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登,三国第一猎头!》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一章 我剑,也未尝不利! 初平三年,夏 下邳城的天空乌云密布,细雨绵绵。 湿滑的城楼台阶上,一个消瘦的身影正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登向城头。 “轰隆——!” 一声巨响,他脚下的城门关闭。 隐约可以听到城外的哀哭声。 陈登喘着粗气,右腿传来一阵阵钻心的胀痛,看着前方近在咫尺的城楼,将手中拐杖攥紧, “大公子,老爷有难,晚了怕是来不及了,我扶您!” 小仆从林阿狗在后面打着伞,声音有些颤抖,用力扶着他的胳膊。 看着林阿狗头上悬浮的白色名字,听着细雨落在油纸伞顶发出的“沙沙”声。 陈登不敢相信,自己魂穿到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了数月! 他不过是一家猎头公司的小职员,那天开车去机场接客户,结果发生车祸“落地成盒”,醒来后就变成了一个跛脚废人! 还有一个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的金手指。 既来之,则安之。 原主是典农校尉。 陈家又是徐州大族,家境殷实。 不用内卷,也无需考虑九九六。 唯一糟糕的地方就是,这个时代太乱了! 昨天王允刚联合吕布诛杀董卓。 今天李傕和郭汜就率董卓旧部攻入长安,灭了王允一家老小。 自己所在的徐州更是不太平! 表面虽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 内有陶谦打压异己,外有袁术强敌环伺。 这不,那个狗腿子又来找事了! 陈登咬着牙,终于登上了城楼。 身旁林阿狗指着远处低声道: “快看!大公子,是老爷!” 陈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身穿锦衣,腰旋佩剑的中年人。 正是自己的便宜父亲——陈珪。 他此刻正被一群嬉皮笑脸的彭城兵团团围住。 外围的几名陈家亲卫脸色铁青,茫然无措。 陈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讨厌的家伙。 ——曹宏! 他吃力地撑着拐杖,推开这些彭城兵。 来到父亲身边,略带生涩地出声道: “……孩儿来晚了……让父亲大人受惊了。” 陈珪看到他,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眼中的愤怒淡了些许。 自从这大儿子被陶谦任命为典农校尉,暂管下邳城。 他就时长帮着打理些政务。 可自己终究没个实名。 这曹宏隔三差五就来刁难,他已到不惑之年,已无精力应付。 他叹了口气,朝城下一指,对陈登说道: “元龙,曹将军奉陶公之命,要求关闭城门,以防黄巾余孽装成流民入城。” 陈登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只见城下密密麻麻的流民,挤在城门前,起码有万人以上! 陈登喉结滚动。 “……哪里来的这么多流民?” 陈珪的拳头紧了紧。 “董卓旧部在长安烧杀抢掠,关中百姓都逃来了徐州!” 他眼神愤恨地看向曹宏,顿了顿。 “陶公让其他郡县关闭城门。” “流民无处可去,只能辗转来到下邳。” “我们是最后得到的命令!” 陈登看着曹宏抚着他那两撇小胡子,一脸得意的表情,心中已然明白。 这肯定又是陶谦的手笔! 流民如洪水,那陶谦先让别家都把泄洪渠堵住,最后再通知陈登,洪水来了。 这老匹夫天天和自己玩阴的! 就因为陈家是徐州大族,在下邳有些威望。 陶谦就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处处打压陈家。 典型的被害妄想症患者! 虽给原主封了个什么狗屁典农校尉,其实他算盘打得精明着呢! 让陈登自己搞粮搞钱,他一个子不出。 然后再帮他抵御袁术,不出一兵一卒! 曹宏的小眼睛故意在陈登的跛腿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笑意。 对着陈登敷衍地拱了拱手。 “陈大人,我这里还有一道陶公的密令。” “这流民中恐有来自兖州的黄巾余孽。” 他用手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陶公的意思是,不如趁此机会,将这些余孽剿灭,以除后患!” 陈登听后,脑子嗡嗡作响。 什么?剿灭?意思是全杀了? 这可是一万多条人命!说杀就杀? 他一个现代人,光是想象那血流成河的场面,就觉地胃中翻江倒海。 “冷静!冷静!” 他努力平复心情,这里面透着古怪! 先是将流民赶到下邳,后是封城令,紧接着就是屠杀令! 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后! 只有一个答案! 陶谦这是要诛陈家的心! 他就是要利用陈家的手屠杀流民。 这样一来,陶谦到时颠倒黑白,制造舆论。 让陈家在下邳积累的威望和名声毁于一旦。以后想怎么拿捏陈家,还不是易如反掌? 陈登看着曹宏头顶悬浮的银色名字,心中冷哼一声。 “哼!这种助纣为虐的走狗,也配和父亲同色?” 而自己和林阿狗只配是普通的白色? 这名字的颜色究竟代表着什么? 是根据权利的大小? 又或是势力的强弱? 林阿狗揪着陈登袖子的手微微发抖。 显然也被这荒唐的命令吓的不轻。 周围守城的士卒纷纷看向这边,手中的兵器不由得收紧。 曹宏脸色愈发阴沉,催促道: “陈大人,莫要延误军机,快点执行吧!” 细雨遮住了陈登的视线,他没有听到曹宏说什么。 耳边只能听到城下的哭喊声,叫骂声和哀求声。 这每一声都像拳头,锤击在他胸口。 如果是原主,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但!现在自己就是“陈登”,绝不能执行这种丧尽天良的命令! 他冷着脸,怒目圆瞪着曹宏,一字一句道: “登!不能从命!” 曹宏脸上的笑容僵住,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废物竟敢说不? 陈珪也有些吃惊,这是那个唯命是从的大儿子陈登? 不自觉地将手按在了腰间剑柄上。 守城士卒们面面相觑,他们中不少人是下邳本地人,平日里受陈家恩惠。 可另一边是陶公的军令,违抗者等同谋反。 众人脸上满是为难。 气氛变得压抑。 “大胆!” 曹宏指着陈登怒喝道: “抗命的后果,你这废人担待得起吗!” “闭嘴!” 陈登用更大的声音打断他的话,义正言辞地回击道: “我既食汉禄,当与君分忧!” “这城下哪个不是我大汉子民?” 他身体挺得笔直,将手中拐杖指向曹宏面门。 “仅凭一道莫须有的命令,就让我对他们挥刀?” “我陈登确实是个废人,但你!连废人都不如!简直就是畜生!” 曹宏瞪大了眼睛。 以前的陈登唯唯诺诺,和自己说话都不敢高声。 今天是怎么了?不仅抗命,还敢这样骂自己? 吃鱼脍吃疯了? 但一想到陶谦交给他的任务,也只能强压心中怒火。 握着刀柄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陈大人,你既食汉禄,就更应该为朝廷分忧!” “赶快下令诛杀黄巾乱党!” “乱党?” 陈登冷笑一声,声音洪亮: “他们头上写着乱党两个字吗?” “若真有乱党,你可敢与我下城,在这万人之中一一辨明?” “若不能,仅凭怀疑便要屠戮上万百姓?你究竟是何居心?” “此事若传遍天下。” “我下邳军民,岂不是背上这千古骂名?”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卷着雨珠从城头掠过。 将守城士卒心中的犹豫也一并卷走。 眼中满是对陈登的敬佩。 他们是下邳的兵,不是谁的屠刀! 曹宏气急败坏,猛地抽出刀,打算用武力逼迫陈登下令。 “陈登!” “你是要试试我这刀是否锋利吗?!” 陈登心脏狂跳,脸颊发烫。 猛地转身,抓住身边一名亲卫的佩剑。 “噌” 地一声拔出,将剑尖抵在曹宏咽喉,朗声道: “我剑,也未尝不利!” “保护陈大人!” 油纸伞落地,林阿狗用尽力气大声呼喊。 周围的守城士卒和亲卫,默契地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曹宏和他身后的彭城兵。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狂风卷起众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曹宏的脸色变地狰狞,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陈登,你想清楚了,这是在自寻死路!” 陈登看着那些士卒们投来的炽热目光,似一股无法言说的力量汇入自己体内。 像是得到了某种认可。 一道机械声在脑海中响起。 【当前声望值已满一阶,“猎头系统”启动!】 【乱世英杰谱!已激活!】 【人才洞察,已解锁】 他表情一愣,以为是紧张过度出现了幻听。 可看到曹宏头上的信息面板时,他握着剑的手一紧。 这不是幻觉! “我的救星!它来了!”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二章 金色传说!我找到你了! 曹宏名字下方出现了一红一绿进度条。 绿色认同值。 □□□□□ 红色仇恨值。 ■■■■□ 陈登心中有了初步判断,这应该是一个情报系统! 虽不能帮他杀人,却能帮他看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 从而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这和他前世的专业对口! 曹宏的仇恨值已接近满格,陈登心中明白。 自己与曹宏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既然如此,索性大家今天就撕破脸! 曹宏看着周围明晃晃的矛尖,脸色铁青,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他身后那些彭城兵也紧张地将手按在刀柄上,却不敢妄动。 “反了!你们都反了!”曹宏提高嗓门大喊。 “陈登,你好大的胆子!敢煽动他们对抗陶公军令,是想让他们都给你陪葬吗?!” 他试图动摇周围士卒的军心,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往前递进半寸的矛尖。 那名被陈登抽走剑的亲兵,举着剑鞘,大声道: “我等只听陈大人的!陈大人保境安民!是好官!” “说得好!”周围士卒齐声附和。 曹宏终于明白,自己在这里毫无优势! 虽心中有滔天恨意,但却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他将刀收回刀鞘,盯着陈登道: “好……很好!此事,我定会一字不漏地禀明陶公!我们走着瞧!” 随后对着身后手下吼道: “我们走!” “等等!” 陈登依旧用剑拦着他, “曹宏,今日之事,你大可去向陶公禀报,我陈登在此候着。” 他用剑身拍击曹宏的脸颊。 “顺便,帮我给陶公带句话!下邳城,就不劳烦他操心了!” 曹宏不敢有其他动作,咬着牙,愤恨地看着他。 “还有!”陈登接着补充道: “我好歹是陶公亲自任命的典农校尉。” “论品级在你之上。你见上官不拜,还出言不逊,按律当如何处置,用我教你吗?” 曹宏脸一阵红一阵黑,感受到周围士卒不善的目光,只能憋屈地恭敬抱拳一礼。 “曹宏,告辞!” 看着曹宏一群人灰溜溜离开的背影,陈登暗暗松了一口气。 办公室里,大家吵架不过是拍拍桌子,比比谁嗓门大。 而这里却要真刀真枪地比划。 陈珪扶着他的肩膀,仿佛像今天才真正认识这个大儿子一样。 他忍不住埋怨道: “元龙,你太冲动了!” “这曹宏是陶谦的副官,你今日让他颜面扫地,他必会回去添油加醋……” 陈登笑道: “爹,你以为客客气气送他走,他就不添油加醋了?” “我们若真听了陶谦的命令,屠戮城外流民,后人会如何评价我们?!” “我可不想遗臭万年!” 陈珪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也罢!”随后伸出拳头,在儿子胸膛上轻轻捶了一下。 “元龙啊,你今天让为父刮目相看!” “想当年,为父也曾有过你这般锐气……” 又来了!原主记忆中,这老父亲总喜欢提自己年轻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他不想听!随即打断了他的话。 “爹,我要出城。” 陈珪愣了一下,反对道: “什么?不行!” “城外乱民激愤,你现在出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出城。 只是,他刚才又向城下望了一眼。 赫然发现一道金光! 一个金色传说正在召唤他! 他必须把老爷子忽悠“明白”。 “爹,你听我说!” “如果不疏散这些流民。万一发生民变!就不好处理了!” “这既是危机,也是我们陈家的转机!” “只要收拢他们,我们便有了自己的根基!日后,谁再敢在我陈家头上拉屎,也得掂量掂量!” 陈珪思量片刻,下了决心。 “好,就交给你去处理。” “你最好再带上点人。记住,万事小心,一有不对,立刻退回城中!” 陈登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父爱。 “父亲,您放心,孩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公子,小人李沐愿意和您一起前去。” 陈登回头一看,是那个拿着剑鞘的亲兵。 他头顶名字居然也是银色! 认同值(绿色)已经满格! ■■■■■ 【潜力值:25】? 曹宏潜力值才15! 这是个好苗子! 陈登将手中的剑,还给了他。 接着拍了拍李沐的肩膀。 “你以后就是我的亲兵了!” 李沐表情激动,连忙拱手。 “愿为公子赴汤蹈火!” 机械声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李沐,招募成功。】 【已登陆在乱世英杰谱。】 【成功招募到一名【资质:出众】部将。】 【羁绊网络,解锁!】 “原来名字的颜色是资质!而招募到的人才会形成我自己的关系网络!” 陈登对自己金手指的理解又进了一步。 接着,他在心中默念, “打开【乱世英杰谱。】” 一道蓝色虚拟屏幕出现在他眼前,上面有李沐的信息和词条栏。 【胆大心细(绿)】:勇气与智力提升10%, 【执行高效(绿)】:执行力提高10% 【毛遂自荐(绿)】:信心提高10% 【忠心耿耿(蓝)】:忠诚度上升20% “词条?这是他的技能?” 陈登决定留着以后慢慢研究,首要任务是出城找到那个金光的源头! 城墙一处侧门,被缓缓打开。 二十名亲兵组成一个半圆形的保护圈,将陈登护在中间。 其余流民们看到偏门开启,立刻像潮水般涌了过来。 “官爷!是官爷出来了!” “让我们进去,给条活路吧!” “行行好,给点吃食吧!” 一只只干瘦的手在陈登眼前摇晃。 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乱世,普通人连温饱都是问题! 亲兵们表情紧张,手紧紧按在了刀柄上,呵斥道: “都退后!” “靠近者格杀勿论!” 周围流民纷纷后退,他们一路逃来,已经见识到了这些官兵的手段。 杀人越货。 趁火打劫。 这些官兵与土匪别无二致。 流民将众人围的水泄不通。 陈登明白,想要让流民们让出一条路,就必须安抚他们。 他撑着拐杖从亲兵堆里挤了出来,李沐急忙护在身边。 “大人!危险!” “不必惊慌!” 他对着流民拱手道。 “在下陈登,是徐州的典农校尉。” 人群骚动,上下打量着他。 “哎呦!是个大官啊!” “大官怎么了?他们啥时候把我们当人了!?” “指不定又是让我们交入关税呢!” 陈登听着这些话,心中酸楚。 拔高音调喊道: “诸位!安静!听我一言!” “我是来给大家一条活路的!” “我知道你们一路逃难,忍饥挨饿,只求一个安身之所。” “但如此数量的流民涌入,城中百姓定会惊慌。届时,免不了发生事端。” 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从流民堆里站了出来,声音嘶哑地问道: “那官爷的意思,是让我们死在城外?” “官府的话,我们听得多了!都是骗人的!” 人群中再次被愤怒的谩骂声淹没。 陈登知道,如今朝廷的信誉不值一个铜板! 他们需要一个更有分量的承诺。 只能靠“画大饼了!” “锵!” 他将拐杖扔到了一边,拔出李沐的佩剑。 人群惊得退后,恐惧瞬间蔓延。 官兵又要杀人了? 但陈登没有将剑指向他们。 而是左手抓住了自己衣服那宽大的前襟。 “次啦”一声。 干脆利落地将前襟斩下。 他高举那块断袂。 “我陈登在此立誓!” “从今日起,我会在城外建立营地,为大家提供一日三餐!” “先委屈大家住帐篷!等以后,我定会让你们有房子住!让你们有田种!” “我如要失言,下场犹如此袍!”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数万流民,呆呆地望着他手上那截断袂。 他们不曾见过哪名官员会为了平头百姓割袍立誓。 人群中又开始躁动。 “我没听错吧?一日三餐?” “还有房子住呢!” “大人说还会有田地?”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黑压压的人群跪倒了一大片,他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多谢大人!” 感谢声代替了叫骂声。 看着下方无数双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睛,听着山呼海啸般的感谢声,陈登暗暗吐出一口气,感觉手中的断袍无比沉重。 “原来这就是‘画大饼’的感觉……只不过,别人画的饼是虚的,而我画的这个,必须让它变成真的!” 流民为他分开一条道路,感激和期待的目光如聚光灯般追随着他。 陈登抓着断袍的手微微用力,心中有了目标。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这些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他的无辜百姓。 他必须赶紧见到那个“金色传说!”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三章 弄巧成拙 找到了! 他终于看到了那道金光的源头。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他穿着麻衣短衫,正拿着一把破蒲扇,小心地给怀中紧闭双眼的少年扇着风。 在他周围,还坐着两百多号人。 他们虽然衣衫褴褛,脸上挂着疲惫,还有几十人带着伤。 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全是银色名字! 这是一条金龙鱼,带着数百小银鱼? 陈登压住内心的激动,示意李沐等亲兵先留在原地,然后换上一副温和姿态,走了过去。 他先对着那汉子拱了拱手。 “请问,这位兄台贵姓?” 那魁梧汉子抬起一张方正的脸,警惕地打量着陈登。 “免贵姓刘。” 他的回答很简短,似乎并不想多言。 陈登看着他。 头顶依旧是金色的〖???〗。 心中明白,这定是个假名! 他并不意外,在这乱世,隐瞒姓名是一种生存手段。 陈登没有要揭穿的意思。 认同值已经亮了一格。 ■□□□□ 但是仇恨值,也亮了两格。 ■■□□□ “我好像没得罪过他吧!” 男人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恼火,瓮声瓮气地喝道:“你盯着俺作甚?” 仇恨值又亮了一格,变为三格! 不好!再这样下去,就成死敌了! 得想想办法!让他消除对我的敌意! 陈登的视线,落在了那名少年身上。 那少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是病得不轻。 陈登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在这乱世,一个病重的少年几乎等于被判了死刑。 “或许……救这少年,不仅是行善,也是打破眼前僵局的方法。” 看着壮汉焦急却故作坚强的神情,心中有了计较。 他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汉子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这个距离,给予了对方足够的安全感。 “壮士,这位小兄弟似乎病得很严重。” “在下是徐州典农校尉,府中亦有良医。若壮士信得过……” 然而,那魁梧汉子听到典农校尉,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他停下了摇扇子的动作。突然咆哮道: “俺们不需要你们这些狗官的假慈悲!” “别想再从俺身上夺走什么!滚开!” 这声怒吼,震得陈登耳膜生疼。 周围的两百多人闻声齐动。 纷纷亮出武器,一下子围了过来。 刚刚还平静的氛围,瞬间充满火药味。 陈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抬头看向那壮汉。 唯一的一格绿色,消失。 □□□□□ 红色的进度条又前进了一格。 ■■■■□ “怎么会?”陈登心中一凛,他想不通,自己明明是好意,为何换来的却是更深的敌意。 看着他们手中的各类武器,陈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 这要是挨上一顿揍,准保变为一滩烂泥! 远处的李沐和流民见到这一幕,立刻也拿起武器围了过来,他们将陈登护在身后。 对于李沐等的亲兵来说,保护陈登是他们的职责。 他若有什么闪失,全家都得跟着陪葬! 对于流民来说,陈登刚才许下的承诺太过诱人。 他若死在这里,不仅承诺将化为泡影,说不定还会被下邳官兵镇压。 此刻,两拨人为了各自的目的,竟不约而同,选择保护同一个人。 一时间,两方人马持械对峙,气氛剑拔弩张,仿佛随时都会开战。 魁梧汉子愤恨地盯着陈登,咬着牙。 “哼!俺只恨不似你这等好命。” “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享受荣华富贵!命比金贵!” “为啥俺们生来就是穷困潦倒,忍饥挨饿,命比狗贱!” “凭什么!” 他发出一声怒吼。 陈登听的直皱眉。 他摆摆手,示意亲兵将武器收起来。 独自杵着拐杖走出来,然后他将拐杖重重扔在地上。 身体摇晃了几下后,勉强定住身形。 陈登盯着壮汉的眼睛反问道: “好命?” 他穿越前因为业绩优秀,被调去总公司当科员。 眼看着要从安卓人迈向苹果人,结果,一转眼就成一个残疾人! 你管这叫好命? 陈登闭眼,努力将压抑的情绪抚平。 缓缓开口。 “这位好汉,我虽如你口中所说,锦衣玉食。” “但你看我这副身体,如同一个废人!” 那汉子看着他一长一短的腿,随后眼神躲闪。 陈登知道他心中想什么。 归根结底,就是埋怨社会资源的分配不均。 但他把这种不公平归结于“命”,和“出生”。 他声音突然陡然拔高,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句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 汉子也是表情一滞,他不是没听过这句话,恰恰相反,当年他们就是喊着类似的口号,追随天公将军的! 可这话从一个朝廷官员嘴里吼出来,心中只觉得一股荒谬感。 仇恨值,悄无声息地黯淡了一格。■■■□□ 他盯着陈登的眼神多了几分好奇。 昂着的头不自觉地垂了下去,嘟囔了一句: “若天公将军还在,这天下,早就不是你们这些士族大夫的了!” “天公将军?” 陈登虽然不是三国迷,但也听过这个名字。 黄巾军!张角! 他大概知道了这群人为何如此仇视官府了。 “呵呵。” 陈登发出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壮汉厉声问道。 “我笑你口中的天公将军!” “若他推翻旧朝,换了一个姓氏来当皇帝!这天下,依旧是士族天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陈登摇了摇头, “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你!”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在场的汉子们,陈登这是在践踏他们的信仰! “找死!” “你不配提天公将军的名讳!” “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 刚刚得到缓和的气氛,瞬间变得比之前更加紧张,双方兵器再一次举起,寒芒照在每个人铁青的脸上。 “都住手!” 魁梧汉子大喝一声,张开双臂拦在了众人面前。 这些人,都是他从兖州带出来的兄弟,不能折在这里! 他转过身,怒目瞪着陈登: “天公将军想要建立太平盛世的宏愿!” “岂是你这世家公子所能理解的?” “赶紧滚吧!免得我这帮兄弟把你那条好腿也打折!” 陈登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到脖颈,心中竟生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打折另一条腿么……,那倒也好,说不定走起路来,便对称了。” 他脸上毫无惧色,眼神反而愈发锐利。 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壮士,你信奉天公将军,信奉他能给你们一个太平盛世。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黄天’,和压在你们头上的‘苍天’,究竟有何不同?” 这番话让壮汉身后的兄弟们都露出了迷茫之色。 壮汉脸色一变,怒吼道:“你懂什么!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陈登也不客气。 “好!那我就问你三个问题!” “第一,若张角推翻朝廷,由谁来做这天下之主?” 汉子对这个问题感到可笑。 还用问?自古以来,不都是谁推翻谁做吗?他脱口而出: “自然是天公将军!” 陈登失望地摇摇头,伸出第二根手指: “那我再问你,张角百年之后,又由谁来继承大统?”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将汉子身上的麻衣吹得猎猎作响,他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迷茫,愣了半晌,才答道: “当然……是他的子孙。” 陈登听后,眼神变得失望。 天空落下的雨珠慢慢变大,拍打在脸颊。 他长叹一口气,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那若是他的子孙也像今天的朝廷一样,皇权旁落、统治崩坏,贪官污吏对百姓横征暴敛,届时,你们又该如何?” “轰隆!” 随着这句话的问出,远处天边炸响一声天雷。 壮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张着嘴,喉结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兄弟们也陷入了死寂,握着武器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脸上满是迷茫。 这个问题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了壮汉和众人的信仰上。 是啊,然后呢? 再来一次“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让自己的子孙再去推翻“张家”的天下? 那他们之前付出的牺牲,岂不是一场无休无止的轮回? 大雨肆意地淋在他们身上。 “不……不是这样的!” 壮汉猛地摇头,想要甩掉脑中的魔音,他指着陈登吼道: “天公将军的子孙,定会是明君!绝不会像那些贪官污吏一样!” 然而,这句反驳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 “轰隆” 又是一声平地惊雷,天边的电光一闪而逝,他清楚地看到,兄弟们脸上那茫然的表情。 他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 “难道我们就该像猪狗一样,任人宰割,世代为奴吗!”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四章 万民当立 陈登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要做的,就是破旧立新。 对付这些“信仰”坚定的人,威逼利诱没什么用。 唯一的办法,就是摧毁他们这陈腐的思想,再给他们灌输一个新的! 他要抛出一个足以颠覆这个时代的重磅思想炸弹。 陈登表情变得肃穆。 “想要让天下的贫苦百姓不再受压迫,只靠改朝换代,是没用的!” “要推翻的,并非仅仅是这礼崩乐坏的乱世,而是这父亡子继、将国家视为自家私产的千年规矩!” 那汉子身旁一个秃头壮汉立刻打断道: “大哥!别听这小子的妖言惑众!天公将军不就是要给我们穷苦人打下一个天下,难道不对吗?” “打下来,然后呢?”陈登冷笑反问, “让他张家的子子孙孙,再坐上龙椅,成为新的帝王?那和现在的刘氏江山,又有什么区别?你们流的血,死的兄弟,就是为了换一个姓氏的主子?然后继续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吗?!”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口。魁梧汉子脸色一白,而陈登则趁热打铁,声音愈发激昂。 “这天下,不该是一家一姓的天下!而应该是天下百姓的天下!” “胡说!”又有人反驳, “自古以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就是皇帝的!哪有百姓的天下!” “那是以前!”陈登斩钉截铁道, “古有尧舜禹,传贤不传亲,那才是真正的天下为公,选贤与能!凭什么生来是皇子就能君临天下,而英雄豪杰只能俯首称臣?我说的,不是张角说的黄天当立,而是天下万民,皆可当立!” “天下秩序,皆为大同!”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像一道天雷,轰击在每个人的头顶。 他们或许听不懂深奥的制度,但他们能听懂“天下为公”,能听得懂“万民当立”! 这让他们空荡荡的内心中,悄悄点燃了一簇名为“大同”的火苗! 魁梧汉子看着眼前的陈登,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万民……当立?这种事,怎么可能实现?” “能!一定能实现!”陈登斩钉截铁。 “只不过不是现在!是在以后!” 壮汉旁边一个兄弟却满脸不屑: “大哥,别听他吹了!哪有这种好事!” “就是,他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要真有这种地方,那不就是天上的神国了吗?” 陈登没有再争辩,只是抬头看了看乌云散去的天空,他来自后世,或许自己当时生活的时代也并不那么完美。 但成千上万的人仍然在不断的努力创造奇迹。 他回过神再看壮汉头顶。 仇恨值又熄灭两格。 ■□□□□ 认同值则变为了三格! ■■■□□ 陈登心头一喜。 趁热打铁,朗声道: “各位好汉,空谈理想不如着眼当下!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看到那一天!” “我的承诺,会用行动来证明。”他看向汉子怀中昏迷不醒的少年,“壮士,令弟高烧不退,需要及早救治!再拖下去,性命堪忧啊!” 魁梧汉子看着怀中亲人愈发惨白的脸色,紧握的拳头松开。 “可以。”他声音沙哑,“但俺信不过官府,要治,就在城外治!” “好!”陈登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他转身对着李沐下令:“速去府中请许郎中来!” 接着指着远处一处开阔地:“另外,在那边的空地搭建营帐,支起粥棚,务必让所有流民,皆可果腹!” 李沐面露难色,声音都在发颤:“公子……此地流民上万,每日人吃马嚼,府库的粮食,恐怕连十天都撑不住啊!这……” 陈登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十天,足够了。你忘了我是什么官职?典农校尉,掌的就是农事屯田。 下邳城里,可不止有官仓的粮食,那些囤积居奇的世家大族……哼。”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你先按我说的办,稳住人心是第一步。钱粮之事,我自有办法!” 李沐满眼通红,觉得自己跟对了人,他将地上的拐杖拾起,恭敬地交给陈登。 “小的领命!”说罢,像打了鸡血一样,飞快地向城中跑去。 在李沐的高效执行下,没几天,上百顶帐篷已经建好,流民营地已经初具规模。 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许郎中背着药箱,从帐篷内走出,对着陈登拱了拱手。 “大公子,这位姑娘并无大碍。” “姑娘?”陈登一愣,“不该是小伙子吗?” 随即心中了然,这乱世之中,女扮男装是常有的事。 “她只是中暑,有些脱水,再加上饥饿过度。我开几服药,休养几日便可无碍。” 陈登点了点头:“辛苦许郎中了。” 许郎中神色犹豫,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公子,方才老朽为那几位壮士诊治,发现他们身上刀伤非同寻常。皆是军中制式兵刃所伤。这……绝非寻常流民啊!” 陈登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 他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钱币,塞到郎中手里。 “先生辛苦,此事还望莫要外传。” 郎中会意,连忙点头收下。 陈登杵着拐杖,眼神变得难以琢磨。 “这群人,果然不是普通的流民。他们是哪里的兵马?听说曹孟德与青州黄巾军交战,莫非真的来自兖州?” 这个念头闪过,让他对那魁梧汉子的价值,有了新的评估。 他背着手,又在营地里巡视了一圈。 流民们脸上挂着笑容,见到他纷纷躬身行礼, “陈公子”。 “陈公子好。” 陈登的心里也生出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做的第一件真正有意义的事。 当晚。 张闿坐在帐篷外,看着不远处粥棚升腾的热气和弟兄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叫陈登的瘸腿公子哥说的话,一直在他脑中回响。 “万民当立……”他喃喃自语。 “大哥,想啥呢?” 一个兄弟凑过来,递给他一碗粟米粥, “别说,这陈公子还真实诚,说给饭就给饭,你看,米都舍得放这么多。” 张闿接过碗,却没有立刻喝。 这些日子,他看着那个叫李沐的亲兵带着人忙前忙后,搭建营帐,维持秩序,惩治偷奸耍滑之徒,对老弱妇孺却照顾有加。一切都井井有条,没有骄横之气。 这一切,都与他过去见过的官府截然不同。 “或许……”张闿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他知道,自己该做一个选择了,随即将碗中热粥一饮而尽。 等到陈登再来时。 壮汉的仇恨值,已清空。 □□□□□ 认同值,已满格。 ■■■■■ 陈登心中涌起激动,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看着眼前的汉子,他问出了压在心中已久的疑问。 “壮士,这回,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了吗?!” 那魁梧汉子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警惕尽数褪去。 他直视着陈登的眼睛,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的样貌刻进心里。 后退一步,对着陈登一拱手,沉声道: “张闿,见过公子!” “实不相瞒,俺以前是青州黄巾军,跟着张饶将军从青州一路打到兖州。” “后来,张饶将军败了,投了曹操,俺们这些不愿意降的青州兵,也就散了。” 张闿说的很平静,但陈登却能感受到他一股被压抑的怒火。 “曹兵……那些穿着官皮的畜生!” 张闿的眼睛通红,声音沙哑。 “他们杀了俺爹娘,还想……还想对俺妹子下手!俺拼死才把她救出来……” 他低下头,攥紧的拳头发出咯咯声。 原来如此。 他们被这个操蛋的世道逼的家破人亡走上绝路! “张兄,过去之事,已无法挽回。” 陈登望着营地里升起的袅袅炊烟。 他转头看着张闿。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 “以后只要有我陈登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你们挨饿!有我陈登一件衣穿,就绝不会让你们受冻!” 张闿眼眶瞬间通红,陈登这句承诺,钻入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他想起了死在曹兵刀下的父母,想起了倒下的兄弟。 他们颠沛流离,不就是为了这一口饭,一件衣,为了能被当人看吗? 这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七尺汉子,喉结滚动,竟发出了压抑的哽咽声。 过去所有的苦与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单膝跪地,对着陈登抱拳道: “张闿,愿率二百三十七名青州兄弟,追随公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张闿的动作像一个信号,周围的帐篷中,涌出一大群汉子,站在他身后。 “哗啦!” 也学着张闿道样子,单膝跪地。 异口同声道: “愿追随公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系统声音在陈登脑海里响起。 【张闿,招募成功。】 【可在乱世英杰谱查看具体信息。】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五章 博弈 【姓名:张闿】 【资质:非凡】 【时代烙印:黄巾军】 【潜力值:45】 【词条:蛮力(绿),嫉富如仇(绿),知恩图报(绿),意气用事(蓝),匪里匪气(紫)】 陈登看着这些词条有点懵。 “绿色,蓝色,紫色……这是他的天赋还是性格?难道是核心技能?” 他意念一动,词条有了更具体的说明。 【匪里匪气(紫):搜刮物资时增加20%,劝降土匪时成功率增加20%】 “搜刮物资?劝降土匪?” 这不正是自己现在最缺的能力吗?看来,招募张闿,真是捡到宝了! 陈登再看眼前这二百多名跪地的汉子,心中狂喜。 这是他在这乱世安身立命的第一笔人力财富! 陈登双手扶起张闿。 “张兄,诸位快快请起!能得诸位相助,是我陈登的荣幸!日后全仰仗各位了!” “我正有一事相托。” “公子但说无妨!俺的命都是你的!”张闿拍着胸脯。 “今日起,你便是这流民营地的统领。” “我希望你带人维护营地秩序,更重要的,是从流民中挑选青壮,组建一支民兵团,农忙时开荒种地,农闲时操练兵戈!” 张闿眼睛一亮。 “公子放心!这事儿俺熟!保证给您拉出一支像样的队伍!” …… 事情交给张闿,陈登很放心。 但另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胸口。 粮食! 上万人的吃喝,陈府的存粮根本撑不到来年开春。 他带着李沐、林阿狗,首先拜访的是与陈家略有交情的赵家。 赵家家主倒是开了门,却拉着陈登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穷,说自家也是勉强糊口,最后硬是塞给了陈登半袋子陈年粟米,还掺了不少沙子。 送走陈登后,赵家家主对下人吩咐道:“告诉厨房,今晚要加一道烤全羊。” 陈登不信邪,又跑了几家。 “陈公子仁义,我等佩服,只是……唉,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今年收成不好,自家人都快吃不上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接连碰壁之后,陈登才杵着拐棍,站在了下邳首富朱家气派的府邸前。 朱漆大门紧闭,门前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门内隐隐传来丝竹管乐之声,与城外流民营地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肚大腰肥的管家挡在门口,皮笑肉不笑:“陈公子,我家老爷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这是我们老爷的一点心意。” 说着,递过来一个布袋。 林阿狗接过来打开一看,全是发霉的粮食。 他气得脸都涨红了:“这!这是给人吃的?” 