又似涤泥满塘的死水。 张德全:“陛下,没有的事,奴才去看了,没有··真的没有。” 想到那尸体的惨状,欺君就欺君吧!总好过让他亲眼瞧了,生了心魔。 司烨久久不语! 又见魏静贤看过来,似还要说,张德全当即上前扯着他的胳膊,用力把他往外扯。 扯到门外,指着魏静贤的鼻子,压低嗓音道:“你长没长人心,没瞧见他都快撑不住了,你还说。” 说着,又见魏静贤也红了眼眶,想到他少时总跟在盛妩身后,手指头不觉落下去。 撇开脸,小声道:“她活着的时候不想跟着陛下,死了,就让她葬在这吧!高统领那儿我给了银子,叫他给人买个好棺材,好生将人葬了。” “陛下这,你就别刺激他了,只当给他留个希望,留个念想。” 魏静贤打量他一眼,随即扭头走了。 从午时到傍晚,张德全一直守在门边上,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时不时的往里看,司烨就坐在那,始终一个姿势。 期间皇后和颜嫔来过,他一律不见。 不知何时,廊外落起了细雨。 张德全仰头望着阴雨朦胧的天,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忽听门响了,就觉眼前一闪,一道玄色身影冲进雨幕中,眨眼就远了。 张德全腿短,近些年又发了福,着实跑不快。 出了崇福宫,就见一大队禁军骑着马追他而去。 烟雨朦胧中,只余马蹄声回荡在耳中。 ····· 骏马过处,鸟雀惊得四散。 高统领把人埋了,刚回到行宫,就又被人揪了过来。前方大大小小的土包里,新起的坟包,一眼可见。 又见那里正跪坐着一人,从头到脚湿漉漉的,猛一瞧还有点瘆人。 待进了才发现是内阁的江大人,这里埋的是谁,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清楚。 她不仅是陛下曾和离的发妻,更是江大人第二任妻子。 却见司烨下马冲过去,临到跟前,也不知是脚滑,还是怎么的,竟是扑到新坟上。 他双目赤红,状若癫狂,双手不顾一切地刨向松软的土壤。 禁军们瞠目结舌,望着这位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天子,九五至尊,此刻竟双手沾满了泥污。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司烨粗重的喘息和泥土翻动的声音。 又忽听江大人说:“她活着时,你不珍惜,她死了,你还要挖她的坟。” “你把她当什么?“ 敢跟皇帝吼,这是大不敬,可皇帝仿佛没听见,弯着腰,双手不停的挖。 禁军见状,全都上前帮着挖。 雨越下越大,林子里的天,也越发沉。 魏静贤随后赶到,这场面也是他未曾料到的,一双狭长的眸子隔着距离与江枕鸿对望一眼。 阿妩临走时,让自己把她假死的事,告诉江枕鸿。她不想江枕鸿为她伤心落泪。 她走的第二日,他便告诉了江枕鸿,今日这出苦情戏,是专门演给陛下看的。 邓婉儿那日和阿妩的谈话,白玉春一早就告诉了他。 死的这名女子,是个女囚,是他按照阿妩的身量体型特意选的,连她锁骨下的疤痕,也是他事先拿簪子刺过的。 只有让司烨彻底相信,阿妩余生才能安稳。 雨幕中,传来棺材的撬动声。 随着,棺材打开,众人大喊:“陛下不可!” 魏静贤与江枕鸿同时望去,就见司烨伸出手,往棺材里探。 似是看到了什么,他双肩剧烈颤动。 离近了看,他瘫坐在泥泞的地上,一张脸苍白到病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攥着棺材边缘,指尖不断流出殷红的血,又被雨水冲掉。 喉间挤出幼兽般的呜咽,反复唤着:“阿妩······” 突然,赤红着眼,一个起身,就要去抱棺材里的女尸。 高统领快速将他拦下,用力拖住他,又令人赶快封棺。 原本见陛下徒手挖坟,他心下不忍,想着到底是少年夫妻。陛下想见最后一面,便让他见吧! 谁成想,陛下跟魔怔了似的,癫狂的要把那不堪入目的尸体往怀里抱。 他可是天子,是一国之君········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0章 他确实错了! 棺材封死的一瞬间,司烨颤抖着嘴唇,风裹挟着雨从他眼角拂过。 他是皇帝,他怎么可以在众人面前这样失态?可眼泪却越流越多,多到模糊了他的视线。 白茫茫一片中,有个小姑娘远远站在那,还是十三岁的模样! 她静静地注视着他,眼中没有往日的温柔缱绻,只剩下凉薄与淡漠,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为什么要这样看他,为什么? 整整十年,他把她放在心里。爱着、恨着、怨着。这种爱恨交织,困了他六年,每每想起,心就控制不住的疼。 她怎么能不要他! 朦胧中,她背过身····· 他拼命的跑,想把她抓回来,可无论怎么跑,都和她隔了好远好远! 阿妩,你回来!护国寺的桃花树上,还系着你当年许的愿望。 一、嫁司烨。 二、与司烨相守到老,儿孙满堂。 阿妩!你不能反悔! 颜月看着昏睡中的人,也不知他梦到什么,眼角一个劲儿的落泪。