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湖:真气要交税》 卷一 第1章 我把师父举报了 永历七年冬,我第三次卖了师父。 头回卖他换了糖葫芦,第二回换了本春宫图和一顿毒打; 这次更糟——只换到三两银子,还搭进去三个师兄。 …… 庆历十五年,朝廷建成天道金税大阵,成立镇武税司,对天下武者使用真气按量计税。 各大门派陷入财务危机,从此武道陷入大萧条。 几年后,镇武税司大笔一挥把江湖上七十多个老赖门派打成魔教组织。 为躲避追捕,师父带着我和三个师兄隐姓埋名,躲到了东海郡。 起初无敌门靠着江湖欠税赏金榜,帮助官府捉拿江洋大盗,日子还能过得去。 可后来抓的人越来越多,东海郡成了江湖逃犯的禁地,我们的日子越来越难。 到了永历七年,师父重操旧业,带着我去山下摆摊算卦,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当年赫赫有名的无敌门,混成了一个江湖诈骗团伙。 五天前,我和师父下山,看到衙门口告示墙的赏金榜更新了师父的赏金。 “妖道金聪明,赏银五两,罪名诈骗。” 师父叼着空烟枪嘬得滋滋响,“五两?老子当年一锅烟丝值五十两!” “以前您是镇武司掌司,执掌天下武者生杀大权!现在?烟丝都赊不起,嘬个响儿!” 他反手用烟锅敲我脑袋,“老子嘬的是孝心,你倒是填啊!” 我说,“等我有了钱,肯定给你买最好的烟丝——送走你!” 师父看着自己通缉令,发出感慨,“有一次,老子喝花酒没带钱,用三千钧真气抵扣,差点买下怡红院!” 我掰着手指跟他算:“一钧真气税十两,三千钧……三万两!师父,您这嫖资能养活半个东海郡啊!” 师父一拍我脑袋,“放屁!老子那叫战略避税!” 洗税就洗税,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记住,薅羊毛的精髓不是偷,是让朝廷觉得是你吃亏!” 我和师父商量道,“要不我把你押到大牢,领取赏银,你坐牢还能帮师门减轻债务,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师父笑眯眯看着我,“理由?” 我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举报有赏银,越狱翻倍;” “第二,您坐牢抵扣税款,他们还管饭;“ “第三,大牢欠税武者很多,追回有抽成!” “这样来回几次,不用两年,咱们无敌门债务就能还清!” 我啃着冻成冰疙瘩的窝头,看师父用三根手指编草蚱蜢,突然握紧断指处的伤疤——那是永历三年他替我挡税吏的刀落下的。 我狠了狠心道:“第一回卖你是意外,第二回是买卖,这回得是生意。师父,您教过要榨干最后一文钱吧?” 其实,还有个原因,我没有说。 每月十五日,师父和师兄们都会消失一整天。 有次跟踪他们,发现他们躲在一个山洞里痛得死去活来。 我亲眼看到金色血丝从七窍中渗出,师兄们痛得以头抢地。 后来听说书先生说,朝廷在天下武者体内种下了税虫,每月十五清账。 欠税的武者便遭受税虫噬体之苦,欠的越多,遭罪越大,而无敌门已经欠下二十万债务。 我不想让师父和师兄们再受罪了。 本来以为师父会生气,谁料他听了哈哈大笑。 “江小白,不愧是无敌门弟子,你无耻的样子,有为师巅峰时期三成的功力,就这么办!” …… 进去之前,师父将一块墨玉双蛇佩拍在我手心。 “收好了,千万别当掉!” 玉佩通体墨绿,双蛇衔尾环绕残缺玉璧,背面五个字:镇武税司制。 “这是……我爹的遗物?” 玉佩触手温润,裂纹处却如冰锥刺骨。 脑海中突然闪过《天工开物》残页:“千钧之物,一尘可移。” …… 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三岁生辰—— 父亲握着我的手,将玉佩按进江家祠堂的祭坛凹槽。 "小白,这尘微佩能移千钧,但记住,永远别用它抵税。" 祠堂烛火摇曳,映着他官袍上的金丝蜈蚣纹。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穿镇武司的衣裳。 一晃十三年过去,这块玉佩又回到我手中。 …… 我婆娑着玉佩,“怎么用?” 师父用烟杆在地上画出金税大阵图: "看着,真气流动就像漕运——尘微是货船(搬),漕口是码头(漕),钧仓是国库(钧)。" 在阵图中央抠出个虫形窟窿: "税虫就是抽成的漕官,你多用一搬真气,它就啃掉十搬粮!" 我指着玉佩:"那这个怎么吸税虫?" 师父一脚抹掉阵图:"等你四品了,自己翻税典去!" 我还是不理解,“既然三品不用交税,为何还要突破四品?” 师父指着正在忙碌的卖煎饼的商贩,“换做是你,摊煎饼和做醉仙楼的老板,你想选哪个?” 我吧嗒吧嗒嘴,“我想来套煎饼。” “吃,就知道吃!摊一辈子煎饼,你只是活在天道的锅里;开得了醉仙楼,你才有资格掀了这桌席!” 师父意味深长地说道,“掀席,先得把自己炼成那双不怕烫的手!” “咳咳!”师父转移话题,“牢里有金税大阵的千钧节点,你四品破境需要这个!” 就这样,我把师父五花大绑送到了六扇门,换回了三两银子。 …… 我用银子换了一袋大米,半扇猪,哼着小曲回到了师门。 我有三个师兄,大师兄白衣魔圣铁无崖,二师兄血手人屠唐不苦,三师兄夺命书生杨临风。 大师兄正在劈柴,强迫症发作,把木柴劈成麻将牌大小,码得整整齐齐。 看到我身上的血渍,啊了一声,直挺挺栽进雪堆。 我心中嘀咕,他这见血就晕的毛病,当年是怎么屠了雍州城的? 二师兄系着围裙在灶台前熬汤,蜈蚣、毒蟾、蝎子等各种毒物在铁锅里翻滚。 他常年与毒物打交道,味觉丧失,我成了他的专用试毒工具。 “尝尝我的毒膳,百毒不侵,金枪不倒!” 我不同意,他抓起一只蜈蚣就往我嘴里怼,瞪眼道:“让你吃就吃,我还害你不成?” 吓得我一个鹞子翻身,来到屋顶找跟麻雀辫经的三师兄求救。 “杨师兄救我!” 三师兄问我什么救你。 我偷偷塞给他一本插图版金瓶梅,他这才满意道:“此毒汤五行相克,饮之必伤任督二脉——” 我嘴欠又说了句,“三师兄,你书拿反了!” 杨师兄气急败坏,一把摁住了我,“二师兄,你来灌毒!” 铁师兄悠悠醒来,问了句,“小白,师父呢?” 我说卖了! “又卖了?” “这次不一样,买家比较正规,是六扇门!” 我把赏金榜告示拿给他们看,三个师兄当场急了,抄家伙把我围住。 二师兄的毒蟾蜍抵住我的脖颈,“江小白!你他娘的对得起师父吗!” “我……” 刚张嘴就被三师兄的书卷砸中鼻梁。 大师兄突然抓起我衣领,怀中的双蛇玉佩掉在了地上。 三人像被烫到般松了手,又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才五两?剩下的银子呢?” 我撇了撇嘴,“只有三两,一两扣税,一两给贾捕头回扣。” “漕过税吏手,三成化作狗!” 杨师兄把我拽到墙角,拿出一本《江湖避税三十六计》。 “苛税猛于虎,避税巧如狐!你看这瞒天过海之计——” 他指尖戳着注释,“按《大明税务抵扣条例》,残肢赏金税减三成!” 我愕然:“弑师分尸?” 三师兄书卷又砸过来,“愚哉!譬如断发代首、削甲替指,此谓'形残神全’!” …… 按照计划,师父三天后会越狱,我再把他押送回去,赚双倍赏金。 可一连五天,师父都没有出现。 “是不是出问题了?” 大师兄问师父进去前可有什么交代?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像说到一个什么毒丸计划。” 三个师兄听到后脸色微变。 我问什么是毒丸计划,大师兄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打听,吃完饭,你去后山练薅羊毛剑法一百遍! 练剑回来,我听到三个师兄在院子里小声争吵,于是猫腰躲在墙角。 “此事关系到小师弟的身世……” “小师弟马上破武道四品,需要千钧真气……” “我看他拿到双蛇玉佩了,师父是准备启动计划了吗?” 我心中狐疑,难道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当我出现时,他们三个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问是不是要去劫狱救师父? 二师兄说这件事我们三个就够了。 大师兄哂然道:“你上次在青州砍人,那伤口歪得我三天没吃下饭!” 我说那是因为你晕血! 三师兄用书卷敲着我头顶:“韩信能忍胯下辱,勾践敢尝仇敌粪!你留守师门方显我门卧薪尝胆之.……呸!说白了就是你这三脚猫功夫,去了还得老子替你擦屁股! 我当时就不乐意了,“师父是你们师父也是我师父,我亲手送进去的,要救也该我救!” 三个师兄拗不过我,只好同意。 我们收拾行头准备出发。 二师兄戴着从鬼市淘来的“阴阳脸”镇武司催债面具——左脸写着"欠",右脸写着"税"。 三师兄手中拿着一本圣人说,身穿青衣儒衫,据说是他当年考考进士时特意在京城定制的高仿。 我用黑布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系上死扣,只露着两个眼珠子。 左等右等,大师兄才慢吞吞走了出来。 刚洗完澡,身上香喷喷的,白衣胜雪,腰间别笛,手拿折扇,一副风流倜傥模样。 我眨了眨眼,“大师兄,咱们是去劫狱,你穿成这样是要去相亲吗?” 他敲了敲我脑袋,“兵者,诡道也!你不懂!” …… 当晚,来到六扇门外。 我说前几天刚来过,对里面比较熟,先去踩个点。 二师兄冷笑,“皇宫、镇武司我们都闯过,什么时候踩过点?” 我闻言豪气大发,大叫一声,“好,那我……” 大师兄抬手封了我的穴道。 我试着运功冲穴,可是他是八品高手,在绝对实力的压制下,根本无计可施。 他帮我整理了衣衫,弹去头上的草屑,摸了摸我脑袋,“保重!” 带着两个师兄,大步走向了六扇门。 …… 忽然,我丹田内的真气仿佛凝固,不再有丝毫流动 ——这是天道金税大阵发动前的征兆! 大雪如鹅毛一般落下,却在触地之前,诡异地悬在了半空中。 无数道金丝,从六扇门蔓延而出。 每一片雪花,映出细密的金色纹路,被一根无形的金丝串联起来。 像被无形算盘拨动的算珠,叮叮咚咚堆砌成六角牢笼! 听师父说六扇门有天道金税大阵的一个节点,一旦启动,能抑制天地真气。 今夜第一次呈现在我眼前时,依旧让我无比震撼。 六扇门门口的捕快如临大敌。 刀刃上血纹如毒藤疯长,刀柄尘微石嘶鸣着抽吸金丝。 渐渐在刃尖凝出数十枚铜钱——那是「搬」级真气在颤抖。 为首的四品捕头,剑中七颗银色算珠串联成链,在雪幕中划出凛冽寒光。 可师兄们依然义无反顾冲了进去。 不过片刻,院子里警钟大作,火光冲天,我却只能干着急。 很快归于沉寂! 雪花继续飘落。 寒风如刀,我冻得发抖,饿得头晕眼花。 我大概出现了幻觉,感觉六扇门的院子里传来阵阵烤肉香的味道。 等了一个时辰,始终不见师父和三个师兄出来。 我在雪地里站了整整一夜! 次日一早,我的穴道终于解开了。 六扇门打开,有捕快上前贴了两张告示: 特大喜讯! 江湖通缉赏金榜前三名白衣魔圣、血手人屠、夺命书生在东海郡落网,三日后问斩! 新增通缉! 无敌门江小白,赏金五十两(含税),罪名:教唆犯罪! 我看着赏金榜,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当赏金超过成本价十倍时,就可以考虑卖自己了。” …… 章节注释:《永历七年江湖逃犯成本核算表》 抓捕成本:人均7.2漕真气(含税吏俸禄、阵法损耗)。 抵税收益:活捉:债务本息+20%手续费;击杀:按生前真气储量30%抵扣。 卷一 第2章 师兄们的骚操作 不过,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 昨夜雪幕中的画面突然刺入脑海: 大师兄的折扇卷住十三支税纹金箭,绣着青竹的袖口瞬间爬满金丝。 那是每支箭自带的两千搬抽成。 "利息够狠啊?" 他挑眉轻笑,指尖在箭杆轻弹。 叮咚脆响中,金丝如春蚕吐丝反向蔓延,竟把税吏的护心镜吸成枯叶! 二师兄更凶残,毒蟾蜍舌头吐出的黏液,瞬间让捕快们倒地一片。 欠税榜上的数字自动跳出,墨字变成血淋淋的赤字:"无敌门负债减百漕!” 而三师兄... 我猛地摇头,强迫自己停止回忆。 他们展示的才是真正的薅羊毛——我那点折上折剑式,顶多算捡漏乞丐。 ……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目前的形势。 三个师兄都是八品宗师,在东海郡乃至整个江湖,基本可以横着走。 一个金税大阵的丙级节点,未必能困住他们。 难道他们被六扇门来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天机老人重出江湖? 还是人皇李太一出关了? 虽说我们师兄弟平日有打有闹,但感情一直很好,真出了事,我反而担心起来。 不管如何,我要救出师父和师兄们,这是作为无敌门弟子的基本觉悟。 …… 我在六扇门口蹲守了半天。 六扇门一副忙碌的样子,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卖牛羊肉的老张,做火锅底料的老刘,卖烧刀子的老宋…… 看样子他们在开庆功宴啊! 我心生一计,用身上仅存的五钱银子,买了一车木炭,抓起一把,在脸上抹了三道爪痕。 推车来到六扇门口,“贾捕头让我送来的!” 捕快没有怀疑,带着我进了六扇门。 一进去是一个长长的甬道。 火把在渗水的青砖墙上投出鬼影,上面隐约有陈年血迹,有种腐朽而压抑的味道。 捕快突然按住推车:“小子,在门外鬼鬼祟祟,早就注意你半天了……” 寒光乍现! 他腰间佩刀刚出鞘三寸,藏在炭车里的剑已出鞘,已贴着他手腕翻起。 三根真气纺线从剑穗窜出,眨眼间缠住刀刃。 “这是...什么剑法?” 捕快惊愕地看着刀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 每绕一圈剑线,刃口就短一截,仿佛被无形羊群啃食的草皮。 待刀锋终于挣脱束缚劈到面前时,已然软塌塌垂着,活像晾了三天的手擀面。 “小爷的薅羊毛剑法!” 我顺势一拳打晕了他,将他扔到柴房中,大摇大摆向后院走去。 …… 六扇门是个三进的院子,大牢在后院,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牢舍。 甲字号牢舍关押着欠税的武者和坐牢抵税的江湖人,大概率是关押师父、师兄们的地方。 来到二进院,我看到六扇门总捕头贾正义喝得醉醺醺,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向茅房走去。 于是跟着贾正义来到了茅房。 贾正义明明刚立了大功,不过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兴,一边撒尿一边还骂骂咧咧。 我上前拍了他肩膀一下,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回过头来,一转身,差点尿我一身。 “呔,哪里来的小黑孩!” 我说我是你江小爷! 上前一棍子把他打晕过去,随手把“清理中”的牌子挂在了茅房门口。 我解开他腰带,把他绑得跟粽子似的,然后把他弄醒。 “好汉饶命!” 贾正义认出了我,“是你啊!求你行行好,把那几个妖孽弄走吧!” 我用匕首顶着他喉咙,“说人话!” “你师父进来后骗吃骗喝,稍不顺心就动手!昨夜你师兄们硬闯进来,赖在这里不走了。他们嫌牢饭硌牙,逼厨子烤全羊!嫌酒淡,往坛子里扔毒蟾蜍!” 他扯开衣领,胸口赫然印着个焦黑的火锅印子,“今早刚用鸳鸯锅砸的我!” 我问为什么打你? “他们说,你举报你师父拿赏金,不挑我的理儿,可是赏银五两,还拿一两回扣,这就是我不对了。” 这倒符合我三个师兄的作风。 师父嘛,进去就进去了,但钱的事儿,必须算明白,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为什么不反抗?” “他们赏金榜排前三,没把我涮了就烧高香了!” 我问门口的告示怎么回事。 贾正义说是你三师兄让我们贴在门口的啊! 他眉头拧成了八字,“我怀里有三两银子,回扣还你,再倒贴二两,求你把那几个活爹给弄走吧!” “那更要好好看看了!” 我随手一扯,扯断了他身上的腰带,让他带路。 …… 贾正义提溜着裤子,走在前面,姿势有些怪异,好像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一路上看到其他捕快投来诧异的目光。 我们来到了后院,看守大牢的几个捕头个个都鼻青脸肿,估计是出自几个师兄的手笔。 甲字号牢舍深埋在甬道尽头,囚室被两道玄铁栅栏分割成阴阳两隔。 我伸手触碰潮湿的墙壁,青砖表面立刻浮现出金色经络。 这是金税大阵的纹路,连石头都在替镇武司记账。 左侧墙壁贴满泛黄的《丙七区真气税欠缴榜》。 榜首无敌门:欠税二十万三千两(含利息); 右侧铁栅钉着七尺见方的《江湖通缉赏金榜》。 三个师兄和师父的名字上已经用红笔划去。 角落里塞着各色物件: 武当派的太极铜钱镖、唐门的暴雨梨花针图纸,甚至还有半块刻着“少林驻东海办事处”的木牌。 下面压着各大门派用血写的税债肉偿悔过书。 墙角霉斑吞噬了《牢房抵税条例》的大半正文。 残页边角洇着血渍,不知是谁的涂鸦,写着“丙七”二字。 每间牢舍门上,都写着一个数字:“伍”。 每个笔画上面爬满了暗红色的甲虫。 我指着墙上的数字,“这是什么?” “还有五天,镇武司清账。” 贾捕头伸手捏爆了一只甲虫,滋滋化作一团白烟,“还不上税的……” 他吐了一口浓痰,“叫地狱!” …… 怀中的双蛇玉佩,忽然热了一下。 一间牢舍中忽然有个鸡爪似的手抓住了我,“江小白!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我认出此人是阴煞,也是我送进来的第一个人。 他在赏金榜排行一百七十九,因盗取三千钧真气被通缉,赏银十八两。 阴煞凹陷的眼窝里,几滴金色液体正在眼角凝结。 他发疯似的喊,“他们在清算庆历十八年的旧账!一钧真气税竟要抽走三魂七魄...假的!都是假的!” 贾正义一棍砸开他:“晦气!上个月刚给你续过真气贷,嚎什么丧!” 怀中玉佩越来越热,贴着胸口开始共振,像是有人拿着金算盘在肋骨上敲击。 我伸手去摸玉佩,脑海中闪出一行字:“镇武司税吏,不死宗叛徒”。 阴煞青灰色的脸庞泛起朱砂般的暗红,眼神直勾勾盯着我,带着三分癫狂。 我连忙快走几步,继续向前,后面传来阴煞发疯似的嚎叫声。 “江小白,你跑不掉的!” “天道大阵会要了你的命!” …… 甲字一号牢舍。 我听到师父的声音,于是停下了脚步。 “当年朝廷命我建金税大阵,本想以武者之力,造福苍生,谁料他们却用税虫在大阵中种下了毒丸!税虫是天下武者的毒丸,小白就是金税大阵的毒丸!” 三师兄双拳紧握,“不错!就让小师弟把这笔账连本带息收回来!” “太危险了!”二师兄反对道,“我发过毒誓,谁要是敢伤害小白分毫,我在他祖宗坟头种毒!” 大师兄质疑,“江家绝后,你拿什么还江侍郎的债?” “他爹庆历十八年就押给镇武司了。” 师父忽然掐灭烟枪,盯着隔壁方向冷笑:"九章算术冠绝天下,却算不清自己兄弟的命。" …… 听到这些,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怀中玉佩在发烫,裂纹像一根根刺,扎进我的心中。 从小到大,师父和师兄对我宠爱有加,从未提及过我的身世。 师父的叹息扎进耳膜:江侍郎……押给镇武司…… 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画面。 …… 庆历十五年的冬夜,他总在书房拨弄金算珠,宣纸堆里混着我的糖葫芦签子。 "爹爹,陪我放爆竹!" "等爹算完这本账...扬州漕运的折耗率差三毫,定是税虫作祟。" 算珠声戛然而止,镇武司的獠牙火把已堵住江府大门。 …… 到处是火,师父带着三个师兄,抱着三岁的我,一把剑杀出了江府。 大师兄染红鲜血的白衣,二师兄千足蜈蚣遍布脸庞,三师兄的圣人说碎成纸屑。 我抓着师父的衣领哭喊:“爹……爹还在后面……” 他捂住我的嘴,把双蛇玉佩塞进我怀里:“你爹留给你的不是玉佩,是命!抱紧了,它能吃税虫!” 地上尸体遍布,墙壁上血迹斑驳。 金线在血里游,像此刻墙上的税纹。 皇宫城楼上一双幽邃的眼睛,注视着镇武司。 卷一 第3章 还是师父有牌面 师父和师兄们似乎有所察觉,立即转移了话题。 二师兄哈哈一笑,“咱们在里面吃香喝辣,把小师弟一个人扔在外面,是不是不太厚道?” 师父悠悠道:“他都把我卖了五两银子,你们还替他说话?这个徒弟不要也罢!” 我推门而入,场面瞬间尴尬起来。 我气呼呼坐下来,“给我个解释!” “昨夜劫狱时发现——他们竟把师父塞在丁字号狗窝!” 大师兄一脚踹开牢门,“甲字号空间大,采光足,可比咱那破窑强百倍!他娘的,这个冬天就在这里过了!” 其实,我更想听他们刚才那番话的解释。 二师兄插科打诨,这儿哪有采光? 大师兄一拳挥出,十枚银色算珠真气破拳而出! 尘土飞扬,牢房外面硬生生砸出了大洞,方方正正,丝毫不差。 墙壁上欠税榜:无敌门欠税额,增加一两。 三师兄念叨,“十漕真气,一袋子米没了!” 师父怒斥,“不过了?” “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大师兄笑嘻嘻道。 “唉,是我没用!” 师父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泪,“想当年我执掌镇武司,现在连个徒弟都护不住!” 师父平日里没大没小,喜欢开玩笑,但也有个毛病就是多愁善感,喜欢哭鼻子。 他在江湖上还有个外号:不哭道长。 他一哭不打紧,吓得三个师兄脸色苍白,扑腾跪在了地上。 他仨一跪,贾正义也跟着跪在地上。 师父目光变得无比凌厉,说:“要不咱们造反,去京城,杀进皇宫,宰了皇帝狗儿子?” 贾正义吓得直接捂住了耳朵,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三师兄一把将书卷拍进火锅里,举手赞成。 “造反要趁热,跟吃火锅一个道理!” 当年三师兄参加科举名落孙山,到现在还对朝廷怀恨在心。 大师兄算理智,一把抱住了师父大腿,苦劝师父不要冲动,其实坐牢抵税也不错。 几个师兄插科打诨,却一直在观察我的反应。 他们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我不想让他们太担心,于是快速调整情绪,挤出了一个笑容。 “坐牢的话要坐多久?” 三师兄算了算,“按最新《坐牢抵税条例》,一天抵一钱,咱们五个一起坐,还清欠款仅需八千四百多年!” 我连忙闭嘴,“现在越狱还来得及吗?” “傻呀!”二师兄敲我脑袋,“至少利息不增加了。” 师门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同意在六扇门大牢里过冬,在这里帮我完成武道四品的突破。 接下来就看贾捕头的意见了。 “坐牢抵税可以,但得签个《牢房租赁协议》,每天租金三搬真气,否则镇武司查账我扛不住!” 大师兄抬手就是一巴掌,贾正义原地转了三圈。 “今天的房租交了,明天的明天来领!” …… 这件事很快惊动了知府衙门。 知府周金龙听说有人殴打捕头,这还了得,这是叛乱啊! 当即向东海守备将军求救,守备将军唐知礼闻讯,率领一千守备军包围了六扇门。 朝廷大军来时,我们正在吃火锅。 师父不知从哪里搞了一锅烟丝,填满了烟锅。 大师兄皱着眉头起身,“烟灰掉锅里了。” 我舀了一勺红汤泼进烟斗:“毒膳配毒烟,二师兄的蜈蚣都熏吐了!” “糟践宝贝!” 我说外面大军压境,看来咱们坐牢计划要泡汤了! 师父却稳如泰山,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多大点事,想喝将军敬的酒不? 我没明白什么意思。 师父忽然开口道,“唐知礼,给老子滚进来!” 唐将军走了进来,看到师父的刹那,脸色一变,身体变得僵直。 他喉咙发出溺水般的咯咯声,“金……金掌司……” 师父慢条斯理把受潮的烟丝重新填满,用炭火点着,用力一嘬。 空气中弥漫烟味和烧焦的锅底味。 唐将军一动不敢动。 “其他几个你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师父指着我说,“我关门弟子江小白,过来给他敬杯酒再走!” 唐将军听到我的名字,浑身一震,跟审讯犯人一样打量着我,口中呢喃道:“像……太像了。” “唐知礼,还记得庆历十六年北疆的雪可还冷否?” 师父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那年本座埋了五万具尸体做路标——你爬出来的血印子,可比现在官道直溜多了!” 牢房温度骤降,我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火锅里的白气在空中凝成了一柄柄小剑,对准了唐将军。 他的铠甲、眉毛、胡须上结起了冰晶。 师父眼底闪过刀锋般的冷光。 唐将军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带着金粉的血丝。 他扑通跪倒:"金掌司,当年下官只是奉命行事,真的不知道他们会拿活人种税虫......" “住口!” 师父吐出一口烟,击碎了悬在空中的冰剑。 "你带兵封了北疆驿站时,那些武者被税虫蛀空经脉的惨叫声,聋子都听得见!" 说到这时大师兄眉毛跳动了下。 我看到他握住双拳,指甲嵌入到肉里,渗出了血丝。 师父用命令的口吻道:“给我徒弟敬酒!” 房间内,落针可闻。 只听见唐将军粗浊的呼吸声。 他跪行几步,乖乖地倒了一杯酒,双手亲自端给了我。 酒液在粗陶碗里晃出涟漪,倒映着师父左手的断指。 …… 接过酒杯瞬间,玉佩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裂: 雪原上师父单掌按在唐将军天灵盖,金色纹路正从七窍钻进对方头颅; 军帐里五个被税虫蛀空的将军尸体,手中还攥着撕碎的《毒丸计划书》…… …… “滚!” 唐将军如释重负,放下酒壶,转身小跑离开。 周知府问怎么回事。 唐将军说,“老周,他妈的以后这种破事,别再找我!你们看什么看?收兵回营!” 周知府也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连忙追了上去。 师父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看到不? 三个师兄马屁齐上:“还是师父有牌面!” 我偷偷问大师兄,那姓唐的为何这么害怕师父? 大师兄说:“当年师父执掌镇武司,清察军方及江湖各大门派,军方六大将军弄死了五个,唐知礼就是那个漏网之鱼,现在被贬成四品武将。” 我嘟囔道,既然师父这么厉害,咱们怎么上了通缉榜? 三师兄一脚碾灭火堆,眼中露出恨意。 “师父给朝廷建金税大阵时,说好税银用来赈灾。阵法启动那夜,十万民夫成了活祭品!” 师父阻止道:“跟他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作甚?” …… 就这样,永历七年的冬天,我们无敌门集体搬进了六扇门大牢。 住进来的当天晚上,甲字号牢舍的关押着的赏金榜排行第七百七十九的阴煞,吵着要换到丁字号牢舍。 可是请求被驳回。 半夜,怀中玉佩忽然发热。 半睡半醒间,我仿佛看见阴煞的五脏六腑起火,他蜷缩着将一个东西塞进了砖缝中。 地面骤然浮现金色经络,与我丹田共振。 "整座大牢是活的税虫!" 我猛然睁开眼,原来是梦! 隔壁传来惨叫。 第二天早上,阴煞以一种极诡异的方式,死在了牢舍内。 皮肤完好无损,五脏六腑却如烧焦一般。 卷一 第4章 阴煞之死有蹊跷 阴煞是我出道以来抓捕的第一个欠税的江湖中人。 他欠了朝廷一万八千两真气税,抓捕赏金是十八两。 我用薅羊毛剑法中的折上折剑式,跟他耗了三天三夜,边打边跑,用一万根剑丝,把他真气薅了个光。 他只是五品武者,每年使用真气最多缴一二百两,却欠下巨额负债,所以我对他印象比较深刻。 阴煞在江湖上虽是不起眼的角色,但六扇门看守的人暴毙,而且死的很是诡异。 甲字号牢舍中关押的大多是欠朝廷真气税的武者,他临死之前说的那些疯话,在甲字号引发了恐慌。 不知谁颤声念了句“宁挨血刀门三刀,不欠镇武司一搬”,引得众人面色惨白。 这些老油子比谁都清楚,镇武司的账本可比血刀门的刀更快见血。 贾捕头也不知所措,拎了一袋烟丝送师父,求无敌门帮忙。 “为什么要帮你?” 师父填满烟丝,贾捕头连用火石帮他点好,“他偷藏三千钧真气抽成都归你们!” 我说两成六百钧真气,岂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那你得有使出六百钧的本事!”二师兄怼我,“看到这块木头没?在木匠手里能雕成龙头,在你手里?只配当柴烧!” …… 我和师兄们来到隔壁。 阴煞尸体蜷缩,背面朝上,地上都是带血迹的抓痕,精铁栏杆被外力抓得扭曲变形。 房间内满是烧糊的焦肉味,皮肤却是完好无损。 就好像从内而外烧焦一般。 我心中大为震惊,竟与我昨夜的梦一模一样! 墙上到处都是涂鸦,青砖缝间暗苔斑驳,几处指甲抠出的裂痕组成了扭曲的火炬图案。 大师兄忽然啊了一声。 他盯着墙上歪歪斜斜的血手印,捂住了鼻子,“这……这不对称!”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团白影冲出牢舍。 二师兄问:“尸体没动过?” “没有!仵作就在外面,我喊他进来。” 我拦住贾捕头,“我来验!师父教过‘薅羊毛剑法第九式——隔空取物’!” 我凑近尸体,忽然闻到一股蜂蜜混着硫磺的味道。 把阴煞尸体翻过来,眼睛、鼻孔、口角渗出几滴金色的汁液,在火把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 指尖触到金汁的刹那,脑海中突然闪过画面—— 雨夜,一名头戴面具之人手按在阴煞头上,阴煞面貌扭曲,脸上爬满了蜈蚣纹。 他跪地哀求:“赵监正,我愿去丙字七区当暗桩!” 双蛇玉佩突然睁开血红蛇瞳,蛇信吞吐间,正在吸食金汁雾气。 …… 我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又是幻觉! 向后退了两步:“二师兄,还是你来吧!” 二师兄俯下身,食指蘸了下金汁,放在口中,咂摸了下,露出奇怪的表情。 “一个五品,竟能凝气为汁!这可是宝贝!”他掏出一个瓶子,“留着当火锅底料。” 隔壁几个牢友直接吐了。 检查一番后,他指尖一道青冥真气,打在阴煞额头。 尸体眉间一道青色印记若隐若现。 像是一只蜿蜒的蜈蚣。 我惊呼道:“是税虫?” 就是这东西,每月折磨的师父师兄们死去活来? “每只税虫都独特的印纹,能够被金税大阵感应到。” 二师兄用金针挑起阴煞焦黑的经脉,青色的蜈蚣纹理在皮肤下蠕动。 “这就是税虫!镇武司塞进咱们肚子里的‘真气账房先生’,你多放个屁它都要记账抽成!” 贾捕头啐了一口,“这玩意儿比怡红院的龟公还狠,老子当年冲五品,直接吞了我半个丹田!” 我下意识捂住小腹,“我怎么没有?” 三师兄用书敲了我脑袋一下,“你三品菜鸡,当韭菜都不够资格!” 二师兄翻看阴煞尸体,忽然道:“阴煞的税纹被人修改过!”。 金针刺入阴煞烧焦的经脉,针尖与皮肤接触的瞬间,青灰色税虫残骸突然暴起。 却被二师兄指尖弹出一缕青冥真气死死压住。 片刻后,还原出本来的税纹。 我竖起大拇指,“二师兄厉害!” “老子亲手给八百人除过这种印记!”二师兄冷笑,“去查一下!” 贾捕头取来一张镇武司特制黄纸,覆在阴煞额头,不片刻,税纹印记显现在黄纸上。 镇武税司在每个州县的六扇门建了尘微台,接入金税大阵,用来监测武者的真气波动。 我没见过,也挺好奇,于是要求同行。 …… 跟着贾捕头来到六扇门一处偏殿,看到了一块一丈多高的石碑。 两侧是两条蛇缠绕,跟我玉佩有些相似。 正面写着:东海尘微台,丙字七区,镇武税司庆历十七年制; 背面雕刻着古怪的纹理,隐约有真气流动,每次闪烁,都是有武者在东海郡内使用真气。 旁边贴着什么镇武税司三不准、六公开,防诈骗指南之类的告示。 贾捕头把黄纸放在尘微台下,又把自己右手按了上去。 尘微台突然投射出金色光幕。 我看见无数金色丝线从石碑延伸出去,穿过牢房缠绕在囚犯身上。 有条特别粗的竟连着二师兄熬毒的砂锅。 我满脸惊讶,"这就是天道金税大阵?” 不多时,黄纸上显示出几行字: “追缴目标:阴九冲;欠税类型:真气走私;关联大阵节点:丙字七区……” “阴九冲,前镇武税司三品税吏,不死宗余孽……” “永历二年勾结魔教,倒卖、套利、走私真气叛逃……” “永历五年被捕,羁押东海郡……” 我也是头一次见,讶道:“这么神奇,这都能测出来?试试我的!” 贾正义说:“你没登记,怎么测?” 我说试试嘛,未等他反应过来,也把手上按上去。 尘微台忽然发出洪钟般的声音,传遍整个大牢。 “江小白,十六岁,三品武者。主要战绩……” “庆历十八年三月,卖师父换糖葫芦两支。” “永历五年腊月,用薅羊毛剑法窃取县衙扫帚六把、茅纸三卷。” “永历六年夏,非法集资涉及家畜,江湖禁忌词新增「江氏家畜理财」。镇武司批注:此人可纳入「税吏反诈骗教材」经典案例,建议活捉展览。” 没等说完,我连忙把手抽了回来。 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告示栏防诈骗指南最底部新增一项:“警惕‘免费洗髓’新骗局!真实案例:某道士被徒弟换糖葫芦三串。” 我老脸通红,问告示能擦掉不? 贾捕头憋笑,“要加钱封口吗?” 师父的骂声传来,“江小白,老子传你薅羊毛剑法,就用来偷茅纸?” …… 回到牢舍。 “阴煞,原名阴九冲,前镇武司三品税吏。” 贾正义把黄纸递给二师兄,“因盗取金税大阵真气被通缉。被捕之后,他盗走的三千钧真气未被追回!” 三师兄道:“窃钩者诛,窃税者侯,这厮倒是深得圣人真传……呃,后面半句记不得了。” “别掉书袋子了,我知道他怎么死的!” 二师兄又取出四根金针,再次插入了他体内四处穴道,“还有一层伪装,差点被他骗了!” 阴煞额头的蜈蚣税纹膨胀炸裂! 溅出的金汁在空中凝结为三千枚铜钱。 每个铜钱孔洞中钻出血色小蛇,嘶叫着在我面前组成一行悬浮文字: “永历五年腊月,丙字七区,偷天换日!” 很快的,字迹渐渐淡去。 我意识到怀中玉佩可能有特殊的能力,看来得尽快突破四品,才能掌窥全貌。 阴煞额头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火炬。 我惊呼道:“四大魔教之一的不死宗?” 二师兄疑道:“你听说过不死宗?” 我摇了摇头,只是刚才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这个画面和符号。 二师兄道:“他体内焚烧如炭,外表完好如初,是税虫自爆!” “税虫自爆?”我一头雾水。 “不死宗有个秘法,套取金税大阵的真气,实现阵外循环,所以一直被镇武司追杀。” 隔壁传来大师兄的声音,“一旦武者用秘法偷税被大阵察觉,就会引爆税虫,像烧炭一样从内脏开始烤干真气。” 我秒懂:“就像高利贷还不上被烧账本?” 就在这时,阴煞尸体忽然坐了起来,伸手向我咽喉抓了过来。 一道白影闪过,大师兄突然折返。 他抬手把阴煞按在墙上,“左臂三道抓痕,右臂两道……” 他强行掰断尸体右臂补上一道血痕。 然后一拳轰出。 阴煞琉璃般的胸腔内,青色火焰吞噬税虫残骸,凝成蜈蚣虚影遁入墙画。 阴煞彻底炭化成粉。 一阵风吹过,沾到炭粉的囚犯突然僵直,眼冒青光齐声低吼:“血祭……五日后……” 吼声戛然而止,囚犯们茫然挠头。 墙上涂鸦,变成了一个火炬符号。 下面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数字:“五”。 与牢舍门上的大写的“伍”相互呼应。 “不死宗要来灭口?” 贾捕头脸色变得苍白无比,颤声道:“这个五,是死亡倒计时?” 我手臂有些刺痛,抬头看去,胳膊上被阴煞抓住的地方,竟也出现了一个数字:“五”! …… 章节注释:《丙七区仵作验尸报告》 死者:阴九冲(原镇武司三品税吏) 死因:税虫自爆(税纹篡改痕迹:不死宗火炬印) 内脏状态:焦化(符合《税典·私匿篇》描述的走私反噬) 残留真气:三千钧(去向不明) ——验尸官:唐不苦(已划去)贾正义(血手印画押)永历七年腊月初十 卷一 第5章 我的狱友太奇葩 当贾正义说出不死宗灭口的话时,大师兄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连忙低头不语。 回到一号牢舍。 我忧心忡忡,把手臂上的数字给二师兄看,二师兄说没事死不了。 我还是不放心,说这次不死宗的事我来对付。 三个师兄不同意,不死宗是四大魔教之一,觉得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我说自从东海郡成江湖禁地以来,我已经两年没有抓过逃犯。 我武功只有三品,免真气税,他们出手还得费钱。 而且阴煞有三千钧真气不知所踪,追回之后还有抽成,刚好缓解师门困境。 “你们帮我掠阵,以前不就是这么干的?” 三个师兄望着师父,师父点头同意。 其实,还有个原因: 阴煞之死,玉佩接二连三地发生异象,甚至看到阴煞给我留下的信息。 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查个水落石出。 …… 我把甲字号牢舍的狱友们全部召集到了阴煞的牢房。 准备来一次动员令,招募几个队友。 “诸位,昨夜阴九冲死了!五天……” 我指着墙壁上的血淋淋的数字,“五天后不死宗血祭全牢,想活命的搭把手!” 狱友们瞬间沸腾了。 有人拍栏杆,“干他娘的!” 有人踹门,“早就看他们不顺眼!” 贾捕头递来狱友名册时,袖口滑出一截焦黑符纸。 我说你东西掉了,他慌忙捡起来揣了回去。 名册上,大部分都欠着几百到几千两不等。 从欠税额上,就能看出他们武功不怎样。 有三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抖了抖名册,“赵冲、李莽,欠税三万两?二位这是刨了镇武司祖坟?” 赵冲一脚踹飞草席,“老子跟他打架时多打了几拳,硬扣了我个激情透支!” 李莽啐道:“放屁,老子是正当防卫。” 一打听,两人这些年干了三十多架,“激情干架、负债三万”,双双入狱。 我说《真气税典》中有防卫减免条款,赵冲咧嘴道:“镇武司说超过三回合不算自卫!” 李莽啐道:“都怪你嘴贱!” 两人对骂着散去,却未动手——看来“互殴欠税侠”真怕了。 还有个叫吕龟年的老家伙,欠了二万两,入狱的原因更扯淡! 他是天龙帮掌门,上一任掌门前脚刚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他,后脚镇武司的人上门查账。 前掌门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老吕不想让儿子受牵连,主动担下全部债务,遭受了牢狱之灾。 “这掌门只当了一天!” 临离开前,他看了眼墙上涂鸦:“这画骨手法有点眼熟!” “你还会丹青术?” 老吕冷笑,“任何东西,只要让我看一眼,就能画出来。” 三炷香后,我看着满牢房装睡的"武林豪杰",终于认清现实 ——对付魔教这事儿,喊口号行,真干?还得自己来! …… 三千钧真气,合计三万税银,按照税典,追讨者有两成奖励。 也就是六千两银子,或六百钧免税真气! 到时再虚报些真气量,够我买一枚中品凝气丹来突破四品了! 早知阴煞私藏真气,当初抓到他我就不把他送大牢了! 我琢磨着,三千钧真气,不死宗不会派太高级别的人过来,不然不划算,最多五品! 薅羊毛剑法属于尘微级剑法,不能跟师兄们那样凝气成金银算珠形状。 只是一根根真气细丝。 一搬真气能使出三招! 师父说什么时候一搬真气使出一千剑,才算真正的练成。 这要极致提高真气转化率和使用率 ——品级越高,真气消耗越低。 这套剑法有个好处,就是每一剑都能薅对方一搬真气,坏处就是太慢,需要持久战。 到时候我用一招雁过拔毛,搭一招折上折,跟他拉开距离。 羊毛剑一出,真气当线线,串上钱串串。 定薅得他痛不欲生! 真打不过就让师兄帮我砍一刀! 想到此,我乐得笑出声来,优势在我,问题不大! 还有五天,我有足够时间准备,还可以设几个小陷阱,给不死宗一个惊喜! 我用薅羊毛剑法找大师兄借十漕真气,用密闭罐子做成了两个真气霹雳弹。 又在里面加了点二师兄的秘制大补汤,埋在墙砖里。 到时候不死宗来人搜查阴煞房间时直接给他洗脸! 最好能够在他们来之前,我先找到那三千钧真气。 …… 阴煞临死前,留下“永历五年腊月,丙字七区,偷天换日”一行字。 前面两句比较容易理解。 永历五年腊月,是我抓捕他的日子,丙字七区,是东海郡在天道金税大阵中的代号。 倒是偷天换日四个字,让我觉得疑惑,他是在提醒我什么呢? 这些人也真是的,死之前喜欢打哑谜,估计是话本看多了,直接告诉我藏哪里不就行了? 阴煞死的前一夜,我梦见他在地缝里藏东西。 "墙缝?抠!地砖?撬!马桶?伸手掏!” 片刻后,我甩着手上的可疑液体,陷入沉思。 在牢舍内待了一整天,依然一无所获。 怀中的玉佩,冷冰冰的,彻底死寂,也没有任何提示。 …… 一直折腾到晚上,我才回到了甲字一号。 师父打坐观星辰,神游物外。 三个师兄一个在画圆圈,一个逗蜈蚣,一个倒读书。 晚饭都没有吃。 这两日在牢房伙食太好,积食! 半夜,师父和三个师兄睡得跟死猪似的,鼾声如雷。 我躺在床上睡觉,迟迟睡不着觉。 怀中玉佩忽然震动起来。 我听到隔壁阴煞的牢舍传来窸窣声,像有人用指甲刮墙皮。 我心中一惊,连忙起身,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贾正义撅着屁股扒拉墙角,翻来翻去,活像偷油的老鼠。 我心说白天我已经翻遍了,要是真有东西,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果然,贾捕头一无所获。 还好没有触发我设置的机关! 他十分沮丧,抱头蹲在地上,唉声叹气,不断捶打自己的脑袋,口中喃喃自语。 “云卿,我没用,我是废物啊!” 片刻后,他点起了一张黑色符纸。 一股黑烟将贾捕头笼罩其中。 房间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被烤焦的蚂蚱味道。 贾捕头坐在阴煞的石床上,运功打坐。 霉味混着血腥气的空气突然凝滞,缕缕金丝从砖缝渗出,像蛛网缠上他小臂。 地牢烛火陡然发青,在墙面投下鬼爪似的乱影。 他的右臂渐渐亮起,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火炬符号。 不死宗的标记! 我心中大惊,难道贾捕头也是魔教中人? 卷一 第6章 重情重义贾捕头 黑烟散去。 贾捕头的不死宗印迹消失,他神情沮丧,对着自己连扇了几个耳光。 鲜血顺着嘴角渗出,看上去十分自责的样子。 我捏着匕首,出现在阴煞房间。 贾捕头看到我出现,急忙站起身,“江小白,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笑着说,“看来贾捕头身份不简单啊,万一朝廷知道……” 贾正义却并没有惧怕,他满脸的悔恨,“知道就知道,救不了云卿,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这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云卿是谁?” “我老婆!” 贾正义叹了口气,“两年前她去寺庙上香,中了不死宗的七星蛊。” 一番交谈得知,贾捕头的夫人中蛊之后,需要不死宗秘法才能压制,阴煞恰好会这种功法。 于是贾捕头和阴煞达成交易:贾捕头保障阴煞在大牢的安全,阴煞帮贾夫人续命。 贾夫人不宜抛头露面,所以阴煞传了他半套不死宗秘法。 每月给他一漕不死真气,贾捕头将真气炼化后缓解贾夫人的蛊毒。 那一张烧焦的黑符中有税虫尸骸,可以短暂屏蔽金税大阵的监测。 如今阴煞一死,贾夫人也活不成。 所以贾正义半夜来阴煞牢舍,看能不能吸收到残余的不死真气。 原来如此! 我说想不到贾捕头还是重情之人! “当年云卿嫁给我时,我只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日子过得很苦。” 贾正义真情流露,“后来她变卖了嫁妆,给我买了个捕快的缺,我一路爬到这个位置,刚过上没两年好日子,又遇到了这种事,是我对不起她!” 刚才看他那副自残样子,不像是说谎。 贾捕头长叹一声,目光投向尘微台的方向,发出感慨。 “陛下说,金税大阵是为了救天下人,可谁来救我的老婆?” 外面传来打更声,子时已过,阴煞墙壁上的血字,变成了“肆”。 我低头看胳膊,也变成了个“四”字。 贾正义眼角流下泪水,“四天!阴煞一死,云卿还有四天可活!” 伸手掏出一块手帕擦眼泪,我看到手帕上绣着“丙七”的字样。 我忽然想起了阴煞临死之前,双蛇玉佩留给我“丙字七区”的信息。 于是问:“丙七是什么意思?” 贾正义微微一愣,旋即解释道:“两年前腊月,丙字七号牢舍发生过一起七名武者抗税之事,金税大阵把他们镇压了,当时是我当值,这个功劳就算在我头上,我也当上了总捕头。” 当时我以为只是东海郡的编号,看来我想错了。 “抗税事件之后,丙字七区就被镇武司封闭了。直到现在,半夜还有哀嚎声。” 我怀疑阴煞会不会把那三千钧真气藏在那边,于是问:“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贾正义摇头,“有镇武司一级禁制,只有镇武司高层才能进入,去年有个三品税吏审计时醉酒硬闯,被大阵烧得渣都不剩!” 我心中暗想,看来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贾捕头对此事并不想多谈,他的心思还在夫人身上。 他用脑袋不断牢房里的铁栏,“当初用七条人命换的乌纱帽,终究罩不住两个人的命!” 我忽然想到二师兄。 他可是天下毒物的祖师爷,一个七星蛊应该难不倒他。 “或许,我有办法!” …… 我带着贾捕头来找二师兄。 二师兄说,“七星蛊这种小把戏还用得着我出手吗?老子六岁就拿这玩意儿喂蛤蟆!” 贾正义一听急了,扑腾跪在了地上。 他虽然膝盖比较软,但这次我相信他是真心的。 “唐爷,我亲您了!就当积阴德,只要您肯救我夫人,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二师兄盯着他:“任何条件?我要一千两,你有吗?” 贾正义闻言呆在那里。 我觉得他的俸禄应该不高,不然也不会连一两回扣都收。 他起身离开。 二师兄冷笑,“一谈钱,就怂了。” 不片刻,贾捕头去而复返,“我拿二十年官运换她一线生机!” 将一张镇武司特制黄纸拍在桌上,是一份《镇武司真气借贷契书》。 “一千两,不过一百钧真气而已,只要您在上面留下税纹,最迟今晚,就会有一百钧免税真气到您名下!” 我说你疯了! 贾正义似乎做出了决定,“我和云卿,非要有个人受罪,我宁可那个人是我!” 二师兄也动容,终于点了点头。 “你叫贾正义是吧?本以为是个没用的小吏,没想到是个重情义的汉子,你老婆包在我身上!” 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 贾捕头的家离六扇门很近,只有一街之隔。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个菜园子,墙角种着一株梅花。 一进来就闻到梅香阵阵。 屋子里一尘不染,窗台上连粒灰尘都没有。 我说贾捕头娶了个勤快老婆啊。 贾夫人正坐在窗前绣帕。 红色丝线在她手中如蝴蝶插花,绣的是六朵红梅。 看到我们进来,连忙起身,“夫君,有客人来了啊!” 我啧啧称奇,贾正义这么粗糙的汉子,怎么会娶了这么漂亮的老婆? 我说嫂子手帕绣得真好看。 贾夫人笑着对我道:“梅花最妙在留白,绣错一针便是万劫不复!” 二师兄只看了一眼,“鲛人血染的冰蚕丝,高级货!” 贾夫人突然剧烈咳嗽,去取丝帕时,一副卷轴不小心滚落下来。 竟是幅《永历五年冬日丙七区镇武司庆功宴图》。 画面中贾捕头满面红光接过嘉奖令,身后七具焦尸被金线缝成「税」字。 最右侧那具扭曲的手指间——我赫然看见阴煞的脸! 二师兄冷漠一笑,“有些功绩是用朱砂写的,有些是用人血洇的。” 贾捕头干笑两声,责备贾夫人,“这东西你放这里干嘛,怪瘆人的。” 随手把卷轴收起,放了回去。 “唐大侠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你这毛病有救了!” …… 二师兄取来了金针,刺破她的皮肤,渗出了几滴鲜血。 他用手指蘸了,放入口中尝了尝,旋即对我说,“去找只会叫的鸡!” 我拿着贾捕头给的三两银子去了天香楼,找了当地最有名的花魁,带回了院子。 二师兄用药罐子砸我脑袋。 我说我问过了,这是天香楼叫声最大的花姐。 “公鸡,打鸣的!”二师兄吼我。 我说你不早说清楚! 找了只公鸡过来,二师兄让我抱着公鸡,在它一个穴位上扎了一针,然后公鸡就打起鸣来。 “七星蛊是蛊虫,而鸡天生是虫的克星,听到鸡鸣声,就会在气血中窜动,我以北斗七针破之!” 二师兄解释着原理,分别在贾夫人的人迎、内关、气冲、涌泉四处穴道处下了四针,用来封住血液流动。 然后在贾夫人身上渡入一道青冥气,果然看到贾夫人皮肤下有个凸起,在真气的驱赶下不断游走。 金针在烛火下泛起幽绿涟漪,随着鸡鸣声共振嗡鸣。 二师兄额头冒出了细汗,每一针都下得很小心。 下到第七针,终于把蛊虫逼到了左手大拇指处。 他让我把公鸡抱过来,鸡头对准了拇指方向。 公鸡发出凄厉嘶鸣,金针突然震颤不止,在烛火下泛起幽绿涟漪。 "抱稳了!"二师兄暴喝,瞅准时机下刀,割开一道口子。 一只米粒大小,形状如蜈蚣的蛊虫,探头出来。 二师兄一针扎去,将它挑了出来。 头部滚圆,身体七支骨节,每根骨节上带着一根尖刺。 在空中不断扭转身体,骨节上的尖刺,渗着幽光。 “七蛊噬心终有尽,金线缠命始无穷!” 取出蛊虫,二师兄这才松了口气,“吃了它!” “我?” “你吃也行!” 我接过挑着七星蛊的金针,凑到公鸡喙边。 七星蛊大概察觉到了危险,身体在空中扭曲得厉害。 公鸡一口捉下去的刹那,挣脱了金针,落在我手背上。 怀中玉佩突然发烫,双蛇衔尾的玉佩逆时针转了半圈。 没等我反应过来,蛊虫就像被一股无形漩涡吸入了经脉! …… 章节注释:《贾正义私人账册·残页》 永历六年腊月十五: 收阴煞「不死真气」一漕(抵云卿药钱) 支镇武司「丙七区封口费」五搬(赊账) 卷一 第7章 丙字七区的秘密 我吓得脸色惨白,向二师兄投去求救目光。 二师兄说:“本来把蛊虫逼出来,让鸡吃掉,然后把鸡烧了。” “现在怎么办?” “把你烧了!” 我一把抱住二师兄胳膊,“二师兄,我还要帮师门还债,我不能死啊!” 二师兄哈哈大笑,“看把你吓得,等回去给你熬一锅药膳。” 贾夫人得救,贾捕头对二师兄千恩万谢,我很不满意,殊不知他老婆的命是我用我的命换的! 我抱着大公鸡跟在二师兄后面回到大牢。 师父看到公鸡非要让二师兄给我煮了,我说什么也不让,“师父,你徒弟中了七星蛊,你都不问一句的吗?” 师父直接翻了个白眼,中蛊的又不是我! 我又跟其他师兄说:“我快要死了!你看,七星蛊!” 大师兄哦了一声,我帮你找个好点的风水先生。 三师兄说我这本圣人说烧给你。 “你们怎么这样啊!” “怂样!” 三师兄习惯性地用书卷砸我脑袋,“当年二师兄拿砒霜给你泡澡时,你嚎得可比现在响亮。” 我试着运行内力,发现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二师兄哈哈大笑,“其实,贾夫人的七星蛊,还有一种更简单的解法。” 我问怎么解? 二师兄说,“你俩睡一觉就行了,七星蛊喜毒,你正是最完美的宿主。” 贾捕头听得头顶直冒绿光,冲二师兄作揖,“先生,大义!” 大师兄说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找回那三千钧真气吧! 对,继续寻找阴煞隐匿的真气! 还有四天就是腊月十五,若能找回三千钧真气,师兄们税虫噬体时,也能少受些罪! 今日在贾捕头家中看到的那一幅画,七具焦尸中就有阴煞。 