那管家脸色一沉:“哎呦!你看你说的!这东西对那些流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粮食了!” “他们的命不值钱。再说了,我们老爷捐粮是情分,不捐是本分,陈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登拦住激动的林阿狗,看着那管家,脸上带着一抹冷笑:“说得好,是这个理。” “呸”地啐了一口,吐在他脸上。 “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我们走!” 那管家当时没发作,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区区一口痰罢了!这也就是吐在脸上。 要是吐在嘴里,还能尝个咸淡! 他眼见他们马车走远了,擦了擦脸上的唾沫,也呸了一口。 “呸!死瘸子!定是你祖上无德才让你天生跛脚!” 陈登坐在马车上,抱着拐杖。眼角余光看着车板上那几袋孤零零的粟米,心中怒骂。 都是一群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林阿狗气得直跺脚:“公子,这群老东西,太不是人了!” “去年我们来点库,他们家的粮仓都快堆到房顶了! 陈登看着林阿狗头顶的白色词条【荣辱与共:与主公同甘共辱。】 “好好好,朱家是吧?乡绅是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好好治治你们,我这典农校尉还当个锤子!” 当然,方法不能过激。陈家现在还不能跟下邳城的士绅阶层彻底翻脸。但,可以换一种方式。 回到陈府,他立刻调来历年的赋税卷宗。 不多时,陈登将卷宗狠狠摔在桌案上。 冷哼一声。 “哼!这些富人从古到今都她妈的一个德行!” “虚报瞒报,偷税漏税让他们玩明白了!” “尤其这个朱家!那么多土地,记录在册的不到一半!” “岂有此理!” 他一拍书桌,脸色铁青。 随即提笔,草拟了一份政令。 陈登将写好的政令递给父亲陈珪。 让他提提意见。 陈珪捻着胡须,眯着眼看了一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在房内来回踱步。 “元龙,你可想清楚了?此令一出,无异于引火烧身!朱家在下邳根深蒂固,你动他,等于动了整个士绅阶层的根基。他们明面上不敢如何,暗地里的手段,足以让你焦头烂额。你可有万全的后手?” 陈登眼神中透着精明。 “孩儿心中已有计策!” “一味打压,只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因此,在政令后半段,我加上了“雇佣流民可免税一年”这便是给他们的台阶。” “他们失了隐田,必然要垦荒,垦荒就要人手。我们手里有他们最需要的人。” “用他们的钱,养流民,这样一来,主动权还是掌握在我们手中。” 陈珪听罢,沉默良久,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长叹一声:“罢了,你既已想得如此周全,便放手去做吧。不过你要小心朱家那个老狐狸,他年轻时就心狠手辣,我担心他会……” 陈登笑着退后一步,轻轻带上了房门。 第二天, 城门口贴着一张由典农校尉署名的新政。 内容为:即日起,清点全县登记在册的田地,凡隐田、瞒报之田,一经查实,将被强制回收。 另外,凡富户雇佣流民者,可免除其名下田产赋税一年! 政令一出,地主们瞬间炸了锅,纷纷聚集在陈府门前叫嚷,陈登学着他们的样子,大门紧闭,谢绝见客。 他就是要先打一巴掌,再给一块糖。田地被收,他们必然会圈新的土地。 种地就需要人。 他们雇佣流民还能免税,何乐不为? 等养肥了,再宰他们一顿! 陈登知道,与士绅的博弈不会一蹴而就,而流民营地的建设刻不容缓。搭建营帐、制作农具都需要大量的木材,但目前这个时代,产能效率极其低下。 “必须提高生产力,才能让流民尽快自给自足。” 他将脑海中一个“大杀器”画在布帛上,交给了李沐。 “李沐,你去找城里最好的王铁匠,让他照着这个图纸,看能不能造出来!告诉他,钱不是问题,我需要速度!” “还有!立即带人加固粮仓!多设栅栏和障碍物!” “诺!” 同时。另一张告示也贴在了流民营地: 宣布建立“共济会”,所有流民登记在册,统一由共济会组织,开垦城外荒地,凡开垦出的田地,收成第一年全归自己,共济会分文不取!第二年起,仅上缴三成! 用于帮扶困难户。 …… 这天夜里,朱家府邸灯火通明,一夜之间,城中半数以上的士绅都成了朱老爷的座上宾。 他们不再是府前叫嚷的乌合之众,而是在暗中串联。 第二天,一封封言辞“恳切”的“劝谏”帖被送到陈登面前,看似劝说,实则字字都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将这些帖子全都丢进了火盆。 “看来,这些乡绅是真感到疼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多久!” 他话音刚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阿狗脸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公子!不好了!” “南……南郊的粮仓,被一群强盗给……给烧了!”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六章 月黑风高夜,奇袭白桦林! 当陈登坐着马车心急火燎地赶到时,粮仓已经化为废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张闿正指挥着众人,搬运剩余的完好粮食。 陈登伸手抓起一把灰烬,杵着拐杖的手不停地颤抖,心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这些粮食,是流民们活下去的希望! “是谁?是谁干的?!”陈登嘶吼着问道。 张闿脸上沾着黑灰,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道。 “公子,负责看守的民兵兄弟伤了七个。” “据他们说,是一群土匪。他们不是来抢粮食的,就是来放火烧仓的!” 陈登听后,额头青筋暴起。 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管是谁,去给我查!去给我找!!” “是!公子!” 张闿对着身后的汉子们一挥手,吼道, “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些狗娘养的找出来!” 不到两天,张闿便查到了线索。 “公子,查到了!” “有个兄弟打听到,那天,他曾在通往粮仓的必经之路处,见过一伙“泰山贼”。” “泰山贼?” “嗯,他们是早年从泰山来的流民,后来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就盘踞在城外北郊的白桦林!” …… 北郊,白桦林。 数百个汉子手拿刀枪棍棒,潜伏在暗处。 张闿指着远处一座规模不大的营寨,压低声音道: “公子,那帮鳖孙就在里面!” 陈登脸色阴沉,用拐杖在地面上来回划拉着,脚下已被挖成一个深坑。 这次,他只带来张闿道兄弟们,和十多个亲兵和杂役。 下邳城的士兵他没有调来,因为隔壁的袁术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下邳。 “打听清楚了吗?里面有多少人?” “回公子,据说大概有三百多人。” 陈登回头扫视了一圈。张闿手下二百三十七名汉子;李沐的十二名亲卫;林阿狗带来的八名家丁杂役;最后是五十多名自发跟来的流民青壮。 总人数,三百一十人。对上三百多名土匪,人数相当,但对方是盘踞多年的地头蛇,而自己这边,是一群杂牌军。 他最终将视线投向张闿,声音低沉。 “张闿,你有多少把握?我们不能打吃亏的仗。我不希望大家把命丢在这里。” 张闿拍着胸脯。 “公子,放心吧!俺的这些弟兄们,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别说是土匪,就算是正规军,也扒下他一层皮!” 陈登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 “好,那就等天黑再动手!” 皓月当空,几个汉子咬着短刀,悄无声息地沿着营寨周围的木栅栏,向着入口摸去。 两个土匪正杵着长戈打瞌睡。 汉子们如鬼魅般地来到他们身后,互相对了一下眼神。 就在他们准备同时出手时,其中一个土匪竟睁开了眼! 没等他张嘴,一只大手就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胳膊狠狠勒住他的脖子,不多时,两个土匪因为缺氧瘫软在地。 解决守卫后,几人对着树林打出手势。 张闿带着大部队来到营寨大门,伺机而动。 李沐和林阿狗的队伍则原地守在陈登身边。 张闿如探出头,只看了一眼,便缩了回来,眉头紧锁。“情况不对。寨子里只有几十号人在烤肉喝酒,说好的三百多人呢?难道是情报有误?” 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对着他的兄弟们点了点头。 大家心领神会。 随即,他大喝一声: “兄弟们!跟俺冲!” 张闿身先士卒冲进营寨。 其余人紧随其后,喊杀声震天。 寨子里的土匪一惊,慌忙起身迎敌。 一名小头目刚抽出刀,就被张闿一脚踢在脸上,翻倒在地。 靠着人数上的优势,不过片刻,几十名土匪便被悉数制服,寨子被完全控制。 陈登看见寨门口有人打信号,确认安全后,才被搀扶着走进寨中。 他看着零零散散被捆着的土匪,皱起眉头:“不是说有三百多人吗?” 张闿一把将刚才那个小头目从人群里揪出来,掐住了他的后脖颈。 “说!剩下的人去哪了?!” 那小头目吓得涕泪横流。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大当家和二当家昨天带着大部分兄弟出……出去发财了,只有我们这些留守……” “他们叫什么名字?” “大当家孙观,二当家尹礼。” 陈登拍了拍张闿的肩膀,示意他把人放下。他盯着那小头目,眼神冰冷。 “陈家粮仓是你们烧的?” “是……但是有人指使我们这样做的!” “是谁?” “大人,我不知道啊,只有大当家和二当家见过那人!” 陈登冷着脸,杵着拐杖凑到张闿身边。 “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我们便来个守株待兔,在此瓮中捉鳖……” 张闿听着脸上露出奸笑: “妙啊!公子,俺懂了!” 他转身对着那几十个萎靡不振的土匪,嘿嘿一笑: “俺们公子宅心仁厚,给你们指条明路!愿意效忠公子的,站到左边来!” 他顿了顿,环首刀猛地一挥,“唰”地一声砍断了旁边的木桩。 “不愿意的……”他脸上的笑容依旧 “……俺放你们离开!” 土匪们面面相觑,看看那断裂的木桩,再看看张闿杀气腾腾的脸。 “他说的离开是要宰了我们吧?” “你知道还问!” 他们哪里还有得选!只能不情不愿地站了过去。 “这就对了嘛!”张闿满意地带着笑,搂过那个小头目。 “你们的仓库在哪里?带俺瞅一瞅!” 小头目哆哆嗦嗦,指着前方一间房子。 “这……这里……我……我带你去……” 陈登在旁看得直摇头,他刚才明明说的是“不愿意的,放他们走!” 这家伙,果然是“匪里匪气”的! 他望向天空中的月亮。 接下来…… ……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寨子中,一队人马出现在寨门外。 带头的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皮肤黝黑,肩上扛着一柄巨斧,正是孙观。 他身旁,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脸上挂着精明的二当家尹礼。 尹礼勒住马缰,看了一眼紧闭的寨门,皱眉道:“大哥,有点不对劲。以往我们回来,留守的早就开门出迎了,今天怎么静悄悄的?” 孙观不耐烦地一挥手:“能有屁个不对劲!再不对劲能有你不对劲?” “定是这帮小子肯定又是趁咱们不在喝多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们!!” 他扯着嗓子一吼, “开门!老子回来了!” 寨门内立刻有人应了一声,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 尹礼心中那种不安感涌上心头。 却被一旁的孙观厉声催促,他只能带着刚劫掠而来的财物辎重进了寨门。 孙观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 “妈了个巴的,都都给老子滚出来搬货!” “老子出去拼命,你们这些兔崽子……” 没人回应,寨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尹礼心中猛地一沉,厉声喝道:“孙哥!不妙!快撤!”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木门已经“轰隆”一声关闭! “贼寇!哪里走!”张闿举着环首刀,带着他的兄弟们从两侧的茅草屋里冲了出来。 “杀!” 两拨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孙观对着尹礼怒骂一声: “你个丧门星!早说你不对劲!” 他抡起巨斧,全然不顾一脸懵逼的尹礼,朝着张闿蒙劈过去。张闿横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两人都被震得后退半步,竟势均力敌! 尹礼一脸委屈: “他娘的!这孙大傻!每次一出事,就怨我!” 他突然注意到了被李沐和林阿狗保护起来的陈登。 眼珠子乱转。 “这人身边护卫装备精良,定是头目!” “擒贼先擒王!弟兄们!跟我来!”他怒吼一声,带着十多名心腹朝着陈登方向冲来。 张闿想要回援,却被孙观巨斧拦住。 “给俺滚开!” “嘿嘿,想去哪?” “先把命留下吧!” 眼见尹礼直扑而来,陈登心中叫苦不迭。他前世别说打架,连跟人争执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会儿让他跟一群匪徒肉搏?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拐杖,这玩意儿能当武器吗?敲个闷棍或许还行? 李沐持剑举盾,严阵以待,带着十二名亲卫组成一道防线,怒吼一声: “保护公子!别放一个贼人过去!” 林阿狗和其他杂役虽然吓得脸色惨白,却也抄起棍棒,守护在陈登的侧翼,他们没有一人后退! “想动公子!先从我林阿狗尸体上踏过去!”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七章 公子说了,打死这个鳖孙! “杂碎们!都给老子滚开!”尹礼手中长枪舞动,在亲兵堆里横冲直撞。 其他土匪也一拥而上,亲兵们虽然装备精良,但人数的劣势让他们疲于应付,腹背受敌。 陈登一只手杵着拐杖,另一只手用力握着剑柄,指甲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不行,这样下去,李沐他们要全军覆没了! 如果亲兵们被突破,自己恐怕是要凶多吉少! 他双目赤红,学着张闿的样子,高举佩剑,对着林阿狗等杂役吼道:“你们全去帮助李沐!!” 杂役们举着木棍有些迟疑。 陈登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愣着干嘛?!如果李沐他们完蛋了,我们还能活吗?” 林阿狗大叫一声,冲了出去。 其他杂役没有退路,只能跟上。 但,这群杂役,又如何比得上一名武将呢? 尹礼长枪只三两下,便将他们全部抽翻在地。 陈登看着周围横七竖八、痛苦呻吟的家仆,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如果自己再强一些!如果准备再充分一点!何至于此! 转眼尹礼就来到跟前。 陈登则瞅准机会。 撑着拐杖,用剑向着尹礼狠狠劈去! “刺啦——”长剑贴着尹礼身上的木甲,发出刺耳声响,仅仅在木甲上留下一道白痕。 “哼!”尹礼长枪一挑,将陈登的佩剑挑飞。 陈登受到惊吓,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拐杖落在他身边。 枪尖就停在他喉前半寸! 尹礼满脸戏谑: “死瘸子,就你这软绵绵的力气,是想给老子挠痒痒吗?下辈子投胎,记得别惹惹不起的人!” “休伤我家公子!”林阿狗见状,愤怒地举着木棍,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我和你拼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尹礼的脑袋砸下。 尹礼轻蔑一笑,单手将长枪横举在头顶。 “砰” 木棍和枪杆碰撞,发出脆响。 林阿狗的攻击被毫不费力地挡下。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不自量力!” 接着长枪在他颈部转了一圈。 枪尾带着破风声,狠狠抽在林阿狗的脸上! “噗!”林阿狗闷哼一声,整个人陀螺般转了半圈,重重摔在陈登身边,张口便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李沐一刀砍翻一个土匪,也注意到了陈登那边的情况。 发出一声怒吼,“贼子!莫要伤我家公子!” 他将盾牌一扔,疾步冲来。 刀尖在地面拖出一条沟壑,猛地向上挥刀劈向尹礼面门。 尹礼眼神惊恐,坎坎侧身躲过。 随后转身一个回马枪,猛地突刺! 李沐闪避不及,左肩被枪尖刺穿! “呃啊!”他嘶吼一声,咬着牙,鲜血染红了袖子。 远处的张闿听到李沐的嘶吼声,心中万分焦急。 他疯了般用环首刀连续劈砍。 刀刃落在斧柄上,迸溅出火花。 随后纵身跃起,双脚踢在斧柄中段。 “噔!噔!噔!”孙观被这股蛮力逼得连退数步。 用巨斧杵在地上,稳住身形。 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张闿:“好身手!可惜跟错了人!不如来我这里,二当家的位置给你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俺呸!”张闿啐了一口。 “你也配妄议俺家公子?俺家公子心怀天下,仁德无双,岂是你这鼠目寸光之辈所能比肩!” “哼!有眼无珠的蠢货!老子今天就打到你服为止!”孙观勃然大怒,轮着巨斧再次劈来。张闿不惧,挥舞环首刀迎上。 “铛——”一声巨响,两人双手虎口同时被震裂,都咬牙各不相让。 一时之间竟难分胜负。 而陈登这边,已是危在旦夕。 尹礼提着长枪,一步步走向他。 “公子!快走!”受伤的李沐纵身一扑,死死抱住了尹礼的大腿,对陈登大喊。 “公子!快走!我来拖着他!” 林阿狗也扑过去抱住了尹礼的另一只腿。 尹礼被这两人死死拖住,顿时恼羞成怒!“两个不知死活的蝼蚁!”他咆哮着,举起长枪就要向下刺去! “住手!” 陈登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一声。 尹礼分神之际。李沐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腿上! “啊——!” 他的惨叫像一个信号! 唤醒了周围还能动的杂役和亲兵,血性上涌,拼尽最后的力量,扑了上来!有人抱腰,有人拽胳膊,还有人从背后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尹礼如陷入泥潭的猛虎,竟一时动弹不得! 陈登抓起面前的拐杖和一把土灰,猛地爬起来。 对着尹礼的脑壳狠狠砸下。 “咔嚓” 拐杖断裂。 鲜血从尹礼额头流淌下来。 尹礼怒目圆瞪,面相狰狞。 陈登又一把土灰,对准他的脸,就扬了过去! 可怜的尹礼猝不及防,细小的沙砾粘磨的眼睛生疼。 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眼泪不止,眼前一片模糊,他猛地甩动身体,将挂在身上的人甩开。 丢下长枪,揉着眼睛,破口大骂: “死瘸子!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算什么英雄好汉!” 陈登没有了拐杖,只能半跪在地上。 心道:“去你妈的英雄好汉!” “我一个残疾人,要是能打得过你,还用这招?” 林阿狗抹去嘴角的血,捡起地上的半截拐杖,结结实实地打在尹礼背上。 模糊不清地嘶吼着:“兄弟们!打他!赔我牙!” 其他杂役见状,纷纷捡起木棍,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一时间,棍棒如雨点般落在尹礼身上。 “别!别打死他!”陈登急忙大喊,这可是潜力值90的出众啊! 【姓名:尹礼】 【资质:出众】 【时代烙印:泰山贼】 【潜力值:90】 林阿狗心领神会,大喊道: “公子说了!打死这个鳖孙!” 陈登“……” 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尹礼,此刻被打得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孙观听到尹礼的惨叫,回头望去,正看到他被一群杂役用棍子围殴的狼狈样子。 “还有空去管别人?”张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孙观斧法已乱,被张闿抓住一个破绽,一记刚猛的直拳砸在他的面门上! 孙观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手中巨斧再也握持不住。 张闿顺势夺走他的巨斧,反手将冰冷的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周围的土匪见到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双双落败,士气崩溃,纷纷扔掉兵器,跪地投降。 不多时,鼻青脸肿的孙观和几乎不成人形的尹礼被押到陈登面前。 陈登看着尹礼那张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心中觉得莫名好笑,他看了一眼孙观。 【姓名:孙观】 【资质:出众】 【时代烙印:泰山贼】 【潜力值:98】 潜力值98!陈登心中一震,这要是100了会怎样? 他压下心中的狂喜,沉声问道:“谁指使你们烧陈家粮仓的?” “呸!#¥%……”尹礼激动地大喊大叫,可惜嘴巴肿着,没人听懂他在说什么。 孙观昂着头。 “无人指使!你们陈家仗势欺人,我们不过是替天行道!” 陈登几乎要被他这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气笑了。 他厉声喝道: “仗势欺人?替天行道?” “你知不知道,你们烧的那些粮食,那是城外数万流民活命的口粮!” “现在,你告诉我!你们替的,是哪门子的天道?是阎王爷的道吗?!” 孙观依旧嘴硬,一脸不服气: “少在这里假惺惺了!” 他啐出一口血沫,眼神轻蔑。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什么‘清查隐田’的政令,不就是拿着这几万流民当枪使,去逼迫下邳的乡绅大户给你交钱交粮吗?” “这些流民不过是你用来敛财的工具!等榨干了那些大户,他们的死活你会去管?” “放你娘的屁!”张闿怒骂一声,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俺家公子为了流民,把自己的家底都快掏空了!你懂个鸡脖!” 林阿狗也站出来,指着孙观的鼻子呵斥:“见死不救的是那些为富不仁的豪绅!我家公子为了给流民筹集粮食,低声下气,挨了多少冷眼!你们这帮强盗知道什么!” “哼,假仁假义罢了!”孙观瞪了张闿一眼。依旧不信,“随便你怎么说!老子就是不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大哥臧霸,会替我们报仇的!” …… 下邳城,朱府。 朱崇鑫刚刚得到泰山贼被陈登击败的消息,但他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让探子退下。 就算陈登知道是自己指使的又如何?自己养活着下邳城一半士绅大族,难道他还敢与整个士绅豪族开战不成?” “再说。他动了臧霸的人,正好!让他们狗咬狗!” 他惬意地躺在锦榻上,看着床上那个刚用一袋粟米换来的黄花大闺女,脸上露出淫笑……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八章 断头饭?公子当众喝下毒粥! 陈登一愣。 “臧霸?” 徐州口头相传,有南陈北臧的说法。 其实就是陶谦扶持的别的势力,用来制衡陈家的。 陈登没有发怒,反而笑了,他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孙观面前,直视着他桀骜不驯的眼睛。 “替天行道?好一个替天行道!” 陈登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你说的天,是朱家那种豪绅的天?你行的道,是让数万饥民饿死的道?” 他手指流民营地所在的方向: “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亲眼看看,你口中的‘工具’是怎么活的,我这个‘伪君子’又是怎么做的!” “我不会杀你们,杀了你们,臧霸会来寻仇,下邳会更乱,死的流民会更多。我要你们看看” “你们烧掉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再管这两人,而是对张闿下令。 “清点伤员和物资,带上所有俘虏。” “我们,回流民营地!” 一辆辆装满物资的马车行驶在土路上。 三百多名泰山贼被绳索串着,垂头丧气地随车队前行。 陈登坐在马车上,听着林阿狗说话漏风的汇报。 “公子!此役俘虏土匪三百六十一人!战马四十匹,粟米和小麦各五百石,布帛一百匹,另有杂物若干!” “只是……我们的人也伤了四十个,李沐哥伤得最重,恐怕没个一年半载,恢复不了。” 听到这里,陈登表情有些担心。 李沐是个好助手,做事积极,最重要的是忠心。 他看向这些缴获的物资。 远不能弥补被烧毁粮仓的损失。 唯一真正有价值的,是这三百多“泰山贼”,尤其是孙观和尹礼这两个高潜力值的俘虏! 这次的事,也让他彻底明白,在这个乱世,仅有仁心是远远不够的。 自己的势力,依旧渺小。 他需要力量,更强的力量! …… 流民营地。 土匪被押回营地的消息迅速传开。 成百上千的流民都赶了过来,他们表情愤怒,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颤巍巍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浑浊的眼睛盯着被绑在最前面的尹礼,向他啐了一口唾沫。 “呸!你这天杀的强盗!烧了粮仓,是想让我们活活饿死啊!” 另一个中年人也冲出来,对着尹礼肿胀的脸就是一个耳光。 “天杀的玩应儿!老子打死你!” 一边的妇人有样学样,掏出一颗臭鸡蛋,本想砸向孙观。 可孙观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就把那吓得妇人心头一颤,随即调转方向,将臭鸡蛋砸在了尹礼的脸上…… 散发着恶心臭味的蛋液顺着他青紫的脸颊滑落。 尹礼此刻心中充满了迷茫。 难道自己天生长了一张嘲讽脸?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泰山贼们被押到一处新搭建的帐篷营地。 张闿指着前方一处空地。 “都去那边坐好!等会儿开饭!” 泰山贼们面面相觑。 “他说什么?开饭?” “怕不是断头饭吧!俘虏哪有饭吃的道理!” 他们开始交头接耳,惴惴不安。 尹礼则抖着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都这样了,再坏无非是个死罢了。 张闿手下的壮汉们,手持短棍维持着秩序。 “吵什么吵?都安静点!” “你!说你呢!腿抖什么抖!”一个壮汉朝着尹礼就是一棍子。 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灰溜溜地躲到了人群最后。 陈登在林阿狗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 身后跟着十多个流民,有老有小。 他们抬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 浓郁的粟米香味飘散开来,让泰山贼们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流民分成两拨人,有人负责发碗,有人提着木桶用大瓢给俘虏们盛粥。 除了尹礼,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碗浓稠的粟米粥。 因为,轮到他时,桶里只剩浅浅的一层,刮了刮勉强凑出小半碗。 泰山贼们看着手里的粥,谁都不敢第一个喝。 陈登见他们捧着碗,迟迟不动筷,便一瘸一拐地来到尹礼身边,问道: “这粥,你为何不吃?” 尹礼肿着脸,眼睛眯成一条缝。 “哼。” “谁知道你有没有在这粥里放毒!” 林阿狗气的直跺脚: “你别血口喷人!我家公子才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尹礼却冷笑一声, “少说大话了!” “你家公子还扬我一脸土来着!” “你……!” 他也懒得和林阿狗这样的小仆从抬杠。 直接将手里的粥举到陈登面前。 “你要是没放毒,就把这碗粥喝了!” 陈登无奈到直翻白眼。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假聪明,还是真傻! 想杀他们,还用带回来用毒吗? 他接过碗,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 “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个干净。 他咂了咂嘴,对着所有泰山贼朗声说道: “能喝上一碗热粥,多是一件美事!” 见陈登喝完粥后,孙观依旧没有动。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流民身上。 他看到,那些流民面黄肌瘦,可他们舀给俘虏的粥,却给得分量十足,并没有刻意克扣。 甚至看到一个负责发碗的小女孩,因为饥饿差点昏倒,旁边的大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往她嘴里塞了一小块干粮,自己却盯着粥咽了口唾沫。 这一幕,与他听说的“豪绅豢养的工具”完全不同。 这些流民,更像是一群在抱团取暖的可怜人。 而陈登,就是那个给他们燃起火堆的人。 孙观心中的壁垒,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看了一眼碗里浓稠的粟米粥,又看了一眼坦然自若的陈登,不再犹豫,端起碗大口喝了起来。 粥很香,却烫得他心里发慌。 其他人见大当家都喝了,放下心中的顾虑。 “嘶溜嘶溜。”全都喝了起来。 尹礼喉结滚动。 “好了,我信了。那……我的粥呢?” 林阿狗对他翻了个白眼: “哪还有你的粥?刚才那半碗不是被公子喝了吗?饿着吧你!” 尹礼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过去。 …… 安顿好泰山贼,陈登的眉头却并未舒展。他拄着拐杖,对身边的张闿说道:“如今粮仓被毁,粮食缺口恐怕会变地更大!缴获的这些只是杯水车薪。” “况且又添了这三百多口嘴。总不能让他们白吃饭。得想办法让他们干活,至少先把新的粮仓和营房建起来。” 张闿面露难色:“公子,这倒不难,只是咱们营地里工具实在太少,尤其是锯子和斧头,就那么几十把……” 陈登闻言,不由得有些失落。 要是自己的“大杀器”被造出来,就省事了。 这时,林阿狗便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公子,王铁匠听说您回来了,派人传话,关于您之前吩咐的那个‘大宝贝’,他好像给捣鼓出来了,请您亲自去过目……” 陈登眼睛一亮: “天助我也!走!去看看!” 王铁匠是下邳城中技艺精湛的手艺人。 与父亲陈珪是好友。 陈珪苦苦哀求,他才愿意来帮陈登。 现在,暂住在流民营地。 一见到他,王铁匠就激动得喊道: “大侄儿!您上次让我做的东西,成了!” 他迫不及待地将陈登请进屋。一个物件被布遮盖着严严实实。 王铁匠小心翼翼地揭开布层。 这就是他当初画的“大杀器”! 一台手摇式台锯呈现在陈登面前。 “大……大侄儿,这……这铁片转起来,真能锯木头?” 王铁匠一脸怀疑。 【姓名:王老吉】 【资质:出众】 【时代烙印:铁匠】 【潜力值:71】 认同值:■■■□□ 仇恨值:□□□□□ “王叔,您先别急!我这就给您演示!”陈登杵着拐杖,自信一笑。 粗大的原木被抬上锯台,随着张闿和林阿狗合力摇动摇柄,锋利的锯片飞速旋转,发出“嗡嗡”声。 木屑纷飞,一块木板被整齐地切割出来。 王铁匠看的目瞪口呆,摸着木板光滑的切面。 “老朽打了一辈子铁,从未见过如此巧夺天工之物!” 可切割第二块原木时,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高速旋转的锯片竟直接碎裂成数块,四散飞溅。 好在众人站得远,才没人受伤。 陈登一瘸一拐地捡起一块碎片查看,眉头紧锁,这已经是这个时代冶铁技术的极限。 王铁匠凑过来,拿起一块碎片。 “此物之败,非材质不好,而是工艺不精也。” 陈登想了想,问道: “王叔,您听过百炼成钢吗?” “百炼成钢?” 王铁匠浑浊的眼中露出迷茫,他喃喃道, “只听过百炼钢的说法,乃是北方的胡人的不传秘技。” 陈登笑了笑,神秘地对他说道: “王叔,我知道一种比北方胡人的百炼钢更先进的技术!想不想学?” 王铁匠既震惊又怀疑。 “大侄儿还知道冶铁术?”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九章 一碗粥!我与过去,恩断义绝! “将硬木制成木炭,再将铁矿石与炭粉混合,鼓风猛烧。” “炼成熟铁后,再与炭粉同炉,反复折叠锻打。” 陈登将前世看过的《锻造大师》里的炼钢方法说给他听。 王铁匠听得心潮澎湃,却又面露难色: “大侄儿……难,难啊!” 陈登不明所以,问道: “王叔,这已经是最简单的方法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王铁匠道: “自黄巾之乱,各个势力就严控铁器,铁料成了稀罕物。如今更是有价无市,你府上那点存料早就用完了!” 陈登心中一沉,果然,工业的基础是资源。他沉吟片刻道: “王叔,铁料的事,我来想办法。” “嗯。”王铁匠点头,满脸愁容地退下。 他杵着拐杖,眉头紧锁,脑中飞速盘算着下邳城内外的各种关系和可能的铁料来源。 是向父亲求援?还是另辟蹊径?一个个方案被他提出,又一个个被否决,一股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一旁的张闿摸着肚子,凑到陈登面前憨笑道:“公子,您刚才就喝了半碗粥,肯定没饱。要不去俺家吃点东西?俺妹的手艺可棒了!” 陈登本想拒绝,但林阿狗的肚子却是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他尴尬地挠挠头:“抱歉公子……小的……我……” “走吧,”陈登拍了拍他的后背,“打了一天的仗,还没吃饭呢!” 三人来到张闿帐篷前。 “翠花!公子来了!赶紧做些好吃的!”张闿人还没到,嗓门就先到了。 帐帘掀开,一个扎着利落马尾辫,有着一身健康小麦色肌肤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见到陈登,连忙行礼,声音如黄鹂鸣叫,悦耳动听。 “民女张翠花,拜见公子,谢公子救命之恩。” 陈登点头示意,习惯性地看向她头顶。 【姓名:张翠花】 【资质:出众】 【时代烙印:流民】 【潜力值:40】 绿色:■■■■■(5/5) 红色:□□□□□(0/5) 陈登心中一动:“咦?资质出众,好感拉满。是现成的招募对象。潜力值也有40。” 他沉思片刻。 潜力40,资质出众。 只是,营地目前急缺的是能工巧匠和能征善战的兵士。 陈登没有贸然开口招募,他决定再观察一番。 张翠花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颊微红,轻声问道:“公子,您……您想吃点什么?” 陈登回过神,想到前世看的小品。 脱口而出:“翠花!上酸菜!” “啊?酸菜是什么菜……”张翠花一脸茫然。 不多时,几盘菜被端了上来。张翠花一一介绍:“公子,这是烤蟾蜍,这是炸青虫,还有这个,是烤蜈蚣……” 看着林阿狗撸着虫子串,陈登喉结滚动了一下,心中哀叹。 “就没有点正常的碳水化合物吗?” 这时,张翠花神神秘秘地将一个用碗反扣着的黑陶碟子推到他面前: “公子……您要的酸菜……您尝尝?” 陈登瞪大眼睛。这个时代真的有酸菜? 他迫不及待地揭开了碗。 一股强烈的脚臭味扑面而来! “哎呦!俺的亲妹子!你给公子端上来的是什么!”张闿大惊失色,猛地捂住鼻子吼道。 “败……酱……味道也是酸的。” 陈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实在受不了这味道,一把拽起还在嚼着蟾蜍腿的林阿狗,消失在夜色中。 …… 第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流民营地。 张闿带着人,提着早饭来到泰山贼营地。他放声大喊:“都出来吃早饭!吃完开工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泰山贼们揉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到了吗!又……又要吃饭了?”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地方!俘虏竟然一天管两顿饭!” 饿了一晚上,梦里都在喝粥的尹礼一听有早饭,一个鲤鱼打挺就从草堆上跳了起来,第一个冲出营帐。 张闿见他点头哈腰的样子,哈哈大笑:“不错,看来你小子想明白了!” 他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用碗反扣着的黑陶碟子,塞到尹礼手里: “来,这东西奖你的!” 尹礼受宠若惊,连忙道谢,心想总算时来运转了。 张闿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嗯,识时务。吃完饭,你就去负责挑粪吧!” 尹礼的笑容僵在脸上:“啊?挑粪?又是我!?” 他面带苦涩, “挑粪就挑粪吧,幸好不是吃粪。” 他低头揭开碗,一股贯穿天灵盖的臭味袭来。 尹礼双眼一翻,险些当场去世。 他悟了,或许,昨天让那群杂役乱棍打死,说不定是一种解脱! 一连几日,泰山贼们都在开垦荒地。 孙观用袖口擦去额头的汗,回头望向被翻开的泥土。 他脚边有副造型古怪的犁,正是陈登前些天让木匠赶制出的曲辕犁。 起初孙观还不以为意,可当他将犁套在肩上,毫不费力便可轻松拉动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犁不仅入土深,翻出的泥土还松软均匀,而且转向也极为灵活,效率比他们以往用的笨重直辕犁高出何止一倍! 他停下来,抚摸着那平滑的木质曲线,又回头望向身后那一道道整齐的田垄,心中翻江倒海。 “一人一日可抵过去五人五日……这……这简直是鬼斧神工的宝贝!” 他喃喃自语,再看向远处陈登的营帐时,眼神敬畏。 这陈登,不仅有仁义之心,还有这等经天纬地之才! “大当家,你看那边!”一个泰山贼压低了声音,朝远处的密林努了努嘴,“那里没有守卫,只要咱们找个机会冲进林子,他们根本追不上我们!等回到开阳,就请臧霸大人发兵,踏平这里!” 孙观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调整了一下肩上的绳套,准备继续翻地。 远处传来一阵吆喝,几个流民抬着巨大的木桶。 “开饭了——!都过来吃饭!” 田埂上的泰山贼们一下子涌了过去。 “一日三餐!老天爷!这里真奢侈!” 对他们这些过惯了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的人来说,“一日三餐”这个词,仿佛只存在于传说中那些王侯将相的生活里。 孙观端着碗,走到一个正在分发食物的流民身边,问出了这几天盘踞在心中的疑问。 “老哥,问一句,这一日三餐,是只有我们这些俘虏有?还是……” 那流民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怒气。 “从陈公子收留我们的第一天起,所有人,都是一日三餐!” 另一个流民接过了话头,声音带着埋怨: “本来顿顿都能见干的!要不是你们这群天杀的匪寇烧了粮仓,我们至于现在跟着你们一起喝稀的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孙观的心口。他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 他想起了那副神乎其神的曲辕犁,想起了那些面黄肌瘦却依旧将稠粥让给俘虏的流民,想起了那句 “从陈公子收留我们的第一天起,所有人,都是一日三餐!” 