她手里拿着软帕,不断给他擦泪,自己眼中也泛起泪意。 昨晚高统领将他背回来,他就一直昏睡着不醒。以萧太师为首的六部官员全都聚在朝殿,每搁一个时辰,就来正殿询问一遍。 太医署崔提点和张太医,也是每两个时辰过来请一次脉。 听张太医说,江大人也病倒了,人都要烧糊涂了。 颜月看着司烨,白绸寝衣将他肤色衬的更加苍白,一张脸好似失了血色,脆弱的让人心疼! 她从没见过表哥这样,她甚至有些害怕他会像景明帝一样,英年早逝! 进宫时,父亲说,表哥是皇帝,他一生会有很多女人,叫她不要像姑姑那样,一味奢求帝王独宠,到最后落得一场空,消香玉损。 她要安分守己,为他生儿育女,开枝散叶,这一辈子只求个稳字。 是以她一进宫就知道,表哥是她的天,是她此生的依靠,也是别人的。 她只要守好这颗心,在他的羽翼下,安安稳稳的过好这一生,便是顺遂圆满。 她理解不了表哥和阿妩姐姐之间的爱情,在她看来,那最是伤人伤己。 她也理解不了,阿妩姐姐从前那么爱表哥,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 曾经拿命去爱的人,当真能忘得一干二净吗? 要说表哥和沈薇的事,他确实错了!可这事也并非不可饶恕之事。 世家女子从小就知道,将来要嫁的夫君都不是寻常儿郎,后宅里除了当家主母,少不了通房妾室。 从未出阁的姑娘到后宅当家主母,这些大家都是要经历的。她们也有人哭,有人闹,可最终都会默默接受。 然,阿妩姐姐性子倔强,她不接受。 她一走六年,表哥也一走五年多。如今她又把表哥抛下了,还是以这种最残忍的方式。 那日自己怀疑吴容华就是阿妩姐姐,一直想找机会接近她。 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阿妩姐姐。若是,她就放心了。 自己偷偷跟她下了天台,绕到后窗,本想等她进了恭房,推开窗,把那帷帽上的薄绢揭开。 却不成想听到邓女官的声音,察觉不对,她就躲了起来,她最后看到的就是阿妩姐姐拼命往山下逃的背影。 此刻,看司烨这样难过,颜月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他。 她心中的天平不知道该偏向谁! 愁绪凝思间,忽见床上的人睁开眼睛。 寂沉的眸子看着明黄色帐顶,眼神空洞苍凉。 颜月握住他微凉的手:“表哥,这里没有别人,你哭出来,哭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司烨勾唇惨然一笑,眼底一丝光彩也没有。 若是哭出来有用,这么多年,他也不会那么难受了! 得知他醒了,官员们都候在门口,可他谁也不想见。只朝盈在门外哭着喊父皇。 张德全望着公主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中不忍,轻轻推开门,示意她进去。朝盈踉跄着跑到床边,一下子趴在床沿上,紧紧抱住司烨的胳膊。 小脸贴在他的手臂上,泪水一颗颗打湿他的衣袖。一遍遍唤着:“父皇…” 司烨凤眼微动,目光落在朝盈身上,他从没期待过这孩子的出生,甚至想过不让她出生。 可那个说要与自己儿孙满堂的人,一扭头就跟别人生了孩子。他恨透了! 得知朝盈出生时,他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 回京那日,她跟在沈薇身边,怯生生的唤他父王,那副想靠近又不敢上前的模样。一下让他想起阿妩来。 她说过,她小时候不得父亲喜欢,最羡慕的就是别人有个好父亲,她希望他将来做个好父亲。 他试着去做一个好父亲,可他大抵是做不好了! “父皇,盛姨母去了,您和母后都病了,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朝盈想让你们好起来,我们一家人还像从前一样。” 朝盈哭的双肩颤动,颜月轻轻蹙眉,皇后生病?这事并未听张太医说过。又想起朝盈欺负棠儿,背地里辱骂阿妩姐姐是贱人。 这会儿却在表哥面前唤盛姨母,小小年纪就这般表里不一,母女俩还真是会演戏。 颜月偏头看向窗外,天晴了!阿妩姐姐应该走远了吧! —— 水路走了半个月,到了广元转陆路,进了西川,她发现这里的官府没有张贴她的画像,可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实在不安全。 是以这一路,她蓬头垢面,扮作乞丐模样。 走了近一个月,此刻终于到了蓉城。她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浮出笑意。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1章 娘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蓉城的暑天如同蒸笼,格外闷热,她顶着正午的艳阳,脚步轻快地穿梭在人群中。 