看来阴煞给我留下的“丙字七区”,并不只是东海郡的编号,也指代丙七牢舍! 我决定要去探查丙七区! …… 我不敢一个人去,拉着三师兄和贾捕头一起。 贾捕头并不赞成,说上月又有个倒霉鬼死在那里,一旦触发大阵禁制,你会尸骨无存。 “别忘了,你老婆的蛊虫还在我体内!” 他拗不过我,这才同意只带我们到门口。 丙字号牢舍在甲字斜对面。 贾捕头打开丙区生锈的铁链,“两年前这儿闹过抗税,七个不要命的想硬闯大阵,结果全被烧成了炭。打那以后,这鬼地方连耗子都不乐意来……” 牢舍破破烂烂,一股混着血腥味和霉臭扑面而来。 青苔在靴底发出黏腻的挤压声,像是咀嚼腐肉的舌头。 越往里走,觉得一阵耳鸣声传来。 就像金税大阵运转时的齿轮摩擦声。 越靠近丙七区,耳鸣声愈烈。 尖锐如针,直刺耳膜! 贾捕头用手帕捂着鼻子,“前面就是,我不能进去了!” 七区在丙字号牢舍的尽头。 铁门被烈火烧蚀,只剩焦黑框架蜷曲着,蛛网般的锈痕爬满镇武司封条。 封条以特制黄纸制造,写着:永历五年,腊月十五,镇武税司封。 四周,隐约有真气流动。 三师兄捡起地上木棍,触碰到封条,只见黄纸瞬间亮了起来。 嘶嘶声响! 无数条金丝如触手一般从封条上蔓延而出,缠绕住木棍。 浮现出寸寸账目:“丙七区地砖修缮费,永历五年赊欠八十搬…利息累计三百搬!” 三师兄立即松手! 金丝便如鱼线切豆腐般贯穿而过! 咔嚓—— 棍身炸成齑粉,碎屑在空中凝成“赤字”二字。 “好险,一级禁制!这封条连接着金税大阵!” 怀中双蛇玉佩发热。 我取了出来,上面竟泛起了金黄色的微光。 衔尾双蛇忽然张开了嘴巴,将这些金丝吞入腹中! 玉佩滚烫,几乎握不住,蛇瞳中泛起青光。 随着金丝消逝,耳中的鸣叫声突然沉寂,只有心脏扑腾跳动。 蛇身变成了金黄色,门上封条渐渐暗淡下来。 我问三师兄,“师父的墨玉双蛇佩这么厉害!” 三师兄沉默片刻,道:“它本就该属于你,这……” 他忽然转了话题,“里面没什么好看的,两年前就见过了。你进去,我在外面帮你掠阵。” 我感觉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多说。 站在门口,我抬头看到了一张蜘蛛网。 黑色的蜘蛛蹲在墙角,静静地等待着猎物。 小虫掠过蛛网,却被黏住,挣扎着震动翅膀,可无济于事。 蜘蛛迅速行动,向小虫爬了过去。 这一刻,我生出一种感觉。 江湖就是张吃税的网,而我,就像是那一只小虫,钻进了早已编织好的巨网之中。 …… 门没有上锁。 我提着油灯推门而入,当看到牢舍内的景象时,瞬间头皮发麻。 地上有六具内部焦化的尸体,或跪着、或蜷缩、或趴着,手中握着破损的税吏腰牌。 ——与在贾捕头家中看到的画卷一模一样! 只是少了一具阴煞的尸体! 时隔两年,皮肤没有腐烂,面部清晰可辨,却又狰狞扭曲。 仿佛临死前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六具尸体身体下面,有一道道浅浅的焦痕,汇到了墙壁之上。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从墙体中钻了出来,吞噬了他们! 手中玉佩温热。 我扫过尸体,目光每落在一具尸体上,眼前便出现一行的文字: “张君亭,前镇武税司四品税官……” “牛书源,前镇武税司四品算师……” 这些死者竟然都是镇武司的人! 难怪二师兄说,金税大阵的每一道纹路,都是活人熔成的金水浇的。 这个大阵发起疯来,连自己的人都杀! 看来两年丙七区的那一次事件,绝非是简单的暴动。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来到墙壁前。 墙壁上纵横交错,与东海郡尘微台上的石头一模一样!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丙字七区,并不是牢房。 而是天道金税大阵的一个维修台! 墙壁正中央,有一个锈死的罗盘,中间有个圆形缺口。 形状像我手中的玉佩,但只有一半大小。 我抚摸着,罗盘寒气透过指缝往骨头缝里钻,仿佛攥着块千年玄冰。 试探着转动罗盘,锈蚀的齿轮发出‘吧嗒’一声,竟还能动! 煞临终的血字骤然浮上心头——“永历五年腊月,丙字七区,偷天换日!” 永历五年,丙巳蛇年。 我将第一层罗盘对准了“丙巳”,第二层拨到了“丙七”,随即咬牙按了下去! 整个房间的空间骤然扭曲! 墙壁上渗出无数金色的真气,如蛛网一般蔓延,将四壁染成一片金色。 我低头看向手中玉佩,蛇瞳处浮起一圈年轮纹路,正是永历纪年的刻痕。 我对外面喊了一声:“三师兄!” 没有人回答。 我心中生出一股恐惧,连忙逃离出去。 跨出门的刹那,寒意陡然褪去。 眼前仍是丙字号牢舍,却再无青苔蛛网。 墙壁光洁如新,赫然贴着《永历五年欠税赏金榜》,朱砂勾画的名单刺目惊心。 一阵哄笑从牢门口传来。 几名捕快围坐涮着火锅,红汤翻滚间,肉香混着牢房的酸腐味扑面而来。 “锅底是人骨,红汤是人血,涮的是人肉!”囚犯的嘶吼从铁栏后炸开。 捕快们却嬉笑着掷去一片肉:"这词儿用得妙,赏你的!子时一到,有你们好受!” 等我回到丙七牢房时,七个人正围在一起,密谋着什么。 其中之一,便是阴煞阴九冲! 卷一 第8章 武者抗税之真相 此时此刻,我只是个旁观者。 阴煞望着空荡荡的墙壁,手指如拨打无形的算盘。 指尖在两处敲了敲墙壁,青砖发出空洞回响,他标记了两个十字。 "暗门。三号当年埋的。" 两个镇武司官员同时攻击十字,墙壁脱落,正中央露出了玄黑色的罗盘。 “九章算珠算得尽漕运,算得清钧仓。唯独算不清——” 阴煞目光落在罗盘之上,“人心贪妄!” “当年我俩激辩十天十夜,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喟叹一声,“如今看来,我略逊一筹!” 六道影子应声跪地,“愿追随阴监司!” “重启大阵……” 阴煞的发须无风自动,税纹在脖颈处扭成蜈蚣。 “这是最后的机会!” …… 原来我先前猜测并不准确。 这里不是大阵维修台,而是当初建造者留下的一个后门! 只是心中更加迷惑。 阴煞不是镇武司三品税吏嘛,怎么这些四品税官都要喊他监司? …… 六个人各司其职,操作罗盘,摆到了正确的位置。 “江侍郎,你说人心算不清,可若不算,天下早该崩了!” 纸屑纷飞间,《真气税典》在阴煞掌心化作金粉。 "我撰天机。" "我熬骨血。" 他忽然攥紧拳头,金粉从皲裂的税纹里渗出。 "现在?" 阴煞发出碎瓷般的笑声。 "成了吸髓的——" 牢顶尘灰簌簌震落,暗处传来打算盘的噼啪声。 "活算盘!" 一块黄色玉佩卡进罗盘时,阴煞的手掌顿时皮开肉绽。 "当年用血救世——" 他甩着血淋淋的手,六人立即割脉布阵。 鲜血凝成屏障,牢顶开始龟裂。 "现在用血洗眼!" 阴煞将一块金色晶体塞进裂缝。 “这三千钧真气……” “金税大阵……” 沾血的拳头狠狠砸向罗盘正中,一字一句道:“给!老!子!重!启!” …… 异变骤生! 罗盘之上光芒乍现,阴煞被弹飞出去。 无数金色细线从墙壁中渗出,凝聚成成千上万颗金色算珠,射向众人。 金色算珠宛若有了生命,串成一条条黄金触手,将他们死死缠绕! 金线触手缠绕处,皮肤下鼓起算珠状的肿块,像嵌了满身铜钱。 “保护阴监司!” 一名镇武司官员拼尽最后力气,推开了阴煞! 体内铜钱炸裂! 他们身体内部燃烧起赤红色火焰。 焦糊味里混着铁锈腥气,就像烧一把泡过血的算盘。 六个人面目狰狞扭曲,七窍血迹渗出,身体里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 显然承受极大的痛苦。 可是没有人发出一声。 片刻后,全都变成了一具具焦化的尸体,仿佛被触手掏空了身体! 整个房间瞬间化作一团火海! 轰隆隆! 地下仿佛有某种神秘力量苏醒,丙字号牢舍的囚犯,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有人双手抱头,不断撞击墙壁,指甲在青砖上刮出火星。 有人则用双手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鲜血喷射,溅在火锅之中,把汤底染得更红! 我吓得面色苍白,站在门口,一动不敢动,仿佛下一刻,那黄金触手就要把自己吞噬! 巡逻的贾正义听到动静,走了过来。 当看到这一幕时,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全身剧烈的抖动,双目圆睁,喉咙发出咯咯的吞咽声。 其他捕快察觉异样,才靠近过来,却被金线贯穿。 声音都没发出,躯体如瓷器般片片剥落! 大阵已经将丙七区与外界隔离开来。 忽然,阴煞抓住了他的脚踝! 贾正义直挺挺晕倒! 阴煞身上衣服已经烧焦,脸上爬满了金色税纹。 他望着房间里面,满腔希望破灭,尽是颓废,喃喃道:“终究,还是失败了!” …… 画面一闪,东方渐白。 阴煞回到了丙七,把六个人尸体摆好。 跪在地上冲他们磕头,满是恨色:“我不会让你们白死!” 他盘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无数金色算珠盘环绕在他身边,在他面前组成了一个金税算盘! 我手中玉佩温热,眼前出现了八个字:“九章算珠,可算万物!” 阴煞虚空拨打着算盘。 每拨一次,脸上便多一道皱纹。 拨动数十次后,头发白了一片! 他忽然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金色算珠落地,皆化为灰烬! 阴煞站起身,取回了黄色玉佩,站在罗盘前呆立不动。 忽然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冲着我所站的地方看了一眼,说了句, “我等着你!” 他掌心正对着我。 金光闪烁,是他的税纹! 却不是我在他牢房中见过的任何一道! 我猛然一个激灵。 忽然记起,前几日我刚来大牢时,阴煞对我说的那句话: “江小白,你终于来了!” …… 眼前一亮。 当再睁开眼时,蛛丝网再次铺满牢房。 发霉发腐的味道,重新充斥着鼻腔。 我呼吸急促,心脏不断地跳动。 刚才的一幕像幻觉,却又像身临其境。 阴煞用三千钧真气,想要重启金税大阵,却遭到了大阵的反噬,最终六人被烧成了焦尸。 三千钧真气,就藏在丙七罗盘上方的孔洞中! 可是现在没有任何痕迹。 我抚摸着罗盘,中央少的那一块,正是阴煞手中的玉佩。 线索就是他最后给我看到的那一道税纹! 二师兄也漏算了,阴煞还有一道没有查出来的税纹! 可是他现在已经化作焦炭。 阴煞,阴九冲,不死宗余孽,镇武司叛徒,三品税吏,阴监司,他到底有多少身份? …… 我走出丙七号牢舍。 三师兄愕然,“这么快?” 可我明明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角,那只蜈蚣冲向小虫,吐出蛛丝,紧紧地把它缠住。 像极了金税大阵伸出的那些触手,把六人烧成干尸的样子。 往外走时,我问三师兄,“监司在镇武司是什么级别?” 三师兄微微一愣。 沉默许久后,答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贾正义在门外等候,看到我们出来,也是同样的问题:“这么快?这袋烟刚点着火儿!” 我问贾正义:“那副丙七区庆功宴图,是你画的吧?” 烟锅"当啷"坠地,烟丝洒落一地。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早知道阴九是诈死!” 我一脚踩灭了点着的烟丝,“其实那夜,你什么都没做!” 贾捕头双拳紧握,呼吸有些颤抖。 "他们需要条听话的..." 他扯开衣襟,胸口烙印着半枚镇武司獠牙印,"看门狗。" 我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看来那夜经历对他冲击不小。 “阴煞怎么出去的?” “我当晚就把送到甲字号牢舍,作为报答,他帮我压制云卿的蛊毒。” 贾捕头陷入回忆之中。 “次日一早,镇武司就来人,查探之后,封锁了丙七区,并将此事定义为武者抗税暴动,我镇压有功,破格提拔为东海郡总捕头!” 就在这时,手臂一阵发烫。 上面的数字,忽然跳到了“三”! 可牢舍上面的数字,却还是大写的“肆”! …… 章节注释:《镇武税司绝密档案·丙七区抗税事件》密级:绝密·饕餮级 时间:永历五年腊月十五 概述:东海郡丙七区尘微台遭天龙帮、铁衣门等六派武者暴力抗税,致三千钧真气外泄。六扇门启动「活祭」预案,六派首领遭税虫噬体,经脉焚毁;六扇门总捕头贾正义平乱有功,擢东海郡总捕头。 档案封存于青州玄枢监,阅后即焚。 签发:镇武税司青州监正·赵无眠(血印) 卷一 第9章 阴煞的真实身份 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数字的尽头,会有什么事发生。 进入丙七区的经历,反而让时间提前了一天。 心中疑窦丛生。 回到牢舍,师父正坐着吞云吐雾。 我上前给他捶背揉腰,“这力道可以不?” 他头也不回,“上次这么献殷勤,还是你薅羊毛薅到少林方丈头上时,说吧,有什么事?” 我嘿嘿一笑,试探问:“师父早就认识阴煞,对不?” 师父没有回答,从大师兄开出的窗口,指着夜空,“记得小时候,我让你数星星的事?” 我说记得,一共一万三千五百三十七颗。 “你看得见的有一万多颗,你看不见的无穷无尽,但从这里看过去,只有……寥寥七颗!” 师父一口烟吐出,呛得我直流眼泪,“师父,我不明白。” “皇帝不会关心乞丐晚上吃什么,乞丐也不会过问黄河水灾、江南虫灾的事。” 师父越说越玄乎,“有时知道多反而徒增烦恼,倒不如自己一步步去趟出真相。” "今年少了十一颗星,紫微垣的天乙星陨得最惨——" 师父烟杆戳着窗棂上某处虚空。 “那颗星亮的时候,能照见九章阁屋檐下的铁算盘,现在?呵呵!” 师父不再回答,继续数星星。 但我隐约猜到,他是认识阴煞的。 …… 晚上,我直接住在了阴煞牢舍。 脑海里都是阴煞在丙七区给我看到的那道税纹。 这是解开他身份和三千钧真气的线索,可当时震惊和恐惧太重,根本没有记清楚细节。 躺在阴煞床上,翻身之时,目光忽然注意到了墙上的那残缺不全的涂鸦! 我心中巨震,正是他给我展示的那税纹有几分相似! 残缺不全,断断续续,大概只有四分之一。 若不是亲眼见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竟是阴煞的真正税纹! 我把吕龟年拖到了牢舍,指着墙上税纹。 “老吕,你是丹青高手,能不能帮我还原出这幅图本来的样子?” 吕龟年盯了涂鸦许久,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画出来,我有什么好处?” 我说要钱没有,其他随便提。 “过几天是我孙子五岁生日,我想出去见他们一面。” 我找大师兄帮忙,大师兄把贾正义喊了过来。 “老贾,你跪下,我求你件事儿!” 贾正义扑腾跪在地上,“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 …… 吕龟年取来丹青,提笔就画。 “这是镇武司初代税纹,当时管得松,武者可以设置自己喜欢的税纹,哪像现在来来回回就几种!” 老吕似乎很是怀念,“当时设计一道税纹十两银子,赶上段好时候啊!” 我问他当掌门以前是干嘛的。 老吕说:“税纹师,当时在江湖上很流行。” 说话间,已把墙上的涂鸦画在纸上,琢磨片刻道,“这是典型的春宫笔法,草蛇灰线。正如画美女,画一半,藏一半,方得其中妙谛,若是全裸,反而无趣了!” 他在涂鸦外画出一个太极图作为参照,慢慢旋转涂鸦,试图找到合适的角度。 “税纹分阴阳,阳纹录真气流转,阴纹记因果孽债——去年,我还帮青州府甄税吏改……咳咳" 他摩挲着宣纸边缘的莲花印,“那本是九章阁专用纸标……” 老吕把图纸放在一个盘子上,以太极阴阳图为对照,“看是不是这个!” 忽然转动盘子。 涂鸦跟着盘子转动。 旋转的瓷盘带起墨迹残影,恍惚间似见千手观音执笔狂书。 断断续续的图纹,快速转动之下,太极图在我瞳孔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当太极图旋转到“四象”时,涂鸦变成了一副图案—— 正是阴煞给我展示的图案! 跟我确认过后,需要一张镇武司专用税纸,重新拓印税纹。 贾捕头迟疑道:“税纸都有专用编号,在镇武司备案……” 大师兄满不在乎道:“放一把火而已,都是小事!” …… 我拿着拓好阴煞税纹,再次来到尘微台。 有了之前的社死经历,我也不敢自己去试,让贾捕头帮我查询。 贾捕头死活不肯,把他的玄铁腰牌丢给我,“我不想查,也不知道。” 旋即跑远。 我把税纸和贾捕头腰牌放了进去。 尘微台生出感应,万千金丝从石碑中渗出! 以前觉得金光很好看,可现在却觉得毛骨悚然。 滴! 尘微台前显出一行字:无权调阅。 权限不足? 怀中的双蛇玉佩,似乎也能放进去。 管它的,试试再说! 滴滴滴滴! 一阵刺耳的尖鸣声传来。 玉佩蛇瞳睁开,蛇口不断吞噬金光! 尘微台上金色真气仿佛遇到了天敌,不断挣扎。 却改不了被吞噬的命运。 取而代之的是不断闪烁的红色警光。 如泼天朱砂浸染石碑,金丝骤然化作带刺荆棘。 在税纸上扎出'███'的黑色溃痕。 我吓了一跳,连取出玉佩,声音这才消去。 镇武税纸退了出来,上面多了几行字。 “阴九章,金税大阵七大创始人之一,编号:肆,镇武税司监司;” “天下唯一九品算师,《九章算律》创始人,《真气税典》编纂……” “庆历元年探花,算术天下无双,与当界状元███并称‘江阴二郎’,九章阁主人,主管镇武税率……” “庆历十五年,██████████████████” “庆历十九年失踪,留书四字:偷天换日。” “状态:███” 当目光落在“███”时,血色数字“三”疯狂闪烁,下一瞬竟跳成“零”! 我猛甩手臂,数字又弹回“三”。 但“零”的残影仍烙在眼中,像阴九章烧焦的瞳孔。 看着税纸上的“偷天换日”四字,忽然想起师父说的“乞丐不问黄河灾” ——原来我早已身在洪流中央。 而阴九章,他也像师父一样,想掀了这桌席,却把自己炼成了席上第一道菜。 手指传来一股热流,税纸瞬间燃烧起来。 我松开手,税纸在空中化为灰烬。 …… 纸灰飘落的刹那,怀中玉佩骤如烙铁! 无数金线从灰烬中腾起,在我眼前交织成一方残局: 阴九章与一青衫文士对坐弈棋,棋枰上不是黑白子,而是镇武司的税纹铜钱。 “你以‘仁’字破我‘算’字,可仁心填得饱漕工的饿殍吗?” 一枚刻着“算”字的铜钱砸向棋盘,将“仁”字砸裂一角。 青衫文士叹息落子:“九章,你算得尽人心贪妄,可算得清自己的死局?” 我想看清说话人的脸,却只捕捉到青衫下晃动的双蛇佩。 那玉佩的裂纹,与我的一丝不差。 幻象轰然溃散,只剩掌心灼痕隐隐作痛。 …… 我死死攥紧玉佩,指节发白。 阴煞,阴九冲,原来他的真实名字叫阴九章! 而且还是天道金税大阵的创始人之一! 我从尘微台上找到了几天前的查阅阴煞的税纸。 两者比较: 庆历十九年,镇武司三品税吏,永历三年,不死宗余孽,偷三千钧真气逃匿,永历五年被捕。 状态是:已抹除! 同一个人,在尘微台中竟有两个记录,他既然是镇武司监司,并不难做到。 可是税纹却是连接大阵,一旦人死,税纹记录自然会消除。 阴九章却同时有两个状态,那么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抑或不生不死? 与他对弈的青衫人是谁? 他的玉佩为何与我相同? 师父一定隐瞒了什么……得再去丙七区找线索! …… 回到阴煞……阴九章牢舍,我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他既然号称天下算术第一,在丙七区,他拨动算珠的刹那,似乎已经预料到会有今日结局。 所以在丙七说的那句“我等你”,很明显是冲我来的! 抑或是,当初他在东海郡被我抓到送进大牢,也是他设计好的! 我觉得头皮发麻。 知晓他的身份后,要想找到那三千钧真气,需要找到丙七区罗盘上丢失的玉佩! 可是他又会藏在哪里呢?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就听牢房里有人喊,“这两天多吃点,再过三天,咱们又要挨罪了!” 我低头看手臂,上面的数字变成了“二”。 吃早饭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道:“镇武司三品税吏甄世仁奉命查税!” …… 章节注释: 《永历七年腊月十二镇武税司天鉴枢密呈》 天鉴枢查:子时二刻,东海郡丙七节点有一级示警,持续三息,复归如初,原因不明,疑似大阵故障,呈掌司秦大人阅。 秦权批注:吾亲自探! 又注:子时之事,缘何卯时才报?天鉴枢罚俸三月,今夜当值者,杀无赦! 再注:查?当为察!谬字,文书吏,杖毙! 卷一 第10章 真假税吏无间道 贾捕头一听镇武司来人,连忙带着众捕快出门迎接。 我左右无事,跟着来到六扇门门口。 四周空无一人,只见一顶黑色轿子停在大门外。 轿帘暗绣金线蜈蚣,轿内传出算珠撞击声,却不见有人出来。 不多时,知府周金龙带师爷和一队亲兵前来迎接。 “不知甄税吏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一个小小镇武司税吏还要四品知府来迎?知府还自称下官? 轿帘掀开,甄世仁缓缓走了下来。 三角眼,八字胡,大金牙。 身穿松垮的黑色镇武司蜈蚣税卫服,手持黄金算盘,颈挂着大金链子。 腰间挂着叮当作响的银狼令牌。 每走一步,算盘拨弄几下。 这身打扮,倒像是戏班子出来的! 周知府上前,压低声音:“下官在醉仙楼准备了雅乐和姑娘,还请大人赏光……” 甄世仁瞪眼道:“本官奉命查税,岂能贪图享乐,耽误正事……” 略一顿,又道:“折现吧!” 甄世仁不理众人,径直向六扇门内走去,其余人随即跟上。 我跟三师兄说,三品税吏好大的官威! 三师兄冷笑,“查税是假,三千钧真气才是真!虎狼披人皮,食髓吮骨犹嫌不足。” 我问什么意思,三师兄说一群税虫而已。 大师兄意味深长地说道:“贾捕头是真捕头,但甄税吏未必是真税吏。” 我问怎么不见二师兄? “他在研究一种新的毒膳,你最近别打扰他。” “绝对不会,我会躲远点!”我心有余悸地说。 …… 甄世仁的查税像野狗刨坑——明面上翻账本、拍桌子,眼珠子却总往甲字号牢舍瞟。 果然,这厮是冲阴九章那三千钧真气来的。 丙七区出来后,我发现怀中双蛇玉佩在接触到对方时,能辨别对方身份。 得制造机会,验一下他身份! 没过多久,甄世仁来到阴煞牢舍。 他袖中飘出腐烂铜钱味,混杂着镇武司特制墨汁的酸涩。 “你怎么在这?” 我故意挑衅,“我来坐牢抵税,不住牢舍难道住捕快房吗?” “你小子怎么跟本官说话?” “三品小吏,也敢自称本官?” 甄世仁大怒,从怀中取出一副金丝手套戴上,“阴煞之死,我觉得你小子嫌疑不小,我来验下你税纹!” 我说我三品没税纹,甄世仁说有没有验了便知。 手套才碰到我后颈,怀中玉佩一热,眼前浮出一行字:“不死宗弟子,镇武司卧底。” 镇武司派到不死宗的卧底冒充镇武司税吏来六扇门查税? 这是什么操作? 甄世仁冷笑道:“三品武者住甲字号?贾捕头,你这牢房安排得挺讲究啊!” 贾捕头冷汗淋漓,一个劲赔不是。 我看到他袖口中却暗藏了一把匕首。 …… 我把甄世仁的身份告诉了师兄们。 他们根本不觉得奇怪,“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咬去吧!” 墙上的血祭还有三天,我胳膊上的数字只有两天。 甄世仁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得做好万全之策。 我把藏好的真气炸弹取了出来,去找二师兄。 二师兄盯着毒锅发呆。 锅中浓汤翻滚着孔雀蓝气泡,腾起的蒸汽让墙皮瞬间剥落。 我喊了两声,都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九章算律,算尽万物!” 他喃喃自语,“但总有算不到的地方,我是不是遗漏了些什么?” “二师兄!” 他注意到我,冲我招手,“帮我尝尝咸淡!” 我摇头,“不喝,我怕拉肚子!” “拉肚子?” 二师兄微微愣神,旋即忽然狂喜,抱着我又搂又亲,哈哈大笑。 “阴九章算一切,总不能连自己的屎都算计吧? 我满脸愕然,“什么意思?” 二师兄眼前装毒药的玉瓶,冷笑道:“税虫的屎尿屁也是大阵的冗余,老子迟早用它腌了那群算盘精!小白,你立了一件大功啊!” 我还是懵逼状态,“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二师兄说我今天心情好,找我什么事? 我说不死宗的人来了,帮我把七星蛊取出来,我做个真气炸弹以备不时之需! “大公鸡还在吗?” “师父炖了!” “没事,有别的招儿!” 二师兄用青冥真气把在我体内半死不活的七星蛊给逼了出来。 我把七星蛊小心翼翼放进真气炸弹中,担心威力不足,让二师兄又注了一百漕真气。 再在里面弄了些丧门钉、痒痒粉、胡椒粉、辣椒粉。 小心翼翼贴上封条:“国之重器,战略物资,轻拿轻放!” …… 回到阴九章的牢舍。 我继续思考他留下的谜题,“永历五年腊月,丙字七区,偷天换日。” 前面两句已经破解了,核心是“偷天换日”,这可能是他那块玉佩的线索。 墙角墙缝抠过了,总不能把地砖和墙砖全都挖开吧? 我盯着墙上的税纹残片,灵光一闪,把老吕给我拓好的完整税纹团对准涂鸦贴在墙上。 用笔描出了完整的税纹。 落笔之时,忽然墙壁上金色真气流动,将阴九章的税纹完整显示出来。 眼前一闪,一道真气之“箭”脱墙而出。 我连忙闪避,这股真气射入了房间右中的一块地砖上,没入不见! 确切说,应该是这道真气是被地砖吸过去的。 青砖下,有东西! 阴九章用命换来的谜底,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甄世仁就在隔壁,现在人多眼杂,我准备等夜深人静之时,挖出来! …… 门外马蹄声急! 不多时,两个魁梧汉子夺门而入。 “镇武司三品税吏张左礼,徐逢春奉命前来查税!” 真的镇武司税吏来了?一来两个,这下子热闹了! 我看向隔壁,甄世仁神色微慌,旋即又镇定下来。 那两个人没有那么大排场,一来就出示了镇武司调查的函件,还有代表身份的蜈蚣令牌! 贾捕头正要上去迎接,两人喝道:“镇武司查案!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许动!” 两个人取出一堆镇武司封条,对着甲字号牢舍一顿乱贴! 其中一张封条,贴在了刚找出来的地砖上。 我心中暗呼糟糕,这劳什子封条一贴,挖砖得被发现! 甄世仁主动上前,“你们也是镇武司的?” 他亮出腰牌,“在下青州狼玄天枢字科,甄世仁!” 左侧税吏踏前一步,脸上刀疤随肌肉抽动:“镇武司青州玄天枢稽字科,张左礼。” 右侧矮个税吏手中滑出铁算盘,噼啪拨弄两下:“同科,徐逢春。” 我看到他袖口也露着半截黑色符纸,与贾捕头藏的那屏蔽阵法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姓徐的也不死宗的? 甄世仁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着算盘,“原来是同僚!你们也是来查阴九冲的案子?” 三人互验腰牌。 张左礼指尖摩挲着甄世仁的令牌,“老徐,你听过此人?” 徐逢春眯眼逼近一步,右手指尖抵住铁算盘上的一粒算珠。 “青州狼字科?我上月刚调来青州,怎没见过甄大人?” 甄世仁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外、外勤弟兄不常回司,正常……” “你认识天鉴枢李典簿吗?” “不认识!你们认识……” 三人对账,结果各自说了三四个名字,双方一个也没听过! “你认识伙房的老黄吗?” “老黄我认识!我俩上月还一起吃饭了呢!” “老黄是镇武司的一条狗!” “瞧我这脑子,那条狗不是叫小白吗?” 我骂道:“你们才是狗!” 卷一 第11章 不死宗血祭大阵 周知府的到来,化解了这场剑拔弩张的试探。 “公事是公事,交情是交情,醉仙楼我做东,放松一下!贾捕头,你也同去作陪!” 贾正义一口痰啐地上,低声骂道,“又叫老子买单!”还是不情愿地跟了出去。 我心中窃喜,这不机会来了? 夜深人静,鼾声四起! 我偷偷起身,来到贴封条地砖前,准备用玉佩解开封条上禁制,谁料玉佩毫无反应。 原来是假封条! 我取出藏好的剑,撬开地砖,背面正是阴九章在幻境中用过的黄色玉佩! 将玉佩握在手中,手中传来温热,眼前一晃,阴九章的声音响起,“丙字七区,偷天换日!” 这时,门外传来甄世仁醉醺醺的声音。 “我有兄弟倒卖真气,待找到那三千钧真气,咱仨兄弟二一添作五……” 我连将玉佩藏好,又把真气炸弹藏了进去,还原封条。 让他们也见识一下江小白版的“偷天换日”! 贾捕头垂首跟在后面,看来这顿饭他吃得不开心啊! 三人发现我,“江小白,你在作甚!” 我赶紧起身,指着地砖,“我举报,这下面有东西!” 三人瞬间醒酒,推门而入。 张左礼眼神凌厉,“你怎么知道?” 我说梦见的。 “梦也能做准?”话虽如此说,张左礼却撬起了地砖。 只见他瞳孔猛缩,一把抓起了“国之重器”。 口中呼吸急促,“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老徐,咱们立功了!” 忽然一阵寒光闪过。 甄世仁的匕首,刺穿了张左礼的心口,无数散絮状真气从他体内流出。 额头显示一道火炬符号! 张左礼气绝身亡。 甄世仁伸手接住“国之重器”,“刚才吃酒时就察觉他不对劲,果然是不死宗余孽!” 徐逢春手握算盘,目露杀机。 甄世仁示意徐逢春稍安勿躁,取出一枚真正的银狼腰牌。 “在下镇武司安插在不死宗内的卧底,黄世仁!” 徐逢春松了口气,上前揣了张左礼尸体一脚,啐口浓痰。 “幸亏黄兄发现及时,差点被他骗了!” “这三千钧真气……”甄世仁试探问。 “临行前我特意弄了一张真气核销单,就按之前商量的办!” 徐逢春看了我一眼,“此子,不能留!” 甄世仁说交给我,持匕首向我走来。 噗! 我看到一柄尖刃从甄世仁胸口刺出,甄世仁满脸惊愕,“徐兄,你……” 徐逢春冷笑连连,“你是镇武司卧底,但老子也是不死宗卧底!” 甄世仁眼如鱼目,倒在地上,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事发突然,我脑子都凌乱了! 捋捋: 镇武司在不死宗卧底甄世仁,冒充镇武司的人,杀了不死宗在镇武司卧底的张左礼! 不死宗在镇武司卧底徐逢春,冒充镇武司的人,杀了镇武司在不死宗卧底的甄世仁! 这是无间无间无间道吗? “哈哈哈!” 徐逢春面露狰狞之色,额头蜈蚣纹爬满,额间显出不死宗火炬令! 他手握“国之重器”,“你们,都得死!” 我戳了戳贾捕头,焦急道:“不死宗都到门口了,你们还不启动大阵?” 徐逢春狂笑不止,“天道大阵?老子正儿八经考进镇武司的!” 他手指一拨,算盘噼里啪啦乱响,算梁变成出森森白骨。 “好教你死个明白,老子是不死宗东海舵舵主——杨毛山!” 此名一出,这把稳了! 心中豪气纵生,“羊毛衫?那就尝尝小爷的薅羊毛剑法!” 一颗算珠呼啸而至,向我面门砸来! 我一剑劈下,数百道金丝从剑上劈出,折上折! 剑气如纺线穿过算珠! 每绕一圈便吸走一搬真气,待飞到面前时已软如棉絮。 我捏住算珠,指尖金丝如抽丝剥茧般薅走真气: “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这点真气,给我师父买烟丝都不够!” 杨毛山额角青筋暴起,算珠被捏得咯吱作响。 突然蓝火窜上珠面,劈头盖脸向我砸来! 我一招雁过拔毛,劈落了三枚,再来个满五减二,劈落七枚。 待一套薅羊毛剑法用完,四五十颗算珠被我击落。 杨毛山暴喝一声,剩下的四十多颗算珠,扑面而来! 像天女散花,又如蝗虫过境! 我有点招架不住,喊了一句:“大师兄,帮我砍一刀!” 墙壁炸裂,白衣身影踏着满地劈成麻将块的青砖飘然而至。 “劈柴要方正,杀人要对称。” 大师兄折扇轻摇,十三枚税纹金箭整整齐齐钉在杨毛山脚边,摆成个“口”字。 杨毛山站在口字中央,分明是个“囚”! 大珠小珠落玉盘,叮咚作响! 九十一颗算珠,被我悉数击落! 薅了对方三十漕真气! 杨毛山竟分毫奈何不了我! 他也看出了我剑法怪异,“你一个三品,哪来那么多真气?” 我得意大笑,“都是你自己的!” 剑锋扫过满地算珠,挑衅道:“五品高手算盘打得响,可惜算不准小爷的薅羊毛剑法!” 杨毛山眼中露出一股狠厉之色,一字一句道:“是,你们,逼我的!” 一把扯下黑衣,背上有两柄三角血色小旗,上面画着不死宗火炬符! 杨毛山指尖抚过额间疤痕,税虫在皮下蠕动: “当年镇武司用我全家抵税,把我丢进不死宗炼成税虫容器……” “这三千钧真气,正好喂给圣火,毁了狗皇帝的税阵!” 墙壁上的血字骤然裂开:从“三”直接跳到了“零”! 金色税纹如血管爆裂。 贾捕头震骇:“血祭大阵?” …… 杨毛山狞笑着举起“国之重器”,将三角小旗重重插入地面! 咔!咔!咔! 墙壁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无数金色税虫从砖缝钻出。 牢顶悬挂的火把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幽绿磷火。 青砖缝隙中渗出粘稠黑血,如蛛网般蔓延。 欠税榜上的名字逐个消融,化为血水流入阵眼。 囚犯们蜷缩在角落,七窍渗出金丝,发出非人哀嚎。 “当年阴煞用活人填阵,今日我便用你们的命,祭我不死圣火!” 杨毛山额间火炬符暴涨,嗓音嘶哑如刀刮铁板。 “税纹噬骨,圣火焚心!今日这吃人的金算盘,该尝尝被自己的铁珠子噎死的滋味了!” 黑血顺着墙缝爬成火炬图腾。 竟与阴九章幻境中的阵图一模一样! 空气骤冷! 贾捕头踉跄着扶住渗血的墙壁,突然狂笑: "好个丙七区!活人填阵叫平叛,死人抵税算功劳!" 他掏出长刀,"云卿,老子今天要是死了,记得烧张免税符当纸钱!" “等等!” 我后退两步,慌张喊道:“那三千钧真气是假的!” “跟老子玩计谋?嫩了点!” 杨毛山当面揭开国之重器的封条。 大师兄折扇轻摇。 我一把拽住贾捕头,“趴下!” 轰! 一声巨响。 空气中弥漫着胡椒、花椒、辣椒粉的味道! 十几个丧门钉钉在徐逢春脸上,鲜血直流。 七星蛊钻进体内,在他面部皮肤下不断爬行,像一条扭曲的蚯蚓。 痒痒粉发作,杨毛山不断挠脸。 指甲在脸上刮得满是血痕,恨不得要把脸上肉挖下来! “阿嚏!” 我打了个喷嚏,笑嘻嘻道,“我都说是假的了!” 卷一 第12章 武道四品观税纹 这个真气炸弹,要了杨毛山半条老命。 他取出一粒丹药服下,狞笑着撕开衣襟。 焦黑算珠上浮现阴煞死前遗留的火炬纹,这是不死宗清算叛徒的标记。 "你们坏我好事,阴九冲的债,今日就让你们连本带利还清!" 他咬破舌尖,血雾喷在火炬符上。 每寸皮肤裂开蜈蚣状纹路,头发瞬间灰白。 没有那三千钧真气,杨毛山逆转寿元强行开启血祭大阵! 二师兄端着毒锅去倒药渣,只看一眼,继续前行,似乎对此事漠不关心。 杨毛山小旗指向了他,“先从你开始!” 无数黑烟从二师兄脚下冒出,如蛆附骨瞬间将二师兄缠绕起来。 “中了噬魂咒,你的三魂七魄,将炼成我的人形税傀!” 二师兄长吸一口气,黑烟钻入口中。 “噬魂咒?二十年前镇武司罚律司的废案!当年老子试吃过三斤——建议加点花椒去腥!” “死到临头还嘴硬!” 杨毛山冷笑,“我数到十,你便会七窍流血,全身腐烂而死!” 二师兄一口气说出七种解法,“孜然味、麻辣味、红烧味,我更喜欢臭豆腐味道,够冲!” 杨毛山听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你到底是何人?” 二师兄说,“老子是玩这个的祖宗!” 口中黑烟换成蜈蚣状,抱在杨毛山脸上。 蜈蚣状真气张开轮齿巨口,一口口撕咬杨毛山的面颊。 杨毛山惨叫连连,双手去撕扯蜈蚣。 可那是真气所幻,根本无形! 眼眶被啃噬,眼珠掉落,杨毛三目不能视物,跪在地上哀嚎! 他不是在乞求二师兄放他一条生路。 而是在求给他一个痛快! 二师兄摆了摆手,蜈蚣黑烟散去。 杨毛山已成尸体。 地上三角旗节节寸裂,化作一团火,烧成灰烬。 这家伙惹谁不行,非要惹二师兄! …… 牢房恢复成原来模样。 不死血祭大阵,没等启动,已经毁掉! 贾捕头清点囚舍,有五具焦尸蜷缩成税纹状。 轻轻一碰,尸体碎成炭粉。 他们早被税虫蛀空了。 本着勤俭持家的理念,我搜了三个真假税吏的行李。 十来两银子,几本破书,一些被二师兄嗤之以鼻的毒药。 其中有两封书信引起我注意。 一封是不死宗在镇武司的卧底名单,内容却以密语写成; 一封是天机老人遗产处置邀请函,火漆是残缺的太极图。 我说:“贾捕头识破不死宗阴谋,立下大功一件!” 贾捕头微微一愣,旋即嘴角咧开! 我随即又问:“对付不死宗余孽,一共用了两十钧真气,能抵税不?” 贾捕头说:“我问问吧,不过得走我的账!” 贾捕头偷偷把甄世仁掉在地上的黄金算珠偷偷藏在怀中。 抬头正迎上我的目光,尴尬一笑。 我也没有点破。 …… 清点完已快到深夜。 隔壁牢舍传来阵阵香气,二师兄竟煮起了火锅! 难得他做一顿正常味道的! 今夜一场鏖战,腹中饥肠辘辘,于是跑了过去,盛了一碗,不片刻吃个精光。 “你加什么了,怎么这么香?” 二师兄满不在乎道:“放了几滴阴煞的金汁!” 我记得阴煞死时,他把金汁收集起来,说留着当火锅底料! “二师兄你坑我!” “就问香不香吧!” 我抱着马桶狂吐,又喝了半桶水,可嘴里还是有奇怪的味道! “你道我是在坑你,真到时就想不起我的好来!” 二师兄懒洋洋声音传来,“吐够了就滚过来,羊肉老了!” 回到牢舍时,已到子时! 墙壁上的倒计时数字,已经消失不见。 我低头看手臂,那个倒计时的“二”,变成了血红色的“一”!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掏出阴九章黄色玉佩,盯了半天。 还有一天,会发生什么? 不睡了! 直接再去二探丙字七区! …… 这次没叫几个师兄,也没喊贾捕头。 举着火把,来到丙字牢舍门口,我一剑劈断了上面的锁链! 丝毫不理周围的环境,径直走向丙七号牢舍! 解除禁制,轻车熟路。 进去之前,我又看了一眼墙上蜘蛛网,看来这两天收获不小,上面挂满了十几个虫茧。 丙七牢舍内,一如先前。 阴九章黄色玉佩放进去,轻轻旋转,吧嗒一声,卡准了位置。 我怕跟他们那样引起大阵反噬,并没有去转动罗盘。 而是按下罗盘正中央。 空间一阵扭曲,露出了一个方形空间,一个金黄色的晶石躺在里面! 阴九章盗走的三千钧真气! 我狂喜,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眼睛直冒光。 当手指触碰金色晶体的刹那,左手中的墨玉双蛇佩,忽然滚烫无比,闪烁起来耀眼的白光! 千万道金黄真气如丝,从大阵中涌出! …… 牢舍内,双蛇玉佩炸起白光! 蛇瞳裂出金纹,闪烁着金黄色年轮! 真气涌入玉佩的刹那,零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 阴九章青衣染血,跪在紫檀算盘前。 鎏金蟒袍的太监将诏书甩在他脸上,“江侍郎弹劾你‘以税噬民’,陛下要你三月内把真气税再提三成!" “青州大旱,武者真气早被税虫啃得十不九存!” 他指尖掐进掌心,“再提?那就拿我的命填!” “你的命?”太监嗤笑,“江家满门押在诏狱时也是这般硬气……” 画面陡然碎裂,又重组为军帐密谈。 …… 北疆大营。 师父醉醺醺拎着酒壶,税纹金箭还插在肩头,“你说金税大阵是毒丸,能反噬朝廷?老子看是馊主意!” 阴九章蘸血在羊皮上勾画,“税虫吸武者真气,而毒丸......” 他猛地攥碎茶杯,“吸的是税虫!” 师父瞳孔骤缩:“你想把整个北疆大营炼成蛊盅?” 阴九章目光中透着坚毅:“为了达成目标,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记忆戛然而止。 原来所谓毒丸计划,是要让金税大阵自我吞噬! …… 师父声音在幻境中响起: "四品武者就像运河闸官,搬是木船,漕是码头,你现在要造的是能停战船的钧仓!" 经脉、丹田,这一刻仿佛被撑爆! 宛如无数刀片割骨! …… 丹田内如洪水冲击的河道。 真气洪流中,突然浮现父亲的面容—— 不是记忆里温润的书生,而是诏狱水牢中那个血人。 "人道是江氏税纹、九章算律并称天下双绝..……" 他咳着金粉般的血沫,铁链在税纹上勒出深痕,“却算不清亲儿子的命数。” 我猛然惊醒,发现掌心正无意识地临摹父亲独创的"江氏税纹"。 那些曾以为遗忘的公式,竟深烙在血脉里。 玉佩裂纹已蔓延到蛇尾,我浑身经脉如遭万蚁啃噬。 三品丹田内的絮状真气,发生变化! 凝成细丝,聚丝为线,织线为网。 最后凝成一个蜂窝结构! 蜂窝状丹田疯狂旋转,每一格都在吞噬真气。 真气在双蛇衔尾的外围不断循环! 每转动一圈,颜色精纯一分! 三品时,丹田如絮状。 如今已三千钧真气和双蛇玉佩,将我丹田筑成了一个蜂巢! 四品了! 我记得《晓生江湖》记载:"三品看搬漕,四品观税纹,五品断生死,上三品者皆非人!" 我睁开眼! 天地万物入眼,变得错落有致,层次分明。 外面雪压树枝的轻微的沙沙声,地下冬眠的昆虫蠕动声。 甲字号牢舍囚犯的打鼾声,甚至尘微台中滑动的齿轮声。 空气的味道、舌尖的触觉都变得与众不同,更加敏锐! 难怪武者宁肯交税,也争相突破四品! 我福至心灵,并指划向墙壁。 原本密布税纹的青砖突然"活"了! 金色纹路如提线木偶般随我指尖游走。 隔壁牢房顿时传来贾捕头哀嚎:“谁他妈又偷用老子的真气!” 我咧嘴一笑,五指虚抓。 尘微台方向传来齿轮卡壳的刺响,整座大阵的税纹流动竟迟滞了半息 ——虽然短暂,但足以让蜂窝丹田记下运转的规则。 师父的烟杆虚影在意识海敲我脑门:"四品不是让你当阵眼小偷!" “能薅羊毛的阵才是好阵。” 我嘀咕着,蜂窝孔洞已自发推演出十七种偷税路径。 原来这就是四品"观税纹"的真谛——不是看,是算! …… 墙壁上罗盘自己转动起来! 空间不断扭曲! 无数金光从墙壁中射出,发出刺眼的光芒! 再睁开眼时,我置身于一个广阔无垠的空间之中。 十二座黑色火山上空,悬浮着巨大金算盘虚影,算珠碰撞声如惊雷。 “欢迎来到税仓。” 阴九章的幻影抬手轻点,火山口喷出的竟是金锭熔浆。 “你吞的三千钧真气,不过是这座吃人大阵的九牛一毛。” 他指向远处一座崩塌的火山,焦黑岩壁上刻着“庆历十八年”。 “你爹当年在九章阁与我赌命,押上江氏全族,就为证明‘仁政能抵苛税’,结果……呵呵!” 卷一 第13章 在你祖坟上种毒 我仔细地打量着他,眼前的阴九章似乎有些不同。 “你认识我父亲?” “我与江侍郎是同科,也是至交好友。当年一起造这个大阵,却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 阴九章眉头间多了几分唏嘘,“十几年过去,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十年前,我以身入局,两年前,我以死做局,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把你引到这里!” 我记起当时在尘微台上查验他的信息,他有两种状态,“那你是死了,还是活着?” 阴九章哈哈大笑,“我的肉身早已毁掉,今天你来,我的灵魂也将与这大阵一起毁掉!” 我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阴九章脸色变得狂热起来,“当年你父亲坚持‘税赋济民’,我却主张‘以税抑武’,直到庆历十六年,我的大女儿因税吏催债被税虫噬心而死。” 他指尖划过算珠,金丝凝成少女蜷缩的身影。 “这大阵早该烧了,但我要用你的血,烧得比谁都干净!” “为什么用我的血?” “当初我主管镇武税率,大阵启用之前,我用你的血,在这大阵里留了一个后手,一旦大阵运行有误,就用你来抹平这个大阵!” 我心中一震,“偷天换日?” 我终于明白阴九章临死前给我留下那句话的意思! 所谓的偷天换日,就是要用我的命,来换取大阵重置的机会! 这个算尽天机的家伙,根本就没安好心,他算定了我一定会追查到底。 一个巨大的金色算盘出现在阴九章身前。 “你死之后,我会用九章算律重铸规则,让这吃人的大阵灰飞烟灭!” “死你一人,救天下人,江小白,你将为世人铭记,万人敬仰!” 阴九章虚影逐渐透明,声音沙哑。 “当年你父亲说‘仁政可抵万钧税’,我笑他迂腐……” “可如今,我连他的儿子也要算计……这天道,终究是吃人的!” 阴九章拨动算珠,金丝缠绕成我幼时被税吏追杀的景象。 我盯着幻象中师父断指的血痕,剑柄硌得掌心发疼。 心中愤怒早已到了极限。 算计父亲、算计师父、算计我,最后却让我来当这个狗屁英雄? 去你娘的!我不稀罕! “当年你们逼我爹跪着死…现在要我站着当英雄?” 羊毛剑骤然出鞘,斩碎幻象:“要死你自己死,老子偏要横着活!” 阴九章似乎早有料定,“恐怕由不得你!” 脚下地动山摇,无数金色算珠,从脚底蔓延而起,缠住了我的双脚。 我用薅羊毛剑法不断砍向金色算珠,一搬一搬地抽取其中真气! 蜂窝丹田疯狂旋转,每一道算珠真气涌入的轨迹都被拆解成细丝。 我不断出剑,“九章算律?我来教你什么叫‘薅到秃’!” 丹田内的蜂窝瞬间变得明亮! 算珠真气,越来越多,我的羊毛剑根本无计可施! 阴九章大笑,“这里有十万万钧真气,就算把你丹田撑爆了也薅不完!” 我心中大怒,“那就杀了你!” 我凌空跃起,羊毛剑在空中射出数以千计的真气细丝,拧成一股股细绳,刺向阴九章。 阴九章并未闪躲,依旧拨打算盘。 羊毛剑从虚影中穿过。 “我肉身已毁,你看到的不过是我在大阵中残存的意识而已!” “那就毁掉你意识!” 数十剑刺出,可对上一个没有肉身的九品算师,我根本无计可施! 我心头涌出一股绝望的感觉! 阴九章拨完最后一个算珠,脸上满是神圣之色,似乎完成了某种使命一般。 我忽然全身动弹不得。 无数金黄色触手,从四面八方向我缠绕而来。 ——就如两年前的丙七区,那六具被烧焦的尸体一般! 我心中生出一股恐惧。 拔腿就跑,可是根本无处可逃! 我明白自己就在丙七区,难道今夜之后,这个房间里又要多出一具焦尸? 转眼间,金黄色触手已经缠绕住我! 我全身被勒紧,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是梦! 这一定是在做梦! 阴九章人影一闪,下一刻出现在我面前。 “江小白!”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手中多了一把金色的气刃,“今日就用你的血,让这个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的世界……” 阴九章目光露出一丝狂热,“恢复秩序!” 鲜血四溅! 一道道血丝射向了阴九章。 阴九章脸色骤变,瞬间出现在了十丈之外。 鲜血在他的脸上、身上烧出了一个个的血色大洞! 他的虚影,正在消融! 身前的巨大算盘,也如被蚂蚁吞噬,露出一个个黑洞。 “不可能!” 阴九章面露恐惧之色,“我算尽了一切,这怎么可能?”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二师兄提着他的毒锅,出现在阴九章面前。 我心中狂喜,“二师兄!” “唐不苦!你是怎么做到的?” “阴九章,都道你算计无双,你千算万算,算你生前,算你死后……” 二师兄目光凛然,望着阴九章道,“唯独没有算到,我会用你死后排泄的金汁,来对付你!” 我忽然记起了,临来之前,在牢舍里喝的那一碗毒膳。 二师兄说里面放了阴煞的金汁,我还吐了半天! 原来他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阴煞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金汁……这些都是冗余……排泄物……无效数据……” 自诩算无遗漏的阴九章这一刻,显得无比茫然。 他的身体还在消融…… “终究还是漏算了人心!” 二师兄的眼神却变得愈发狠毒,他将毒锅抛向了空中。 毒锅之下,浮现出一副景象。 淮州北山龙脉地,九进汉水白玉坟。鎏金碑文裹着朱砂漆,十尊石兽披着红绸。 石碑上写着四个字:淮州阴家! 这是阴九章家族的祖坟! 阴九章脸色骇然,“唐不苦,你要做什么?” 二师兄目光几欲喷火,他一字一句道: “我发过誓,谁要敢害我小师弟,老子就在他祖宗坟上种毒!” 毒锅之内,青光乍出。 无数毒虫,倾斜而出,坠落地上,钻入那块写着“淮州阴家”的石碑! “从此之后,你们淮州阴家——” “年年清明开新坟、添新棺,新坟裂土,必见血光!” “少者暴毙于花轿,长者横死于寿宴,襁褓小儿夜夜啼血!” “阴氏九族死绝,白骨裂碑,此地永世不生灵!” “这是你算计小白的利息,本息同偿!” 阴九章残缺不全的影子,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嘶吼。 “姓唐的,你好毒!老子跟你拼……” 阴九章的身体忽然炸裂,化作漫天金丝。 最后化作一粒金色的算珠。 金丝算珠坠地时,我听到少女的啜泣在算珠里回荡。 二师兄的毒虫啃噬珠面,那些“淮州阴氏饲”的官印被腐蚀成残缺的字迹 ——竟是镇武司当年批红的税虫养殖批文! 天空中的九章算盘,变成了一块块的碎片。 双蛇玉佩发热转动,将这些碎片吞噬到玉佩之中。 玉佩裂痕上多出了四个字:九章算律。 耳边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小白,若见此纹,说明爹输了。但记住,税可计量,人命不可秤。” 声音渐渐隐去。 二师兄捡起算珠,用一根线串起来,挂到我的脖子上,“小白,恭喜你入四品!” 我问他:“二师兄,我爹死了吗?” 二师兄沉默片刻,“以后你会知道的!” 他粗糙的手摸着我的脑袋,柔声道,“忘了吧!我们只想让你快快乐乐地活着。” 我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卷一 第14章 逐出师门昭告书 当我睁开眼时,已经躺在阴煞牢舍的床上。 一切都如梦一般。 但体内蜂巢状的丹田,提醒我不是梦! 我低头看到脖子上的蜈蚣纹金色算珠,却记不起这是怎么来的。 师父、大师兄和三师兄看到我醒来,都围了上来。 一块麻将牌递到我面前。 三师兄满脸欣慰,“我家小白入四品了,这是我和大师兄给你的礼物!” 麻将牌用柴米刻所刻,上面有三师兄写的三个字:“圣人言”。 礼物并不贵重,但我却很开心。 我解下黄金算珠,把两个串在一起,又挂在双蛇玉佩上当佩饰。 完美!四品! 我运起内力,对着墙壁一拳轰出。 原本金丝状的真气,如今拧成拇指大小的绳,将墙壁轰出一个洞! 同样是十漕之力,威力却完全不同。 虽然不如大师兄那般整齐,依然令人振奋。 大师兄看得直皱眉。 当再尝试时,被大师兄拦住,“四品后,未接入大阵之前,你无法吸收天地真气。省着点用!” “啊?”我满脸惊讶。 “要么接入金税大阵,要么成为一个非税武者,从真气黑市购买真气。” 所谓非税武者,就是不使用天道大阵真气的江湖中人,也就是朝廷竭力打击的魔教。 我不假思索道:“我要接入金税大阵,我还要替师门还债!我还要毁掉这个吃人的大阵!” 大师兄叹了口气。 三师兄却眉头舒展,“对,圣人说,干他娘的!” “二师兄呢,我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我跑到隔壁,二师兄背对着门,躺在床上睡觉。 我兴奋道:“二师兄,我破四品了!你要送我什么礼……” 二师兄转过身,我当场震惊住了。 似乎一夜之间,二师兄鬓间生出白发,脸上皱纹纵横,感觉苍老了十岁! “二师兄,你怎么了?” 他翻身时衣襟滑落,胸膛爬满与阴九章税纹同源的蜈蚣疤。 我张开嘴,“啊?” 他慌忙掩住,嘟囔道:“啊什么啊?老子这是……新文身!一个破四品,咋咋呼呼作甚?” “滚一边去,别打扰老子睡觉!” 回隔壁牢舍时,无敌门欠税额:二十七万三千两! 大师兄正在修理我在墙上打出的大洞,“早些睡,明天对你来说,可是个大日子!” 我敲了敲脑袋,“总觉得忘了件要命的事。” 大师兄淡淡道:“记得要命,总比真要命强。” …… 第二天早上,伙食出奇的好。 原本热闹嘈杂的甲字号牢舍,却无比安静。 就连动不动就吵架的互殴欠税二侠,也是出奇的沉默。 老吕蜷缩在角落,颤抖的手指,在墙壁上刻画着什么。 