原来……我们烧掉的,不仅仅是粮食。 我们烧掉的,是这数万人的希望,是他们“顿顿见干”的活路! 而我们,自诩“替天行道”的泰山好汉,却成了朱家那等豪绅手里的刀,一把捅向真正为民请命之人的刀! 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他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恰在此时,刚挑完粪的尹礼,也赶上了饭点,他浑身散发着臭味。 负责盛粥的流民捏着鼻子,只给他打了半勺。 孙观看着还在为一碗粥争地面红耳赤的尹礼,心中最后一道壁垒轰然倒塌。 他走到了尹礼身边。 “仲台兄,还是你够义气!”尹礼顿时感动得不行。 “你看这帮孙子!他们……” “卢儿。”孙观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好像被人当刀给使了。” “啊?”尹礼一脸茫然,停止了和流民的争论,“大当家,此话怎讲?” 孙观的眼神复杂。 “这数千流民,想让他们人人有饭吃……别说大哥,就算是陶谦,恐怕也要掂量再三!” “但这陈登,却敢散尽家财来做这等事!这份仁义,这份魄力……我等无法与其比肩!” 尹礼却不以为然:“管他什么仁义,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咱们再熬几天……” 孙观没有再听下去。猛地出手,一把夺过尹礼手中的陶碗,仰头便将那碗粥喝得一滴不剩。这碗粥,烫得他喉咙发疼,疼地他想起了之前当流民的回忆。 “孙婴子!你他娘的做什么!”尹礼气得原地直跳脚。 孙观不是在抢一碗粥,而是在与自己的过去做个了断! 孙观将空碗放在地上,站起身,目光坚定地对着不远处的流民道:“去告诉陈公子,我孙观……愿说出指使我等烧粮的幕后主使!”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十章 惊天密藏!朱家的铁矿与铜矿! 营帐内。 孙观直接躬身一拜。 “公子,我等有罪!先前听信小人之言,被猪油蒙了心,才铸成大错,还请公子责罚!” 陈登看着他:“你说的小人,是谁?” “下邳城首富,朱崇鑫!” “朱家?!”陈登冷笑,“果然是他们!” 先前他就怀疑过,抄了朱家这么多隐田,为什么没有反应。 原来…… 孙观将事情一一道来: “那日,朱崇鑫派人来到营寨,说陈家利用官府职权,借着安置流民之名,对下邳城内横征暴敛,他许以重金,让我们……烧掉陈家粮仓,给您一个教训。”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懊悔: “我等在此地几日来,所见所闻……唉!”孙观长叹一声,脸上满是羞愧与懊恼, “我孙观自诩替天行道,却原来只是个被人蒙骗的蠢货!” “我们烧掉的,不是什么为富不仁的陈家粮仓,而是数万流民的活命粮!” “公子,我等所见的‘天’,是朱崇鑫那种豪绅的天;我等所行的‘道’,是让饥民饿死的道!” “这……这算什么好汉!我孙观……是被那朱崇鑫当刀使了!悔之晚矣!” 陈登听完,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好一个朱崇鑫!” “跟老子玩阴的是吧!” “平日里侵占田亩,瞒报收成,偷逃赋税贪得无厌也就罢了,如今大灾之年,不为民排忧,还敢在背后下黑手!真是岂有此理!” 孙观接着说道:“我等也曾是流民出身,深知流民之苦。公子善待流民的恩德,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那朱崇鑫为富不仁,我等虽是贼寇,也愿助公子一臂之力,铲除此獠!” 说着,他一把将旁边还在发懵的尹礼拽了出来。 “公子,我这兄弟卢儿,知道朱家的底细!” 尹礼整个人都麻了,小声嘀咕:“大哥,你投降就投降,卖兄弟做什么……” 孙观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卢儿!是我们犯错在先!如今是将功补过的机会,休得多言!” 尹礼脖子一缩,在孙观和陈登的注视下,他只能不情不愿跪着,开口道。 “我……我知道朱家在城外的几处私宅,还有他们家藏匿粮食和财物的几个据点……” 显然陈登对这些情报并不满意。 尹礼努力回想。 “对了!要说朱家最值钱的产业,是他们在城郊的私矿!” “私矿?什么矿?”陈登顿时来了兴趣! “好像是一座铁矿和一座铜矿!” “铁矿!铜矿!” 陈登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自己正为铁料发愁,没想到这就有了线索! 他虽然不是历史迷,但也明白。 在这乱世,这两样东西意味着什么。 兵器、铠甲、农具都可以上一个台阶! 这是乱世诸侯霸业的基石! “快!给我仔细说说那两座矿的位置!” “朱家的铁矿在上邳,铜矿在中邳。”尹礼指着地图上两个地方道。 他摸着自己两撇胡子,脸色有些迟疑。 “但是这两处都有朱家的众多私兵把守……” “你知道有多少人吗?”陈登问道。 “少说有五百人左右……” 陈登心中盘算。朱家私兵五百,战力未知,但绝非乌合之众。 “而且,想吞下这铁矿和铜矿,就不能动用官府的力量,否则必然引起陶谦的警惕和其他乡绅联合抵制。” “必须在他们没有察觉到时,拿下!” 陈登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眉头紧锁。 “手下能用的人差不多只有四百多人,强攻胜算不大。” 张闿见陈登脸色铁青,搓了搓手。 “公子,别犹豫了!决定吧!咱们干他狗日的!” 陈登依旧没有回应。 孙观看着他,心中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陈登一拱手:“陈公子,如果您信得过我等,我孙观愿意带着泰山兄弟,助您一臂之力!” 陈登抬眼看向孙观。 如果有了这些泰山贼的帮助,那胜算会大大提高! 这七百多人出其不意,拿下矿场易如反掌。 铁矿、铜矿将被收入囊中! 可若……他们临阵倒戈,届时腹背受敌,连同他自己,都将万劫不复! 这是一次豪赌! 但人都是趋利型动物。 在巨大利益面前,他还是决定赌一把! 他缓缓走到孙观面前,将手重重搭在他的肩膀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如孙兄真能帮我夺取这两处矿场,你们烧粮仓的事情,一笔勾销。我陈登可以保证,放你们自由!” 孙观眼中里闪过感动, 他没想到,自己昨天还是他的敌人,今天他就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 孙观郑重点头。 “陈公子放心!我等虽曾为寇,亦知信义!定不负公子所托!” “好!”陈登拱手。 他转身对张闿道:“此次行动,非同小可,乃我等立足之根本!” “你们一定要和泰山的兄弟们万众一心!” 他顿了顿,又道: “为了统一指挥,还需给部队起个名号。” 沉思片刻后。 “你和你的兄弟是从青州辗转来到徐州的流民,这支队伍,就叫青徐民兵团!” “青徐民兵团?” 张闿眼中迸发出光芒,激动地重复道, “好名字!青州!徐州!这都是俺们的家!公子,俺们有自己的名号了!” 流民壮丁们,听到这个名字,也爆发出欢呼声。 “青徐民兵团!我们不再是流民了!” “对!我们是兵!是陈公子的兵!” 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第一次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和归属。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乌合之众,而是一支属于陈家的私兵! 陈登点头,随即取来笔墨,在一块干净的布帛上画出一个圆盾,其后是两杆交叉的长枪。 “这就是你们的标志!其意为——保家卫民!” “保家卫民!”张闿双手颤抖地接过布帛,如获重宝一般! “诸位!兵贵神速!” “速速回去准备!我们明天一早,开拔!”陈登命令道。 “诺!”众人齐声拱手,士气高昂。 …… 清晨,太阳尚未升起,天边仅有一抹鱼肚白。 流民营地中,几百个火把已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七百多名壮士已经整装待发。 张闿和他的青徐民兵团,臂膀上绑着黄巾,英姿飒飒地站在最前列。 孙观、尹礼的三百多泰山义士,跟在后面。 他们一个个表情兴奋。只要打赢了这场仗,他们就可以重获自由! 尹礼揉着肚子,压低声音对孙观抱怨: “大当家,这么早出发,连口热粥都没喝上,饿着肚子怎么打仗……” 孙观将他那柄巨大的板斧往肩上重重一扛,沉声道: “卢儿,此战若胜,公子许我等自由!到时候别说热粥,都有肉吃,有酒喝!此战若败,你我皆是亡魂,吃与不吃,又有何区别?” 尹礼闻言,不再作声。 陈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看到自己亲兵队伍里,张闿正意气风发地整理着兄弟们臂膀上的黄巾,而泰山贼那边,孙观也用眼神约束着部下。两支原本敌对的队伍,此刻虽仍有隔阂。 但他相信,这支混编的队伍一定能旗开得胜! 他没有发表什么长篇大论的战前动员,只是撑着拐杖站在马车上,高声道: “出发!” 张闿听到命令,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旗帜猛地一甩。 一面土黄色的大旗迎风展开,上面用黑线绣着陈登所绘的圆盾长枪图案。 这是妹妹张翠花带着几名巧妇,连夜赶制出来的。 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向出口。 ……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徐州,琅琊郡。 南阳境内,一处戒备森严的泰山军大营。 中军帐内,一个身穿黑色甲胄,肩宽背厚的汉子。 手中正拿着一封从下邳城来的信。 信上只有一行字: “孙观、尹礼被陈登所擒,危在旦夕!” “砰!” 他将信一掌拍在案上。 对着帐外怒吼: “孙康!昌豨!吴敦!” 三名威严的将领掀帘而入,单膝跪地。 “大哥,有何吩咐?” 臧霸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烛光。 “仲台和卢儿,在下邳城,被陈珪的儿子生擒了!” “传我将令,召集泰山军!” “去下邳城……要人!”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十一章 别人吃饼我吃瘪,这仗怎么打? 营地出口已经早早聚集了前来送行的流民。 他们将各种连夜准备的食物,不由分说地塞入出征队伍的手中。 一个大婶提着篮子,将里面的一张张大饼分发。 她将一张焦黄的大饼塞进孙观手里。 “壮士,拿着!路上吃!” 孙观点点头,眼中闪过暖意。 尹礼紧随其後,凑上来,搓着手,脸上滿是期待。 那大婶在篮子里摸索了一阵,看到他,尴尬地笑了笑。 “啊呀,真是抱歉啊。这饼刚好发完了。” 她拍了拍空篮子,又安慰道:“你放心,等你得胜回来!婶子单独给你烙一锅!” 尹礼脸上的期待瞬间荡然无存。 旁边,一个老汉将自家酿的粟米酒,用陶碗盛着,给壮士们送行。 他将一只盛满酒的陶碗递给孙观。 “这位壮士,来来来!饮了这碗酒,壮壮胆!” 孙观接过,一饮而尽,大赞:“好酒!”随即将陶碗准备递回。 尹礼眼疾手快,从旁夺过陶碗,一脸谄媚地盯着老汉手里的酒坛。 老汉笑了笑,当着他的面将酒坛倒了倒,可一滴酒也倒不出来。 他拍着尹礼的肩膀安慰道:“唉,真不巧。酒也刚好没了。” “不过你别急,等你凯旋!老汉我亲自送你一坛!” 尹礼嘴角抽搐,直翻白眼。 不远处,一个郎中正将自己连夜制作的止血散分发。 他将一包用油纸包好的药粉递给孙观。 “壮士!行军打仗,受伤在所难免!这是我家传秘方,化瘀止血有奇效!壮士带上吧!” 孙观接过后拱手。 “多谢!” 尹礼见那郎中又拿出一包药,心想这回不能再错过了! 他一个箭步推开前面的一个泰山贼,从郎中手中一把夺过。 “嘿!他娘的!这回终于抢到手了!”他得意洋洋地揣进怀里,扬长而去。 郎中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对身边的小徒弟嘀咕道: “唉,我还没来得及说,那包是止痛用的强效麻沸散,会让人全身麻痹……算了,他看着机灵,应该不会用错吧?” 一个姓孟的汉子端着碗,凑到张闿跟前,盯着他手里的酒,笑道: “头儿,你这酒……喝吗?” 张闿笑骂道:“你小子!怪不得别人给你起外号叫“酒孟子”!喝完自己的又想能喝老子的!” “给给给!” 他将碗里酒全倒进对方的碗里。 “留着命回来!不然俺回村里没法对你娘交代!” 孟姓汉子舔着嘴唇,痴迷地盯着手中的酒,回道: “放心吧!头儿!” 陈登在马车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偷笑。林阿狗一甩马鞭,马车跟着队伍前行。 …… 赶了小半天的路,众人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中邳地界。 此处离朱家铜矿地,已不到十里。 陈登下令安营扎寨,烧火做饭。并唤来孙观、尹礼、张闿三人,围着地图商量对策。 “现在虽然知道了位置,但矿场内的具体布防、岗哨数量和换班时间都不清楚。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派人再去查探一下。”陈登沉声道。 孙观和张闿皆点头表示赞同。 “那公子以为,派谁去比较好呢?”张闿问道。 此话一出,张闿和孙观,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尹礼。 尹礼正低头琢磨着怀里那包“止血散”,感觉气氛不对,一抬头,就对上三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 他表情僵硬,指着自己的鼻子: “不……不会又是我吧?” 尹礼扛着长枪走在羊肠小径上,狠狠踢飞一颗石头。 “娘的!老子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啥脏活累活都让老子干!” 当他摸到铜矿周围时,天色渐晚。 他蹲在一颗大树旁边,向前方定睛一瞧。 低谷处,是一片灯火通明的营地。 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人们光着膀子,推着独轮车从矿洞中来回运出矿石。 入口处有几名守卫。 “得抓个人回去!” 尹礼潜伏在阴影里,屏住呼吸,如同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 他观察了许久,发现换岗的守卫总是两人一组,从不落单。 心中暗骂,正觉无从下手,却瞥见不远处有一个破木箱,正孤零零躺在巡逻队路过的必经之路上。 他灵机一动,捡起一颗石子,算准时机,弹了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巡逻队的人立刻警觉起来: “什么声音?你,去那边看看!” 一个倒霉蛋被指派去查看,他骂骂咧咧地提着刀,毫无防备地走向尹礼藏身的阴影处。 尹礼心中一喜,趁那人不备,猛地用枪杆卡住对方的脖颈,那守卫挣扎了几下,眼前一黑,瘫软下去。 等他再睁眼时,就已经出现在陈登面前。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跛脚青年,那人身后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直勾勾盯着他。 “你……你们是谁!”他吓的望后爬。 尹礼一枪拦下他。 “不想死的话,大人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陈登面色阴沉,开口问道: “铜矿是谁家产业?那里有多少人?” 那守卫起初还嘴硬,被尹礼用枪尾捅了几下,也只是咬牙不语。 孙观上前,将巨斧架在他脖子上,那人浑身发抖,却喊道: “你们杀了我吧!要是让阙天子知道我泄了密,我全家都得死!” 陈登闻言,表情惊疑。 “阙宣?天子?这人是谁?难道是诸侯?” “公子,我听过此人。”孙观声音平缓: “阙宣是下邳人,前不久自立为天子,听说此人善卜卦。” 陈登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原来是个反贼!” 他直视那人的眼睛。 语气冰冷。 “阙宣自立为天子,乃是谋逆大罪,株连九族。” “你为他卖命,你的家人早已在死罪名册上。但你若助我等破了此獠,我陈登以典农校尉的身份担保,不仅保你性命,还将会保你的家人周全。 “是全家生,还是全家死,你自己选。” 那守卫听到典农校尉,眼中闪过挣扎。 心理防线崩溃,哭喊着全招了。 “回……回大人的话,这里明面上是朱家的产业,但做主的是阙宣天子!我们……我们有八百多号兄弟!” 难怪朱崇鑫敢如此大胆,原来是和这等逆贼勾结在了一起! 他看向这人,又问道: “你可知布防图?” “小的……知道。” “林阿狗,给他笔墨纸砚。让他画出来!” 林阿狗点头。 不一会,陈登手中将那人画的布防图摊开,给孙观张闿,尹礼看。 地图上是一个不规则的“品”字形。他指着纸上的三个入口。 “各位请看,这营地最外围有三处入口,据他所说,左路是阙宣的亲信部队,守卫森严。右路多是些被裹挟的矿工和家眷,中路是杂牌军,守备最是松懈。” “进入外围后,有两条通道,直通他们囤积矿石和兵器的大本营。” “我的计划是,三路齐发,一举攻破外围三处防线,然后合兵一处,将里面的人彻底包围!瓮中捉鳖!” “各位觉得如何?” 孙观眯着眼,粗壮的手指在左路入口上一点:“公子的想法没有问题。这一路,交给我们泰山兄弟们!” 张闿指着右路道:“公子,那里,就让俺们青徐民兵团来!” 陈登点头,“好!那我就带着剩下的人攻打中路!” “尹礼!” 尹礼正暗自庆幸没自己什么事,突然被点名,吓了一个激灵。 “啊?公子,有何吩咐?” “你跟着我!” 尹礼心中哀嚎,不情不愿地答应:“是!” 七百多人兵分三路,借着林木与岩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各自的预定位置。 山谷中只有风声与虫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陈登看了看月色,对身旁的林阿狗点了点头。 林阿狗心领神会,猛地挥动那面“青徐民兵团”的大旗。 “杀——!” 三路齐攻,喊杀声震彻整个山谷!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十二章 将计就计!这口袋阵,我撕碎了! 中路, 陈登一声令下,百余名流民发出一声怒吼,冲向敌人。 流民们虽然训练充足,奈何手中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兵器,只有柴刀和木矛。 中路守军虽是杂牌,但也仗着些简陋防御,负隅顽抗。 零星的箭矢射来,几名流民受伤倒地。 陈登指挥道: “三人一组,持矛者在前压阵,持刀者侧翼突进!冲垮他们的阵型!” 一名敌人刚举起环首刀,就被三柄木矛同时捅穿了身体,流民军通力协作,将这股守军彻底击溃。 左路, 泰山贼遭遇的抵抗就猛烈了些。 一伙身披皮甲,手持盾牌和铜剑的兵士。 口中高呼“天子护佑”,结成战阵进行抵抗!孙观怒吼一声,挥舞巨斧将一名“天子军”连人带盾劈成两半。 他对着身后的泰山众喊道: “兄弟们!拿出泰山人的勇气!” “管他什么天子地子,挡路者,死!” 泰山贼受到鼓舞,一鼓作气,撕开了防线。 右路。 张闿这边也遇到了些许抵抗,十几名监工挥舞着鞭子,驱赶着上百名矿工作为肉盾。 张闿怒目圆睁: “弟兄们,对面也是苦命人,别伤了他们!把那帮监工给俺宰了!” 他一马当先,挥舞手中环首刀,冲入敌阵,青徐民兵团紧随其后,将监工斩杀殆尽,矿工们见状,立刻扔下武器投降。 …… 集合地。 公子!你没事吧!”张闿带着麾下弟兄赶来,虽有几人挂彩,但战意不减。 陈登点点头。 他望向左边的道路。心中焦急。 “怎么还没来!莫非……” 心中冒出泰山贼临阵脱逃的想法,但很快又被否定。 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我们去接应!”陈登当机立断。 然而,他刚要下令,前方的黑暗中却传来了兵器碰撞和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不少,正朝着他们这边快速移动。 “戒备!”张闿立刻举刀护在陈登身前,青徐民兵团的众人也瞬间进入备战状态,握紧武器。 一队浑身浴血的汉子从黑暗中踏步而出,为首一人,正是手持巨斧的孙观! “陈公子!让你久等了!”孙观将斧头上的血一甩。 陈登连忙询问。 “发生了什么事?” 孙观双目赤红,一拳砸在旁边的岩壁上。 “遇到帮疯子,喊着什么“天子护佑”,各个不要命!兄弟折了七八个在这里!” 他的声音里带着悲痛。 拳头被捏得咯咯作响。 陈登看着那些泰山好汉为逝去的同伴盖上白布。 安慰孙观道: “孙兄,节哀。这些兄弟不会白白牺牲,此战之后,我会以双倍抚恤金,好生安顿他们的家人。” 孙观眼中感激。 “打仗死人是常事,只是这伙疯子悍不畏死,接下来怕是更不好对付。” 陈登随即拿出那俘虏画出的内部布防图。 这两个入口如“八”字般敞开。 他眉头微皱: “这倒像是个请君入瓮的口袋阵。” 孙观眉头一紧:“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陈登眼中闪过厉色, “我们已经惊动了他们,若在此地耽搁,等他们反应过来,有所准备。就更难攻打了!” “必须兵贵神速,从内部撕碎他们的布置!” 他看向张闿和孙观,迅速调整了部署: “孙兄,左路依旧是硬骨头,还得劳烦你的泰山兄弟们!你我合兵一处,从左路强攻,彻底凿穿他们的主力!” 他转头对张闿道:“张闿!你带青徐民兵团走右路,右路敌人虽弱,但极可能是陷阱的出口,你的任务是快速穿插,截断他们的后路,形成合围之势!务必小心!” …… 右路。 张闿刚带人冲过一道弯口,就听到几声“咻咻咻——”的破空声。 冲在最前的几个兄弟惨叫几声,便被威力强劲的弩箭贯穿身体。 “有埋伏!举盾!狗娘养的,果然和公子猜的一样!” 张闿躲到树让,避过一波箭雨。 探头望去,那喇叭口一样的地形,简直就是一座天然防线! 张闿怒目圆睁。 对面,几十个弩兵举着弩机不停射击。 他回头看向那几名拿着木盾的兄弟,想冲过这里,他们就是关键! 他对着那几人一招手,喊道。 “上!上!!” 那几个汉子没有犹豫,直接举着木盾,冲了出去。 “咻咻咻——” 密集的弩矢钉在木盾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冲在最前的一名汉子身中数箭,木盾脱手飞出。 那是和张闿一起从青州来的同乡——“酒孟子”! 那孟姓汉子只觉得半边身子已经没了知觉,他知道自己可能冲不过去。 他回过头,满是血水的脸上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嘴唇动了动。 张闿看懂了,他说的是: “头儿,俺先走一步,帮俺照顾好俺娘!” 接着,他喉咙中发出嘶吼,用尽最后的力气,张开双臂,将自己变成一面盾。 “噗!噗!噗!” 数支弩箭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 脑中像走马灯一般闪过一幅幅画面。 他嘴角微微一笑。 在流民营地的日子,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时间。 他跪在地上,视线渐渐模糊,手无力地垂下。 “头儿……能……能吃饱饭……真好……” 酒孟子至死,也未曾后退半步,他为身后的兄弟们赢得一线生机。 “酒孟子!” 张闿双目赤红,举着手中的刀嘶吼着。 “兄弟们!为了死去的弟兄!冲啊!” 他一马当先,捡起酒孟子的盾牌,挡住了几支射向他面门的弩箭。 嗖! 一支冷箭扎进他的左肩! “呃!” 他身体晃了晃,险些倒地。 反握住没入半截的箭杆,牙关紧咬,猛地向外一拔!“噗嗤——”鲜血飙射而出,左肩顿时一阵无力。 他身体晃了晃,单臂挥舞着环首刀,咆哮着继续向前冲锋。 “杀!!” 青徐民兵团发起了决死冲锋。 伤亡在急剧增加,每前进一步,都有人倒下。 但他们离那道喇叭口也越来越近! 弩兵们彻底慌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冲锋。 他们丢弃沉重的弩机。 有的人抽出腰刀,大喊着 “天子护佑!”,试图用口号驱散内心的恐惧。 有的人则惊叫一声,转身就想往后跑。 还有的人,则被吓得腿软,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两拨人撞在一起。 张闿手起刀落,一刀将面前敌人的头颅斩断。 血溅满脸,让他看起来无比狰狞。 青徐民兵团平日里严苛的训练在这一刻展现出来,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配合默契,迅速围剿了这伙弩兵。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十三章阙宣:那个跛子,过来答话! 另一边,陈登这边的状况极其糟糕。 前方的入口被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长戟的敌人拦住。 孙观握在斧柄的指头不自觉的地紧了紧。 沉声道:“陈公子,这些人不好对付!” 陈登也看着那些装备精良的重甲戟士,握紧了拐杖。 眼神里有一种渴望。 “总有一天,我也要把兄弟们从头到脚武装一遍!” 短暂对峙后, 重甲戟士们口中高喊:“天子护佑。” 率先发起冲锋。 双方人马交手的瞬间,刀剑碰撞声,呐喊声、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重甲戟士们身坚器利,唯一的缺点就是动作迟缓。 而对于装备简陋的泰山众和流民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苦战。 几名流民合力围攻,木矛和柴刀落在对方盔甲上,连白印都没有。 尹礼被几名披甲戟士围在中间,他挥舞着长枪,叫骂道: “捅你娘的屁!” “戳你娘的眼!” “来啊!爷爷的枪早就饥渴难耐了!” 他一枪刺出,枪尖在对方的铁甲上擦出一串火花,震得他双手发麻,长枪差点脱手。 “他娘的!这龟壳也太硬了!是铁王八成精了吗!” 尹礼怪叫着,一个驴打滚,躲开横扫而来的长戟。 狼狈地连滚带爬躲到一块岩石后,气急败坏地指着远处正在大杀四方的孙观。 喊道: “你们他娘的瞎了狗眼?柿子专挑软的捏是吧?老子看起来很好欺负?有种去砍那个抡板斧的傻大个啊!” 另一侧,孙观的战况要好得多。他手中的巨斧势大力沉,根本不讲任何技巧,就是最纯粹的力量碾压。 “给我——开!” 他双臂青筋暴起,怒吼着,一斧横着拍在一名戟士的铁盔上。 “铛——嗡!” 沉重的闷响过后,那戟士的铁盔应声凹陷下去,连哼都没哼一声,七窍流血,直挺挺地跪倒在地,没了声息。 几名戟士逼近陈登。 他提剑刺向一名戟士的胸口,却只发出一声闷响,被厚实的甲片弹开。 那戟士立刻抓住机会,双手持戟,朝着他胸猛扎过来。 陈登瞳孔一缩,扔掉拐杖急忙向侧方翻滚,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后背冷汗直流。 “好险!差点就交代在这里。” 林阿狗带着几名流民怒吼着扑了上去,几人将那个戟士死死压倒在地! 其他人见状,立刻蜂拥而上,用手中的木矛、柴刀对准那戟士的脖颈、腋下等薄弱处疯狂捅刺。 那戟士在地上挣扎扭动,哀嚎几声,没了动静。 这一幕让陈登看到这些重甲戟士的破绽。 他们虽然正面无懈可击,但每次挥动长戟都得大开大合。 刚才那个戟士被推倒后,那人竟像个翻倒的乌龟一样,难以迅速起身! “找到了!” 陈登用尽全身力气对还在苦战的众人怒吼道: “别硬拼!撞翻他们,攻击脖颈和腋下!这些铁王八一旦倒地,就是一堆废铁!” 众人收到命令,立刻改变了战术。 他们不再与戟士硬碰硬,而是三五成群,利用人数优势将其扑倒、撞翻,再集火攻击那些没有防护的薄弱之处。 再加上这些披甲戟士体力消耗巨大,动作越来越慢,笨重的铁甲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当最后一个戟士被孙观一斧劈翻在地后,这场惨烈的战斗终于宣告结束。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幸存下来的泰山众和流民一个个东倒西歪,喘着粗气。 陈登拄着拐杖,看着这满地尸体。 心中的悔意又一次如潮水般涌来。 如果当时多做一些侦查的准备,是否今天的伤亡就会少一些? 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而死的…… 孙观紧握巨斧,看着折损的兄弟,眼眶通红。 陈登一步步挪到他身边,沉默半晌。 沉声道: “孙兄,尽快救治伤员!清点一下伤亡吧,我们等一等张闿。” 孙观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久,张闿带着残存的青徐民兵团赶来。 他左肩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包扎。 陈登撑着拐杖上前,关切地问道。 “伤得重不重?” 张闿咧嘴一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没事……小伤!” 陈登的视线扫过他身后,原本四百多人的青徐民兵团,此刻活着的不到三百人 而他自己这边,加上孙观的泰山众,也折损了近百人。 他看着这不到四百人的队伍,心在滴血,这代价太大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没有精良的盔甲和兵器!这铁矿铜矿,非拿下不可! 随即陈登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 “让兄弟们先休息!这场仗必须尽快结束!” 部队休整片刻后,踩着脚下的血泥,向着山谷深处前进。 天边,一轮火红的太阳缓缓升起,驱散了黑暗。 当他们穿过最后一道隘口,前方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片开阔的营地。 前方,三百多名身披精良甲胄。 手持制式盾剑的精锐甲士,列成了一个方阵。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与陈登这边的“杂牌军”有着天壤之别。 方阵的前方,一张铺着兽皮椅上,斜斜坐着一个男人。 他身穿一身黄色长袍,头戴一顶镶嵌着玉石的冠冕,面容轻浮,神态狂傲。 陈登等人刚刚站定,对面方阵中便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 那黄袍男子朗声道: “那个跛子!对!就是你!你就是陈登吧?” “杀了本天子这么多兵,居然还有胆子到我面前来。” “过来!过来答话!” 最后四个字,声调陡然拔高,带着狂傲。 张闿啐了一口唾沫。 “这什么狗屁天子真是欠揍!公子,下令吧!杀他个人仰马翻!” 孙观将巨斧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巨响。 “陈公子,我们听你的!” 陈登眯着眼看向那个黄袍男子。 面板上出现信息。 【姓名:阙宣】 【资质:非凡】 【时代烙印:反贼】 【潜力值:85】 认同值:□□□□□ 仇恨值:■■■□□ 陈登心中一惊!又一个金色传说!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 杵着拐杖向前走了两步。 “我去会会他。” “公子!不可!” 张闿和孙观同时出声阻止。 “那家伙看着不善,您怎么能去!”张闿急道。 陈登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们。 “我也很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位‘天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拍了拍张闿的胸脯。 “你留在这里,稳住队伍。一旦有变,立刻带人来接应。” 他又看向尹礼。 “尹礼,你跟我一起去。” 尹礼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下意识地想往孙观身后缩。 心中哀嚎:“他娘的!这种出风头的死差,怎么又轮到我了!我上辈子是刨了陈家的祖坟吗?”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最终只能哭丧着脸,哆哆嗦嗦跟在陈登身后。 陈登腰杆挺得笔直。 杵着拐杖一步步走到了军阵中央。 停下来,与那个黄袍青年遥遥相望。 阙宣的嘴角挑起一抹弧度,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登。 他嗓音清朗,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陈登!我命中的宿敌!” “不得不说,你!” “确实胆识过人!”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十四章 天命棋局 青徐民兵团的那面旗帜在风中摇曳。 两方人马遥遥对视,蓄势待发,空气中夹杂着肃杀之气。 几个士卒将阙宣从对面抬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一队侍从,他们动作利落地将长桌摆在两军阵前,端上点心,斟满清茶,又在两侧铺好坐团。 做完这一切,他们便恭敬地退到阙宣身后,垂手站定。 阙宣坐下,用手撑着下巴,眼睛直直地盯着陈登。 陈登杵着拐杖,看着这荒诞的一幕。 并没有扭捏,也缓缓坐下。 尹礼手握长枪,立于他身旁,只是那双眼睛总是瞟向桌上的点心。 陈登率先开口。 “你方才说,我是你的命中宿敌,是什么意思?” 阙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浮现不悦表情。 “陈登,请称呼我为天子!” 陈登差点要气笑。 这天子的名号,分明是他自己给自己封的,他还真信了? 他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身为大汉典农校尉,绝不可能称呼一个反贼为天子!” 阙宣发出一声冷笑。 “别装了。” “你也是预言中的‘代汉者’!” “效忠哪门子的汉室?” 他把茶杯重重放下,发出一声脆响。 阙宣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里带着埋怨。 “都是因为你!本天子原本计划明年举事。” “依照卦象,天时、地利、人和尽归于我!” “可你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他见陈登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并且眼神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心中有些恼怒!一招手。 一名侍从立刻捧着一个托盘上前,毕恭毕敬地将一卷竹简与一个乌黑的龟壳呈现在他面前。 阙宣拿起那卷竹简,缓缓将其摊开。 “此乃《春秋谶》。” “此书预言,大汉衰亡之际,天下将出现七位‘代汉者’,取而代之!” “代汉者‘聚民之心,以为己力’!而你的行为,都与谶语中的不谋而合!” “我?代汉者?” 陈登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阙宣,你造反是你自己的事,别把我也扯进去!” “这可是灭族之罪!” 然而,在他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代汉者……” 这个词像一颗种子,在内心开始发芽。 自从来到这个乱世,收流民,夺矿产,所作所为,都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推动。 难道自己真是“取而代之”的预言之子? 阙宣又拿起那个龟壳,在指尖摩挲。 “我于某日夜观天象,卜算运势,得到的结果却是,我将与另一名代汉者在此地有一场宿命之战。” “此人与我同在徐州,且天生肢体不便。” 他的视线落在陈登那条残疾的腿上。 阙宣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慨。 “我别无选择,只能尽早举事,与你一战,定下谁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陈登的视线越过阙宣,落在那片龟壳上。 龟壳的纹路在日头下清晰可见,那上面天然形成的裂痕,分明就是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 “……呃……这……” 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但是心中也确定了一件事情。 这人绝对是个傻子! 他收回视线,决定通过谈判解决铜矿归属权的问题。 “阙宣,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我来此,只为这座铜矿。” “你看我们双方,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再打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阙宣却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我为天子!天命在我!” “我今为之,岂会因为你三言两语,就将这基业拱手相让?” 他站起身,怒目而视。 “既然你我皆是代汉者,便是天生的死敌,那今日,就在此地拼一个你死我活!” 陈登回头看着自己身后。 青徐民兵团的部曲们脸上带着疲惫。 张闿的左肩,已经有血渗出绷带。 孙观的泰山众也折损了不少兄弟,个个带伤。 再打一场恶战,恐怕只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更何况,百里之外还有一座铁矿等着他去夺,必须保留有生力量。 陈登心中忽然一动。 刚才阙宣谈论天命时,那种近乎病态的执着。 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人,倒更像个沉迷剧本的戏子。 他痴迷于天命、预言、宿敌……这些充满宿命感的东西。 既然这样…… 一个大胆的想法孕育而生。 他抬起头,迎上阙宣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阙宣,你我既然都是天命所指的‘代汉者’,不如,我们换一种方式,来向苍天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哦?” 阙宣果然来了兴趣。 “你说说看!” 陈登问道。 “你可听闻过刘邦和项羽的宿命之战?” 阙宣眼中闪着金光,急忙地答道: “本天子当然知道!你说这个做什么?” 陈登: “你我各自派出十六个人,以人为棋,在这片空地上下一盘棋,重新来一场楚汉相争!一决胜负!” 他顿了顿,加重了话里的份量。 “当然,需要下个赌注!” “什么赌注?” 阙宣追问。 “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谁若是败了,败者就要率领麾下所有人,臣服于胜者,奉其为主。” 阙宣有些犹豫,随即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从怀中掏出三枚五铢钱,随手向空中一抛。 叮叮当当几声轻响,三枚铜钱落在桌上。 三枚钱,字面全部朝上。 阙宣看到结果,脸色舒缓,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傲。 “好!我答应你!” 他将那三枚铜钱小心地收入囊中。轻蔑地看着陈登。 “刚才我已请示过苍天,此战必胜!” “不过,就算没有天意,我也会答应你!你以为这是在赌?” “不,这是在向天下人展示,我阙宣不仅有天命护佑,更有碾压一切的智谋!” “我会在棋盘上,将你碾碎,让你明白,与天为敌,是何等愚蠢!” 双方人马清理出一片空地。 按照陈登对要求,用石灰粉画出一个巨大的棋盘。 “楚河汉界”将战场一分为二。 微风吹过,扬起石灰粉末,成为“棋子”的汉子们,缓步踏入棋局,眼神复杂地看着脚下的方格,他们将决定数百人乃至自己的命运。 陈登将孙观和张闿叫到身前,在他们胸前各贴上一个用布写好的“車”字。 “你们二人,便是我军战車,立于棋盘两翼,负责冲锋陷阵。” 他又在林阿狗和尹礼的身上,贴上了两个“馬”字。 “你们两人……当牛马!记得跳“日”!” 两人点点头,异口同声道! “公子放心!我等定“日”他!” 轮到阙宣那边,他却对“将”或“帅”的称呼十分不满。 他亲手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天”字,贴在自己胸前。 “我乃天子,岂能与凡夫俗子的将帅相提并论!” 见阙宣将“天”字贴于胸前,陈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没有选择代表皇权的“帅”,而是提笔,在布帛上写下一个“陈”字。 