汗珠浸湿了灰扑扑的衣襟,她毫不在意,心里只想着棠儿和春枝,她满心迫切与激动, 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小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卖糖人的、耍杂技的、卖扇子的……热闹非凡。 棠儿喜欢蝴蝶样式的糖人,喜欢吃红糖糍粑。她走到摊子前,先掏出几枚铜板给摊主,这一路她买吃的,多次被人当乞丐驱逐。 后来学聪明了,先掏铜板放到人家的摊子上,摊主就不会赶她。 她肩上背着粗布袋子,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提着包红糖糍粑,问路人庐川学府怎么走。 寻到了庐川学府,又问河边浆洗的妇人:“这位娘子,梅花巷怎么走?” 妇人直起腰,听惯了大嫂,柱子娘,头一次被人唤做娘子。她愣了一下,又将人打量了一遍,才抬起湿漉漉的手,往前一指:“顺着河边这条林荫小道,走到头就是了。” “谢谢娘子。” 盛妩说罢,就往那处行,走了没几步,就跑了起来。 浆洗的妇人,看着她的背影,疑惑:“稀奇了,说话文绉绉的,声音也好听,怎地是个乞丐模样呢?” 盛妩气喘吁吁的跑到巷子口,这个地方,是她从二爷的山川游记上看到的,二爷喜欢蓉城这个地方,还说等孩子们都大了,就带她来这里游玩。 她让春枝在梅花巷买一处宅子,门前种上两棵紫藤,她来了便能找到她们。 盛妩止步在梅花巷前,魏静贤给她的药水,已经用完了,这些日子,她都是用草木灰涂脸。 怕棠儿一会儿认不出她,扭头跑到河边,将脸和脖子都洗干净,又把手使劲搓了搓,蘸着水将额前凌乱的头发整理好,这才进了巷子。 可寻到巷尾也没见着门前种紫藤花的人家。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浆洗好衣物的妇人,端着木盆,走进巷子,路过她身边时,往她脸上瞥了一眼,当即脚步一步。 乖乖!这是哪来的仙女儿!她嫁来梅花巷二十年,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难怪方才觉得她不像乞丐。 不觉上前,轻声问:“你可是来这寻亲的?” 盛妩看向她:“敢问娘子,梅花巷近两个月是否有新搬来的人家?”她声音轻颤,再配上那一双微微泛红的水杏眼,让人瞧了,忍不住心生怜意。 妇人不觉放软了声音,问:“有两户新搬来的,你要寻哪户?” 听了这话,盛妩忙道:“一名带着孩子的女子。” “哦,你说春枝姑娘啊!你是她什么人?” 闻言,盛妩鼻子一酸,那些可怕的猜想,顷刻间都消散。”我是她姐姐,麻烦你告诉我,她住哪?“ 妇人抬手一指:“你转过这道弯,后面的巷子,门口栽着紫藤的那户就是。” 顺着妇人指的方向,盛妩转进巷子里。 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紫藤花,而是蹲在紫藤花下,垂着脑袋的小人儿, 她越走越快,快到一路飞奔。 待近了,她顿下脚步,棠儿抬头看她一眼,似是没认出来,又蓦地垂下脸。下一瞬,又猛地抬起,随即眼里迸出泪花。 她紧抿着唇,只盯着盛妩落泪,却不喊娘。 那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让盛妩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棠儿,对不起,娘来晚了。” 小小的身子,在她的怀里颤动,却依旧不肯喊一声娘。 “棠儿,娘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满腔的委屈似找到了发泄口,她一边哭,一边推盛妩:“你骗人,你又骗人,你不要我,爹爹也不要我,你们都不要棠儿了。” 那撕心的哭声,让盛妩的心都要碎了,似万根针同时扎进她的心口,疼的她说不出话来。 她紧紧抱着棠儿,眼泪滚滚而落。只一下下轻抚棠儿的后背,待到她不再推自己。 盛妩才哽咽道:“你是娘的命,娘拼尽全力,也要来找你。你爹爹也没有不要你,他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只是他来不了,等你长大了,娘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呜呜呜······” 良久,她终是喊了一声:“娘——”盛妩哽咽出声。 院子里快速跑来一人,系着围裙,手里还拿了个炒菜的木铲。瞧见盛妩的模样。 春枝瞬间泣不成声!她从没见过这般模样,满是污泥的鞋子,都破了。天知道她走了多少路。 一身粗布衣裳,脏的不成样子,像个乞丐一样,她这一路都是怎么过来,春枝不敢想,扔了铲子,只抱着她放声大哭。 听见哭声,隔壁的院门打开,走出来一对中年夫妻,看见盛妩时,他们都怔了一瞬。 片刻,春枝止了泪,向那对夫妻微微点了下头,就带盛妩进了院子。 方才就闻着一股焦糊味,一进院子味道更浓烈。 春枝瞧见冒烟的锅,一阵手忙脚乱,举着水瓢,不知道是先灭锅底的火,还是该先往锅里倒水。 棠儿趴在盛妩的肩上,方才哭的厉害,这会儿胸口还一抽一抽的。