贾捕头带着人来检查牢舍。 “这里加固一些!我警告你们,要是再损坏牢舍,可要扣你们银子!” “老吕,你又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扛!” 有个狱友蜷缩在角落哭了起来,“我就欠了二十两银子……” 贾捕头骂道,“哭哭唧唧,跟个娘们似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活该!” 我抬头看向牢舍门,上面的数字变成了“壹”。 这才意识到,今天腊月十四,过了子时,镇武司要清账了! 大师兄递过来一个馒头,“你还有一月时间,接入大阵的事不急,可以过了今夜再作打算,接入进去,就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真气,一旦欠朝廷税银,下场就跟他……我们这样。” 可是我早已下定决心了。 我拍了拍贾捕头肩膀,“贾捕头,我正式申请并入天道金税大阵!” 贾捕头愕然:“今天?” 我郑重道:“就今天!” 我拿了个馒头,又抢了根鸡腿,“二师兄还没吃早饭呢!” 来到隔壁,二师兄还没起床,我把早餐放在他床头,“二师兄!我给你抢了个鸡腿!” 二师兄坐起来,哈哈一笑,“枉我没白疼你一场!” 他拿起馒头,啃了两口,把鸡腿扔给我,“你吃!老子吃毒物的,这玩意吃不惯!” 我说我吃过了。 他把鸡腿一撕两半,“这半个咱俩吃,剩下半个给师父送去!” 我跟他说我接入大阵的事儿。 二师兄愣了愣,“这么快?先不急!玩一个月再说!” 我说我急,无敌门欠税都二十七万两了。 二师兄冷笑道,“一个数字而已!” …… 贾正义找到了我,递给我一张《无敌门真气抵扣凭证》,还有十四两银子。 昨夜剿灭杨毛山,使用了五百漕(五钧)真气,全部报销。 但跟无敌门欠下的巨额真气税相比,只是九牛一毛。 主要是那三千钧真气没有追回来,都进入我丹田内,不然可以抵扣三万两! 我说你不要回扣了? “我也奖了二十两,扣了六两!” 贾捕头叹了口气,“税太狠,喘口气都难,他娘的!” 我说你怨念很大啊! 贾捕头骂道:“老子要进了镇武司,干脆改了律法,呼吸都要收税!谁也逃不掉!” 我问他接入天道大阵的事情,贾捕头说:“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趟这个浑水,一旦进去……” 他指了指牢舍里的那些人,“迟早都是这些下场!” “我心意已决!” “午时给你办!” …… 正午时分。 尘微台石碑上的双蛇纹泛起血光,如活物般蠕动。 我靠近时,蛇瞳骤然裂开,露出税虫口器般的锯齿。 我手腕经脉突跳,仿佛有虫足划过血管,猛缩回手,发现玉佩双蛇,抬头吐舌信,挑衅对方。 揉了揉眼睛,一切恢复如初。 贾捕头领着两名镇武司在东海郡一品税吏来到了尘微台。 他们佩戴镇武司黑色面具,看不到任何表情。 镇武司税吏打量着我,“又一个死活不要命的!年纪轻轻,何故想不开?” “三品武夫,去当尘耕者,漕帮纤工、真气泥瓦匠,各大门派都抢手得很,不比挤这条路要强百倍?” 我说少废话,赶紧办! 税吏见我心意已决,从带来的盒子中,取出了一堆的文书。 “整个过程要两个时辰,你先读这些,没问题就签字画押。” 我取过文书,首份是《天道金税大阵公告》、《真气使用承诺书》、《真气调度及真气税率须知》。 朝廷建立大阵的目的是武道反哺百姓、税收调控生计等等,都是些倒灶的废话。 四品每年可免费调度二百漕,超出部分交税,正常情况,每年十两银子。 我特意看了一眼师父和师兄们,八品额度是一万钧、九品是十万钧。 真气使用,单次使用不得超过十钧,百钧以上使用要镇武司州级玄天枢审批,千钧以上使用要镇武司审批、万钧以上要皇帝审批。 接着是一些真气税减免和抵扣条款,对用于三农、残疾人、缉盗、正当防卫等等很多可以抵扣,难怪昆仑派转行养猪,可以抵扣真气税。 再往下是禁止条款,惩罚机制。 禁止从购买黑市真气、黑丹药,禁止从事真气贩卖、配额转让、真气贷款等; 欠税有罚息,超过核定额三成会有惩罚;超过一倍,每月十五税虫噬体,欠税越多,惩罚越重。 后附一份《噬体疼痛分级表》。 我一一按上手印。 翻到最后一页,赫然是一张《镇武税司税虫植入契书》。 《税虫契书》的朱砂印戳晕开,像一滩污血。 我握笔的手僵在半空,笔尖墨汁坠在“生死不论”上,将那四字蛀成黑洞。 庆历十八年冬,镇武司的讨税檄文也是这样蛀穿了江府的门匾。 我正要签上自己名字时,三师兄走了过来,递过来一张黄纸。 上面写着:《无敌门江小白逐出师门昭告江湖书》。 卷一 第15章 师门的债我来扛 被逐出师门了? 我浑身一震,呆呆地看着《昭告书》: 无敌门弟子江小白,顽劣不堪,屡教不改,多次顶撞师父师兄,自即日起,被逐出无敌门。自此以后,宗门债务,与其无关,特此昭告江湖。 手指颤抖地看向三师兄,“师父他……” 三师兄目光轻柔,道:“你还年轻,应该轻装上阵!是师门拖累了你。” 镇武司税吏道:“收了吧,是为了你好!这种事在江湖上并不稀奇。” 眼泪夺眶而出。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境,在《税虫契书》上提笔落字。 姓名:江小白,年龄,十六岁。 我记起小时候,三师兄拿毛笔手把手教我写字。 我把“江小白”歪歪扭扭写出来时,他咧嘴大笑,“跟他爹一样,将来能考状元!” 武道境界:四品,居住地:青州东海郡 我四岁时被蛇咬了中毒,二师兄出去了五天五夜,把整座山里的蛇都抓光了,拔了毒牙,堆到我面前给我道歉。 我吓得哇哇大哭。 主修剑法:羊毛剑法,接入节点:丙字七区东海尘微台。 五岁时,我看到别人骑马羡慕,大师兄趴在地上,给我当马骑。 一尘不染的衣服弄得满是泥土,我说将来长大了给大师兄买很多白衣服。 门派—— 小时候每次犯错,都是师父帮我求情。 我小时候偷鸡,被人抓了现行,师父好说歹说,就差下跪求情。 堂堂无敌门掌门,执掌镇武司掌司被村妇指着鼻子骂得跟孙子似的。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没有门派,后来忽然起名叫无敌门。 我们为什么叫无敌门,师父吐了一口烟,呛得我脸通红。 “因为有江小白,我们师门才无敌! 我手指颤抖,深吸一口气,望着三师兄: “没有了江小白,哪里还有无敌门!” 我一把将《告知书》撕成了碎片,揉成一团,扔在角落里。 提笔在门派一栏写上:无敌门! 镇武税吏冷笑:“选无敌门?他们欠的债够买你十条命!” 我满脸肃然:“师门欠的债,我来还!” 镇武税吏愣了下,“勇气可嘉!” 三师兄叹了口气,缓缓退了回去。 我将笔往桌上一拍,“开始吧!” …… 另一名镇武税吏拿出一块管状晶石,“输入一搬真气。” 我依言照做。 他将晶石小心翼翼放进了一个黑箱子里,“筛选能匹配你真气的税虫!” 贾捕头凑过头来,“税虫长什么样?” “不能看,一看就没了!” 不片刻,晶石发出一阵金色的光芒,显示匹配成功。 镇武税吏把晶石放进了尘微台中。 尘微台四周渗出金丝真气,将装有税虫的容器缠绕其中。 石壁上的蛇纹,缓缓流动。 我心中看得毛骨悚然,总觉得下一刻,那张蛇口就忽然张开,将我吞噬进去! 滴滴! 管状晶石变成纯白色,从尘微台吐了出来。 我隐约感觉到里面的税虫是一团絮状物,没有形状。 可当我注视时,又变成一只蜈蚣形状,挪开视线时,又恢复如絮状。 镇武司税吏来到我身后,将那晶石对准了我颈部。 声音机械而又沙哑,“江小白,男,十六岁,无敌门弟子,永历七年腊月十四,丙字七区植入税虫。” 我觉得颈椎一阵冰凉,旋即一股刺痛,传遍身体。 怀中玉佩滚烫如烙铁。 丙字七区尘微台,无数金线,将我缠绕住。 一条巨蟒,忽然张开大口,将我一口吞没! …… 天旋地转! 我也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幻觉。 税虫瞬间侵占我的丹田。 蜂巢丹田内,藏匿着阴九章的三千钧真气,顷刻间,被税虫吞噬了三分之一! 我全身骨骼发出噼啪声,关节脆响。 不片刻,税虫结成了茧状。 无数细丝从小格中渗出,沿着我奇经八脉,开始蔓延。 我全身剧痛,就如数千钢针扎骨一般。 轰隆隆! 天际裂开一百零八道税纹锁链。 每条锁链末端伸出一条细细的丝钩,贯穿入我的丹田之中! 我强忍剧痛,运转薅羊毛剑法。 “去他娘的天道大阵,既然要薅,那就薅个大的!” 无数金色真气如丝,铺天盖地,聚在了丙字七区尘微台间。 通过天道金税大阵,灌入我的蜂巢丹田之内。 那是天下武者每人一搬的真气! 耳边传来税吏的一声惊诧,“咦,我的真气怎么少了一搬?” 贾捕头也讶异,“我也少了!” 天下百万武者,我薅了百万搬! 一百钧! 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瞧你抠抠搜搜的样子,没出息!” 就在这时,又有四股磅礴的真气,源源不断注入我体内! 师父和三位师兄竟强行赠了我四千钧! 我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大声道:“那就干票大的!” 我调动体内真气,对试图锁住我经脉的天道锁链和丹田中税虫进行了一场绞杀! 怀中玉佩上吊坠忽然碎裂! 金色算珠嵌入锁链关节,将金税齿轮卡死在庆历十五年的税率刻度。 大师兄赠的麻将牌凌空炸出“一筒”漩涡,海量真气如蝗群汇入漩涡,将天道锁链撞得千疮百孔! 无数圣人真言,穿梭于锁链之中,金字剥落为刃,将链条强行切断! 双蛇玉佩两条小蛇,忽然活了起来,化作两道白线,钻入了我体内! 税虫不断吐丝,挥舞双钳,挑衅双蛇。 蛇信急吐,一口将税虫吞噬! 过了片刻,小蛇又将税虫吐了出来。 税虫鞘翅震颤发出铜钱碰撞声,口器裂成八瓣菊花状,每片都布满倒钩尖齿。 当即将全部真气吞噬完毕,小蛇又将它吞了进去。 两只小蛇如此捉弄税虫,往复十几次。 小蛇吐出利齿,用身体将税虫缠绕起来,听得丹田内发出阵阵气爆声。 税虫似乎有所畏惧,嘶吼求饶,最后躲进三千蜂巢中的一个小格之中,再也不敢出来。 不片刻,税虫又复结成了茧状。 两条小蛇在税虫所在小格,幻化成双蛇衔尾状,将税虫封印在其中。 …… 镇武司税吏道:“税虫植入完成,最后一步,并入天道金税大阵!” 按镇武税司指引,我来到了尘微台前,刺破手指,将手放入凹槽之中。 无数真气涌入我体内,瞬间灌满了全身经脉每一个毛孔! 眼前一道金光。 …… 下一刻,我出现在白茫茫的一片雪山之巅。 俯瞰下去,牛羊成群,远处是一处山城。 耳边传来机械而又沙哑的声音:“是为人道!” 脚下忽然塌陷,人与雪山一起崩裂,无数雪花混杂石块,砸在我的脸上。 等落下之时,我看到了十万大山,绵延万里! 耳边声音又响起:“是为地道!” 脚下又悬空,我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天空之中,只有几粒星辰,我的意识在不断下坠,下坠,速度越来越快。 星辰渐渐远去,我坠入无尽深渊之中。 耳膜承受着蜂蜜凝固般的压力差,响蜂巢般的嗡鸣。 某种介于铁锈与腐烂花瓣的气味灌入鼻腔,舌根泛起一股腥甜。 耳边声音响起,“是为天道!” …… 继续下坠,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发生了令我震撼的一幕: 皮肤传来水母触须拂过的滑腻感,我看见自己的手指正在融化成棱镜状的流体。 无数不断变化的镜像,在我面前翻转。 我看到了小时在江府中四处乱爬的样子…… 我看到了十岁时,师父传授我薅羊毛剑法的样子…… 我看到了三十岁的自己,数以万计的自己,挥剑冲向一个巨大的黑洞…… 这些镜像,就如税虫一般,当意识一集中在上面时,瞬间碎裂…… 随着我的身体,一起向下坠落…… 无数的税虫不断变化着形状。 在某个维度中伸出一根无穷无尽的管道。 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每次蠕动都发出砂纸摩擦玻璃的尖锐声响。 就如触须一般,向远处不知名的深渊而去。 无穷无止的坠落…… 彻骨寒意突然包裹全身,仿佛有冰锥顺着脊椎游走。 浩瀚的宇宙,此刻就像一个巨大的瓶子.. 没有瓶底、没有瓶口,却吞噬着万物! 而我也正在瓶子之中无休无止地坠落下去…… 我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惧: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下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 卷一 第16章 千钧之力一尘移 当我恢复意识时,自己又站在了尘微台前。 丹田内的税虫蜷缩在虫茧中,被两条衔尾小蛇看的死死的,连头都不敢露出。 镇武司税吏递给我税纸,“留下税纹。” 手按在税纸上,纸上一道金丝缠绕,旋即消失不见。 纸正中央留下了一个米粒大小的光斑。 税吏觉得奇怪,“这种税纹倒是头一次见。” 另一税吏问:“植入税虫时,你看到了什么?” 我想了想,“我看到一座山,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还有一座山城!” 税吏道:“你这辈子也就止步于六品了。” 我问看到什么与几品有什么关系? 税吏的铜秤忽然发出刺耳鸣响,他低头瞥了一眼秤杆上密密麻麻的裂痕。 “天道金税大阵……呵,上月有个四品武夫说自己看到地裂岩浆,税虫当场把他吸成了人干。” 他扯了扯嘴角,“天地人三道,你只看到座破山城,倒也算福大命大。” 天道?地道?人道? 我问那天道之上又是什么? 税吏直翻白眼,“当今陛下,才窥探到了天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 回到牢舍,师父和三个师兄都盯着我,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大师兄摇头叹息。 三师兄却哈哈大笑,“我就知道小白不会抛弃我们!” 二师兄用毒锅轻轻敲我脑袋,“臭小子,都把你逐出师门了,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我说没有江小白,哪里来无敌门!不就是二十万银子吗,我来还! 二师兄骂道:“你用什么还?” 我说我四品了,可以去抓赏金榜上那些人! 师父吧嗒着旱烟,忽然开口问:“你看到了什么?” 三个师兄忽然神色紧张起来。 我想了想,“我看到了巨大的瓶子,没有口,没有底,吞噬人间万物!” 三个师兄目瞪口呆。 师父浑身一震,用十分凝重口气对我道:“记住,无论任何人问起,你只看到了一座山!否则……” 师父摸着我的脑袋,“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二师兄冷笑,“除非我先死!” 我抬头,看到无敌门的欠税额:三十一万三千两! 我有些担心,欠了这么多钱,会不会税虫自爆! 三师兄却道:“用不到你,我们仨有十万两额度,师父是五十万两,还早着呢!” 我说十万两,我来背! 二师兄不屑道:“你一个四品,欠税超百两,就爆了!想帮我们背债,你先到八品再说!” …… 整个下午,贾捕头在牢房里巡视了三四次,很多事都是他亲自去做,生怕出什么篓子。 这个人除了贪财,倒也没什么坏毛病。 傍晚,知府周金龙来了,脸色十分难看! 贾捕头连忙上前迎接,周知府眼神冰冷,盯着贾捕头,看得贾捕头脸色惨白。 “跪下!” 贾捕头扑腾跪倒在地。 周知府从怀中取出一个黄金算珠串成的手链,“你就用这东西糊弄本官?” 贾捕头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啪! 手链砸在他的脑袋上,散落一地。 贾捕头额头见血。 有一粒算珠滚落我面前。 正是甄世仁的算珠串成! 甄世仁死后,贾捕头偷偷藏了几粒,原来给周知府送礼去了! “死人的东西,你送给本官,是何居心!” 鲜血顺着贾捕头脑袋流下,染红了他脸颊。 可周金龙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这个总捕头,你能干就干,不能干给本官滚蛋,有的是人能干!” 我看不过去,说:“管它死人活人的,是金子就行!你好大的官威哦!” 周知府见我顶撞他,正要发火,忽然看到二师兄从站在了门外。 大概是想起了唐将军的遭遇,周知府瞬间没有了脾气,冷哼一声,带着随从离开。 贾捕头脸色惨淡,跪着去捡地上的金算珠。 我把脚下那个捡起来,递到他手中,“那种人就是贱!” 贾捕头手指婆娑着算珠,指尖在算珠上按出了一道痕迹。 一丝鲜血从掌心流出,将金色算珠染成红色。 旋即颓然道:“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双唇抿着,冲看热闹的囚犯吼道,“笑什么笑,再过四个时辰,你们想笑都笑不出来!” 赵冲喊道:“贾头儿,这么大一颗金珠子,今儿挺过去,明晚加鸡腿不?” 贾捕头忽然笑了,“挺过去,明天每人一根鸡腿!” 李莽道:“贾捕头万岁!” 贾捕头笑骂,“别瞎喊,你们想害死我吗!” …… 晚饭后,整个大牢变得异常安静。 昏暗的烛火在房间中摇曳,几个捕头早已提前把牢舍门锁住——防止有人受不了发疯。 大师兄雕刻麻将牌,每一刀都十分精准。 三师兄倒着读圣人说,我问他为什么倒着读。 他说圣人的话,在这世道不管用了,得反着看,或许能看出点道理来。 二师兄熬好了毒膳,给每个人盛了一碗,“加了点料,能压制税虫一个时辰!” 我问我的税虫怎么是个茧子? 二师兄冷笑,“你运气好,双蛇玉佩再加七千钧真气,别说是税虫,就是税龙,露头就秒!” 师父依旧吧嗒着眼,透过窗口看星辰,口中却道:“小白,从明日起,传授你薅羊毛剑法第二重,雁过拔毛!” 我说我已经会了。 “你会的那叫皮毛!薅羊毛固然好用,但偷来的力量太小……” 他把烟锅敲了敲我脑袋,“雁过拔毛,才能让他们感觉到……疼!” 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一漕真气,瞬间被师父抽了过去! 我嘿嘿一笑,“这个好,以后打架,都用不到自己真气,那就不用交税了!” “薅羊毛的最高境界,四两拨千斤!” 我脱口而出道:“千钧之物,一尘可移?” 触碰到玉佩时第一个幻象,正是《天工开物》的残页,“千钧之物,一尘可移!” 三个师兄闻言都愣了。 师父道:“你若能真练到千钧一尘的境界,这天下再无你敌手!” 怀中的双蛇佩突然发烫,我恍惚看见父亲伏案疾书的残影。 宣纸上的《天工开物》注释正在燃烧:“尘微非武道,乃天道之上规则!千钧一尘……” 他的笔尖落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双蛇衔尾的图案。 师父的叹息将幻象击碎:“你爹到死都没明白,他破解的根本不是武学……” 对我来说,千钧一尘,这四个字,可望而不可及。 就在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划破夜空! 我抬头看去,牢舍门口上的字,变成了“零”! 子时已过,腊月十五。 镇武司,开始清账了! 卷一 第17章 个个都身怀绝技 空气中弥漫着烧灼铁锈的腥甜,仿佛千万把算盘在耳膜上拨动。 师父嘬着烟枪,火星坠入夜色,化作几颗孤星。 “几条虫子,何足挂齿!老子当年薅的,可是天道的羊毛。” 他指了指北斗七星,“哪天它们挪了位,便是老子掀桌之时。” 师父深吸一口烟枪,猛然吐出,烟雾悬浮于半空中,一动不动! 他手腕翻转,烟锅中的火星向四面八方溅开,漂浮在烟雾之中。 忽明忽暗,就如满天星辰! 两个瞳孔一左一右呈现出金色的日月轮盘。 握住烟枪的手指,不断颤抖,断指处有金丝渗出。 大师兄手中的刻刀微微颤抖,雕刻那副没有完成的麻将牌。 下手稳准狠,碎屑纷飞,落在地上,排成了一个“口”字。 二师兄脖颈暴起的青筋突然炸裂,墨绿色毒血喷溅在牢墙上,腐蚀出"天地不仁"四个焦字。 他握住毒锅边缘凸起,狠狠扎入大腿强迫清醒,嘶声笑道: "狗屁天道!老子这锅鹤顶红腌了三年,今日请你尝尝——" 手中的毒锅,不断渗出黑色烟雾,透过毒纹,进入他经脉之中,他正在以毒攻税! 三师兄倒翻书,声音平静而低哑。 “古人云:死生亦大关,岂不痛哉……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 我心中恐惧,愣在原地,想要做什么,却偏偏又做不成! 看到师父和师兄们如此,我心中也如有税虫在撕咬。 丹田内的税虫,忽然有所动静,撕开虫茧,露出獠牙,对准我经脉正要撕咬! 盘旋在周围的两条小蛇,忽然暴起! 两条蛇信吐出,硬生生将税虫吓了回去。 我站在牢舍内,大气不敢出一声。 …… 与甲字一号出奇的安静相比,外面可谓是人间炼狱! 嘶吼声,哀嚎声,以头抢地声,指甲画穿墙壁声,不绝于耳! 对面牢舍的狱友,痛得在地上打滚,全身被金税大阵的真气金丝缠绕,勒出密密麻麻的血痕! 他仿佛被无形的东西勒住喉咙,双手撕扯颈部,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折磨,一头撞在墙上,脑浆崩裂! 隔壁传来老吕粗浊的喘息声:“我操,这个妞儿带劲,这个姿势不错!撅起来更爽!” 赵冲和李莽隔空对骂。 “痛死老子了,姓赵的,有种再来打一架!” “操你娘,老子怕你不成!” 轰隆隆! 隔壁牢房门炸开,两人斗在了一起甬道尽头。 不多时,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 赵冲的咒骂戛然而止,李莽的半截手臂飞出牢栏。 …… “哼!” 师父闷哼一声,他艰难地站起身。 断指的右手剧烈地颤抖,手中烟枪在虚空中划出一个弧线! 悬于空中的点点火星,瞬间涌了出去。 天空中星辰闪烁,一时间竟分不出哪些是星辰,哪些是烟火! 尘微台上,传来阵阵轰鸣声! 墙壁之上,无敌门的欠税额,不断闪烁! 从三十多万两,跳成了零,旋即又跳成了原来欠额! 烟枪划过的火星在空中结成北斗阵型,尘微台轰鸣声竟与天枢星闪烁频率同步。 师父借用星辰之力,干扰了天道金税大阵的运作! 我瞬间想起什么,手中羊毛剑挥出,运起功法,一剑向空中真气劈了过去。 十漕之力! 无敌门的税额减少了一两! 我想起今日接入大阵之时,师父说的那句话,薅就要薅大的! 我一剑一剑劈出! 每劈出一剑,无敌门的欠税就减少一两! 我仿佛打开了新的世界,那就薅到天荒地老! 我不断的出剑,一个时辰后,已经出了将近三千剑,把无敌门三十一万三千两的零头已经抹除! 胳膊沉重,我却陷入了癫狂之中。 想到每多劈出一剑,师父师兄们的债就少一两,于是咬紧牙关硬撑着。 一剑,一剑,又一剑。 我几乎已经麻木了,脑中没有了意识,只有机械的不断劈剑,薅死丫的! 第五千剑劈出时,握剑的虎口已是鲜血淋漓。 每一次挥动都带出一道金光流动,蜂巢丹田不断的开合,偷取着金税大阵的真气! 剑锋劈开的金丝里突然涌出陌生记忆 ——竟是贾捕头新婚夜颤抖的手指解开新娘衣扣的画面! 恍惚间,父亲在幻象中按住我手腕:"尘微不可强取!" 可二师兄咳出的黑血正在脚边凝结成冰。 我发狠咬破舌尖,任鲜血浸透剑柄:"一!两!都!不!留!" …… “小白,小白!” 耳边传来二师兄的声音,我回过神来,胳膊依然在出剑。 “一切结束了!” 我这才发现外面天已大亮! 看到无敌门欠税金额,剩下二十九万五千两。 我才意识到,这一夜,我劈出了八千多剑! 我兴奋地指着墙壁,“师父,你看,少了八千两!” 二师兄摸着我脑袋,“傻子,那是师父的斗转星移功法,消掉了八千两!” 玉佩忽热,我忽然明悟—— 昨夜,师父是以人身作阵眼,将无敌门债务转化为星轨偏差。 天道大阵每修正一毫偏移,便不得不抹平对应数额的"错误",这是比薅羊毛更凶险的"偷天换日"! 我浑身颤抖,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想要擦泪时才发现双臂僵如枯木,蜂巢纹路已从掌心蔓延到锁骨。 丹田内的两条小蛇突然游至肩头,蛇尾扫过处,碎裂的经脉被金色税纹强行缝合。 原来一夜的努力,都是白费? “不是薅羊毛剑法?” “咳咳!” 师父咳嗽着,一缕白发从鬓角脱落,尚未触地便燃成金色灰烬。 “多亏你的剑法,让我多消了三千两!” 我咧嘴笑了起来。 旋即又是一番苦涩,我大概猜到,师父只是安慰我罢了。 我郑重对师父和三个师兄道:“师父,我一定能把无敌门的债还掉!” 师父抽了口烟,笑着说,“那我可要享福喽!” 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 我来到甬道中,看到贾捕头正指挥人清理尸体,还有地上的血迹。 “又有五个没撑过去!” 捕快们开始分发食物。 贾捕头道:“答应你们的鸡腿,一人一个!” 我看到互殴欠税侠赵冲和李莽的尸体。 两人至死还抱在了一起,互相咬着对方,掰都掰不开。 贾捕头拦住了正准备动刀子的捕快,取来了两根鸡腿,放在两人身上。 “一起葬了吧!” 老吕露出大黄牙,“他们不吃留给我,浪费了多可惜!” 我诧异地发现,吕龟年欠了二万两,竟没什么事,“老吕,你怎么没事?” 老吕嘿嘿一笑,指着墙壁。 上面画着十几幅春宫图,画面不堪入目。 画中交缠的男女扭曲成衔尾双蛇,上面还有税虫被烧烬的尸骸。 难怪昨晚上他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 “古有关云长刮骨疗伤,今有吕龟年观春宫抗税虫!欲火焚天,专克你这吸髓的算盘!” 贾捕头冷笑,“你们个个都身怀绝技!” 老吕得意扬扬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不要低估小人物的智慧!” 牢舍门上的数字,又变成了“叁拾”。 “永历七年的罪算是受完了,明年的罪,明年再……” 老吕忽然闭嘴,抱头蜷缩在了墙角。 三师兄收起了书,眉头皱了起来。 二师兄握住了手中的毒锅,一动不动。 大师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狠厉之色。 师父则点起了烟,右手断指,有韵律地敲打着烟杆。 空气仿佛凝滞。 撕破空气的尖啸声中,十道税纹金箭遵循着税额排序的死亡轨迹激射而至! 其中一支擦着老吕的头皮,钉在了墙上。 大师兄手中四张麻将牌打出,拦住了射向甲字号牢舍的四支金箭。 碎裂的牌屑在空中凝成"囚"字残影,久久未能散去。 其余中箭者哀嚎声四起,瞬间起火,顷刻间化作一堆焦尸。 贾捕头呆呆立在原地,呼吸急促,大口地吞咽着口水,目光紧紧盯着六扇门正门方向。 沉重的脚步声起…… 卷一 第18章 镇武司三品税吏 空气中充满着肃杀之色。 十名身穿镇武司黑袍、头戴金税面具的镇武司内卫走进大牢。 尘微台发出刺耳的蜂鸣声,大牢墙壁四周渗出金色血丝。 一名四五十中年男子信步而入,面白微须,身上有股莫名的威压,扑面而来。 牢舍内的狱友,全都噤声,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有一人直接吓破胆,“是镇武司秦掌司……”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那人肝胆俱裂,七窍流血而死。 我瞬间明白此人身份,当今镇武税司的头号人物,掌司秦权,可谓天下江湖人的头号噩梦! 门外传来通禀声:“东海知府周金龙拜见秦掌司。” 大门推开,周金龙双膝跪地,从六扇门大门爬着来到了大牢。 周知府的官袍在青砖上拖出血痕,像条被剥了鳞的鲤鱼。 我心中耻笑,这个周知府,先前那么嚣张,现在怂得跟条狗一样! “不知秦……掌司驾到,下官……” “先跪着吧……” 秦权打断了他的话,“这大牢谁当事?” 贾捕头上前抱拳行礼,“卑职在管。” “为何外面清理得一尘不染,大牢里却乌烟瘴气?” 贾捕头神色紧张,口中却道:“六扇门是镇武司在东海的脸面,自然要收拾妥帖,里面都是欠朝廷税款的杂种,不能让他们住得太舒服!” 秦权哈哈大笑,似乎对这答案很满意。 他抬头瞥见贾捕头的手链,正是被周知府退回的那串算珠。 “珠子不错,是个好物件!” 贾捕头闻言当场解了下来,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掌司大人喜欢,便送给大人!” 秦权摆了摆手,“君子不夺人所好,自己珍惜的东西,自己要守住!” 说这句话时,不知为何,我竟想起了贾捕头的夫人。 秦权进来后,虽然说话云淡风轻,眼睛却一直落在抽烟不语的师父身上。 忽然,秦权对师父出手! 十枚金算珠从凭空生起,如一条金龙翻滚,张牙舞爪,向师父身前扑了过去。 眼见击中师父,我大喊一声,“师父小心!” 羊毛剑出鞘,使出薅羊毛剑法,连出十剑,劈向金龙! 只抽到了不到一搬真气! 其中一枚算珠穿过大师兄打出的麻将,刺透三师兄的圣人说,击穿二师兄的毒锅! 三人联手,才挡下一颗! 师父出手了! 烟枪火星在空中凝成北斗阵型,每颗算珠坠入星位便炸开金色涟漪。 火星坠地即成阵眼,尘微台积存的武者怨气被引动,在师父脚下凝成一具卦象:?。 正是六十四卦中的:否卦。 牢舍青砖裂开,浮现出一条金龙税纹。 九粒算珠在空中炸开!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甲字号十几间牢舍,被两人真气掀翻了房顶! 石块、瓦砾全都气化,弥漫着在六扇门上空。 阳光在阴霾中投射出扭曲的税纹,青砖碎末自发聚成铜钱状。 尘微台发出饥渴的嗡鸣,像饕餮舔舐战场残羹。 破碎的穹顶漏下晨光,照在墙壁上的欠税榜上。 血渍蠕动,无敌门欠税金额又增加一两! 我心中震惊。 他和师父这一拳,都只用了十漕之力! 而我的十漕之力,在墙壁上开个洞都费劲! 二师兄面无表情,口中冷笑,“秦老贼,多年不见,竟也九品了!只是不知欠下多少税债!” 秦权嘴角冷酷,“老子免税!倒是你们……” 我当即道:“是你先出手,按《真气税典》卷七,正当防卫可抵扣免缴真气税!” 秦权望着我,我浑然不惧,“莫非镇武司亲定的镇武铁律,只是一句空话?” 秦权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手指在空中拨了两下,“给你们免了!” 他冲我走了过来,三个师兄拦在我面前。 “你是江小白?长这么大了,依稀有江郎风采!” 我迎上他的目光,“正是小爷!”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鎏金玉牌,“当年你父亲,也不敢如此跟本官说话!” “他是他,我是我!”我手捏剑诀,随时准备刺出。 秦权来到我面前,伸手按住我肩,我正要反抗,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 二师兄暴怒,“姓秦的,当年江侍郎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 秦权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故人之后,初次见面,这千钧真气,便当做是见面礼!” 一股热流涌入丹田之内。 我额头冷汗淋漓,硬咬着牙不吭一声。 涌入的真气裹挟着皇家沉香,税虫生出感应,从虫茧中钻出,亢奋得鞘翅暴张。 它不断吞噬真气,挥舞双钳,向蛰伏的两只小蛇挑衅! 虫茧四周,爬满了税纹,开始向全身经脉中蔓延! 秦权的手一离开我肩膀,两条小蛇便如龙蟒一般,扑向了税虫。 滋滋! 税虫吓得又收回了税纹,躲回茧房之中。 师父依旧抽着旱烟,吧嗒吧嗒,一言不发,目光却变得冷漠。 秦权面色凛然,“金掌司,今日我收利息来了!庆历十八年到永历七年欠下的债,该交了!” 师父手腕微抖,断指敲打着烟杆。 每敲击一下,空气中便有一柄剑气凝聚,他在回收金税大阵中残留的真气! 整个牢舍内,温度骤降。 数十道剑气凝气成剑,每一柄剑尖,有白丝闪烁,犹如银蛇游走,隐约有雷鸣之声。 秦权双臂张开,尘微台中,无数金线缠绕,在他面前幻出一张金色算盘! 他竟用金税大阵的无限真气,来对付师父! 我心中震怒,手持羊毛剑,拦在师父面前,指着他道:“姓秦的,三十万两而已,师门的债,我来替他们还!” 秦权冷笑,“区区四品,用什么来还?” 金算珠在指尖翻转,折射的光斑扫过师父灰白的鬓角。 我盯着他鬓间从永历三年就再没黑过的头发,想起他教我"雁过拔毛"时眼角的狡黠。 大师兄握着麻将牌的手还在颤抖,二师兄心疼地抚摸着坏掉的毒锅,三师兄的圣人说还躺在墙角。 这一刻,我再也不想让他们受苦。 我紧咬牙关,一字一句道: “用我的眼,用我的肉,用我的骨,用我的每一滴血!” 我咆哮道:“总有一日,我会还上师门的这笔钱!” 话未说完,喉间已尝到铁锈味。 原来把命押上赌桌时,连呼吸都带着刀刃。 秦权忽然轻笑,指尖拂过尘微台渗出的金丝。 “江侍郎当年也爱说‘为苍生计’,结果呢?" 他弹指震碎飘落的血痂,"三十万两换你当条好狗,这买卖可比你爹的仁义划算。" “江小白,本座封你为镇武司三品税吏!” 秦权指尖金算珠一弹,空中裂开一道税纹深渊:“一年时间,十万两债。剿灭不死宗,或填此渊。” 我双拳紧握,“再加一条!一年内,不得对师门清账!” 二师兄怒目圆瞪,“江小白,与虎谋皮,你疯了!” 我不稀罕什么三品税吏,但我更不想看到师门每月十五饱受税虫噬体之苦! 既然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哪怕路再难走,我用这条命硬趟,也要趟出一条路来! 我看了眼师父,他依然没有开口。 秦权大笑:“成交!” “一言为定!” “你不怕到时我反悔?” 我盯着他:“金口玉律,除非你秦权说话如放屁!” “好!江侍郎生了个好儿子啊!哈哈!” 秦权掌心一攥,金色算盘烟消云散。 “赵无眠!” 一头戴面具的黑衣女子跪倒在地,“卑职在!” “你是青州监正,从此之后,江小白就由你调度,一年内,我要让不死宗从人间蒸发!” 面具下传来冷漠而无情的声音,“遵命!” 她抬手整理鬓角时,我看见她腕间露出几根金丝缠绕的细线。 赵无眠,青州监正? 就是她安插阴煞前往不死宗当卧底?原来是个女人! 秦权大笑出门! 正在这时,贾捕头跪在门口,拦住了他的去路。 阳光透过阴霾,落在贾捕头身上,将他分成两半: 官服右襟的金线蜈蚣在光明中张牙舞爪,左袖的补丁却在阴影里蜷成一团。 秦权皱眉:“嗯?” 贾捕头道:“刚才秦掌司那一拳,损毁甲字号牢舍,约计四千七百两,当由大人赔偿!” 卷一 第19章 有钱赚才是王道 一名镇武司内卫前往尘微台,取来一张税纸,躬身双手递给秦权。 “尘微台报损四千六百九十两,你算得倒是仔细!”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贾捕头,“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东海郡六扇门总捕头,贾正义!” “贾正义?本座批你五万两,重修甲字号牢舍!一月之后,本座亲自来验收!” 秦权冷笑道,“前掌司住的地方,总也不能太寒酸!” 贾捕头跪着挪向一侧。 自始至终,师父一言未发。 秦权带着众人离开后,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周知府冲贾捕头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扶本官起来!” 贾捕头来到他身前,搀扶着周知府起身。 周知府一把抓住他手中的算珠手链。 “秦掌司都说是好东西了,之前是我错怪你了!本官替你保管!” 他把算珠戴在手腕上,笑道:“年底清察,本官拟给你评中上。三天后,本官做寿,你来喝酒!” 贾捕头面上却毫无喜悦之色,低头道:“谢知府大人!” 我看到他手指微颤抖,袖中掌心已被指甲刺出血痕。 …… 甲字号牢舍毁了,所有囚犯都临时搬到了乙字号。 原来乙字号的囚犯,则赶到了丁字号与其他囚犯们挤在了一起。 贾捕头还贴心地为无敌门准备了四个单独房间。 我有了镇武司身份后,可以不用住牢舍,但还是要了一个房间。 与秦权达成交易,成为镇武司税吏之事,二师兄大发雷霆,毒锅哐当砸裂青砖。 他一把揪住我衣领,头发炸开,眼神几欲喷火,“你以为扛债是逞英雄?镇武司的脏水沾身,洗都洗不掉!” 指尖金丝暴起,“老子宁可被税虫啃成渣,也不让你替他们卖命!” 我挣开他的手,眼神坚定地望着他,“师兄,你们的命,比我的干净重要。” 我没有后悔。 我已经十六岁,也晋了四品,植入税纹,也该为师门做点事了。 至少,这一年内,师父和师兄们不用再遭受税虫噬体之罪。 不死宗也好,通缉大盗也好,我没有父亲那“仁义治天下”的抱负,我只想着赚钱,结清师门债务! 让我们无敌门堂堂正正活在江湖之上! 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师父和师兄们一直不愿提及的我的身世。 庆历十八年的那个夜晚,江家满门入诏狱,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永远没有机会得知真相。 加入镇武司,至少距离真相更近一步! 师父默许了我的做法,“有些事,迟早要去做的!” …… 接下来的一年,我要专心对付不死宗! 杨毛山死后,不死宗在东海郡断了线索。 听师兄们说,不死宗是四大魔门之一,靠走私和贩卖真气配额起家。 后来有了血祭大阵,搞了一个独立于天道金税大阵的阵法。 加入不死宗成为弟子之后,就能共享真气池,从而避开朝廷监管,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除了“阴煞”和杨毛山外,我也没有接触过不死宗的其他人。 要对付他们,也绝非容易之事。 忽然我想起杨毛山死后,搞到的那封天机老人遗产处置的书信。 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封讣告: 写的是天机老人于腊月十三日仙逝,邀请杨毛山于来年正月十三,前往天机山庄参与遗产分配和处置问题。 信里还附着一张羊皮纸,撒落的粉末在烛光下凝成“藏宝图”三字。 角落隐约浮出不死宗的火炬纹,那正是阴煞死前刻在墙上的图腾! 当时杨毛山没来得及拆开,结果死在了东海郡,信笺落在我手中。 天机老人死了?难道他与不死宗也有关系? 我把信拿给师兄们看。 “天机山庄富甲天下,却以‘窥天机者必遭反噬’立家。” 大师兄翻着最新的《晓生江湖》,上面也记载了这件事,“天机老人死时,山庄百鸟泣血,怕是遗产之争……比税虫更毒。” 三师兄指尖摩挲羊皮纸焦边:“火炬纹出现在信中……看来剿灭不死宗和天机老人遗产,本就是同一局棋。” 二师兄用金针挑起粉末,朱砂混着税虫金粉簌簌坠落。 “杨毛山是不死宗东海舵主,怎会有天机阁嫡系的血脉金印?”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莫非杨毛山正是他的私生子之一?” 二师兄却冷笑连连,“那老不死生性风流,处处留情,据说私生子就有一百多个,杨毛山是其一,也说不定!” 我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封信落在我们手中,那我岂不可以冒充杨毛山,去分一杯羹!” 天机山庄可不是无敌门,名下产业无数,遍布江湖。 “他们常年在《晓生江湖》财富榜前三,听说山庄的马桶都是黄金做的!就算能分个马桶,也能帮无敌门抵不少债!” 二师兄冷笑,“财富榜?不过是替朝廷圈养肥羊的榜单罢了!” 大师兄不无担心道:“天机山庄的机关术能辨血脉真伪,冒名前去等于送死!” 三师兄指了指那本《晓生江湖》,“天机老人的天机笔可是神器……若有此笔,或能将无敌门债务一笔勾销……” 他顿了顿,又轻咳一声,“当然,君子不立危墙。” 管他呢,去了再说! …… 天机山庄距东海郡五百里左右,骑马大约五天行程。 年关将至,我准备过完年再出发。 接下来的几日,我在练习师父传我的雁过拔毛剑诀。 薅羊毛的精髓在于薅,不知不觉间偷取敌人的真气。 雁过拔毛的精髓在于拔,不但要偷他们真气,还要让他们感觉到疼! 三天后,我打出十漕真气,已经能抽掉对方六漕,算是小有成就。 这让我兴奋不已。 蜂巢丹田内,有秦权赠我的一千钧真气。 那些真气被秦权做了手脚,师父让我先把这些用掉。 师父的烟枪在雪地上画出蜂巢纹路:"你丹田内的格子都是独立账本,金税大阵只能查到经过税虫的那本。" 我灵机一动,“有办法了!” 我一剑劈出,秦权送的真气通过税虫施展出来! 税虫触须突然刺入蜂格壁垒,那些真气竟是带毒诱饵! 尘微台深处的金线随之剧烈震颤。 我心中暗骂,果然这老东西没安什么好心。 “雁过拔毛!” 玉佩上的双蛇泛起青冥色冷光,竟如活过来般昂首吐信,不断吞噬金色真气! 金色真气绕着玉佩旋转,裂痕处浮现出“九章算律”四个字不断闪烁。 最后变成白色,又被丹田内双蛇吞噬。 这便是不留税痕的“干净真气”。 我接连试验了几次。 剑气掠过税虫监视的蜂格时,金丝骤然绷直; 而转入双蛇镇守的暗格时,尘微台纹路瞬间黯淡,像被掐住喉咙的蛇。 “税虫是朝廷钳制武者的枷锁,它会将每一丝真气流转记录在尘微台的税簿上。” 师父开怀大笑,“但那厮绝不会想到,阴九章的九章算律,搭配你丹田内的双蛇能‘洗白’这些真气!” 税虫监视着小格,而双蛇却将真气悄悄抽离,注入其他蜂格。 这就像在税吏眼皮底下藏起私房钱,虽险,却成了师门唯一的活路。 三个师兄也啧啧称奇,“雁过拔毛,拔自己的毛,也算是开了眼了!” 我心说这大概就是师父口中的战略避税吧! 有个情况,我一直搞不明白。 三品的时候,我体内丹田如絮,最多能装得下一百漕,也就是一钧真气。 现在丹田如蜂巢,体内有阴九章的三千钧、师门给的四千钧,还有秦权给的一千钧。 可依旧觉得空荡荡的。 我问师父,丹田的极限是多少,师父反问我,“你丹田内有多少蜂格?” 我说数不清。 师父也回答,“每个蜂格,可装千钧。你自己算吧!”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那岂不整个天下真气,都不够塞满我丹田?” 二师兄怼我道:“装再多真气又有什么用?你那雁过拔毛,最多能打出百漕之力!”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想找个真气黑市,把这些真气卖掉! 打架有什么用,有钱赚才是王道! …… 章节注释:《镇武税司掌司秦权密奏》(节选)(绝密·饕餮级) ……赠江小白千钧真气实为植入“听风税纹”,借金税大阵监控其真气动向,税虫暗藏血印杀招,必要时可废其经脉,剿灭不死宗乃驱虎吞狼之计,兼寻《天工开物》残卷下落…… 朱批:江氏血脉,物尽其用。 卷一 第20章 墨蜃楼与美人刀 贾正义的动作很快,四天后,甲字号牢舍的地基已经打好。 我练完剑,去甲字号工地,到他拿着一张纸,坐在石头前闷闷不乐,似乎有什么心事,于是上前问,“怎么跟蔫了的老茄子似的?” 贾正义把纸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我捡起纸团,上面是贾捕头年底清察考评:中下。 我奇道:“周知府不是答应给你中上了吗?” 贾捕头怒气冲天,“狗日的周金龙,前天做寿,想从那五万两中分一杯羹,我没答应,就给了我中下评。” 他握紧双拳,“这笔钱是秦掌司亲批的,他都惦记!” 我心中暗想,周金龙要不惦记,他就不是周金龙了。 贾捕头叹了口气,“评中下事小,完不成秦掌司的交办,才是要命!” 一聊才知,现在是寒冬腊月,地基打好后,等着牢固至少十天时间才能进行下一步。 秦权只给他一个月时间,“这不是钱的事儿,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忽然想起植税虫时税吏的话,心中闪过一个主意。 “甲字号牢舍那么多坐牢抵税的囚犯,你可以雇他们!用真气烘干,真气泥瓦匠,真气搬砖,我记得税典中武者参与营造可以抵扣税款,一来省工钱,二来能给他们减刑!” 贾捕头眼中一亮,旋即又道:“让他们建自己囚舍?那还不一个个都越狱了!” 我笑着说:“都是自愿坐牢抵税,想溜早就溜了,越狱后惩罚翻倍,他们没那么傻!再者,你派人做好监工不就成了?到时候,我们再虚报三成工时……” “有道理!我去写呈文!” 贾捕头沉思片刻,“不过,虚报的事儿算了,秦掌司交办的事,不能马虎。” 我心说这家伙胆子还是太小了。 …… 到了下午,镇武司批文从尘微台下来,同意了贾捕头的方案。 甲字号狱友们听说免费使用真气,还能抵税减刑,一个个都干劲十足。 地基上,三十名武者结阵催动真气,土石在金丝牵引下浮空重组。 墙面税额竟与囚犯经脉共振。 他们能亲眼看到自己的欠税额在减少! 贾捕头兴奋地握住我手,“这事成了,你记首功!” 我看了下方案,没白没黑干一个月,能赚五十两,“要不给我安排个轻松的活儿,我也赚点外快!” 贾捕头连忙摆手,“别闹!我可不敢,唐大侠会弄死我!” 结果没多久,三个师兄就来找贾捕头要活儿。 贾捕头说什么也不肯,大师兄撸起袖子准备动手,贾捕头才给他们安排了最轻松的差事,工钱翻倍! 我也没闲着,看守材料仓库。 啥也不用干,不用管,一切都由贾捕头掌握,相当于白拿一份工钱。 …… 赵无眠来了。 她送来镇武司三品税吏的制衣,又递给我一块腰牌,上面写着“镇武税吏”四个字。 “把税纹拓印上去,去尘微台激活。” 赵无眠指尖划过腰牌税纹,突然扣住我手腕:“激活后每日戌时需向我禀报心跳数。” 我不解:“堂堂监正,连这个都管?” 赵无眠淡淡道:“心跳异常意味着偷用真气。” 赵无眠声音很好听,但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不过,以后公事动用真气,可以实报实销。” 我心中一乐,镇武税吏还有这等好处! 第一反应就是能用这个腰牌从金税大阵偷真气了! “我知道你想什么,奉劝你两个字:别做!” 赵无眠看穿了我的心思:“上月三个税吏倒卖真气,尸骨如今在尘微台填阵眼。” 我心中忿忿不平,那就想别的办法。 周金龙听说镇武司青州监正来了,连忙来求见。 赵无眠不喜应酬,回了两字:不见! “秦掌司给了一年时间,你对剿灭不死宗有何想法?” 我说还要告诉你吗? 赵无眠声音冰冷,“我是你上司,对你有监察之责。此事若完不成,我下场比你惨!” 她虽然戴着面具,但是身材不错,听声音年纪也不大,行事却十分冷酷。 我笑着说,“你摘下面具,看看你长什么样子,我就告诉你我的计划!” 赵无眠冷漠道:“做梦!” “身材这么好,却戴个面具,不会是个丑八怪吧?” 赵无眠眼神如刀,手握在了剑柄上。 空气瞬间凝结,一阵寒意袭来,无数冰魄真气凝成白色剑形。 我连忙说,“别打架,可不报销!” 剑气擦着我鬓角而过,一缕头发落地。 “下次割的就不是头发了。” 赵无眠坐在门口,冷漠地望着天空。 我见她不说话,这才把去调查天机老人的计划和盘托出。 听完我的计划,赵无眠眼睛一亮。 “镇武司怀疑天机山庄与不死宗勾结,苦于没有证据!之前派到不死宗的暗桩全都失联,若真如你猜测,可是立大功的机会!” 我想起了张左礼和杨毛山(徐逢春),心说镇武司都快被不死宗渗透成筛子了,你联系得到才怪! “天机山庄的事,我回去好好规划下,定个章程,过完年,一起行动!” 表面上说是一起行动,实则是奉秦权之命监视我,看来秦权对我还是不放心。 我没有说破。 我找来老吕,“上次杨毛山开启血祭大阵,你见过他税纹,帮我伪造几个!” 老吕看了一眼赵无眠,连忙摆手:“我不会!” “上次……” 老吕打断:“没有的事儿!” 赵无眠闻言走了出去。 老吕吓得浑身发抖,“当着镇武司监正的面造假,你想害死我啊?” 我说我现在也是镇武司的人,你看着办。 找贾捕头要了几张税纸,老吕乖乖给我画了杨毛山的假税纹,告诉我怎么用。 我正端详时,赵无眠不知什么时出现在我身后,一把抢了过去。 赵无眠举在手中,看得很仔细。 指尖一道真气射出,税纹在特制黄纸上扭曲变形,渐渐拧成三个字:杨毛山。 “墨蜃楼的蜂蜡拓印术……” 老吕见她点破自己的师承伎俩,吓得面如死灰,躲在我的身后。 “伪造税纹,判流放三千里!” 她突然捏碎纸片,税纸生起一团蓝火,在落地之前烧成灰烬。 "但能用假税纹钓出真鱼,算你将功折罪,抵你税银十两!" 老吕闻言松了口气,“这可是我们……的绝活儿,监正大人您要是……” “嗯?” 赵无眠一个眼神,把老吕吓得直挺挺昏死过去。 …… 赵无眠告辞离开。 走到仓库门口,她忽然驻足。 我看到她的剑柄缠丝崩断,露出底下焦黑的“江”字烙痕。 赵无眠迅速掩住,冷声道:“江小白,你爹曾救过我全族人性命,他说过,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她背对着我,手抚剑柄,“这次若能剿灭不死宗,我摘面具给你看!” 我声音急促,“你认识我爹?” 赵无眠没有回答,渐渐走远。 二师兄出现在我身旁,盯着她背影看了许久。 “这小丫头屁股大,好生养。” 我:“……” 他抛来一个药瓶:“她剑上淬了情劫蛊虫卵,中蛊者会对真气宿主产生依赖……” 压低声音道,“这是解她剑毒的药引——用你薅羊毛剑法的真气凝成。” 他大声道,"当然!你要敢用这药骗姑娘睡觉,老子阉了你!" 真气捏碎药瓶,药瓶炸开。 蛊虫竟凝成我与赵无眠相拥而眠的幻象。 我吓了一跳,“这女人竟然偷偷对我下毒!” “情劫蛊发作时,中毒者会为这幻象屠城灭国。” 二师兄冷笑:“墨蜃楼专出美人刀,斩的是人心里最痒的那块肉。秦权派个这个丫头来监视你,明显不安好心,若不能将她睡服,将来必成祸患!” 卷一 第21章 官爷骨头当柴烧 永历八年,正月初三。 赵无眠来到东海郡,多带了一匹马,我俩一起踏上了前往天机山庄的旅途。 “赵监正,你总戴着面具,是怕人看到脸红吗?” 我用马鞭虚点她耳后,“比如现在:我夸你眼睛漂亮,你肯定在面具下偷笑了。” 赵无眠猛地勒马,剑鞘啪地抽在我手背上。 “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舌头钉在马鞍上。” “钉马鞍?这位置倒是方便你低头就能看见。” 我嬉笑着躲开第二记抽打,“其实二师兄早说过,你这面具不如不戴——毕竟有些部位藏不住。” 她突然拔剑抵住我喉咙。 我两指夹住剑刃,一道真气送出,剑身上渗出蛊毒,顺指尖窜上手腕。 “这情蛊颜色艳得很,赵监正果然想色诱我!” 剑刃突然泛起青芒,地面枯草无风自动。 “你二师兄没说过,情劫蛊也会吃人吗?” 赵无眠剑尖下移三寸,挑开我衣襟露出锁骨,冷笑连连,“永历五年诏狱暴动,我用这招剐过三十七个税吏。” 她指尖掠过我脖颈,带起一串鸡皮疙瘩,“他们的惨叫,比情蛊动听多了。” 说罢,赵无眠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我心中琢磨,她不会连我调戏她的事也汇报给秦权吧? …… 沿着官道一路向南,一日行了百余里。 四周都是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一路上没什么人,倒是遇到几个乞丐,蓬头垢面,手持破碗,脖颈烙着“欠税黑纹”,拦住我们乞讨三搬两搬真气。 赵无眠一露镇武司腰牌,众乞丐立马蜂拥而散。 傍晚时分,遇到了一家客栈,外面挂着的幌子上写着三个字:西来顺。 这种江湖客栈,前面是门面房,供人吃食,后面是院子。 客栈梁柱结满蛛网,油灯在穿堂风中忽明忽暗。 残破梁柱钉着七具风干人偶,关节处以金线缝成税纹。 油灯晃过人偶面部时,那些干瘪的眼皮突然颤动。 角落里一对挂着免税腰牌的聋哑人正在蘸酒画符,浑浊酒液在桌面凝成扭曲的火炬形状。 这家店有古怪! 我不动声色坐了下来。 赵无眠点了两碗素面。 我说咱们这算公差,伙食标准也太低了,怎么也得来盘牛肉! 赵无眠冷笑,“这种地方的肉,你敢吃吗?” 素面上来,一碗面汤,撒着几粒葱花,点了两滴香油,香气四溢。 我却不动筷,笑吟吟地望着她。 平日里戴面具,吃饭时候,总不能戴着吧? 赵无眠抬手放到耳后,按下机关,面具收回了一半,只露出半张脸。 我看着她下颌瘦削,啧啧道,“秀色可餐!” 赵无眠低头吃面,等再抬头时,面已经吃完,面具恢复如初,招呼来伙计,“结账!” 伙计笑道:“盛惠三十文!” 赵无眠数了十五枚铜钱放在桌上,起身就去后院房间。 我连忙放下筷子,“我没钱啊,帮我一起付了!” 赵无眠直接不理会。 我眼巴巴望着伙计,伙计却并不急,“客官应是江湖中人吧?” 我微微点头。 “没钱不打紧,小店支持真气支付。” 他去后台取来了一块白色晶石,色泽浑浊,沾满了油腥。 这是黑市上常见的劣质晶石,一块能储存十漕真气。 “三十搬!” 