他将布帛贴在胸前,心道: “你自诩为天,我便以我凡人之姓,来与这天争一争!” “今日,我陈登这双手,亲自毁了你的“天子梦!”” 他贴上“陈”字后,不再看阙宣,而是缓缓扫视着自己身后的张闿、孙观,以及每一位青徐民兵团的部曲。 这个“陈”字,代表的不仅是他自己,更是他身后所有追随者的未来。 天子虚无缥缈,而他,才是这支队伍真正的主帅! 三十二人组成的真人棋局,正式摆开。 山谷中的气氛,陡然紧张,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天命所归。” 这一战,将决定一方的命运,和这座铜矿的归属。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十五章一语破天机,天子道心崩溃! 对弈正式开始。 阙宣用手中的红旗,指向前方一个代表“炮”的甲士。 “你!向前走五步,给我把对面那个‘馬’吃了!” 他有模有样,仿佛在指挥一场真正的战争。 那个被点到的甲士立刻迈开步子,冲着尹礼而来。 充当“馬”的尹礼吓了一跳,看向陈登。 “公子!救我!救我啊!” 陈登没有理会他的鬼叫,对着那个“炮”,厉声道: “停下。” 那个甲士停住脚步,疑惑着回头看向阙宣,。 阙宣面露不悦。 “陈登,你什么意思?” 陈登抬手,指了指那个甲士与尹礼之间,还隔着一个己方的“卒”。 “你忘了我刚才和你说的规矩了吗?” “炮,要隔着一个子才能攻击!” “这叫‘隔山打炮’。” 阙宣脸色铁青,显然他是忘记了规则。 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这棋还怎么下!” “陈登,你是不是在耍我!” 陈登对他感到无语!教人下棋真是一件麻烦事! “这样吧,为了让你能熟悉规则,我可以让你悔棋。” “悔棋?” 阙宣眉头一挑,随即冷笑起来。 看向陈登的眼中满是轻蔑。 “哼,死跛子,以为用‘悔棋’来施舍我,就能彰显你的气度?可笑!本天子有天命加持,你让我“悔棋”不过是在向我示弱罢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怒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能掌控一切的傲慢。 “好!这可是你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天子就让你看看,你这点微末伎俩,如何能与天争锋!” 他哼了一声,对那“炮”喊道。 “回来!先不打他!” 阙宣在陈登的“指点”下,磕磕绊绊地学习着象棋规则。 他很快就发现了“車”的厉害,横冲直撞,威力无穷。 “車!给我过去,吃了他的卒!”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麾下的“車”大步流星,将陈登阵营里一个充当“卒”的流民“吃”掉。 那流民颓然地走出棋盘,脸上满是羞愧。 阙宣得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陈登!看到了吗?你的兵,不堪一击!” 他又学会了“炮”的用法,隔着棋子吃掉了陈登的一个“士”。 接着,是“馬”走“日”,跳去陈登阵中吃掉了一个“象”。 每吃掉一个子,阙宣的自信就膨胀一分。 他迷上了用“車”和“炮”这种主力棋子横扫战场的快感。 孙观和张闿作为陈登的两个“車”,很快就成了阙宣的眼中钉。 “给本天子集中火力!先干掉他那两个傻大个!” 阙宣的棋子开始围追堵截孙观。 孙观被对方的“馬”和“炮”限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只能在他的格子内怒吼。 张闿的情况稍好一些,但也疲于奔命。 “哎呀!憋屈!” 张闿怒骂着,被迫后退一步,躲开对方“炮”的“射程”。 阙宣大笑, “陈登!这所谓的象棋规则,也不过如此嘛! “本天子决定,从此刻开始,不悔棋了!” “不过……你的‘車’就要废了!” “没有了‘車’,我看你还怎么打!” 陈登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 他全神贯注地指挥着己方棋子。 “左卒,进一。” 一个不起眼的流民,向前移动了一格。 “右卒,进一。” 又一个流民,踏过了那条用石灰画出的“楚河汉界”。 阙宣的注意力全在孙观和张闿身上,对于这些没有威胁的“卒”,不屑一顾。 “这卒,只能一格一格前进,攻击范围又小,能有什么用?” 他甚至都懒得去反击,任由自己的兵被卒吃掉。 逮住机会,用“炮”隔着自己的一个“相”,成功吃掉了张闿这个车! “哈哈哈!死了一个!” 阙宣兴奋地放声大笑。 张闿黑着脸,将胸前的“車”字布条扯下,扔在地上,大步走出了棋盘。 他走到陈登身边,满脸愧色。 “公子,我……” 陈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去休息吧。” 很快,孙观也被对方的“車”和“馬”联合绞杀。 孙观怒吼一声,也退出了棋局。 陈登损失了两个“車”,一个“炮”,两个“馬”。 棋盘上,只剩下陈登和一个“士”,一个“相”。 以及,那几个已经渡过河,深入敌阵的“卒”。 阙宣挥舞着小棋子,心中已经胜券在握。 “陈登,你败局已定!” “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这么快认输的!” 他盯着陈登最后一个炮。 “等我把你的主力全部斩尽杀绝,看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他身后的甲士们也发出了胜利的呼喊,声势震天。 而己方阵中,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尹礼更是双腿发软,用枪尖在地上画着圈,喃喃道:“完了,全完了……这下真要给他当牛做马了……” 唯有陈登,脸上依旧平静。 “阙宣,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吗?” 阙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不然呢?难道你指望那几个卒翻盘?” 陈登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挥动手中的黑旗,朗声道 “卒,进一。” 一个过了河的“卒”,向着阙宣逼近了一步。 阙宣毫不在意,坐在椅子上,挥了挥手。 “不用管他!继续给我追那个炮!” 陈登的嘴角,终于露出了笑意。 那笑容,是对无知者的怜悯。 “阙宣,看来你真的不懂。卒过河,能吃車马炮!虽然一次只走一步,但足以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你输了!” “什么?”阙宣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眼睛死死地盯着棋盘。 只见那几个原本被他视作废物的“卒”,此刻已经将他包围。 一个“卒”卡住了他向左的退路。 另一个“卒”堵住了他向右的去路。 他这个“天”子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此时,陈登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卒,进一。” 最后一个过河卒,向前缓缓移动一格,正好对上了阙宣这个“天”子。 与此同时,这个“卒”的背后,是陈登! 这意味着,如果阙宣吃了这个卒,那一系列操作后, 两帅之间,必定见面! “老将见面,依规当杀!此为‘对面笑’杀局!” 陈登吐出最后几个字,清晰而有力。 “阙宣,你被‘将’死了。” 阙宣的身体晃了晃,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切。 自己身为“天”子,被几个不起眼的“卒”锁死,而陈登,以帅助攻,完成了这致命一击? 而他所有的“車”、“馬”、“炮”都在外面耀武扬威,无法回援! “不……不可能……” “我明明已经快胜了……怎么会这样……” 他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陈登一步步向他走去,拐杖杵着地面,发出闷响。 “阙宣,古语有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但是,没有士卒,这将军又有何用?” “你今日之败,是你太执着于那些“大人物” “你所看不起这些小人物,才是随时能要你命的人。” 他仰头看天,叹了口气。 “阙宣,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天命之子?又哪里有什么天命所归?” “你口口声声念叨的谶语,深信不疑的卦象,不过是你自己臆想出来麻痹自己的谎言!” 陈登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在山谷中回荡。 “真正的天命,是民心!” “是那些被你视作蝼蚁,视作废物的百姓!他们想要活下去,想要吃饱穿暖,这才是天命!” “百姓当家做主,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阙宣的心上。 他一直以来信奉的天命,他努力扮演的天子角色…… 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原来,都只是一个笑话。 他引以为傲的宿命对决,在陈登眼中,不过是孩童的玩闹。 他所信赖的苍天,欺骗了他! “噗通”一声。 阙宣瘫坐在地,身上的黄色长袍沾满了石灰。 他失魂落魄,双目无神。 “我……是一个笑话……?” “天命……是假的……?” 这场赌上一切的棋局,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结局,结束。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十六章 全军鸟枪换炮,我的部队太豪横了 “万民才是天命?”阙宣重复着这句话,整个人脑中嗡嗡作响。 呆坐在地上。 他曾经也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父亲靠着走街串巷为人算命糊口,母亲是一个日夜为家计操劳的普通农妇。 从小,父亲就教导他,人生下来就分三六九等,有的人天生就是来享福的,而有的人天生就是来吃苦的! 他认命了。 阙宣羡慕那些士绅家里,锦衣玉食的孩子,也打心底里认为他们生来就是与众不同。 直到有一天,他偶然在家中翻到一卷竹简,看到了《春秋谶》中的预言,当发现自己的名字竟然与那七位“代汉者”之一非常相合时,他彻底变了。 他逢人便说自己是未来的天子。 恰逢黄巾起义席卷天下,乱世之中,人们渴望救世主,他竟真的获得了一批狂热的信众。 他从此变得自傲,变得狂妄,将那些曾经与他一样的平民百姓,视作可以随意驱使的“下等人”! 阙宣的眼神扫过陈登后,又看向自己那些追随者。 他们脸上满是惊惶。 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到谶语时的兴奋。 想起了朱崇鑫找到他时,自己那种“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气魄。 一幕幕画面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陈登那平静脸上。 原来,他不是什么天子,他只是一个算命先生的儿子。 “噗……” 气急攻心,一口鲜血从阙宣口中喷出。 可此时此刻,他终于如梦初醒。 自己这个所谓的天命之子,不过也是万千泥腿子中的一个。 当初在那本破烂谶语中看到的,那七名“代汉者”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名字! 而是他自己太想成为与众不同的人,强行将自己的名字解读成了“天命之子”的臆想! 这么说来…… 他看向那个拄着拐杖,身形并不高大的陈登。 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莫非……真正的天命所归者……是他! 没错!不会有错的! 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没有理会陈登,而是先转向自己那些士卒,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愧疚之色。 阙宣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众人深深一揖到底。 “诸位兄弟,我阙宣……错了!我对不住你们!” 士卒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随后,阙宣转过身,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对着陈登双膝跪地。 他的声音里再无半点狂傲,只剩下敬畏。 “草民阙宣,参见“天命人”!公子以万民为天命,才是真正……顺天应人!” “我阙宣愿从今日起,追随公子左右,万死不辞!” 他身后那三百多名精锐甲士,看到“天子”跪拜,也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我等愿降!” 陈登看着卸下所有伪装的阙宣,以及他身后那三百多名精锐甲士,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他好像拯救了一位“妄想症患者”。 他朗声对所有人说道: “诸位请起!今日之战,无关对错,只为活路!” “从今往后,只要是愿意跟着我陈登,为天下百姓谋一条生路的,便是兄弟!” 陈登上前一步,将阙宣扶起。 “我并非什么天命所归者,我只想让大家都能吃饱饭,都能活下去!” 阙宣被他扶起,却依旧躬着身子,态度谦卑。 “公子的仁德,我等铭记于心。” …… 陈登营帐中。 夜深人静,陈登揉了揉眉心。 这一战虽然凶险,但收获巨大。 他心念一动,眼前的光幕悄然展开。 【提示:已成功招募‘阙宣’】 【请在乱世英杰谱查看】 他点开英杰谱,阙宣的资料浮现在眼前。 【姓名:阙宣】 【资质:非凡】 【时代烙印:反贼】 【潜力值:85】 【词条:无谋(绿),夜郎自大(绿),迷信天命(绿),蛊惑人心(蓝),卜算子(紫)】 陈登的注意力立刻被最后两个词条吸引。 【蛊惑人心】:煽动效果提升15%,敌方士气削弱效果提升10%。 这个还不错,不愧是传销头子! 他接着看向那个紫色的词条。 【卜算子】:通过占卜,可预测吉凶祸福。当前准确率为30%。 看到这30%的准确率,陈登心中一阵苦涩。 这跟瞎蒙有什么区别?十次里能对三次,这也好意思叫紫色词条? 这时,林阿狗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公子,张闿,孙观,阙宣几位大人到了。” 陈登收起系统面板,整理了下衣着。 沉声道: “让他们进来吧!” 几人进入后,对着陈登行了一礼。 “敢问公子,深夜召集我等有何事?” 陈登收回思绪。 “诸位,接下来,我们将去上邳,夺取那里的铁矿!” 他看向阙宣问道: “你知道那边的情况吗?” 阙宣点头,立刻回答: “嗯,我略有所知。” “上邳铁矿的守备力量是朱家的私兵,人数并不多。” “但是,我听说最近朱家不知从那里调去了一名极为棘手的人物坐镇。” “棘手之人?是谁?”张闿在一旁问道。 “陈到!听说此人武艺超群,有万夫莫敌之勇!” “陈到?万夫莫敌?” 陈登心中一动,对这个名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也姓陈?” 难道又是一个非凡资质的猛将?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看个究竟! 但眼前刚刚经历过血战。 不能操之过急。 陈登摩挲着拐杖头,缓缓开口。 “各位,先在此地休整两日,清点伤亡,救治伤员。” “我们两日后,出发!目标,上邳!” 张闿、孙观、阙宣等人齐齐抱拳。 “领命!” …… 两日后,清晨。 一支七百多人的队伍,整装待发。 队伍的气象已焕然一新。 张闿看着自己麾下的青徐民兵团,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原本衣衫褴褛的弟兄们,此刻都换上了皮甲。 两百人装备了制式剑盾,另外一百人则手拿强弩。 孙观的泰山众更是鸟枪换炮,人人披上了重甲,手持长戟,威风凛凛。 而阙宣和他那三百部曲,则依旧保持着重甲剑士的建制。 陈登站在马车上,用拐杖指向上邳的方向,朗声道: “出发!” 队伍开始移动,踏上了新的征程。 行军途中,众人稍作歇息。 张闿坐在地上,看着正在给马刷毛的阙宣,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嘿嘿一笑。 “阙老弟,别忙活了,过来歇会儿。” “俺听说你会给人算命?那玩意儿到底准不准?” 孙观也凑了过来,眼中好奇地打量着阙宣: “是啊,你之前总说天命天命的,现在不信那个了,这看相的本事还在不在?” 阙宣闻言,脸上露出苦笑。 “让两位哥哥见笑了,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糊口的把戏,当不得真。” “哎,别介啊!”尹礼最是好热闹,他三两口啃完手中的干粮,把手伸到阙宣面前。 “来,给我瞅瞅!看看我尹礼有没有当将军的命!” 见推脱不过,阙宣只好无奈地接过尹礼的手。 定睛一看,脸上的笑容却一僵。 眉头越皱越紧,脸色开始发白,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尹礼见他半天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手相惊为天人,催促道: “咋了?是不是我这手相太好了,把你给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周围的将士也都好奇地围了过来,等待着结果。 然而,阙宣却松开了尹礼的手,眼神带着惊恐。 “不……不看了……”他手有些哆嗦,起身就要离开。 这一下,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尹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一把抓住阙宣的手腕,沉声问道: “阙宣老弟!你到底看到啥了?你不说我心里痒啊!” 阙宣被他抓住,目光盯着尹礼眉宇之间,声音细若蚊蝇。 “尹大哥……你……你印堂发黑,死气缠身……是……是大限之兆啊……” 哐当。 尹礼手中的长枪滑落,发出一声脆响。 在场所有人,瞬间鸦雀无声。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十七章 大凶之兆!神算预言全军覆没? “这……怎么可能!”尹礼仿佛被一道天雷击中,整个人呆立当场。 孙观也伸出自己的手。 “阙老弟,别理这个孬种!你看看我的!” 阙宣的视线落到孙观那满是老茧的手掌上,脸色比之前的还难看。 “孙……孙哥……你……你也……” 他的话没说完,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突然,阙宣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疯了一般,抓起身边每一个人的手,仔细查看。 无一例外!全是血光之灾! “完了……全完了……” 阙宣跌跌撞撞地向着陈登所在的马车方向奔去,声音里带着哭腔。 “公子!不好了!凶兆!大凶兆啊!” 陈登正闭目养神,被他这声鬼叫惊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什么凶兆?慌慌张张!” 阙宣扑到马车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将所有人大限将至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登听完,也是一怔。 他半信半疑,伸出自己的手。 “来!你来看看我的。” 阙宣颤抖着捧起陈登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又抬头端详着他的面相,脸上的惊恐渐渐散去。 “奇了怪了……公子您……您福泽深厚……” 怎么会这样? 唯独公子一人无事? 陈登收回手,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沉。 他想起了阙宣那个只有百分之三十准确率的紫色词条。 “这毕竟是紫色词条!” “十次里能对三次,若有一次恰好应验,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眼下军心不稳,绝不能自乱阵脚。” 他深吸一口气,将忧虑压在心底,脸上恢复了平静,拍了拍阙宣的肩膀,沉声道: “此事我已知晓。行军打仗,生死无常,岂能被虚无缥缈的卜算乱了心神?不要在意,以免动摇军心。” “准备出发吧!” 队伍重新上路,但气氛却变得无比压抑。 尤其是尹礼,一路上心事重重,坐立不安,眼神总是瞟向来时的路,好几次都想偷偷溜走,却都被孙观像拎小鸡一样给逮了回来。 “看把你给吓得那个熊样!有我孙观在,阎王爷也别想收你!”孙观说完,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 大军行至一处高坡,下方铁矿映入眼帘。 与之前的铜矿相比,这座铁矿的规模要小上不少。 远远望去,隐约能看到几个黑点在矿区内来回移动,守备力量似乎很薄弱。 张闿策马上前,谨慎地问道:“公子,此地看着有些古怪,是否派人前去一探究竟?” 陈登坐在马车上,心中对卜算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看了一眼身后士气低迷的队伍,尤其是魂不守舍的尹礼,明白军心已然动摇。 若是在此地拖延过久,派人侦察一来一回,恐怕不等接战,队伍就先乱了。 他需要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来驱散这不祥的阴云,来证明人定胜天! 想到此处,眼神坚定,沉声道: “不必了。我军装备精良,正是一鼓作气端了这个铁矿之时!” “传我命令,全军突击!” …… “杀!” 随着陈登一声令下,喊杀声震彻山谷。 张闿、孙观、阙宣三人一马当先,率领着七百精锐如猛虎下山,向着铁矿发起了冲锋。 矿区门口的几名守卫一见这阵仗,像早就准备的一样,装作害怕的样子,丢盔弃甲跑向了矿洞内部。 一切都顺利得有些怪异。 陈登坐在马车上,望着那几个从容逃跑的背影,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好像故意引导我们追!” 这不是溃逃!是引诱! “停止前进!” 他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 冲锋的队伍如同脱缰的野马,每个人都红着眼,希望建功立业,已经全部冲入了那黑漆漆的矿洞入口。 “快!跟上去!”陈登催促着林阿狗。 等他的马车进入其中时,已经为时已晚。 他的部队陷入了包围。 前方是一片被挖空的平地。 周围是一排排高大的巨盾组成的一道铜墙铁壁。 盾牌的小孔中,伸出无数闪着寒光的长枪枪尖,蓄势待发。 后方的入口,不知何时已经被一队骑兵堵死,彻底断了退路。 那队骑兵的领军者,是一名年轻将军。 此人身披一袭素白战袍。 面容俊朗,眉宇间英气逼人。 眼神锐利,手持一杆长矛,矛尖寒光凛冽,他站在那里,便有种不动如山,动如雷霆的气场。 陈登见到此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白袍将军的头顶上,是一个璀璨夺目的金色名框,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龙缠绕在名框之上,霸气非凡。 【姓名:???】 【资质:超凡】 【时代烙印:???】 【潜力值:95】 【认同值:■■□□□】 【仇恨值:□□□□□】 超凡! 竟然是比非凡更高一级的超凡资质! 而且潜力值高达九十五! 这绝对是能搅动天下风云的顶级人物! 可……这是怎么回事? 认同值居然有两格,仇恨值没有! 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陈登此刻虽然身陷重围,但内心的激动却无以复加,甚至压过了对危险的恐惧。 这人是个宝藏啊! 这时,敌军阵中,一员披着黑甲的敌将骑着马,挺胸昂头地来到阵前。 当孙观和尹礼看清来人后,脸上皆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昌豨?”尹礼失声喊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陈登立刻问道:“你们认识此人?” 孙观的脸上满是厌恶: “认得,此人名叫昌豨,也是从泰山出来的,一直跟着大哥。” 尹礼连忙从阵中走出,扯着嗓子大喊。 “昌豨!是我啊!尹礼!” 昌豨见到尹礼,脸上也闪过诧异。 “尹礼?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上下打量着尹礼和孙观。 “你们不是被那个陈登俘获了吗?怎么……” 尹礼挤出个笑容: “嗨!都是一场误会!我跟仲台兄现在帮陈公子做点事,做完之后就两清了。” 昌豨闻言,目光落在孙观身上,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不屑。 “哼,这么说,你们也背叛大哥了?” 尹礼听到这个“也”字,一下子愣住了,脸上的假笑慢慢凝固。 他想起阙宣的卜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声音发颤: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昌豨,你莫非……又他娘的叛变了?!” 昌豨没有说话,只是冷笑一声,像是默认了。 尹礼气得浑身发抖,紧紧抓着手中的长枪。 “他娘的!昌豨!你这都自立门户多少次了!反了又降,降了又反!你对得起大哥的信任吗?” 孙观扛着巨斧,大步走了出来,声如洪钟。 “昌豨!少废话!这次,你又投奔哪个张家还是李家了?” “每次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背叛大哥!你还有没有半点道义!” “现在立刻投降!跟我们回去见大哥!看在同乡的份上,我保你一条性命!” 昌豨听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孙傻子!你脑子让驴踢了?保我性命?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用马鞭指了指周围的千名伏兵。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臧霸能割据一方,吃香的喝辣的,我昌豨为什么不能?我才不要像尔等,一样一辈子屈居人下!” 他笑够了,脸上又换上了一副假惺惺的面孔。 “不过,看在咱们都是泰山同乡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 他用马鞭指了指陈登, “想必,他就是陈登吧!” “你们跟着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跛子,能有什么出息?” “这样,现在就把他的人头砍下来,献给朱崇鑫大人,我保你们在我麾下,荣华富贵!” “总好过跟着臧霸那个穷鬼在山里吃土,或者给这个残废当狗强吧?如何!” “去你娘的荣华富贵!”孙观勃然大怒,一口痰吐在地上。 “这次,果然是又成了朱家的走狗!” 他转身,对着陈登一拱手,脸上满是愧疚。 “对不住了公子!这本是我们泰山的家事,没想到把您也牵扯进来了!” “还望公子助我等一臂之力,在此地,铲除这个叛徒!” 陈登点了点头,脸上平静。 “无妨,就算我想走,眼下也走不了了。” 他望向昌豨头上的银色名框。 【姓名:昌豨】 【资质:出众】 【时代烙印:泰山贼】 【潜力值:60】 【认同值:□□□□□】 【仇恨值:■■■■□】 随即冷笑道: “况且,他还指名道姓想要我的项上人头呢!”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十八章 帮我掩护!尹礼的决死冲锋! “哼!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念同乡之情了!” 昌豨说完,策马回到本阵,接着用马鞭向前一指,大吼道。 “全军!进攻!” 士卒们迈着沉重的脚步,将巨大的盾牌缓缓向前推进,如同一面移动的城墙。 盾牌后方,不时有箭雨呼啸而至。 “列阵!迎敌!” 张闿高举环首刀,青徐部曲举起盾牌,靠在一起,也组成一个圆形盾墙。 “嗖!嗖!嗖!” 强弩从盾牌的缝隙中探出,弩箭射出,却只在巨盾上发出一连串“哒哒哒”的闷响。 孙观紧握着手中的巨斧,怒吼道: “看俺破了这该死的龟壳!” 随后,猛地冲了出去,沉重的巨斧拖在地上,擦出火星。 接着,他手腕发力,巨斧带着风声向上一挑! “轰!” 巨盾,连同后面的三名甲士,竟被他硬生生挑飞起来,惨叫着落去后方的人群中,引来一片混乱。 孙观在敌阵中左劈右砍,血花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跟上!” 尹礼见状,也带领着泰山众的重甲戟士紧随其后,手中的长戟左右横扫,两孙观撕开敌阵的口子进一步扩大。 他瞅准一个时机,长枪戳穿了一名甲士的胸膛,拔出,随即舞出一套枪花,将周围的敌军击退。 张闿看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他看向陈登。 眼中充满了杀敌的渴望。 “公子,俺也带人上吧!” 陈登的视线从他缠着绷带的肩膀上扫过,摇了摇头。 “你留下来,提防身后的骑兵。” 他转而看向阙宣。 “阙宣,劳烦你了。” 阙宣郑重地点点头,没有多言,抽出腰间佩剑,高声呼喊:“兄弟们!为了“天命人”!随我冲!” 三百名重甲剑士发出齐声的怒吼, “为了“天命人!”杀!” 他们举着重剑发起了冲锋,瞬间与敌人混战在一起。 陈登杵着拐杖,脸色浮现尴尬地表情。 “这……妖言惑众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随即,目光投向了堵在洞口的那队骑兵。 那支骑兵很奇怪,从开战到现在,始终按兵不动,为首的白袍小将更像个看客,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朱家的骑兵?”陈登脑中飞速运转,“这支骑兵,他们在等什么?等我们和昌豨拼光,还是在等别的时机?” 而那个为首的白袍将军,似乎也正有意无意地,将视线投向自己这边。 似乎还对自己笑了笑? 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太奇怪了! 昌豨此刻看着孙观等人大杀四方,在阵后气得暴跳如雷。 仅仅四百余人,竟然让自己的阵型大乱? 这可是他投靠朱家后,依靠朱家发展起来的千人部队啊! “岂有此理!给我包围他们!把他们分割开!” 士卒们重新集结,将巨大的盾牌调转方向,从两面合围而来,形成一个夹角。 长枪从巨盾后的小孔中鱼贯而出,几名冲在最前的重剑士躲闪不及,惨叫着倒地。 泰山众的重甲戟士几人一组,用长戟的末端抵住巨盾底部,试图想要将盾牌撬起。 然而,巨盾后面的士卒死死地用身体压着,两方人员展开了最原始的力量比拼。 终究因为人数上的巨大劣势,戟士们撬动失败,反被盾牌撞得连连后退。 另一队推着巨盾的敌兵,则向着陈登所在的方向攻来。 张闿喘着粗气,对着身后的弟兄们嘶吼。 “兄弟们!顶上去!” 青徐民兵团的将士们没有丝毫犹豫,用自己的小盾迎上如同墙壁的巨盾。 “砰!” 剧烈的碰撞声在矿洞中回响,两方开始了纯粹的角力。 陈登紧握着拐杖,和林阿狗一同站在马车后面。 马车的车身上,已经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看上去像个刺猬。 他此刻心脏嘭嘭直跳。 尽管己方靠着精良的装备,暂时还能抵挡,但人数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陈登在这一刻终于深刻地明白了,想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不仅要谨慎行事,装备精良,还得要有兵! 更多的兵! 一声熟悉的怪叫,将他的思绪拉回。 陈登循声望去,是尹礼! 他这边已经陷入了苦战! 尹礼一枪格挡住劈来的环首刀,虎口酸麻得几乎握不住枪。 脑中思绪翻滚。 “他娘的!自己为啥就这么倒霉?” 不,他是自小就倒霉透顶! 为了生他,母亲难产而亡。 又一面巨盾撞来,他狼狈地翻滚躲开,呼吸有些困难。 十五岁那年,他与领居争一口井,父亲来劝架,却在推搡中,被人推倒,跌入井中淹死。 几年后,因为黄巾之乱,他带着妻儿背井离乡逃难,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在怀里,当时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耳边传来几声惨叫。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刚刚熟悉起来的面孔,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中。 “这该死的霉运,总连累身边的人,大哥才把我流放到下邳。” 他想起了阙宣的话——命不久矣。 想来,应该就是今日了! 他的视线穿过混乱的战场,看到了陈登那张苍白的脸。 被陈登俘虏后,他第一次知道了,原来人真的可以一日三餐都吃饱。 或许,这个跛脚的小子,真的能在这吃人的乱世里,建立起一个人人都能吃饱饭的乐园! 自己这倒霉蛋,大概是看不到了! 但,绝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感在脑中炸开,尹礼的视线死死锁定了昌豨。 “只要他娘的混蛋一死!这些乌合之众自会散去!” 想到这里!他猛地转头,对着孙观和阙宣的方向吼道! “孙婴子!阙老弟!” “帮我掩护!” 孙观一斧头将一个重甲兵劈成两半,满身血污,正大口喘着粗气,闻声看向尹礼。 当看到尹礼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时,他心中猛地一惊。 自从尹礼加入泰山军,他就觉得这家伙浑身透着不对劲。 平时大大咧咧,贪生怕死,又总爱贪图些小便宜。 但这都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这家伙简直是天煞孤星。 隔三差五就出事,不是平地摔跤,就是喝水呛着。 当大哥臧霸决定远派他去下邳时,孙观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主动站出来,要和他一起去。 也许是那点可怜的同乡之情?又或者,是和他走的太近,染上了他的霉运? 可现在,尹礼这副表情,孙观是第一次见到。 他瞬间就明白了尹礼想要干什么! 擒贼先擒王! 孙观随即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 “兄弟们!跟我来!” 他像一头发狂的公牛,硬生生撞倒了几名持剑甲士,紧接着又是一斧横扫,将一片弓箭手掀飞。 身后的重甲戟士和阙宣带领的重剑士见状,也立刻调转方向,紧随其后,势如破竹般在敌阵中杀出一条通往昌豨的血路。 尹礼勇往直前,一枪贯穿两名甲士的胸膛,咆哮一声,将两具尸体当做肉盾,向前推进! 周围的敌军见他那疯魔样子,竟一时被这股气势吓得连连后退。 刚才还镇定自若的昌豨,表情浮现惊色! 这……这是那个胆小怕事的尹礼? 他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昌豨慌乱地举着马鞭,对着周围的亲兵大喊。 “拦住他们!快给我拦住他们!” “督军何在!督军出列!后退者,格杀勿论!”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十九章 天煞孤星,今天转运了! 尹礼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两具尸体猛地向前一甩,如同抛出的巨石,将几名亲兵砸翻。 昌豨的督战队见状,毫不手软,手中长刀挥舞,先是斩杀了几个畏缩不前的士卒。 “都给老子顶上去!后退者,死!” 在死亡的威胁下,那些士卒只能硬着头皮,不情愿地再次将尹礼围住。 刀光剑影中,尹礼左右格挡,疲于应付! 几名亲卫瞅准时机挥刀,在他身上留下了数道伤口。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甲,但他咬着牙,依旧死战不退。 正当那几名亲卫绕到他身后,准备故技重施时,一道破风声传来。 “噗嗤!” 一柄巨斧旋转着飞来,直接将那几个企图偷袭的亲兵拦腰斩断,最后“铛”的一声,直直嵌入了地面,激起一圈土灰。 是孙观! 他竟将自己的武器丢了过来!此刻正赤手空拳,与敌军徒手搏斗。 尹礼抓住这个机会,以烟尘为掩护,一脚猛地踏在斧柄之上,借力纵身一跃,越过包围圈。 直接跳到了昌豨面前,手中长枪猛地刺穿了昌豨胯下战马的脖子! 战马悲鸣,应声倒地。 昌豨猝不及防,从马背上跌落,狼狈地向后翻滚了两圈,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一抬头,便看到那闪着寒芒的枪尖直刺而来。 昌豨拔出腰间佩刀,急忙格挡。 “当!” 刀刃与枪尖剧烈碰撞,迸溅出一串火星。 一名督战队的头目眼疾手快,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尹礼的后腰上。 尹礼向前踉跄了一步,用长枪撑住地面,稳住身形。 昌豨抓住这个机会,一记从下而上的撩刀,劈向他的胸膛。 尹礼连忙抓着枪杆,扭身侧躲。 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的衣襟,带出他怀中的一包药。 那药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里面的白色粉末洋洋洒洒,在矿洞中飘散开来。 “他娘的!老子抢的药!” 尹礼怒骂一声,一个回马枪,枪尖倒转,先钉死了那个偷袭他的督军。 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那里只有一道血痕,鲜血突突往外冒。 只是,那剧烈的疼痛仅仅持续了一瞬,便如同潮水般退去。 紧接着,一股麻木感从伤口处蔓延开来。 “难道……是伤得太重,快死了?” 他不敢多想,又是一招突刺,向着昌豨刺去。 昌豨侧身躲过。 正当尹礼准备发动第三次攻击时,突然感觉手脚一阵发麻,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 昌豨见他动作渐渐迟钝,以为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正欲上前结果了他。 可他随即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 身体好像没了知觉! 不只是他,周围凡是吸入了那白色粉末的士兵,无论是敌我,全都出现了同样的状况!一个个动作僵硬,纷纷倒地,动弹不得。 尹礼看着地上残留的白色粉末,又看了看周围倒下的一片人,瞬间明白了! 这药有问题! 这根本不是金疮药!是麻沸散! 他想起来了!那天他抢完药时,那个郎中似乎在喊着什么! 都怪自己当时光顾着高兴了!没有理会。 他娘的!贪小便宜的毛病真是改不掉!没想到这玩意不是救命的,而是放倒人的! 尹礼心中又气又想笑,倒霉了一辈子,连扭转乾坤的方式都这么倒霉!这他娘的,也算是因祸得福? 昌豨瘫在地上,抬头看着自己的部队,因为主将和督战队的瘫痪。 陷入了各自为战的泥沼,正被孙观和阙宣的部队杀得节节败退。 他对陈登咬牙切齿! 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千人私兵,本该在徐州大展宏图!却被这些家伙给夺走了! 他仿佛看到了父亲种的粮食被地主的仆人们强行拖走。 看到了母亲和姐姐被那个脑满肠肥的家伙拖进屋里的背影。 看到了自己跪在田垄上,被地主皮鞭抽打的屈辱…… “该死的!你们还要从我昌豨身上夺走什么东西!”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洞口的方向,对着那名白袍将军嘶吼! “陈到!你他妈的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把那个陈登解决了!” 那一直静立不动的白袍将军,闻声而动。 他手握缰绳,将手中的长矛向前一指。 “冲锋!” 一声令下,他一马当先。 身后数百骑兵同时驾驭着战马,马蹄扬起漫天尘土。 在狭窄的矿洞内,发起了冲锋。 陈登的瞳孔收缩,后背紧紧贴着马车的车厢,手中紧握着那根拐杖。 林阿狗举着刀,浑身颤抖地将他护在身后。 张闿的青徐部曲正在与盾墙后的敌军角力,根本无法脱身。 孙观、阙宣、尹礼等人更是自身难保,指望不上回援! 