这会儿却是抬起小脸,一个劲儿的提醒她:“先灭火,你上回就先往锅里倒了水,把那锅都浇裂了。” “哦···哦···知道了。” 盛妩看着棠儿,柔柔一笑。压在心头的阴霾全都散了,连着颠簸一个月的疲惫和惶恐,在这一刻,好似也全都消解了! 她望着这一处院子,往后这就是她们的家了。 棠儿会在这里长大,将来还要从这里出嫁。 ····· 傍晚,盛妩洗了热水澡,换了身都豆青色的衣裙,挽起的发髻上松松插了根银钗。 春枝轻轻推开门,见盛妩怀里抱着棠儿,窗外透进来的夕阳在她脸上笼了一层温柔。 从午时到现在,棠儿一直赖在她怀里,春枝看着母女俩,眼眶有些发酸,自京都离开那日,棠儿哭哑了嗓子。 按照小姐说的,她找了个镖局,让人将她们安全护送到蓉城。 可自从到了蓉城,棠儿整日闷闷不乐的,瞧见别的孩子跟在爹娘身旁,她总要红了眼,躲到一旁哭。 平时也总爱蹲在紫藤花下,春枝知道她是想梅城的家了! 如今小姐来了,哪怕是二爷不在,棠儿也不至于那么难过了。 春枝轻步上前,见棠儿睡着了,小声道:“小姐,袋子里的银票,还有老夫人给的那些,一并都藏好了。” 盛妩点头,又想起隔壁那对夫妻。 问春枝:“隔壁人家,你可探查过底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2章 一见到官差,心下发紧! 听她说起隔壁人家,春枝露出笑意:“小姐放心,隔壁的赵大哥夫妇是好人,这些日子他们没少照顾我们。” “奴婢厨艺不好,赵大嫂便时不时的过来指点,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雨,屋里漏雨,还是赵大哥和他儿子帮着把屋顶修缮好。” 闻言,盛妩愣了会儿,又轻声问:“听说梅花巷子还搬来一户人家,是哪家?” “就是隔壁赵家。” 春枝说着,轻轻掀开盛妩的衣领,方才给她洗澡时,发现她后颈起了一片痱子。 春枝并没注意到盛妩眼底的异色,只拿着刚买来的药膏,轻轻涂抹,她得知小姐这一路的遭遇,到现在心里还难受的紧。 小姐命苦,儿时在侯府不得宠,别人有的,她都没有。每年上元节,府里公子小姐都有彩色灯笼。 只她没有,她便自己用纸糊一个,灯笼不好看,她就在上面画上好看的花。堂小姐见了,便把自己的给她。 小姐笑着说,她屋里也有,她只是更喜欢自己做的。私下里又红着眼说:大姐姐只有一个,给了我,她就没有了。 有一年被侯爷看到,不仅一脚把那灯笼踩烂了,还指责她人前故意扮可怜相。 那年上元节,侯府里燃放烟花,所有人都欢欢喜喜。只有小姐拿着破烂的灯笼,跪在先夫人的灵位前,反复哭着问:父亲为什么不喜欢我? 她收到的第一个灯笼,是雪晴小姐和二爷在街上买给她的。那时她十一岁,捧着莲花状的灯笼兴高采烈的对自己说:春枝,你瞧,我也有灯笼了! 长到十三岁她喜欢昭王。每回见了他都害羞的不敢抬头,可昭王看她的眼神不单纯,像狼盯着兔子,要把人吃了! 自己提醒过小姐一回,她只当玩笑话。 后来小姐经了几次危险,都是他挺身而出,春枝便也渐渐放下戒备心。 犹记得他们大婚那夜,小姐哭惨了,她在屋外急的团团转,张德全却贴着门缝嘿嘿笑。 到了后半夜,那声音还不歇,春枝觉得那真是一头色狼。 他在床上使劲欺负小姐,下了床又比谁都温柔。给小姐的吃穿用度更是一等一的好,就是比着福玉公主也不差。 平日里只要小姐顺着他的脾气,他真是把小姐捧上了天,瞧那劲头儿,小姐便是要星星要月亮,他都恨不能摘去。 那时想着,这男人在床上混账些,别的地方也没毛病挑。小姐跟着他,侯爷和吕氏见了都要恭敬的唤声王妃,也不像从前那般对小姐冷言冷语。 她以为小姐苦尽甘来,谁能想,这人天生风流,不过两年就和沈薇搞在一起。 一边和沈薇苟且,一边还要夜夜压着小姐做那种事,就说这事,哪个女子能受得了。 想到那人从前的混账,春枝忍不住低声问:“小姐,他可有强迫你做那种事。” 闻言,盛妩想起巡游前的那一晚,眉心蹙成结。见状,春枝心里一阵气恼。 她打心眼里觉得司烨脏,他比不上二爷,也配不上小姐。 却听盛妩低低道:“他没得逞。”春枝心下一松,脸上也露出笑意。只是一想到,小姐往后要和二爷天各一方,棠儿也见不到最爱的爹爹。春枝又觉心里难受。 她将药瓶轻搁在桌上,转身取来一瓶面脂,小姐皮肤白,怎么晒都晒不黑,可奔波了月余,这皮肤比着往日,稍带一丝干燥。 她挖了一大勺,一半涂在盛妩脸上,一半涂抹在手背上。淡淡的兰花香散开,春枝温声道:“咱们先在蓉城安稳的过着,您也别想太多,先帝几个皇子都短命,说不定过上几年,那人也得暴毙,到时候您就能带着棠儿回京去找二爷了。” 春枝不想小姐与棠儿躲在这里过一辈子,就只能盼着司烨早死。 盛妩听了这话,没吭声,只低头望着棠儿,眉间轻锁。 ····· 梅花巷不大,是以谁家几口人,谁家来了亲戚,也都瞒不住。春枝出门时,有人问,她便说盛妩是她姐姐。 听见棠儿喊她娘,又有人问,怎么不见孩子爹。春枝回,被狐狸精勾搭跑了! 蓉城远离京都,地处偏远,但这儿的民风淳朴。大家伙不光信了,还都替盛妩鸣不平,说放着这么漂亮的媳妇不要,那男人也是个眼瞎的。 棠儿每回听了,都不乐意。因着这事日日和春枝怄气。 