我说不对啊,掰着指头算道: “按税典,一钧真气一万搬,税十两,折合一搬一文,这碗面十五文,怎么要多付一倍?” 伙计瞥了眼门外,手指在油腻围裙上蹭了蹭,压低嗓子: “客官是明白人,金丝缠身的货色,过咱家漕口得涮三道泥,再剔骨抽髓不是?” 他指尖在桌面划出三道痕,“三十搬实拿十五文,这价公道。” 我佯装使用真气付钱,袖口一抖让腰牌滑落桌角。 伙计弯腰去捡时,我屈指轻弹,真气震开他衣襟。 锁骨处的火炬纹在油灯下一闪而逝。 “客官,您的……”伙计笑着抬头,忽然看到腰牌上的字,“镇……镇武司……” 他倏地惨白,连将晶石收起,颤声道,“大人,小的……” 掌柜的闻讯赶来,哆哆嗦嗦掏出一本账簿,“我们店上月刚缴过三成营业税、两成平准金……” 我说我就是路过,住宿一晚,你跪着干嘛,起来收钱啊。 “大人住小店,是小店荣幸,怎么敢收您的钱。” 我坚持付钱,两人吓得哭天抢地,生怕我是钓鱼执法,直接将那块存储真气晶石摔碎在地上。 我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我,看角度应该是那一对聋哑江湖客,不过佯作不知。 “明日一早,我让朋友帮我代付。” …… 回到房间,赵无眠正坐在床头。 我笑嘻嘻道:“这么直接吗,蛊毒我已经解了。” “正经点!” 赵无眠目光肃然,“我看到他们招牌上有不死宗印记,故意没有给你付账,就是故意引他们拿出真气石。” “不死宗火炬?我怎么没看到?” 赵无眠猛地拽过我衣领,面具几乎贴到我鼻尖。 “一整天了,你眼睛除了我腰臀还看了什么?” “天地良心!” 我举起三指,“二师兄说你臀线像他老家的盘山道,我这是勘测地形——哎别拔剑!西来顺的幌子角是不是有块焦痕?” 赵无眠握剑的手指微微发抖。 面具边缘透出胭脂色的肌肤,像雪地里绽开的血梅。 “说正事儿!”我忽然正色道,“看到房梁上那几具人偶了吗?” “你注意到了?” “税纹人偶……招牌……不死宗火炬……聋哑武者……算盘税纹,还有掌柜袖口的火炬纹,一进门我就察觉这里不对劲!” 我一本正经道,“镇武司的腰牌,也是我故意露出的破绽!” 赵无眠对我刮目相看。 “不死宗在江湖上的渗透无处不在,他们已经形成一个庞大的产业链,就如蚂蟥一样,从朝廷金税大阵上吸血!所以,对付不死宗,势在必行!” 我不敢苟同,“他们吸朝廷的血,那朝廷呢,吸谁的血?” 这句话把赵无眠噎住了。 我打了个哈欠,向床头走去,“赶了一天路,休息片刻,估计今夜有得忙了。” 赵无眠手指敲了敲桌子,“这是我房间!” 抱歉,走错了! …… 半夜时,耳边传来马蹄声。 不片刻,前面院子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四品之后,我耳力提高了许多。 我来到窗前,释放出一搬真气,细若游丝,控制它悄无声息地探了出去。 外面声音通过真气细丝波动,传入我的耳中。 “你确定他们是镇武司的走狗?”一个阴沉男子的声音传来。 “我亲眼看到他的腰牌,三品税吏!”这是伙计的声音。 听到阴影中传来骨骼错位的“喀嚓”声。 透过窗缝,看到一道佝偻身影拄杖而出,手杖顶端嵌着颗发黄人牙。 他头发枯黄,脖颈处火炬纹泛着血光,皮肤下似有蛆虫蠕动: “既然是镇武司的贵客……” 他喉咙里挤出痰音,“把后厨那两扇‘新鲜羊肉’剁细些,蒸屉火别熄。” 伙计谄笑着比划刀口:“保准切得比柳叶薄!” 窗外忽然传来幼童哼唱:“火炬烧,税纹焦,官爷的骨头当柴烧……” 我一把推开窗,月光泼进屋内,七具人偶齐齐转过头来。 它们僵硬的脖颈“咔咔”转动,金线税纹勒入干尸的喉骨,随动作绷出蛛网般的裂痕。 眼皮簌簌颤动间,浑浊眼珠竟渗出黑血,直勾勾钉在我脸上。 哑巴武者站在井边。 他割开的手腕正往井中滴落黑血,每滴血珠都在月光下凝成微缩的火炬。 聋子武者喉咙发出咯咯怪笑,如一个破了的风箱。 卷一 第22章 假扮情侣赵无眠 耳边传来赵无眠传音入密: “那黄毛是不死宗利群长老,六品,聋哑武者五品,七具税傀能屏蔽三里内金税大阵,不是对手,找机会突围!” 我大脑飞速运转,分析场内形势: 没有金税大阵,赵无眠无法补充真气,被车轮战消耗后,只能束手待毙。 我真气倒是足够,可最多能使出百漕之力,真对上不死宗高层,也没有机会。 就在这时,油灯忽地爆出一簇火星。 黄毛老者拐杖重重锤在地上,一只蜈蚣应声爆浆。 他附身捡起蜈蚣,放在口中咀嚼,黏液顺着口角流出。 聋哑武者手中黑气弥漫,控制七具税傀的脖颈金线骤然绷紧。 下颌骨咔咔裂开,露出嵌在喉间的焦黑算珠。 我目光撇向井沿,黑血凝成的火炬纹正缓缓蠕动,宛如活物。 想突围?机会微乎其微! 忽然,心中灵光一现! 我现在的身份是不死宗弟子! 我握住一张吕龟年画的假税纹,放在双蛇玉佩上。 催动内力,双蛇玉佩吞噬税纹,在经脉间流转。 一道不死宗火炬纹,出现在我额头上! 我翻窗而出,单膝跪倒在地,“不死宗东海舵弟子江小白,见过长老!” 客栈伙计惊道:“你是不死宗弟子?” 我恭敬道:“卑职是东海杨舵主手下,与杨舵主一起打入镇武司卧底。杨舵主中了镇武司埋伏殉职后,东海郡群龙无首,卑职不敢妄动,便潜伏在镇武司。今日路过客栈,看到我不死宗印迹,才故意暴露身份。” 我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没想到,真的让我找到组织了!” 利群长老目光阴沉,满是怀疑地打量着我。 “东海郡是有一批人潜伏到镇武司,你还有什么证据?” 我掏出怀中那份杨毛山留下的以密语写成的不死宗卧底名单,双手呈交上去。 “这是杨舵主之前交给我的,我们二人名单不在上面。” 利群长老接过去,催动秘法,名单上的人名显现出来。 “东海舵上月新税纹是几头蛇?”利群忽然发问。 我背脊一凉,幸亏吕龟年的画假税纹时,提到过此事。 “回长老,现用双头火炬纹。” “倒是个懂规矩的。” 利群脸上的阴鹜渐渐消去。 我心中暗喜,看来这一招奏效了。 “杨毛山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当然难不倒我,“半个多月前,杨舵主找到说要去六扇门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若是回不来,就让我蛰伏,等待组织联系,之后音讯全无,后来是在朝廷邸报上看到的消息。” 利群长老一摆手,聋哑武者将那七具税傀撤了回去。 他声音嘶哑,“与本座掌握大致不差,看来你没有撒谎。本座这次去东海郡,一来查探情况,二来奉命重建东海舵,拿到这份名单,你当立首功!” 我连忙说愿意效劳! 利群长老却道:“好不容易打入镇武司,你继续待在里面卧底!不过……” 他目光阴冷地望向赵无眠的房间,“那个丫头,留不得!” 我赶紧阻止,“长老,此人是……我的相好!我已经在她体内中了情劫蛊!” 我冲着赵无眠喊道:“出来吧!” 赵无眠的眼睛眨三下,跟我示意“将计就计”。 她缓步走出,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腰间玉牌,一缕青烟悄然钻入袖中。 “主人……”她垂首轻唤,嗓音甜腻如蜜,手中剑却借递出之势,将情劫蛊虫精准弹入我掌心。 几只情劫蛊虫爬了出来,在火把下映得鲜红。 我命令道:“跪下!” 赵无眠跪下的姿态像一柄收入鞘的刀,绷紧的脊背却在官袍下隆起细微的弧度。 面具下传来极轻的吸气声。 她在忍。 按剑的手指关节发白,我甚至听到她后槽牙摩擦的咯咯声。 面具边缘渗出一滴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抱我!”我贴着她耳垂又补了句。 她睫毛颤了颤,突然把脸埋进我肩窝,动作生硬得像具税傀。 我的手刚搭上她腰,她忽然反手扣住我手腕,指甲掐进脉门,无声传达杀意。 好家伙,掌心还扣着唐门毒蒺藜呢。 本想让她把面具摘下来,想了想算了,万一她真发疯,就不好收场了。 我起身对利群长老道:“卑职本次前往天机山庄执行杨舵主生前交办的任务,还需此人配合!” 利群长老咯咯怪笑,声音瘆人,“好!从现在起,我便是你直接上级,你我二人单线联系!” 他将一块骷髅玉佩交给我,“我若见你时,它自然会告诉你。重建东海舵,少不了你出力!” 又是双蛇玉佩、又是骷髅玉佩,再加上镇武司腰牌,我身上都快开杂货铺了。 口中却满是激动,“多谢长老栽培!” 他又问了一些基本情况,我一通胡编乱造,遇到不会的就以才拜入杨舵主门下不久为由搪塞过去。 利群长老对我大加赞赏,“年纪轻轻,大有可为,不出十年,你定能坐上我的位置!” 原来魔教也会画大饼啊。 我感激流涕,五体投地,各种马屁乱上,把利群哄得开怀畅笑。 …… 半个时辰后,利群长老有要事离开。 “总坛那帮老鬼只知催逼税银,东海舵若再丢,老夫的骨头怕是要喂了尸狗……” 我与众人恭送他离开。 伙计搓着手凑近,眼底闪着贪婪:“江老弟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提携……” 我谦虚道:“都是为不死宗办事!” 聋哑武者指挥那七具税傀回房间。 这七具傀儡都是女子炼制,我看了一眼剑上的情劫蛊虫,心中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不知这东西对死人管不管用? …… 回到房间。 我把骷髅玉佩在赵无眠面前晃了晃。 “现在起,我是正宗不死宗弟子,盖戳的!” 赵无眠对我今夜无礼之事很是愤怒,“下次不经我同意,满口胡言,割了你舌头!” “事急从权!你我都不是黄毛的对手,真要硬拼,咱俩谁也活不成!” 我仔细抚摸着骷髅玉佩,里面有一漕的不死真气,于是用双蛇玉佩将真气封在里面。 万一老黄毛留个后手,不得不防。 赵无眠忽然冷笑:“不死宗以骷髅载魂、双蛇载欲,你把邪气封进贪蛇口,当心哪天被反咬成废人。” “若真到那日,赵监正记得替我收尸价打八折。” 我摩挲着双蛇玉佩,“师父说过,遇事先动脑子,能不打架就不打架,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要花钱!” 我想着无敌门三十万两的欠款,叹了口气,“我们无敌门的生存智慧,赵监正是不会懂的!” 赵无眠嗤笑:“还是因为穷!” 她站起身,“今夜的事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我说你得感谢我,没有我,你就被灭口了。 赵无眠不以为然,转身回房。 我敲了敲桌子,“咱俩可是……相好,你贸然回去,会惹人怀疑的!” 赵无眠气急作势欲打,拳头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老实回到桌前坐下,闭目养神。 子夜时分,后院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轻响。 接着是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是什么东西在悄然溃烂。 赵无眠警觉而起。 我轻笑道:“你的蛊虫,我送给那七位了。” …… 次日一早,听到伙计在前院惊叫。 我们赶了过去。 掌柜仰面倒地,手背上那道蜈蚣状的烫伤疤痕已被血污覆盖。 而聋哑武者扭曲的脖颈上,还插着半截属于税傀的青铜指甲。 七名女税傀全身腐烂,身首异处。 几只情劫蛊在他们尸体上窜来窜去。 很显然,昨天夜里,这里发生过一场恶战。 我装作惊愕的样子,“发生什么事?” 伙计颤颤巍巍,却死活不肯说出口,一个劲儿说好险! 他说此地不宜久留,去后面收拾起金银细软。 我俩继续赶路。 走出几里,回头看时,西来顺客栈陷入一片火海。 浓烟四起,在空中凝成一个不死宗火炬模样。 赵无眠问:“为什么不杀伙计灭口?” 我摊了摊手,“有他和黄毛老怪作证,我的不死宗身份就坐实了。以后有大用!” 卷一 第23章 听风税纹换白银 四日后,二人抵达蓬莱郡。 青州十二郡,以蓬莱、琅琊最为富庶。 蓬莱郡盛产铁矿,是朝廷的经济重郡;又有蓬莱港,是海运和漕运转运之地,码头上停靠着巨大的货轮,每日吞吐可达百余艘。 蓬莱郡百姓武德充沛,是朝廷真气税收重地,素有小江南之称。 街角挂着“年度纳税龙头”牌匾的钱庄门口,刻有税纹的运镖车正卸货。 码头吞吐着雕龙画凤的货轮,甲板上堆满西域琉璃盏折射的七彩光晕。 相比之下,同样靠近东海,我们东海郡就显得寒酸许多。 天机山庄就在蓬莱郡东南,以机关术闻名江湖,名下产业多不胜数,天机当铺、天机钱庄等更是遍布九州一百零八郡。 我看过晓生江湖财富榜,天机老人名下产业达千万两——相当于三十个无敌门债务! 赵无眠指尖掠过山庄门口的一块石碑,金税纹路在她掌下泛起微光。 “天机山庄造的阵眼枢,十年前能抗住九品一击。” 她冷笑,“现在?怕连你三师兄的书卷都拦不住。” 我这才注意到,这块石头与东海尘微台竟是同源! 难怪天机山庄产业如此庞大,原来是朝廷金税大阵的合作商。 我观察着路上行人,鲜有衣衫褴褛者,跟我们东海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年师父与天机老人、人皇李太一并称三大九品大宗师,如今看看天机山庄,再看无敌门,不由唏嘘感慨。 …… 小镇叫天机镇。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沿街商铺鳞次栉比,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我俩牵马而行,一阵雄浑的狮吼声传入耳中。 “少林寺还债武僧提醒您:凡是以高额回报向您索取真气、提供税纹者,一律都是骗子,做到不听、不信、不转……” 我奇怪道:“少林寺不是破产重组了吗?” 赵无眠看着狮吼功天团,解释道:“少林千年门派,朝廷不会坐视不理,通过债务重组、转让、抵扣等办法,让少林派保持最低运营,这些武僧做这些可以抵扣师门税款,也算是变相还债!” 我更是好奇,“少林方丈也会税虫噬体吗?” 赵无眠白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有小商贩拿个小罗盘状剑穗上前推销,“大侠,天机山庄最新款真气罗盘剑穗,可以监控您的真气使用情况,合理规划真气,从此不再有真气焦虑……” 这玩意儿挺新奇,我问了下价格,竟要二十两! 我身上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一路上衣食住行都是赵无眠掏钱,虽然这些都能报销,却总是不好意思。 我问过赵无眠,镇武司三品税吏月俸三两。 一个小玩意儿,竟要我半年俸禄! 我婆娑了下手指,尴尬地拒绝。 小商贩满脸鄙夷打量我一眼,“没钱你来什么蓬莱!” 这句话很快得到了验证。 我看到了一袋烟丝,一打听五两! 一碗素面五十文,客栈住一晚上五百文,物价是东海郡的三四倍。 赵无眠在天机客栈定了两个房间,我说一间就够了,我不嫌弃,可以挤挤。 赵无眠翻了个白眼,“我嫌弃!” 住下后,我去找伙计,能不能把房间退掉,我年轻人火力旺,在外面对付几天就行。 伙计告诉我,镇武司跟天机山庄有契书,事后天机山庄与镇武司统一结算。 我丹田内有八千钧真气,然而身无分文,忽然觉得,不死宗那个倒卖真气的生意,也是不错。 …… 下午赵无眠在客栈处理公事,还要会见这里的镇武司官员。 我怀疑是跟姓秦的打我小报告,于是自己偷偷溜了出来。 秦权给我的一千钧真气,经过我雁过拔毛诀的关怀,已经消化掉一半。 后来一想有三成的损耗,有点不划算。 还有五百钧没有洗白的真气,不如找个黑市卖掉,换点钱出来! 可是对这里不熟,在街上溜达了半个时辰,也没有找到黑市。 终于有个黑衣小伙找上门来,“少侠,有过漕的货吗?” 我一听有戏,装作老手模样,“什么价?” “十作五!” 我一听抽一半,这也太黑了,朝廷一钧真气收税十两,他们回收只给五两,“十作七!” 黑衣小伙冷笑,“光洗掉税纹就要抽三,你怕是没卖过吧!” 小伙袖口翻起时,露出一截扭曲的火炬纹。 “杨毛山倒台后,东海漕口换了三茬人……你量大的话,我给你十过五五,十漕起!这价,还是看您面生给的友情价。” 我说我卖一百钧! “一个四品,牛皮吹得倒是挺响!” 我看过税典,四品的免税配额是二百漕,也就是两钧。 他们不相信我,也是情有可原,等会儿我不吓死你,“成交!” …… 黑衣小伙带我穿街走巷,来到一个破败不堪的昏暗小巷。 他袖口翻起时,露出一道蜈蚣状的焦痕,像是被税虫噬咬过的旧伤。 这年头,黑市掮客谁身上没几道‘官印’? 没想到繁华的天机山庄,也有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 海风夹杂着鱼腥味扑面而来,巷口悬着盏残破的蜈蚣灯。 昏黄光影下,有个卖“人皮税纹”的摊主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槽牙。 我踩过积水,黏腻的触感从靴底传来,似是血混着陈年真气渣滓。 巷口阴影中闪过半截税吏佩刀,刀柄尘微石的红光如毒蛇吐信。 我缩了缩脖子,把衣领拉高。 地上有半截焦黑的镇武司腰牌。 黑衣小伙脚步一顿,靴底踩住牌上“税”字,重重碾了几下,又吐了一口浓痰。 “少侠,过漕的规矩是——见了血,莫问来路。” 取出一块黑布,“眼蒙上!” 我心说搞得还挺复杂,不过为了钱也就忍了。 他带着来到一处小黑屋,摘下眼罩,里面乌漆嘛黑,点着油灯。 桌上有几个劣质晶石,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都盘出了包浆。 每个能装十漕,与路上不死宗客栈的差不多,不过干净许多。 晶石在油灯下泛着尸蜡般的浊光,桌角黏着半片干涸的税纹人皮。 老供奉的义眼咔嗒转动,齿轮咬合声混着巷外漕工号子,听得令人毛骨悚然。 黑衣小伙填了个单子,找到老供奉,“十过五五,一百漕!” 他取来出十个晶石和一些银子,“晶石注满,这五两半就是你的。” 我说一百钧就一百钧! 黑衣小伙不悦,“要卖就卖,不卖滚蛋!” 我想了想,算了,英雄不为五斗米折腰,可我也不想当英雄,一百漕就一百漕。 我上前握住晶石,上面传来细腻滑润的感觉。 蜂巢暗格中未洗白的真气翻涌如毒蛇,税纹金线在晶石表面烙下“饕餮”密纹。 我强压丹田震颤——秦老狗的真气果然带刺! 但黑市佬只认纯度,谁管它印着谁的狗屁税章? 不到十息时间,将十个晶石全部灌满,白色晶石变成了金黄色。 小伙惊愕,“这么快?纯度这么高?” “十漕真气,还能多慢?” 小伙不信邪,又取来一块下品晶石,可以装一钧真气。 我一个呼吸间给他装满了。 十一两到手! 我手心婆娑着银子,好久没有摸过这么多钱了。 老供奉端详着下品晶石,金色真气在里面流光四溢,口中赞道:“好久没遇到这么纯的真气了!” 他取出一张黄纸,与镇武司的税纸有些类似,但是颜色偏暗,覆在晶石上。 黄纸触到晶石的刹那,老供奉义眼突然爆出火星。 黄纸上的税纹竟如活物般蠕动。 “听风税纹!饕餮!是镇武司的标记!” 他嘶声低吼,手中晶石砰然坠地。 此四字一出,小作坊后面呼啦跑出来十几蒙面的人,拔腿往外跑。 门外暗巷骤起骚动,税吏的算珠声由远及近。 黑衣小伙吓得呆立不动,“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嗖嗖! 数十支税纹金箭射来,将那些人堵在了门口! 我一把抓起银子,翻窗而出,逃离开来,混入人群之中。 十几个镇武司税吏已将此地包围,将那十几个人一股脑抓了回去。 抬头看了眼,那小作坊竟是一家香油店! 好险! 这是我赚的第一笔钱!花了五两买了一袋烟丝给师父,又给三个师兄买了些礼物。 等回到客栈时,赵无眠早已等候多时。 身前放着几块晶石,正是在小黑屋的那些。 “你差点害我被剁成肉馅!”我攥紧银子,掌心冷汗浸透银锭。 “秦掌司的真气都敢卖!”赵无眠剑鞘抵住我喉咙:“下次再自作主张,我会亲手给你刻墓志铭——‘贪财蠢货,死不足惜’。” 卷一 第24章 天机山庄三公子 我推开赵无眠,“秦权赠我的真气,自然是我的,怎么用是我的事!” 赵无眠气得手抖,“你可知道,他的税纹一旦泄露,会有多少人陪葬吗?” 剑尖滋滋作响,在地上划了个“五十”。 “五十人!三年前,营造枢不小心把带有秦掌司一搬真气的晶石带出去,整个营造枢五十人,全部诛杀!” 看得出来,赵无眠是真生气了,而且还带着几分恐惧。 “我已经下达封口令,这件事不得再提!”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知道了,以后不卖便是!” 我削了个刚买的苹果,递到她面前,“赵监正,吃个水果!” “你去的果摊,苹果十文一斤,买四个花了三十文,被人坑了还沾沾自喜!” 原来她一直派人监视我,难怪我去黑市那么快发现我。 “无所谓,反正秦权请客!” 赵无眠一把夺过苹果,目光盯着手中的苹果,似乎想起了什么旧事。 她放在面具前,深深地嗅了一口。 赵无眠面具边缘微微颤动,握剑的右手无意识抚过剑柄焦痕。 怀中玉佩微热。 我仿佛看到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瑟瑟躲在满是尸体的祠堂桌下,手中拿着一个啃了一口的苹果。 望着她的侧脸,黑色面具在阳光下泛起流光溢彩。 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戴着面具,也可以这么好看。 赵无眠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绷着脸道:“明天准备下,后天你自己去天机山庄,我另有任务。” 少了个盯梢的,这样更好,我如此想。 …… 第二日,我继续在天机镇瞎逛,看到不少衣衫光鲜的江湖人都来到天机镇。 看样子都是冲着天机老人遗产来的。 我准备打探下消息,勾栏瓦舍、茶楼酒馆是消息集散地。 我去不起那种地方,来到个茶摊,花十五文买个大饼,一壶茶,找个角落坐下。 果然,蓬莱郡也不乏好事之人。 茶客们都在八卦天机老人遗产的事。 天机老人生性风流,处处留种,据说私生子有一百多个。 他死后,三个儿子继承了山庄,这次认亲和分遗产,正是三个儿子发起组织。 我就搞不懂了,问一个茶客,“他有嫡出儿子,为何还要处置遗产?” 茶客笑道:“天机山庄之所以能发迹,是因为天机笔,只有天机血脉能够催动,可他仨儿子都没有这个天赋,天机老人私生子遍布天下,三个庄主商议后才决定认亲,能催动天机笔者,将成为天机山庄四庄主!” 我听赵无眠提到过,天机山庄负责金税大阵核心,大概与那天机笔有关。 天机老人死后,为了能继续与朝廷合作,他们才出此下策,把天机老人私生子都聚在一起。 这也解释了我先前的疑惑。 我搬着马扎坐过去,“不知他们这认亲,可有什么程序?” 茶客上下打量着我,以茶盖轻叩茶碗,悠然道:“这茶水,有点淡啊!” 我喊道:“老板,给这位大哥来勺盐!” 茶客嗤笑道:“一壶茶钱都舍不得出,还想在我包打听这里打探消息?” 我咬了咬牙,掏了五文钱,给这个包打听续了一杯茶。 包打听这才道,“三位庄主立下规矩,想要成为四庄主,需要过三关。一为血脉关,二为道德关,三是试炼关,只有三关合格者,才有机会去接触天机笔。” 有人插话问道:“听说天机笔能改税纹?去年青州漕银在蓬莱港不翼而飞,据说就是有人用……咳咳,这事儿不能多说。” 包打听啜了口茶:“天机笔只能刻尘微台阵纹,改税纹?除非把《九章算律》融进去——不过那书早被阴九章带进棺材了。” 我心中一凛。 难怪三个庄主这么着急认亲,原来天机笔还有这等能耐! 若是能得这东西,无敌门债务岂不可以一笔勾销? 其他两关不足为惧,但血脉一关,着实难住了我。 大师兄说过,天机山庄的机关术,可以判定天机血脉,想要蒙混,没那么容易。 于是向包打听打听什么是血脉关。 包打听又卖关子。 我狠了狠心,又给他要了十文钱瓜子。 “天机山庄的天机血气盅,只取一滴血和一搬真气,即可验出是否为天机老人之后!” “这么神奇?” “天机盅乃陨铁所铸,内置三百六十根金税针,遇天机血脉则针泛蓝光,若强行注入他人血……” 包打听抹脖手势带起破风声,“去年有个漠北刀客试过,脑袋当场炸成豆腐!” 我心中咯噔一下。 我虽然伪造了杨毛山的税纹,打出他的真气没有问题,可是我没有他的血啊! 得想办法! …… 回到天机客栈。 一名腰挂玉玦的年轻公子哥,拎着一个盒子,被赵无眠赶了出来。 路过烛台时,玉玦投下的阴影竟组成残缺的狼首,正对着赵无眠的后颈呲牙。 公子哥道:“赵姑娘,天机山庄的美颜脂,我放你放门口了。今日我就在楼下,随叫随到!” 与我擦身而过时,公子哥不耐烦看了我眼,“看什么看!” 莫名其妙,我没有理他,来到赵无眠门口,推门而入。 赵无眠正在生气,“不懂敲门?” 我退出去,重新敲门,“赵监正!” “不在!” 我看到门口的礼物,拎了进去,问:“那人是谁?” 赵无眠声音冷漠。 “陈富贵,天机山庄三庄主,两年前青州府见过一面,听说我到蓬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缠着我。” 我恍然道:“原来是赵监正的仰慕者!” 赵无眠打开一个文牍匣,取出一份卷宗扔给我。 “天机山庄的卷宗,你看看或许有用!” 我粗略翻了一边,里面是镇武司对天机山庄的调查卷宗。 其中很多涉密内容,都用████涂抹。 天机老人三个儿子,老大陈长生、老二陈平安、老三陈富贵,也就是现在的三个庄主。 赵无眠指尖划过陈富贵的名字。 “两年前,他献祭三百武者给镇武司充税,秦权才允他掌了山庄脏事。他腰间蹀躞带的七颗玉,刻的皆是‘充税’女子的生辰。” 陈富贵?天机老人的三子? 有办法了! …… 我拎着胭脂盒来到了楼下,砰地扔在陈富贵脚下。 “赵无眠是我女人,以后离他远点!” 陈富贵一听炸毛了,“你算什么东西?” “镇武司三品税吏杨毛山!” “一个三品税吏,在本庄主面前,也敢如此放肆?” 陈富贵手指把玩着茶杯,“有机会,我倒想问问秦叔伯,他家的狗都如此不知礼?” “秦叔伯?” “你们镇武司秦掌司!” 我佯作害怕,连连后退几步,手中握住一个茶壶。 陈富贵脸色愈发阴沉,“就凭你,也敢跟老子抢女人?” 成败在此一举! “去你妈的!” 我向前一步,举起茶壶,对着他脑袋就砸了下去。 啪! 茶壶碎裂,陈富贵脸上鲜血直流。 我冲上去抱着他挥拳就打。 怀中玉佩忽热,脑海中忽然生出一段影像: …… 天机山庄的暗室。 陈富贵与几名镇武司官员纵欲淫乐,十几名浑身伤痕的赤裸少女伺候左右。 他把玩着腰间一颗未刻生辰的税纹玉,狞笑道:“赵无眠的八字,本庄主早晚也刻得上。” …… 我心中暗骂畜生,下手更狠。 拳锋击中陈富贵鼻梁时,指尖金丝悄然探入其毛孔。 薅羊毛真气如蚊喙吸血——三滴就够了。 陈富贵被我偷袭,运起内力就要反击。 无数金色算珠真气,从他窍穴中散出。 我暗运雁过拔毛诀,将他真气薅进丹田,存在一个专门的蜂格里。 几个家丁看到,上前将我扯开。 我手中已多了一块未刻生辰的税纹玉。 陈富贵已是血灌瞳仁,“你小子找死!” 他用袖子擦了下鼻中鲜血,“上一个碰我税纹玉的,尸骨还在尘微台压阵眼呢!” 我冷漠回复:“七颗税纹玉,七条鲜活的人命!” 想用这个刻赵无眠的生辰八字? 做梦! 税纹玉在我手中炸开! 玉屑在空中散开,幻化成七朵枯萎的花朵。 锵! 陈富贵长剑出鞘。 剑身之上,拇指粗的真气如裂空金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我左手黏薅羊毛剑诀,右手手指扣住剑柄。 蜂窝丹田内,秦权那一批刻着听风税纹的真气,附着于剑鞘之上,隐约闪烁着饕餮的符号。 陈富贵瞳孔猛缩,“听风税纹,饕餮?秦掌司是你什么人?” 我默然不语,让他猜去吧! 此刻,沉默比语言更有力量! 这时,赵无眠声音传来,“住手!” 赵无眠翻身而下。 我暗中将几滴的陈富贵的血收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小瓶中。 有真气,有血,妥了! …… 章节注释:《蓬莱一品税吏张二狗密奏》(节选) ……叩跪泰大人安康,我叫张二狗,外号狗爷……今日突袭鱼巷胡同查获走私餐餐真气,赵监正不让说,让我们闭口,不然打碎我们牙…… 秦权批注:僭越,下不为例。 卷一 第25章 血契惊天大骗局 赵无眠以长剑挑开我二人的剑,拦在了中间。 面具下唇角紧绷,像极了一把才出鞘的刀。 陈富贵见她现身,立即换了一副脸色。 “赵……监正来得正巧,你这名属下殴打本庄主,此事若让秦……” 赵无眠剑尖轻挑,声音清冷,“我的人我自己管教,无需三庄主操心。” 陈富贵舔了下嘴角血渍,“在我的地盘见血,可不是你说了算。” 啪!一袋碎银扔在桌上,“二十两赔你药钱!” “这不是钱的事……” 赵无眠拍出一张镇武司公差支取单据,“公费!” 意思很明显,这场斗殴不是个人恩怨,而是上升到镇武司与天机山庄层面。 若陈富贵再纠缠下去,镇武司监察院会接管此事,天机山庄只会自讨没趣。 陈富贵收剑入鞘,指尖划过腰间玉诀。 “天枢位的星光缺了百年……”他阴阴一笑,“赵姑娘的锁骨,正合贪狼吞月之相。” …… 临走之前,陈富贵盯着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爷杨毛山!” 陈富贵露出一副狐疑的表情,好像记起了什么,“好,哈哈,后会有期!” 出门前,我分明看到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有阴谋! 我伸手去捡桌上钱袋,赵无眠一剑挑过,放入怀中。 “下次行动之前,先考虑后果,别指望我每次给你擦屁股!” 她略一停顿,又道:“那块秽玉,碎得好,不然又指不定嚯嚯哪家姑娘!” 我心中暗叹,他盯上的可是你啊。 …… 第二天,来到天机山庄时,门口早已挤满了人。 门口两座牌楼,雕龙刻凤,金碧辉煌,好不气派! 四个建筑群依山而建,绵延十余里,感觉比东海郡县城还要大。 门房带我们来到一处新建成的坟塚。 汉白玉砌成,琉璃穹顶嵌着陨铁卦签,面前立一石碑,上书“天机老人之墓”。 石碑两侧雕刻两条巨蟒守护,边缘是满天星辰,连接地脉龙气。 阳光照在石碑边缘,在地上映出“天机不可……”一行字。 有个白发老者接待了我们,“我姓陈,天机山庄的管家!” “上个月,老庄主仙逝后,三位庄主念及血脉之情,邀在场诸位齐聚山庄。” “一来为老庄主仙去送别离之情,二来也希望能有人继承老庄主传承……” “不过有言在先,想要吊唁老庄主,先过血脉关。” 他讲解了过三关的内容,与在酒楼茶客所讲几乎一样。 只是多了一条,只要通过血脉认证,认定为天机老人子嗣者,山庄每人每年给五百两生活费。 通过第二关的人,有机会修行天机武学,每年一千两起。 通过第三关的人,每年一万两,获得接触天机笔的机会,若能催动,将成为天机山庄四庄主! …… 坟塚两侧各有两张方桌,上面放四只貔貅造型的玉器。 正是测血脉的天机血气盅。 规则很简单,将手伸进去,一滴鲜血,一搬真气,上面晶石变蓝则通过。 没有包打听说得脑袋爆炸之类那么玄乎。 一百五十余人,分成了三组排队等候,每人一个号牌,而我的恰好是:丙七。 第一人测试的是个中年麻脸汉子,探手入貔貅口中,针扎血落,真气催动,晶石变蓝。 怀中玉佩突然发烫,双蛇逆时针游动——这是遇到假税纹时的反应。 上次在黑市倒卖真气,它也是这样警告我。 家丁喊道:“天机血脉!” 此话一出,麻脸浑身颤抖,脱掉外套,里面竟是披麻戴孝! 他趴在坟塚前嚎啕大哭:“我的亲爹啊,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又一人是白发苍苍的老太监,通过之后,声泪俱下,哭诉自己小时被骗,进宫当太监,尝尽人间疾苦,受尽人间冷暖。 不断有人通过,也是如此。 不片刻,天机老人坟前跪着一群孝子贤孙哭坟。 众人哭嚎声构成摄魂阵音律。 悲恸之情,感天动地! 更有甚者,直接昏倒在地上。 轮到我时,陈富贵带着几个仆从,出现在坟前。 我心中一凛,糟糕,要出事了。 陈富贵一眼认出了我,来到我面前,嘴角挂着几分阴冷之色。 “杨毛山,哼,没想到你也来了!” 我瞬间冷静下来,“我自幼孤儿,父母不祥,又有邀请函,为何不能来?” “好!测!本庄主亲自给你测!” 他来到天机血气盅前,站在我对面,“来开始吧!” 我早已将微缩血包贴在指腹上,探入貔貅口中,挤破血包,又输入一搬昨日薅来陈富贵的真气。 滴!红灯亮起! “非天机血脉!” 嗯?我心中暗惊,哪里出问题了? 我仔细回忆细节,鲜血、真气,所有操作都准确无误。 我打量所有通过之人,都是大耳、宽鼻,而陈富贵却是小耳鹰鼻!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陈富贵没有天机血脉,他不是天机老人的子嗣! 陈管家来到我面前,“这位杨公子,可能是我们弄错了,请吧!” “慢着!” 陈富贵却拦住了他,“那也未必!或许是天机盅出了问题!” 他把管家拉到一边,附在管家耳边低语。 我暗中出一根羊毛真气,偷听他们对话。 “那小子身上的听风税纹,可是秦掌司亲自养的饕餮……让他过第二关,自有‘贵人’收拾他。” 管家连连点头。 陈富贵来到我身边,在我耳边恶狠狠道:“你不是想入天机山庄吗?本庄主给你个机会!” 我心中狐疑,这小子会这么好心? 不过,既然能够过关,我就有更多的机会去探查真相。 离开之前,我手无意间在天机盅上抚了一下。 怀中玉佩忽热。 脑海中闪过一行字:金税大阵真气借贷契书三日后生效,借贷人陈富贵,透支额度,零钧。 我心头一震。 瞬间明白,这所谓的天机血脉测试不过是个陷阱。 陨铁导气,琉璃聚煞…… 这哪是认亲,分明是拿活人填阵眼! 每个参与者滴入盅内的鲜血都混着真气税纹,在接触陨铁卦签的刹那,早已通过地脉龙气接入金税大阵! 什么狗屁天机盅测血脉,原来是收集血液和真气税纹,在大家不知情的情况下,签了一个血契! 一旦生效,眼前这一百多人,将莫名其妙背负上巨额债务。 我说陈富贵怎么会这么好心。 根本就是一个惊天大骗局! 卷一 第26章 问心无愧劫自生 我本想当面揭穿这个骗局,可很快冷静下来。 天机山庄设局引了这么多人入彀,到底是安什么居心? 我决定追查到底,于是佯作不知情,脸上带着过关之后的沾沾自喜。 没有过血脉关的,天机山庄给每个人发了百两盘缠,众人欢欢喜喜离开。 不过,我注意到有几个穿的靴子,与天机山庄家丁是同一款式。 那些所谓没过关的人,不过是天机山庄找来的托儿罢了。 通过检测的,被正式认定为天机老人子嗣。 来到祠堂,在族谱上写上每人的名字,并把姓氏改成了天机老人的本姓:陈。 众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很多人都在询问对方年龄,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改名之后,正式以天机后人的身份,在祠堂内对天机老人的牌位祭拜。 我与麻脸、老太监排在了一起。 老太监今年六十,麻脸汉子四十一,我只有十七岁。 麻脸汉子道:“没想到咱们祖孙三代的年龄,成了同父异母亲兄弟了!” 我尴尬一笑,谁说不是呢!老爷子还是能生啊! “管他呢,分钱就行。” 麻脸汉子倒是无所谓,“大家互相照料,若能过第二关,一年千两,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受了半辈子苦,终于否极泰来了。” 麻脸汉子是个真气力工,干营造的,说白了就是用真气干苦力,口无遮拦,性格倒是挺直爽。 老太监脸色很难看。 给天机老人的牌位上香时,我看到老太监抚摸着牌位,神情复杂。 他佝偻的脊背隐约可见龙形刺青,腰间悬着的残缺玉佩正与祠堂供桌上的卦象完美契合。 他口中喃喃道:“断根换了十年喘息,这买卖值了!” 泪水吧嗒吧嗒落地,连成一排,像极了六十卦象中的“?”。 我看着老太监,“老哥似乎不开心啊!” 麻脸道:“遇到这事儿,断子绝孙,换谁也高兴不起来!” 轮到他上香时,他掏出了营造罗盘,蹲身敲击地砖,地砖下金丝如血管搏动。 “这地龙偏了五度,震位缺角,迟早要塌!” “你怎么知道?” 他啐了一口,“老子修过十三座镇妖塔,最懂怎么让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现原形!” 他俨然一副主人的口气,对陈管家道:“等天暖和,拿个修缮章程出来!我亲自督造!” …… “第二关,道德关,测品行!” 陈管家跟众人介绍,“大家可以选择现在退出,每年领取五百两。一旦继续,不得中途退出。” 一百号人,只有两人选择退出。 陈管家带着我们来到祠堂后面。 “开问心殿!” 院门打开,里面是一个大殿,立柱上写一副鎏金对联: 扪心自省日间事,举步常循暗里规。 横批是天机老人手书“问心无愧”四个大字。 进入问心殿,一股檀香混杂着苔藓青涩的味道扑鼻而来。 编钟声四起,有种摄人心魂的韵律萦绕在耳边。 两侧是汉白玉堆砌的影壁,中央悬着一面丈高铜镜。 铜镜映出我们倒影,善面垂泪,恶中带笑,扭曲成千奇百怪模样。 怀中玉佩忽然震动,取出一看,竟是当日不死宗利群长老的骷髅玉佩。 再看之时,骷髅玉佩又恢复如初。 …… 大家轮流排队上前等待测试。 我不知他们卖得什么关子,暗中观察。 上去时个个都信心满满,可是渐渐地发现他们神色不对劲。 第七个测试者突然跪地抽搐时,麻脸汉子猛地揪住陈管家衣领:“这鬼镜子会吃人?” 管家拂开他的手,指间金丝悄然缠住对方脉门。 “公子慎言,不过是让诸位直面本心罢了。” 青砖缝隙间渗出细碎金粉,在众人靴底凝成锁链状暗纹。 我观察着那些"通过者"的鬓角,分明都多了几缕灰发。 陈管家解释道,“问心镜,可正衣冠,可正人心。立于镜前,你会在铜镜中看到你半生作恶之事。晶石变绿,则真诚悔过,问心无愧!” 我回忆自己前面十年做过的恶事,似乎上次在尘微台都已经被通报过,大恶没有,小恶不断。 自忖应该能过关,但他们弄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 麻脸有些紧张,搓着手指,在大殿内不断踱步。 他拉住我问,“你杀过人吗?” 我说江湖中人,哪有手中不沾血? 麻脸压低声音道,“我杀过自己兄弟,我也不想,是他们逼我的!” 我说你跟我说这个没用。 他说我要是过不了关,就把这个破镜子毁掉,谁也别想过关了。 老太监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麻脸问他,老太监说,“我半残之人,一生小心谨慎,从未敢有害人之心。若能侥幸过关,只求有一安身之地,安度晚年。” 轮到老太监,他在铜镜前站稳,脸上毫无波澜,片刻之后,晶石变绿,过关! 麻脸小心翼翼地上前。 问心镜前他情绪激动,似乎回忆起不好的画面,双拳紧握掐进肉中。 不过,最后脸色忽然舒展,过关! 我站在问心镜前,起初还是我自己模样。 片刻后,铜镜中的影像渐渐扭曲,一幅幅陈富贵的画面出现在我眼前。 …… 我照见陈富贵的掌心嵌着七枚税纹玉玦: 用心头血染红的税纹玉,血丝中映出七名女子轮廓,她们的腕骨在雾中化作交缠的白蛇; 漕银沉入河底时泛起白骨磷光,三百武者头颅正从祭剑炉里长出红莲。 忽有墨汁滴穿县志,书生喉头绽开的黑莲吞没了“天地不仁”四字; 他靴底黏着半片金锁,婴孩啼哭混着兄长的断指沉入井底。 …… 一幕幕恶行涌现在我的心头,我觉得如被人勒住喉咙一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百死不足惜! 当照见陈富贵第八枚税纹玉玦上刻下“赵无眠”三字之时,我心中涌现出无限杀机。 蜂巢丹田内的剑气轰鸣声,刺痛着我的耳膜。 无数金丝真气从体内涌出,要将这狗屁的问心镜撕裂。 忽然影像尽数散去。 铜镜上出现一行字:“道德不洁,未通过测试,是否借贷一百钧真气,抹去你的不洁历史?” 卷一 第27章 咸鱼永无翻身日 我心中一震,借一百钧真气抹掉我的黑历史? 可这些都是陈富贵的恶行,我旋即意识到,是在血脉关用陈富贵血和真气签的血契。 我恍然大悟,难怪刚才那些人起初脸色不好,后面却都通过道德测试。 原来他们通过真气贷,抹掉了他们黑历史! 一百钧真气,一千两,而只要通过道德测试,每年就有一千两。 我瞬间明白了天机山庄这个骗局的运作原理。 血脉关,让参与者不知觉中签订了血契,然后在道德测试中逼迫他们背负债务! 每人一百钧,一百人就是一万钧,十万银,只怕这还只是个开始。 他们就是想利用人的贪念,一步步把他们引向破产的深渊!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我用的是陈富贵的血脉! 我毫不犹豫选择同意,怀中玉佩温热,在眼前生成一行字: 真气借贷契书三日后生效,借贷人陈富贵,透支额度:一百钧。 不片刻,铜镜上又生成三个“天”“地”“人”三个卡片。 天卡:一年还清,月息七分;地卡:三年还清,月息五分;人卡:五年还清,月息三分。 我看到铜镜边缘的尘微石粉末,与黑市洗钱用的遮纹尘如出一辙! 一个荒诞念头闪过:既然能修改道德记录,是否也能…… 我心中动念:五年还清,月息七分? 怀中玉佩忽然亮起,玉佩中双蛇瞳闪烁。 铜镜上金丝渗出,被双蛇吞入口中,旋即又变成白色回到铜镜之中。 铜镜边缘露出尘微石粉末,不断震颤。 在我面前生成一个新选项:五年还清,月息七分! 我毫不犹豫确认。 当看到“陈富贵,借贷额一百钧、月息七分、五年还清”的字样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相当于要把陈富贵的骨髓都榨成金粉。 若借到千钧,五年后连本带利竟要还五千八百四十钧,足够把尘微台的地砖都撬起来铺成金床。 滴滴! 铜镜上方晶石变绿,铜镜上显出四个字:“道德楷模”! 陈管家面露惊愕之色,口中喃喃道:“道德先天圣体?从未有过!” “不管如何,通过了!”陈管家冲我一笑,“恭喜你!” 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岂不知,我嘴角都快咧开了,还债也是你主子的事儿! 百余人很快完成道德测试,九成人都通过,不用问,每个人都背负了一百钧真气! …… 马上进行试炼关。 陈管家带着众人来到另一个大殿:天机殿! “这是老庄主亲自主持修建的天机幻境,第三关将会在天机幻境内展开,为期三日!” 齿轮转动声响起,丈余高的石门,缓缓打开。 我看到石门上画满了符文,还有一个残缺的太极图,竟与杨毛山邀请函中火漆上的残图一模一样! “通过此关,每人每年一万两,大家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陈管家淡淡道:“天机笔就在幻境终点!” 我心中冷笑,终于明白他们的套路了。 这是他们精心设计的陷阱,只怕等过了这一关,每个人头上都背负天额债务了! 众人开始进入天机殿。 我提醒麻脸和太监:“我建议二位不要进去。” 老太监剧烈的咳嗽起来,痰中金粉在青砖上凝成一个残缺的浑天仪图案。 麻脸汉子的营造罗盘突然逆时针疯转,盘面"天池"处隐约浮出"太虚"二字。 老太监道:“我已是半截入土之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他伛偻着身子,进了天机殿。 旁边管家连忙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麻脸却道:“老弟,你这就不厚道了,老子浑浑噩噩半辈子,如今有机会咸鱼翻身,你却让我放弃?” 头也不回,径直踏入天机殿。 规则是他们定的,咸鱼永远是咸鱼,永无翻身之日! 很快门口只剩我一个人。 陈富贵忽然出现,嘴角挂着邪恶的笑容,“小子,你不是很能吗,怎么不敢进去了?” 我没有理他。 “只要通过试炼关,你若能操控天机笔,连我都要喊你一声四庄主!” 陈富贵在我耳边道,“否则,你的下场,将和那块税纹玉一样!” 我看到他手中又多了一块税纹玉。 他攥着玉玦,阴森道:“赵无眠的生辰八字,迟早会刻在这块玉佩上!” 我心中愤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句道:“不要!打!她!的!主!意!” 几个家仆拔剑,剑身上金丝缠绕,顶住我的后背。 陈富贵却示意他们收剑,一把甩开我。 他扯开领口,锁骨处狰狞的胎记宛如挣扎的困兽: “知道老头子为什么把山庄交给他们吗?就因我这‘噬亲纹’!他宁可选野种也不要亲儿子!” 他指尖划过税纹玉,“我要用九阴命格改这天道!” 他腰间蹀躞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七块玉玦上的女子轮廓竟拼凑成残缺的北斗阵图。 “还差最后一块天枢位.……” “赵无眠,正好补全我的贪狼噬月体。” 我眼神变得冰冷。 赵无眠是我的上司,是奉秦权之命监视我的眼线,算是亦敌亦友。 但也轮不到你陈富贵来指手画脚。 “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转身迈入天机殿大门。 身后传来陈富贵大声狂笑。 轰隆一声! 大门关闭! …… “天机幻境,有生无死,有死无生。踏过前门,便是黄泉!” 陈管家声音在穹顶上响起,“你们都背负百钧真气贷,负债先达千钧者晋级,可尝试操作一次天机笔,逆天改命,抹平债务!” 我心中冷笑。 进了天机殿,原形毕露,连演都不演了! 大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老子是来认亲的,凭什么让他老子背一千钧债!” “他娘的,都是骗子!横竖都是一死,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不玩了!老子退出!” 一名刀疤汉子转身向门口走去。 天机殿门口,真气流动,无数金丝从地下石砖缝隙中渗出! 金丝温柔地缠住他的脚踝,如同情人的发丝。 当他想抬腿时,丝线骤然绷直——脚趾像断藕般滚落。 他想尖叫,但金丝已钻入喉管,将声带扯成琴弦般的血线。 刀疤脸脸上扭曲变形,身体被勒出一个个网格似的勒痕。 这些金丝如活物般钻入他的七窍,在无声的嘶吼中抽取出缕缕金雾。 当最后一丝真气被榨取时,他的皮肤迅速干瘪皲裂,像被揉碎的税纸般簌簌落地。 腰间玉牌叮当坠地,上面"丁十六"的字样正渗出血珠。 鼻间传来一阵坟头黄纸烧成灰屑的味道。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满脸震骇地望着门口,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呜呜……” 角落里传来哭泣声。 震怒过后,是恐惧,是不甘,是崩溃! 麻脸汉子最先清醒过来,问道:“负债达到千钧,就能使用天机笔一次?” “正是!” “怎样才能增加负债?” 陈管家的声音冰冷如铁:“天机幻境以债为钥,杀一人可承其债务,负债达千钧者方见天机笔。” 我瞬间明白了,在天机幻境中,想要更加负债的一个办法就是: 杀人! 我向后退了几步,靠到了一个角落。 双蛇玉佩悄然发烫,蛇瞳幽光扫过天机殿穹顶,看似无序的鎏金纹路竟暗合北斗七星阵图! 指尖碰触到墙缝伸出的金丝,真气流转突然刺痛。 这些丝线竟在吞噬接触者的真气,就像方才门口绞杀刀疤脸的场景。 麻脸汉子手中营造罗盘不停的转动,老太监的咳嗽声夹杂算珠碰撞的脆响。 …… 穹顶星图突然投射出血色篆文: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九十二人手中的玉牌忽然亮起! 地面金丝如活物般游走,在青砖上勾勒出《九章算律》的残页图案。 穹顶炸裂,金丝游走! 下一刻,我们出现在荒凉的山野之中! 天机幻境! 空中成血色榜单。 “天机山庄”四字之后,跟着负债数字:十九万七千钧。 每个玉牌后面,显示出初始负债数字:一百钧。 榜单顶端突然浮现一支朱砂笔虚影,将“丁十六”三字划去。 天机山庄后面数字跳动:十九万六千九百钧。 卷一 第28章 谁说天机能改命 晓生江湖财富榜排行前三的天机山庄,负债十九万七千钧,将近二百万两税银。 难怪二师兄说,财富榜不过是朝廷的肥羊榜。 这场所谓的认亲大会,其实就是利用人的贪念,来填天机山庄的巨额税坑! 赵无眠说两年前,陈富贵用三百武者献祭充税,估计用的同样的套路! 自始至终,都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们所谓的规则,不过是个杀人陷阱。 想要脱困,就要破掉幻境。 “啊!” 惨叫声惊醒慌乱的人群。 一个乞丐打扮的人捂着脖子,躺在地上抽搐,喉间有个拇指大洞,瞬间鲜血喷涌。 他想用手去堵,根本无济于事,渐渐没有了反应。 一个手持赤色禅杖,挂着血葫芦的中年僧人满脸狞笑,手指尖有鲜血滴落。 他舔了下手指,“佛说,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穹顶闪烁:甲十七,三百钧。 死者皮肤迅速浮现蛛网纹,尸体竟开始自动吸纳天地真气。 而死去那人的债务数字,依然在缓慢增加中。 “看见了吗?”麻脸冷笑,“他们把人做成活体债仓,死了都能继续生息!” 血葫芦僧杀人后,又转向其他试炼者。 众人骇然,一哄而散。 血葫芦僧冲我们这边走了过来,麻脸汉子拦在身前,手中营造罗盘泛起金光。 血葫芦僧禅杖一横,骷髅念珠骤然暴长,如锁链绞向麻脸脖颈! “佛爷超度你,是功德!”他独眼充血,杖风卷起腥臭血气。 麻脸踉跄后退,罗盘“咔”地弹出一截铜尺,尺面刻满《鲁班镇煞诀》。 金芒炸裂间,念珠竟如活物般畏缩退散。 “《鲁班门营造法式》?”血葫芦僧瞳孔骤缩,“你是……” 麻脸罗盘暗格滑出一柄墨斗,丝线沾血疾射:“知道的太多,容易短命!” 血葫芦僧察觉到了危险,转身离开。 …… 很快山顶上,只剩下我与麻脸、老太监三人。 我问麻脸,“你不杀人?” 麻脸冷笑,“这幻境就是个黑市账房,杀人不过是替他们‘洗白真气’!每道血债都烙进金税大阵,等咱们死了,连骨髓油都能榨成税银!” 我心说他这不是看得挺清楚吗,我在门口劝过他,为何他还要进来? “天机幻境方圆十里,想要维系这个阵法,三天至少消耗三千钧!” 麻脸在山顶四处走动,营造罗盘不断转动,最后来到一个逆风之地,取出一个金黄色三角旗,插在地上。 “坎位地气淤塞,需用庚金破煞!” 他咬破指尖,在三角旗绘出《鲁班经》镇煞符,旗杆插入时带起龙吟般的共振。 “这是入口处的阵眼,至少还有三个阵眼!想出去?帮我找到其他阵眼!” 我对这个麻脸起了兴趣,“兄台到底是什么人?” 麻脸表情一僵,手指摸了摸罗盘,神色黯然,“不过赎罪之人而已。走吧,找下一个!” 我们问老太监,老太监却道:“我哪里也不去。” “他们会杀了你的!” 老太监剧烈咳嗽起来,“不是不愿走,是走不得。” 他抚摸着腰间的残缺玉佩,指缝间有金丝渗出。 “当年净身入宫,我已是残躯,一时贪念沦落至此,就在这里帮你们看守阵眼吧!” 我心中暗凛,“只怕他也压制不住体内的税虫了。” …… 麻脸叫马三通,自称是营造力士。 刚开始我以为他只是为了千两银子而来。 可是他一眼就看天机山庄祠堂的问题,进入幻境之后,又很快找到阵眼。 这寻龙点穴望气之术,按理说在江湖上混得应该不错,断不会为了点钱,连爹都要换掉。 穹顶上不断闪烁,又有十余人惨遭同伴杀害。 三师兄说过,在绝境之下,人性中的恶,会被无限放大。 天机山庄设下的这个杀局,正是看透了这一点。 本来一天前互不相识的人,现在却为了活命的机会以命相搏。 天机山庄的债务,在不断地减少! 怀中骷髅玉佩再次震动,这是第二次示警。 这是不死宗利群长老所赠。 几日前,他说过要去处理要事。 我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那黄毛老怪,不会也在附近吧? …… 马三通的罗盘,能够检测到真气强弱。 天机幻境需要真气支撑,必然会接入天道金税大阵,阵眼处的强度会大一些。 在山林中寻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暗。 按照罗盘指引,我们来到一个破庙,罗盘指针快速转动起来。 “此处有个阵眼!”马三通道。 …… 破庙的朽木门轴吱呀作响,腐霉气息混着炖肉的腥甜扑面而来。 残破的泥塑神像斜倒在供桌上,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一口铁锅。 铁锅内浊汤沸腾,一根指骨随勺起落忽隐忽现。 独眼老者舀起一勺淋在“只赊不卖”的木牌上,肉汁渗入裂缝,竟凝成“税纹”二字。 “荒山野岭,这不正常!” 马三通却道:“这里是幻境,正常才奇怪。” 一碗水,一钧真气,一块面饼,十钧,一碗肉,五十钧! 