陈登眼睁睁看着那支骑兵越来越近,心脏砰砰砰地狂跳。 “完了,这下……死定了! 趴在地上的昌豨,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狞笑。 只要陈登一死,他们军心必将大乱! “你们这些人,总是从我身上掠夺!” “这次!也让你们尝一尝被掠夺的滋味!” 白袍将军的战马如同一道白色闪电,瞬间冲至陈登面前!带来的劲风吹得陈登几乎睁不开眼。 林阿狗扔了兵器,挡在陈登身前,他现在脑中只是想着,在长矛捅向公子时,自己身体可以做个缓冲。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长矛贯体并未到来。 马背上的将军甚至没有看陈登一眼,便带着身后数百骑兵,如一道洪流般从马车旁呼啸而过,径直冲入了战场! 长矛挥舞,寒光闪烁,一名昌豨士卒被瞬间刺穿了喉咙。 这些骑兵如狼入羊群,在阵中肆意冲杀,将昌豨那些本就士气低落的士卒们杀得哭爹喊娘,阵型彻底崩溃。 陈到冲到动弹不得的昌豨身边,出手利落,将他身边几个还能动的亲兵全部解决。 昌豨瞪大了眼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陈到……你在做什么!你要造反吗?朱家不会放过你的!” 陈到冷哼一声,将锋利的矛尖抵住了昌豨的脑门。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蠢货。 “造反?我陈到造的哪门子的反?” “昌豨,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 他声音冰冷, “为什么不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我为什么姓陈!” 昌豨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你……你是……” “到地狱里去想吧!” 陈到手腕猛地一戳,长矛贯穿了昌豨的头颅。 一幕幕画面似走马灯一样在脑中闪过。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佃户家庭。 父亲每年勤勤恳恳地耕种,到头来,八成的收成都要交给地主家! 母亲每日辛劳地为地主家洗衣、织布,一年到头,也换不来几个铜子! 还有自己的姐姐!仅仅因为脸蛋长得好看了点,就被强行霸占!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生来卑贱,就要任人掠夺? 他恨!他恨那些高高在上的富人,也恨那些逆来顺受的穷人!他恨这个不公的时代! 从泰山出来的那一刻,昌豨就决定了一件事! 自己要出人头地!要不择手段! 他也要将别人狠狠踩在脚下!他也要去掠夺别人! 既然这个时代逼着人做鬼!那他就要做最恶、最狠的那只鬼! 可是,到头来,他挣扎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最终,依旧什么都没能改变。 富者夺走了他的家人。 强者取走了他的性命! 或许,自己费尽心思,也不可能逾越这道名为“命运”的鸿沟! 昌豨的头颅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痛,眼中的光彩也随之消失。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二十章 便宜老爹竟然是棋手? 昌豨那双到死都不甘的眼睛,正对着陈登的方向。 战场上的喊杀声,随着昌豨的阵亡,也渐渐平息。 那昌豨士卒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谁先扔下了武器,引发了连锁反应。 不过片刻,昌豨麾下残存的士卒全都跪地投降,不敢再有半分抵抗。 战斗,结束了。 陈到调转马头,缓缓来到陈登的马车前。 他翻身下马,对着陈登拱手行了一礼。 “让公子受惊了。” 陈登扶着车厢,看着眼前这个白袍将军,心中的惊涛还未平息。 “多谢将军……相助。”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请问……” 陈到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开口打断了他。 “公子,不必怀疑。” 他抬起头,那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 他声音沉稳。 “家父,乃陈珪。” 陈登瞳孔一缩,呆住了。 陈珪?家父? 陈到见他神情,继续道: “在下自幼蒙陈珪大人收为义子,论情分,与公子情同手足。此次奉命潜伏于朱家,本为陈家暗子。” “义子?潜伏朱家?” 陈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看起来忠厚老实,没什么心机的便宜老爹? 我的天!这老头子城府这么深? 这盘棋下得也太大了吧! 陈到继续解释道: “原本,我打算趁乱将公子救出,然后继续潜伏在朱家,等待时机。” “但当我看到公子的部曲们勇猛善战,以少敌多,竟能将昌豨逼入绝境时,我便改变了主意。决定出手,除掉此贼!还望公子恕罪!” 他目光扫过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卒,这些悍不畏死的勇士,有舍生取义之道。是一支有战魂的军队! 尤其是那个拼死一搏的尹礼,他眼神中流露出敬佩。 对陈到来说,眼前之人,或许能在这乱世之中,创造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未来! 陈登再次看向陈到头顶时。 认同值,不知何时,又涨了一格。 【认同值:■■■□□】 心中的激动几乎要溢出来。 这哪里是需要恕罪,这简直是天降大礼! “原来是这样。” 陈登压下内心的狂喜,又问道。 “那这昌豨是……” “公子有所不知,前几日,泰山贼首领臧霸率兵来到下邳城,声称要向公子讨要他的人。” “这昌豨便是趁机与朱家勾结,从臧霸的队伍中叛逃出来,想要借朱家的势自立门户。” “臧霸?” 陈登心头一紧。 “他现在人就在下邳城?” “不错。”陈到的神情也严肃起来,“父亲大人以礼相待,暂时稳住了他,但……恐怕不能长久。臧霸此人粗中有细,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公子还是应该早做打算,尽快回去!” 陈登点了点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陈到,心中生出一股亲近之意。 “你既然是父亲的义子,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不必再称呼我为公子。” “以后,就叫我大哥吧。” 陈到闻言,明显一怔。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竟泛起微红。 “是……公……大哥。” 话音刚落,陈到的认同值又涨了一格。 【认同值:■■■■□】 就差最后一格,就能将这名超凡猛将彻底收入麾下! 此时,孙观、尹礼、张闿、阙宣等人已经开始指挥着士卒,收缴降兵的武器,控制俘虏。 孙观拖着巨斧走了过来,他浑身是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盔甲上也满是豁口,脸上是难掩的疲惫。 他看了一眼地上昌豨那死不瞑目的尸首,嘴唇动了动,对陈登拱手道: “公子……我想收敛昌豨的尸体……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同乡一场。” 陈登点头应允,目光越过孙观,看向狼藉的战场。 活下来的士卒们或坐或躺,脸上满是疲惫。远处,几名有些医术知识的青徐部曲正在为伤者包扎,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尹礼,此刻正躺在地上,林阿狗正为他处理着胸前的伤口,他眼神空洞地望着矿洞顶部,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嚎。 循声望去,一个少年正跪在一具尸体让痛哭。 陈登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名年轻士兵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沙哑: “兄弟,叫什么名字?” 那士兵抬起头,满脸泪痕: “公子……俺叫狗蛋……俺哥……俺哥他……” 陈登沉默地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水囊,递了过去。“喝口水,我们带你哥回家。”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眼眶泛红地对阙宣和张闿喊道: “打扫战场,清点伤亡。” “将这些死去的兄弟们厚葬!” “告诉所有弟兄,他们流的每一滴血,我陈登都记在心里!” “另外,告诉那些俘虏,愿意留下的,我陈登欢迎,不想留下的,发些干粮盘缠,放他们走!” …… 临时营帐中。 烛火摇曳,映照着陈登的脸。 他面前的木案上,摆放着一份刚刚统计出来的战报。 这一战,虽然凶险万分,但也收获颇丰。 只是那伤亡数字,让他无法轻松。 二百三十六人战死,超过两百人负伤。 泰山众和青徐部曲的伤亡最为严重。 武器铠甲六百余套,铁矿二十八箱,还有一批数目可观的粮草。 最关键的是,那六百多名降兵,在阙宣的“开导”下,竟然无一离开,全部选择归降。 这 “这传销头子的本事,简直神了!” 但陈登不知道的是,阙宣将他包装为“天命人”说的神乎其神。 再加上他们亲眼看到陈登的部曲如何以少敌多,悍不畏死; 那武艺超群的白袍将军,竟也是陈登的兄弟; 更是看到这位跛脚的公子,在战后会亲自安抚一名最普通的士兵。 跟着昌豨是为了一口饭吃,但跟着这位陈公子,他们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未来。 陈登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 铜矿,铁矿,现在都在自己手中。 接下来,就是要考虑如何将这些资源最大限度地利用了! 还有朱家。 他们虽然不敢声张,但暗地里,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必须早做准备! 他唤来帐外的林阿狗。 “通知下去,全军在此休整一日,然后返回下邳城!” “是!” …… 一日后,清晨。 朝阳升起,驱散了阴霾。 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矿洞中的尸骨,都已妥善下葬。 陈登麾下的部曲也有了千人之众! 那六百多名降兵,被阙宣一番洗脑后,全都看着陈登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这就是阙宣口中那个“天命人”! 陈到和他那一百名精锐骑兵,作为前锋,在队伍的最前方开道。 陈登坐在马车上,看着陈到那高达四格的认同值,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这英才,握在自己手中! 队伍踏上了返回下邳的归途。 然而,大军刚刚行出不到十里。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前方传来。 一名负责斥候的骑兵,正策马狂奔而来,脸上满是焦急。 他一边跑,一边用尽全力嘶吼着。 “公子!不好了!” “下邳城……被臧霸控制了!……现在城门紧闭……!”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二十一章惊天噩耗!家被偷了? 斥候的话,像一柄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陈登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瞬间发黑。 刚刚攻下铁矿,兵力破千的喜悦,烟消云散。 家……被偷了? 那名斥候喘着粗气,接着道: “公子……臧霸……臧霸他带了五千人马!本来进城之后,一切安好。谁知前天突然发难,一夜之间就控制了城门!” 五千人! 这个数字,让众人心中又受到一次打击,气氛安静得可怕。 陈登握着拐杖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 他扫视了一圈自己的部队。 陈到和他那百名骑兵,虽然精锐,但也才只有一百人。 孙观、阙宣的部队伤员太多。 张闿的青徐部曲,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他们才经历了一场苦战,击败了昌豨的千人部队, 现在,又要他们去面对五倍于己的敌人。 所有人面露惶恐,人心浮动。 靠这样一支士气低落的部队,去攻打一座有五千人驻守的坚城? 这仗,怎么打?无异于以卵击石。 然而,当陈登的视线落在孙观和尹礼身上时,却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这两人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孙观低着头,不敢直视陈登。 尹礼则是满脸的苦涩,捂着胸口的伤,自言自语。 “我就知道……有我在,准没好事……” 陈登将两人唤到跟前。 “你们……似乎早就料到了?” 孙观用斧刃在地上转着圈,不知不觉地钻出个深坑。 缓缓开口回答道: “公子,大哥……不,臧霸他……”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觊觎下邳城不是一天两天了。” “下邳城南边有泗水,北边有沂水,东边有骆马湖,这都是天然屏障。”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水路要冲之地,土地肥沃是一等一种粮的好地方。” “他派我们来下邳当土匪,就是为了日后夺取下邳做准备。” “我们二人在公子身边,恐怕正好给了他出兵的借口!” 尹礼也凑了过来,补充道: “公子,臧霸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其实他野心大着呢!” 听完两人的话,陈登的心沉了下去。 原来,这不是一场临时的变故,而是一场谋划已久的阴谋。 孙观看着陈登铁青的脸,连忙劝道: “公子!你不能回下邳城啊!臧霸既然做了,就绝不会留您性命啊!” 尹礼也跟着劝道。 “对!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手里还有千把号兄弟,还有铜矿铁矿!大不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占山为王,再图后计!” 他们两人,这段时间跟着陈登,吃得饱,穿得暖,连战连胜,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 那种感觉,是跟着臧霸时,从未体验过的。 他们不想再回到过去过那种日子。 更不想看着这个跛脚“贵公子”,白白送死。 陈到也策马上前,对着陈登一拱手。 “大哥,孙观和尹礼两位义士所言有理。敌众我寡,且敌有坚城之利,我军又是疲敝之师,此时强攻,绝非上策。” “为今之计,是保存实力,再寻良机。” 队伍中的气氛压抑到了顶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陈登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是战,是退,是逃? 陈登杵着拐杖,沉默不语。 脑中,各种念头飞速闪过。 退回铁矿? 不行。那里易攻难守,臧霸解决了下邳城内的事情,掉头就能把他们包了饺子。 逃往他处? 更不行。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全在下邳, 流民营地是他的心血,何况还有陈家的百万家财! 至于那个便宜父亲陈珪,陈登倒是没啥担心的。 他也是个老狐狸! 正面对抗? 只是死路一条。 难道……真的就这么完了? 不! 绝不! 一定还有办法! 一定有! 他心中像一团乱麻,强迫自己冷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拐杖。 “如果有援军就好了!” “援军!?” 陈登的瞳孔猛地一缩。 徐州刺史,陶谦! 对!陶谦! 身为徐州刺史,整个徐州的军政事务都归他管。 这个老头子,虽然不是什么善茬。 但他这些年,一直在玩弄着平衡之术。 一方面,打压徐州本地的豪族世家,比如自己的陈家。 另一方面,又扶持一些外来势力,比如臧霸,让他们互相牵制,谁也别想一家独大。 他想看到的结果,是两虎相争,两败俱伤,然后他这个刺史出来坐收渔利。 可现在,臧霸直接吞下了下邳! 实力暴涨,下一步,会不会觊觎他陶谦的州治之位? 陶谦定然不想看到自己养的狗回头咬主人! 想到这里,一条全新的思路在陈登的脑中清晰起来。 他缓缓抬起头,原本布满阴霾的脸上,已经被驱散。 他环视众人,沉声道。 “我们不去攻打下邳。” 听到这话,孙观和尹礼都松了口气。 “也不退回铁矿。” 众人又是一愣。 那去哪? 陈登的目光,望向了西北方向,那是徐州州治彭城所在的方向。 “我们去徐州!” 去徐州?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陈到忍不住问道:“大哥,我们去徐州做什么?” 陈登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自信的弧度。 他扫视着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们去……告状!” …… 下邳城,陈府。 陈珪坐在书房里,手里捧着茶盏,慢慢抿了一口。 门外站着两名泰山军盯着屋内。 软禁。 这就是他现在的处境。 臧霸那厮,前天夜里突然发难,控制了城门和城防,府里的家丁护卫也被缴了械。 陈珪放下茶盏,瞥了一眼门外那两个兵。 这两个蠢货,连站姿都不对,以为换了一身皮就不是土匪了? 他心里冷笑。 臧霸啊臧霸,你以为占了下邳城,就能坐稳这个位子? 太天真了。 这时,臧霸大步走了进来。 “陈大人,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 臧霸的语气听起来客气,但那股子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陈珪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老夫住在自己家里,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臧霸哈哈一笑,在陈珪对面坐了下来。 “哈哈哈,我都忘记了,这原本就是陈达人都府邸啊!” 他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只是这下邳城,从今往后,就不姓陈了。” 陈珪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 “将军说的是。” 臧霸皱了皱眉。 这老头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本以为陈珪会暴跳如雷,或者苦苦哀求,结果这老家伙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陈大人,你就不担心你那个儿子?” 臧霸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陈珪放下茶盏,脸上终于有了点波动。 “担心得很呐,不知将军可否行个方便,替老夫派人通知他一声?” 臧霸冷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陈珪: “陈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希望我通知令郎什么呢?是让他回来束手就擒,还是在外面苟且偷生?” 陈珪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说道: “犬子不成器,腿脚又不便,老夫只怕他走错了路,回下邳来白白送了性命。”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臧霸,眼神平静: “就劳烦将军派人给他带个话,就说……家中的老狗最近有些不听话,总盯着主人的饭碗。让他不必急着回家,先去彭城拜见一下陶使君,问问使君大人,这不听话的狗,是该打,还是该杀?” “哐当!”臧霸猛地起身,带倒了身下的椅子。 他双目赤红,指着陈珪的鼻子,怒不可遏: “老匹夫!你是活腻了?” 陈珪无视他的暴怒,依旧稳坐泰山,淡淡道: “将军息怒,老夫只是担心犬子安危罢了。他若真回来了,将军打算如何处置呢?” 臧霸死死盯着陈珪,冷哼一声。 “哼!等他回来,我会亲自剥了他的皮,挂在城楼上!”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听到臧霸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陈珪脸上的镇定才缓缓褪去,他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椅子,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担忧。 “元龙啊,千万别回来啊。”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二十二章 我,陈登,专治各种不服! 彭城郊外,一处林地中。 陈登让大部队在此隐蔽休整,自己则只带着陈到和他那一百名骑兵,准备入城。 “把盔甲弄乱些,脸上抹点土,越狼狈越好。”陈登杵着拐杖指挥着。 陈到有些疑惑, “大哥……这是为何?我们刚刚打了胜仗,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为何要装出这副模样?” “万一那陶谦见我们势弱,找个由头把您扣下了,那可如何是好!” 陈登从地上抓了一把灰抹在脸上,开口解释。 “首先,我们不能暴露全部的实力,一支千人部曲,足以让任何人感到威胁,陶谦也不例外。” “其次,我越是落魄,他的警惕心就越低。他想看到的,不是一个能与他分庭抗礼的盟友。” “而是一个走投无路,只能向他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因此我越是狼狈,他就越是安心” 至于被扣押的危险,陈登根本不担心。 陶谦那个老狐狸,最擅长制衡之术。 现在臧霸一家独大,打破了他辛苦维持的平衡,他比谁都急。 自己现在去,就是他手中最好用的一枚棋子。 一个有价值的棋子,在没用完之前,是不会被轻易丢弃的。 众人听完,虽然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但看着陈登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消退。 准备好后,林阿狗驾着那辆插满箭矢的马车,缓缓驶出林地。 后面跟着一百名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落魄骑兵,向着彭城前进。 高大的城墙出现在眼前。 城楼上的守军远远见到这支队伍,立刻严阵以待,弓箭上弦,刀剑出鞘,城门紧闭。 “来者何人!”城头上传来一声厉喝。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陈登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长途跋涉,让他那的跛脚隐隐作痛,这倒让他省去了伪装的力气。 他仰头,对着城楼高声道。 “下邳陈登,有十万火急的军情,需面呈陶公!还望将军行个方便,代为通报!” 那守城校尉一听下邳陈家,不敢怠慢,正要派人通报,却被一声尖酸刻薄的声音阻止。 “一个败军之人,也敢妄称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真是个笑话!” 随着话音,城门打开一道缝隙。 不一会儿,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中年人缓缓出现。 身后跟着几名侍从。 他勒住马瞥了陈登一眼,看陈登的眼神中闪过不悦。 陈登仔细打量着此人,银框?出众。 那人一副尖嘴猴腮,下巴留一缕山羊胡,修剪得整整齐齐。 一身锦袍,须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发间还束着一根晶莹的玉簪,透着一股子文臣的傲慢。 “您是……”陈登客气地问了一句。 那人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 “本官,治中从事,王朗!” 陈登心中了然。 原来是他。 陶谦手下的笔杆子,徐州的名士。 【姓名:王朗】 【资质:出众】 【时代烙印:汉官】 【潜力值:68】 “资质出众,可惜潜力值太低,而且这‘汉官’的烙印,怕是迂腐守旧,不知变通之辈。正好,拿你来当做我进城的敲门砖!”陈登心中瞬间有了计较。 “原来是王从事,久仰,久仰。”陈登拱了拱手,姿态放得很低。 王朗却根本不理会他,斜眼盯着他和身后的骑兵,带着毫不掩饰的语气道。 “陈登?你就是陈珪的跛脚长子?” 他将跛脚这个音调拖得很长,尽是讥讽。 “我听说,臧霸入主下邳,陈家风光不再。本以为是谣传,今日得见你这副狼狈样子,方知传言不虚。” “昔日的下邳第一世家,如今竟也成了丧家之犬。” 他啧啧了两声。 “啧啧,真是时也,命也。瞧瞧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世家公子的样子?倒像是城外逃难的乞丐。” 他身后的几个随从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陈登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 王朗见他不语,以为他被自己的气势镇住了,更加得意,接着挖苦道。 “怎么?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了?” 他用马鞭指了指陈登。 “夹着尾巴逃命,居然还有脸跑到彭城来?怎么,是想来向陶公哭诉,讨一碗饭吃吗?” “告诉你,彭城不是你那流民营,不收留丧家之犬!识相的,就赶紧滚吧!” 这一番话,尖酸刻薄,极尽羞辱。 城墙上的校尉都听得皱起了眉,陶谦前日曾吩咐过,如果陈家来人,要及时通报。 但碍于王朗的官威,他也不敢出声提醒。 林阿狗抓着手中的木棒,气得浑身发抖。 陈到身上散发出一股寒气。恨不得提矛冲上去捅烂王朗那张臭嘴。 陈登却抬手,制止了他们。 他跳下马车,向前走了一步,拐杖笃的一声敲在地上,终于开口,语气冰冷。 “王从事。” “我此来,是为向陶公禀报藏霸谋逆,窃据下邳之事。此事关乎徐州安危,乃十万火急的军情大事。” “敢问王从事,阻拦军情上报,是何居心?” 王朗一愣,随即冷笑: “少拿军情大事来压我!你一个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谈论徐州大事?” “败军之将?”陈登笑了,故意夸大其词道: “我以百名部众,正面击溃昌豨千人精锐,击杀昌豨,若这也算败军之将,不知王从事可曾有过如此‘败绩’?” 王朗的脸僵了一下。 昌豨被灭的事,他还真不知道。 “一派胡言!” “昌豨乃臧霸大将。岂是你这种小儿能杀就杀的!” 陈登拍了拍手,几名部曲推着一辆盖着白布的板车走来。 一把掀开白布,上面赫然躺着一具已经发臭的尸体。 正是昌豨! “这!不可能!你……!”王朗见到昌豨的尸体,脸色震惊不已。 陈登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 “臧霸乃泰山贼寇,如今悍然夺城,此乃动摇徐州根基之举!” “此如同一场大火,已烧至屋前!王从事身为徐州治中从事,不思如何救火,反而在此对我等这些除患卫民者百般刁难!” “我倒要问问你,王从事!你安的是什么心!” “你身着华服,头戴玉簪,高坐于马上,对着浴血奋战归来的将士颐指气使!” “你的刀笔,可曾斩过一个贼人?你的口舌,可曾退过一兵一卒?” “你的嘴,比利剑还要锋利,却从不指向敌人,只会刺向自己的同袍?” 他用拐杖重重一顿,指了指自己不良于行的腿,又指了指身后那些盔甲残缺、面容疲惫的骑士。 “我陈登天生跛了一足,仍能为了守卫徐州,浴血奋战!” “这些将士身上的每一道伤疤,盔甲上的每一个豁口,都是为徐州流血的功勋!” 他话锋一转,手中拐杖直指王朗。 “你王朗呢?” “你又为徐州做了什么?是安坐于温暖的书房,高谈阔论,指点江山?还是在酒宴之上,与一帮所谓的名士推杯换盏,吟风弄月?” “无尺寸之功,无半点担当!只会助纣为虐,党同伐异!” “似你这般,内不能安民,外不能御敌,只会嫉贤妒能,巧言令色,才是真正动摇徐州根基的蛀虫!” “臧霸之祸,如黄巾之乱;尔等之行,如入骨之蛆!” 一番话,如连珠炮一般,字字句句,都像是重拳,狠狠砸在王朗的心口上。 他那点文人的骄傲和官僚的优越感,被砸得粉碎! 城墙上下一片死寂。 无论是陈登身后的骑兵,还是城头上的守军,全都被陈登这番气贯长虹的痛斥给镇住了,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王朗一张脸从白到红,又从红到紫,最后变成了猪肝色。 他自诩名士,平生最重口舌之辩,何曾受过这等当面斥骂! 他浑身发抖,用颤抖的手指着陈登,嘴唇哆嗦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你……你!” “住口!无耻老贼,岂不知徐州百姓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陈登一声怒喝打断他。 “贼子!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助臧为虐!一条败家之犬,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陈登几厉声一字一句道。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王朗听后,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 “噗通!” 这位不可一世的王从事,竟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王大人!” “快!快传医者!王大人晕过去了!” 城门口瞬间乱作一团,几个士卒手忙脚乱地将昏死过去的王朗抬了起来,匆匆向城内跑去。 城楼上的校尉赶紧下令道: “快!速速禀报陶公!”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二十三章 杀机四起!所有人都想我死! 沉重的城门“嘎吱”一声,缓缓开启。 那名校尉站在城门内,对着陈登拱了拱手,态度恭敬了许多。 “陈公子,陶公有请。” 陈登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他带着陈到和林阿狗,在那校尉的引领下,进入城内。 彭城的街道上,气氛明显有些紧张,巡逻的士卒随处可见。 这时一名身穿白色锦衣的男子面带微笑,朝着陈登点头。 陈登也礼貌地回礼,随后向校尉问道: “刚才那人衣着华丽,不知是何人?” “陈公子,那是徐州有名的富商糜竺大人。” 陈登听后点点头,记住了这人的名字。 跟着他径直向着州治太守府走去。 …… 太守府,议事厅。 陈登等人被领到此处等候,厅内已经站着几名文官,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们看到陈登进来,议论声戛然而止,投来的各种目光,有好奇,有轻蔑,也有几分忌惮。 “他就是陈登?把王从事气晕的那个?” “看着文弱,还是个跛子,没想到嘴皮子这么利索。” “哼,不过是口舌之利罢了。王从事也是,跟一个黄口小儿计较什么。” “我听说,他带人把昌豨给灭了,不知是真是假。” 这些议论声虽小,却一字不落地传入陈登耳中。 看来,自己当街骂晕王朗的事,已经成了彭城官场新的谈资。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从后堂传来。 一名须发皆白,身形清瘦,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的老者,在两名武将的陪同下,缓步走了出来。 老者身穿官袍,气度沉稳,正是徐州刺史,陶谦。 陈登立刻将注意力集中过去,不由得一惊,金框! 【姓名:陶谦】 【资质:非凡】 【时代烙印:汉臣】 【潜力值:55】 【认同值:■□□□□】 【仇恨值:■□□□□】 虽然潜力值不高,但这个初始认同度和仇恨值,说明对方现在处于一个中立的观望态度。 可当陈登的视线转向陶谦身旁那人时,心中更是一惊。 曹宏! 那个当初在下邳城头逼着自己杀流民的浑蛋! 【姓名:曹宏】 【资质:出众】 【时代烙印:亲卫】 【潜力值:25】 【认同值:□□□□□】 【仇恨值:■■■■□】 还是银框和出众。可潜力值怎么从15变成了25? 难道人的潜力值不是固定的,还会发生变化? 这可是个好消息!但如何提升潜力值呢? 潜力值又有什么用呢?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 陶谦在主位上坐定,另外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武将,不停他打量了陈登几眼,眼中带着审视。 【姓名:???】 【资质:出众】 【时代烙印:亲卫】 【潜力值:85】 【认同值:■■□□□】 【仇恨值:■□□□□】 “你就是陈珪的长子,陈登?”陶谦缓缓开口。 “晚辈陈登,拜见陶公。”陈登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陶谦轻抚长须,问道: “下邳城的情况,老夫已有所耳闻。臧霸擅自夺城,确实可恨。只是……你此来彭城,所为何事?” 他明知陈登的来意,却故意问。 正当陈登准备开口时,一旁的曹宏却抢先发难。 “陶公!” 曹宏向前一步,对着陶谦一躬身,随即指向陈登。 “此人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当日在下邳城外,我奉陶公之命,欲整肃流民,以防生乱。此人却公然违抗命令,还对我刀兵相对!” 他将当日之事添油加醋,夸大其词,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忠心的执行者,而将陈登塑造成一个无视命令、野心勃勃的乱臣贼子。 “他不仅藐视陶公您的威严,更是私自收编流民,组建部曲!如今藏霸作乱,他不想着如何为陶公分忧,却带着部曲跑到彭城来,其心可诛!” “依我之见,应立刻将他拿下,严加审问!” 曹宏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 他话音刚落,一名官员便立刻出列,对着陶谦一拜: “陶公,曹将军所言甚是!此人无视命令,聚集流民,已是心怀不轨。” “曹宏将军说得对啊!他带着数百部曲直入彭城,形同逼宫!其心可诛啊!” “逼宫”二字一出,议事厅内温度骤降。连陶谦身旁的中年将军,都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看向陈登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其他官员更是纷纷附和: “对!此举与谋逆何异?” “请陶公速速将此獠拿下,以正视听!” 一时间,杀机四起,所有的压力如山岳般向陈登一人压来。 陈到握着长矛的手紧了紧,身上散发出一股冷意。 林阿狗更是急得满头大汗,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面对这等同于谋逆的指控,陈登的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也瞬间苍白了几分。 他没有去看那些叫嚣的官员,只是用一种难以置信又带着几分惶恐的眼神望向主座上的陶谦,声音里带着颤抖: “陶公……晚辈……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陶公解惑。” 陶谦早就知道这件事,曹宏旧事重提,他也并没有阻止,而是借这个机会给陈登一个下马威。 但见他这副模样,不似作伪,心中有些好奇,这陈登又该如何辩解! 陶谦神情缓和,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讲。” 陈登脸色恢复了平静,不紧不慢地开口: “当日曹宏将军说,奉了您的命令,流民中有黄巾余孽混入,要将城外数万流民尽数屠戮,以绝后患。”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屠戮数万手无寸铁的流民? 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若是传出去,陶谦的名声就全毁了。 陶谦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陈登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 “晚辈当时就觉得,此事绝无可能。” “陶公您仁厚爱民,名满天下,徐州百姓无不称颂您的德政。您怎么可能会下达如此残暴不仁的命令?” “这一定是曹宏将军他,误解了您的意思!” “所以,晚辈斗胆,替陶公您拦下了曹将军。安抚了那些流民,并且告诉他们,陶公您是爱民如子的好官,绝不会抛弃他们。” 他话锋一转,对着陶谦深深一揖。 “如今,下邳城外的数万流民,无不感念陶公您的恩德,日夜为您祈福!” “晚辈那日所为,皆是为维护陶公您的仁德之名!若这也有罪,晚辈无话可说!” 这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他没有直接反驳曹宏的指控,而是先将一个“屠戮流民”的巨大黑锅甩了出去,然后又将这口锅从陶谦身上摘了下来,顺手扣回了曹宏头上。 最后,还将自己违抗命令的行为,美化成了维护陶公声誉的忠义之举。 这操作,简直是天衣无缝! 曹宏整个人都傻了。 他张着嘴,指着陈登,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血口喷人!当日流民不过一万有余!哪有数万……” “哦?” 陈登故作惊讶, “那曹将军的意思是,杀一万流民无关紧要。杀数万流民才是大事吗?” “我身为典农校尉,朝廷命官。你当日对我横刀相对,藐视律法,又作何解释?” “我……”曹宏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当时的确是曲解陶谦命令,想要嫁祸陈家。只是没想到这陈登,居然不知道哪里来的骨气给搅黄了。 现在被陈登当众点破,他根本无法辩驳! 议事厅内,一片死寂。 那些刚才还在附和曹宏的官员,见他沉默。知道陈登所言非虚,都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都看得出来,这局交锋,曹宏输得一败涂地。 陶谦看着下面发生的这一切,眼中深处,闪过不易察觉的欣赏。 他没有去看满脸羞红的曹宏,而是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陈登身上。 这个跛脚的年轻人,不仅有胆识,有手段,更有这份机智和口才。 是个人才! 陶谦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打破了寂静。 “哈哈哈……不错!说得好!”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官,最后落在陈登身上,朗声道: “元龙此举,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为我徐州,保全了数千子民,更为老夫,保全了这几十年的清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认同值涨了一格! ■■□□□ 陶谦站起身,缓步走到陈登面前,他拍了拍陈登的肩膀。 “元龙啊,你受委屈了。” 他的脸上满是欣赏,但说这话时,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曹宏。 “有些将领,在沙场上杀敌不行,在朝堂上构陷同僚倒是把好手。元龙放心,此事,老夫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这番话,既是安抚,也是敲打,更是向所有人表明了他的态度。 陈登心中雪亮,连忙顺势再拜:“晚辈不敢,全赖陶公明察秋毫!”