就像这会儿,她又瘪着嘴,委屈巴巴的对春枝道:“我爹爹什么时候跟狐狸精跑了?”一连说了几遍。 春枝心道,你亲爹可不就是被狐狸精勾走的么!大狐狸生小狐狸,后面还跟着一群小妖精。 棠儿见她坐在灶房门口摘菜,不理睬人。 跺了跺小脚:“撒谎是不对的,你总这样,将来找不到婆家。” 一听这话,躺在凉椅上看画本子的盛妩,禁不住笑出了声。 又听院门响了两声,进来一名妇人,盛妩抬眼一看,是隔壁的女主人,怀里还抱着个大西瓜。 笑说:“谁说春枝找不到婆家,我瞧着春枝就好。” 春枝听见声音,起身唤她一声赵大嫂。盛妩则放下画本子,坐起身,注视着她。 见赵大嫂把西瓜放进春枝手里,又扭头冲半掩的院门,喊道:“叫你帮我抱个西瓜,临到门口怎地又不敢进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来一名穿着捕快衣服的年轻男子。 盛妩一见到官差,心下发紧。 又听赵大嫂调侃他:“瞧瞧我这傻大儿,二十岁的人了,见着姑娘,比姑娘还害羞。” 说着,从他手里抱过西瓜,放到水缸下的盆里。 再看那男子,生的健壮,腰间悬着把捕快刀,这会儿却是红着脸偷瞄春枝。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3章 陛下第一次翻牌子,竟是吴容华 春枝把脸转向一边,像是刻意避着他。男子瞧了,垂下头走到水缸前,挑起水桶就走。 盛妩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又转向赵大嫂,面上含了笑:“大嫂,听你口音不像蓉城人,倒像是京都口音,你们是京都来的吗?” 听了这话,赵大嫂点头:“可巧叫你猜准了!我们原先是京郊赵家庄的人。因着儿子在蓉城谋了官差,一家人才迁来此处。” 这又送西瓜,又给担水,还承认的这般爽快,倒叫人一时摸不准! 盛妩略微凝思,柔声道:“赵大嫂!这些日子常得你家照拂,我与小妹心中甚是感激。晚饭想略备些酒菜感谢你们,还请赵大嫂莫要推辞。” 她声音清透又干净,说起话来有种沁人心脾的舒服。朝人笑时,温温婉婉,这般真诚相邀,叫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 傍晚时,灶上传来阵阵菜香,赵大嫂执意要去厨房帮忙,赵家的捕快儿子,换了件常服,这会儿正在院角将刚刚劈好的木柴,整齐摆放成一摞。 棠儿午睡未醒,盛妩从厨房出来,走到墙角,刚要去拾木柴,男子阻拦道:“这些粗活哪能叫您干!” 说着,就把那木柴拾起送到灶房,盛妩盯着他的背影,眸底划过一丝暗芒,方才在灶房里,她拿着菜刀要切菜,赵大嫂也是这般阻拦她。 她如今只是梅花巷一名带着孩子和妹妹相依为命的普通女子,这些普通女子能做的活,算不得粗活,她也能做得。 之所以邀请他们来吃晚饭,就是想暗中观察一番。赵家母子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好似知道她的身份一般。 意识到这点,盛妩心下不安起来,她进屋将事先买来的蒙汗药掺进酒水里。 晚饭准备好,赵家男主人才过来,寻常百姓家没那么多规矩,可这父子俩,非要等着盛妩坐下后,他们才肯坐。 且,两个男人还坐在她一个女子下首的位置,盛妩心中更加确定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 出中州时,那些官府悬赏的画像,证明司烨不相信自己死了 他会不会查出了什么? 这些人会不会是司烨派来的? 盛妩越想越害怕,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示意春枝将那壶加料的酒,拿上桌。 这一家人没有要害自己,反而还处处照顾她们,可她好不容易逃出来,不敢冒一丝风险。 片刻后,棠儿疑惑的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赵家人:“娘,他们怎么睡着了?” “他们喝醉了。”春枝说着,将棠儿领进屋。 夜半三更,灶房内一家三口醒了,发现被绑,皆是大吃一惊。尤其是赵家儿子,见春枝拎着斧头站在他面前,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盛妩立在一旁,肃声问:“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人被捆着,一点法儿没有,赵家男主人也是没想到,自己和儿子两个大男人,竟被两名弱女子制服了。 大人叫他们来是为了看顾夫人,可看眼下这情形,已无再瞒的必要。当即交代了。 听到他们说,是受二爷的嘱托。春枝当即就要给他们松绑,又被盛妩拦住。 人在外,总要多留个心眼。 盛妩看着他们:“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赵家男主人说:“夫人可去隔壁宅子,红木箱子里,有二爷的亲笔信,您看了,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待春枝取来信,盛妩,看着,看着,眼眶就不由的红了。 