价格贵得离谱,明明可以抢,还给你食物,天机山庄可真够人性化的! 我说我请客,丙七的身份牌递过去,“三十个面饼,一桶水!” 独眼老者声音嘶哑,“小心撑着!” 反正陈公子买单,我也不心疼。 花掉了四百钧! 玉佩上显示陈富贵透支额度已达五百钧! 我忽然发现了漏洞,不用杀人,只靠在这里买东西,不就可以背负一千钧债务了? 可以动用天机笔一次! 换成别人,肯定不敢,可我花的又不是我的真气,毫无压力! 穹顶上的数字闪烁:丙七,五百钧。 我瞥见地砖缝隙的金丝将真气导向祠堂方向。 原来每个试炼者的债务都被烙入血脉,一旦死亡,金税大阵便会将其真气抽给天机山庄抵税! 所谓“抹平债务”,抹平的只是天机山庄的债务! 这哪里是什么试炼关,分明是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活祭坛。 那些跳动的数字化作万千金锁,每个试炼者脖颈都套着自缚的锁链。 我突然想起有次师父醉酒时的一句话: “江湖最毒的局,永远是让你自愿签押的局。你以为在赌桌上搏命,实则在卖身契上画押。” 可奇怪的是,我的负债变多,可天机门的债务却没有减少! 我恍然大悟,陈富贵的债务与天机门的绑定的。 所以我花他的额度,并不会改变天机山庄的债务金额。 而这些将在三日后,也就是正月十五生效! 希望他们没有注意到。 …… 就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起。 禅杖撞击青石的闷响碾碎庙内死寂。 血葫芦僧踏入的刹那,腐肉锅的蒸汽骤然凝成血色“税纹”。 他颈间悬挂的骷髅念珠相互啃咬,发出刺耳的脆响。 身边已聚集了三四个人,很显然他连杀两人后,已经了这个小队的首领。 后面还有个人被五花大绑,显然是他们的战利品。 被绑人浑身是伤,口中不断哀求,“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不想死!” “再不闭嘴,老子现在宰了你!” 血葫芦僧嘴角露出冷笑,“来十个面饼,十碗水,十碗肉!” 他一把扯下被绑人的甲二十的身份牌,扔给了独眼老者。 很快甲二十背负了七百多钧债务,排行第一。 血葫芦僧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漏洞,于是又道:“再来十碗肉!” 甲二十债务数额一千二百钧,名字变成了绿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晋级了! 血葫芦僧握着他玉牌,“按照规则,甲二十申请使用天机笔一次!” 穹顶夜空,那只悬挂着的毛笔的虚影,瞬间亮了起来。 一道金光凝聚而起,将整个夜空染成金黄色! 众人齐呼道:“天机笔!” 金芒流转的笔杆悬停半空。 夜穹凹陷成砚,银河凝作砚台,星砂簌簌抖落成粉。 夜色为纸,笔尖蘸墨。 萤火虫般的光晕从砚池惊起,在人群瞳孔里炸开万千金丝菊。 “快看!”有人指着涟漪荡漾的夜空发出惊呼。 金色波纹竟是流动的税纹,每一道褶皱都裹着半透明的琉璃脆响。 突然笔锋倒转。 机笔的虚影从天而降。 甲二十惨叫声刚挤出声带,天机笔已洞穿他眉心。 噗! 身体炸成一团血雾,混杂着金粉,在星砂墨痕里绽出一朵妖异的曼陀罗。 无数金丝从砖缝墙缝渗出,将血雾一一吞噬。 血葫芦暴骂:“妈了个逼的!全都是假的!” 声音中带着几分绝望。 卷一 第29章 听风税纹破魔僧 穹顶上声音响起:“甲二十负债达千钧,启用天机笔逆天改命,成功晋级!” 血葫芦僧又是愤怒,又是后怕。 他先前费尽心思杀人,只怕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吧! “狗日的,没一句真话!”血葫芦僧愤怒地挥舞着禅杖,咒骂不绝于耳。 很多事情,真正的事实并不重要,上位者让你相信的事实才重要。 两年前丙七区的抗税武者,如出一辙。 我冷笑:“这只是镇武司的玩剩的小伎俩罢了!” 马三通听到这句话,也陷入沉思之中。 “血契是假的,道德测试是假的,连天机幻境都是假的。” 我有些不理解,“他们已经拿到了税纹,为何不直接将债务转到我们身上,非要如此大费周章?” 马三通道:“寻常黑市,真气过漕抽三成,何况这么大一笔支出!稍微操作不慎,就会为天道大阵察觉!” 我恍然大悟。 所谓的三关测试,弄个大阵每天花费千钧,就是为了让这笔债务洗白,成为天机山庄的合法收入! 血葫芦僧发泄了半天,开始找办法出去。 他来到独眼老者面前,禅杖指向他鼻尖,“怎样才能出去,说!” 独眼老者发出桀桀怪笑,“你们出不去了!” 他猛然拉开自己胸膛,上面满是焦痕,一根根如蜈蚣爬行,十分瘆人。 “入天机幻境,百死无生!两年前,我也如你们一般,不过是为了天机武学秘籍。” 嘶哑的声音如破风箱一般,发出鸡颤音,“三百人,只有我自己活了下来,困在幻境之中,成为这里的守阵之人,在破庙中靠些死鱼烂肉为生!” 我惊呼道:“两年前,陈富贵献祭的三百充税武者,你是其一?” 独眼老者默然点头,“算起来,你们算第六批了!” 血葫芦僧道:“若试炼结束,无法完成千钧呢?” “你们会在背上巨额债务,真气天机幻境抽干,肉体被不死宗炼成税傀,魂魄抵押给幽冥教,就连骨头都化作肥料,滋养山中草木。” 我心中震惊,敲骨吸髓,挫骨扬灰,莫过于此了吧! 血葫芦僧脸色阴沉不定。 “既然如此……” 手中禅杖轻轻抖动,突然对独眼老者出手,“杀了你,这守阵之人老子来当!” 禅杖中,数十枚骷髅头算珠真气,铺天盖地劈向独眼老者。 独眼老者早有防备,手中汤勺扬起。 烂肉汤混杂着蒸汽,以汤为盾,幻化无数冤魂,拦住了这致命一击! 肉汤散落,凝成火炬纹路。 我心一震,“不死真气?” 这独眼老者竟是不死宗的人? 不过转念一想,懂得用幻境洗真气,天机山庄与不死宗勾结,也不是稀罕事! 当当当! 汤勺敲打肉锅,发出古怪而又有韵律的节奏。 残破泥塑神像突然淌出血泪,阴影中税纹如毒蛇游走。 每块地砖都似活了过来,将众人脚步黏向肉锅方向。 火势大旺,烂肉在汤中翻滚,蒸汽凝成无数冤魂形状。 破庙中发出一阵凄厉的鬼哭声。 “跟佛爷玩阴间的玩意儿?” 血葫芦僧狂笑连连,“那你可找错人了!两年前佛爷的寺庙因欠税被镇武司焚毁,三百僧众成了灰烬里的税纹……今日这幻境,便是佛爷的香火道场!” 他一转身,身上袈裟悬于半空中,袈裟内面露出一片经文! 《地藏经》! 一道道黑色的“卍”字符不断闪烁! 经书以赤线所绣,我看到血丝从线中渗出,仿佛有婴啼声从中传来! “佛爷袈裟用三十婴儿血所绣,专克你们这些邪祟!” 血葫芦僧狂笑,“给佛爷破!” 卍字符如旋转镰刀,硬生生将那肉锅中的冤魂悉数击散。 一口黑血从独眼老者口中喷出,血丝真气从他独眼中爬出,将他整个人撕扯。 越来越多的冤魂从汤锅中伸手,硬生生将独眼老者扯到锅中。 火势越旺!顷刻间化作一团烂肉! “掀不了席,那就上桌……” “既然做不了破局者,那就当同路人!” 血葫芦僧近乎疯狂地抬头嘶吼:“让我当守阵人,帮你们榨干他们体内每一丝真气!” 天机幻境传来声音:“守阵人确认更换。甲十七成为新守阵人!” 同行的几个小弟见状,拔腿就跑! 血葫芦僧凌空一抓,三人瞬间被抓入锅中,不片刻化作森森白骨! …… 破庙中。 血腥味道和烂肉味混杂,令人作呕。 我和马三通对视一眼,这个血葫芦僧比毒眼老者更难缠! 手握住羊毛剑,蜂巢丹田内调出了百漕真气——这也是四品武者的极限。 体内纵有千钧真气,每次只能使用百漕。 马三通挥动墨斗,无数金丝墨线滋滋射出,纵横交错。 须臾间,在空中营造出一座镇妖宝塔! 三师兄说,鲁班门有种功法叫营造法式。 其中有一门镇妖塔,可以镇住七品以下的邪祟功法。 没想到马三通竟能施展出来! “马兄,咱们无冤无仇,我打不过你,你也杀不死我。” 血葫芦僧面露惧色,“与其两败俱伤,不如一起合作,共谋出路?” 马三通双目通红,“两年前,我最好的兄弟坠入魔道,我亲手送他上路,从那之后,我就发誓,我与魔道势不两立,魔道中人,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 我心中一凛,我也算魔道中人吧? 不算!我们又不修行邪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欠了朝廷点钱而已! “既然如此,佛爷只好拼命一搏了!看招!” 血葫芦僧一声暴喝,禅杖做了个虚招,带起一串呼啸声向我袭来! 偷袭! 羊毛剑出鞘,数十道真气凝成一股绳,剑刃紧贴禅杖,绕了三圈! 雁过拔毛! 薅掉了他一半真气! 一股血腥味传来,蜂巢丹田又把真气吐了出来! 拒收了? 未等反应过来,血葫芦僧一只手抓住了我衣领,禅杖抵住了我后颈! “住手!” “你若再逼我,我把这小子丹田吸干,让他变成人干!” 马三通投鼠忌器,眉头微微皱起:“把他放开!” 怀中玉佩热起,眼前闪过一行字: “血葫芦僧,魔门散修,修行黑地藏王经,可以听风税纹破之!” 我心中暗喜,“马兄,不用管我,一个破散修,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分毫!” 血葫芦僧嘴角狞笑,“不给你点教训,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他掌心中生出一股黑烟,凝成一个黑骷髅头,裂开大口,对准我肩井穴咬了下去。 蜂巢丹田暗格开启! 体内秦权的真气化作万千蝗虫,顺着血葫芦僧的经脉啃噬! 血葫芦僧笑容忽然凝滞,目光中露出恐惧之色,“饕餮……这是……” 我嘴角冷笑,“听风税纹——专吃黑账真气!” 血葫芦僧的皮肤瞬间干瘪如账本纸,每一道褶皱都印着“秦权”的暗纹。 这才是听风税纹的正确用法! 卷一 第30章 营造监正马三通 寒风透过东侧坍塌的飞檐灌入,将残破的《地藏经》吹得猎猎作响。 西墙泥塑神像独眼正对灶台,被蒸汽熏出暗红血泪。 锅台下渗出金丝,吞噬血葫芦僧后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 只剩下地上一件破碎的袈裟。 人死了,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 我把用婴儿血刺绣黑的藏经的袈裟扔在火中,耳边隐约传来婴儿啼哭声。 地砖裂缝渗出暗红泥浆,如血脉般汇聚至灶台底部。 马三通将罗盘平置于香案,盘面“天池”指针忽逆时针飞转。 “丑未地脉倒逆,癸水犯雷火位!第二个阵眼,当在此庙中。” 我一剑挑灶台上的铁锅,下面是个一丈深的黑洞,里面有尘微石闪烁着微光。 “就在这里!” 他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 我苦笑一声,“所有金丝都是从锅底渗出,天道也好,天机幻境也罢,终究是一口吃人的大锅!” 马三通说有道理。 他取出三角黄色小旗,以血写上镇煞符,把罗盘递给我,“帮我拿一下。” 转身跳入洞中。 手指触碰到罗盘时,怀中玉佩忽热,眼前闪出一行字: 马三通,镇武司营造房监正。 他,竟是镇武司的人? 罗盘一尺见方,与丙七区墙上的罗盘有几分相似! 背面扁平,有一个凸起、一个凹槽,下面有一行歪斜的小字:师兄怕黑。 …… “搞定!”马三通封死第二个阵眼,爬了出来。 “你是镇武司的人?” “你都知道了?” 马三通先是惊讶,旋即释然,“不错,镇武司营造房五品监正马三通,与赵监正是同僚!”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身份! 难怪一进天机幻境,就主动与我套近乎。 “这次行动是赵监正统筹制定,因为你加入,临时改变了计划。” 马三通一番解释后,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天机山庄与镇武司渊源深厚,是天道金税大阵的承包商之一,也是朝廷真气税大户。 每年上缴真气税高达百万两。 可是赵无眠身为青州监正,在审计时发现天机山庄的产业,远没有他们描述的那么赚钱。 后来发现每年都会有几笔高额收入来路不明,而且前后都会有武林秘籍争霸、天机卷现世、天地英雄会这种活动,于是从两年前开始布局调查,而这次认亲和遗产处置,正是他们渗透进来的机会。 敞开之后,马三通也不再有所隐瞒,“以前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这一路我收集到足够证据,青州镇武司就对天机山庄立案调查。” 我觉得奇怪,“你是营造房的人,又不是赵监正手下,为何要冒险?” 马三通神色一变,望着手中的营造罗盘,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我是鲁班门人,曾经有个师弟,与我一同进了镇武司。” 他扯开衣襟,锁骨处半枚鸾鸟符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当指尖触及时,符纹竟渗出墨汁。 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残经上,恍惚间化作双头傀儡,一个在哭诉,一个在绞紧墨斗线。 “《周髀》有言:测日量地观星计人,四象缺一必生妖孽。” 马三通手指在香案画出四象限图,“天机山庄的阵眼,正是按这四象排布。” “两年前陈富贵以‘修缮宗祠’为由,向镇武司借调营造房匠人。师弟发现天机山庄用‘活人桩’打地基。他想揭发,却被陈富贵诱入阵中……” “我亲手用墨斗线绞碎他心脏,否则他的魂魄会被炼成永世守阵的‘人桩灵’。” 我忽然记起,我问他是什么人时,他回答自己是“赎罪之人”。 原来他是为亲手杀死师弟而背负良心上的谴责。 罗盘突然震颤,盘面浮现龟甲裂纹。 马三通把罗盘反扣在桌上,抚着罗盘凹槽下“师兄怕黑”的小字。 “鲁班门阴阳罗盘,一盘双体,我和师弟一人一个。” “他临死前用《缺一门》禁术,在我命宫刻下这半枚鸾鸟符——半年前,每到深夜,鸾鸟符中渗出黑血,我怀疑有人拿到了师弟阴阳罗盘搞鬼,所以才决定来天机山庄一探究竟!” 我心中有些不舒服,原来天机山庄的事赵无眠都知道,自己也是被她利用了。 …… 已是深夜,我与马三通在破庙中对付了一晚。 次日一早,马三通搞来了些野果 ——破庙里的东西,是坚决不能碰的。 简单吃了些充饥,我们又起程寻找第三处阵眼。 穹顶上的数字又开始跳动。 新的杀戮游戏,又开始了。 将近百名武者,在方圆十里的修罗场内展开着一场追逐、杀戮。 他们隐匿在各个角落,想着生存、想着杀人,想着用天机笔逆天改命。 却浑然不知他们早已沦落成天道大锅里的一粒米、一块肉。 整个上午,马三通的罗盘都在乱转。 似乎有什么东西,影响到了他的营造罗盘。 我们接连去了三个地方,全都扑空。 马三通察觉不对,“有人故意误导我们!” 他咬破手指,将镇煞符画在罗盘上,这才让罗盘正常。 一个时辰后,罗盘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一个干涸的河床。 河床中央有一个祭坛。 三百六十根人骨按《周髀算经》排列,每根骨节处嵌着刻有税纹的青铜齿轮。 昨日在道德关中见过的借贷契约,此刻正在骨面流转着幽绿荧光。 顶部悬浮着青铜浑天仪。 浑天仪核心处,半块焦黑罗盘正在吞噬真气。 怀中的玉牌突然灼烧起来。 焦黑罗盘突然射出金线,与我们二人进入幻境的身份牌构建出残缺卦象。 昨日在天机老人坟冢见过的"天机不可..."碑文,此刻正在虚空补全为"天机不可违税"! 马三通浑身颤抖,手中的罗盘如失控一般,疯狂地转动。 “这是……我师弟的罗盘!” 耳边传来一阵童谣哼声。 “小小墨线量天星,铁尺来裁衣,铜盘转呀数不清,鲁班门下生……” 天空骤然暗淡下来。 浑天仪发出嘎吱的响声。 骨梁渗出黑血,凝成半透明人影。 一颗破碎的心脏裸露在外面,仿佛是用针线缝合起来一般。 马三通震道:“师弟?!” 浑天仪投射出带刺的星图,每道星轨都是细如发丝的金线。 金线扫过处,草木瞬间枯黄萎缩。 “小心!” 马三通闪避不及,左臂瞬间被割掉一块血肉。 我挥出羊毛剑出鞘格挡,剑身与金线碰撞迸发的火星里。 人影手持残缺罗盘,周身缠绕《鲁班书》禁术符咒,发出桀桀怪笑声: “师兄,当年你杀我肉身,今日我用这‘太虚浑仪阵’送你魂飞魄散!” 卷一 第31章 小小墨线量天星 看到师弟鬼魂那一刻,马三通整个人已经崩溃。 他跪倒在地,握住罗盘的手不断颤抖。 “玉生,是你吗?” 人影在空中狂笑,“师兄,我在这里困了两年!你不来陪我,我一个人好孤独!” 浑天仪核心迸发刺目金芒,三百六十根骨梁如活物般扭动。 玉生的鬼魂指尖轻点。 星轨金丝化作一串算珠阵列,割裂空气发出税银碰撞的脆响。 马三通锁骨鸾鸟符渗出墨汁——那是师弟玉生的诅咒。 “那就陪我一起守这个活人桩!” 金丝陡然射出。 马三通仿佛被抽去了魂魄,一动不动。 羊毛剑陡然刺出,帮马三通挡下这一击。 无数金线缠绕而来,蜂巢丹田内剧烈震颤。 鬼魂竟然无真气可吸! “哪来的毛头小鬼!” 我大喝一声,“小爷是人,你才是鬼!” 一跃来到浑天仪侧面,长剑刺向核心罗盘。 轰的一声! 我眼前闪过一副景象——少年马三通与师弟玉生在河边挑石头刻罗盘的画面。 只一闪而逝。 脚底已被金丝缠绕,一股灼烧感刺痛全身。 我冲地上发呆的马三通喊道:“他不是你师弟,你师弟已经死了!” 马三通陡然觉醒,手中铜尺射出,将金丝硬生生切断。 我落在地上,小腿上有一道细长的黑色焦痕。 马三通咬破舌尖喷在罗盘上。 墨斗金丝在空中交织成七层镇妖塔。 “玉生,当年教你《营造法式》,可曾想过在这里诛邪?” 塔影从天而降,重重压在了浑天仪上。 浑天仪停止转动。 玉生那块焦黑的罗盘中,无数金丝细线蜂拥而出。 怀中双蛇玉佩灼热。 我看到每根细线上都幻成一个个独立的税纹,后面跟着不同名字: “永历五年,李玄仰,三千钧……” “永历六年,武梦止,一千六百钧……” 这是天机山庄炼祭武者的名录,每根细线,都记录着被炼祭武者的名字、真气额度…… 金丝穿透塔身,将镇妖塔切割成漫天金粉! 每粒金粉都映着师兄弟当年共刻罗盘的画面! 镇妖塔竟被邪魅的浑天仪破掉! 马三通遭到反噬,全身被金丝缠绕,硬生生拽进浑天仪中动弹不得。 一口鲜血喷出! “断子绝孙者,可通幽冥!” 玉生怪笑声音在空中飘荡,“当年你若修行‘缺一门’禁术,如今也不会被我所制!” 无数金丝细线如触手一般,对准了马三通的心口。 “你以墨线绞我心,我以我心换汝心!” 马三通身上忽然坠下半个木雕陀螺。 玉生鬼魂凌空将陀螺钻在了手中。 马三通道:“玉生,你还记得嘛,这是你六岁生日时,我给你雕刻的生日礼物!你当时嫌弃,扔到河里,师兄捞上来,这些年一直戴在身上哩!” “那又如何?”玉生凄厉吼道:“你们都得死!” …… 玉佩骤然滚烫,玉佩裂痕正中,赫然浮现出“九章算律”四个篆体小字。 这是我晋四品之后,玉佩上多出来的一道裂纹! 万千金丝税纹在瞳孔中分解成流动算珠。 我窥见浑天仪东北角三颗星轨交汇处正吞吐着血光! 马三通也察觉到异样,提醒道:“坎三离七,兑位空门!” 羊毛剑裹挟着青铜算筹虚影刺出,剑锋擦过三百六十道齿轮缝隙。 破碎心脏上的缝合线突然崩裂! 炸成漫天血肉! 露出里面半枚鸾鸟税印——与马三通锁骨下的残符严丝合缝! 马三通的罗盘坠落,我一把接住。 罗盘背面“师兄怕黑”的字迹正渗出血泪! 玉生鬼魂发出凄厉尖啸,周身《鲁班书》禁术符咒化作锁链反噬己身。 看着玉生死后魂魄还在遭受折磨,马三通眼中擒满泪水。 “师弟,是我对不起你!” 魂魄还在嘶吼,眼中露出不甘和绝望! “小小墨线量天星……” 马三通口中吟唱出一句童谣,玉生的魂魄稍安。 “铁尺来裁衣……” “铜盘转呀数不清……” 魂魄放弃了挣扎,眼神变得不再狰狞。 一团火焰从浑天仪上射出,将他身体点燃…… 马三通哭着唱道:“鲁班门下生,晨刻北斗星……这是入门第一课师傅用戒尺打着节拍教的!” 玉生残魂突然抬手比画当年挨打时的滑稽模样,火焰中的狰狞渐渐化作稚子纯真。 他似乎接受了自己命运,嘴角露出一丝淡然:“师兄……怕黑……” 火焰吞噬魂魄。 浑天仪从中间炸裂,马三通落在地上。 玉生那块焦黑的阴阳罗盘,缓缓落在马三通手中,我将他的罗盘还给了他。 阴阳罗盘合二为一。 马三通双目通红,“这个仇记在天机山庄头上,他们做的每一次恶,每一笔账,都记在了这罗盘之中!” 我郑重地点点头:“我帮你!” …… 我和马三通挖了一个坟,把散落满地的人骨都收进去。 天黑之前,我们堆起了一个坟塚。 找了块石碑,马三通亲自刻上了:鲁班门罗玉生之墓。 马三通长叹一声:“江湖是座乱葬岗,税纹是碑,真气是香,活人不过是未凉透的纸钱。” 他情绪一度失去控制,“每次祭炼,他们都用玉生魂魄来抽取真气!他小时候,连杀只鸡都不敢啊!” 他找了一块圆形石头。 “你去歇息吧,我想陪会儿玉生。” 马三通坐在坟头一边雕刻,一边跟师弟聊天。 第二天一早,一块雕工精巧的石制罗盘刻好。 马三通将石罗盘轻轻搁在坟头青石上,“你想师兄了,就转动这个罗盘!” 那些散落的碎石屑无风自动,在坟前拼出"?"(否卦)的纹路 ——乾天在上而坤地陷落,正是"天地不仁"的至凶卦象。 他站起身,长舒一口气,“我们破掉这个阵眼!” …… 正月十三。 穹顶上数字还在跳动。 杀戮游戏还在继续。 天机笔偶尔从穹顶显形,依然那么绚丽。 只是越来越多的人名字变成了绿色。 他们被天机笔抹杀在了天机幻境之中。 天机门的负债减少了足有三万钧! 我的负债五百,马三通的负债还是一百。 整整一天,我们都在寻找第四个阵眼! 方圆十里,我们几乎搜索了两遍,可是依然一无所获。 马三通的营造罗盘仿佛失效了一般。 检查了许多次,都没有问题。 就连单独用罗玉生破碎的罗盘,也都只找到三个阵眼! …… 正月十四,试炼关最后一日。 我和马三通几乎一夜未眠,依然没有找到第四个阵眼。 天色将黑。 子时之时,天机幻境内所有的负债接入同步到天道金税大阵之中。 若还无法脱离这个鬼地方,里面所有的人都会被天道大阵清算! 那时候,天机山庄的秘密,可能永远无法为世人知晓。 我们几乎想到了所有的可能。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最后一次,我把进入天机山庄后,所有发生的事,每个细节都梳理了一遍。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越想之下,我觉得越有可能。 我浑身震颤。 “马大哥,你说过三个阵眼分别对应测日、量地、观星,我们找到三个,唯独缺了‘计人’!” 我抬头看了一眼穹顶上的排行榜,“我知道第四个阵眼在哪里了!” 卷一 第32章 天机老人现真身 距离子时,还有三个时辰! 穹顶上天机山庄债务,减少到了十六万钧! 九十二名试炼者,只剩下二十余人。 排行榜上,老太监和马三通各一百钧,我还是五百钧。 回到山顶天机幻境入口处,老太监神色萎靡,盘坐在阵眼旁。 “进展如何?” 我说:“四个阵眼,找到了三个,还有一个就是找不到!” 老太监叹息一声,“这就是天意吧!” 我向前走了两步,佯装扶他起来,“您三天不吃不喝,应该很累了吧?” 羊毛剑抵住了他的后心! 老太监脸色微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把扯下他腰间挂着的玉佩,“谁能想到九品的天机老人,竟是个太监!” 老太监眼神迷茫,“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马三通端着罗盘绕老太监转了一圈,罗盘的盘针始终对准老太监,冲我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我冷笑道:“我还以为是罗盘坏了,谁能想到入口即出口,第四个阵眼与第一个阵眼重合了!而你,天机老人,就是天机幻境的第四个阵眼!” 老太监声音嘶哑:“无凭无据,岂能乱说?” “当然不是乱说!” 我将玉佩举在他面前,“这玉佩上的卦象,与天机山庄祠堂的卦象,都是?(乾)卦,而六十四卦中,此卦代表天机!” “巧合而已!”老太监辩解道。 “其二,为帮天机山庄负债,所有参与认亲之人,都是身世清白的江湖人,而你咳嗽血丝中却带金粉,这是税虫发作过的痕迹,你一个负债累累的老人,又怎可能通过道德测试?” 老太监苦笑,“将死之人,背债销债方便一些。” “其三,进入天机殿时,陈管家站在正门,所有人都绕着他进去,而唯独你,他主动给你让出身位!这也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在山庄内能让他主动避让的,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 老太监脸色骤变,口中仍然辩解,“礼老让幼,人之常情。” “其四,那你再解释下,你就是第四个阵眼的原因吧!” 我剑尖挑开他衣襟,腰腹处赫然镶着块尘微石,细看竟是孩童颅骨所制。 骨面刻满《免税典则》残章,每道笔画都在吸食四周灵气 ——这才是他能伪装残障的核心阵眼。 其实还有个原因没说,那就是刚才搀扶他时,双蛇玉佩已经给了我示警: 天机老人,负债五万钧,享受税典残疾人抵扣,即将触发税虫自爆。 所以我才敢要挟他,这是我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老太监面色渐渐冷静下来,他剧烈地咳嗽着。 “没想到,前五次都蒙混过关,这一次被你们发现了!” 他擦了擦嘴角,眼神变得犀利起来,“那又如何?过了今夜子时,你们全都得死!” 我剑尖抵住后心,“解除幻境!” “你以为凭你手中的剑,能伤得了老夫分毫?” 剑尖突刺,进入天机老人后背三分,鲜血渗出金粉,染红了衣衫。 “哼!” 天机老人一声闷哼,“你……” 我笑了笑,“若没猜错,你现在的负债,应该不敢妄动真气了吧!” 天机山庄负债十九万钧,而他个人独占五万钧! 师父说过,五万钧是九品的债务上限,三个师兄是八品,一万钧。 “若没有猜错,你也不是什么太监,只是利用税典漏洞,得到残疾人抵扣和免生息而已!” 我剑尖再入一寸,“还有三个时辰,要么解除禁制,要么你先死!” 天机老人面色颓然,“这你都知道?!” …… 幻境解除! 出口竟是天机山庄祠堂! 进去时有九十二人,回来的不足二十人! 外面察觉到异常,陈富贵、管家带着一众天机山庄弟子冲了进来。 看到我剑抵天机老人,陈富贵脸色大变,“爹!” 天机老人嘴角苦笑,“没想到,被人识破了!” 陈富贵满不足在乎,从祠堂牌位上,取出一个玉盘。 “那又如何,四万钧债务血契,已刻到里面,子时一到,即可同步到天道大阵,到时候他们全都死!” 马三通冷喝道:“私建尘微台,暗中接入大阵,你们胆子不小!” 我这才注意到,其中一个牌位底座的石头上渗出尘微石粉末。 原来他们偷偷接入天道大阵! 马三通旋转手中罗盘,不片刻发出吧嗒一声,几道金丝钻入牌位下的尘微石中。 天机老人见状喝止道:“他在通知镇武司的人!” 陈富贵却无动于衷,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赵监正在外面等候多时了,正等她们进来!” 外面响起急促的钟声。 一名家丁慌张而至,“少庄主,镇武司……” 嗖! 税纹金箭响起,将那家丁钉死在地上。 赵无眠头戴黑色面具,身穿镇武司四品玄色官袍,长驱直入! 她玄色官服下摆的饕餮纹在月光中蠕动,散发出阵阵光晕——镇武司的监正袍,本身就一件法器。 赵无眠冷冷道:“镇武司办案,反抗者死!” 陈富贵舌尖舔了下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赵监正,平日请都请不到,不知今夜到访有何贵干?” 赵无眠一声冷笑,抬手一道金丝射出。 陈富贵手指转动,将她真气化解。 赵无眠冷漠地看着他。 陈富贵忽然脸色一变,连连后退:“你……” 税纹玉玦炸裂! 七个女子虚影缠绕陈富贵手腕。 我看到数十只情劫蛊虫,从他眼角、鼻中爬出。 原来赵无眠早就在陈富贵身上种了情劫蛊! “两年前,自从你口出秽言之时,我已经将情劫蛊种入你体内!” 我心中一惊,想起上月她来找我时,也给我种蛊,若不是二师兄及时发现,我也成了她的傀儡。 陈富贵一心想要用她九阴命格来祭炼他的税纹玉。 他把赵无眠当成了猎物,孰料他自己才是那个猎物! 陈富贵痛得全身颤抖,他冲偏殿道:“你还愣着干嘛!” 怀中骷髅玉佩震动。 我意识到不死宗利群长老就在附近,连忙出声提醒:“赵监正,小心不死宗……” 祠堂烛火陡然转绿! 灵牌如监牢铁栅投下阴影,每个名字都在青砖上蚀刻出钱币状光斑! 灵牌金漆簌簌剥落,露出内里无数人骨。 表面密布着与乞丐脖颈相同的"欠税黑纹"。 这些赫然是历年试炼者的嵴椎骨,每节骨缝都嵌着粒青铜算珠。 空中浮现半透明金网,被算珠咬出一道道裂痕。 黑烟弥漫,一股血腥臭味充塞着鼻孔! 镇武司税吏手中兵刃上的金钱真气全都消逝。 赵无眠官袍上的税纹光晕,渐渐暗淡下来。 天道金税大阵,被屏蔽了! 地面响起敲击声。 利群长老披头散发,手持黄牙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对付这妞儿,得另加钱!” 他拐杖上缠绕的尸蜡忽明忽暗。 那骷髅眼窝里,映出杨毛山临死前的倒影! 利群长老阴森森冲我一笑,“咱们又见面了。我该称你为杨毛山,还是江小白?” 卷一 第33章 税虫自爆的滋味 原来这老怪物早知道我身份了! “我叫什么不重要,你叫我爷爷,我会更开心!” 利群长老拐杖一挥,“找死!” 一道不死真气向我疾射而来。 手中羊毛剑迸出万千金丝,剑丝织成蛛网,将不死真气斩落。 不死真气碎裂在地,又顺着地面回到了他拐杖之中。 “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四品,能撑得住多少真气!” 赵无眠说过,不死宗有血祭大阵。 像利群长老这种六品修为,能够以自身为阵,建立独立于天道大阵的阵外阵! 他进来之时,屏蔽了天道大阵。 而不死真气使用后能被阵法回收,相当于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真气! 就像赌场庄家的抽水局:我们押上性命与他搏杀,他却连真气损耗都能吃回扣! 这样消耗下去,对镇武司极为不利! …… 陈富贵趁机利用税纹玉中女子魂魄吞噬情劫蛊! “好狠毒的女人!” 陈富贵眼中闪过凶狠之色,催动七女魂魄,七女虚影眼中渗出黑色眼泪,对他又惧又怕,又带着几分不甘。 她们张开血盆大口,朝赵无眠扑咬过去。 赵无眠广袖翻卷,官袍暗绣的金丝税纹骤然亮起。 金光如浪,七道幽魂尖啸着撞上廊柱,虚影在石面烙下焦痕。 “九阴命格!” 陈富贵目露贪婪之色,对利群长老道:“若你能将她炼成我第八块税纹玉,补全我的贪狼噬月阵,我给你三千钧免税真气!” “贪狼噬月阵能隔绝天道,十丈内自成天地。” 利群长老喉间发出咯咯异响,沙哑声线如锈刀刮骨:“三千钧?少了!一万!” “成交!” “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陈富贵挥了挥手中玉盘,“再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幻境试炼生成的债务并入天道大阵,天机山庄凭空多出五万钧真气! 看来天机山庄和不死宗之间也没有信任可言。 我忽然有了主意,“我出二万钧,买赵无眠一命!” 利群长老咯咯怪笑:“你有真气?” 我指着灵牌,“我借!” 利群长老一把夺过陈富贵玉盘。 我瞥见陈富贵眼珠一转,没有吱声。 利群长老面前幻出一个骷髅算盘,枯瘦手指噼里啪啦一阵拨动。 “过漕抽三成,两万无税真气,你要借两万八千五百钧!” 我将手按在玉盘上,用蜂巢丹田内五十搬带陈富贵税纹的真气画押。 “小娃儿,老夫剥皮抽髓时,你还在娘胎里喝羊水呢——” 他嗓音黏腻,“今日教你个乖,什么叫生不如死。” 玉盘闪烁,血契生效。 眼前闪过一行字:陈富贵负债额度,两万九千钧! 利群长老把玉盘扔还给陈富贵。 “哈哈哈!” 陈富贵拍手大笑,“你莫要忘了,你签的血契,这些真气是到天机山庄账上,没有我的同意,谁也动不了!” 我自然知晓,这本就是为你备下的厚礼。 我掩住笑意,脸上露出暴怒之色,“你们……言而无信!” 陈富贵来到赵无眠身前,“没想到,你在这傻小子心中,还值三万钧!只怕他连你样子都没见过吧?” 赵无眠气得浑身颤抖,面具下传来粗浊的呼吸声。 “江小白,休要犯傻!” 我用愤怒的口气喊道:“反正都是一死,我再借两万,买她两个时辰!” 陈富贵道:“三万!” 我几乎“丧失理智”地喊出:“四万!” 我用最后五十搬真气签下血契,“十万!” “难道有这么一份心,春宵一刻值千金!” 陈富贵指腹抚过玉珏上的女子轮廓,眼中痴狂与恐惧交织,死死盯着赵无眠: “九阴命格……有了你,连天道都要跪着给本庄主舔靴底!” …… 众人退后,在不远处看着。 天机山庄的人将所有镇武司税吏全部看住。 没有了天道大阵加持,他们只是普通的武者。 赵无眠面具下渗出细微的汗珠,打湿了鬓间眉毛,“你不必这么做的!” 我捏着她腕间税纹低笑:“监正欠我那三十万两赌债,若我死了,可要算利息的。” 趁机偷偷用手指在她掌心写了个字:“拖”。 她是聪慧之人,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把将我手甩开,冷哼道:“贪进冒失,愚不可及!” 马三通靠了过来,压低声音: “我体内真气,还能使出半招营造法式,或能攻破他阵法!” 他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灵牌处,“你们趁机用尘微台向外示警!” 利群长老奸笑道:“你们能想到,我们会想不到?别枉费心机了!” …… 沉默。 时间流逝。 祠堂内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在等待子时命运的审判。 烛泪裹着香灰坠地,在青砖上凝成七点血斑。 恰如税纹玉里那些永远数不清的冤债。 子时将至! 利群长老拐杖轻叩地面,七具骷髅头悬于祠堂横梁。 月光透过东窗将贪狼星图投射在西墙祖宗牌位,恰好笼罩赵无眠的官袍下摆。 陈富贵指诀翻飞,七道幽魂嘶鸣着钻入悬颅。 空洞眼窝渗出黑血,滴落处青砖腐蚀成蜂窝状。 “赵监正,请吧!” 我拦在陈富贵面前,羊毛剑横在胸前。 真气流转间,剑身上映出无数听风税纹。 “秦掌司的饕餮真气虽厉害,但不接入天道大阵,与寻常真气无二!我若是你……” 陈富贵阴鹜道:“不如留着,等会对抗税虫时多活片刻,可以看着你心爱的女子被炼成我天枢税纹玉!” 月光皎洁,透过窗棂映在地上。 天上北斗七星闪烁,与地上的七颗骷髅相映,骷髅中传出女子凄厉的哭声。 月至中天! 陈富贵手持玉盘来到中堂,一把将祖宗牌位扫落地上。 啪! 玉盘接入阵眼之中,闪烁着光芒。 无数金丝缠绕,似乎将玉盘吞噬。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角落里传来了阵阵哭声。 天机幻境没有杀死他们,但这一刻欠下的天额债务,将会彻底撕碎他们! 他们在等待天道金税大阵的审判! 滴滴! 玉盘泛起绿光。 不是生机,而是坟头磷火的颜色。 陈富贵双目通红,眼中带着三分炽热,七分疯狂。 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全给我死!” 我冷漠地看着他,眼神中带出几分怜悯。 一阵哀嚎声从外传来! 子时已到,天道大阵,开始清账! 我看了一眼七名女子冤魂,轻声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陈富贵狂笑,“死到临……” 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皮肤下面,隐约间有东西蠕动,体内有丝丝青光渗出…… 陈富贵颤抖的声音带着恐惧,“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目光紧锁他,“请你尝尝税虫自爆的滋味!” 赵无眠锁骨符纹骤然亮起,青光如毒藤缠向陈富贵腰间玉诀。 七女魂魄尖啸着反噬其主,在他皮肉上烙出焦黑的贪狼吞月纹。 陈富贵踉跄后退,蹀躞带寸寸崩裂。 他皮肤皲如蜜蜡,皮下税虫游走烧出金丝焦痕。 琉璃般的胸腔内,青色火焰将他烤成焦尸。 他张口欲呼,涌出的却是带着算珠碎屑的金粉。 这位精于算计的三庄主,终究成了自己税盘上最昂贵的筹码。 卷一 第34章 免税真气撑爆你 陈富贵身体轰然倒地,落在地上化作一团焦粉。 一阵风吹过,与灵牌上的尘微石粉融为一体。 天机老人神情复杂地看着儿子死在天道大阵之下,脸色阴沉不定。 我提剑来到他面前,心中满是杀机。 天机老人神色慌张,“万事可商量,我跟你师父很熟,给个面子!” 我一把扯碎他的衣襟,腰间那块尘微石闪着微光帮他短暂屏蔽税虫侵噬。 “我师父跟阎王也很熟,你跟阎王说去!” 一剑劈碎尘微石。 天机老人发出一声沙哑而凄厉的惨叫,躺在地上不断翻滚。 税虫啃噬他的经脉,碳化他的五脏六腑。 不过片刻,天机老人也化作一团灰烬。 天机山庄弟子看到老少庄主皆死,纷纷扔掉兵器,一哄而散。 镇武司税吏纷纷而动,将他们拦在祠堂门口。 …… 场面瞬间扭转。 “还有你!”长剑指向利群长老。 利群长老目光闪烁,“小子,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你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我提剑一步步逼近他,“更重要的是,你这颗人头值不少银子!” “剿灭不死宗,抵你师门十万债。”秦权的话萦绕在我耳边。 “那就鱼死网破!” 利群长老干瘪的嘴唇急速翕动。 拐杖凿地三寸,青砖裂痕里渗出粘稠黑浆。 地面蒸腾起万千黑丝,每根丝线都裹着张扭曲人脸。 这些由怨气凝成的税魂嘶嚎着,在利群指尖牵引下织成黑色的遮天巨网。 我催动剑气,无数听风真气凝成螺旋状,带着呼啸声刺向利群长老。 雁过拔毛! 赵无眠同时出手。 赵无眠仅有的一钧真气化作漫天剑雨,与我形成左右夹击之势。 黑色巨网中,忽然生出无数骷髅人头虚影,张开巨口吞噬真气。 将利群长老护得密不透风! 骷髅头纷纷碎裂,落在地上,旋即又化作黑烟回到他拐杖之内。 我和赵无眠不敢沾惹不死真气,连连后退。 “小子,不死真气,生生不息,你拿什么跟我打!” 就在这时,马三通的墨斗金线营造出半座镇妖塔,从上往下镇压下来。 利群长老脸色微变,“鲁班门营造法式?” 可以克制一切邪祟! 利群长老长臂挥动,无数骷髅头冲向镇妖塔。 金线切碎骷髅头,化作道道黑烟。 镇妖塔压在利群长老身上,利群猛然喷出一口黑血。 金丝渐渐染成黑色,旋即化作一团虚无。 利群长老擦了下嘴角,“可惜,只有半招!” 这已是马三通仅有的真气了! “那就都在这里陪葬吧!” 利群长老念动咒诀,拳头大的骷髅真气不断向他身边聚拢。 骸骨拼接的脆响震得人牙根发酸。 他脊背突然爆出七根骨刺,整个人如提线木偶般悬浮半空。 骷髅骨架每踏一步,地面便留下冒着毒烟的焦黑脚印。 我看到地上利群长老的血迹,怀中骷髅玉佩又有他的不死真气。 于是故技重施,掏出骷髅玉佩! “这玉佩是你当初赠我的,现在还给你!” 一把捏碎玉佩! 羊毛剑将不死真气吸于剑上,剑尖沾血,来到灵牌前。 用利群的血和不死真气,帮他签订了血契! “不死宗利群老怪,借一万钧!” 利群闻言一愣,暂缓了攻击。 他站在原地,冷漠地盯着我,并没有阻止。 天道大阵没有任何反应! 利群长老狂笑,“血祭大阵不沾税,镇武司的狗奈我何?” 我这才意识到,血祭大阵是阵外阵,不死宗有自己的火炬税纹,根本无法在天道大阵中完成借贷! “招惹了老子,就要承担后果!江小白,我要你亲眼看到,这两个人是如何被我祭炼成为的税傀!” 利群一步步逼近赵无眠。 赵无眠面具下的呼吸骤然急促。 我瞥见她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原来她也会怕。 镇武司税吏的税纹金箭不断射出,可是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肯定还有办法! 我脑中不断盘算,利群、不死真气、陈富贵、免税真气。 他们从天道大阵中套出真气,洗成免税真气,然后再被利群血祭大阵吸收,建立不死真气阵外循环! 最后目光落在了地上的一样东西:“玉盘!” 我用陈富贵跟不死宗签订的血契,也是在玉盘中完成的。 也就是说玉盘能够洗白真气、转移债务! 心中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一个翻滚,抢到了玉盘,蘸了地上的黑血,再薅来五十搬不死真气。 玉盘内,陈富贵的税纹真气与不死真气共鸣。 用双蛇玉佩在两者税纹之间建立“真气转移”的血契。 我大喝道:“利群老儿!” 利群回过头,露出满口黄牙,喉咙嘎吱作响。 “你喜欢免税真气?那就把天机山庄十九万钧的真气,全都转送给你!” 我将玉盘潜入灵牌上的尘微石座。 既然无法让他借真气,那就换个思路,用天机山庄借出来的真气,把你撑爆! 轰隆隆,大地震颤! 尘微台下,传来巨型齿轮的运作声。 夜空中闪烁起了金纹,无数金丝天地真气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将夜空染成了金黄色。 金丝真气源源涌入不死宗血祭大阵之中。 利群的阵法,不过百余钧的不死真气,靠着不断循环,才能坚持这么久。 忽然涌入数以万钧真气! 利群脸色大惊,不断挥动拐杖,试图停止血祭大阵。 可黑色不死真气被稀释,金丝真气早已占据了绝对优势! 而且还在源源不断涌入! 咔嚓! 拐杖上的骷髅头碎裂! 巨大的骷髅瞬间被金丝真气撕碎! 利群长老扔掉拐杖,可是拐杖如被吸在他身上一般。 金丝真气缠绕着他的身体。 空气中充满着烧灼的腐肉味道! 利群长老喉间挤出嘶吼:“不死宗……永不灭……” 他指尖迸出最后一丝黑气,幻化成一座祭坛的虚影,却转瞬被金芒撕裂。 砰! 利群丹田炸裂,发出一阵气爆声。 全身经脉内流动着金色光芒,瞬间化作了一团火焰! 利群在地上不断翻滚,口中发出凄厉嘶鸣! 火光渐渐熄灭。 地上只剩一具烧焦的骨架。 镇武司税吏们发出一声欢呼。 马三通也将墨斗收回罗盘之中。 赵无眠胸前起伏不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估计她也有些后怕。 “下次再让我当诱饵,阉了你!” 我咧嘴一笑,“阉了我?那情劫蛊还管用吗?” 赵无眠没有理我,接连下达数个命令,封锁山庄,查封一切账目…… 我回头望了一眼祠堂内的灵牌。 天机老人的牌位端居中央。 一剑挥出,将牌位斩作碎屑。 吧嗒!一声脆响。 牌位下升起一个托盘。 一支流光溢彩的毛笔,徐徐升现。 天机笔! 卷一 第35章 尘级方见真乾坤 天机笔晶莹剔透,锋毫细过蛛丝。 笔管陨星纹裂如泪,上面刻满了不知名的符箓。 笔末上写着四个字:“赠仁勋兄。” 原来天机老人的本名叫陈仁勋。 “天机笔蘸星砂为墨,以真气刻尘微石褶皱为立体符文;当年陈仁勋持此笔,为朝廷铸金税大阵:百八尘微台,十方镇税罗盘!” 赵无眠面具铿然震响:“而今竟成篡税纹的凶器!” 握住天机笔,笔杆上传来一阵寒意。 双蛇玉佩骤热,笔管上的符文忽亮起。 双蛇玉佩骤然发烫,蛇瞳吞下那根金色笔毫。 顺着手腕钻入经脉,来到蜂巢丹田之中! 笔毫入体的刹那,蜂巢丹田内真气如丝分裂,每一搬竟化作千缕细尘。 似合实散! 我心中大惊,这是……尘级真气? 师父醉酒时曾说过:“真气如米,搬漕为斗,尘级方见真乾坤。当年阴九章便是凭此,将黄河水患化作三万钧治河税……” 可是大部分武者,操控真气都止步于搬。 而这天机笔毫竟能将每一搬真气切割成更小的单位! 笔毫最后悬于蜂巢丹田之上,与两条小蛇平行。 蜂格内真气经过笔毫,两条衔尾小蛇不断吞噬循环,又回归蜂格。 看似毫无变化,却将这些几千钧真气变成更小的尘级真气! 竟有如此功效! 眼前一亮,闪过一副画面。 …… 天机山庄。 身穿镇武司监司服的阴九章将一根天机笔毫嵌入天机笔,重新雕刻笔管上的符箓。 天机老人侍立一侧,大气不敢出一声。 “刻上九章算律,天机笔就能改税纹!陈老狗,这笔只能刻阵——” 阴九章将天机笔递还天机老人,“但你若偷练九章算律残篇,可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天机老人攥紧笔杆:“你肯把毕生心血送我?” “此笔于你,他日有大用……” 阴九章低笑:“我死后的热闹……可比活着好看。” 画面一转,阴九章走出天机山庄。 “刻阵的笔成了篡税的刀,造锁的人早备好钥匙。” 阴九章的残影捻须轻笑:“陈老狗以为得此笔可逆天改命笔,却不知是自己的夺命索……江湖如棋,税纹为子,这天下,皆入我谋算之中!” 他似乎察觉到我,冲我站立之处看来,露出阴森一笑。 我猛得一惊。 幻像轰然散去,一道亮光钻入双蛇玉佩中。 眼前化作一行字:“《九章算律·方田卷》,谋事先谋人……” 原来天机笔篡改税纹,竟是阴九章搞得鬼! 他身为镇武司九品算师,天道大阵的阵法设计师,自然明白天机笔的制作。 阴九章料定天机老人肯定会动了贪念,故意将这技术透露于他! 真是算准了人心! 没想到这家伙活着在算计人,死后还在算计人! 我低头握着双蛇玉佩,上面裂痕又多了一条。 我脑海中闪过不死宗火炬税纹,蜂巢丹田真气旋转。 经过天机笔毫,竟能打出一搬不死真气! 我心中狂喜,有了天机笔毫,岂不可以轻而易举模拟任何人的税纹?! 是不是可以消掉师门债务? 忽然想起阴九章那冰冷的话,他正是利用人的贪念,连忙压住心神。 天机老人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于是心中暗下决心,如非必要,不能轻易模仿他人税纹,更不能用来套取真气! …… 一名镇武司一品税吏来到我面前,“天机笔乃关键证物,循例要查封。” 我微微一愣,将天机笔归还。 他戴着黑色手套,将天机笔放入一个黑盒内。 赵监正声音冷冷传来,“张税吏,听说几日前你往京城发了一封密奏,不知禀得何事?” 张税吏浑身一颤,额间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呼吸浑浊,隔着几尺都能听到他心脏颤动声。 他扑腾跪倒在地,“监正大人,属下……” 赵监正摆摆手,递给他一张纸。 “不必告诉我,秦掌司手谕,擢你为蓬莱郡二品税吏!” 张税吏摘下手套,跪拜接手谕时,袖口滑落半寸,露出半截焦黑断指。 “谢……监正大人栽培!” 赵无眠冷冷道,“不必谢我,谢秦掌司即可!” 张税吏眼中露出三分恐惧,七分惊喜。 …… 天机老人和陈富贵已死,镇武司查封天机山庄。 第二日,镇武司昭告天下: 天机山庄涉嫌严重偷税漏税,违规套取真气,与魔教不死宗勾结,历年来欠朝廷税款一百九十万两。 按大明庆历税典通则,依法没收天机山庄所有财产,查处涉案人员。 事发之时,天机山庄另外两个庄主陈产生、陈平安正在外地。 听说东窗事发,直接坐船出海,据说逃到了敌国。 他们都不是习武之人,因此躲过一劫。 不过,镇武司已开出了高额悬赏,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天机镇也受到了牵连。 天机钱庄、天机客栈都被朝廷接管,寻找合适买家——拍卖抵税! 这座小镇虽然繁华,但几乎全靠天机山庄支撑,山庄一倒,这里未来可想而知。 我虽然没什么事,却也没有离开。 五日后,赵无眠找到了我。 “报销真气六十钧……” “出差十五日补贴三两……” “此次行动朝廷奖励一万两,你居首功分四千两,击杀不死宗余孽一千两,共五千两……” “按秦掌司意思,五千两抵扣无敌门债务,无敌门负债:二十九万五千两。” “这二十两,是我私人赠你,谢你救命之恩!” 我冷嘲道:“救你一命,值二十两。赵监正的命,不值钱啊!” 赵无眠眼神变得凌厉,“江小白,不要得寸进尺!” 跟客栈借来一杆银秤,当着她的面称重:二十五两。 我将多出的二两放在桌上,收好钱袋,“天机山庄的任务完成,我得回师门了!” 赵无眠气得浑身发抖,握住剑的手指攥得发白。 “滚!”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 真气破空声传来,一个黑影砸在了门上,掉落地上。 我低头看了眼,正是刚来那天我在集市上看中的那块真气罗盘剑穗。 来到街上,我又买了些礼物。 碰到了卖真气罗盘的那商贩,我问他还有真气罗盘吗。 商贩骂骂咧咧道,“有个屁,都被镇武司的税狗收走了!” 马三通也在购物,看到我,笑着迎上来,“怎样,收到钱了?” 我指了指钱囊,“都给师门还债了。” “这次你得多谢赵监正。” 马三通笑道:“秦掌司本来只批五千两,赵监正据理力争,多批了五千两!” 我闻言一愣,忽然记得赵无眠递过账册时,指尖在“五千两”处短暂停留。 面具边缘的晨光晃过,我瞥见她耳后一抹未愈的鞭痕。 镇武司的惩戒,向来只罚办事不利之人。 我心中懊恼,大概错怪赵无眠了。 卷一 第36章 我小师弟赚钱了 五天后,我回到了东海郡。 新的甲字号牢舍拔地而起,一共三十个牢舍,两层小楼。 贾捕头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带着牢友们在清理。 我说可以啊,一个月建成了! 贾捕头笑道:“多亏你提的那方案,不然你现在能赶上我的头七!” “还有单间?” “单间是给你们准备的,秦掌司交代,不能让金前辈住得太寒酸!” 贾捕头指着甲字号牢舍,“镇武司说要把我们丙七区大牢建设成样板示范工程,提高和改善坐牢抵税的生活环境,要在全国推广!” 我说都建成这样不怕大家都来坐牢? 贾捕头冷笑一声,“环境好了,但每月十五清账噬体,疼痛等级翻倍!” 我就知道秦权没安好心! “不聊了,我得忙去。明天牢舍正式启用,有大人物要来!” …… 我去仓库找三个师兄。 大师兄把配料摆放得整整齐齐,二师兄躲在角落抠脚丫子,三师兄依然躺在架子上读书。 看到我回来,三人都围了上来,“小师弟回来了!” 我把礼物取了出来。 给大师兄送了一副象牙麻将牌面,他喜欢雕刻,正好让他打发时间。 三师兄礼物是一本典藏版《圣人说》,四周绣着金丝线。 二师兄见我两手空空,眼巴巴看着我,不断地搓手,想开口又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礼物?”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失落。 我嘿嘿一笑,去门口抱着了一口毒锅,郑重交到他手上。 二师兄接过去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天机毒锅?” “以后你熬毒,不用那口破锅了,小心点,五两银子呢!” 他老泪纵横,一把抱住我,不断揉我脑袋,“以后谁再敢砸烂我的锅,老子跟他拼命!” 二师兄把天机毒锅擦了又擦,仔细收好,“我那口锅补补还能用!” 我来到师父牢舍,“师父,这是孝敬您的烟丝!” 双手把烟丝送给师父,又帮他填了一锅,“五两银子!” 师父听了差点没跳起来,“多少?五两?把我卖了才换五两!” 他连把烟丝倒出来,只塞进去一半,点着火,使劲嘬了一口,吞云吐雾。 “够劲,这个得省着点抽!” 我把天机山庄的事跟师父师兄们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得知我用假血契骗过陈富贵时,三个师兄拍手叫绝。 后来听说差点毁在利群手中,二师兄说他那种邪功最怕毒,下次我给你准备点新东西! 师父得知天机老人下场后,吐了一口烟,唏嘘不已。 “当年陈老狗也算半个九品大宗师,给朝廷刻尘微石本就是一本万利之事,非要搞个天机山庄,又是客栈、又是钱庄,盲目跟风,最后又抵不住贪念,落得如此结局,只能说咎由自取!” …… 我蹲在仓库窗边啃烧饼,听见外面传来二师兄破锣似的嗓音: “我家小白赚钱了!” “给我买的毒锅!” “五两银子!” “这是他拿命换的,谁也不给摸!” 瓦片震得簌簌响。 三师兄翻着书嗤笑:“半炷香喊了八遍,牢鼠都要背出台词了。” 晚上吃饭时,整个六扇门都知道我送了他一口锅,我尴尬地都想找地缝钻进去! …… 次日一早,六扇门整理得焕然一新。 院子里挂着横幅:东海知府周金龙恭候秦掌司莅临指导! 破损的地砖、墙壁都修补干净,地面上一尘不染。 知府周金龙早一早就过来,带着六扇门所有人跪在大门外,等候“大人物”的到来! 还让所有囚犯在牢舍内跪着! 当然不包括我们。 我来到门口看热闹,贾捕头被刻意安排跪在了角落。 贾捕头咳嗽了几声,啐了一口浓痰。 “啪!” 周金龙一巴掌打了过来,“连地缝都扣干净了,你吐痰?” 他脸上阴沉,喝道:“舔干净!” 贾捕头用袖子去擦。 周金龙一脚踹了过来,“我让你舔干净!” 贾捕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周金龙早就看他不顺眼,这也是众所周知之事。 我说:“姓周的你别欺人太甚!” 周金龙冷笑,“江小哥,我管教下属,用不着你来教!” 我气得后槽牙咬得发酸,指尖无意识摩挲剑柄。 贾捕头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冲动。 众目睽睽之下,他跪在了地上,匍匐着去舔地上的痰。 周金龙觉得不解气,靴底碾着贾捕头的手指。 青砖缝里渗出金丝,缠住他舌尖往痰渍上拽。 那口痰像烙在青砖上的税纹,贾捕头佝偻的脊梁比甲字号牢舍的玄铁栅栏更刺眼。 难怪三师兄说,在官场混的时间久了,连膝盖都是软的。 “要不是今日秦掌司来,本官定好好修理你!” …… 马蹄声碾碎青砖缝里的阳光。 尘微台响起蜂鸣声。 双蛇玉佩骤然滚烫,丹田内两条小蛇蜷成死结。 沉寂半月的税虫突然振翅,鞘翅刮擦蜂巢壁的声响,竟与尘微台蜂鸣形成诡异的和声。 当蜂鸣达到某个临界点时,蛰伏的双蛇突然绞紧虫腹——这俩祖宗总算干了件正事。 周知府率众人带众人匍匐在地上。 喉结滚动声大得像吞金锭,紧张地吞咽了几口唾沫。 六扇门牌匾上的尘微石闪烁,无数金丝真气蔓延而出,以天地为牢笼,织出一张巨网,将整个六扇门笼罩其中。 十八名镇武内卫策马而至,翻身下马,分列两侧,动作整齐划一。 下马瞬间,靴底金线刺入地脉。 空气中充满着肃杀气氛。 秦权骑在马背上,缓缓向六扇门走来。 目光扫向六扇门牌匾,瞬间结满冰霜。 赵无眠也紧随其后,我伸手欲打招呼,她立即扭过头去。 “东海知府周金龙恭迎秦掌司!” …… 秦权这次前来视察新甲字号牢舍的修建情况,正如他之前所承诺。 周金龙全程尾随其后,那模样跟个哈巴狗一般! 整个视察十分顺利,看来秦权还比较满意。 他随意找个石头一坐,内卫分列左右,瞬间形成一股压迫之势。 我盯着他袍角掠过的青砖,那些被碾碎的冰晶竟凝成细小算珠。 这老狐狸落座都要算计周遭真气流动,难怪师父说他是“金税阵里修成的九品”。 “这次新修甲字号,耗费如何?” “大人特批五万两,下官亲自特盯办此事,每一笔支出都亲自审核,实际花费三万多两。” 周金龙上前邀功,还不忘踩贾捕头一脚,“若不是贾正义坚持要给犯人发薪,本还可省下三千两!” “牲口犁田尚需添把草料。” 秦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说呢,周大人?” 周金龙见风使舵,恭道:“大人说得极是,下官也没有刻意为难!” 贾捕头听得直皱眉头。 “本座倒想听听——” 秦权指尖掠过牢柱上未干的金漆,“这三万两营造费几何?材料费多少?人工多少?” 金漆在他指腹凝成血珠状,滴落时竟在半空炸开成算盘虚影。 “这个……” 周金龙的汗珠砸在地砖上,瞬间被金丝吸成盐晶,“下官公务繁忙,这个记不太清,容下官去……拿营造册簿。” 他连给贾捕头使眼色。 秦权根本没给他机会,“听说腊月十八你做寿,在醉仙楼摆了二十八桌?” 周金龙汗流如浆,牙关打颤:“小人只……邀了几个熟识的,酒菜……都是最低标准。” 秦权并没在这种事上过多追究,“你记不清,那就让记得清的人来回本官问题。” 他目光瞥向角落中跪着的贾捕头,“贾正义,你来说说!” 卷一 第37章 周知府当众吞金 贾捕头抱拳躬身道:“回掌司,甲字牢耗青岗岩八百方、尘微石二百斤,料银两万一千两;囚工抵税折银七千两,外聘匠人支三千两;火耗杂项四千两,共支三万五千两。” 他忽然单膝点地,“属下擅作主张,用废栅栏熔了三十六副镣铐,省下二百两。” “听说你除夕夜家都没回,带着典狱匠重嵌了三十处尘微石膏?” 秦权捻须轻笑点头,“寅时末刻还在丈量玄铁栅栏——本座暗桩的鹰隼,可被你扬的灰迷了眼。” 我低头看着脚下尘微石粉,心中暗忖,镇武司眼线无处不在。 怕不是连贾捕头哄媳妇"今晚交足丁口税"的荤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以后说话得要小心些了。 贾捕头回道:“掌司明鉴,甲三号牢柱税纹松动,卑职斗胆掺了火山灰重铸。" 秦权紧紧盯着贾正义,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来说说,本座批的五万两,周金龙有没有从中克扣?” 此话一出,周知府的魂都要吓丢了,嘴角抽搐,不断给贾捕头使眼色。 贾捕头从靴筒抽出一本账簿,“卑职按《营造法式》核验一十七次,青岗岩采购价比工部定价低两成。” 他翻开标红页脚,“但运石车马费超支八百两——周大人说东海郡驴马金贵些。” “掌司明鉴,”周知府连辩解道,“上月连下了几场雪,工期又紧……” “不必细说了。”秦权摆了摆手,起身环顾四周,“丙七区甲字号牢舍重建,做得尚可。” 周知府松了口气。 秦权走到贾捕头面前,弹了弹他官袍上碎石屑,“你现在是何品秩?” 贾捕头恭敬道:“东海郡总捕头,从五品。” “从即日起,让你做镇武司青州监从五品的主簿,你可愿意?” 贾捕头双膝跪地,“一切遵掌司吩咐!” 周知府刚松弛下来的脸突然抽搐起来,像被无形的绳索勒住了面皮。 东海郡总捕头到青州镇武司主簿,都是从五品平调,可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上次来了个三品税吏,周知府都要小心讨好,又是请客又是喝酒,还让老贾去买单。 秦权忽然看着我,“江税吏,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我怎么会惯着他?下跪?门都没有! 昂头道:“最近腰杆太直,膝盖太硬,跪不下去!”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赵无眠眼中略过一丝担忧之色。 谁料秦权并未生气,哈哈大笑道:“天机山庄的事,做得不错!” 我挺着胸道:“既然不错,不如多批五千两,给我们师门抵债?要不,也给我来几鞭子?” 赵无眠闻言浑身剧颤,目光中露出复杂之色。 这句话本就是说给她听的。 “没想到倒怪罪到我头上!” 秦权愕然,并未提钱的事,“你们两个,吵架归吵架,事,还得做!” 他上前拍我肩膀,我连忙闪在一旁,免得再让秦老狗在我身上动什么手脚。 秦权微微一愣,“下次缺钱,找赵监正报,别再去卖饕餮真气了!” 他看了一眼师父的囚舍,带领众人离开六扇门。 这次师父和三个师兄连面都没有露。 走到门口,秦权忽然止步,“本座说过——” 他对贾捕头道:“自己珍惜的东西,自己要守住!” 我记得这是上次贾捕头送他算珠手链被拒绝时,他说的那句话。 “你如今是镇武司的人,镇武司的东西,也要守住!” 贾捕头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凌厉之色,“是!” 尘微台的蜂鸣突然尖锐如丧钟。 屋檐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金税大阵的网格光影。 周金龙跪地的影子被切割成零散的铜钱状。 这场景让我想起师父用烟丝幻化的囚字残影。 果然官场才是最大的牢笼。 …… 寒风吹过。 屋顶上冰棱落下,发出一声脆响。 周金龙双腿颤抖,牙关咯咯作响,脖颈青筋扭曲,连路都走不动了。 “贾……主簿……” 贾正义站在六扇门牌匾下。 此刻连最后一线天光都被尘微台金丝吞噬。 阴影从靴底向上攀爬,最终连瞳孔都染成玄铁色。 如深夜中的梦魇,遮住周金龙匍匐在地的身体。 一个时辰前,正是在这里,周金龙逼着他舔掉地上的痰。 一个时辰后,还是在这里,周金龙给贾正义跪地磕头! 贾正义如换了个人一般,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周围同僚没一个人敢动。 他在东海郡被欺负、被排挤,被周金龙打压,隐忍了三年,终于等来扬眉吐气的那一刻。 贾正义喉结翻滚,在地上重重啐了一口浓痰。 我看到周金龙跪着爬到贾正义脚下,脸上的谄笑带着几分恐惧。 “别脏了贾主簿的官靴!” 周金龙俯下身,一口一口将痰舔干净! 手腕上的金色算珠忽然露出,周金龙连忙将金算珠手链摘下来,双手捧到头顶。 “替主簿盘了一个月,现在完璧归赵,秦大人说得没错,是个好物件儿。” “下官家里还有不少好玩意,主簿大人有空……” 贾正义攥着金珠指节发白。 一个月前,周金龙用这个珠子砸得他满脸是血。 他都忍了下来。 鲜血顺着他指缝流出。 哗啦! 珠链断落,金色算珠洒了一地。 周金龙连跪着将算珠捡起,又捧着举过头顶。 贾正义脸色变得冷漠,“送与你了!” 周金龙闻言面露喜色,“谢贾主簿!” 贾正义弯腰低头,在他耳边轻语了一句。 周金龙瞳孔突然扩散成两个黑洞,拿着算珠的手不断颤抖,就像被抽干了魂魄的税傀。 贾正义补了一句:“说到做到!” 周金龙盯着手中的算珠,面露绝望之色。 他嘴唇动了几下,可看到贾正义面沉似水,终究没能说出声。 众目睽睽之下。 周金龙颤抖地拿着十二颗金色算珠,一颗一颗吞入腹中。 当第三颗金珠滑过喉管时,他脖颈已暴起蛛网状金纹。 在场所有人无人敢发一言。 我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忽然想起师父说过,镇武司的算珠要沾着人血盘才会润。 此刻他吞的不是金珠,分明是在咽下自己当年克扣的每笔血债。 第十二颗金珠滚过喉管时,他脖颈突然透明如琉璃盏。 我仿佛看见无数细小税虫正在啃食喉骨。 贾正义上前扶他起来。 他笑着道:“周知府是四品要员,两榜进士,我只是从五品小主簿,担待不起如此大礼!”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就传出知府周金龙自杀的消息。 三日后葬礼,贾正义还去随了六百文礼。 可笑的是,昔日那些围在周金龙身边的人,没一个去随礼! —— 章节注释:《镇武税司青州监密奏·丙七字九号》(节选)(绝密·饕餮级) ……吞金,贾正义拒东海漕运使夜宴邀约,归宅后添醋溜白菜一碟,独饮一杯竹叶青,未行房事…… 秦权批复:可用。 卷一 第38章 不死宗产业链条 三天后,我们重新搬回到新甲字号牢舍。 新的甲字号,环境好了许多,不知是秦权还是贾正义照顾,整个二层楼给了无敌门。 贾正义成了镇武司青州主簿,在新总捕头没有到任前,暂时兼代总捕头职务。 每天一早,就去师父牢舍请安,每次都不空手,也不知聊什么,一谈就是半天。 大概觉得师父以前是镇武司的老人,想要得到一些保命的指导和建议之类。 …… 我每天练剑。 雁过拔毛诀已练得炉火纯青,跟师兄打十几个回合不落下风。 “叮!” 羊毛真气击中二师兄的毒锅,溅起点点火星,惹得二师兄大怒。 “雁过拔毛算个屁!看这一招!” 毒锅划过之处,我周身真气出现一片真空,使不出半点真气。 正是羊毛剑法下一个境界:挖墙脚。 毒锅轻轻敲了我脑袋一下。 羊毛剑法共有五个境界: 一到三品薅羊毛,四品雁过拔毛,五品叫挖墙脚,六品割韭菜,七品拆台,八品白嫖。 而练到九品至高境界叫敲竹杠! 就是你用真气不但不花钱,还要对方倒给钱! 上次镇武司清账日,师父就是用北斗星阵敲了天道大阵八千两的竹杠! 自从天机山庄抵扣师门五千两欠税后,我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赚钱。 一个不死宗,能抵十万债! 秦老狗虽然坏,但还是说话算话。 可是利群长老死后,我与不死宗就断了联系。 杨毛山死后,东海舵的不死宗弟子都进入蛰伏,我试过很多方法,都联系不到他们。 又过了三天,赵无眠去而复返,带回一个重要消息。 不死宗又派来一个长老,准备重建东海舵! 赵无眠说:“这是一个好机会,你可以趁机混入不死宗,取得他们信任,拿到东海郡的不死宗名单,我就可以调动镇武司人马,将东海不死宗连根拔起!” 我听到后直摇头,“不死宗一共有多少据点?” 赵无眠抛来一本卷宗。 封皮竟是张人皮鞣制,税纹在皮下蠕成绝密二字。 翻开第一页,“圣火不灭,万税皆空”八个字扑面而来。 ——是一份死宗全产业链调查报告。 “除了总坛外……” 我粗略翻了一遍,“在四个堂共三十六个分舵!” 赵无眠面具下传来声轻笑:“现在知道为什么卧底活不过三个月了?” 贾正义蘸着茶水在桌面勾算:“捣毁一个分舵赏银五百两,三十六处就是一万八千两。要是能端掉总坛……” 我当即否决了他的想法,我只有十一个月时间。 对他们来说,剿灭不死宗只是一份差事,对我来说,是我们师门五个人的命! “三十六个分舵,十一个月,一个个拔,我耗不起那时间!” 不死宗存在十多年,在江湖上已是根深蒂固,盘根错节,而且他们之间上下单线联系。 镇武司曾经捣毁过不少分舵,可用不了多久,就跟病毒似的死灰复燃。 赵无眠大概也知道,剿灭不死宗,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想怎么做?” 我翻看着镇武司密卷,心中已有了计划。 “我不但要混入不死宗,而且要把东海舵主位子拿到,利用最短的时间往上爬,打入到不死宗的高层,只有将他们连根拔起,才能彻底断绝后患!” “我们试过此路——” 赵无眠忧心忡忡,“不死宗晋升,一切以业绩说话,想要进入高层,需要数万钧级的真气,朝廷不会批的!” “那就想别的办法!” …… 接下来几日,我们研究不死宗的卷宗,寻找其中的漏洞。 而我也逐渐认识到自己的对手,到底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作为盘踞江湖的地下黑产帝国,不死宗以“血火焚天,万税皆空”为宗门教义,构建出了三条核心产业链: 一是真气掠夺网络。通过传销式分舵吸纳底层武者,用免税配额收购骗取真气,利用残疾人抵扣、涉农政策套取真气补贴,通过高利贷陷阱迫使武者抵押丹田,形成州、郡、县三层网络,而且各网络之间都是以不死宗秘法单线联系。 二是黑金洗白链条。各分舵下的青楼、赌坊、钱庄三位一体运作,将非法真气封装为晶石,经腐败税吏洗白后注入圣火坛公池。怡红院等场所同时充当“真气抽泵”,逼迫欠税女性通过双修秘术榨取顾客真气。 三是分布式造反组织形式。各分舵如蜂巢互不统属,凭圣火令上的血纹账本自证清白,通过火炬税纹向弟子分配真气资源。但所有晶石最终需经钱庄汇入不死宗公共真气池,否则将触发血祭反噬。 弟子数不详、高层人员不详、总坛位置不详! 而这一切的运作都基于一个关键——血祭大阵! 赵无眠道:“不死宗神出鬼没,无影无踪,能掌握到的资料只有这些。” 我放下了卷宗,“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黑市版的天道金税大阵!” 贾正义也是头次接触到这种绝密档案,咋舌道:“就像一个毒瘤,依附于朝廷身上,不除掉它,终酿成祸患!” 我指腹摩挲着双蛇玉佩的裂痕,忽然想到一件事。 当年师父教“北斗劫阵”时说过,最好的竹杠要敲在阵法漏洞共振的瞬间。 这不死宗的网络看着严密,各分舵间真气流转的税痕…… 或许能做成连环担保,让他们自己啄死自己? 我心中大概有了思路:“那就先从东海舵下手吧!” 赵无眠又取出一封密信,“这是我们镇武司的卧底拼死送出来的消息。” 信上满是鲜血,还有针脚的痕迹。 “三天前,他的尸体被扔在青州镇武司门口,密信缝在皮肤里,还是仵作验尸时找到的。” 这种卧底生存的无间游戏,从来都是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 密信只有一行字:不死宗玉溪长老携血旗往东海,欲重建东海舵。 “血旗?” “血祭大阵的节点,相当于我们的尘微台,一旦展开就成为不死祭坛,接入血祭大阵。” 赵无眠传达了镇武司的命令,“上面的意思是在展开前截获此物。” 我大概猜到了血旗的功用,一旦接入祭坛,若是镇武司追查到,可以立即自毁。 这才是让镇武司头疼的地方。 我心中暗想,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赵无眠提醒道:“这次来的玉溪长老,同样是不死宗八大长老之一,与利群长老私交甚笃,其人生性多疑,手段残暴,你可要多加注意。” 我笑着说:“多谢赵监正关心!” 赵无眠扶在桌沿的手指突然收紧,青玉镇纸被按出三道裂痕。 她面具边缘有道新结的冰霜,那是镇武司惩戒鞭留下的寒毒。 面具下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呵出的热气变成一道雾气。 “上次错怪你,我郑重向你道歉!”我满是诚恳道。 赵无眠点了点头:“嗯。” …… 镇武司早已在东海郡布下了天罗地网。 两天后,不死宗玉溪长老来到了东海郡,与他同行的,竟还有一位老熟人—— 西来顺客栈的伙计! 卷一 第39章 好一个以退为进 我们制定了行动计划。 由我假扮不死宗弟子,跟不死宗长老接触,获取他们信任,想办法把血旗抢到手。 贾正义问行动得有个名字吧? 赵无眠提议:“无间道?” 贾正义说不如叫碟中谍。 我想到入狱时师父的那番话,于是道:“就叫毒丸吧!” 如果连个不死宗都对付不了,将来怎么对付天道大阵? “西来顺伙计认识我,我不跟你一起行动,再给你找个搭档!” 我看了一眼贾正义,“这不有现成的吗?” …… 玉溪长老和西来顺伙计进入东海郡后,住进了城内悦来客栈。 他们一进东海郡,就被镇武司盯上了。 贾正义塞给我一份行动计划书,里面有镇武司的人帮我写好的话术。 包括我的身份,遇到盘问如何应答等等。 我看了一眼直接把计划书撕碎。 “怎么撕了?这是无数镇武司卧底用生命换来的教训!”贾正义不解。 “上次赵监正说,镇武司卧底的生命是多久来着?” “三个月!” “所以他们给我定了一份活不过三月的计划书?” 二师兄说过,毒丸要裹层糖衣才吞得下去。 现在镇武司给的分明是颗噎死人的苦药丸。 他们永远不懂,真正的毒,得让敌人心甘情愿吃下去。 …… 正午时,盯梢传来消息,玉溪长老和西来顺伙计都下来吃饭。 我拍了一把贾正义的肩膀,“走吧,一起去客栈!” 贾正义还是不理解:“我去干嘛?” 我说你去了什么话都不用说,跟在后面就行。 我们来到客栈,伙计迎了上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我当场掏出镇武司腰牌,“镇武司查案!” 趁着伙计愣神的空挡,我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西来顺伙计。 他一眼认出了我。 我冲他摇了摇头,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喊来掌柜和伙计,说:“最近城内来了不死宗的人,若遇到什么可疑面孔,记得要跟镇武司举报!” 然后带着贾捕头走了出来。 “你故意亮明身份,跟他们示警,等他们主动跟你联系,好一个以退为进!” 贾正义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一招真绝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师父说,真正的猎手,都是以猎物形式出现。 骗子中的王者,从来不是说谎高手,他们每句话都是真实的,除了目的! 所以与其主动跟他们接头,不如等他们来找我! 我的身份很简单,无敌门江小白,镇武司三品税吏! …… 赵无眠得知了我的行动后,表示了默许。 我要求加大对二人的监控力度,让他们在城内寸步难行,处处掣肘。 又让贾正义帮我租了个偏僻的安全屋,当然要记在镇武司账上! 赵无眠对我下命令的方式很不习惯,不过还是配合了我的行动。 接下来两天,我都出门巡查。 果然第三天下午,我在路上时,有个乞丐撞了我一下,塞给了我一张纸条。 我知道对方可能在暗中观察,故意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打开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 “今夜子时,码头仓库!” 我用内力把纸条震碎,洒在了雪渍中,又用脚擦了几下。 …… 回到六扇门,我把消息告诉了赵无眠和贾正义。 贾正义说:“我这就派人布下暗哨!” 我阻止了他,来东海郡四天了,他们一点行动都没有,可见他们性格多疑。 “把你手下巡逻队调去西市查走私,留出码头到悦来客栈的‘安全通道’。” 我指着东海郡布防图对赵无眠道:“记住,要让他们觉得是自己聪明发现的漏洞。" 赵无眠把一份密呈放在我面前。 “秦掌司下令,这次行动由你主导,青州镇武司全力配合。” 赵无眠补充道,“毒丸这个名字,他不喜欢。” 我冷笑:“他喜欢不喜欢是他的事,给我五千两,我可以改名字!” 到了子时,我还在六扇门跟师兄们闲聊。 一直等到子时三刻,我来到了码头仓库。 …… 东海码头不大,只有几十艘渔船,住的都是靠打鱼为生的渔民。 跟蓬莱港数百艘巨船相比,显得十分寒酸。 码头仓库是装卸鱼获的地方,现在是冬季,基本处于闲置状态。 不过一进来还是有股刺鼻的咸腥味,令人作呕! 西来顺伙计找到了我,“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一个时辰了!” “你们想害死我吗?前天我拼命警告你们,你们怎么还不走?” 我当即火大,冲他喊道:“你们知道现在镇武司多少眼睛盯着你们吗,要是我暴露了,咱们一起玩完!” 伙计自知理亏,小声道:“玉溪长老要见你!” …… 跟着伙计走了二三里。 鞋底碾过冰碴的脆响突然停顿。 咸腥味里混着种熟悉的甜腻,和杨毛山死时血祭大阵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望着桅杆上凝结的血色冰晶,忽然想起三师兄说过——最危险的毒蛇往往裹着僧袍。 当腌鱼桶蓝光映出那张弥勒佛似的圆脸时,丹田双蛇竟同时立起,警觉地吐出蛇信。 玉溪长老堆笑时三层下巴抖动着,手中拿着一串念珠,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若不是伙计介绍,根本就想不到他就是不死宗的八大长老之一! 相比之下,利群披头散发,手持骷髅拐杖,满脸皱褶,说话如破落嗓子,才更符合我对魔教的认知。 伙计道:“见了长老,还不下跪?” “跪,跪你妹!” 我强自镇定,装出不耐烦模样,“有话快说!天亮之前,赶不回去,老子跟你一起去海里喂鱼!” 玉溪长老手指波动念珠,淡淡问:“你是杨毛山弟子?” “我当初就不该信他的鬼话,更不该当他弟子!” 临来之前,我用天机笔毫改了百漕的不死火炬税纹真气,在丹田内单独储存一格。 运起真气,额头不死宗税纹符号如磷火在腌鱼桶蓝光中闪烁。 “传了我半吊子功法,他就挂了,害得我一个多月来担惊受怕!” 用不死火炬纹,证明我修行了不死秘法。 时隐时现,表示我对这门秘法还不精通。 我故意跟他们撇清关系,其他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他们会主动帮我找理由。 免得跟上次利群一样,又是对暗号,又是考我问题。 “不死秘法,法力无边,你只学皮毛,自然不知其中妙用!” 我盯着他颈侧随呼吸明灭的税纹,忽然明白师父为何总说“慈悲相才是最好的伪装”。 这些老怪物把罪证刻在真气流转的间隙,就像朝廷把税纹烙在武者的骨髓里。 玉溪长老微微一笑,“你若能尽心尽力为宗门办事,本座答应传你更高明的不死秘术!” 我将信将疑:“当真?” 伙计道:“玉溪长老是宗门八大长老之一,地位在利群长老之上,他的话一言九鼎!” 我假装开诚布公,“那我也说句实话,我不想跟不死宗有任何瓜葛了!” 玉溪身前鱼篓突然炸裂,蓝光里爬出千百条蛊虫,却在触及我衣角瞬间化作冰晶。 他脸上皱纹如菊,“修了不死秘术,可就由不得你了!” 卷一 第40章 做戏就得演全套 又是七星蛊! 不死宗就没个像样的蛊虫了? 我没有躲避,也没有露怯,只是神色淡然地盯着他们。 玉溪长老微微颔首,“不错,面对本座的七星神蛊,面不改色,有魄力!杨毛山收了个好徒弟!” 我捏住一个七星蛊虫,指尖传来甲壳的冰凉触感。 呵,想用蛊虫试探我?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百毒不侵! 我微一用力将蛊虫捏爆,冒起丝丝青烟。 青烟散尽时,靴底传来细微刺痛。 低头瞥见地板缝隙渗出蛛网状血丝,正顺着裤管攀爬。 跟不死宗密档中提到的血祭阵探脉术有几分相似! 我佯装掸灰,羊毛真气悄然绞碎血丝。 “想合作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我语气坚定道:“东海舵主的位子交给我坐!” “这才对嘛!有所求,就好办!” 玉溪眼角抽动,终于收起那副假笑,“我此次来东海,其中一件事就是物色合适的人选……” 西来顺伙计脸色焦急,“长老,您之前……” “不死宗实力为王!想当东海舵主,本座欢迎,不过得证明你的实力!” 玉溪敲打桅杆的节奏突然变调,墨玉念珠在指缝间诡谲轮转,远处海面泛起血色涟漪。 “毕竟要重建血旗祭坛的人,不得不慎重...... “我会设置三关考验,能通过者,拜为东海舵主!”他看了一眼伙计,“你也一样!” 伙计沉默不语,显然并不开心。 估计这老贼早已把位子许诺给他,他没料到我的出现,会威胁到他的位置! 我取出一把钥匙扔给伙计,“你们的客栈到处是镇武司眼线,镇武司不知玉溪长老身份,想用你们钓个大鱼!我在城内有个安全屋,除我之外,没人知道,你们可以先住那里!” …… 我带着二人迂回到城内,来到贾正义准备好的安全屋。 在六扇门附近,隔着一个街区。 伙计疑道:“对面是六扇门?” 玉溪长老连呼妙哉,“这叫做灯下黑!” “在这里避几天风头,吃的我会送来,别出去乱跑,被镇武司抓住我可管不了你们!” 一张镇武司在城内的布防图放在桌上,“看完后烧掉,记在心里,别给我惹麻烦!” 玉溪眯着眼笑问:“你不相信我们?” “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冷漠说道,“否则,杨毛山就是我的下场!” 临出门前,我故意在房内留下一尘真气。 羊毛真气顺着鞋跟渗入地缝,如蛛网寄生在梁柱中。 每一根木纹都成了共振弦,这是薅羊毛剑法的“拆台”变式。 比起普通监听术,这种以梁柱为共振的法子,高明了许多! 来到十几丈外,功聚双耳,真气震动,隐约传来二人的对话。 “长老,这小子很可疑!” “现在满城都是镇武司眼线,他想要对付我们,早就动手了。”玉溪长老声音传来,“那个江小白年纪轻轻,心思细腻,是个人才!” “长老,您答应过小的,东海舵主的位子……” “他再厉害,终究是外人!此时还有求于他,等血旗展开,不死祭坛重建,本座……” 玉溪长老忽然住口,后面没了声音。 大概发现了我在房内留下的真气,用阵法屏蔽掉了外面的监听。 看来还是有点道行! 不过,这样也好,我根本不避讳监视他们之事。 我是魔教弟子嘛,有点手段也是应该的。 …… 赵无眠看到我回来,松了口气,“回来就好。” “别再派镇武司的人跟着,那老家伙疑心很重!” 现在二人已经处于控制之下,基本断绝了跟外面的联系。 接下来就要加大镇武司的巡查力度,故意营造出一副跟丢人的假象,让二人彻底出不了城! 我特意叮嘱贾正义,对那一带正常巡逻,不要太刻意,不要打草惊蛇! 回到甲字号,我去找三个师兄商议此事。 二师兄听说玉溪用毒蛊对付我,起身就要去弄死他。 “杀人容易,剿灭不死宗,可是小师弟出道以来最重要之事!” 大师兄把他拦了下来,“师父交代,我们只需出谋划策,其余的事让小师弟自己决定!” 他拍了拍我肩膀,我衣袖的蛊虫卵瞬间震碎,气化成烟。 “这样清爽多了!我们的话,你也可以不用听,需要我们配合之事,尽管开口!” 三师兄摇头晃脑道:“昔张子房博浪沙刺秦,借力沧海君;今小师弟欲破不死宗,何不效吕不韦奇货可居之策?” 二师兄竖起大拇指,“老三,说得真好,听不懂,以后不要说了!” 我忽然觉得,有三个师兄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 接下来几日,镇武司加大了对东海郡的搜查力度。 客栈、青楼、酒肆、茶楼,每日都要巡查好几次,甚至连城内百姓家,也要挨家挨户地敲门巡查。 演戏就要做全套,就是制造一种镇武司跟丢了的假象。 我每天只过去一趟送食物,只有面饼和咸菜,弄得伙计不开心。 “你天天外面大鱼大肉,给我们吃这玩意,嘴巴淡出个鸟来!” “要不再从天香楼给你喊几个姑娘陪你?” 我一把揪住他衣领,喝道:“就这些东西,老子多拿个饼子都有好几双眼睛盯着!” 我对伙计冷冷道,“坏了老子的事,老子第一个抓你进镇武司!” 伙计突然扯开衣襟,肋下七道疤痕触目惊心:“当年老子给杨舵主挡了七刀!" 他脖颈青筋暴起,“你个刚入行的青皮,哪有资格说三道四?” 玉溪长老出来打圆场,“都是同门,莫伤和气!” 我这才坐下倒了杯水,“再等三天!今天开会时说,三天后找不到你们,这次行动撤销。” 我当着他们面又留了一丝羊毛真气,“我在这里设防,是怕外面有人贸然闯入,能够及时赶过来。长老若再毁去,出了事我可顾不上你们!” 这次玉溪长老没再屏蔽我的真气。 不过我也懒得听他们说什么,只是表明个态度而已! …… 三日之后,他们彻底放松了警惕。 是时候让这场猫鼠游戏换个主角了。 我让赵无眠下令青州镇武司撤离东海郡,放松对城内的搜查。 只留下三四个人,监控风舆。 “真撤?”赵无眠带着几分疑虑,“我在隔壁富阳郡安排一队人马,随时支援!” “当然真撤!这次行动目的是钓鱼,不是杀人。有三个师兄在,谅他们也出不了东海郡!” 贾正义还兼着六扇门总捕头,不过主要精力开始向镇武司这边转移。 他大概不甘寂寞,试探问:“我能做什么?” 我笑着说:“老贾,你现在是青州主簿,算起来是我上司!” 贾正义苦笑,“江小哥,你别抬举我,让你二师兄听见,我吃不了兜着走!” 他敲了敲早已翻得卷边的不死宗卷宗,“我只是太闲了!” 我拍了拍他肩膀,“早晚会用你出场的!” …… 推开安全屋门时,玉溪正用血在桌面勾画诡异阵图。 见到我来,他迅速用袖口抹去痕迹。 我说:“镇武司撤了!” 玉溪长老枯指摩挲着茶盏边缘,盏底沉淀的血渣随动作打旋。 “江小白,你确实是可造之材!” 他脸上堆笑,“接下来轮到我们出场了。” 他把我和伙计叫到面前,“我给你们设置三关考验,谁能通过,东海舵主之位,就由谁来当!” 卷一 第41章 鸡鸭亦可有税纹 听到玉溪长老要开始考验,西来顺伙计目光带着几分炽热。 我则面色平静,等着他开口。 玉溪长老双手胸前交叉,高高举起,行了不死宗的圣火礼。 他缓缓开口:“身为不死宗弟子,一要以不死圣火为信仰,对不死宗要绝对忠诚,二要……” 我打断了玉溪的话,“我只要利益和银子!” 玉溪长老眼中闪过愠怒之色,只是一闪而逝。 “忠于不死宗,为不死宗尽心尽力,自然有利可图!” 他现在需要我替他办事,自然不会轻易露出不满。 而我则故意给他制造一种假象,我对他们很有用,但也不是很容易被控制。 想要利用我,靠灌毒鸡汤、画大饼没用,得有利可图,拿得出实实在在的好处! 玉溪长老打开身后的匣子,我看到里面有两柄黑色三角小旗,还有几块紫色晶石。 他取出两块,放在我二人面前。 油灯下,晶石泛着诡异的幽光,上面隐约有一条条税纹,凝固在晶石之内。 玉溪长老颈间传来玉石脆响,他肥短手指间盘着串墨玉念珠,另一只手划过晶石表面时,税纹如蚯蚓般蠕动起来。 “这是去年杨毛山向总舵上交的弟子两份备案晶石,里面有一千多名弟子的不死税纹。” 玉溪长老道:“东海舵有一千多名信徒,全部采用单线联系,杨毛山死后,这些弟子全都处于失联状态!” “第一关考验,给你们三天时间,寻找回这一千多不死宗弟子,重新激活税纹!数量多者,获胜!” 据不死宗密档记载,不死宗实行分级管理。 每个人可以发展下线弟子,提取下线真气洗白后收益的三成作报酬,下线发展的弟子,提取两成,以此类推。 所以相隔一个层级,哪怕是当面相遇,也不会认出对方。 大部分基层弟子都是蜈蚣税纹,其中很多还接入天道大阵,靠出卖真气赚点小钱贴补家用。 只有一些中高层修炼不死秘法的人,才能修炼出火炬税纹。 好处是可以随时切断联系,不会被朝廷顺藤摸瓜; 坏处是一旦某个节点死亡,他下线的税纹晶石就会从不死祭坛断联,想要重建联系,十分困难。 所以玉溪长老就算有一千多弟子的备案的税纹晶石,也联系不到他们,除非这些弟子用真气重新激活税纹。 伙计面露为难之色,“长老,我一个外地人……总不能挨个打听你是不是不死宗弟子吧?” 玉溪长老脸色阴沉,“连这个都解决不了,要你当东海舵主有何用?这只是重新联系,将来不死宗展业,发展新的信徒,你又怎能担当大任?” 伙计吓得不敢作声。 我毫不犹豫拿起晶石,“怎么用?” 玉溪长老解释道:“让他们渡入一搬真气,里面税纹会变成游动状态,统计激活量即可!” 他拿出一本泛黄的无字羊皮卷。 一道不死真气渡入,羊皮卷上呈现出一道火炬纹,渐渐凝聚成五个字:“不死密卷·贰”。 伙计目光变得狂热,行了一个圣火礼,仿佛那本功法有无穷尽的魔力! “这是不死密卷第二卷功法,本应来只有堂主级可以修炼,总坛对东海舵十分重视,特意命我将此卷带来,传授东海舵主!” 我拿起晶石,转身就走,“三日后见!” …… 第一个考验便是寻找不死宗弟子。 这也是在预料之中,他们来到东海郡,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 肯定要借助当地力量,与基层弟子建立联系。 问题是整个东海郡除了郡城,下面还有四县一百多村镇。 三天别说找一千多人,就是走都走不完! “一千五百人,不可能全都认识杨毛山,绝大部分都是他的二级、三级下线!” 贾正义与不死宗打过交道,对此有所了解,“只要能找到他的直接下线,三天时间,还是有可能做到!” 赵无眠声音冷静,“提取这些税纹,用尘微台一个个查出来!” 我反问道:“这是要斩尽杀绝?” “不然呢?” “他们中间很多都是平民百姓,只是为了点银两贴补家用而已。” 赵无眠冷哼一声,“私自套取真气,以图一己之利,更该杀!” 她面具上的冰晶映着晶石幽光,像给每个税纹都戴了镣铐。 我突然明白,镇武司和不死宗并无不同,一个用尘微台抽税,一个用血旗榨取。 本质上是一样的。 我对此很不赞同,这些信徒很多都不知道什么不死宗。 如今杨毛山一死,他们也就与不死宗断绝联系,正是他们抽身离开的绝佳时机,相当于重获新生,为何要赶尽杀绝呢! …… 下午,我坐在牢舍内,研究税纹晶石,琢磨破局之道。 我试图用怀中玉佩去读取其中信息,可是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双蛇玉佩也觉得这些人都是无关紧要。 里面每条税纹,都代表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重新联系上,又把他们的命运与不死宗连接起来。 不联系的话,则无法完成不死宗的考核任务。 如何既能保住这些人的身份信息不被泄露,又能激活晶石中的税纹呢?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 难免又陷入“杀一人,救百人”这种俗套的道德陷阱。 大师兄沉默不语。 三师兄将圣人说砸在桌上,“为了大局,有些时候杀一些人,也是必要的手段!” 二师兄怼道,“老三,你一个读书人,怎么比我玩毒的还毒?” 我试着用蜂巢真气提取出其中一条税纹来,忽然心中有了想法。 “如果用天机笔毫改成我们的税纹,是不是同样激活它?” 我试着调动丹田内的天机笔毫,双蛇玉佩瞳孔亮起,将我挑出的税纹吞噬。 不片刻,一个新税纹在丹田内生出,我试着用一搬真气渡入晶石之中。 红光亮起! 晶石内的那道税纹竟活了过来,如鱼苗一般,在其中游来游去! “成功了!” 我兴奋地跳了起来。 可是当我如法炮制,用天机笔毫模拟出第二个税纹,并激活后,前面那条税纹竟又寂灭! 也就是说,一个人只能激活一条税纹! 二师兄说,“用我的试试!” 不多时,我用三个师兄的真气,模拟不死宗税纹,又重新激活了三条税纹! 那么问题来了,三五个人容易找,一千多个人,又能哪里去找? 这时,贾正义进来了,怀中抱着一只老母鸡。 他最近对师父疯狂献殷勤,隔三岔五就弄点东西送过来。 “唐大侠,我给金道长弄了只老母鸡,金道长让我给您,说晚上炖鸡汤!” 老母鸡在贾正义怀中扑腾,一根羽毛飘落晶石表面。 羽毛接触税纹的瞬间,蜈蚣纹路突然膨胀成鸡冠状,发出“咕咕”共鸣声。 二师兄猛地掐住鸡脖子:“小师弟,这鸡的膻气能掩盖真气属性!” 我和师兄们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人能改税纹,鸡为什么不能? 猪牛羊为什么不能? 找一千多人不好办,弄一千只鸡鸭鹅,几十头猪牛羊,岂不容易得很? 卷一 第42章 东海舵不死军团 片刻之后,我用天机笔毫和阴煞的免税真气,在鸡体内植入了税纹,成功激活了晶石中对应的税纹! 可马上出现了新问题。 鸡体内没有丹田,无法长期储存真气,持续不了多久。 我挠头道:“谁说真气非要存在丹田内,我们只要在鸡的经脉中存入一缕用不使用的真气不就成了?” “《毒经·蛊虫篇》记载,南疆巫医能在蜻蜓翅脉存三日真气。”二师兄将金针淬上毒,“我用‘锁穴截流’之法,把真气封在鸡的玉堂穴,只是……” 三师兄突然夺过母鸡:“禽类穴位与人不同!当取翼尖的‘天窗穴’结合《齐民要术》的阉割技法——” “都闭嘴!” 大师兄掌心涌出阴寒真气,瞬间冻结鸡冠下的税纹脉络,“用冰川真气凝固最稳妥,七日之内不会消散。” 折腾了半个时辰,二师兄终于成功在鸡冠下存了一搬带不死宗税纹的真气! 我们都齐声欢呼。 二师兄对贾正义道:“鸡留下,你可以走了!” 贾正义抱着母鸡后退半步:“这鸡可是要给金道长补……” “补什么补!” 我夺过母鸡继续灌注真气,看着鸡冠浮现火红的税纹:“从今往后它就叫杨毛鸡,每月领三搬宗门津贴!” 三师兄觉得姓杨不合适,“不如叫真气鸡?” …… 第二天,贾正义在东海郡联系了一家养殖场。 里面有一千多只鸡鸭鹅。 我请赵无眠以镇武司名义买下这个养殖场。 赵无眠面具下的声音冰冷:“五百两买鸡场?江税吏,你当镇武司是善堂?” 我掏出晶石晃了晃,“剿灭一个不死宗东海分舵,也不止五百两吧?” 赵无眠考虑片刻,终于同意。 “费用得从不死宗经费中抵扣。” 我们在养殖场忙活了一整天,提取税纹,植入假真气,终于在天黑前,成功激活了晶石内一千多条税纹! “有了基层弟子,是不是该弄点管事儿的执事?”我提议道。 赵无眠含笑道:“贾主簿已经去准备了!” 没多久,贾正义带着十头牛、十只猪、十只羊来到养殖场。 “每头牲畜可以绑三十只禽类下线,”贾正义擦着汗解释,“按《大明丁税律》,农户豢养家畜超五头需缴役税——现在它们算镇武司资产,免税。” 一口气忙到半夜,给这些猪牛羊绑定了鸡鸭鹅当做下线。 我对猪牛羊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不死宗东海舵朱执事、牛执事和杨执事!” 一想到自己要成为他们的舵主,忍不住想发笑! 贾正义嘀咕道:“名义上是不死宗弟子,还享受镇武司待遇,算是有正式编制了!” “好强大的不死宗军团!此时此刻,我想赋诗一首!” 三师兄刚要吟诗,就被二师兄给按了下来,“虽说针控制经脉,但真气还会缓缓流逝,撑三五天问题不大!”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六扇门和镇武司打击黑市真气产业,收缴了一堆劣质晶石。 “可以把劣质晶石打磨成粉,定期掺入饲料中,可以源源不断补充真气!” 依照此法一试,果然成功! 我看着手中晶石中的税纹全都点亮,在里面缠斗不休,这才松了口气。 第一关考验算是过了,只等玉溪长老验收。 可同时也存在隐患,就是这些不死宗“弟子”都有税纹,却无法抽取真气! 不过也是血祭大阵展开之后的事,后面再想办法吧! …… 镇武司已经“撤离”,玉溪长老和伙计没有了安全屋协议的限制。 可以在城内自由活动。 我也特意叮嘱镇武司,这些人的反追踪意识很强,不要再对他们进行监控。 不过循例,我还是来给他们二人送吃食。 走到院门外时,忽然看到门口处有两块鱼骨,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磷光。 不仔细观察,还不容易发现! 我用双蛇玉佩一试,玉佩双蛇立即有了反应:“不死真气!” 这是玉溪长老在外面设下的机关! 在我警告后,他们没有屏蔽我的监听真气,却暗中布了反监听机关。 当我靠近时,会主动给他们示警,这样他们说话就可以注意一些! 我假装没有注意到,从两个鱼骨间走过去,触发了警报。 然后在不远处停下,用羊毛真气监听。 这才符合我的魔教身份! 两人在安全屋内对我一阵乱夸,什么年少有为,英雄少年,不死宗未来的栋梁,让伙计好好辅佐我之类。 伙计也很配合地表达赞叹、敬佩而又带着一点醋意的嫉妒。 我在外面咳嗽两声,推门而入。 看到伙计鼻青脸肿,满是淤青,我愕道:“这是怎么了?” 伙计满脸沮丧,摆了摆手,“别提了,昨天上街上,我去画不死宗秘密联络暗号,结果画在赌场门口,被几个人围殴了,这些人下手够狠,你们东海郡太粗鲁!” 我心中暗笑,东海郡的人都信风水,尤其是赌场、青楼、酒楼,都会花重金请人堪舆。 你画个稀奇古怪的符号,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鬼画符诅咒人家,不打死你才怪,活该! 玉溪长老问我晶石的事儿准备如何了。 我说找到了三个执事,正在帮我联系以前杨舵主的旧部,顺利的话,明天差不多。 玉溪长老闻言开怀大笑,脸上的肥肉震颤,我总觉得下一刻就要掉在地上。 “能否重启血祭大阵,全靠这一千多弟子,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玉溪长老盘着念珠,手指敲打着桌面,“过几日,青州堂的李堂主也会过来,对你们有一轮考察!” 我心中暗惊,这两个还没搞定,又要摇人来? 口中却道:“需要我提前准备什么?” 玉溪摇头,“不用,他在东海郡有自己的据点。” …… 回去后,我把消息告诉赵无眠。 赵无眠闻言,“镇武司曾捣毁过几个青州窝点,他们竟对青州堂主一无所知!我们派进去的卧底,也没人知道青州堂主是何人,这次他若能来,可是抓到大鱼的绝佳机会!” 我劝她不要冲动,“此事事还得一步步来!” 次日,我去了趟养殖场,跟不死宗军团的几个执事见了个面。 它们吃了劣质晶石粉的饲料,变得异常暴躁,根本不把我这个未来舵主放在眼里! 朱执事拱翻栅栏的瞬间,牛执事的蹄子在泥地踏出税纹裂痕。 我摩挲晶石表面游动的蜈蚣纹,忽然想起不死宗用跛脚乞丐抵税的记录。 这些残缺经脉,本就是为压榨底层设计的漏勺。 一只公鸡鸡冠炸开的血花中,三条蜈蚣纹正吞噬同类。 贾正义抱怨:“这些家禽植入真气后,明显变得好斗起来!” “不是好斗,”二师兄捏住斗鸡断裂的喙,“它们在通过厮杀提炼精纯真气!” 血沫中的蜈蚣纹正吞噬同类,“这些畜生…在模仿不死宗晋升机制!” 我终于明白不死宗为何放任弟子厮杀:漏勺里的虾米,本就要相互啃食才能存活。 只是没丹田的真气就像漏水的桶,得靠晶石粉不断填补。 “成败在此一举!能不能当上不死宗舵主,全靠你们表现了!” 我让赵无眠和三个师兄在养殖场盯场子,以防万一。 天黑之前,我抱着税纹晶石,重新回到了安全屋。 第一关寻找不死宗弟子结果出炉: 西来顺伙计:一个(他自己); 我:一千三百四十七(鸡鸭鹅、猪牛羊)。 当我把晶石交给玉溪手中时,心中忐忑不安。 接下来就看能不能在他这里过关了! 玉溪长老手中念珠突然迸发绿光,晶石中的蜈蚣税纹开始蜕皮! “嗯?” 他眯起眼睛,念珠缓缓扫过晶石表面,“这是……” 卷一 第43章 九泡真气注水术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税纹……会打鸣?” 玉溪的念珠突然裂开第三只眼,血光照出税纹中的鸡形虚影。 伙计惊呼:“这是不死宗总祭坛的圣火瞳?” 我虽不知圣火瞳是什么,但二师兄似乎早有预料。 立即启动预案,用双蛇玉佩引发预设的乞丐税纹暴动,二十道跛脚人影在晶石内撕碎鸡冠。 “禀长老,”我故作镇定道:“这些弟子混在丐帮做暗桩,难免学了些口技。” 玉溪催动不死秘法,从晶石中取出了一道税纹。 念珠迸发绿光,我袖中双蛇玉佩骤然发烫。 这老狐狸在偷偷施展不死秘术辨伪! 晶石中的鸡形税纹猛地抽搐,二师兄埋下的跛脚乞丐幻象险些溃散。 我佯装掸去衣襟灰尘,羊毛真气悄无声息渗入地缝,将晶石内正在打鸣的公鸡喉管死死缠住。 玉溪颈侧税纹忽明忽暗,终是收起念珠笑道:“这些弟子混在丐帮做暗桩,倒是机警。试试纯度!” 指尖一弹,税纹遁入颈间念珠之上。 玉溪念珠表面泛起一阵幽光,如一只蝎子,吞噬了蜈蚣税纹。 不片刻,一道真气涌入念珠,旋即变成了浑浊的墨绿色。 这个念珠,竟能通过税纹吸取不死宗“弟子”真气! “八十漕!一名三品武者的极限,还算不错!” 玉溪长老松开念珠,“江小白,你立了大功啊!” 我看到念珠内熟悉的真气,那是二师兄用杨毛鸡的税纹模拟的“不死真气”。 玉溪小心翼翼将税纹晶石放入匣内,“第一关,江小白胜出!” 旋即又取出一块黄色晶石——在蓬莱真气黑市常见的下品晶石,每块可以装一百漕。 将念珠吸到的八十漕不死真气封装进去。 晶石亮变绿,显示为百漕,也就是一钧! 我看得目瞪口呆,“八十变一百,怎么做到的?” “这是玉溪本长老独门秘创的真气稀释术!可使漕级真气膨胀三成!” 伙计连连拍马,“玉溪长老在宗门地位之高,少不了这功法的功劳!” 玉溪长老小漏一手,面带得意之色,“当年儒风长老以万金求购,本长老都不曾答应。待我能操控‘搬’级拆分,可将真气膨胀五成!” 下品晶石在运输时会有逸散,等到交割之时,百漕变回八十漕,谁也挑不出理来。 我心中暗骂,不死宗真是缺德,连缺斤短两的功法都研究。 我连问:“若以尘级真气拆分呢?” “当年镇武司推出尘级,不过是个概念,至今也未听过有人控制尘级真气。” 玉溪长老嗤笑一声,“不过若以尘级操控术,一尘可得一搬!” 放大一千倍! 我眼中都快冒光,无论如何,这个功法也要学到手! “接下来第二个考验!” 玉溪长老将封装好的“百漕”晶石递给我,“去东海富通钱庄,将这些真气洗白,不得低于十过六五!” 上次在蓬莱郡的规矩是“十过五五”,也就是一钧真气卖银五两半。 玉溪老贼直接提了一成,而且还是“注水”的真气,真是个奸商! “为何是富通钱庄?” “让你做就去做,知道太多,反而对你不利!”玉溪长老冷哼一声。 离开安全屋,我用双蛇玉佩屏蔽掉门口的两块鱼骨。 启动监听真气,里面传来伙计的低语。 “长老,真要把宗门的核心产业链交给那小子?我看他动机不纯,肯定是镇武司卧底!” 玉溪长老冷笑声传来,“你当真我如此轻易信他?不过试试他而已!” …… 回到养殖场,我冲众人挥了挥拳头,“过关!”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贾正义端着一锅鸡汤,“还没吃饭呢,刚炖好的,杨毛鸡!” 原来在安全屋时,玉溪长老抽取杨毛鸡真气时,它没能承受住,还是挂了。 我满是愤慨,“它可是我们的功臣,不厚葬也就罢了,还用来煮汤!鸡腿……给我!” 我又对赵无眠道:“二师兄的真气,一百漕,这可是公事,要报销!” 三师兄给每碗鸡汤插上竹签:“杨毛鸡的鸡生信条——与其被税纹吸干,不如在毒杀长老的路上喷香。” 赵无眠淡淡道:“镇武司只会记住它的税号。” 赵无眠第一次跟大家一起吃饭,面前盛着一碗鸡汤。 大家的反应跟我当时一样,都好奇她怎么吃饭,当看到面具上机关收起时,也都恍然。 吃饭时,我跟众人说了玉溪长老真气注水的事。 二师兄看着我的目光露出一丝狡黠,只是当着赵无眠的面,他没有挑明。 我大概猜到,玉溪抽取的那八十漕真气中,二师兄给他放了点“毒门秘制”。 我把注水晶石放在桌上,“我当东海舵主第二关考验,去富通钱庄出货!” “富通钱庄?” 赵无眠面具寒霜忽然凝滞:“上月查抄青州富通钱庄的账目,有三千两流向不明……” 她指尖划过晶石,“这些假税纹,倒像是账房做假的手艺。” “管他呢,去了再说!” 晚饭后,我们回到六扇门。 这里是不死宗军团秘密基地,我们以后尽量少来,贾正义派人盯着。 不过,大家一致同意,时不时可以抽调军团的弟子,去六扇门打打牙祭。 …… 牢舍内,我来到师父房间,把藏好的两根杨毛鸡腿递给师父,“孝敬您的!” 师父把目光从漫天星辰中收了回来,“说吧,什么事?” 我把玉溪真气注水的事告诉了师父。 他是九品大宗师,世间功法在他眼中没有任何秘密。 “不过是个障眼法,雕虫小技!” 我说:“这可是不死宗秘术,有人花万金购而不得呢!” 师父烟锅指了指茶壶,我连忙给拎了过来。 “不死宗的真气注水术,也就是街头卖掺水酒的把戏。” 他取了个空茶碗,掰一块茶饼放入碗中,陈年普洱在碗中舒展,头泡浓如墨汁。 “真正的好把式在‘渐’字上下功夫。” 师父突然把半碗茶汤泼了出去,又继续倒开水,“记住,第二泡最浓时注回第一泡。” 师父连续九次水,茶汤依旧泛着金边。 茶杯轻轻转动,无论从哪个方向倒出,都是浓浓的茶汤,浅色的茶汤都自动沉底。 “就像江湖客喝酒从不管后劲,”他嗤笑,“你只管让第一口辣得他掉泪,谁还在乎壶底掺的是马尿?” 他满脸得意之色,“现在我说他那真气注水,只是雕虫小技,有问题吗?” 我看着茶碗里浮动的茶汤,突然想起王寡妇兑酒的法子。 她总把新酿贴着坛沿倒,客官舀到的永远是淡酒。 师父这手更绝,真气竟像油水分层似的,探十次也戳不破这层窗户纸。 我瞬间茅塞顿开,拔腿就往自己房间跑去。 师父在后面骂道,“你小子,鸡腿给我留一根!” 卷一 第44章 青州堂主李长风 我一夜没睡,琢磨师父传授的九泡真气注水之术。 掌心悬浮的注水晶石,羊毛真气如绣娘穿针,在漕级单位里分出九层。 最上层压着羊毛鸡提炼的血丝真气,中间夹三缕乞丐膻气充作缓冲,底层干脆灌入一层不知哪来的浑浊杂气。 ——师父说得对,注水不是兑马尿,得让验货的每一口都尝到甜头。 指节一弹,晶石表面泛起雪浪礁特有的蚕砂纹,连脐封处都仿了漕帮苦力的汗碱痂。 最终就如假酒兑水一样,实现不同密度的真气分层。 玉溪长老的注水真气晶石,我成功复制出了三块! 虽然不如师父那般熟练,但也远远超过玉溪老贼的手法! 上午在六扇门补觉,下午我拿着“注水”晶石,前往富通钱庄。 …… 在大明朝,并非所有钱庄都可以经营真气业务。 必须要有镇武司核准,并且接受镇武司和六扇门的双重监管。 当然这是合规的,不合规的地下黑市,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要开设真气钱庄,必须满足很多硬性条件,比如对真气检测、检验、存储、运输、流通,武者资质核准,税纹管理,代扣缴真气税款等都有硬性要求。 富通钱庄正是东海郡为数不多的可以合法交易真气的钱庄之一。 玉溪给我的任务是将杨毛鸡的真气兑换成白银,十过六五,而且还是来路不明的不死真气,这摆明就是难为我。 进了富通钱庄,大堂内有伙计问要办什么业务。 我压低声音,“收过漕的货吗?” 一扯包裹,只露出晶石一角。 伙计心领神会,笑着说,“跟我来!” 带着我去了后堂专门的单独房间,又帮我准备了蜜饯果脯和茶水,“稍等片刻!” 我打量着房间,中堂供着财神爷,两侧有秤砣、算盘。 还有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器具,大概是真气验纯一类的的机关。 账房先生指甲缝还沾着朱砂——那是给镇武司月报填“损耗”的。 合规钱庄的库房,向来是洗黑晶的最佳澡堂。 除了正门外,还有两个暗门,应是预留的紧急撤离通道。 富贵钱庄看着挺正经的,原来里面也有这么多门道。 …… 不多时,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锦衣华服,八字须。 手中两颗官帽核桃转得轻响,可我嗅到股熟悉的甜腥,和杨毛山死时血祭阵的味道一模一样。 腰间玉坠分明刻着半截凤凰,羽尖却扭曲成不死宗的蜈蚣税纹。 中年儒生笑道:“这位小友,怎么称呼?” 我装作老手模样,“过漕的规矩——见了血,莫问来路。” “哈哈!” 中年儒生大笑一声,“我们富通钱庄不是黑市,所有真气交易,必须备案来路,这也是镇武司要求。” 我心说来路是杨毛鸡我能告诉你吗? 中年儒生见我犹豫,“先验货吧!” 我把注水晶石递给他,中年儒生却不去接,指了指桌面,“货不过手!” 晶石放在桌上。 中年儒生夹着晶石,拇指抹过晶石棱面。 