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二十四章 借兵大计,只差临门一脚! 陶谦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 “元龙,说说你的想法。” 陈登思量片刻,将想法在心中过了一遍,这才开口。 “晚辈以为,当先礼后兵。请陶公下一道命令,斥责臧霸不法之举,命他退出下邳城,完璧归赵。” “若他遵从,则兵不血刃,乃上上之策。若他抗命不遵,那便是公然与陶公您为敌,与整个徐州为敌。届时,我等再兴师问罪,便师出有名,占尽大义!” 陶谦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 命令? 如果他的命令真那么好用,徐州何至于此?他又何必绞尽脑汁,在各方势力之间玩弄平衡?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透着精明。 “那臧霸此次带了多少兵马?” 议事厅内,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这个问题,大家都想知道,下邳是抵御袁术的要冲,屯兵数量是徐州之最。 怎么会被一个臧霸轻易夺走? 陈登杵着拐杖,身形站得笔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回陶公,据探子回报,不下万人!” “什么?” “万人有余?” “这……这怎么可能!” 陶谦敲击桌案的手指猛然停住,厅内一片哗然。 那些文官神情凝重。 一万兵马,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要知道,臧霸在琅琊郡才不到五年。 就连站在陈登身后的陈到和林阿狗,都为之一愣。 斥候明明报的是五千人,公子为何要虚报一倍? 陈登对周围的惊呼充耳不闻,脸色平静。 他当然不能说实话。 其一,臧霸的威胁越大,陶谦才会越重视。一个只有五千人的臧霸,陶谦不会重视,但一个能随时调动万人的臧霸,就是心腹大患!这也能彻底堵住那些想和稀泥的官员的嘴。 其二,向陶谦借兵,这老狐狸必然会百般推脱,克扣数量。自己报一万,他打个对折,或许还能借到五千。若是报五千,他恐怕只会给个一两千意思意思。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下邳是徐州南大门,是抵御袁术北上的要冲。如果如实交代,臧霸只用了五千人就轻取下邳,陶谦会怎么想?他只会觉得陈家无能,连一座坚城都守不住。为了抵御袁术,他甚至可能放弃陈家,转而扶持已经占领下邳的臧霸! 所以,必须将臧霸的威胁无限夸大,将他塑造成一个实力雄厚的匪患! “肃静!”陶谦身旁的曹豹厉喝一声,议论声小了下去。 陶谦脸上如他预料般出现了不自然。 他当初扶持泰山那帮流寇,是想养一条狗,在徐州这潭水里搅混,方便他控制。 可现在,这条狗随随便便就能拉出一万兵马,这已经不是狗了,这是狼! 是一头随时可能咬主人的饿狼! 陶谦的视线,缓缓落在角落里。 那里站着一个身穿青衣的文官,从始至终,他都未发一言,只是安静地观察着陈登。 “元方,你怎么看?”陶谦开口了。 那是名叫赵昱的文官,是陶谦的信赖的谋事。 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向前一步,躬身行礼,态度谦卑。 “回陶公,昱以为,陈公子这‘先礼后兵’之计,名正言顺,极为高明。” 他先是肯定了陈登的计策。 “但,”他话锋一转。 “若臧霸当真拥兵万人,又占据下邳坚城,一旦他负隅顽抗,届时必是一场惨烈的死战。” “两军交战,伤亡在所难免,我怕的是。” “若臧霸若被逼到绝路,狗急跳墙,引南阳袁术为援,与之狼狈为奸。到那时,徐州腹背受敌,恐怕会陷入大乱啊!” “故而,在下觉得,眼下并非与臧霸彻底撕破脸皮的最佳时机,还需从长计议。” 陈登看着这个突然跳出来的赵昱。 【姓名:赵昱】 【资质:出众】 【时代烙印:汉官】 【潜力值:65】 【认同值:■□□□□】 【仇恨值:□□□□□】 又一个迂腐的“汉官”! 陈登心中一凛。 这赵昱,果然是和陶谦穿一条裤子的。 他并非看不清局势,而是看得太清了! 这番话,看似是为徐州大局着想,实则是在替陶谦捂紧口袋,更是怕陈家借此机会重新坐大! 这老小子,是将主动权牢牢攥在陶谦手里。 自己的借兵大计,怕是要被他搅黄了! 不能让陶谦顺着他的话思考下去! 想到这里,陈登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笑声突兀地在议事厅内回荡,所有人都被他这反常的举动吸引,不解地看着他。 陶谦也有些不悦地问道: “元龙,你为何突然发笑?” 陈登笑声戛然而止。 拄着拐杖,朗声道: “晚辈笑赵大人目光短浅,见树木而不见森林!” 赵昱的脸上瞬间挂不住了,他好歹也是徐州名士,陶谦的智囊,却被一个小辈如此当众讥讽。 他压下怒火回道: “哦?那想必陈公子定有高论,昱愿洗耳恭听。” 陈登向前一步,拐杖 “笃” 的一声敲在坚硬的石板上。 “放任臧霸,无异于饮鸩止渴!” “赵大人只看到了强攻的风险,却没看到拖延的危害!” “此时,臧霸初夺下邳,城中人心未附,根基不稳!他与袁术之间,也未有勾连。就算袁术有心拉拢,使者一来一回,商议结盟,也需要时日!” “现在,正是我们击败他的最好时机!” 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拔高。 “若真如赵大人所言,从长计议,假以时日,待臧霸在下邳站稳脚跟,收拢人心,羽翼丰满。届时,他再与袁术南北呼应,两面夹击。别说夺回下邳了!” “恐怕整个徐州,都要易主了!” 一番话,振聋发聩! 厅内众人议论纷纷,不少官员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赵昱的脸色更加沉重,但他看向陈登的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轻视,反而多了复杂的审视,甚至有一闪而逝的赞许。 赵昱的认同值和仇恨值,竟然同时涨了一格! 【认同值:■■□□□】 【仇恨值:■□□□□】 陈登心中了然。 看来此人,并非愚蠢之辈。 这是一个可敬难缠的对手。 陶谦显然也被这一番“威胁论”说动了。 他从丹阳发家,好不容易掌控徐州,他岂会让一条养的狗把他拉下来? 此刻,他眼中的犹豫一扫而空。 臧霸不能让他再继续壮大下去! 他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来。 “好!” “我意已决……” 还没等他说完,赵昱急忙打断了陶谦的话。 “陶公!且慢!在下,还有一事想禀报!” 陈登心中暗骂。 这赵昱,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二十五章 赵昱的杀招 陶谦被打断,脸上显出几分不悦。 “赵昱,你又何事?” 赵昱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陶公,在下以为,讨伐臧霸之事固然重要,但还有一事,关乎我徐州之根本,亦不可拖延。” 他顿了顿,将几天前的一个提议又翻了出来。 “前些时日,李傕、郭汜祸乱朝纲,天子蒙尘。在下曾提议,我等当遣使入京,修复与朝廷之关系,以安圣心。” 厅内众人不明所以,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又提这茬? 解决臧霸才是燃眉之急! 赵昱没有理会众人的疑惑,继续说道: “如今陶公您名为徐州刺史,实则行州牧之权。若能借此机会,联名上表天子,请封陶公为徐州牧,则名正言顺,整个徐州军民之心,才能真正凝聚一处!” 此言一出,陶谦的脸上才缓和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州牧,可比刺史的权力大多了,总揽一州军政大权,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方诸侯! 赵昱话锋一转,目光又落在了陈登身上。 “陈家乃徐州第一世家。若要上表,陈家必须联名。此事,便可作为借兵的第一个条件。” 陈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要借用陈家名望,为陶谦加官进爵。 不过,这与他的利益并不冲突。 即便陶谦成了徐州牧,还不是各玩各的,尿不到一个壶里。 “晚辈以为,赵大人所言极是!陈家愿联名向朝廷上表,为陶公升为州牧出一份力!”陈登当即表态,声音洪亮。 陶谦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昱见陈登答应得如此爽快,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继续抛出他的第二个提议。 “至于士卒,在下也有一策。” 他对着陶谦拱手道: “陶公帐下,丹阳兵骁勇善战,乃百战之师。不如,将这七千丹阳兵交与陈公子,由他统率,夺回下邳城!” 七千人! 陈登心中一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他随即感到些许不对劲。 赵昱抛出“丹阳兵”三字时,他无意间看到陶谦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以及身旁那个中年武将古怪的眼神, 这老小子,会这么大方? 陶谦很快就想通了赵昱的用意,眼中闪着精光,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 “好,就依元方之言。” 陈登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中那股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 “只是……”赵昱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 “陶公,如今府库空虚,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粮。这七千人马的粮草、军械,还有之前拖欠的饷银……” 他看向陈登,一副关心的样子道: “恐怕,就要劳烦陈公子自己想办法了。” 此言一出,整个议事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陶谦彻底明白了赵昱的意图! 好你个赵元方!釜底抽薪,一石二鸟!这是在帮我甩掉一个天大的包袱啊! 陈登瞬间醒悟。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果然,这赵昱不是什么好鸟! 七千人,拖欠三个月的饷银! 这本身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再加上出征所需的粮草、军械、马匹、伤药……这笔开销他去哪里找? 可是……如果拒绝,那就是自己没理了! 他现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陈登深吸一口气,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对着陶谦一拱手。 “晚辈……多谢陶公!” “钱粮军械,晚辈会想办法筹措!” 陶谦看着他,脸上满是赞许,他对着身旁那名一直没说话的魁梧武将道: “曹豹,你待会帮元龙和他的部曲们安排住处。明天,就带着元龙去丹阳营调兵。” “诺!陶公!” 那名叫曹豹的武将应了一声,他看向陈登时,仿佛在看一个主动跳进火坑的傻子。 …… 议事结束,众人散去。 陈登告别陶谦后,厅内只剩下陶谦与赵昱二人。 陶谦走到赵昱身边,对着他竖起大拇指,压抑不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先生做事,滴水不漏!佩服,佩服啊!” 赵昱谦卑地躬身回道:“哪里,哪里,为陶公分忧,是在下的职责。” 另一边,曹豹领着陈登、陈到和林阿狗来到城西的一处校场。 此地颇为宽敞,足够容纳百人驻扎。 曹豹的态度十分友好,完全没有官架子。 “陈公子,这处校场,你可自由使用。若有任何需要,只管派人来寻我。” 陈登对着他一拱手,心中却存着疑虑。 “多谢曹将军。只是……晚辈冒昧一问,您与曹宏将军是……” “他是我兄弟。”曹豹坦然回答。 陈登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曹豹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地说道: “舍弟行事鲁莽,冲撞了公子,回去后我已对他稍加薄惩。如今陶公委以重任,你我当以讨伐臧霸为先,至于过去的私怨,还是暂且放下为好。” 他这番话,不偏不倚,既没有完全撇清关系,又表明了合作的态度。 陈登心中了然,此人是个聪明人,远非他那个蠢弟弟可比。他立刻拱手道:“曹将军深明大义,晚辈佩服。国事为重,陈登省得。” 【姓名:曹豹】 【资质:出众】 【时代烙印:亲卫】 【潜力值:85】 【认同值:■■■□□】 【仇恨值:■□□□□】 他的认同值,又涨了一格。 看来,这种务实且顾全大局的态度,正合此人心意。陈登心中暗道,此人可以合作,但绝不可尽信。 曹豹交代完事情,又客气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陈登站在空旷的校场上,看着曹豹远去的背影,心中的压力却丝毫未减。 他转向陈到,沉声问道:“叔至,你久在军中,可知这丹阳兵的底细?” 陈到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大哥,丹阳兵曾是陶公的起家锐卒,骁勇善战。但……那是以前了。如今军中老弱参半,年轻的又多是些混日子的市井无赖。最关键的是军心涣散。” 林阿狗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我的天!这、这不是把一个烂摊子扔给我们了吗?这哪是兵,分明是七千个大爷啊!” 陈登听完,缓缓闭上眼睛,良久他才睁开眼。 赵昱,好一招釜底抽薪! 这副担子,可不好挑啊。 他看向陈到,他此刻认同值,已经满格。 陈登知道,时机到了!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二十六章 橄榄枝还是催命符? 天边的残阳给校场镀上了一层金色。 秋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抹在陈登脸上。 他一个人拄着拐杖,背对着残阳,影子被拉着很长。 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心中有着万千思绪。 一转眼夏天就结束了。时间匆匆,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渡过了一季。 不知道流民营地有没有开始着手种秋麦。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世那个便宜父亲是否安好。 林阿狗则在一旁依旧小声抱怨着。 “公子,这赵昱和陶谦,分明就是把咱们当冤大头!” “七千散兵游勇,要咱们自己出钱粮,咱们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 陈到在一旁没有说话,将手中的长矛插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闷响。 他的面容冷峻,他也知道,眼下的困局十分棘手。 陈登缓缓转过身。他没有理会林阿狗的抱怨。 将视线投向了陈到。 声音中带着疲惫: “叔至,你告诉我,这一战,还有的打吗?” 陈到抬起头,看着陈登的背影,那份在议事厅内的不羁和从容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孤寂。 大哥问这句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在诉苦。 他无法回答,只能将长矛旋转着再次插入泥土中。 陈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叔至啊,为兄腿有残疾,终究无法驰骋疆场。这七千人的烂摊子,光靠智谋,是镇不住的。你可愿意留在为兄身边帮衬?” 陈到眼中微红。 这些日子,这个“大哥”的才智,谋略,口才都让他叹为观止。 即便没有这层义兄弟的关系,他也会追随陈登! 随即,他单膝跪地。对着陈登拱手。 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 “大哥!叔至不才,愿为大哥手中之矛,为大哥扫清荆棘!” 就在陈到话音落下的瞬间,系统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龙纹资质武将,陈到,招募成功!】 【可在乱世英杰谱中查看详细信息。】 来了! 陈登心头狂跳。他立刻用意识调出陈到的信息。 【姓名:陈到】 【资质:超凡】 【时代烙印:名将】 【潜力值:95】 【认同值:■■■■■】 【仇恨值:□□□□□】 【词条:知恩图报(绿),骑术精湛(绿),武艺高强(蓝),长杆专精(蓝),乱世英雄(紫),整军经武(紫),破军(黄)】 长长一串的词条,让他心潮澎湃。 【武艺高强(蓝):武力提升10%】 【乱世英雄(紫):全能力提升15%,勇气提升30%】 【整军经武(紫):整顿军队、经营武备之效果提升30%】 整军经武! 陈登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有了叔至这个词条的加持,整顿这支军队的难度无疑会大大降低。 意味着,赵昱给他甩过来的那个烂摊子引刃而解! 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最让他震惊的,还是最后那个黄色词条。 【破军(黄):破旧局、立新序。达成条件时,会随机将一个词条替换成更高级别的词条。】 替换词条?还能升级? 这已经超出了对这个系统的理解范畴。 陈到,不仅仅是自己的义弟。 更是一个拥有无限可能性的传奇猛将! 陈登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喃喃自语。 “提升30%效果……” 同样的训练时间,叔至能达到旁人一点三倍的效果。 同样的安抚手段,能更快地收拢军心。 同样的资源投入,能更快地形成战斗力。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叔至就能将这七千弱兵,打造成一支真正的百战精兵。 想到这里,陈登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笑。 赵昱,陶谦!你们的算盘,打错了! 以为用那七千老弱病残且军心涣散的丹阳兵就能将我拖垮? 可你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身边,就站着一个能够“整军经武”的当世名将。 然而,另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他眼前。 钱粮、军械、甲胄、马匹每一样都需要用钱财去填。 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又开始摇曳。 “公子,公子?” 林阿狗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您没事吧?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无事。” 陈登摆了摆手。他强行压下心中的忧愁。 “公子,要不……我把咱们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林阿狗提议道,“虽然不多,但总能应应急!” 陈登摇了摇头,苦笑道:“杯水车薪。七千人的开销,是一个无底洞,不是变卖些家产就能填上的。” 陈到也皱眉道:“彭城世家林立,若能向他们借贷……” “更不可能。”陈登再次否定,“陶公与赵昱设此局,城中官吏世家哪个不是人精?” 他们只会冷眼旁观。等着看我的笑话。谁会在这时候得罪陶公? 一时间,三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空旷的校场上,风声依旧。 智谋、武勇,在金钱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陈登甚至开始盘算,是否要行险招,去劫掠那些为富不仁的士绅。 这时,一名部曲快步跑了过来,打破了沉寂。 他将一封精美的请柬奉上。 “大人!方才,门外来了一位自称是麋府家仆的人,送来这份请柬,指名要交给您过目。” 麋府? 陈登接过请柬。入手只觉纸张质地绝非普乡绅能用的。 他展开请柬。一股淡雅的墨香扑面而来。 上面的字迹隽秀有力。内容也十分客气。 说是久闻他的大名,心生仰慕,特备薄酒,请他今晚过府一叙,以求结识。 落款为: 别驾从事,麋竺。 麋竺?是他! 陈登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今日进城时,那个站在街边,身穿白色锦衣,对着自己微笑点头的男子。 校尉当时说,那是徐州有名的富商。 可富商,怎么又会是别驾从事? 别驾从事,乃是州刺史的佐官。地位尊崇,权力极大。在某些方面甚至可以代表州刺史的意志。 一个富甲一方的商人,同时还身居如此高位? 这麋竺,绝不简单。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邀请自己? 是单纯的结交?还是另有所图? 陈登捏着那份请柬,心中念头飞转。 赵昱给他出了一个死局。一个关于“钱”的死局。 而现在,徐州最有钱的人,却主动邀请他。 这是一个机会?还是……另一个更深的局? 无论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必须去闯一闯。 陈登抬起头,对着那名部曲吩咐道。 “去回话,告诉来人,麋大人的盛情,我陈登一定准时赴宴。”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二十七章 我,陈登,只给一次机会! 部曲退下后,陈到上前一步,有些担心道: “大哥,这麋竺突然邀约,万一此宴是鸿门宴,又该如何?” 林阿狗也凑了过来,一脸紧张。 “是啊,公子,这里不是下邳,也太冒险了!” 陈登淡然一笑。 “鸿门宴?不至于。”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 “如今这彭城,人人对我敬而远之,这时候敢公然请我赴宴,还反着陶谦行事的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陶谦的死对头。另一种,就是根本不怕陶谦的人。” 无论是哪一种,对他而言,都意味着这人不在陶谦阵营中。 “此人既然是巨商,那便有商人的行事准则。若能打好关系,说不定可以借些钱粮,解我们的燃眉之急。” 陈到这才恍然。 大哥走一步看十步,不像自己只会一身蛮力!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麋府装饰华丽的马车准时停在了校场外。 林阿狗瞪大了眼睛。 “哇!公子,这马车比老爷的还要气派!”陈登杵着拐杖在陈到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回头看着他“阿狗!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要不你跑着去?” “来了!来了!”林阿狗回过神,笨拙地登上了马车。 陈到则骑着马,手拿长矛跟随着马车前进。 马车行至城东一处宅邸前,缓缓停下。 陈登掀开车帘,纵然他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 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铜钉。 门前两尊威严的瑞兽石像威风凛凛地伫立着。 高大的院墙耸立,从门内望去,一幢幢小房子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在屋檐垂挂的灯笼映照下,气派非凡。 林阿狗搀扶着陈登下了马车。 一个身着白色锦衣的男子便已带着一群人快步迎了出来,正是白天在街边见过的麋竺。 麋竺满面春风,对着刚刚下车的陈登拱手行礼,态度极为热忱。 “陈公子大驾光临,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姓名:麋竺】 【资质:出众】 【时代烙印:商贾】 【潜力值:95】 【认同值:■■□□□】 【仇恨值:□□□□□】 这份重视,让陈登都有些意外。 “麋从事客气了。” 麋竺侧过身,向陈登介绍身旁一个脸上带着些许稚气的男子。 “这位是舍弟,麋芳。” 那麋芳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面皮白净,一袭华服衬得他仪表堂堂。 他目光在陈登的残腿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轻蔑,敷衍地拱了拱手。 【姓名:糜芳】 【资质:出众】 【时代烙印:商贾】 【潜力值:35】 【认同值:□□□□□】 【仇恨值:■■□□□】 陈登心中虽有怒意,但脸上平静似水。 他清楚,今夜来是为了别的目的。 这麋芳不过是只拦路的犬,若为犬吠而动怒,惊扰了主人,因小失大,就不值了! 想到这里,他反而笑意更浓。 仿佛完全无视了对方的无礼。 一番寒暄后,麋竺热情地将陈登迎进府中。 一入大门,便是一条宽阔的石板主道,道路两侧,站满了门客,个个气势不凡。 粗略一数,不下千人! 林阿狗跟在后面,看得是目瞪口呆,暗自咋舌。 穿过长长的走廊和庭院,众人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宴会大厅。 厅内早已宾客满座,见麋竺与陈登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陈登被奉为首席上宾,紧挨着主位坐下。 桌子上,一眼望去全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厅中更有舞姬翩翩起舞,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场面歌舞升平,极尽奢华。 可陈登却端着酒杯,有些走神。 麋竺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关切地问道: “陈公子为何愁眉不展?莫非是府上的菜肴,不合你的口味?” 陈登放下酒杯,叹了口气,缓缓回道: “不是,糜兄今日盛情款待,陈登感激不尽。” “只是……我一想起那下邳城外收拢的数万流民,如今入秋,天气转冷,也不知他们是否能吃得饱,穿得暖。故而食不下咽。” 这话里,有三分真心,七分却是在装模作样。 他需要一个由头,将话题引到自己想要的那个方向上去。 麋竺听完,肃然起敬。 “陈公子心忧万民,实乃国之栋梁!竺,佩服!” “哼。” 一声轻哼从旁边传来,麋芳轻晃着酒杯,似笑非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清: “陈公子心怀万民,令人感佩。只是,心怀万民,总得先有立足之地吧?下邳既失,百姓流离,公子此刻身在彭城安享盛宴,这份忧心,不知远在下邳的百姓能否感受到呢?” 此话一出,麋竺脸色铁青,一拍桌子。 整个大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舞姬的动作停滞,乐师的琴声也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麋竺身上。 “子方!休得无礼!” 麋竺狠狠瞪了麋芳一眼,赶紧起身对着陈登拱手致歉。 “舍弟年幼无知,口不择言,还望陈公子千万不要怪罪!” 陈登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无妨,麋芳公子快人快语,说的也是事实。下邳失守,陈登确有不可推卸之责任。” 他这番不卑不亢的态度,反倒让麋竺更加高看一眼。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宴会的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麋竺与陈登打开了话匣子,从陈登城外气晕王朗到议事堂上,如何与曹宏、赵昱据理力争。 他显然对陈登的事迹了如指掌,言语之间,满是钦佩。 陈登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麋兄既是别驾从事,为何今日陶公议事,在下却未在堂上得见麋兄?” 麋竺闻言,自嘲地笑了笑: “陈公子有所不知,我这个别驾,名为佐官,实为‘帐房’。” “陶公军政大事,自有能臣干吏辅佐,我一介商贾,也就是在钱粮军需上出些力气罢了。” “朝堂之上,终究是士人的天下,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免得惹人非议。” 原来如此! 陈登瞬间了然。 这麋竺,说白了就是陶谦的金主爸爸!负责后勤的财神爷! 难怪他一个商人,能有如此地位和排场。 聊到兴起,麋竺放下酒杯,郑重其事地对陈登说道: “今日请公子前来,一是仰慕公子才华,二是想结交一番。陈兄若有任何困难,但说无妨,只要竺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来了! 陈登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立刻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对着麋竺一拱手。 “不瞒麋兄,小弟眼下,正有一事感到万分头疼。” “哦?何事?” “钱粮之事。”陈登叹了口气,将自己在议事堂上,如何被赵昱设计,从陶谦那里“借”来七千丹阳兵,却要自己负责所有钱粮军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陈登的叙述,麋竺先是一愣,随即呵呵一笑。 “我当是什么大事。” 麋竺摆了摆手。 “此事好说!天下之事,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便都算不得难事!” 说实话,陈登被他这股豪气给震住了。 有钱,真好! 他赶紧起身对着麋竺再次拱手,言辞恳切:“多谢糜兄!待我夺回下邳,定当连本带息,如数奉还!” 麋竺正要询问陈登想要借多少,却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 “不行!大哥!” 是麋芳! 只见他脸色涨红,表情激动。 “我麋家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笔钱,我绝不同意借给这个败军之将!这是亏本的买卖啊!” 所有宾客的脸色都变了,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大多是彭城的士绅或依附于麋家的商人,深知麋家兄弟在徐州的地位和财力,此刻见麋芳公然顶撞兄长,又如此不给陈登面子,眼神中,流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无疑会成为他们以后茶余饭后的谈资。 麋竺的脸色则是一阵青一阵白,眼中是压不住的怒意。 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愚蠢的弟弟会如此不识大体,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扫自己的颜面。 目光复杂地看向陈登,脸上尽是歉意。 陈登的脸上依旧平静,甚至还对满脸歉意的麋竺露出安抚的微笑。 他没有看麋芳,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满座宾客,那些看好戏的眼神他尽收眼底。 他缓缓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哒”的脆响。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都想看他如何应对。 陈登不急不缓地开口。 “子方公子所言,句句在理。陈登确实是败军之将,也确实是想借这个机会来向麋家求助的。”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但是,麋芳公子,有件事情你可能会错了意!” “我,之所以来求助麋家,是想给麋家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麋家在未来十年,都稳坐徐州第一宝座,甚至更进一步的机会!”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二十八章 空口白牙?那就现场点石成金!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给麋家一个机会? 一个落魄公子,上门求人借钱的穷光蛋,竟然对徐州首富说,我给你一个机会?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 麋芳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大哥,你听到了吗?他……他说给你一个机会!我……我快要笑死了!” 周围的宾客也跟着捧腹大笑,看向陈登的目光,充满了不屑。 “疯了,这陈元龙怕不是失了下邳,受刺激疯了。” “哼,下邳陈氏也算徐州名门,怎会出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城池都丢了,还敢在此大放厥词,真是贻笑大方。” “我倒要看看,一个连立足之地都没有的败军之将,能给糜家一个什么‘机会’?莫不是要指条掉沟里的邪路?” 麋竺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觉得陈登这番话,实在太过托大,让他这个做东的都有些下不来台。 他刚想开口圆场,却被陈登抢先一步,再次开口。 他无视了麋芳和众人的嘲笑,只是平静地看着主位上的麋竺反问道: “麋兄,你是个商人。商人的眼中,无非是利益与风险。我今日所言,便是要与你谈一笔关乎麋家未来十年兴衰的生意。你……可敢听?” 麋竺神情凝重,点头道: “元龙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陈登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若能夺回下邳,其所有商路,皆为你麋家开放” “所有经你麋家之手的货物,商税减半!” 此言一出,麋竺的瞳孔微微一缩。 下邳乃是徐州南大门,水陆要冲,商业极为繁华。 若能独占商路,再免除赋税,其中的利润,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连狂笑的麋芳,笑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他虽然鲁莽,但不蠢。这个条件,他听得出其中的分量。 陈登没有停顿,继续抛出他的第二个筹码。 “商路是利,而我接下来要说的,是本!是根基!” “我手中掌握一处巨大的铜矿,其储量丰富,铸造的铜钱足以填满徐州府库。” “只是,目前我一人恐怕无力开采,陶公亦不可信。若麋兄愿与我共谋,此矿,便是你我未来安身立命的基石!” “若麋兄愿意助我,我愿将此铜矿交由麋家打理,所有产出,糜家取三成!”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整个大厅炸响! 铜矿! 在这个时代,铜就是钱!掌握了一座巨大的铜矿,就等于掌握了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 所有宾客都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陈登的目光,从嘲弄变成了震惊,再从震惊,化为了贪婪。 麋竺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死死地盯着陈登,想要从他脸上看些许出开玩笑的痕迹。 可是没有。 陈登的脸上,只有平静。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麋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糜兄,我陈家也算徐州大族,安敢骗你?” 麋芳也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商路、免税、铜矿…… 任何一个条件,都足以让麋家这种商贾世家为之疯狂。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被一个残废压下去。 他又嘲讽道: “空口白牙!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下邳还没夺回来,铜矿在何处更是无从知晓!万一你拿了我们的钱粮,跑了怎么办?我们去哪里找你!” 这番话,也说出了在场许多人的心声。 承诺再美好,终究是镜花水月。 陈登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淡淡一笑。 “未来的事,自然有未来的验证之法。但,我能给麋家的,还不止这些。”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手中,还有一门独门的技术。” 麋芳嗤笑一声,似乎抓到了反击的突破口。 “技术?你能有什么技术?难道是吹牛让人头疼的技术吗?” 哄堂大笑声再次响起。 陈登没有理会他,只是一字一句道: “各位可知,盐乃民生之本,朝廷专营,百姓不得不买。但其味道又苦又涩。” “那如果,我有一种办法,能将这又苦又涩的粗盐,变成如雪一般洁白,如沙一般细腻,入口只有咸鲜,再无苦涩的精盐呢?” “什么?!” 麋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大厅里,所有的笑声和议论声,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落针可闻。 精盐! 这两个字,对一个商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盐铁专营,是大汉朝最稳固的财政来源。盐的利润,甚至比铜铁还要恐怖! 如果谁能掌握了精盐提炼之术,就等于扼住了天下人的咽喉! 麋芳脸色苍白,指着陈登,结结巴巴道: “你……你胡说!这不可能!自古以来,盐就是那个样子,怎么可能变成雪花?”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陈登的脸上,露出一抹尽在掌握的笑容。 “还请麋兄,为我准备粗盐一碗,木炭数块,清水一盆,烈火一炉,以及干净的细麻布三尺。” 麋竺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挥了挥手。 “快!快去准备!按陈公子说的去办!” 家仆们立刻行动起来,不过片刻,陈登所要的东西便全部被搬到了大厅中央。 所有宾客都围了上来,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这个狂妄的年轻人,到底要如何制作出所谓的“精盐”! 陈登让人将粗盐倒入盆中,用清水化开,形成一盆浑浊的盐水。 然后,他让人将木炭敲碎,用麻布包好,投入盐水之中,不断搅动。 所有人都看得莫名其妙。 “这是在做什么?煮石头吗?” “故弄玄虚!”麋芳在一旁冷哼。 陈登对众人的议论充耳不闻,他用手指捻了捻那细麻布,对林阿狗沉声道: “需叠三层,务必致密,不可漏过一丝悬浮之物。” 他的神情专注,仿佛在雕琢一件绝世珍品,每一个步骤都亲自确认,那份从容自信,让周围的质疑声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待盐水中的杂质被木炭吸附得差不多了,他才示意林阿狗将盆架在火炉之上,并亲自调整了一下火候。 随着温度升高,盆中的水分开始蒸发,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咸湿的气息。 陈登又用细麻布,一层又一层地过滤着滚烫的盐水。 每一次过滤,盐水的颜色就变得清澈一分。 反复三次之后,原本浑浊不堪的盐水,已经变得清澈透明。 最后,他将这盆清澈的盐水再次放到火上,用文火慢慢熬煮。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盆中的水分越来越少,盆地和盆壁上,开始析出一层白色的结晶。 