二爷的字迹可以仿冒,可这字里行间将棠儿的喜好,交代的明明白白,甚至连她吃虾过敏的事,也没落下。 这世上能如此细致关切棠儿的人,除了他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她仔细将信叠好,又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 知道他们是二爷的人,盛妩彻底放下心。 打这以后,赵大嫂日日过来,帮着她们做饭,棠儿总夸她做的菜好吃。 还说,要在墙上开个门,方便赵大嫂出进。这事赵大哥没同意,怕引起别人的怀疑。 独赵家的捕快儿子似是记了那日的仇,便是春枝主动和他说话,他也闷着头不搭理人。次数多了,春枝也不搭理他,只说这是个闷头瓜。 日子宁静安稳,只是夜深人静时,棠儿总窝在她怀里,哽咽着说想爹爹。 每次盛妩都会忍不住落泪,后来,棠儿便不在她跟前儿念叨了,只背着她坐在紫藤花下,在地上反复写着爹爹二字,见盛妩来了,又赶紧擦去。 门外的紫藤花,绿叶黄了满藤,又被凉风吹落,已是入了秋。 千里之外的京都。 乾清宫东暖阁,司烨批完折子,沉在椅子上,小福子战战兢兢的过来请他翻牌子。 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一双幽然的凤眸似压着一层黑云。 自打从崇福宫回来,小福子每日捧着绿头牌来,便跟走了趟阎王殿似的。昨儿被扇过的脸,到现在还没消肿,他是真怕下一瞬,大耳光子再扇过来。 眼见司烨伸出手,小福子赶忙咬牙闭眼,可预期的疼意没有,倒是听见翻牌子的声响。 小福子睁开眼,三个月了,陛下第一次翻牌子,竟是吴容华,上个月琼华宫建好,原以为那宫殿是给皇后建的,可最后住进去的却是吴容华。 然,这吴容华进宫小半年了,谁也没见过她长什么样,便是琼华宫的宫人,也没过她的真容,只说这吴容华整日以薄绢遮面。 小福子刚把牌子倒放,又听司烨道:“摆驾琼华宫。“ 皇帝竟是不舍得把人唤来,要亲自过去,可见陛下宠她。 可想想又不对,真要宠她,又怎能忍住三个月才翻她的牌子? 小福子想到陛下从南麓归来的那件怪事。 听说,随銮驾而来的还有一口赤金棺椁,陛下命人将那棺椁安置在京外修建一半的帝陵主室中。 那可是皇后的位置啊!这般逾矩的事,朝堂上竟没人敢说一句,就连皇后也默认了。 之前宫人背后议论那棺椁里的人是谁,有人怀疑是陛下的发妻盛妩。这话说出的当晚,那几个议论的宫人,都被拉出去杖毙了,自此这事再没人敢提。 小福子一边想着,一边跟着皇帝仪仗队到了琼华宫。 陛下下旨所有人留在外殿,便是敬事房的人也不许靠近内殿。小福子又犯了难,想请示张德全。 就见张德全突然抽出帕子,倚在门边儿抹泪。小福子疑惑,这好好的哭什么?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4章 他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双喜站在张德全身旁,目不斜视,这些日子他都习惯了,陛下一难过,干爹准抹眼泪。 从前不爱备帕子的人,如今一只袖子塞一条,一条抹泪儿,一条擦鼻涕。完事还不爱洗,都丢给下面的小太监。 那埋汰物谁愿意洗,私底下也都没少曲曲他。不说他每月的俸禄,只陛下从前赏他的金银珠宝,他随便抠下一点金疙瘩,都够他买百十条帕子的,何必来来回回就那两条,夜里洗,白日用。 真真小家子气! 又听张德全缀泣道:“早知道她死的早,当初就该给她下春药,叫陛下把人睡了,多睡几次,睡够本。” 这话双喜听得耳朵长茧,小福子确是头一次听见,陛下想睡却没睡到的人,他知道的也就只有那一人。 可陛下去南麓山的时候,她不是在显应寺吗?又有那帮老臣跟着,陛下怎么把人带过去? 小福子缓缓抬头望着暗沉沉的天幕,他打心眼里不希望是盛妩。 内殿 花梨木茶案边,坐着一名白衣女子,薄绢遮面,瞧不清长相,只一双落在外面的杏眸似浸在两汪秋水里,浅看宁静柔和。 她挽起袖子,露出细嫩雪白的皓腕,沏一盏茶,缓缓送至茶案另一边,轻声:“陛下,江南的阳羡茶,入口留香回甘。” 司烨眼皮未抬,只盯着面前的棋局,指间夹着枚黑子:“朕不爱喝茶。”说罢,落下黑子,提起一枚白子。 女子目光定在那枚黑子上,神色微顿,好一招分化敌人,使其自相残杀。 片刻道:“义父说,他想要一人的命。” 司烨勾唇:“一个怎么够,他们都得死,一个都别想逃。” 女子抬眸看着司烨,这盘棋未免下的太大,稍有不慎,整块棋都将被提走。 这个男人真可怕,她不由的担心义父,入了他的棋局,将来吴家可否能全身而退。 来时义父说,只需在宫里呆两年,可那人死了,两年之期作废。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在宫里呆几年。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也或许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一个时辰后,景仁宫的月英匆匆来到琼华宫,见到张德全就道:“张总管,麻烦您进去通禀一声,皇后娘娘方才吐血了。” 