砂纸般粗糙的皮壳簌簌脱落,露出底下蜜蜡似的胶质层。 “皮壳带青砂,倒是《石经》里雪浪礁的料子。” 轻叩晶石表面,悬在梁下的七枚听风瓶突然震颤。 寻常晶石该有金玉磬音,此刻却似隔夜的馊粥闷响。 中年儒生眼睛眯成一条缝,“龙吟三叠的动静呢?” 他把晶石凑近鲛绡灯,四壁嵌着的尘微石把光线滤成铁灰。 “这砂晕,乍看像百年老矿的‘蚕砂纹’,细看每粒砂眼都带气泡。” 中年儒生抽出一搬真气,指尖微捻,化作一条真气细线,“税纹倒干净!” 我心中忐忑,我只知晶石一看二听三查的规矩,他说的那些行话,我根本听不懂,干脆什么也不回答。 中年儒生把晶石放回桌面。 “要个什么价?” “十过七!”我多报了五厘,留下点讨价还价的空间。 中年儒生竖起三根手指:“十过三五!你的货来路不正!” “潮头打浪尾,吃相别太咸!” 我甩出一句黑市切口,就要走人,“没洗税纹的都十过五五,你这也忒黑了!” 中年人拦住,笑着问:“单货还是样货?” “样货,这种成色仓库还有很多。” “给你十过五,不能再多了!” “十过六五!”我竖起三根手指比画着黑市切口,“蓬莱鱼市死当价,童叟无欺。” 指尖在桌面敲出漕帮运盐的暗码节奏——这是要告诉对方,我背后有整个东海的地下河流通路。 “十过五!” 我收起晶石,“我去别家转转去!” 才走到门口,中年儒生一把扣住了我的脉门。 怀中玉佩忽热,眼前闪过一行字:“不死宗青州堂主,李长风。” 我心中巨震,原来看着温文儒雅的中年人,竟是不死宗青州李堂主? 玉溪说过,李堂主在东海郡有据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富通钱庄! 我瞬间明白,玉溪老狗指定我来这里做交易,根本就不是为了价格,而是为了试探我! 我神情冷漠,“松手!” 中年儒生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朋友,你拿着不死宗的不死真气来交易,来了还想着能走?” 我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中年人拍了拍掌,若干黑衣壮汉,堵住了出口。 十几支镇武司的税纹金箭对准了我。 我手握住了剑柄。 中年人忽然将一枚镇武司税吏的腰牌拍在桌上,“你是不死宗余孽!” 我明白,这是李堂主用镇武司身份试探我,看我会不会出卖不死宗。 既然你们喜欢演戏,那我就陪你们演到底。 “什么不死宗!”我脸色一沉,也把镇武司腰牌甩了出来。 “老子就是镇武司的人,这些晶石是我查抄黑市得来的!” “这些晶石,八十作百注水,手法像极了不死宗的一个长老!” 李堂主冷笑连连,“据我所知,那长老可不在东海,既然如此,那就跟我们去镇武司讲清楚!或者——” 他在耳边压低声音道:“你把幕后之人交代出来,我们只查首恶,大家都是同僚,今日之事,装作没看见!” “我不知你是镇武司哪一路的,但跑到我们地盘上查案,那就按我们本地镇武司的规矩来办事!” 我后颈汗毛突然竖起,就像那夜在码头被税虫盯上的寒意。 细听之下,一阵细微的念珠声错落有致地响起。 ——玉溪老狗在附近! 我更加确信,富通钱庄的晶石交易,本身就是一个试探局! 我手捏镇武司腰牌正中央的税纹,这个税纹早已在尘微台备案。 只要捏碎,就能向尘微台发出示警。 他的镇武司身份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的腰牌确实货真价实。 李堂主脸色忽变,显然是怕我真把镇武司的人引来,连忙阻止了我,“江小友,坐下说话!” 我抓住他话中漏洞,“我从未暴露身份,你怎么知道我姓江?” 李堂主哈哈大笑,对隔壁房间道,“玉溪长老,你说得没错,这小子果然机警,是个好苗子!” 暗门缝隙渗出冰晶,却不是寒冬的霜白,而是尸斑似的青灰色。 念珠声每响一次,地上的冰晶裂开几分。 暗门打开,玉溪长老手盘着念珠走了出来。 卷一 第45章 不死宗东海舵主 看到玉溪进来,我装作大惊,然后是迷茫。 “玉溪长老?” 玉溪长老脸上肥肉乱颤,手指中年儒生,“这位是青州李堂主,你未来的直接上司,还不见礼?” 我面露错愕之色,“李堂主?” 李长风微微颔首,手中核桃盘的啪啪作响。 我向他行了不死宗圣火礼,不过也没给他好脸色,表达对试探的不满。 “除了有些刺头,其他都是上上之选!”玉溪长老评价道。 我愤然道:“玉溪长老,不信我,我可以退出。你一而再、再而三试探,不怕寒了弟子的心?” “如今是非常时期,镇武司查得又紧,你又是镇武司的人,不得不提防,莫怪,莫怪!” 玉溪解释道,“第二关考察你过了。还有最后一关,若是通过,不死宗东海舵主之位,可以放心交给你!” 我问考核什么? 李堂主道:“不死宗舵主晋升之前,需缴投名状!” 他拍了拍手,“带上来!” 另一暗门打开,四名黑衣弟子押着两个身穿镇武司税吏服的人走了出来。 两个人头发散乱,身上满是血污,看上去像受了折磨。 李堂主道:“这两个是我来东海时跟踪我的暗哨,被我识破后抓了回来。”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中核桃。 我察觉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那是说谎者无意识的表情。 镇武司暗哨,穿着镇武司官服,追踪不死宗堂主? 就连赵监正都不曾掌握青州堂主的身份! 他在说谎! 李堂主问:“江小白,你说该如何处置这二人?” 我冷冷道:“自然是杀了,以绝后患!” 两税吏抬头,破口大骂,“姓江的,你这个叛徒败类,迟早一日,会被天道大阵清算的!” 我大怒,对着二人一人就是一拳。 也趁机用玉佩读取了两人身份:不死宗弟子张风,刘宝杰。 我心中冷笑,果然又是假的。 镇武税吏腰牌可以调动天道大阵的力量,再不济都能等到支援,又岂能如此容易被抓! 若有两个税吏在东海失踪,估计此时东海郡早已被扰得鸡犬不宁! 李堂主丢给我一把匕首,“杀此二人,沾了镇武司的血,跟镇武司宗划清界限。” 我毫不犹豫拔出羊毛剑,羊毛剑出鞘的瞬间,我刻意让剑锋擦过玉佩边缘。 刺耳的刮擦声中,双蛇虚影在剑身一闪而逝。 当剑尖没入心脏时,刻意控制剑气震碎对方三根肋骨。 既要演足暴虐,又能让这条杂鱼死透。 事发突然,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另一人吓得脸色惨白,“不死圣火……” 玉溪长老和李长风忽然拦住,“住手!他是不死宗的兄弟!” 羊毛剑归鞘,我冷笑,“终究还是信不过我!” 心中却暗笑,让你们玩阴的,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活该! 李长风摆了摆手,那名假税吏腿都软了,在其他人搀扶下离开房间。 李长风取出一枚不死令牌,“江小白听令!” 我行了圣火礼,单膝跪地。 “自今日起,封你为不死宗青州堂东海舵代理舵主,考察期半年!” 我双手接过令牌,余光瞥见伙计垂首退至阴影,手指反复在下衣襟前写下“江”字。 玉溪曾允诺他东海舵主之位,如今成心中的那根毒针。 他大概恨死我了吧,得提防着他。 …… 我摩挲着舵主的不死令牌。 正面是不死宗的火炬税纹,纹理间锈迹斑驳,带着一股血腥味。 反面写着“不死宗·东海”五个字。 若没有猜错,这个令牌的前主人应是杨毛山。 “江舵主,如今不死宗东海祭坛被毁,你的首要任务,便是协助总坛的玉溪长老,重建不死祭坛!” 我大声道:“遵命!” 玉溪长老取出《不死密卷·贰》的羊皮卷,甩了过来。 “答应你的不死密卷!以后勤加修行,不可懈怠!” 我接住密卷的刹那,只见羊皮卷上亮光闪过。 一只蛊虫顺着手指钻入血脉之中,向我丹田内钻去。 双蛇玉佩陡然发烫,丹田内的两条小蛇,将蛊虫拦住,逼入了税虫所在的暗格。 丹田发出一声清脆响,那只可怜的蛊虫瞬间成了税虫的出气筒,变成一缕青烟。 给我下蛊?呵呵,小爷本身就是大蛊王! 我佯作什么都没发生,“多谢玉溪长老!” …… 东海舵主的职责,主要分三部分。 一是负责不死祭坛的维护和维修,也可以使用不死令牌,获得一部分血祭大阵的力量。 二是负责收集到的不死真气晶石的洗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发展下线弟子,而手中的不死舵主令牌,有类似的作用。 发展的下线越多,上缴的不死真气越多,就能拿到更多的报酬,获得更大的血祭大阵的力量。 杨毛山死后,不死祭坛被毁,当前主要任务就是重建祭坛。 玉溪长老取出两枚血旗,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我瞳孔紧缩,目光落在血旗之上。 血旗上面雕刻着不死宗的符箓,隐约间听到里面传来无数冤魂声音。 旗面金边泛起尘微台特有的蜂鸣震颤,似乎将这些冤魂封印其中。 我终于明白师父当年为何说“金税大阵的砖,都是人骨铺的”。 我用上一丝羊毛真气,抵抗这种声音蛊惑,旗面金边突然啃噬我的目光。 视力瞬间模糊——这血旗竟在蚕食天道大阵的真气! 难怪镇武司多年束手无策。 赵无眠说过,每一枚血旗,一旦展开,将会成为一座不死宗祭坛,连接到不死宗总坛的血祭大阵。 建立一个独立于天道金税大阵之外的阵外阵! 可是不死宗也很狡猾,一旦某分舵出事,立即切断不死祭坛与血祭大阵的联络,并且自毁,根本不给镇武司留下任何把柄! 玉溪长老道:“三日后,也就是二月十五,趁镇武司清账,我们重建东海郡血祭大阵!” 我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玉溪哈哈大笑,“你已经做过了!那一千名弟子的性命,正是重启血祭大阵的能量!” 我心中咯噔一下! 重启血祭大阵,竟要用人命来填补! 这与当年天道金税大阵用北疆五万武者的性命来填,又有什么区别? 幸亏我用了畜生家禽的税纹来冒名顶替,否则这一千多条人命,就要毁在我手中!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舵主令边缘的锯齿,那些猪牛羊执事打翻食槽的模样突然闪过。 从给畜生取名那刻起,它们就注定要成祭品。 玉溪见我神色从容,面露惊讶之色,“用你东海舵弟子性命,你竟不心疼?” 我故意冷漠道:“死的人又不是我,有什么可心疼!” 玉溪长老点点头,“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果然英雄出少年,我如你这般年纪,断然无法有此心性!” 我察觉他颈侧红斑渗血。 这是不死宗高层被血祭大阵反噬的征兆。 难怪要急着重建祭坛——这老狗自己的命脉也快断了! 李堂主忽问:“血旗展开,方圆五里腥气熏天。长老可选好地址?” 玉溪长老道:“这两日我一直在物色地方,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城外找到一家养殖场,牲口家禽的味道,可以遮掩血祭大阵气息,本座准备三日后,在此地重启血祭大阵!” 我心中一惊,不会是我不死军团的驻地吧? 卷一 第46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伙计连拍马屁,“长老英明!不知选的哪个,我们好提前……” “嗯?” 玉溪长老眯眼嗯了一声。 伙计连连搓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这等机密之事,小的多嘴了!” …… 回到六扇门。 我让贾捕头把东海郡的地图拿了过来。 整个东海城有四个养殖场,东西南北各一个,我们的不死军团在城东养殖场。 赵无眠面具下目光如炬,虽说性格有点冷,但谈论业务时,眸子流光溢彩。 “如果是我,肯定会选城东。不死祭坛要从天道大阵窃取真气,这里距离尘微台近,效率最高,旁边是丘陵,容易隐蔽和撤离。可不死宗行事,每每出人意表。” 贾正义建议对四个养殖场全面布控。 这就要考虑长线和短线利益了,若只是剿灭一个东海舵,布下天罗地网,让他们插翅难逃。 但是要剿灭整个不死宗,趁我打入他们内部,可以放长线钓大鱼。 “上面的命令是缴获一枚血旗。”赵无眠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把血旗吞噬天道大阵真气的事告诉了他们,“只有不死真气才能靠近,否则就算缴到,他们也会远程毁掉,根本不会给我们反向研究和破解的机会。” 赵无眠也是干脆利落之人,当场决定,“那就放长线,钓大鱼!” 她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撤销对四个养殖场的布控,但要尽快查清楚他们会选择哪个养殖场来展开不死祭坛! …… 深夜,我握着不死令牌,在牢舍内不断推演。 四个茶杯摆在东海城图上,分别代表不同的养殖场,分析每个养殖场的位置、地形和安全性。 跟玉溪打交道一段时间,我大概也明白了他的行事风格。 第一,玉溪不会相信任何人。 第二,玉溪的任何话都不能相信。 第三,玉溪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若我是玉溪,还有三天时间,会怎么安排这件事。 我手指按在地图城北养殖场。 “释放假消息,试探身边人,隐匿自己的真实目的!”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暴露自己的意图!” “杀玉溪,留下李堂主,继续潜伏在东海舵?” “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玉溪干掉,又不会引起李堂主的怀疑呢?” 既不能让玉溪轻易得手,又要保住东海舵主的位子,确实很难。 与秦权的赌约还有十个月,我得想办法往上爬,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东海舵的问题了。 二师兄端着一锅毒膳推门而入,“喃喃自语什么呢,给你熬了点鸡汤。” 他坐在我对面,给我盛汤。 “小师弟,你也别累着自己,不就是个不死宗吗,你说句话,我明天把他们人头都摆在面前!” 我说:“不能什么事都靠师父和你们,以后迟早都要面对!” 二师兄揉了揉我脑袋,“三四年前,还是为了个烤红薯哭鼻子的小娃子呢!” 他有些唏嘘道:“一眨眼,小师弟都长大了!我们也都老了!” 我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心中莫名的酸楚,“小时候我不懂事,以后是我孝敬师父和你们了!” 他哈哈一笑,“我们有手有脚,用不着你孝敬,汤快凉了,趁热喝!” 我端起鸡汤,喝了一大口,“噗!”鸡汤喷了一地。 “你放了多少盐?” 二师兄伸出一根手指。 “一斤?” “一觉!” 二师兄挠了挠头,尴尬道:“刚才放盐时,不小心睡着了。” 看着色泽油亮、香气四溢的鸡汤,喝起来却齁死个人! 鸡汤?真气!盐巴?毒! 我脑中灵光一闪,握住二师兄的手,“二师兄,能不能在不死军团的真气中掺毒?” 我兴奋得手舞足蹈,“让玉溪用不死祭坛吸取足够的带毒的真气!这样他死了,李堂主也怀疑不到我身上。” 二师兄道:“你也太小看不死宗了,有毒的真气,他们很容易察觉。” 我叹了口气,“不行啊。” “那你也太小看你二师兄了!” 二师兄神秘一笑,从他的百宝口袋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瓶。 “这叫子母牵机散——” 他指甲挑开毒瓶,“毒粉掺进晶石饲料,牲口吃了只会淤在胆囊。待玉溪用血祭大阵抽干它们真气时——” 他猛地攥拳,“毒随真气走,见你的血便是引信,爆他个肝肠寸断!保准谁也查不出来!” 我目瞪口呆,“还真有啊?” “这毒理脱胎于师父的北斗劫阵,” 二师兄蘸着鸡汤在桌面勾画星图,“七处胆囊对应天枢贪狼,待真气流转如斗柄东指——” 他指尖猛地戳向茶碗,"便是毒杀玉溪的瑶光破军时!" 二师兄说,“五年前我就制好此毒,只是没想到会用在不死军团的牲口身上。” 我一把搂住二师兄,二师兄嘿嘿直笑。 …… 次日我来到安全屋。 玉溪长老让我和伙计去买些断龙粉和龙涎香,用来遮掩不死祭坛的血腥味。 “分开买,别打草惊蛇。” 我和伙计出来后,伙计一脸得意之色,不断用言语挑衅我。 “江舵主,你可知长老选了哪个养殖场?” 我摇头,“机密之事,不想打听。” “玉溪长老只是利用你而已,他连这个都不肯告诉你,根本就没把你当自己人!” “何以见得?” “他今日带我去养殖场踩点,都没有带你!” 他眉飞色舞之时,我看到他靴底沾着红泥,还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这是前往城北养殖场的一段必经之路。 “玉溪长老承诺我,等东海舵建成后,会带我去总坛!” 我冷笑:“那恭喜你。” 玉溪的话你也信,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我注意到他袖中藏了一把淬毒的匕首,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这小子跟个毒蛇似的,留着迟早是祸患,得先除掉他。 当他说出“踩点”的话后,他就是一个死人了。 …… 采购量比较大,我俩分头行动。 我先了一趟六扇门,问了下龙涎香的价格,找赵无眠支些银子。 又给了她一个任务:趁机给伙计身上弄点尘微石粉。 去黑市买了十斤龙涎香回到了安全屋。 “黑市价格一斤五两,虽然贵了些,但是安全。” 玉溪长老转着念珠,“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做事倒也谨慎。” 我试探道:“长老,是不是要在城北养殖场动手?” 玉溪念珠骤停一瞬,旋即笑得弥勒佛似的:“江舵主倒是耳聪目明,谁告诉你的?” 我说没人告诉我,“今日在六扇门,无意间听到巡捕房的人说要去城北巡逻。” 玉溪长老目光闪烁。 我知道他对伙计起了疑心了。 伙计回来了,还买了一只烧鸡,“今日玉生堂断龙粉搞活动,买二赠一,我都包圆了。” 玉溪长老笑呵呵点点头,“很好,你去富贵钱庄等我们,我跟江舵主去考察下场地。” 伙计纳闷,“咱们不是去过了吗?” 玉溪长老冷哼:“多嘴!” 我心中暗笑,你去和我去的地方,估计不太一样。 卷一 第47章 伙计你是冤枉的 玉溪长老带我来到城西。 这里是个废弃的破窑,中间堆满渣土,现在改成了养鸡场。 霉变的鸡粪味混着铁锈味直冲脑门,我踩过渣土堆时,靴底黏着的腐殖质发出咕叽声。 窑壁渗着赭石色斑痕,像干涸的血痂。 玉溪的颈侧红斑泛着磷光,二师兄说过——红斑成鳞状者,必遭血祭反噬。 “这老狗撑不过三天了。”我盯着他后颈蠕动的红斑,心中暗想。 尘微台在城东嗡嗡作响,他肥胖的背影正朝着那个方向微微倾斜。 “江舵主,换作是你,会选哪里展开不死祭坛?” 我说我不懂,一切听长老吩咐。 玉溪随手一指不远处一个坑洼,“这里地势低洼,可以遮掩气味。” 我知道他在考验我,于是顺着他思路道,“现在是二月,夜间刮东南风,容易把血腥味吹到城内!” 玉溪沉吟道:“确实是个问题!” 其实昨日我已经跟赵无眠推演过,无论是吸取尘微台真气,还是遮掩气味,城东不死军团养殖场是最佳去处。 玉溪老狗带伙计去城北,带我来城西,明显就是试探。 我更加笃定他会选择城东养殖场,不过脸上没有露出丝毫表情。 玉溪在四周考量一番,选中一个土丘后,“明晚我在此处设坛,你跟李堂主在四周帮我护法!” 我应承下来。 玉溪又问对伙计是什么看法,我评价道:“愚不可及。” 玉溪长老哈哈大笑,“看来你对他成见很深,本来想留下来做你助手!蠢是蠢了点,但胜在听话!” 这死老狗用“听话”二字点我,意思是对我的行为很不满意。 我笑着说,“听话只能当狗,当狼才能吃肉!” 玉溪长老神情一愣,手中念珠盘的啪啪作响。 这时,一只公鸡觅食到我们面前,看到玉溪脚下有只蜈蚣,竖起鸡冠,冲蜈蚣咯咯乱叫。 “呱噪!” 忽然勒紧念珠,数十只黑丝真气缠住公鸡。 公鸡扑叫声中,化作一团血雾。 玉溪长老手指摸了摸溅在脸上的鲜血,放在口中舔了一口。 怀中双蛇玉佩骤然发烫。 血珠在他舌尖炸开成蛛网状税纹——是天道大阵的追踪印记! 我面无表情,靴底碾碎鸡骨头,羊毛真气裹住残痕。 后背渗出冷汗,这老狗还在试探我是否与镇武司通气! 玉溪抿了抿舌头,“鸡血够鲜。”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地上那个不是蜈蚣,而是玉溪控制真气制造的一个诱饵! …… 养鸡场主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到自己的公鸡惨死,嚷嚷着讨要个说法。 我看到玉溪直咽口水,心中暗凛这老家伙怕是要动杀心。 在他出手之前,拦住场主,掏出一块碎银子,才将他赶走。 玉溪长老目光阴鹜,“没想到江舵主倒慈悲心肠。”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我面带冷漠道:“只是明日在这里重启不死祭坛,若是场主忽然失踪,家人报官,对我们行动不利。” 玉溪呵呵一笑,“倒也有些道理!” …… 回到富贵钱庄的据点。 青州李堂主并不在,伙计坐在房间内抱着一只烧鸡大快朵颐。 我看到他衣襟的一角上沾着尘微石粉,看来之前的安排成功了。 “长老回来了?城北那地儿倒是不错,就是位置有点偏……” 玉溪长老咳嗽两声,“什么城北?” 伙计连忙改口,“对对,我这脑子,这是刚买来的杏花春,我给您满上!” 玉溪长老笑吟吟地端着酒杯,上下打量着伙计,看得伙计心中发毛。 “长老,您这是?” “你那断龙粉是从哪买的?” “玉……玉生堂啊,我上午跟您禀报过……” “若没记错,玉生堂在城南,不在城东……” 玉溪手指捻起一搓断龙粉,轻轻吹口气,室内满是一股苦涩的草药味,“你身上怎么有股镇武司税狗的味道?” 伙计腰间尘微石粉忽然亮起! 断龙粉凝成一条残缺龙影,一口吞噬掉尘微石碎屑。 伙计吓得脸色惨白,扑腾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长老,冤枉啊!” 我默然立在一侧,没有作声。 玉溪长老问我,“江舵主,你帮我看看,他衣襟上的尘微石,是不是你们镇武司跟踪所用?” 我点点头,“正是!” 伙计浑身发抖,忽道:“我记起来了,刚才来钱庄时,有个书生撞了我一下!肯定是他做的!” 伙计看了我一眼,指着我道,“是他,江小白,他陷害我!我没有勾结镇武司!长老,我是冤枉的!” “上午才去城北,下午六扇门就去摸底。”玉溪长老心中动了杀机,“还带回不干净的东西。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江舵主,你说他冤枉吗?” 他当然是冤枉的,而且冤枉他的人是我。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冤枉的。 我没有回答玉溪的问题,只是道:“长老说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伙计眼中露出一丝绝望。 他匍匐在地上,从袖中掏出淬毒匕首,忽然冲向我,“姓江的,老子跟你拼了!” 无数真气黑丝从地下渗出,如蛛网般缠住伙计的脚踝。 就如城北破窑中的那只公鸡! 噗! 骨骼碎裂声混着惨嚎在室内炸开。 顷刻间化作一团血雾。 玉溪长老手中圣火瞳念珠骤亮,幽暗的绿光射出,将这些血雾吞噬得一干二净。 玉溪后颈的红斑边缘浮现细小獠牙状突起,忽亮忽暗。 就如一张口一样在吞噬着伙计的血脉。 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初。 我心中暗惊,原来这厮是靠吞噬活人血脉,来镇压体内的不死阵法的反噬! 地上只留下伙计的那身沾着尘微石的衣衫。 从西来顺客栈认识伙计,至死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玉溪淡淡看了我一眼,“这就是不死宗叛徒的下场!” 青州李堂主回来了。 “祭坛万事俱备。”李堂主眼尾漾起笑纹,“只差长老的血旗点睛了。” “城北养殖场被官府盯上,不能再用了。” 我捡起伙计衣衫,抖落衣料上的尘微石碎屑,“此地只怕也不安全,劳驾李堂主处理下这件衣服。” 玉溪一把夺了过去,“留着!” 他喉咙间咕噜道:“明晚找人穿上,带着镇武司税狗逛逛东海城!” 李堂主伸手去接过衣衫时,指尖划过玉溪念珠,一道细微裂痕悄然绽开。 “长老的圣火瞳……似乎黯淡了些?” 他笑得如沐春风,眼底却结着冰,“属下恰巧认得天机山庄的除晦匠人,长老可需引荐?” 玉溪颈侧红斑骤然收缩如针尖,“不劳费心,晦气自有去处。” 我意识到,这两人并非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睦。 …… 回到六扇门。 找来地图,铺在桌上,我用笔划掉了城北和城西两处养殖场。 “基本可以断定,玉溪会在城东我们军团养殖场开启不死祭坛!” “不死宗在城内眼线众多,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二师兄给不死军团双倍添加晶石饲料和牵机散。” “赵监正派人跟踪伙计尘微石粉的下落,作出中计的假象。” “玉溪的命归我,血旗归镇武司,至于李长风,暂时先留他一命!” 我将不死宗东海令牌扣在了东海郡地图上,“成败在此一举!” 卷一 第48章 税虫噬体赦免书 二月十四,牢舍门上数字变成了:壹——距镇武司清账日还剩一天。 新牢舍建成后,清账疼痛等级翻倍,狱友们脸上布满了阴霾。 吃早饭时,吕龟年找到了我,递给我一个咸鸭蛋,“江小哥,我儿子昨天来看我送过来的。” 他压低声音,“听说这次升级了疼痛等级,我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我心中一阵悲哀,之前他帮了我许多忙,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知道了。” 我拿起咸鸭蛋,直接去找赵无眠,说明了来意。 赵无眠毫不留情地拒绝,“他欠三万多两,又伪造镇武司税纹,我无能为力。” 我说就一次。 “全天下只有两人能免噬体。” 赵无眠手指按在案上,冷然道:“一个是陛下,一个是秦掌司,不要逼我做违背原则之事。” “上次天机山庄的事他也有一份功劳!” 我愤然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过河就拆桥,卸磨便杀驴。果然是镇武司的做派!” 赵无眠一指门口:“出去!” 贾正义见我俩又要吵架,口中笑着道:“江税吏,有件小事我得麻烦你一下。” 他冲我使了眼色,拉着我出了房间,“赵监正是镇武司要员,归秦掌司直管,这事儿找她,让她很为难啊!” 我还忿忿不平,“老吕一把年纪了,帮了我们这么多忙,还能折腾几次?” 贾正义呵呵一笑,“你找我啊!” 我心中大喜,“你有办法?” 贾正义带我来到他公署,抽出一张纸,是六扇门狱卒牢舍分配安排调整令。 他把吕龟年的名字写上,“临时把老吕调到乙字号,过了明天再让他回去。” 乙字号牢舍虽也有税虫噬体,但疼痛等级弱了不少,以他春宫抗痛法,应该能撑得过去。 我搂着贾正义肩膀,“贾主簿你可以啊,还真有一套。” 贾正义笑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你们在嘀咕什么?” 抬头望去,赵无眠站在门口,神色凛冽。 我连忙去藏桌上的调令,却被赵无眠一把夺了过去。 “六扇门囚犯牢舍调整令?”赵无眠缓缓念道。 “调令需提前三日经青州监核验,”她指尖真气瞬间将调令震碎,“你以为秦掌司的算盘,容得下一粒擅自滚动的珠子?” 纸屑纷扬,散落一地。 贾正义喉结滚动,后退半步,“赵……赵监正,属下……” 我心中大怒,你自己不做,还不让我们做,真是个好监正。 “赵无眠你不要太过分!” 锵! 赵无眠长剑出鞘,抵住了我颈间,“江小白,不要得寸进尺。” 剑锋抵住我喉结的刹那,我听见面具下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显然她也动了怒。 我往前一挺脖子,“有本事割下去!什么不死宗,什么东海舵,我不干了,爱咋咋的!” 她浑身一颤,手指微抖。 面具边缘突然滑落一滴汗,和那夜假扮情侣被利群长老识破时一样。 贾正义连忙劝和,“赵监正,有话好好说,别生气……” 沉默。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良久,赵无眠撤去长剑,深深呼了口气。 “耽误了正事,我唯你是问!” 她将一张税纸拍在桌子上,说罢转身离开。 外面尘微台上传来阵阵蜂鸣声,刺得耳膜生疼。 我气喘呼呼,“什么人啊!” 贾正义看了一眼纸,“老吕有救了。” 赵无眠拿来的是镇武司税纸,抬头一行字:《镇武税司税虫噬体临时赦免书》。 按镇武司规定,欠税武者在清账日被征调执行镇武司重大任务时,可临时豁免税虫噬体惩罚。 我又错怪她了。 …… 来到赵无眠门口,我敲了敲门,小声道:“赵监正?” 赵无眠低头处理公文,并未理我。 早饭还放在一旁,没有动筷箸。 我厚着脸皮来到她面前,“这是我亲自下的咸鸭蛋,特意给你送来了。” “油很多,老香了,要不你尝一口?” 我敲碎鸭蛋,剥下蛋壳,“您要是不方便,我喂你?” 赵无眠抬头,目光射来一道寒意,“滚!” 我老脸通红,正要离开,她敲了敲桌子,“鸭蛋留下!” 我嘿嘿一笑,“还热乎着呢,趁热吃!” 赵无眠说:“晚上的事若是办砸了,我一剑一剑剁了你。” 我举手发誓:“玉溪老狗活得过今晚,我跟着你姓!” …… 我拿着镇武司税纸带吕龟年去尘微台办赦免。 尘微台金光扫过赦免书的刹那,老吕突然佝偻着捂住腹部。 他颈间青筋暴起,像有无数虫足在皮下蠕动。 “忍住了!” 我死死按住他痉挛的膝盖,税虫感应到赦免书生效,不甘地缩回血脉深处。 吕龟年老泪纵横,握着我的手,“江小哥,我这条老命是你给的,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玉溪手中的税纹晶石已经收集了一千多“不死军团”的税纹,可还缺一道——玉溪老狗自己的税纹。 我丹田内的天机笔毫虽能修改和复制税纹,但必须要接触到税纹实物。 吕龟年的丹青画法却没有这个限制,之前阴九章的税纹,他只看了一眼,就能伪造出来。 若是把玉溪老狗的税纹绑在一头猪上…… “老吕,今晚我会让二师兄带你去一个地方,到时候……” …… 下午,来到安全屋。 玉溪面前摆着三只鸡,剩半头烤乳猪,地上满是碎骨。 撕咬鸡腿的嘴角淌下油渍,颈侧红斑已蔓延到耳后,可丝毫不影响他往嘴里塞食物。 吃这么多,难怪胖得跟猪似的。 “江舵主,今夜消耗太大,要不要再吃点?” 我连摇头,表示已经吃过了。 玉溪长老又撕了一根鸡腿,“今夜行动,只有你我和李堂主三人。” 我说镇武司得到消息,正在城北养殖场布防。 玉溪眉头一皱,打量着我,“你怎么没去?” “都是隔壁富阳郡调过来的,上面信不过我们。” 玉溪点点头,“也对,换我也会如此。” …… 夜幕降临。 我和玉溪长老换了两套夜行衣,离开安全屋。 衣服是我借来的,玉溪体型臃肿,勉强能塞进去,只是样子有些滑稽。 玉溪带我出了城。 夜风裹着腐烂菜叶味扑面而来,这是城南特有的垃圾场气息。 我讶道:“不是去城西吗?” 玉溪呵呵一笑,“兵不厌诈!本座的想法,又岂能轻易让人猜透?” 我心中暗惊,千算万算,他竟挑了城南的养殖场。 那里距尘微台十里,地势开阔,若是出事,根本无处可藏。 之前的那些部署,可就全都白费了。 不过事已至此,我只能竖起大拇指,“还是长老考虑周到!” 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 夜枭掠过枯树枝头,我数着更夫梆子声计算时辰。 亥时初刻的月光将玉溪影子拉成臃肿的怪物。 “江舵主很紧张?”玉溪忽然驻足,肥硕身躯挡住去路。 卷一 第49章 好一个借刀杀人 “紧张?”我握紧了手中的剑鞘,“我是在算祭坛开启后每月有多少入账!” “分舵舵主,每年少不得万八千两。”玉溪长老道,“若做到堂主一职,保守十万两。” “那总坛主呢?” 玉溪长老瞪了我一眼,“不是你该问的。” 没想到一个不死宗的高层,每年的收入这么高。 有那么刹那,我都想加入什么镇武司,直接把不死宗的事业做大做强,不出三年就能还清债务。 不过这些银子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旋即压下这个念头。 …… 城南养殖场。 我把准备好的断龙粉和龙涎香拿出,准备调制香料。 玉溪长老拦住,“不急,等等。” 他站在一处高点,观察着四周,丝毫没有展开血旗的想法。 我心中反而放松下来,以玉溪老狗的行事作风,这里大概率又是他布下的疑阵。 他真正的目的地,还是城东养殖场! 果然,亥时二刻,玉溪长老忽然开口,“依我看,还是换个地方!” 他一指戳破香料袋,将所有的断龙粉和龙涎香洒在这里,“这些留在这里吧!” …… 一刻钟后,来到了城东不死军团养殖场。 鸡鸭虽已入窝,爪印还留在食槽边,每道抓痕深三寸,边缘整齐如刀割。 牛执事趴在栅栏里反刍着掺杂着晶石草料,猪执事拱着圈里的栅栏,脾气异常暴躁。 腐熟的猪粪味、断龙粉的苦味和龙涎香的甜腻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原来李长风早已在这里做了准备。 “只有两个人看守,必要时可以灭口。” 为了今夜行动,养殖场的人早已撤出,今晚守夜的是二师兄和吕龟年。 玉溪长老目光闪烁,打量着周围环境,落在食槽中劣质晶石的残渣上。 他手指捻着残渣上的碎粉,警惕道,“这些是……晶石粉?” 我心中一惊,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露出破绽! “看那里!” 李长风指向墙角半袋劣质晶石,还有一块做旧的木牌。 上面是二师兄歪歪扭扭的字:夜间饲料,十斤兑三两,清晨大水冲洗,切记! 原来二师兄都考虑到了! “晶石配比三成七,出栏率提两分——” 李长风盘着手中核桃,“都说不死宗心狠手辣,这些奸商哪个心不黑?” …… 玉溪长老来到一名猪执事面前。 那猪似乎感觉到恐惧,瞬间变得暴躁起来。 圣火瞳忽然亮起,无数黑丝从地下渗出,将整头猪缠绕。 玉溪阴笑一声,“重启血祭大阵,你也有功,封你为东海舵执事。” 刀光闪过。 猪头滚到食槽里,獠牙还保持着刺击角度,正对玉溪咽喉。 这畜生生前定是头好猪,临死还记着护食本能。 可惜了,执事到死都是执事。 …… 黑色猪血流入桶中,血桶沿结着黑霜。 玉溪以食指催动黑血,画出了两个嵌套的三角形六芒星阵法。 念珠源源不断向阵法中注入不死真气。 左手始终按着念珠上的圣火瞳,上面已爬满了蛛丝裂痕。 颈间的红斑忽亮忽暗,正是他的税纹! 每完成一角,玉溪都要停下歇息片刻,取出晶石补充不死真气。 …… “什么人!” 李长风忽然冲一角落喝道,人影闪动,冲了过去,拎过来两个人。 正是二师兄和老吕,两人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发抖。 二师兄颤颤巍巍道,“大人饶命,我们只是这里雇来的伙计,刚听到有动静,以为是有黄皮子来偷鸡……” 那演技,若不是知道他们身份,连我都骗过了。 一个八品大宗师,他连皇帝都不跪,你们两个死在这里,也算值了。 我连道:“宰了便是,别耽搁时间!” 李长风指了指远处屋子,“去那边,看有没有别人!” 我拔出羊毛剑,喝道:“走!” 剑尖抵住二师兄佝偻的后背,羊毛真气在袖中缠成三股。 若李长风跟来,这三剑会先刺穿他咽喉。 老吕后颈汗渍浸透衣领,在月光下结出盐霜。 二师兄左脚靴跟故意拖地,划出的弧线正是之前的约定——税纹已取。 二师兄大喊,“老子跟你拼……” …… 我回到猪圈,满是冷漠的冲李长风点了点头。 羊毛剑上鲜血滴落。 “只等子时!” 玉溪长老完成不死祭坛阵法的准备,取出了一枚血旗。 “你二人外围护法,重启大阵之时,任何人不得靠近我十丈之内!” 我与李长风来到外围。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中有说不出的紧张。 算计了他这么久,能不能成功,将在半刻之后揭晓。 李长风手中核桃盘得噼啪作响,“江舵主,重启大阵后,东海舵的业务有什么打算?” 我说:“我不喜欢镇武司,也不喜欢不死宗,我只喜欢赚钱!” “想赚钱就有动力,有动力,就是好事!” 李长风拳头紧握,低声道:“玉溪长老要从东海郡的利润中抽走三成!” 我心中暗忖,这老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李长风眼角轻跳,“以前利群长老的惯例是二成!” 我冷漠道:“李堂主,有话直说。” “重启血祭大阵后,玉溪长老会用半个时辰来恢复功力,那时他最虚弱。” “你想杀人灭口?” “不,我只是想咱俩多分点钱。” “以玉溪性格,会不留后手?” “他提防的是我,而不是你,所以你机会更大。他一死,总坛空缺出两个长老,我上去,你也有机会往前挪一挪。” 李长风猛然用力,手中的官帽核桃,化成了齑粉。 “不搏一次,又怎能甘心?” 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我计划中,玉溪的性命今夜就会留在这里。 在这一点上,我俩的目标一致。 我婆娑着剑柄,装作权衡利弊的样子,没有承诺,也没有拒绝。 月光之下,夜风窸窣作响,吹得树影东倒西歪。 树影扑到李长风脸上,他眼皮跳地像抽搐的税纹。 树枝突然折断。 夜枭刚扑起翅膀,羊毛剑气已贯穿它的左眼——它已经跟了我一晚上。 李长风狠了狠心,“事成之后,三成抽水改两成,每月多分三百两!” “成交!” 当!当!当! 尘微台的青铜钟开始震颤。 子时已到,又是一月清账日。 卷一 第50章 玉溪长老的悲歌 玉溪长老跪在六芒星阵下面,双手举着血旗。 我盯着他脖子上那块红斑,看着它像活过来似的突然发亮。 那些锯齿状的边缘,分明在啃食四周的黑气。 “不死祭坛,圣火焚天,总坛借焰,血契为船!” “税虫噬乾,寿数作笺,万灵同殚,永堕税渊!” 玉溪长老口中念不死祭坛阵歌诀。 血旗重重插在阵眼中央! 刹那间,血旗之上,黑气弥漫,猪圈地面裂开蛛网纹。 大地震颤,与城内尘微台的蜂鸣声此起彼伏。 养殖场内的公鸡忽然打起了鸣!鸡冠上亮起了红色税纹异常显眼! 猪圈地面崩裂,牛蹄踏碎青砖,碎渣擦着我耳畔飞过。 血旗封印的金边节节碎裂,无数封在血旗内的冤魂,仿佛找到了出口,以阵眼为中心,向外蔓延开来。 六芒星阵眼处,血旗的边缘,不死真气聚拢,渐渐凝聚成一个塔状的实体。 我手握剑柄,望着在猪圈内作法的玉溪长老,“那就是不死祭坛?” 李长风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口中道:“只是阵基,真正祭坛要祭炼千名弟子血肉!” 我心中嘀咕,幸亏用了不死军团,不然那些不死宗弟子,今夜全都成了祭坛的垫脚石。 玉溪的肥肉在阵光中颤动。 地面裂痕蛇形窜到我脚下。 玉溪双手行圣火礼,口中尖叫道:“不死祭坛,启!” 阵眼中央,忽然迸出血红色光芒! 天空中遍布金黄色,天道大阵上的金色真气,瞬间向养殖场聚拢。 天道大阵真气、劣质晶石的注水真气,混杂在一起! 经由不死军团的税纹,变成了黑色不死真气,源源不断注入祭坛阵基之上。 鸡鸭鹅发出嘶鸣声,猪牛羊在栅栏内横冲直撞。 不死阵基忽明忽暗。 “不对,这些真气……” 玉溪脖子上的红斑"啵"地炸开,血点子溅到祭坛上滋滋作响。 半张脸已经爬满黑纹,他扭头吼我,“江舵主,过来护法!” 李长风在阴影里竖起三根手指,这是我们约好的信号:三剑封喉,夺旗。 我手按在剑柄上靠近过去。 “真气不足,”玉溪长老气喘吁吁,颈间红斑不断吞噬真气,“稳住血旗,千万不能倒!” …… 砰砰! 有十几只鸡鸭,承受不住真气抽取,瞬间炸成了一团血雾! 玉溪长老终于注意到了真气来源。 这一千多不死宗弟子,竟是养殖场的鸡鸭鹅! 他双目圆瞪,指着鸡圈,“有问题!” 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玉溪瞳孔紧缩,圣火瞳念珠骤然亮起,闪着幽绿的光。 大阵四周的冤魂,受到召唤,不断向这边聚来。 就在这时,远处房间内传来一声猪叫声。 我踩住一块翘起的青砖——二师兄动手了。 吕龟年和二师兄,把玉溪的税纹刻在了猪执事身上! 不死祭坛疯狂从玉溪身体内汲取不死真气! 经过猪执事伪造税纹进入不死祭坛,混着不死军团的注水真气,经过不死祭坛又回到玉溪体内! 形成了一个循环!一个真气闭环! “注水真气!”玉溪声音嘶哑,冲我怒喝,“江小白,你敢阴我?!” 周围不断传来血爆声。 越来越多的不死军团弟子承受不住血祭大阵不断自爆! 母猪发出屠夫刀下的惨叫。 鸡群突然腾空,翅膀拍出风暴声。 牛蹄踏碎青砖,碎石不断撞击着栅栏。 我嘴角荡起一丝笑意,“长老,请你尝尝被血祭大阵反噬的滋味!” 玉溪眼珠瞪得极大,颈间红斑如蛛丝网,迅速扩散到全身。 皮肤瞬间干枯! 玉溪眼珠充血,“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 圣火瞳骤然膨胀,变得比猪头还大,黑雾凝成的尖牙离我喉咙只剩三寸。 我反手三剑劈在瞳仁边缘,剑锋刮下大块带着血丝的黑雾。 这老狗竟把本命真气炼成了眼珠子! 咔嚓! 圣火瞳发出一声脆响,旋即曝出一道道裂痕! 圣火瞳碎裂! 玉溪双目喷火的怨恨,如毒蛇一般紧紧锁住我! 一口黑血喷出! 玉溪肥胖的身体宛如被抽空,如气球一般迅速干瘪下来! 税纹在脸上结成鱼鳞状! 这厮在透支自己的寿元! 肥胖的手指变得枯瘦如柴,指甲如利刃,当抓住我肩膀时,变成了炭黑色。 “我要……你死!” 我任他撕破肩头—— 伤口溅出的血珠落在红斑上,像滚油浇雪! 玉溪的红斑开始冒烟。 二师兄的子母牵机散遇到我的血发作,散顺着血珠钻进他血管。 我听见他体内传来细微的爆裂声,像过年时糖炒栗子裂开口。 …… 不死军团暴动! 鸡鸭鹅、猪牛羊冲破了栅栏,向玉溪冲击过来。 玉溪拖着残躯,手中念珠不断打出,试图拦住发疯的军团! 我冷然道:“你从来没相信过我,正如我从来没相信过你!” 玉溪突然僵住,浑浊眼珠倒映着乱窜的鸡群。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嘶吼:“杨毛山的晶石……天杀的镇武司……原来你是……” 玉溪充血的眼珠突然转向李长风,“李堂主,江小白他是……” 嘶吼卡在喉间! 我的剑比他的话更快! 剑尖穿透后心的刹那,他手指抠进我肩骨。 我甩开尸体后退。 鸡群扑上来。 一只公鸡踩着他塌陷的胸口,啄向浑浊的眼球——叼在口中向远处跑去,十几只鸡追上去抢夺! 那抹猩红在月光下格外刺眼,像极了杨毛鸡被毒杀时炸开的鸡冠。 禽爪踩过玉溪干瘪的脸庞,和当日杨毛鸡垂死蹬腿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 血祭大阵还在继续。 不死军团承受不住痛苦,不断冲击玉溪的尸体。 玉溪尸体很快被兽蹄淹没。 只剩半片袍角挂在牛角上,随喘息晃动。 血旗吞噬完最后一道冤魂,旗面金纹突然反向缠绕。 血旗碎裂的瞬间,腐臭的铜锈味弥漫全场,一尺见方的墨色小塔从阵眼中缓缓升起。 尘微台突然迸发七道金线,如同天道锁链刺入黑塔。 塔身萦绕着凄厉的哭嚎声,仿佛千万条税纹在此刻具象成实体。 这是血旗展开后的不死祭坛! 李长风的指尖摩挲着祭坛边缘,玉扳指内侧的火炬纹闪过一丝血光。 他望向尘微台的方向,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笑道:“江舵主,合作愉快!” 我剑柄上的血顺着纹路滴落,在他靴边汇成一小滩。 …… 尘微台的钟声传来,子时三刻。 朱执事的獠牙戳进泥地,晶石碎渣被它拱到死透的雏鸡身下。 我踢了块碎晶石给它,暗自道:“辛苦了,朱执事。” 卷一 第51章 双蛇玉佩吞血旗 远处传来警讯声。 李长风长袍卷起不死祭坛,“镇武司税狗来,此地不宜久留!” 我将玉溪的匣揣入怀中,跟着李长风离开。 税箭擦耳钉树,数息间已追出十里。 我意识到问题所在:“不死真气!” 李长风袖中甩出十几张焦黄色符纸,正是先前贾正义在阴煞牢舍中点燃的那一种! 符纸燃烧,黑烟弥漫,屏蔽掉了金税大阵的追踪! 我二人趁机遁入丘陵其中。 李长风目光阴沉,“若没猜错,镇武司在东海城关卡布下了重兵把守!” 我说我知道个地方,他们绝对找不到。 …… 半个时辰后,我带着他来到一处小院,四间破败的茅草房。 推门时木轴发出吱呀声,熟悉的霉味混着陈年艾草味扑面而来。 我踩过门槛时特意避开第三块松动的青砖,这习惯保持了十年。 一块木牌上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无敌门——那是我十岁时的手笔。 院里打扫的一尘不染,木柴码得整整齐齐,柴垛第三层藏着断木剑,剑柄还缠着大师兄送的褪色红绸。 点着油灯,灯光暗淡,只有一根引信,聊胜于无。 此处距东海城十里,位于丘陵中间,正好可以俯瞰东海城。 “江湖就是一张网,你我都是网上挣不脱的飞蛾。” 李长风手指无意识摩挲扳指内侧焦痕,“此地不错,可以观星,眺海,望人间。” 我心说当然不错,一个九品、三个八品挑出来的地方,能差得了哪里去。 可他接下来的话差点没有震到我,“适合做东海分舵!” …… 我打开玉溪的匣子,里面有十几张李长风同款的焦黑符纸,一些散碎银两,还有一张羊皮卷。 李长风渡入不死真气,羊皮卷渐渐凝成一行字:“不死密卷·叁”。 “只有堂主级才能修行卷三,对你来说迟早的事,便送与你了!” 李长风笑吟吟望着我,“若没记错,还有一枚血旗吧?” 逃跑途中,我暗中将剩下的血旗藏起,谁料还是被他发现了。 我从怀中取出血旗,却见上面一片阴暗,金边变得黯淡的焦黑色。 李长风面露失望之色,摆了摆手,“罢了,没用了!” 大概是总坛察觉到问题,利用血祭大阵远程销毁了血旗。 “你现在是东海舵主,我现在传你不死祭坛的用法!” …… “每月十五,可适当用不死祭坛从天道大阵窃取真气……” “富通钱庄已经暴露,过段时间我会派人来协助你重建真气洗白网络……” “你当前的重点还是发展下线弟子……” 李长风一夜没睡,把整个东海舵如何运行,如何管理,不死祭坛如何使用等传授于我。 将近拂晓,东方渐白。 李长风站在院子里,望着东方的角宿二星,问:“江舵主,玉溪长老怎么死的?” 我早已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于是道:“不死祭坛展开之时,镇武司追兵忽至,玉溪长老为不死宗事业以命相护,惨遭镇武司暗算,李堂主拼死抢出不死祭坛,才保住了东海舵。” 李长风婆娑着玉扳指,哈哈大笑,“很好,对你,对我都有利!” “东海抽成你三我二,算作对你奖励!” 我知道他是故意跟我示好,目中露出炽热之色,“多谢李堂主栽培!”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李长风衣袂在晨风中飘起,“江小白,你是难得的人才!一个东海舵主,委屈你了!” 我抱拳道:“恭等李堂主荣升八大长老佳音!” 利群死了,玉溪死了,不死宗高层必然出现权力真空。 李长风身为四大堂主之一,很有希望能更进一步! 这也是我的毒丸计划很重要的一部分! 我与他志不同、道不合,却因为不同的目标绑定在一起。 这大概就是江湖的无奈吧。 李长风忽问:“杨毛山生前,曾一份不死宗在镇武司卧底名单,你可知晓?” 我心中一凛,利群死前大概率已跟李长风通过气了,于是如实回答。 “名单以密语写成,之前在西来顺客栈,我交给了利群长老,后来不知所踪。” 李长风满意地点点头,也证实了我的猜想。 他若无其事问,“镇武司青州监赵无眠,你可认识?” 我说认识,是我上司的上司。 李长风下令道,“名单在她那里,有机会的话,把那份名单搞到手。” …… 送走李长风后,数了数木匣中的银两,号称八大长老之一的玉溪,身上不到五十两银子。 这不合逻辑! 摆弄了半天,终于在木匣的夹层中找到了一张银票,金额十万两,利息一厘。 只是票号是不死钱庄。 大概是不死宗内部资金池,以后能去总坛,得想办法取出来。 还找到一张利群长老跟玉溪的五万两借据——这大概成死账了。 《不死密卷·贰》是不死宗的修炼秘法。 粗略看了一眼,都是些邪门修炼之术,跟薅羊毛剑法、北斗劫阵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不死密卷·叁》则是血旗展开和不死祭坛的功法。 只可惜血旗毁掉了。 …… 此役镇武司杀死了玉溪长老,又收缴了一个不死祭坛,可算是大获全胜。 至于李长风逃脱,也是在计划之中的事,为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唯一遗憾就是没能缴获一枚激活的血旗。 有了不死祭坛,东海舵就能正常营业,这也是成功打入不死宗内部的第一步棋。 我跟赵无眠商议后,把不死祭坛设在了甲字号牢舍,就在尘微台眼皮底下。 三日后,镇武司的奖励兑现。 杀玉溪,奖一千两,打入不死宗,奖励五千两,我分二千两,共计三千两,抵扣债务。 另补津贴:十五两,现银! 无敌门债务余额:二十九万二千两! 本次行动,吕龟年抵扣了五百两债务,高兴得合不拢嘴,说以后有活接着找他! …… 夜晚,我摆弄着缴来的血旗。 这玩意若没有被毁的话,可以抵一万两; 毁掉了,则一文不值,镇武司仓库里早已堆满了。 昏暗的灯光摇曳,映在了卷在一旁的《不死密卷·叁》上。 我试着用天机笔毫模拟出不死真气,手指刚触到血旗边缘,掌心突然刺痛。 怀中玉佩滚烫,双蛇玉佩内渗出一道黑色的不死真气! 血旗残片在掌心突然直立,宛如墓碑。 我心中恍然,原来血旗并不是被不死宗远程销毁! 而是在我怀中时,被双蛇玉佩给吞掉了! …… 章节注释:《不死宗青州堂李长风密奏》(节选) ……镇武税贼设伏,属下拼死相救,诛三目獬豸,夺回圣火坛基……东海舵主江小白,谨慎机敏,可堪大用…… 总坛批复:缴十万钧,可晋长老。 卷一 第52章 尘级真气封装术 墨玉双蛇佩一直来都抵触不死真气,可血旗中的真气却被它吞噬。 可见这些真气不同寻常,我催动双蛇佩,不死真气源源不断注入。 不多时,黑色血旗金边上封印又亮起,血旗中的那些纹理又渐渐活动起来! 这是一枚完整无损的血旗! 我拿起血旗就去找赵无眠,想要抵扣一万两银。 走到她门口,忽然又改了主意。 一枚血旗展开能成一座不死祭坛,将来对付不死宗,可以用这枚血旗建成一座影子祭坛。 不死宗无法察觉,却可以接入血祭大阵,或许是可以破掉不死宗的关键! 想到此,我又把血旗揣入怀中。 房门打开,赵无眠穿着一身中衣,刚洗完头,湿漉漉的长发,散着一股女人特有的体香。 与平日里黑衣冷面监正判若两人! 她抬手绾发的瞬间,腕间铁护甲折射冷光,恰如剑客归鞘前最后一道锋芒。 “有事?” 我咽了下口水,连忙摇头,说了句,“赵监正真好看!” 仓皇逃离。 我攥着血旗回房,鼻尖残留她发梢的皂角香。 那瞬褪去监正冷厉的她,竟与记忆中娘亲沐发背影重叠…… 甩头压下杂念。 眼下得把血旗藏妥。 我用双蛇玉佩将血旗内不死真气抽干,血旗重新变回黯淡模样。 ——这秘密,镇武司也不能知晓。 …… 玉溪一战,不死军团死伤大半,只有三百余弟子。 我和师兄们复盘,这些牲口家禽改了不死宗税纹,食用真气后,变得异常暴躁,有的还产生异变。 这样下去相当危险! 之前是为了对付玉溪想出来的权宜之计,如今东海舵正式“营业”,得想个办法,控制它们的真气摄入量。 既要让总坛看到我们东海舵兵强马壮,又不能让不死军团弟子产生异变。 二师兄决定用毒压制下异变。 三师兄说:“每日给它们诵读圣人说,以圣人教化这些扁毛畜生。” 二师兄怼道:“你那狗屁歪理,连青楼的姑娘都听不进去。” 大师兄想到个办法,“税纹是税纹,真气是真气,分开弄不就可以了?” 继续购买家畜、家禽,保持税纹处于最低激活状态,保证不死宗弟子数量一直增加。 镇武司收缴的劣质晶石很多,上交总坛的真气,直接用晶石注水术,把这些无用真气注入良品晶石即可。 …… 说干就干! 注水真气总得掺杂一些无用真气,我找到师父,问他有没有办法让一搬真气看上去像一千搬? 只要能通过晶石检测即可! 师父呵呵一笑,又让我倒茶,我问:“又是九泡注水术?” 师父手指抚过茶碗,茶水突然沸腾,腾起的水雾凝成个糖人。 “这种叫真气膨胀术,就像吹糖师傅,” 师父鼓腮一吹,糖人瞬间分裂成上百个薄如蝉翼的糖片,“一勺糖浆能吹出满堂彩灯。” 