那结晶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当最后一滴水被蒸发干净,所有人都看清了盆中的东西。 那是一层细腻、洁白的晶体。 宛如冬天的白雪,又似海边的细沙。 “这……这就是精盐?”一个宾客颤抖着问道。 陈登没有回答,只是示意林阿狗将陶盆取下,呈到麋竺面前。 麋竺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他拈起一撮那白色的粉末,放入口中。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然睁大! 没有丝毫的苦涩! 只有一股纯粹咸鲜味道,在舌尖上瞬间炸开,仿佛能唤醒所有的味蕾! 这味道,比他吃过的最昂贵的官盐,还要好上十倍,百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脑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此盐若出,天下官盐皆为刍狗!”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响。 “一斤精盐,可换十斤粗盐!不,百斤!官府的盐路在我手中,只需将此盐混入官盐售卖,利润便能翻上十倍!若以此盐结交天下权贵……这已经不是商贾之术,这是……这是聚敛天下财富的神器!”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拄着拐杖,面带微笑的年轻人。 那目光之中,再无一丝一毫的怀疑。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震撼! 这哪里是一个落魄公子,这分明是一条即将搅动天下风云的真龙!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二十九章 蠢弟弟还在聒噪?叉出去! 大厅之内,一片寂静。 而在场的宾客,看向陈登的眼神也都变了。 有人失手打翻了面前的酒爵,酒水浸湿了衣袍也毫无察觉; 有人张着嘴,仿佛能塞进一个拳头,眼神里充满了贪婪。 他们终于明白,陈登那句“给麋家一个机会”,并非狂妄,而是事实! 他给的,是足以让一个商贾世家,一步登天,触摸到权力顶峰的机会! 就连站在陈登身后的陈到和林阿狗,也都看傻了。 大哥(公子)还会这个? 陈到自以为已经很了解这位义兄了,却发现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运筹帷幄,舌战群儒,如今,竟还懂这等鬼神莫测的点金之术! 林阿狗更是想不明白一碗脏兮兮的盐水,怎么就变成了雪花。 他们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雪白晶体,都想上去舔一口。 尝一尝是个什么滋味! 麋竺仿佛看到自己在黄金河里游泳! 商路、铜矿、精盐…… 这三样东西,任何一样都足以让麋家风光无限。 而现在,这三样东西,都系于眼前这个拄着拐杖的年轻人一身。 他意识到,钱粮的资助,只能算是普通的生意。 而眼前这位,是能改变天下格局的手段!仅仅用钱财维系的关系,太过脆弱。 必须用更牢固的纽带,将这条真龙与麋家彻底绑在一起! 这是一个豪赌! 赢了,麋家将从商贾之流,一跃成为真正的世家豪门; 输了,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但,他麋竺能有今日,靠的是胆识! 想到此处,眼神再次变得无比坚定。 他紧紧抓住陈登的手臂。 “陈公子……不,元龙贤弟!”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粮饷之事,我糜家会鼎力相助!” “大哥!且慢!” 麋芳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指着那盆精盐,声音干涩道:“就算……就算这盐是真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等事情一旦泄露,引来的将是朝廷的雷霆之怒,是天下诸侯的觊觎!” “我麋家不过一商贾,焉能守住此等烫手山芋?他这不是在给我们机会,他这是在把整个糜家,往火坑里推啊!” 麋竺拳头紧握,没有理会自己的蠢弟弟,而是环视全场,原本温和的面容变得冷厉。 “今日之事,我希望在座各位,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等出了这个门,谁要把今天看到的一切,往外面泄露半个字……这彭城恐怕,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在场宾客无不心中一凛,纷纷保证,绝对八这事烂到肚子里。 他们都清楚,以麋家的财力和在徐州的势力,要让一个人消失,实在是太简单了。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平息。宴会的气氛,却比之前热烈了百倍。 那些之前对陈登爱答不理的士绅商贾,此刻都端着酒杯,挤破了头想上来敬酒,嘴里全是奉承之词。 “陈公子真是少年英才,经天纬地之才啊!” “我早就看出陈公子非池中之物,今日一见,果然是真龙降世!” “陈公子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等一定效犬马之劳!” 陈登只是微笑着一一回敬,心中却明白。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些人,不过是闻到腥味的臭鱼烂虾罢了,不足为信。 真正能成为他助力的,只有主位上那个,正用灼热目光看着自己的麋竺。 酒过三巡,麋竺屏退了舞姬和乐师,大厅里只剩下一些核心的宾客和麋家兄弟。 他端起酒杯,郑重地对陈登说道:“元龙贤弟,你我一见如故。 为兄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麋兄但说无妨。” “不知贤弟今年贵庚?可曾婚配?” 陈登心中一阵苦涩。 自己前世三十好几还是个大龄单身,这穿越过来,成了个二十七八的残疾人,他更是不敢去想婚姻这种问题。 他苦笑道: “不瞒麋兄,登今年二十有七,尚未娶妻。” 麋竺闻言,抚掌大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好!好啊!” “我有一妹,刚满十八,尚未许人。我观贤弟乃人中之龙,将来必成就一番事业。不如我将小妹许配于你,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这个提议,比刚才的精盐还要震撼! 麋芳“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喊道: “大哥!你疯了!” 他指着陈登,声音都变了调。 “你要把小妹嫁给一个瘸子?” “你这是把小妹往火坑里推啊!” 麋竺猛地转身,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麋芳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大厅。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麋芳捂着红肿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哥!……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蠢货!” 麋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麋芳的鼻子怒斥道, “鼠目寸光的东西!” “你懂什么!你只看到元龙贤弟今日之落魄,但我看到的,是他未来十年,乃至成为天下雄主!” 麋竺已经不想再和这个愚不可及的弟弟多费唇舌,他对着门外厉声喝道: “来人!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叉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再踏进这里半步!” 言毕,立刻有两名家仆,一左一右架住麋芳,就要往外拖。 “大哥!你不能这样!我是为麋家好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麋芳还在挣扎着,叫喊着声音也越来越远。 大厅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麋竺整了整衣冠,对着陈登一揖。 “舍弟无状,让贤弟见笑了。” “关于刚才为兄所提之事……” 陈登心中清楚,这不仅是一门亲事,更是一份盟约。 他需要麋家的钱粮,麋家需要他创造财富。 他不能拒绝这样一位金主! 想到这里,陈登站直了身,对着麋竺拱手还礼,沉声道: “小弟一介残躯,承蒙糜兄厚爱,愿以小妹相许,此乃登三生有幸。请兄长放心,登在此立誓,此生定不负令妹,亦不负麋家今日之托付!” 这番话,让麋竺心中一暖,看向陈登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欣赏。 “好!”麋竺大喜,紧紧握住他的手,“你我两家既为一体,便再无内外之分!” 他顿了顿,“既然如此,依我之见,当尽快完婚,将名分定下。就定在十五日后!” 陈登垂下头思索片刻。 十五日。 这个时间不长不短,正好。 他需要时间去整顿那七千丹阳兵,将他们变成真正能打仗的队伍。 而婚事,也能让他在彭城站稳脚跟,有了麋家这棵大树,往后做事也能方便许多。 况且,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 “就依糜兄所言。” 陈登抬起头,郑重点头。 麋竺脸上笑意更浓,拍着陈登的肩膀。 “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便派人去准备婚礼事宜。” “至于钱粮军械……” 麋竺转身,对着一旁的管事吩咐。 “去账房,取白银五千两,粮食一千石,送到陈公子帐内。另外,采买七千套盔甲和兵器。务必在三日内送到校场。” 管事应声退下。 陈登心头狂跳。 五千两白银! 一千石粮食! 还有那些军械甲胄! 这已经不是雪中送炭,这是直接把整个柴房都搬过来了! 有了这笔钱粮,他就能给那七千丹阳兵发饷,稳住军心。 有了军械甲胄,他就能让那些散兵游勇真正武装起来。 最重要的是,有了叔至那个“整军经武”的词条加持,十五日的时间,足够将这支军队初步整顿成型。 “多谢糜兄厚赠。” 陈登起身,对着麋竺深深一揖。 这一揖,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麋竺笑着摆手。 “你我既已是一家人,何须客气?” “元龙贤弟,那精盐之术……” 陈登早料到他会问这个。 “糜兄,请准备笔墨纸砚,我将秘法写与你!”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三十章 杀威棒和白馒头 两人又聊了许久,直到夜深才散去。 陈登和林阿狗,坐上麋家的马车,往住处赶去。 马车在夜色中缓缓前行。 车厢内,林阿狗表情兴奋。 “多亏了公子!粮草饷银的问题解决了!” “五千两白银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还有粮食,还有军械,哈哈哈……” 陈登靠在车厢壁上,醉意正浓,闭着眼睛养神。 他没有林阿狗那般亢奋。 钱粮军械是有了,但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难题。 七千丹阳兵,军心涣散,纪律松散。 其中有老弱病残,还有些是地痞无赖。 想要将他们整顿成一支能打仗的队伍,难度之大,远超想象。 好在,他有叔至。 陈到骑着马跟在马车旁,长矛横在马背上,面容冷峻。 今夜这一场宴会,让他对陈登的崇敬又加深了几分。 大哥能在绝境中翻盘,将赵昱设下的死局,硬生生变成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这份魄力和智谋,让他心服口服。 马车在校场外停下。 三人下了车,陈登面颊微红,看着天上的明月,手搭在两人肩上往营房走去。 第二日,日上三竿。 他才悠悠醒来。 洗漱完毕后,曹豹就来了。 他带着几人去了城外的丹阳兵军营。 这里零零散散地搭着几百顶破旧的帐篷。 三五成群的士卒,东倒西歪,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喝酒,还有的在赌钱。 看到陈登一行人走过来,这些士兵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没人起身行礼。 甚至还有人吹着口哨,嬉笑地对陈登指指点点。 “嘿,你们看,是个瘸子!” “听说他以后就是咱们的新头儿?” “新头儿?就他?连路都走不稳,还想带兵?” “哈哈哈……” 嘲笑声此起彼伏。 林阿狗气得脸都红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陈登拦住了他。 “别冲动。” 曹豹满脸怒气,一马鞭抽在那名嘲笑陈登的士兵身上。 “狗娘养的!目无法纪!” “都给老子老实点!” 他满脸歉意地对着陈登道。 “让陈公子见笑了。” “这些人,散漫惯了,公子可得多费心管教!” 陈登回道: “曹将军,想要收服他们,光靠打骂是没用的。” “得先让他们吃饱,再让他们知道规矩。” 他转头看向陈到。 “叔至,你去清点人数,统计各营编制。” “看看这七千人里,有多少老弱病残,有多少能拿得起刀枪的。” “另外,找出几个原本的什长、队长,先稳住他们。” 陈到抱拳。 “是!” 陈登又吩咐林阿狗。 “阿狗,麋家的粮食送到后,你负责分发。” “记住,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让他们都看到。” “每人每天三顿饭,顿顿管饱。” 林阿狗挠了挠头。 “公子,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 “浪费?” 陈登笑了。 “士兵连肚子都填不饱,你指望他们卖命?” “想要马儿跑,就得先让马儿吃草。” “这个道理,你得记住。” 林阿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陈登脑海中不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时间紧迫。 但他有信心。 因为他手里,握着一张王牌。 陈到。 这个拥有“整军经武”词条的义弟。 傍晚,陈到在营地敲锣。 “当!当!当!” 刺耳的锣声响彻整个营地。 丹阳兵骂骂咧咧地从帐篷里钻出来。 “吵什么吵!” “谁他娘在敲锣?老子宰了他!” 陈到站在校场中央,面无表情。 “全军集合!”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违抗的威严。 陆陆续续有士兵从帐篷里走出来,站到了校场上。 但更多的人,还是躲在帐篷里不肯出来。 陈到冷哼一声。 他提着长矛,走到一顶帐篷前,一脚踹烂帐篷。 里面躺着三个士兵。 “起来!” 陈到一声暴喝。 那三个士兵被吓得一激灵,睁开眼睛。 看到陈到手里的长矛,脸色都白了。 “你……你想干什么?” 陈到没有废话,长矛一横,抵在其中一人的喉咙上。 “我数三声,再不出来,这杆矛就会贯穿你的喉咙。” “一。” “二。” 还没等数到三,那三个士兵就连滚带爬地光着身子跑了出来。 陈到如法炮制,挨个踹开帐篷,将那些躲着不肯出来的士兵全部赶了出来。 不到一刻钟,校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黑压压一片,不多不少正好七千之众。 陈登拄着拐杖,在林阿狗的搀扶下,缓缓走到队伍前方。 他扫视着这支队伍。 有人衣衫褴褛,有人面黄肌瘦。 他们神情麻木,毫无生气。 这就是赵昱甩给他的烂摊子。 陈登深吸一口气。 他没有立刻训话,而是转头对林阿狗使了个眼色。 林阿狗会意,立刻吩咐下去。 不多时,麋家送来的粮食被一车一车地拉进了校场。 堆积如山的粮袋,在火把的映照下,让所有丹阳兵的呼吸都急促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但看着如山的粮食,大部分人眼中都冒着贪婪,却不敢出声。 就在此时,一个满脸横肉的独眼壮汉越众而出,他扛着一把环首刀,刀尖“铛”的一声杵在地上,阴阳怪气地喊道: “光看不顶用啊,新来的校尉大人!咱们兄弟被拖欠了三个月的饷银,你这莫不是想让我们看个饱,然后画饼充饥?” 他一开口,身后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就是!先发钱!” “没钱谁给你卖命!” 这独眼龙显然是这群兵痞里的头目,他一发话,刚刚还安静一些的场面顿时又乱了起来。 陈登没有理会众人的叫嚣,只是拄着拐杖,平静地看着那独眼壮汉,淡淡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独眼龙一愣,随即挺胸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大虫!” “好,王大虫。” 陈登点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你说得对,画饼不能充饥。”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 “但你以为,我陈登之带粮食来的吗!” 他伸手指向身后几个刚抬进来的大箱子。 “林阿狗!” “喏!” “开箱!发钱!” 随着陈登一声令下,几个大箱子被猛地踹开,白花花的碎银在夜色中绽放出光芒,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陈登的声音陡然拔高。 “陶谦欠你们三个月的饷银,我陈登,今日全数补发!一文不少!” 陈登没有理会他们的质疑,继续说道。 “此外,愿意留下的,我再预支一个月饷银!” “并且,从今天起,一日三餐,顿顿管饱!” 他抓起一把碎银,吼道: “谁想走,领了三个月的饷银就可以走。谁想留,领四个月的饷银,然后去吃饭!”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看着那如山一般的粮袋,和陈登不似作伪的坦然,许多人动心了。 毕竟,留下来就多给一个月饷银,谁会和钱过不去? 众人面面相觑,决定留下来看看情况。 夜色更深。 陈到找到了陈登。 “大哥,清点完毕。七千人中,老弱病残者近半,真正能上阵杀敌的,不过三千余人。” 这个结果,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陈到补充道:“不过,那些丹阳老兵虽体力不济,但经验老道,无论是扎营布防的经验,还是维护军备器械的手艺,都是一把好手。只是冲锋陷阵,怕是力不从心了。” 陈登听完,脸色非但没有愁容,反而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军队中那些重要的技术兵种和后勤单位。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绝不仅仅只有冲锋的勇士。 片刻后,他脸上露出笑意,“叔至,你说得对。他们不是累赘,他们是宝贵的财富。” 陈到有些不解:“大哥的意思是?” “兵者,诡道也。但再诡谲的战术,也离不开稳固的后勤。” 陈登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琅琊国的位置上, “我要的,不是一支只会蛮冲的匹夫之军,而是一架运转精密的战争机器!将那些老兵单独编为‘辎重营’,专司后勤、军械维护、伤兵救护!我要让每一个士兵都知道,在他们身后,有最可靠的保障!” 这一刻,陈到看着陈登的背影,心中震撼。大哥想什么,自己永远猜不到!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三十一章 陶谦毒计,谣言猛于虎! “队列不整,全体罚跑十圈!” “兵器落地,午饭减半!” “交头接耳,鞭笞三下!” 陈到在校场上举着马鞭,发号施令。 他从小就被义父陈珪送入军营培养,训练这些有底子的丹阳兵来说从从容容,游刃有余。 而丹阳兵们一个个却匆匆忙忙,连滚带爬。 自从那天发了钱粮,好日子只过了不到一天。 这个白袍将军,简直就是个活阎王。每天天不亮就把人从被窝里拖出来,操练到天黑。 但骂归骂,却没人敢真的撂挑子。 因为伙食实在是太好了。 粟米饭管够,还能见到肉腥。 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更何况,陈到赏罚分明。 操练中表现出色的,不仅有口头表扬,甚至还有额外的奖赏。 大部分人都在这种又怕又盼的矛盾中,咬牙坚持着。 但总有刺头。 王大虫,那个独眼龙,就是最不服气的一个。 他仗着自己是个屯长,在队伍里有些威望,处处和陈到对着干。 “陈大人!”王大虫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脸色阴沉,“兄弟们都快累趴下了,是不是该歇歇了?再练下去,还没上战场,人就先没了。” 他身后的一群老油条立刻跟着起哄。 “是啊,将军,歇一会吧!” “腿都快跑断了!” 陈到停下脚步,缓缓走到他面前。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大虫。 那股威压,让周围的起哄声渐渐小了下去。 王大虫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 “你盯着我看什么!我说的不对吗?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被你当牲口使的!” “说完了?”陈到冷声开口问道。 “说完了!你想怎么着?”王大虫涨红了脸,与陈到对峙。 话音未落,陈到手中的马鞭,就狠狠抽在王大虫的身上! 虽然大部分力道被盔甲抵消,但王大虫还是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王大虫被打蒙了,他捂着胸口,恶狠狠盯着陈到。 “你……你敢打老子!?” “不服管教,该打!”冷眼看着他。 王大虫气急败坏,对着身后那些“兄弟们”吼道: “兄弟们!我们走!不受这鸟气!” 但无人响应,如今虽然训练辛苦,起码有饭吃,有钱拿。谁会再去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见这些平日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兄弟们”无动于衷,正想再出言鼓动时。 却被陈到一脚踢翻在地,紧接着抽出佩剑架在了王大虫的脖子上厉声喝道。 “目无军纪,擅自喧哗,动摇军心者,当斩!” 见王大虫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他手中微微用力,王大虫脖子上被割出一道血痕。 “你以为我是开玩笑吗?”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王大虫再多说一个字,那锋利的剑刃定会刺穿他的喉咙。 王大虫也明白过来,这人是认真的! 他身体不自觉地剧颤,独眼中再无半分桀骜,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牙齿在咯咯作响,一股热流顺着他的大腿内侧流出,在脚边积起一小滩水渍,但他却仿佛闻不到裤裆里的骚味。 他怕了。 他不想死! “将军……饶命……我……我知错了……再给我一个机会!” 陈到收回长剑,对着身后两个亲兵命令道: “拖下去,鞭笞二十!” “是!” 王大虫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了下去,在战场沙地上留下两条湿漉漉的拖痕。 陈到环视众人,冷冷说道: “还有谁不服?” 鸦雀无声。 而这一切全被远处高台上,拄着拐杖的陈登尽收眼底。 林阿狗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 “公子,叔至公子这也太狠了……” “不狠,镇不住这群懒散惯了的兵痞。”陈登淡淡开口,“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个道理,你要慢慢学。” “铁,是需要血与火来淬炼的。” 陈登在校场上看着这支逐渐恢复战斗力的军队,他们每一次整齐的呐喊,都像一记耳光,扇在了某些人的脸上。 彭城,陶府内,气氛便如这深秋的天气一般,阴沉压抑。 陶谦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 堂下,曹豹刚刚汇报完丹阳兵营的情况。 “陈到此子,手段了得。每日操练不休,不过五日,便将那群懒兵治得服服帖帖。” 陶谦听后,捻着胡须,没有说话。 一旁的赵昱却冷笑一声。 “区区七千兵痞,就算练出花来,又能如何?陶公,您真正该担心的,不是这个。” 陶谦抬起头: “哦?元达有何高见?” “麋家!”赵昱一字一顿,“麋竺竟然把宝压在了陈登身上!” “为了拉拢陈家!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亲妹妹许配给一个瘸子!陶公,您不觉得这很反常吗?” 曹豹在一旁表情复杂,没有说话。 赵昱继续说道:“我已派人打探清楚。麋家最近在大肆收购粗盐,似乎在做关于精盐的大生意!” “精盐?!” 这两个字让陶谦的手猛地一抖,几根胡须都被扯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精盐意味着什么。 那东西只有皇族才配享用。 是比铜矿更恐怖的聚宝盆! 徐州第一大族,与徐州第一富商联姻。 本就让陶谦心中忌惮三分。 如今,如果让陈登手握兵权,麋家再掌控钱粮与商路。 这已经不是联姻,这是在结盟! 想到这里,陶谦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想起了年轻时那个陈珪! 陈家在徐州的势力盘根错节,正值她当时从丹阳来到徐州,这陈珪就一直给自己挖坑! 现在,陈家搭上了麋家这条钱袋子,还掌握了制作精盐这种秘技…… 假以时日,这徐州,到底是谁的徐州? “这父子俩!真不让人省心!”陶谦几乎是吼出来的。 “陶公息怒。”赵昱躬身道,“为今之计,是绝不能让他们顺利联姻!” “一旦联姻成功,再想拆散就难了。” 陶谦喘着粗气。“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赵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狡猾的笑意。 “釜底抽薪,不如扬汤止沸。我们现在不能得罪糜家。那就把他们的名声搞臭!” “一个残废之人,如何能配得上麋家那位貌美如花的千金?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猫腻!” “我们只需放出风声,说陈登为求富贵,不惜使用左道邪术,迷惑了麋竺的心智。再买通一些市井无赖和小商贩,将此事编排一下……” “到时候,弄的满城风雨,我看他陈登还有何面目立足!” “届时,麋家为了自家声誉,也必然会重新考虑这门亲事!” 陶谦听着,思绪渐渐清晰。 这是一个毒计。 但,却也是一条好计! “好!就按你说的办!” …… 三日后,彭城最繁华的茶楼内,一个尖嘴猴腮小二,高声谈着城中趣事。 满堂茶客竖起耳朵倾听。 “话说这下邳陈家,生了一个跛脚公子,叫做陈登。” “这人心术不正,仗着自己知道一些左道邪术!在麋家宴上,用妖法,迷了麋员外的眼!” “不止如此啊!”他越说越起劲,“听说糜家小姐年方十八、貌美如花。这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唉!” 一声长叹,引得满堂哗然。 “竟有此事?用邪术骗婚,此人当真无耻!” “你们也不想想,他为何天生残疾?定是上辈子没干好事啊!” 市井之间的流言蜚语,在街角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然而,那些真正参加了麋家宴会的士绅商贾们,却对此三缄其口。 他们聚在一起时,谈论的却是另一番光景。 “可惜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让麋家给抢了先!” “是啊,若是能与陈公子联姻,别说一个女儿,就是十个女儿我也愿意!” “精盐之术,铜矿之利……这哪里是娶媳妇,这分明是请回来一尊财神爷啊!” 嫉妒、羡慕、懊悔,种种情绪在他们心中交织。 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陈登面前,把自己的女儿、妹妹、侄女全都送过去。 流言,在他们这些知情人眼中,不过是个笑话。 不久,这些流言也传到了军营中。 林阿狗听着几名士卒谈论这些风言风语,气得直跳脚,几次想找陈登分说,却都被陈到拦了下来。 “大哥自有计较,你莫要自乱阵脚。” 将台上,陈登拄着拐杖,看着下方渐渐成型的军阵,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外界的风雨与他全无关系。 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无功。 现在要做的,就是争分夺秒,击败臧霸!夺回下邳! 直到傍晚,一名麋府的家仆来到营帐。 “陈公子!我家大公子,正在营外,想与您一叙。” 陈登点头。 “有请!”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来了么……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三十二章“好事成双”!陈登,你可敢接? 麋府的马车停在营帐门口,一个家仆立刻跪在马车旁,双臂撑地将背弓平。 车帘掀开,麋竺踩着家仆的背,被搀扶地走了下来。 他脸上带着焦虑,快步走向陈登的营帐。 这几日,城里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已经不仅仅是说陈登用邪术骗婚了,甚至有更难听的版本,说他陈登本是天谴之人,麋家与他联姻,是自寻死路,会给整个糜家带来灾祸。 这些话,他自然不信。 但他怕夜长梦多,怕陶谦还有什么其他阴毒的手段! “元龙啊!”麋竺一进帐,就急切地开口。 陈登正在看陈到呈上来的兵员名册,闻声抬头,示意他坐下。 “麋兄何事如此慌张?” “贤弟,外面的流言,你都听说了?”麋竺却急得来回踱步。 “那些话越来越难听,什么邪术、天谴都出来了!这摆明了是冲着我们两家来的!我担心……我担心陶公会借此发难!” 陈登放下竹简,给他倒了杯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些许流言,何足惧哉。” “话是这么说,可……” 麋竺接过水杯,却没有喝,“陶谦此人,我甚是了解。他多疑善妒,绝不会善罢甘休!” 麋竺越想越觉得不安,他放下手中水杯。 “不行!不能再等了!变数太多!” “贤弟,依我之见,三日后完婚!” 陈登心中一惊。 “这……” 麋竺这是被吓到了,想尽快把生米煮成熟饭,将这桩盟约彻底钉死。 不过,这正合他意。 如今这些丹阳兵已经成型,驻扎在城外的孙观,尹礼,张闿,阙宣等人也等的有些着急了。 再者,早一日与麋家绑在一起,就早一日在徐州站稳脚跟。 “好。” 陈登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应下。 “就依兄长所言,那就三日后完婚!” 麋竺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中大石终于落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好!好!贤弟果然是爽快人!我这就回去准备,定要办一场彭城最风光的婚礼!” 然而,这消息传到陶府,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混账!” 陶谦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三日后完婚?他们这是在向我示威!这是在逼我!” 他气得浑身发抖,对着赵昱怒吼,“你这流言之策,反而让婚事提前了!” 赵昱冷汗直流,他没想到城中这些富商反应和他想的根本不一样! 他上前一步,躬身道:“陶公息怒。流言蜚语,对付寻常士人尚可,但对麋竺这种利欲熏心的商人,作用不大。他既然认定了陈登是奇货可居,就绝不会轻易放手。” “那你说怎么办!”陶谦怒气未消。 赵昱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既然堵不住,何不疏导?既然无法阻止他们联姻,那我们就在他身边,再安插一根钉子!”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了一旁的曹豹。 “曹将军,我记得您有一女,已到婚嫁之龄,且素有贤名。不如……” 曹豹闻言,身体猛地一震,握着剑柄的手瞬间青筋暴起。 他脸上一副不悦和惊愕的表情。 他戎马半生,何曾想过自己的女儿,竟要被当成一枚棋子,送到别人枕边去做工具! 如果是之前,没有麋家这档子事,他或许会考虑。 陈登身残志坚,手下还有陈到这种英才,连他都暗自佩服。 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女儿嫁过去,不算辱没。 可现在…… 为人父母,谁愿意见到自己的女儿落得如此境地? 曹豹心中百般不愿,他躬身拱手,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推脱之词: “使君,赵大人……小女自幼娇惯,性情鲁莽,恐无法胜任此计。若因此事……辱没了陶公威名,末将万死难辞其咎!” “望两位大人三思,另寻他人。” “哎!曹将军此言差矣!” 陶谦已经完全明白了赵昱的意图,脸上怒气散去,脸上换成一副不容拒绝的威严。 他走下主位,拍了拍曹豹的肩膀。 “将军之女贤良淑德,我也略有耳闻。此事若成,你我便与陈家、麋家,三足相衡,这徐州,才能固若金汤!” “这不仅是为了徐州的大局,也是为了你曹家的将来啊!” 曹宏也在旁边撺掇。 “是啊,大哥。曹贞侄女聪明贤惠,定堪当大任!” 曹豹瞪了一眼自己这个蠢货弟弟。 他现在寄人篱下,身不由己。 哪里有拒绝的资格? 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末将,遵命。” 第二日,一封请柬送到了陈登和麋竺的案头。 陶谦要在府上设宴,为二人庆贺。 麋竺有些不安。“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登拿着请柬,摩挲着上面的烫金字迹,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鸿门宴。 但,不能不去。 陶府大堂,歌舞升平,一派和气。 陶谦坐在主位,频频举杯,言语间满是赞赏。 酒过三旬,陶谦挥手屏退了一众闲人。 笑呵呵地看着陈登,开口道: “元龙与麋家联姻,实乃我彭城的一大喜事!我看着也欢喜,总想着要锦上添花才好!” 陈登与麋竺心中同时一凛,立刻有不好的预感。 只见陶谦将手一引,指向身旁的曹豹。 “曹将军之女曹贞,年方十七,贤良淑德,我见犹怜。我意将其许配给元龙为平妻,与麋家小姐一同迎娶,好事成双,不知元龙意下如何啊?” 平妻! 这两个字,让麋竺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这哪里是锦上添花,这分明是掺沙子!是往他麋家脸上扇耳光! 他刚要起身反驳,却被赵昱抢了先。 “怎么?麋员外似乎有意见?” 赵昱阴测测笑地看着麋竺, “莫非是觉得曹家小姐配不上陈公子?还是说……” 他顿了顿,话锋直指陈登。 “难道如流言一般,陈公子用了什么左道邪术,才让麋家如此看重,甚至连多一门亲事都容不下?若今日拒绝了陶公和曹将军的美意,岂不是坐实了那些传闻?” 好一招诛心之计!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大厅内死寂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拄着拐杖的年轻人身上。 陈登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能感受到麋竺焦灼的目光,曹豹屈辱的视线,以及陶谦和赵昱那志在必得的得意。 拒绝?拒绝的后果赵昱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不仅与麋家的联盟会立刻蒙上阴影,自己更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扣上“妖人”的帽子,在徐州再无立足之地。 接受,就等于在自己身边安放了一个陶谦的棋子,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陶谦的眼睛! 这不仅仅是娶一个女人,这是在自己的根基上,被敌人强行打入一根楔子。 然而,比起眼前的屈辱,他更需要的是站稳脚跟! 夺回下邳,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 陈登心中已有了决断,缓缓站起身。 他的目光,落在了曹豹的身上。 看到了曹豹脸上那无法掩饰的屈辱。 他知道,自己和曹豹一样,都没有选择。 陈登只能对着曹豹深深一揖。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平静。 “能得陶公与曹将军厚爱,同时迎娶两位佳人,是登三生有幸的福分。” “登,岂有不从之理。”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三十三章 一门双美,全城轰动! 陈登要同时迎娶麋家千金与曹家小姐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桩奇闻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彭城的池水,激起千层浪。 迅速成为街头巷尾,茶楼酒肆茶余饭后的谈资。 “哎呦!这陈登真有本事!跛脚一个,竟能娶到两个婆娘!” “什么本事!定是又用了什么妖术!迷惑了曹家!” “你就是嫉妒人家吧?毕竟现在跛脚的都能娶两个婆娘,你腿脚利索的还打着光棍呢!” “哈哈哈!说的是!” 曹豹府中,气氛却与外头的热闹截然相反。 曹贞坐在窗边,乌黑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侧脸。 她平日,本是个活泼开朗的少女,此刻却愁容满面,不时传来抽泣声。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要将自己嫁给一个跛脚! 那日父亲回来后,就不停地喝酒。 脸上的屈辱她看得分明。 “贞儿……”一个妇人走了进来,是曹贞的母亲。 她伸手想抚摸女儿的头发,却被曹贞轻轻避开。 “别哭了,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妇人叹着气,眼圈也红了。 门外,曹豹一身甲胄未卸,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却迟迟不敢踏入女儿的房间。 他戎马半生,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此刻却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掌上明珠。 赵昱的计策,陶谦的威逼,他都明白。 这是阳谋,是拿他曹家当枪使,是拿他女儿的终身幸福去平衡徐州的势力。 他恨,却又无力。 女儿嫁过去,名为平妻,实为监视陈登的棋子。 陈登若是个蠢人也就罢了,可此子精通谋略,又怎会不知道陶谦这样做的目的呢? 女儿夹在中间,将来会有何等处境? 为人父母,谁愿意见到自己的女儿落得如此境地? 这些事情,他想都不敢去想。 可他又能如何? 自己的一切,兵权,财富全都被陶谦攥着。拒绝,就是死路一条。 曹豹胸口憋着一股火。 “贞儿,是爹对不住你。” 他终究还是走了进去,声音沙哑,带着些许颤抖。 曹贞闻声,哭得更凶了,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那张原本活泼俏丽的脸上满是绝望。 “爹……女儿不嫁……”她的嗓音如黄莺出谷,即便带着哭腔,也清脆动听。 曹豹心如刀割,他伸出手,想抚摸女儿的头发,却又无力地垂下。 “贞儿……爹没用。这桩婚事……爹拒绝不了。你若恨,便恨爹吧。” 说完这句,他不敢再看女儿的脸,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 相比曹府,麋府又是另一番光景。 麋竺的妹妹闺名一个“环”字,此刻正坐在妆台前,由侍女为她梳理长发。 她并未哭闹,也无怨尤。 镜中的女子,柳叶弯眉,唇红齿白,左眼角下方有颗小痣。 言谈举止都落落大方。 