听到这话,张德全一愣,自打盛妩去了,皇后大病一场。回到京都,身子也时好时坏,太医说是心病。 想想也是,盛妩死了,陛下将她的棺椁安置帝陵,皇后贤德,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定然是憋屈的! 而陛下这边,白日里上朝,批折子,接见文武大臣。除了不往后宫去,瞧着一切正常。 可只有近前侍候的人知道,他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一到夜里披头散发的坐在床头,双眼赤红。好不容睡着了,又突然坐起身,将他在北疆杀过无数人的那把刀翻出来,对着刀,自言自语。 张德全不敢靠太近,也没听全乎。 却知道,他想杀人,想杀很多人,那阴森森的模样,半夜里瞧着,比鬼还瘆人。 现下皇后娘娘吐血,这种时候他若不去,势必要传出帝后不和的消息。这可是大事,张德全不敢耽搁,走到内殿门外禀报。 等了片刻,门开了! 听到司烨说去景仁宫,张德全心下一松。 景仁宫 月英将覆金丝云凤纹的床帐掀开半帘,沈薇缓缓睁开眼,看到司烨的一瞬,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 “陛下,臣妾梦见阿妩了。” 原本平静的凤眸里,起了波澜,民间有百日回魂的说法,算起来今日是她走的第一百天。 她一次都没来过他梦里,这个心狠的女人! 又听沈薇低声哽咽:“梦里阿妩还为当年那件事怨臣妾,她指责臣妾抢走了你,臣妾追着她,要把皇后之位让给她,可她说,她不要皇后之位,她要臣妾把最初的你还给她·····” 说到这,沈薇泣不成声! 他紧抿着唇,面上未起一丝波澜,只垂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 片刻,突然轻笑一声:“她是不是还给你说,让朕把她的棺椁移出?” 沈薇摇头:“梦里她说完那些,就一直哭。” 听了这话,司烨眸心微颤,随即又闪过一丝锐利,转瞬消匿无形。 只一动不动的盯着沈薇:“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是谁害的她?” 沈薇一怔,一双哭红的眼睛,直直望着他,四目相对。 “陛下,为什么这样问臣妾?难道你以为是臣妾害的她?” 雍王府失火,雍王妃被贼人趁乱掳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雍王密信里说,显应寺行刺一事暴露。 这一切都是司烨蓄意报复。 还说,南麓山的事和他没有关系,父亲也说不是沈家动的手。司烨疑心重,这段时日疏远自己。 他一定是怀疑这事和她有关系。 可这事真不是她做的。 沈薇望着司烨,胸口起伏颤动,哽咽着说道:“臣妾十三岁遇见阿妩,她待臣妾真心,那年她得知臣妾不小心打碎福玉的琉璃灯,主动替臣妾顶罪,跪在雪地里,膝盖落了病根,那时臣妾就发过誓,这辈子都会护着她。” “少时,臣妾也喜欢你,可得知阿妩喜欢你,臣妾便将一腔爱意埋在心里。那年臣妾约你见面,只是想将宫里的那件秘闻告诉你,不成想竟被高丞相算计,你我皆中了情药,那药烈性。臣妾也是实在忍不住才会主动靠近你。” “事后,臣妾满心愧对阿妩,可又忍不住总想见你。臣妾那会儿都恨透了自己,这么多年,阿妩不止是你心里的疤,更是臣妾的。” “你怀疑谁,都不能怀疑臣妾,那是诛臣妾的心啊!” 说完这话,司烨微垂眼睫,只看着他手上那只碧玉扳指,神色不辨。 见状,沈薇眼中水波微皱,接着道:“臣妾可以拿自己和孩子的命对天起誓,阿妩的死和臣妾没有关系,也和沈家没有关系。” 良久静默 司烨终于动了,他握了握她搭在床沿的手,声音低低道:“好好养身子,别胡思乱想。” 他这是信了? 6978ae.lol。m.6978ae.lol 第115章 她为什么不难过? 沈薇不敢掉以轻心,要让他彻底信,还得找一个替罪羊。 她抬起另一只手,手背压住唇,咬破舌尖。又轻咳两声,落下时手背便染上一抹血红。 一旁的月英瞧见,忙转身去唤门外的崔提点。 沈薇眼睫轻颤,虚虚道:“先别唤人进来,本宫还有几句话要单独和陛下说。” 她伸出那只带血的手,扯住司烨的袖子:“陛下,臣妾怀疑这事和薛婕妤有关。” 司烨眸色暗了暗。 又听沈微道:“阿妩刚进宫那会儿,薛婕妤故意羞辱阿妩,还让阿妩跪着给她行礼。” 猛一听这事,司烨眸底寒意凝聚。 又听沈薇道:“臣妾念着薛婕妤和陛下十几年的情份,只斥责了她,罚她跪了两个时辰,想着这事就算是了了。” “可后来,阿妩的女儿被丢进冷宫,还有掖庭的那些事,都和她有关。想必陛下也知道。” “由此可见,她是一心想害阿妩。” “还有她滑胎那次,臣妾不相信阿妩会做出那种事。只薛婕妤身边的太监一口咬定是阿妩推的。” “这事,陛下不若把那太监交给魏静贤,好好审问一番。” 说着,她又哽咽了:“便是阿妩不在了,也应该还她一个清白。” 