生于麋家这样的豪商巨富之家,她早就做好了为家族利益联姻的准备。 “小妹!你真要嫁给那个瘸子?还跟曹家的女儿一起嫁过去!这算什么事啊!” 麋芳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埋怨着兄长麋竺。 “大哥也是!怎么就信了那小子的邪!还把宝全压他身上!咱们麋家要走下坡路喽……” 麋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她对自己这个二哥心知肚明。 唯利是图,嚣张跋扈。 若是麋芳对那陈登百般夸赞,她或许还要担心那人是否是个巧言令色的伪君子。 如今麋芳这般气急败坏,恰恰说明,那个叫陈登的跛脚公子,绝不是池中物。 一个能让兄长麋竺不惜血本、压上全部身家。并且让陶谦和赵昱忌惮到不惜用这种手段来掺沙子的人。 此人,绝不简单! 麋环的心中,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夫君,竟生出了几分好奇。 丹阳军营,中军大帐。 陈登看着麋家和曹家同时送来的陪嫁清单,林阿狗在一旁念着,嘴巴笑得几乎合不拢。 “我的乖乖!麋家真阔气!” 林阿狗捧着一卷长长的绢布,声音都有些发颤。 “陪嫁侍女二十名,含针线女红、膳食烹调、文书记录各五名,另有精通琴棋书画侍女两名、医女两名、护卫侍女两名!” “男仆三十名!技艺工匠十五名!” “黄金五百两!白银三千两!五铢钱百万枚!” “蜀锦、云锦、素绫共两千匹!” “上等粮食两千斛!” “还有青铜礼器、漆木家具、玉器、琉璃器……天呐!” “彭城及广陵郡商铺十二间!” 一向冷峻的陈到脸上也露出了惊愕。 这哪里是嫁妆,这分明是送来了一金库! 林阿狗又拿起另一卷,是曹家的清单。 “曹家虽然没法和麋家比,但也下了血本了!” “制式皮甲六十领、铁铠三十领!牛角弓八十二张、桑木弩五十张,配箭矢五千支!” “环首刀八十柄!其中二十柄还是百炼钢刀!” “家将八名,皆精通弓马,曾随曹豹戍边!” “黄金百两,白银一千两,五铢钱十万枚!” “粟米千斛、大豆五百斛!” “还有战车一辆!挽马十匹!” 林阿狗读完,激动地搓着手,他看着堆积如山的聘礼,又看了看自家公子,有些发愁地小声问道: “公子,两家送来如此重礼,咱们……咱们不回礼说不过去吧。” “毕竟收了这么重的礼,总不能真让外人觉得咱们是靠联姻占便宜吧?” 陈登笑了笑,从案几上拿起一张自己亲手绘制的羊皮图,上面是中邳地图,并在一个位置,画了一个特殊的标记。 他将图纸卷起,递给林阿狗。 “去,把这个给麋家送去,就说这是我的聘礼。” 林阿狗接过图纸。 “公子,这是中邳那座铜矿!” 陈登没有解释,只是道: “你替我给麋竺捎一句话。” “告诉他,铜矿,每年收益,糜家和曹家各分一半。” 林阿狗和陈到同时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公子(大哥)……咱们都不要了?” 陈登看着两人震惊的模样,只是平静地拿起一杯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笔买卖,赚大了。 “去吧。按我说的办吧。”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三十四章大婚之日,新娘当众悔婚! 大婚当日。 林阿狗换了一身新衣,脸上喜气洋洋地牵着一匹神骏的白马。 马上,陈登身着大红喜服,更添几分俊朗。 他那根拐杖,系上了红绸,别在马腹旁。 陈到则腰佩长剑,骑着马护卫在侧。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地向着麋府而去。 彭城主街被围得水泄不通。 街边的百姓伸长了脖子,议论声此起彼伏。 “快看!瘸子娶媳妇了!” “啧啧,真是好命,一下子娶咱们彭城最美的两个姑娘!” “什么好命!你们没听说吗?这陈登会妖术!麋家和曹家都是被他迷惑了!” “我看你就是眼红!有那说风凉话的本事,不如多搬两块砖,好歹给自己攒个婆娘本!” 在起哄声中,迎亲队伍来到了麋府门前。 府邸大门敞开,张灯结彩,麋竺一身锦袍,早已等候多时。 陈登在林阿狗的搀扶下,下了马,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略显蹒跚地走到麋竺面前。 他拱手,微微躬身。 “麋兄,陈登来晚了。” 麋竺笑容满面,上前一步扶住他,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眉梢。 “还不改口?” 陈登会意,再次拱手,这一次,声音清朗。 “大哥!” “哈哈哈!好!我糜家的姑爷就该这样!”麋竺开怀大笑。 他又看向站在麋竺身后,一脸阴沉的麋芳,同样拱了拱手。 麋芳冷哼一声。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欺负我妹妹,我麋芳第一个饶不了你!” 陈登的态度诚恳而郑重。 “二哥放心,陈登定不负令妹。” 话音刚落,几名陪嫁的侍女便搀扶着一位头戴凤冠红盖头的新娘走了出来。 麋竺牵过新娘的手,郑重地放在了陈登的手心。 “姑爷啊,小妹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掌心相触,温润柔软。 陈登能感觉到,那只小手正紧紧地握着自己,微微有些颤抖。 她很不安。 也是,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对方还是个世人眼中的残废,心中怎能没有忐忑和恐惧。 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往往就是如此,身不由己。 陈登握紧了她的手,想尽可能地传递一些安全感。 他牵着麋环,将她送上那顶华丽的八抬大轿中。 迎亲的队伍再次起程,锣鼓喧天,一路向着曹府行去。 曹府门前,曹豹同样一身新袍,脸上撑着笑容,只是那笑意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见到陈登,他倒是显得很热情,大步迎了上来。 “贤婿!你的聘礼,麋家那边已经派人告知我了……” 曹豹握住陈登的手,用力摇了摇。 “中邳铜矿一半的收益!如此重礼……我曹豹,受之有愧啊!” 陈登笑了笑,态度谦恭。 “岳父大人言重了。” “我自幼残疾,承蒙岳父不弃,将女儿下嫁于我,已是感激不尽。”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曹家,也全了曹豹的面子。 曹豹脸上的笑容,终于真实了几分。 这时,曹母牵着盖着红盖头的女儿走了出来。 与麋环不同,曹贞及其抗拒。 她脚步拖沓,身形僵硬,若不是曹母在旁死死拉着,恐怕随时都会转身跑掉。 曹母看着陈登,脸上满是歉意。 “贤婿……我这女儿,从小被我们惯坏了,性情鲁莽,以后……你多担待。” 陈登拱手。 “岳母大人放心,小婿明白。” 曹母叹了口气,将女儿的手,放在了陈登的手心。 她的手冰凉。 同时,陈登还能清晰地听到,红盖头下传来极力压制的哽咽声。 这只手不像麋环那般柔软,指节处有些薄茧,显然是个经常舞刀弄枪的女子。 陈登牵着她,走向另一顶早已备好的轿子。 在轿帘前,曹贞却停住了脚步,任凭陈登怎么牵引,就是不肯再上前一步。 气氛瞬间凝固。 周围的宾客和路人,瞬间炸开了锅。 “你瞧,曹家小姐不肯上轿!” “这是当众悔婚啊,曹将军的脸往哪搁?” “我要是曹小姐,我也不想嫁给个瘸子!” 幸灾乐祸者有之,惊愕不解者亦有之。 曹豹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压着嗓子怒斥。 “贞儿!你想让整个曹家都跟你一起丢人吗!上轿!” 盖头下的身躯颤抖了一下,哭声更大了。 陈登拦住了还想继续训斥的曹豹。 他转过身,对着红盖头下的曹贞,柔声细语道: “曹小姐,我知你心中不愿,可我又何尝不是勉强。” “你心中有委屈,我陈登明白!” “嫁入陈府,非你所愿,我也知道。但我可向你保证,你今后绝不会是任何人的棋子!” “只要我在一日,便无人能逼你做不愿之事,无人敢欺你半分!别人给你的委屈,我接着!这世道给你的不公,我来平!” 他顿了顿,见曹贞还在犹豫,又劝道: “这世道如洪流,你我皆是其中浮萍,唯有顺势而为,方得保全。今日你若任性,难堪的,不止你我,还有你的父亲。” 曹贞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微微侧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父母。 随即,她猛地一甩手,挣开陈登,自己掀开轿帘,如同赴死一般,一头钻了进去。 曹豹看着这一幕,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 他原以为女儿今日必受大辱,自己也将颜面扫地。 未曾想,这陈登不靠威逼,不靠强权,仅凭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这场风波。 他不仅给了贞儿台阶,更全了曹家的脸面。再联想到那份“铜矿”的重礼……此子,非池中物!` 迎亲的队伍终于再次动了起来,与早已等候在街口的麋家轿子汇合,两顶花轿,一前一后,在漫天花雨中,浩浩荡荡地向新府而去。 看着女儿乘坐的轿子渐行渐远,曹母再也忍不住,倚在曹豹的胸膛上失声痛哭。 “老爷……贞儿的命,太苦了!” 曹豹高大的身躯僵立着,眼眶通红,他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声音沙哑。 “夫人,放心……” “我观此子,行事有度,言语有信,能屈能伸。贞儿跟着他,或许……并非坏事。” 他脑中再次浮现出陈登那份“聘礼”。那不仅是一座铜山,更是一种承诺。 或许,将曹家的未来押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才是真正的出路。 而那份“聘礼”就是投名状! 陈登是在告诉他,跟着我,比跟着那个多疑善妒的陶谦,更有前途。 …… 婚礼的地点,设在麋家为陈登新购置的府邸。 整座府邸张灯结彩,红绸遍地。 陈登先从前一顶轿中牵出麋环,又转身从另一顶轿中牵过略显抗拒的曹贞,将她们引至大堂中央,迈过火盆。 此刻,整个彭城有头有脸的士绅、富商、将领,几乎都到齐了。 他们看着站在大堂中央,心中五味杂陈。 嫉妒、羡慕、懊悔,不一而足。 随后,司仪高亢的声音响彻整个厅堂。 “新人拜礼!”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三十五章我把你当姐妹,你却想让我守寡? “一拜天地!” 司仪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 陈登站在中央,右侧是麋环,左侧是曹贞。 麋环躬身下拜,动作优雅。 而另一边的曹贞,身形极其勉强地弯了弯。 “二拜高堂!” 陈登对着空无一人的主位,深深一揖。 父亲陈珪被困下邳,母亲早亡,这高堂之位,他拜的是一份思念。 两位新娘也随之拜下。 “夫妻对拜!” 陈登转身,分别面向两位新娘。 与麋环对拜时,她依旧配合,红盖头下的身躯微微前倾,完成了礼。 轮到曹贞时,她却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宾客的视线都聚焦在此处,气氛变得尴尬。 陈登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最终,在司仪第二次高喊后,才在旁人的轻推下 ,身体颤了一下,猛地一低头,像是在泄愤。 “礼成!送新人入洞房!” 随着司仪一声高喊,这场有些尴尬的拜堂仪式总算结束。 陈登如释重负,将两位新娘交由侍女们引向后院的厢房。 他则转身,端起酒杯,开始向满堂宾客敬酒。 大堂内觥筹交错,恢复了热闹。 陈登拄着拐杖穿行在宾客间,忽然,他的脚步停在了角落的一张桌子前。 三个熟悉的面孔正埋头在食物堆里,胡吃海喝。 正是阙宣,张闿,孙观三人。 见到陈登走来,三人急忙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行礼。 孙观脸上还沾着酱汁。 “公子!我送昌豨的尸首回乡安葬后,就立刻赶回来了!这才半个多月,您都成亲了!” 阙宣嘿嘿一笑,拍了拍孙观的肩膀。 “一娶就是两个!不愧是天命人,比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强多了!” 张闿刚才猛灌了几口酒,脸上泛红,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说道。 “要俺说,公子这才是办大事的样子!两个哪够!” “回头,俺让翠花也给公子你做媳妇。以后您出征,让她给您当个亲卫,也算咱们一家亲上加亲了嘛!” 话音一落,同桌几名陪嫁过来的曹家家将,动作瞬间一僵,握着筷子的手都停在了半空。 他们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惊疑不定地在口无遮拦的张闿和陈登之间来回扫视,似乎想从这位新主君的脸上,判断这究竟是该斥责的无礼之言,还是无需在意的军中常态。 张闿挠了挠头,一脸诧异。 “你们瞅俺作甚?俺说错了?不就多双筷子嘛!” 陈登扶着额头,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 这家伙,没救了。 他环顾了一圈,也没见尹礼的影子。 “尹礼呢?他为何没来?” 阙宣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 “他……他留在城外营地看家了!” “当时我们商量着谁留下看家,然后就决定用公子教给我的象棋决定,五局三胜。结果那家伙……运气太背了,挨个跟我们三个下,就没赢过一局!” 果然还是那个倒霉蛋尹礼。 陈登心中了然,他这霉运……也算一种本事了。 此时,大堂门口一阵骚动,一名家仆高声通报。 “陶使君到!赵别驾到!” 只见陶谦带着赵昱,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满面窃笑地走了进来。 “元龙啊!老夫处理政务,来晚了一步,不知道这杯喜酒,老夫还喝不喝得上啊?” 陈登迎上前去,躬身行礼。 “陶公与赵大人能来,是陈登的荣幸,岂会没有喜酒。” 赵昱在一旁附和着,脸上挂着狡猾的笑意。 “陶公与我,为元龙兄准备了一些薄礼,还请笑纳。” 他一挥手,身后的仆人立刻呈上两个礼盒。打开一看,一盒是上等的和田玉如意,另一盒则是一套墨宝。 “此外,陶公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 赵昱卖了个关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陶公爱才,决定任命元龙为中郎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接着,他将一枚将印和一封陶谦亲笔写给臧霸的劝降书,交给了陈登。 “依元龙兄所言,先礼后兵。” “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他顿了顿,又道: “为策万全,陶公还决定,命曹宏将军为监军,随你一同出征,辅佐军务!” 陈登脸上依旧挂着恭敬的笑意,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喜讯,但端着酒杯的手指却不易察觉地紧了紧。 监军?是监视吧! 陶谦这一手,真阴险! 他要让全徐州的人都知道,他陈登即便总领兵权,也依旧是陶公手里的一条受人牵制的鹰犬。 不过,这曹宏是个蠢货,倒比想象中更好对付。 等到带着丹阳兵出了城,夺过下邳。 这根钉子,他迟早要拔掉。 想到这里,陈登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寒光。 再抬起时,已是满脸感激涕零,声音激动: “多谢陶公栽培!陈登定不负所托,必将臧霸擒来见您!” …… 新房内,红烛摇曳。 曹贞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长出了一口气。她饿坏了,也不管什么规矩,径直走到桌前,拿起桌上摆着的供果,就往嘴里塞。 清脆的咀嚼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 另一侧,一直端坐着的麋环有些好奇,她犹豫了一下,也轻轻掀开了自己的盖头。 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露了出来。 曹贞看到她,嘴里的果子都忘了嚼,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早就听说麋家小姐是个大美人,没想到……生得这般漂亮。” 麋环嫣然一笑,左眼角下的那颗小痣为她平添了几分灵动。 “曹贞妹妹不必过谦,你也是出水芙蓉,这嗓音又清脆甜美,真是让人羡慕。” 曹贞听着舒服,三两口咽下果子,又拿了一个塞到麋环手中,主动坐到她身边。 “那我以后,就称呼你为环姐姐,可好?” 麋环看着手里的果子,点了点头,笑道:“贞儿妹妹活泼可爱,想来……夫君定会欢喜。” 听到“夫君”这个词,曹贞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阴沉起来。 “哼!这个死陈登!臭跛子!”曹贞咬着嘴唇,拜堂时受的委屈,宾客们看热闹的目光,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她越想越气,猛地从袖口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狠狠拍在床边,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今夜他要是敢碰我!我就……我就杀了他!” “让他知道我曹贞不是任人揉捏的!” 麋环大惊失色,连忙按住她的手,将匕首从她手中轻轻拿了过来。 “贞儿妹妹,万万不可冲动!” 待曹贞情绪稍稍平复,麋环才柔声劝道:“妹妹,你若是真将夫君杀死了,你我二人今后便要守寡了。” “再者说,他若死了,陶公震怒,你我两家恐怕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曹贞眼圈一红,委屈地说道: “可……可他是个瘸子啊!让我嫁给一个瘸子,我爹他怎么忍心的!” 麋环拿出自己的丝帕,为她擦去脸颊的泪痕。 “他是个瘸子,又不是个傻子。” 她的声音平静。 看着曹贞那张尚带稚气的脸,轻轻握住她攥紧的拳头,柔声道: “妹妹,我知道你委屈。可你想想,这桩婚事,真正难堪的人是谁?” 她留出时间让曹贞思考。目光深邃, “是我那不惜赌上全族身家的兄长。” “是你那不得不将爱女送入险境,寄人篱下的父亲。” “更是夫君自己,他以残缺之躯,周旋于豺狼之间,步步惊心。” 麋环的声音压得更低。 “你想想,他一个被臧霸夺了城池的落魄公子。来到彭城后,骂晕王朗,舌战群儒。短短几天就能将一支军纪散漫的丹阳兵变为虎狼之师。” “你觉得,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瘸子吗?” 她握住曹贞的手,一字一句道: “我们嫁的,不是他的腿,是他的脑子。妹妹,你我都知道,在这乱世之中,脑子,可比一双健全的腿,要重要太多了。” 曹贞被这一番话说得怔住了,紧握的拳头不自觉地松开了些。她脑中回想起迎亲时,陈登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似乎……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笃……笃……笃……”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拐杖点地的闷响。 新房内的两个女孩,赶紧将盖头重新弄好,屏住了呼吸。 “哐” 房门被猛地推开。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三十六章 说好的娇妻,怎么掏出了刀? 陈登推开新房的门,酒气上涌,脚步有些虚浮。 他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红烛高烧,映得满室通明。 两个盖着红盖头的身影,齐齐坐在床沿。 陈登深吸一口气,酒气混合着屋内的熏香,让他有些微醺的脑袋更加沉重。 他拄着拐杖,一步一顿地走到桌案旁,坐了下来。 桌上摆着交杯酒,但他现在只想喝茶。 他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尚有余温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水入喉,略微冲淡了些酒意,却也让连日来的疲惫涌了上来。 他看着眼前静坐的两位新娘,心中竟生出一种荒诞不经的感觉。 想他前世,为了公司的业绩拼死拼活,三十多岁别说娶老婆,连个正经对象都没谈过。 如今,一朝穿越,却在这乱世之中,同时娶了两个。 这要是能穿回去,说给那些一起内卷的同事听,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信。 或许,这本就是一场梦! 陈登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又倒了一杯茶。 眼皮越来越重,仿佛吊着千斤的坠子。 拜堂时的喧嚣,宾客间的觥筹交错,陶谦那张笑里藏刀的脸,还有赵昱那句“监军”,一幕幕在脑中飞速闪过。 好累。 他想趴在桌子上整理一下思绪。 可脑袋一沾到桌面,意识便迅速沉沦,沉沉睡去。 梦中,他仿佛看到了下邳城火光冲天。 父亲陈珪被按倒在地,一个看不清正脸的人,举起一把钢刀,砍了下去…… 鲜血贱了他一脸,接着,那人举着钢刀又向他猛扑而来…… 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沙沙沙”声。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床沿边的曹贞,捏着衣角的手都快把布料给揉烂了。 这家伙,进来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坐在那喝茶? 他到底想干什么! 曹贞心中愈发烦躁,她等不了了。 她悄悄掀开红盖头,看向桌案的方向,却愣住了。 曹贞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 “喂!” 没反应。 “死瘸子!” 还是没反应。 “这家伙……居然睡着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又有几分被无视的恼怒。 另一边,一直端坐着的麋环也察觉到了异样。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掀开了自己的盖头。 当她看到趴在桌上睡熟的陈登,以及站在旁边一脸惊奇的曹贞时,不由地皱眉。 她也凑到近前,细细打量着陈登的睡颜。 烛光下,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竟有几分俊朗。 麋环看着,不由得捂嘴轻笑。 “妹妹,你看,他睡着的样子这般英俊,你还要杀了他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揶揄。 曹贞闻言,脸颊一热,撅着嘴,小声嘟囔。 “好看有什么用!他还是个瘸子!” 话虽如此,她那凶狠的气焰却消散了大半。 麋环拉了拉她的衣袖,柔声道:“好了,好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在桌上睡一夜吧?传出去也不像话。” “来,搭把手,我们把他扶到床上去。” 曹贞有些不情愿,但看了看趴在那一动不动的陈登,又看了看一脸真诚的麋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哼,算他好运!” 两人一左一右,架起陈登的胳膊,想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 可陈登一个成年男子,身形高大,再加上喝醉了酒,浑身瘫软,重量全都压在了她们两个弱女子身上。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他从椅子上拖起来。 “好重啊……”曹贞咬着牙,吃力地说道。 麋环也有些气息不匀,她将陈登的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艰难地向床边挪动。 就在这时,因为她搀扶的动作过大,袖口忽然一松。 一件明晃晃的东西,从她宽大的喜服袖中滑了出来。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刺耳。 那是她之前从曹贞手中拿来的那把匕首! 麋环生怕曹贞冲动之下做出傻事,便一直将它收在自己袖中。 此刻掉在地上,在烛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麋环顿时一慌,下意识地松开陈登,弯腰就想去捡。 那一声清脆的“铛”,同样像是一根钢针,刺入了陈登的脑海。 他分不清这声音究竟是来自梦境还是现实。 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勉强睁开一条眼缝。 眼前一片模糊,烛光晃动成一团团暖黄的光晕,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 怎么回事? 他的视线艰难地聚焦,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影。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她的脸在晃动的光影中显得有些陌生。 紧接着,他看到她缓缓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反射着烛光,在他满是重影的视野里,拉出了一道刺目而冰冷的轨迹——是刀! 陈登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酒意,化作一身冰冷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 她要杀我!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麋家……麋竺……还是陶谦? 到底是谁的计谋? 他看着麋环捡起匕首,直起身子。 而那柄匕首的锋刃,不偏不倚地,对准了自己! 来不及多想,陈登猛地向后一仰,椅子“咣当”一声倒地。 他顺势一滚,单手撑地,另一只手夺过拐杖。 “夫君?!”麋环惊呼一声,手中的匕首还没来得及收起。 陈登哪里还顾得上听她说什么,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哐!” 陈登一把推开房门,拼命地往外跑。 麋环手里还握着那把匕首。 她怕陈登出什么意外,一慌张,拿着匕首就追了出去。 “夫君!夫君!” 夜风灌入喉咙,带着酒气的喘息又干又涩。陈登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身后那急促的脚步声和女子“夫君”的呼喊,此刻听来却像是催命的符咒。 曹贞在后面幸灾乐祸地喊: “环姐姐!你……你真要杀他啊?” 这一幕,恰好被那几名路过的曹家家将看到。 他们本想巡视一圈后,回房休息。 结果刚走到新房附近,就看到这惊人的一幕。 几人面面相觑,表情精彩至极。 “这……这是……”一名家将咽了口唾沫。 “主君大人……玩得真花!”另一名家将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要不要……去拦一下?” “拦什么拦!这是人家闺房情趣!咱们瞎掺和什么!” “可那匕首……” “匕首怎么了?没听说过情趣道具吗?”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达成共识——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陈登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体面,他只想离那把匕首远一点,再远一点。 酒劲上头,脑子晕乎乎的,只能凭着本能往前跑。 拐杖点地,脚步踉跄,他连自己跑到哪里都不清楚了。 “夫君!等等!”麋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焦急。 等?等着被捅吗? 陈登咬着牙,加快了速度。 结果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摔倒在地。 拐杖也甩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脑子里一片混乱。 麋环追了上来,看到他摔倒,连忙上前想扶他。 “夫君!你没事吧?” 陈登看到她靠近,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别……别过来!” 他的声音里满是惊恐,没了平日里的冷静。 麋环愣住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匕首,终于反应过来。 她连忙将匕首扔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夫君!你误会了!这匕首不是我的!” 陈登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看着她。 不是她的?那是谁的? “是……是曹贞妹妹的!”麋环咬着嘴唇,解释道。 “我怕她冲动,就把匕首拿过来了!” “刚才扶你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 陈登愣住了。 曹贞? 他扭头看向追上来的曹贞,曹贞此刻也是满脸懵逼。 “你……你要杀我?” 曹贞张了张嘴,脸颊微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我……我那是用来防身的!” “……” 他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一个满脸无辜,一个满脸羞愧。 再看看地上那把匕首,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寒光。 一股荒诞感涌上心头。 他堂堂一个现代人,穿越到三国,舌战群儒,好不容易熬到成亲。 结果新婚之夜,被一把匕首吓得夺门而逃。 还被自己的新婚妻子追得满院子跑。 这要是传出去…… 陈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算了。 活着就好。 他撑着地,想爬起来,结果腿一软,又摔了回去。 酒劲还在,浑身发软。 麋环见状,连忙上前,想扶他起来。 曹贞也凑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再次架起他的胳膊。 “夫君,我扶你回房。”麋环柔声道。 “嗯……回房。”陈登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三人慢慢往回走,月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走到一半,曹贞忽然问道:“那个……我那把匕首……” “扔了!”陈登和麋环异口同声。 曹贞撅了撅嘴,不敢再说话。 第一卷:徐州乱斗 第三十七章 救命!我的娘子她有两把刀! 三人狼狈地回到房中,月光透过窗棂,撒向那摊被撞翻的茶水。 陈登被扶到床边,脱力般地坐倒。 心中有些后怕,额上满是冷汗。 麋环拿起帕子,轻轻为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他靠着床柱,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同样衣衫微乱,一脸惊魂未定的麋环。 曹贞站在一旁,低着头,脚尖在地上抠着洞,恨不得抠出个地下室。 看不出来是在怒还是在偷笑。 良久,他才开口。 “水……” 麋环连忙倒了杯茶递过去。 陈登接过,一饮而尽,缓过一口气。 房间里,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夫君,对不起……”麋环轻声道,满是愧疚。 “没……没事。”陈登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我……我……”曹贞也想道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声音细若蚊蝇。 陈登睁开眼睛,看着床边的两个女人。 一个温婉,一个倔强。 他叹了口气。 “算了,都过去了。” “以后……别玩匕首了。” 曹贞脸一红,急忙从另一个袖中掏出一把短刀。 “其实我还有一把!” 陈登的瞳孔骤然收缩,“噌”的一下又弹了起来,动作之敏捷,完全不像个残疾人。 一把抓起旁边的拐杖,他光着脚跳下床,头也不回地冲向门口。 “你们睡,我去找叔至!” 今晚,离女人,尤其是带刀的女人远一点,比较安全。 ……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陈到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当他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瞬间清醒了。 是本该在洞房花烛夜的大哥,此刻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地站在自己门前。 “大哥……你这是……” 陈登挤进房间,不由分说地坐在陈到的床上。 “叔至,一言难尽,总之,今晚我在这里睡一晚!” 陈到彻底懵了。 “啊?大哥……大婚之夜不睡新娘,睡我?” “大哥,这有些不妥吧?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名声?命都要没了,还要什么名声!”陈登心累至极,醉酒加上夜奔,身心俱疲。他懒得解释,往床里一倒,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陈到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大哥,脸上一片迷茫。 新房内,曹贞想起陈登那副连滚带爬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短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这个舌战群儒、算无遗策的陈元龙,居然会怕一把小刀拍成这样。 她越发觉得这个陈登,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反而挺有意思的。 “贞儿妹妹,你可知……你今晚闯了多大的祸?”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曹贞的笑意收敛: “我……我不就是吓吓他嘛……” “可他走了,”麋环转过身,眼圈通红,“新婚之夜,夫君弃新娘而去。明日消息传出,你我二人,乃至我们整个家族,会沦为整个彭城的笑柄。我兄长为这桩婚事赌上一切,你父亲将你托付于他……我们……唉……” 麋环脸上有些恼怒。 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了看那张本该属于三个人的婚床,心中一片失落。 她整理好仪容,提着一盏灯笼,犹豫再三,还是来到了陈到的房门前。 她轻轻敲了敲门。 “小叔,夫君可睡了?” 房内的陈到听到是嫂子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 他看了一眼睡得死沉的大哥,实在不便开门,怕引来非议。 他只能隔着门缝,压低了声音回道: “嫂子,大哥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门外,麋环听着这句客气的回答,提着灯笼的手微微一颤。 夜风吹过,灯笼里的烛火摇曳,映得她脸颊上滑落的泪珠晶莹剔透。 她默默地站了一会,最终只能失落地转身,一个人回到了那间冷清的新房。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陈登新婚之夜遭两新娘持刀追杀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整个彭城。 市井小巷中流传着各种版本。 “听说了吗?陈登那瘸子,昨晚差点被新娘子给宰了!” “真的假的?为啥啊?” “还能为啥!肯定是那妖术失灵了呗!人家姑娘清醒过来,能不拼命吗?” “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说是曹家小姐性子烈,不愿与人共侍一夫,要杀了麋家小姐,陈登上去拉架,结果被误伤了!” “你们都错了!我表哥的邻居的儿子的岳父的兄弟的侄子,就在陈府当差,他说啊,是那麋家小姐,表面温婉,实则蛇蝎心肠,想独占陈登,所以要杀曹家小姐,结果被陈登撞破,恼羞成怒,连陈登一起杀!” 流言越传越离谱,越传越惊悚。 各方势力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陶谦府中,赵昱正绘声绘色地向陶谦讲述着他听来的“内幕”。 “主公,大喜啊!” 陶谦放下手中的竹简,饶有兴致。“哦?何喜之有?” “那陈登,昨夜在新房,被麋家小姐持刀追杀,险些丧命!”赵昱眼中充满惊喜,“下官以为,这麋家表面与陈家联姻,实则各怀鬼胎,这是在向主公您表忠心啊!” 陶谦听完,抚掌大笑。 “好!好啊!麋家与陈登离心离德,我等便可坐收渔利!那曹豹呢?他女儿也在场,他是什么反应?” “听闻是两女一起刺杀的陈登!看来这曹豹,曹将军忠心耿耿啊!” 陶谦满意地点了点头,越发觉得赵昱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妙。 麋府之中,气氛却凝重到了极点。 麋竺听完下人的回报,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小妹……持刀追杀陈登?” 自己那个从小到大温柔可人,连大声说话都很少的妹妹,会持刀杀人? 这怎么可能! 一旁的麋芳则是在幸灾乐祸,不停地添油加醋。 “大哥!我就说吧!小妹她根本就不愿意!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差点闹出人命了吧!” 曹豹府中,曹豹也是一脸震惊。 麋家对陈登下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两家早就有了间隙?还是说,这是麋竺做给自己看的苦肉计? 一时间,曹豹也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彭城的三大势力,因为一场荒诞的洞房闹剧,互相猜忌。 两家都决定,在三日后的归宁宴上,必须问个明白。 三朝归宁。 这三天,陈登白天处理完军务。 晚上,在陈到房中打地铺。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睡一晚上,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 再者,这场荒唐的闹剧,似乎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正好能让他看清湖底那些平日里隐藏的暗流。 陶谦的窃喜,曹豹的疑虑,还有大舅哥麋竺的惊慌……消息通过各种渠道汇集到他这里,渐渐在他脑中勾勒出一幅全新的棋局。 此时,林阿狗驾着一辆宽敞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前往麋府的路上。 车内,气氛异常诡异。 陈登闭目养神,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对面的麋环,端庄地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只是那微微泛白的指节,和偶尔飘向陈登又迅速收回的目光,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而曹贞,则没了往日的活泼,她一会儿看看窗外飞逝的街景,一会儿又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瞄陈登那张冷峻的侧脸。 就连陈到,都感觉到时不时有怪异的目光从对面瞟了过来。 这股令人窒息的氛围,让他坐立难安。 腰杆挺得比平日里更直,目光盯着车顶。 仿佛自己只是一尊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