司烨低头看她,那双深邃莫测的瞳眸,此刻,泛着些许柔意:“皇后有心了。” 良久,待他从景仁宫的主殿走出,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回眸间,眼底隐着无限阴狠和森寒。 回到乾清宫,司烨没有直接进寝殿,而是去了东暖阁。 屋里,魏静贤等候已久,见他来,上前行礼:“陛下万安!” 司烨落座在南窗的软榻上,右手的香几上,静置一方雕花盒子,透过半开的盖子,可见半边紫玉簪。 魏静贤瞥了一眼,垂在身侧的修长指节曲了曲,垂下眸子。 恭谨道:“陛下,盛太后将盛家二房庶女赐给了雍王。” 闻言,司烨挑了下左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朕不碰盛娇,母王八就把主意打到雍王身上,她想要身上留着皇家和盛家血脉的孩子做她的傀儡皇帝。” “痴人做梦!” 魏静贤听了,暗自思忖。 上次雍王府失火,是盛太后的人救下雍王。而今雍王府守卫森严,定西王更是派了死士,暗中保护他。 这两个老东西勾结在一起,陛下想动雍王,难! 却听司烨道:“去找一个和朕身量体型差不多的男人。” 魏静贤愣了下,目光对上司烨的眼,似是猜到了什么,唇角上翘。 ······· 此后半月,出了三件大事,一件是永昌侯唯一的嫡子被沈家二公子失手打死。 永昌侯跪到乾清门,求司烨下旨砍沈家二公子的脑袋。司烨以沈二公子失手之过,驳了永昌侯。 沈二公子从诏狱出来的第二日,被人打残了腿。沈家又告到司烨面前,说是永昌侯所为。 两家闹得不可开交。 第二件事,薛婕妤身边的太监在慎刑司交代,千秋宴上,是薛婕妤自己不小心滑倒,污蔑盛妩。 又说,薛婕妤买凶杀盛妩,不过,此事疑点重重,还在查,只将薛婕妤幽禁。 第三件,司烨吃醉酒,在雨花阁遇到盛娇,将人宠幸了!后面,一连三日都宿在盛娇那里,并封她为婕妤。 十月中旬,天朗气清,御花园里金桂盛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馥郁芳香。 园子里也热闹起来。 盛娇和司烨并肩行在金桂树下,不知司烨低头与她说了什么,盛娇脸颊染上绯红的红晕。 八角亭里,朝盈正在投壶,远远瞧见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嘴角刚绽开笑意,又瞥见他身边的人,一张小脸瞬间沉下来。 将手里的箭杆用力摔在地上,恨恨道:“不要脸的贱人。”骂完又扭头去看沈薇。 “母后,您就由着那贱人成日缠着父皇?” 沈薇从石桌上拿起一个蜜桔,剥开了递到朝盈手里:“她不过就是个替身,不值得母后为她费心。“ “可朝盈不喜欢她,凡是姓盛的,朝盈都不喜欢。” 沈薇将她揽进怀里,她不觉得朝盈性子刁蛮,反而觉得姑娘家身上就该带些刺。 就像福玉,先帝几位公主,谁也没她刁蛮,可她活的最久,也活的最舒坦。 这世上,性子好的人,大都无用,也活不久。 ········ 另一边,司烨同盛娇行到鹅卵石铺筑的曲径,她忽然脚下一滑,就往司烨怀里倒去。 一旁的张德全眼疾手快,一手护着司烨,一手扶住盛娇。皮笑肉不笑,捏着嗓子道:“娘娘,您悠着点。” “陛下昨夜要了几次水,您心里没数啊!这天不亮又起。批了大半日的折子,累着呢!您可别再往人身上撞了。” 这臊人的话,也就张德全敢说,且,他这嘴欠的毛病,有一半也是司烨惯出来的。 就像这会儿,他把人说红了脸,司烨跟没看见似的。 又听左前方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定睛望去,正是颜月和江如茵。 二人手里拿着刚从树上采摘的鲜梨,边吃边聊,也不知聊到什么,两个十五岁的姑娘,捧着肚子笑。 张德全:“颜嫔娘娘真是有福之人,打从南麓到京都就没瞧见她落一次泪,成日里欢声笑语,跟没事人似的,奴才瞅着她这些日子那小脸又圆润了一圈,真真应了那句心宽体胖。”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为什么不难过? 她不是最喜欢她的阿妩姐姐么!当年他和离,她哭着跑到王府,拽着他的胳膊,叫他去盛家把阿妩接回来。 他不去,九岁的她就坐在地上哭。 如今,她的阿妩姐姐死了!她怎么不哭,又为什么要笑? 司烨注视着颜月脸上的笑意,一息间,他眼底的震荡,肉眼可见的扩散到双眸,甚至有一霎那,狠狠拨动了他的心弦。 他扭头就走,越走越快,快到将盛娇和张德全远远甩在身后。 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照在他孤独的身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一口气冲到乾清宫东暖阁,喘息声在空旷的屋内回响,颤抖着手,从盒子里拿出那支紫玉簪。 他细细地摩挲着簪身,一滴泪,猝然无声地落在簪上,瞬间被温热的玉质吸收,余留一抹淡淡的水渍。 6978ae.lol。m.6978ae.l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