烟杆戳破最外层的糖片,里面裹着的竟是个空核: “真气探查到第五层就会露馅——但够你应付不死宗的三板斧了。” 好处是不用跟注水术一样弄些杂质真气以次充好。 坏处是一旦使用时,无法使出真正威力就会露馅! 我灵机一动,“如果这些真气永远不会被用到,不就没有坏处了?” 不死宗收集到的真气有两种用途。 一种是进入黑市进行流通变现,另一种是注入不死宗共用真气池。 只要能进入公共真气池,这些“发酵”真气与其他不死真气混杂在一起,根本无法溯源。 除非将血祭大阵真气全部耗光,根本察觉不出来! 就好比钱庄内始终有一笔钱只出现在账面上,但却没有人去取一个道理! “可若他们使用时碰到这些真气又如何?”三师兄提出了质疑。 我解释道:“假设血祭大阵有一万钧真气,我们只要控制好比例,把注水真气控制在一百钧之内!” 师父吐出了烟圈,翻了个白眼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真气沉底,变成一笔永远无法察觉的烂账!” 我眼睛一亮:“秦老狗带听风税纹的饕餮真气!” 可以把一尘饕餮真气与九百九十九尘的不死真气捆绑成一搬,然后用吹糖人术把一搬真气吹成一千搬! 不死真气和饕餮真气相互排斥,不死宗弟子在使用不死真气时,就抽取不到滥竽充数的真气了! 也就是说只要秦权的一搬饕餮真气,就能公共真气池中凭空制造一百钧“假”不死真气! 而这些尘级真气连天道金税大阵都不会检测到! 我看到师父含笑点了点头。 我心中暗自得意,秦权的饕餮真气会被我如此用,估计他也没想到吧! “此计甚妙!”二师兄拍手大笑,“这哪里是薅羊毛,你这是挖不死宗祖坟了!” 大师兄忽道:“估计能看穿此法的,也只有碧瞳判官了吧?” 我追问何为碧瞳判官,他却摇头不语,只道是镇武司旧闻。 …… 按李长风的要求,现阶段东海舵主要任务是发展下线。 趁他派来的人还没有到,要提前将准备工作做完! 赵无眠又批了二百两买了一千只鸡,猪牛羊各十头。 我每天不是和三个师兄在养殖场给牲口家禽绑税纹,就是在钻研真气膨胀术和听风税纹封装术。 当然为了避免引起上面的怀疑,每次只增加少量下线。 虽然没有真气入账,却给分堂和总坛一种我在努力展业的假象。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不死宗严格的分级管控制度,却成了我对付他们的漏洞! 深夜,月光给躁动的养殖场镀上银边。 二师兄拎着中毒抽搐的芦花鸡直摇头:“小师弟,咱们这到底是养殖场还是炼蛊场?” 三师兄用竹简拍飞袭来的变异公鸡,“子不语怪力乱神……哎哟这鸡怎的还咬人!” 大师兄亲眼看着一头猪去鸡食槽里面刨食儿,忍不住感慨道:“连猪执事都学会了克扣鸡部下的饲料。” …… 五天后,第一块造假晶石正式出炉! 含有一千搬,也就是十漕的注水真气晶石。 当然也没有做到夸张的一比一千。 最上面是五百搬正常不死真气,下面则是五百搬假真气。 五百搬假真气以蜂巢六边形结构互相嵌套,中间空心封着一尘饕餮真气。 一确保结构稳定,二不会让秦权的真气逸散。 用“一听二看三查”的检测,哪怕将晶石摇晃、撞击,假真气始终沉在最下面。 先保守一些,等到正式进入黑市产业链和接入不死祭坛,再进行大规模造假。 …… 李长风的控制欲很强,每三天都要定期汇报东海舵的情况。 用的是焦黑符纸,通过不死祭坛向青州堂传递,这点跟尘微台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第三次用符纸时,不死祭坛黑光闪烁,吐出一截符纸。 符火燃出青州堂徽记。 李长风字迹带刺:“余派两名青州执事携‘圣火鉴’赴东海辅佐分舵业务,望江舵主坦诚相待——毕竟玉溪长老‘失踪’前,最后见的可是你。” 说好听点是协助,说难听点就是监督。 生怕没有人制衡我,我会在这里乱搞事。 他大概还是对我不放心。 卷一 第53章 拂弦犹藏胭脂刺 二月廿五,我在研究不死密卷时,不死祭坛凸出一张符纸。 “亥时,明月楼,听风轩,晤。” 距李长风发出消息才三天,青州堂的使者就来了。 他们把地点选在了明月楼,这是东海城最贵的青楼。 听说里面的姐儿嘴对嘴喂一杯酒都要五两银子! 很明显是冲着宰我来的!看来这俩货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找二师兄同去,“我才十七岁,未成年,那种地方去不得!” 二师兄笑着说,“上次给贾夫人治病,你可……” 我连咳两声,看了一眼赵无眠,她正在饮茶,没有注意到。 三师兄说看来只好我以身犯险了。 二师兄揶揄他,“怎么?要他们去听你讲圣贤书?” 我苦不堪言,身上一共不到三十两银子,去一趟还不得倾家荡产。 我戳了戳贾正义,“老贾,咱们镇武司有没有'因公嫖娼专项开支’?” 贾正义咧嘴笑,“不怕人家告你非礼?” 赵无眠指捏茶杯,滚烫的茶汤瞬间变成冰晶,顺着边缘蔓延开。 “镇武司财律令第五章第七款,因公出入高档场所,酒食按市价增两成,其余费用自理!” 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如实列支!” 我心说你刚才露的那一招,少说也得十漕真气,不知有没有私下里报销了。 我说:“我冰清玉洁肯定不会乱来,但不死宗那俩特使就不好说了……” 赵无眠皱眉道:“你不是东海舵主嘛,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 “也对!”我当即做出决定,“贾主簿,明天开始,不死军团饲料减半!” 贾正义憋笑,又不敢笑出声。 …… 晚上,我找了几件衣服,都有补丁。 大师兄送来他的儒衫,穿上有些宽大,只能凑合。 我心说好歹也是东海舵主了,以后得准备几件像样的衣服了。 站在明月楼前,我裹了裹衣领,生怕被人认出! 飞檐下悬着九盏琉璃灯,每盏灯罩皆刻不同音律符号。 听贾正义说这里的姐儿入门都要音律考核,弹错了音还要倒贴钱。 老鸨笑迎上来,一把搂住我胳膊,“公子,好久没来了,我女儿红袖可常念叨您呢!” 我老脸通红,“我头次来,哪里认识你女儿?” 趁机抽回胳膊,“听风轩,约了人。” 老鸨神色一紧,旋即笑着说:“来贵宾了,里面请!” …… 胭脂香混着汗味钻入鼻腔,二楼传来娇喘裹着琵琶声。 厢房内突然泼出半盏残酒,在空中划出琥珀色的弧,正巧被穿桃红肚兜的姑娘伸舌接住! 引来堂下众人欢呼:好一招“玉龙饮涧”! 伙计领我到听风轩。 里面点了檀香,却遮掩不住一缕不死真气。 桌上摆着果脯蜜饯。 我想吃,但在大堂看到价格,一份一两银子,旋即忍住。 房门再开,进来二女:一女子,一老妪。 女子怀抱焦尾琴坐在琴师桌前,老妪侍立一侧。 抱琴女子低垂脖颈,月白衫子外罩着烟灰纱衣,乍看素净如深闺绣女。 侍立老妪斟茶时袖口微抖,露出半截玄铁护腕,是个练家子。 抱琴女问:“公子,想听什么曲?” 早就听说明月楼琴女,琴声一响,黄金万两。 我摸了摸钱袋,里面铜板碰撞的声音比叫花子乞讨声还凄凉。 “就来一首……” 我略加思索,“最便宜的!” 抱琴女噗嗤一笑,“公子着实有趣!” 手指拨动琴弦,如清泉流动,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折柳令》。 烛火在她鬓边晃出三重虚影,粉颈泛起一股胭脂色。 我忽然想起二师兄评价赵无眠如美人刀。 眼前此女当作胭脂虎,与贾正义的夫人当属我见过最美的三个女人。 不对,赵无眠没见过,但我觉得应该很美。 胡思乱想之间,声音渐渐婉转,弦动声音便如勾住睡虫,眼皮上下打转。 怀中玉佩骤烫。 我猛地惊醒,今日来见不死宗特使,怎么差点睡着了!? 抱琴女面露愕然之色,继续抚琴。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公子,再来一首奴家自创的《霓裳安神曲》?” 这女子眸子勾人,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我故意扭过头,看到对面听雪楼牌匾上,一缕水汽结起蛛丝状冰晶。 那是赵无眠独特的冰魄真气。 这女人定是躲在匾后偷看,说不定连她胸口的石榴绣纹都数清了。 毕竟那位置实在晃眼! 我哼声道:“不必了,囊中羞涩,我在等人!” 余光瞥了一眼老妪,玄铁手腕上竟有不死宗税纹! 我瞬间清醒,原来她俩就是李长风派来的特使? 脚步声轻动,抱琴女的手忽按上了我的肩膀。 肩膀上揉捏的力度,不大不小。 “公子,这力道可以不?” 我说尚可。 “公子若能将抵在奴家心口的匕首挪走,我更容易些哩!” 我笑着说,“李堂主亲自派来的特使,不得不防。” 中年老妪喝道:“放肆,既然知道是柳执事,还不行礼?” “噗!” 口中的果脯核射向老妪! 老妪双腕并拢,玄天护腕挡住一击,连连后退化解掉果核的力道。 “你问问李堂主,我可曾与他行过礼?” 我眯着眼冷冷望她,匕首在五指间转动,“再若不然,去问问死去的玉溪长老?” 柳如弦后退两步,离开了我的匕首范围,轻笑一声,“徐嬷嬷,你先下去,我与江舵主有事要谈!” 徐嬷嬷恶狠狠瞪了我一眼,退出听风轩。 叮咚! 柳如弦手指拨弦,“你怎么识破我身份的?” 我胡诌道:“方才你抚琴之时,余光在我身上扫过一十七次,动了三次杀机。” 柳如弦耳边泛红,“江舵主误会了!我瞧你,只因为你长得俊俏,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我试探道:“不会是李堂主吧?” 柳如弦面色忽变,看来猜中了! 我心中震愕,李长风竟派了她的相好来监视我!可真舍得下血本! 我哈哈一笑,“现在听琴,不用收钱了吧?挑最贵的弹!” 我故意冲门外的老妪道:“《霓裳安神曲》报价二十两,记清楚了!” 柳如弦的琴音陡然乱了一拍。 听雪楼牌匾上冰晶碎裂,映出赵无眠冷冽的侧脸。 很好,现在有两个人想杀我了。 琴声再起,如裂帛声。 房内灯影无风自动,映得柳如弦脸上忽明忽暗。 警兆忽现! 她指尖在弦上揉出一串颤音,像毒蛇吐信般钻进耳膜。 一道弦气割裂我左袖,柳如弦眼角还噙着温软笑意。 羊毛剑出鞘! 第二声宫调震碎茶盏之时,羊毛真气已缠住她腕间。 待商弦化出七重幻影,我翻掌震响案头果盘,蜜饯裹着真气破入琴腹! 她咬唇急按雁柱,琴箱里刚探头的袖箭应声卡壳。 柳如弦手扫七弦共振触发鳞粉毒雾! 我急扯她的烟灰纱衣蒙面。 白衫子“刺啦”裂开半幅,露出锁骨下朱砂痣。 满室残帛纷落如蝶,独留襟前石榴绣纹完好无缺。 危机解除! 柳如弦轻笑一声,“江舵主,好身手!” 我眸子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好一个裂衣不见血,拂弦犹藏胭脂刺!” 怀中玉佩骤热,眼前闪过一行字:“柳如弦,不死宗青州堂执事,天音坊传人,镇武司密字房暗桩,级别:饕餮,代号:寒蝉……” 卷一 第54章 不死宗黑产链条 不死宗执事,天音坊传人,李长风情妇,镇武司暗桩! 柳如弦的身份如洋葱般一层层裂开,比桌上的蜜饯还够味儿! 再看她时,心中有了底气。 柳如弦手拢头发,瞥了一眼窗外,“听雪楼上的那位姐姐……” 我笑道:“家有妒妇,不太放心。” “知音难觅,春宵一刻值千金!”手扫琴弦,数十道真气扫出,窗户应声关闭。 用真气隔离了外面的监听。 “柳执事如此说,我晚上怕是难回去交代了。” 柳如弦指尖略过焦尾琴第七弦,音波震开暗格,一卷蚕丝密令滚落案头。 “青州堂今冬需上缴万钧晶石,限东海舵两月内补足缺口。” 密令飘落我手中,柳如弦口气清淡,“按李堂主的价格,十过六五!” 两个月,一万钧,或六万五千两银子! 东海舵才重建,百废待兴。 按之前约定,李长风给我们全年定了一万钧的任务,半月不到就出尔反尔! 我瞬间明白,看来他晋升不死宗长老遇到麻烦了。 不死宗实力为尊,你的地位取决于你给总坛赚多少银子。 所以八大长老个个心狠手辣,修行的功法也都邪门,没有任何道德底线,一切唯利是图! “两个月,一万钧?” 我将密令放到烛火点燃,顷刻化作一团灰烬,“柳执事莫不是把东海舵当成朝廷的钧仓?” “这是任务,不是商量!” 柳如弦凑到我耳边,呵气如丝,“若完不成,玉溪长老死在你剑下的事、你不死宗舵主的身份都会漏出去,到时不死宗追杀、镇武司清算,江舵主就危险了!” “要挟我?” 我一把扣住她手腕,用她手指蘸着茶水,在案上写了两个字:“寒蝉。” 柳如弦耳后青筋暴起,指尖深深掐入琴木。 双蛇玉佩突然发烫,我眼前闪过零碎画面: 血衣幼童蜷缩铁笼,李长风玉扳指叩击栅栏;柳如弦跪地捧起药碗,锁骨朱砂痣随吞咽蠕动。 她猛地捂住心口后退,琴箱暗格弹开半寸,露出半截染血的拨片。 柳如弦浑身颤抖着,“你……你怎么……” 饕餮级暗桩,隶属于镇武司密字房,而青州监是密字科,只有镇武司高层才知晓她身份。 青州监正赵无眠也无权知晓。 没想到秦权老狗早就针对不死宗布局了! 门外老妪察觉异样:“柳执事……” “我……没事,不用进来!” 我说:“想谈?拿出诚意来,鱼死网破,对你我都不好。” 趁她惊魂未定,我不给她思索的余地,直接开出条件。 “不死宗在东海舵的真气洗白网!” “事成之后,我要做青州堂主!” “十万两,我要三成!” “三个条件,少一件,免谈!” “李长风那边,你自己去谈!” 我起身轻按住她肩头,“柳姐姐,奏一首《霓裳安神曲》,给自己压压惊吧!” 羊毛真气破掉真气监听禁制,我端起那盘蜜饯,推门而出。 徐嬷嬷正凑在门口偷听。 我嗤笑道,“一把年纪,还喜欢扒墙角,为老不尊。” 她双指如钩,向我双目戳来。 羊毛剑弹鞘而出,鲜血飞溅,徐嬷嬷尾指断掉。 一声闷哼传来。 我压低声音,“再对本舵主无礼,下次断的可不是手指了。” …… 回到六扇门。 赵无眠伏案写密奏。 贾正义正襟危坐,脸色阴沉不定,见我进来,冲我挤了挤眼,又暗指了下赵无眠。 “李长风要晋不死宗长老,下了一万钧任务!” 我坐下倒了杯茶,“这是向青州堂渗透的绝佳机会!” 赵无眠抬头望着我,“明月楼的蜜饯,可还可口?” “香酥软甜,入口即化,唇齿生津,回甘无穷!” 把蜜饯放在赵无眠面前,“我寻思外面风大,特意给赵监正带了一些!” 赵无眠推过一封文书,“我把青州镇武司打击黑产收缴的劣质晶石全都调到东海,你或能用上!” 我心中暗忖,这个女人当真是冰做的吗? …… 一万钧真气,有有本的买卖,有无本的买卖。 有本的买卖就是黑市晶石产业,靠价格和政策购买黑真气,洗白后进入真气钱庄流转。 无本的买卖是血祭大阵和不死祭坛,靠抽取不死宗弟子的不死真气,缺点是比较耗人。 柳如弦来接手东海不死宗黑产,徐嬷嬷则负责整个东海的账目。 李长风打的一手好算盘,把我当成了耕地的老牛,能分多少草料,全看他心情。 我又岂能遂他心愿? 五天后,新一批不死宗军团都完成了税纹绑定,并且接入了不死祭坛。 东海郡活跃的不死宗“弟子”达到一千多。 赵无眠调配的劣质晶石也已到位,一共五千多颗。 这些晶石里都是些杂质真气,提纯后能用的不足三成。 我每天不是在养鸡喂猪,就是用真气膨胀术,重新注满真气,把晶石包装成正品晶石。 徐嬷嬷对我不放心,提出要参观一下东海舵。 当知道我把不死祭坛设在尘微台时,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第一批一千颗弄完后,找到柳如弦,要求交货,顺便接手东海郡的晶石洗白链。 柳如弦不敢应承,说要请示李长风。 第二天,她找到我,“李堂主同意了,今夜你来找我。” …… 当晚,我带上了一百颗晶石。 柳如弦和徐嬷嬷二人带我来到东海城北闹市的一个香油坊。 我忽然记起当时在蓬莱郡,去的黑市作坊也是个香油坊。 一来香油可以遮掩晶石的味道,二来可以减少真气晶石在运输途中的逸散。 不过镇武司早已加强了对香油产业的监管力度,现在逐渐被更隐秘的方式来替代。 后院门口,有伙计搬着一坛坛香油装进牛车,趁着夜色把这些晶石运送出去。 推开斑驳木门,香油香裹着腐菜味扑面而来。 徐嬷嬷踢开挡路的陶罐,惊起暗处黑影——几只老鼠窜过堆满霉渣的牛棚。 墙角垃圾堆,还有贴着半截“镇武司封条”破箱子,看来平日镇武司没少光顾他们! 这种小作坊小产业,用的都是中下品晶石,像阴九章那种装三千钧的晶石,光晶石价格就几千两银。 不是一般作坊能用得起的。 “江舵主,这里是咱们东海舵的晶石转运枢纽。” 柳如弦捏起一块晶石,放在手中把玩,注入一搬不死真气,晶石瞬间变绿。 “所有不死宗真气,都会在这里集中,中下品送到青州堂二次处理,上品晶石直接送到总坛,注入血祭大阵。” 我打量着作坊,“这个作坊只有十个作业台,就算一天十二时辰不停,一月最多能处理一百钧真气。” 我呵呵冷笑,“柳执事是把我当作三岁小孩子吗?” 卷一 第55章 碧瞳判官鬼砣子 “大规模作坊,一旦被镇武司查处,损失惨重!” 柳如弦解释道,“不死宗晶石产业链,讲究小而精,就算出事,随时转移,损失不大。像这样的小作坊,包括在业的和未激活的,有六十多个!” 我心中暗惊,看来还是小瞧了不死宗。 在与镇武司的长期斗争中,他们化整为零,总结出一套完整、高效的产业链。 有在业的,有备用的,还有未激活的,就如打游击战,狡兔三窟。 以此可见,晶石黑产的利润有多高! 难怪师父总说,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钱的买卖没人干。 我随即为自己的怀疑向柳如弦道歉,柳如弦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徐嬷嬷去了里屋,不多时搀扶着一个跛脚老供奉出来。 我发现干这一行的多半是残疾人,蓬莱郡如此,东海郡也如此。 而他们有个共同特征——免税! 柳如弦纤指掠过油污斑驳的柜台,停在佝偻老者面前:“这位是田老爹,不是宗门弟子,常年为我们不死宗提供晶石鉴定,就连李堂主也经常向他讨教。” 柳如弦笑吟吟介绍,“人送外号鬼砣子——经他手称过的真气,阎王也翻不了账!” 对于专业的人,我向来保持高度敬意,我连忙上前搀扶,顺势用玉佩窥探一下他的身份。 很遗憾,玉佩没有任何提示。 “田老爹,这是我们新任东海舵主江小白,以后东海郡的业务,还请您老多帮扶!” 听到我名字的刹那,老者忽然抬头,混浊右眼突然泛起翡翠幽光,竟将手中晶石照得通透如琉璃。 只一愣神的功夫,老者目光又复浑浊。 我双手抱拳,“有劳田老爹了!” 老者侧身还礼。 徐嬷嬷冷声道:“江舵主,你带来的晶石,可以拿出来了!” 徐嬷嬷接过去晶石袋子,伸手在里面搅了一番,随机取出了三枚晶石,递给田老爹。 这是我按师父的吹糖人术制作的第一批假晶石。 鬼砣子颤抖的手捏住晶石。 布满老茧的食指突然压住晶石封口,指甲沿着蜜蜡纹路轻划三周半。 我心中忐忑,脸上竭力保持平静。 像鬼砣子这种鉴石专家,连李长风都要请教,我生怕他看出异常。 鬼砣子的指甲划过晶石封装裂痕,发出砂纸磨骨般的声响。 他翡翠右眼忽明忽暗,喉结诡异地抽搐。 我的心跳随着他指尖的停顿几乎停滞,后颈细汗洇湿了衣衫。 “中上。”鬼砣子口中挤出两个字。 我暗自松口了气,看来师父说得不错,吹糖人术应付不死宗足够。 “嗯?” 当他的翡翠右瞳扫过晶石,我仿佛看见北斗七星的光斑在虹膜流转。 右眼幽光透出,将整个石头内部纹理照得一清二楚。 他转动晶石,纹理在幽光下不断变化形状。 “是老夫看走了眼!” 我才放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呼糟糕,还是要被发现了! 鬼砣子喉结诡异地抽搐两下,又瞥了我一眼,“这封装手法——上中!甲等货!” 我曾让师父验过晶石,他很自信地说过,在不完全抽取真气的情况下,能看出破绽的天下不超过三人! 而眼前的田老爹,很明显察觉到了问题,为何又帮我掩饰? 鬼砣子放下晶石,手指在腰间一块满是油腻的玉珏上婆娑了几下——我记得大师兄也曾有个类似的玉珏! 柳如弦笑靥如花,“多谢田老爹了!” 不过,我看到徐嬷嬷似乎对此不太高兴。 他枯指蘸着香油在柜台画出三圈涟漪:“江……舵主,真气注满后,蜜蜡封形,黄油锁脉,草灰镇魂,真气逸散可以减七成!” 我心中骤惊,这分明是师父之前传授我的秘术,却被他直接点破! 我装作无动于衷,抱拳称谢,“受教了!” 有了田老爹背书,也就是说这些晶石,可以进入真气钱庄按行规“甲等十过六五”出货,也可以直接接入不死祭坛,我选择的余地多了许多。 临行前,田老爹坚持亲自送我出门,拍了拍我肩膀,露出满口黄牙。 “江舵主前途无量,有空常来坐坐。” 夜风掀起田老爹破旧的衣摆,他刻意露出腰间半块残损的北斗纹玉珏——很明显刚擦拭干净。 与大师兄珍藏的那块竟一模一样! 我摸着发烫的左肩,三长两短的余劲在经脉游走,像极了无敌门的“摇光点卯”。 徐嬷嬷的催促声在巷口响起。 我谦虚地冲田老爹拱手:“跟老爹学习。” 我们离开了香油坊。 徐嬷嬷对此很不悦,抱怨道:“上次李堂主亲自拜访,鬼砣子连起身都欠奉!” 柳如弦瞥了徐嬷嬷一眼:“嬷嬷莫急,李堂主既信江舵主,我们便该信。” 徐嬷嬷冷笑:“堂主信他,我可不信。玉溪长老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 …… 与柳如弦分别后,我独自走在大街上。 靴子碾过青石板路的裂痕,月光把晶石袋子照得忽明忽暗。 我隐约觉得,田老爹与师门有些渊源。 我去找大师兄,问他是不是曾有个环形玉珏。 大师兄说问这作甚? 我告诉他,今天在鬼市上遇到一个老叟,腰间也挂着一块跟你样式差不多的玉珏。 大师兄脸色忽变,“那人是不是姓田?独眼,右眼是翡翠色?” 我点了点头。 大师兄脚下踉跄,拉着我奔师父牢舍而去,颤声道:“田文玉还活着!” 我从未见大师兄如此激动过。 师父的旱烟忽然停了手中,一口烟凝在口中,将吐未吐。 “小白今夜见过他!” 二师兄、三师兄闻言也赶了过来。 我把今夜如何去鬼市,如何遇到鬼砣子,以及他识破了吹糖人术却帮我掩饰的经过一一道来。 师父的烟杆轻敲桌面,“蜜蜡封形,黄油锁脉……这老东西竟还记得!” 他抓起我腕脉探查真气走向,当触及田老爹残留的“摇光点卯”劲道时,眼眶竟泛起血色: "当年他被秦权剜去一只碧瞳时,用的就是这招保你大师兄……" “必定是他了!” 三师兄拍案道,“没想到老田还活着!” 我满是疑惑,“田老爹到底何人?” 二师兄目中透着几分兴奋,“当年镇武十杰之一!” 师父目光中露出一丝欣慰,口中烟雾终于吐出。 烟雾幻化成四个字:“碧瞳判官”! 他嘴角咧开久违的笑意,“明日见他!” …… 次日一早,我们五个准备出门。 贾正义拦在牢舍门口,“秦掌司吩咐,金道长您……” 师父瞪了他一眼,“你告与他知,我去见一位田姓故人,他若不念旧情,想斩尽杀绝,尽管过来!” 贾正义后退让出路来,讪然道:“哪敢……” 我带着师父师兄来到城北闹市,绕过热闹的街道,来到偏僻的巷口。 香油坊门口。 跛脚碧眼的田老爹正伛偻着身子送一名镇武司二品税吏出门。 那税吏掂了掂一个带着油渍的晶石袋,挂在廉税腰带上,“老田,下月起例钱加两成!” 他忽然俯身,“咱得声明,不是我收,镇武司新来了个主簿,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田老爹连连陪笑,“全仰您多照顾!” 镇武税吏道:“这些年来照顾你还少了?没有我们提点,早就被上面连锅端了!” 师父眯起了眼睛。 大师兄看得脸色阴沉,指节捏得爆响。 三师兄的书卷“咔”的裂开道缝。 税吏哼着小曲从我们身边经过时,二师兄拽住他的衣领,一个背摔,将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卷一 第56章 镇武税司铁公鸡 镇武税吏遭羞辱,刚要破口大骂,抬头看到了二师兄那张臭脸,当即呆若木鸡。 “唐……大侠!” 二师兄道:“我认得你,当初秦权老狗来东海,你站在第二排第三个。” 镇武税吏喉咙滚动,牙齿发颤,当即手捏住了镇武司腰牌。 十几只夜枭在天空中划过。 四周传来脚步声。 天道金税大阵瞬间亮起了数万道金丝,在空中编织成一座金色牢笼,将整条街道笼罩其中。 师父烟锅轻敲北斗方位,七点火星窜入金丝大阵。 那些号称“天罚”的金线突然扭曲哀鸣,像被抽了骨头的蛇。 ——这才是真正的“北斗劫阵”! 夜枭刚沾火星便炸成血雾,羽毛混着金丝簌簌落地。 方圆十里之内,再无天道大阵。 一声哨鸣,脚步声渐渐远去。 “你在等救兵,还是在等死?连田判官的竹杠都敢敲?” 二师兄冷笑,“当年田判官担任镇武十杰之首时,你还在嘬你娘奶水呢!” 镇武税吏脸色苍白,“你们不过是镇武司通缉犯!秦掌司不会……” 话音戛然而止。 镇武税吏喉咙间烂出一个血洞,边缘泛起蛛网状青纹,迅速向胸腔蔓延。 税吏手指抠进喉咙,扯出的碎肉竟生出霉斑,腐臭弥漫间,他脖颈如枯木般皲裂。 至死他的眼睛都是睁着! 二师兄的腐心散,连骨髓都能蚀成泥。 他一把扯下税吏腰间晶石袋。 香油坊门口。 田老爹独眼充血,枯手死死抠进门框,缓缓跪在地上。 他喉头滚动,挤出一句话:“金掌司……属下无能,让镇武司蒙羞……” 师父烟杆微微颤抖。 滚烫烟灰灼上衣摆,却掩不住他眼底翻涌的痛苦之色。 大师兄三步并作两步,上去给了田老爹一拳,“老田,你没死!” “当年我派出镇武十三鹰四处寻你下落……” …… 香油坊关门。 田老爹摈退作坊内所有弟子。 师父坐在座上,抽着旱烟,打量着简陋的房间,忽然笑骂道: “还是那么抠门!十几年不见,连杯茶都不给泡吗?” 田老爹赧然一笑,跛着脚去院子里烧水。 我去帮忙,田老爹慌忙拒绝,“使不得,你是江侍郎之子,怎么让你做这种粗活!” 我把水装满,讶道:“你认识我爹?” “岂止是认识!” 田老爹指了指自己眼睛,“我这双眼睛,还是你爹赐我的!你周岁生日时我抱你,你吓得哇哇大哭!” 我赧然,没有一点印象了。 “昨日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是你!” 昨夜师兄说了很多田老爹的事。 碧瞳判官,天下没有他看不穿的假账。 当年镇武司鼎盛之时有镇武十杰,他铁面无私,位居十杰之首! 庆历十二年,江南漕银案,秦权之弟秦怀仁以“空心税锭”套取朝廷三十万税银,田老爹斩杀秦怀仁,惹来秦权嫉恨,庆历十七年,秦权以“毁坏税器”为名抓捕田老爹,挖去他一只碧眼,问斩当日,忽然人间蒸发。 …… 茶叶是高碎大把抓。 “金掌司,三位兄弟,我地方小破,没拿得出手的茶叶……您别嫌弃!” 师父抿了一口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小白,你可知老田当年镇武司有个外号?” 我说不是碧瞳判官吗? 师父呸了一声,“那是给外人听的,他是镇武司出了名的铁公鸡!想从他手里弄点东西,你羊毛剑修到第九重也没门!” 二师兄咧嘴,“不占便宜都算他吃亏!” 三师兄笑说:“牛魔王来了也得先给他犁二亩地!” 田老爹搓着手傻笑,“都是以前的事了!” …… “当初江侍郎私自放走我,遭到秦权嫉恨,说来惭愧!” 田老爹满脸唏嘘地诉说往事。 “镇武司派人追杀我,我无处可逃,自毁容貌,扮作乞丐,流浪了五年。” “庆历十八年后,镇武司出事,当年那些老人死的死,逃的逃,对我的追杀也松了下来。” “我躲在青州,混迹黑市,全靠这只招子有点用,帮人鉴定晶石,混了个鬼砣子的诨号。” 田老爹望着师父断指,浑身一震,“金掌司,您的手……” 师父摆了摆手,“几年前被镇武税吏追杀时不小心弄断……” 田老爹眼睛瞪得老大,“税吏?难道您……” 我说我们无敌门欠了一屁股债,那日正是十五清账…… 二师兄喝道,“闭嘴!” 我连忙住口。 田老爹浑身剧颤,浑浊的眼中,又落下泪来。 “当年掌司坐镇镇武司,有江阴二郎辅佐,镇武十杰守司,是何等的荣光!如今……” 镇武十杰:白衣魔圣、血手人屠、夺命书生、碧瞳判官……还有个饕餮星主——秦老狗! 其余五个,我问过师兄,他们不肯说。 “行了,都是些陈年往事,知道你还活着,这已足矣!” 师父望着田老爹,“以后更要好好活下去!” 他指着我,“当年我们亲手制造出来的恶,就让小白一剑一剑给刨掉!” 田老爹摇头,“不怪您,也不怪江侍郎,我们修建大阵,初心为民!是别有用心之人,拿来作恶!” 师父吐了口烟,“有何区别?” 众人一直聊到正午。 从当年往事到后来各自生计,镇武十杰之中,田老爹仗着鉴石手艺,混得相对不错。 收了十几个弟子,生意遍布青州黑市,至少不用遭受税虫噬体之苦。 临行之前,田老爹又亲自把我们送出门。 “上次你拿来的晶石,抽查没有问题,一旦被人实物验货,终究还会露馅!” 田老爹说,“你过后来找我,我传你一门坏账之术!” 我讶道:“坏账之术?” “真气作假分三等——下等改数,中等改账,上等改规则。” 田老爹笑道:“假账骗的是人,坏账骗的是天!冲你喊我一声老爹的面子,我送你个改天换地的坏账池!学了这门手艺,就算是秦权亲自来查,也找不出半点毛病!” 趁着众人不注意,田老爹偷偷塞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回去再打开!” …… 回到六扇门。 我打开了信封,里面竟是一叠张新旧不一的银票。 有几十两、百两的,有千两的,甚至还有庆历年间发行的银票,细数之下,足有八万两! 最底下压着张永历五年的漕运税单,背面密密麻麻记着黑市抽成: 鉴上品晶石抽五厘,中品三厘……十几年积攒的蝇头小利,全在这儿了。 最下面有个叠好的红绸,打开是一张三十两银票,银票边缘的蛀洞拼起来,盖着江府的红泥印鉴。 压着一张泛黄纸条:“碧瞳在,吾道不孤,珍重!——江明远。” 我心中一痛,是父亲的笔迹。 当年他私作主张放走了田文玉,也是后来与秦权一派结仇的开始。 红绸透着熟悉的陈年檀香味,与父亲书房那方歙砚味道相同。 当记忆中的味道钻入鼻腔时,耳边突然炸响幼年的铜铃声——是系在砚台上的防风铃。 指尖抚过蛀洞边缘的毛刺,那些我以为早已遗忘的画面竟清晰起来: 父亲握着我的手在银票写“叁”字,母亲用丝帕擦掉我嘴角的墨渍…… 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 我把银票拿给师父。 大师兄勃然大怒,“那是老田用命换来的钱,谁让你收的?” 我委屈道,“田老爹塞给我,也没说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里面是银票。” “行了!” 师父摆了摆手,“留下三十两,是他当初借江侍郎的钱,小白,剩下的送回去吧!” 我应承下来,下次见面还给他。 下午,二师兄找到了贾正义。 啪! 油腻的晶石袋子扔在贾正义面前。 “贾主簿,这是香油坊老田这月的例钱,他腿脚不方便,我帮他捎过来了……” …… 章节注释:《镇武司青州监密奏·丙七字廿三号》(绝密·饕餮级) ……尘微台异动……遇北斗劫阵余威,此役折二品税吏一人,夜枭十一只,未听得只字片语。 注:无批复。(“未听得”三字处晕开朱红墨渍) 卷一 第57章 九章算律盈余卷 “香油坊的例钱?” 贾正义面露愕然,“唐大侠,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二师兄把晶石倒在桌面,“点点吧,一共是八十漕,按黑市价能换六两银!” “唐大侠,明人不说暗话,我是贪墨不假,但也给自己立过规矩——” 贾正义惶恐,跪在地上:“老弱病残不贪,鳏寡孤独不贪,而且每户只抽十漕,那陈七定是假借我名义加码!” 他抽出靴中匕首,举过头顶:“你若不信,便用此刀了结下官!” 二师兄冷哼一声,“还贪出良心了?” 转身而去。 他大概是给贾主簿一个警告吧! 贾正义后颈汗水都流下来了。 …… 东海舵暂时稳定下来,赵无眠离开了东海郡。 听说蓬莱那边出个海祭的案子,她要赶过去处理。 镇武司监正,总有处理不完的案子。 临行前她抛来一枚贝壳,内壁刻着扭曲税纹:“蓬莱渔民捞到些怪东西,税纹像极了你的手笔。” 她策马扬鞭时飘落的真气,在青石板上凝成冰晶。 没有赵无眠,虽然少了调戏她的乐趣,但也不用动辄体会她那刺骨的冰魄真气。 这女人永远像柄悬在税典上的寒刃,上次她冰魄真气刺入我丹田时,连不死宗的假账真气都冻出了原形! …… 贾正义留在东海主持镇武司事务。 一来他还兼着六扇门总捕头差使,二来还要监视我和师父师兄们。 当然,二师兄警告之后,他也没敢去找田老爹的麻烦。 有田老爹背书,我们不死宗的上品晶石出货率极好。 这种免税真气,在黑市上很受欢迎。 大部分武者在使用时,不会太过关注有没有注水,而是更倾向于真气补给速度。 为此,我还特意改进了封装手法,百漕真气只需十息就能补充完毕,当然真正效果只有五十漕左右。 我还在地下拳场见过有人用我们不死宗晶石。 这些只是一比二的晶石,那些一比一百、一比一千的超级假货,我准备混在运往总坛血祭大阵的晶石中。 这种检测比较严格,在掌握坏账术之前,我还不敢乱来。 …… 三天后,我再次拜访了田老爹。 本来担心镇武司会难为他,后来这种担心是多余。 ——师父放过话,除非秦权亲自来,谁也不敢动他! 我把那八万两银子还给田老爹,田老爹说什么也不肯收,我最后把师兄揍我的事说得天花乱坠。 田老爹才收下,“我给你攒着,将来你娶媳妇,给你当彩礼……” 我撇了撇嘴,听说现在江湖武者成亲都要先去尘微台查税,我这将近三十万的债,哪里有姑娘会嫁给我! “我们还是说说坏账术的事儿吧!” 田老爹呵呵一笑,“你身上是否有个双蛇玉佩?” 我点了点头,“这你都知道?” “你爹精通玉石之术,乃当年玉石大家,他曾想过将《天工开物》和《九章算律》刻入你玉佩中,后来因为他与阴九章理念不同,此事于是作罢!” 田老爹婆娑着双蛇玉佩,右瞳幽光射出。 玉佩双蛇投到墙壁上,宛若活过来一般! 玉佩上的裂痕上,其中一截正是《九章算律·方田卷》。 他眉头微皱,碧瞳扫过我的丹田,大笑道:“坏账术其核心在于虚假税纹与暗纹储备,没想到你体内竟有了能修改税纹的天机笔毫,倒能省去前面那一步。” 田老爹说:“我再赠你一物!” 他右瞳中一道幽光射在双蛇玉佩上,墙上双蛇瞬间昂首! 翡翠瞳光如针尖刺入蛇目,田文玉指尖凝着金丝,在玉佩上蚀刻出蛛网状的虚盈税纹。 我看到他眼角渗出血珠,连道:“田老爹,使不得!” 田老爹喝道:“噤声!” 我连忙闭嘴。 半个时辰后,他长舒一口气,将玉佩送还给我! 玉佩骤烫,我差点脱手,丹田内生出一股热流,眼前墙壁上的双蛇虚影被点了“睛”,变得异常活跃。 眼前闪过一行行字: 《九章算律·盈余卷》——“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损不足以奉有余……” “当年阴监司将这九章算术的盈余卷传于我,我用此查遍烂账无数,没想到今日竟用他的方法来做假账!” 田老爹不由唏嘘,“当年名动朝野的‘江阴之争’,已成绝响!” 师父说过,当年父亲和阴九章曾在朝堂之上有过一场“仁算天下”的激辩,三天三夜,谁也未说服谁。 “江侍郎、阴监司只是理念不同,没有对错之分!” 田老爹如是道。 …… “你用家畜、家禽做虚假税纹,此计甚妙!” 得到造假祖师爷的夸奖,我有些洋洋自得,不死军团现在“弟子”一千五百名! “但假作真时真亦假,有了虚假税纹,还要有暗纹储备,以随时应付抽验!” 我满是疑惑,什么是暗纹储备? 田老爹将一堆晶石摆在我面前,都是坏掉或只有些许真气的废品,“随便挑一个!” 我挑了个品相最差的,只见他捏在手中,运转内力,弹射到墙壁之上。 轰! 墙壁上开了个大洞! 十漕之力! “再挑一个!” 连挑了三四个,每个都有如此威力。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怎么做到的?” “看好了!” 田老爹袖中飞出一把粟米,落地化作鸡群幻影。 “看这芦花鸡肚里存着三粒真气米,”他指尖金丝没入鸡冠,“待你要取时——” 隔壁黑羽鸡突然瘪成纸片,芦花鸡却膨成圆球炸开,迸出十粒金米。 “这些晶石便如芦花鸡,看似都是独立的,暗中却以暗纹互相勾连。” 田老爹捻着手中的晶石笑道,“无论你取走哪个晶石,其余晶石就会通过暗纹调用真气,将你挑中的晶石补足真气数量,这就是暗纹储备!” 我恍然大悟,“就好比村里的蓄水池!每个池子看着只有半瓢水,底下却用暗渠连成一片——哪个池子要用水,其他池子的水就顺着暗渠涌过来!” “正是!” 我心中暗忖,若是这些带暗纹的真气注入不死宗公共真气池,那真就是一笔死账了! —— 章节注释: 《镇武司海事录·蓬莱卷》载:永历八年四月,七十二艘渔船拖回空网,捞得赤潮三万顷。渔夫剖开鲳鱼肚,见腮骨生异纹,形似未载《税典》之新税种。更有癫者称夜闻海底擂鼓,见龙女持尘微石砣称量东海。 赵无眠批注:已封存染疫鱼获千担,然渔民指认漕帮旗船“天福号”谷雨日沉没。即赤潮源头。潜水查验时,锚链缠有金丝若干,烙“丙七”字样。 卷一 第58章 老树皮挂不住霜 到了三月初,不死军团下线已将近两千“弟子”。 田老爹那手“蜜蜡封形,黄油锁脉,暗纹暗渡”的绝活算是摸透了。 百钧里能掺九十九钧假真气。 这与吹糖人术的镇武司晶石有本质不同——前者填死账骗总坛,后者骗黑市客。 不过,暂时还用不到。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以次充好,用吹糖人术一比二的比例制造和封装黑市真气。 最多每天可以制造二百钧! 二师兄调侃,说我才是名副其实的真气鸡! 不到一个月,东海舵出了两千钧晶石真气,大部分都是用镇武司调配的劣质晶石和吹糖人术封装的晶石。 我把老吕调到了养殖场帮忙。 ——赵监正不在,贾主簿说了算,这样可以临时躲避镇武司清账。 从三月中旬,我停止了晶石流通。 不是因为我累,而是因为资金链断裂: “两千张嘴每天要吞掉五十两银子,这他娘比税虫啃经脉还疼。” 老吕的算盘珠子都快拨出火星:“那窝猪崽子拱食槽的模样,活像李长风催命符化成精!” 镇武司不可能承担所有费用,所以我得自己想办法! 而晶石流通所有的费用都集中到总坛,然后按比例拨付给各堂、各分舵。 两千钧“甲等”真气,按十过六五,东海提三成,我们应该分到三千九百两。 但是这笔钱迟迟没有拨付。 …… 柳如弦和徐嬷嬷找到我,让我加快出货。 我说下面压力太大,执事们还好说,但三线弟子们起来闹事,再不拨款,他们就要造反了! 徐嬷嬷说:“总坛规矩,每月结算!” 我说别跟我讲规矩,下面的人只认钱,不认规矩,现在都罢工了。 “反正要晋长老的是李长风又不是他们!大不了什么时候结算,什么时候复工!” 徐嬷嬷阴阳怪气道,“那是你能力有问题!” 我双手一摊,随便你怎么想。 李长风为了晋升长老,催得很紧。 徐嬷嬷顶不住压力,只能妥协,“可以结算,但我见你的下线。” 我脸色一沉,“老婆子,你坏了不死宗规矩!” 不死宗弟子向来都是单线联系。 我都对外声称,我的下线只有十大执事,其余二三线弟子我一个也不认识。 徐嬷嬷冷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舵主的弯弯肠子,分堂拨给你们的费用,大头都被你们吞掉,真正到三线弟子手中的剩不下多少。” 我反驳说你管我呢,我一文不付能出货,那是我的本事! “李堂主派你们来协助我的,不是来卡我脖子,老妖婆你要再叽歪,老子撂挑子了!” 双方僵持不下,柳如弦出面做和事佬,双方各退一步,徐嬷嬷要见部分执事代表。 …… 地点选在了八马茶轩。 我找到三个师兄和老吕冒充东海舵的执事。 师兄们都是八品大宗师,平时目空一切,连秦权都是张口就骂,为了小师弟事业,他们也是拼了。 精气神内敛,看上去跟市侩小人一般。 至于老吕,根本不用担心,本色出演。 贾主簿带着几个镇武司税吏在不远处。 若是情况不对,我可以随时召他们过来,制造个突击检查,把局面弄乱。 出门前,我用天机笔毫给师兄们和老吕绘制了假税纹。 这种伪造的“执事税纹”顶多能支持三个时辰 ——足够应付徐嬷嬷的盘查了。 徐嬷嬷特意穿上了一身大红袍,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 看到二师兄时,她眼睛一亮,脂粉簌簌往下掉,倒像尊要现原形的泥菩萨。 “这是不死宗东海舵的铁执事、唐执事、杨执事,这位是老吕,前不久刚晋升为执事!” “江舵主,你先出去,我跟几个执事有密事商议!” 我说你不要太过分,镇武司现在查得严,出了事你拍屁股走人,给老子惹一身腥! “老身只是问几个问题,江舵主紧张什么?”徐嬷嬷眼睛翻白,“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人知道?” 我气笑了,“你随便问!” 我跟柳如弦来来到隔壁房间。 那夜之后,柳如弦一直躲着我,平时见面也只在明月楼,我连他们两个住哪里都不知道。 我说那老太婆欺人太甚,什么时候把她弄走? 柳如弦手指抚琴弦,轻笑一声,“徐嬷嬷跟了李堂主十几年,虽然堂内没有职务,但连我都要敬她三分。你上次截断她手指之事,梁子已经结下,以后结款之事,少不得难为你。” “那也是她先出手,若不是我手快,两个招子废了,就没法欣赏柳执事曼妙身姿了!” 柳如弦脸颊飞过一阵红晕。 我若跟赵无眠说这种话,估计她的剑早架在我脖颈上了吧。 她忽紧咬嘴唇,脖颈处的朱砂痣泛起蛛网状青纹,神色痛苦,嘴角咬出了鲜血。 柳如弦连从琴箱暗格中取出一粒丹药吞服下去。 “李长风在你身上种了噬心咒?” 柳如弦神色剧变,连忙后退两步。 大概是觉得反应过激,她轻叹一声,“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噬心咒是一种极卑劣的情毒,以三十余种蛊毒搭配,每个人制毒方法不一样,解法也不同。 一旦发作,情欲翻涌,若无解药,将全身腐烂而死。 由于下三滥且十分难解,为江湖人所不齿,李长风用这种方式来控制柳如弦,确实可恶至极。 镇武司的暗桩,尤其是女子,每个人都承受非常人能忍受的折磨。 当我的手指无意擦过她腕间时,竟触到数十道新旧交错的割痕。 这个把琴弦化作杀器的女人,或许每夜都在用疼痛对抗蛊虫的啃噬。 她腕间疤痕让我想起以前师兄们每月十五躲税虫的模样。 这世道不止税虫会吃人,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啃起骨头来比税虫还利索三分。 望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 隔壁房间传来徐嬷嬷的爽朗笑声。 看来他们四个人聊得还不错。 不过片刻,徐嬷嬷出来,又换上一副死气沉沉的老脸,对柳如弦道,“走吧!” 我问钱的事怎么处理? 徐嬷嬷说:“情况我了解清楚,三日内会有一笔钱到账!东海舵继续出货,坏了李堂主大事,唯你是问!” …… 回去路上,大师兄和三师兄嘴角挂着笑意。 二师兄耷拉着脸,十分难看。 老吕主动在最后面,捂嘴偷笑,我靠过去问怎么回事。 老吕低声道:“那徐嬷嬷看上唐大侠了,要约唐大侠一起吃饭!” 我闻言心中一乐。 二师兄别看他从来都不修边幅,论相貌也不如大师兄和三师兄。 可是二师兄身上那股男子汉味道,确实招人稀罕。 尤其是鬓角一缕白发,搭配着满是沧桑的容貌,迷倒无数中老年妇女。 我也乐道:“二师兄那魅力,再年轻个二十岁,整个东海郡的姑娘都排着队上门求娶!” 二师兄掸了掸衣角,“老子这身行头,迷倒过十八个寡妇,却栽在这老虔婆手里——真他娘是阴沟翻船!” 我问大师兄,“二师兄答应了吗?” 大师兄说,“你是没看见,你二师兄三言两语把那妇人逗得开怀大笑时,手中那腐心散差点就怼她脸上去了!” 三师兄摇头笑道:“腐心散怼脸?那一脸脂粉噗噗往下掉,不如直接说,老树皮挂不住霜!” 二师兄冷哼,“若不是为了小白,老子让她活着走不出茶轩!” 卷一 第59章 有正版谁用盗版 两天后,我们拿到了青州堂拨付的款项,两千五百两。 还有一千四百两,被徐嬷嬷扣在手中,说是下月一起结算。 老妖婆处处为难我,我当场就掀了桌子,“这么玩下去,不死宗迟早玩完!” “江舵主,老身年轻时也带过十几个分舵。” 徐嬷嬷忽然嗤笑一声,“知道为什么我能活到现在?因为我从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唐执事那份结款单,我可是单独留着呢。” 原来是想见二师兄! 难道这老妖婆真看上二师兄了? 回六扇门,我找二师兄,说了徐嬷嬷的条件,二师兄臭着脸骂了我一顿。 大师兄笑着说,“老二,大局为重!” 二师兄不甘情愿地去见徐嬷嬷,两个时辰后,带回了剩下的一千四百两! 他反复擦拭被徐嬷嬷碰过的手腕,皮都快搓出血。 胭脂印艳如朱砂,让我想起柳如弦锁骨那颗噬心咒的印记。 我关切问,“二师兄,你中毒了?” 二师兄大口地喝水,“老虔婆玩得一手离间计,她想让我取你而代之。” 原来如此! 不死宗基层弟子的逻辑,有奶就是娘。 徐嬷嬷掌握东海舵的银钱,就可以动用手中的裁量权,让我和二师兄因为利益分配产生矛盾。 岂不知我们东海不死宗的弟子都是一些扁毛畜生,给饲料中加点废弃晶石,它们就心满意足了。 “我跟她虚与委蛇,假装答应她了!”二师兄道。 “你脸上这胭脂怎么回事?难道是腐心粉?”三师兄看热闹不嫌事大。 二师兄抡起毒锅追着他打,“再提这事儿我用腐心粉弄死你!”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二师兄能不能解噬心咒。 “噬心、噬灵、噬魂三咒本是同源,当年税狱暴动时,有几百名武者被种过这等阴毒玩意,后来税虫升级,就成了镇武司废案,你问这东西干嘛?” 我心中暗想,这些都是从镇武司流出来的,看来不死宗的高层,跟镇武司脱不了干系。 我把柳如弦中了噬心咒的事告诉了他。 “怎么?动了慈悲之心?还是那胭脂虎把你魂勾走了。” “就问能不能解吧?” 二师兄道:“当然能解!不过,如此一来,我身份暴露,你辛苦布下的局,可就废了!” 权衡之下,我还是克制下了帮柳如弦的冲动。 不过,徐嬷嬷想要搞我,这件事我得给她一个教训! …… 接下来几日,出货速度变慢,而且还有三成的残次品。 以前不死宗的火炬纹晶石,在黑市上代表高档货,可现在连普通的灰纹晶石都不如了。 李长风连发三令来问责,把徐嬷嬷骂得狗血喷头。 他现在想办法往上爬,我这一捣乱,严重影响了他的晋升大事。 “怎么回事?”徐嬷嬷把一块晶石放在我面前,“李堂主对你很不满意!” 我抱着双臂,若无其事道,“那你没告诉李堂主,你克扣银两的事吗?” 徐嬷嬷怒目圆瞪,“找死!” 玄天护腕上的不死火炬纹骤亮,两道黑气射出,幻做两只厉鬼,向我扑面而来! 羊毛剑出鞘! 蜂巢丹田内双蛇陡然吐信,金丝真气涌出,将两个厉鬼状的真气,勒成碎屑! 玄铁护腕碎片擦过我耳际,在墙面炸出蛛网裂痕。 羊毛剑震颤着发出蜂鸣,恍如鸡群嗅到晶石粉时的疯癫——只是这次,我才是撒饲料的人。 长剑一往无前。 徐嬷嬷慌张,连用玄铁护腕格挡,咔嚓一声,玄铁护腕震碎,掉落地上。 她踉跄后退几步,口吐鲜血。 指尖蘸血在袖口纽扣下画出火炬纹,才画一半,羊毛剑已斩断她袖口,抵在她咽喉。 “记住了,东海舵主姓江,不姓徐!” 我冷笑一声,“这次给你个教训,背后再搞小动作,我不介意送你去见玉溪长老!” 锵! 羊毛剑归鞘。 徐嬷嬷低头盯着断袖,浑浊瞳孔映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杀机。 …… 黑市晶石业务继续。 为了挽回先前劣质晶石造成的声誉损失,田老爹又教了我一招: 用北斗砂把不死宗的火炬晶石,仿制成镇武司官方的金色齿轮纹晶石。 我用了一比三的吹糖人术制造,其真实威力还不如黑税纹真气。 但使用起的效果,却与金税大阵上的金丝真气相差无几! 可以说是高仿的正版真气!价格比黑市晶石贵三成! 其实由于功法、经脉、境界等限制,武者的一钧真气并不能完全转化成能量,必有一些折损。 晶石质量更注重真气补充速度,而这一批金纹晶石在补充速度上有了极大提升! 尽管这些金纹晶石卖得很好,但我还是严格控制数量,用田老爹的话,叫饥饿营销。 也有不少名门正派偷偷在市场买这种金纹晶石,一钧金纹真气晶石能卖到八两银,一度卖到缺货! 最新的镇武司邸报说,青州摇光阁协助镇武司剿匪时,税吏在尸体上发现金纹晶石残片——刻的却是“少林内库甲等”字样。 名门正派也得算经济账,有更便宜的晶石补充真气,谁打架用正版金税大阵的真气? 我甚至还给青州堂寄过去一些样品! 上次教训徐嬷嬷之后,她老实了一阵,上面拨付的银两也都及时到账。 镇武司的劣质晶石已经所剩无几,我利用这些钱又低价在黑市上回收一批劣质晶石做原料。 到了三月底,不死宗在黑市上已经卖出去将近五千钧真气! 在整个青州堂十二个分舵中排名第一! …… 四月初,我去听风轩结账,只有柳如弦在。 她来东海将近一月,说是负责拓展渠道,但基本上没起到什么作用。 毕竟买鸡鸭鹅这种事,总不能让千娇百媚的女子去做吧,而且也会暴露了我不死军团的秘密。 “老妖婆呢?” “今日一早去青州了,说是李堂主有要事找她。” 我冷笑道:“不会去给我穿小鞋了吧?” 柳如弦轻笑,“自从造出金纹晶石,你现在是不死宗的红人,听说连总坛那边都派人打听这件事。” 我心中一喜,这正是我想要的目的。 试想如果市场上有跟天道大阵同样的真气,而且价格低上两成,那些名门正派就可以明目张胆地使用了。 而且,这些真气还是在镇武司眼皮底下制造的,经过了秦权的默许。 这将是一片蓝海,不死宗从未涉足过的区域! 我就不信他们会不动心! 也许我离进入不死宗总坛的时间会大大缩短,这也是我最迫切的! 为了防止监听,我催动羊毛真气,在房间内设下了禁制。 “既然徐嬷嬷不在,有个问题想问柳执事。” 我夹起一块蜜饯,递到了柳如弦唇边,若无其事问:“你身为镇武司高级暗桩,不在青州监视李长风,却选择来东海这种穷乡僻壤,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柳如弦神色微微一愣,窗棂透进的夕阳恰好染红她半边脸颊。 当蜜饯触及唇瓣时,她锁骨处的朱砂痣突然明灭如呼吸,我指尖残留的胭脂香毫无征兆地转为血腥味。 “总坛那位大人……修行《偷天噬星术》,每逢朔月便要用童男真气镇煞,此术原是东海舵执事阴九冲所献。” 她忽然拽住我手指,轻按在锁骨的朱砂痣上,“若你能找到下半卷,我愿意用总坛圣火祭坛方位来交换!” 柳如弦身体在轻轻的颤抖。 朱砂痣烫得像烙铁,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感。 卷一 第60章 下次先问我的剑 我忽然想起《九章算律·方田卷》中的那句话:“亩二百四十步,可天下人都在量别人的田,算自己的账。” 阴九章都已经死了,还在算计天下人,柳如弦也何尝不是在算计我? 手指的刺痛,就如一根针扎入骨髓。 我想抽回手指,柳如弦却重重地压在锁骨上。 锁骨的朱砂痣像未爆的火药,美艳之下埋着能炸穿整个青州的秘密。 柳如弦眉头紧蹙,眼中露出痛苦之色。 绷直的身体在对抗痛苦,额头渗出的汗如豆大。 柳如弦紧咬的嘴唇,泛起一片苍白。 她忽然伏在我肩膀上,隔着衣服重重咬了下来。 牙齿刺入皮肉的瞬间,我蜂巢丹田里的金丝突然打了个死结。 ——这哪是人在咬我,分明是千万只税虫顺着血脉往骨髓里钻! 我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能感应到噬心咒在体内游走,啃噬着她千疮百孔的经脉。 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感竟与我肩膀、我手指的痛连接在一起,感同身受。 我忽然有些同情柳如弦了,这个镇武司安插在不死宗的暗桩,看似柔媚的背后,却要遭受噬心之痛。 手指上渡入一道羊毛真气,试着去抚平这些被噬心咒啃噬后乱窜的真气。 如毛线球一般将它们包裹起来,渐渐平息掉它们的暴躁。 “嗯!” 柳如弦发出一声轻哼,痛苦稍减,勒紧我脖颈的手渐渐松了下来。 朱砂痣上的热度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她身上的滚烫的温度。 胭脂的香味混杂着细密的汗水钻入鼻孔。 我低头看去,柳如弦眼中情欲翻滚,面颊桃红,双唇微张,发出轻浊的喘息声。 嘴角的鲜血如涂抹了胭脂——那是我的血。 奇怪的是,我此刻心中并无任何杂念,反而愈发同情她。 柳如弦猛然推开我,后退一步,整理了下微乱的鬓角。 打开琴箱上暗格,里面只剩下一粒药丸,放在唇边,犹豫片刻,又放了回去。 “江舵主,见笑了。” 我问道:“刚才噬心咒发作?” 柳如弦轻笑一声,“每十日发作一次,这次比较轻,应该忍过去了。” “能不能把那药丸借我?” “你有办法?” “我想试试!”我望着她手腕上的疤痕,“三日后还你!” …… 回到六扇门,二师兄看着我,“怎么受伤了?” 我这才注意到,肩膀上的衣服都已被鲜血染红。 我把噬心咒解药递给二师兄,“能配出解药吗?” 二师兄把药丸放在鼻尖嗅了嗅,手指用力,捏碎药丸,仔细看了看,“可以,需要宿主的血。” “装满即可。”他扔给我一个青瓷瓶,“记住,别玩火自焚!” …… 三日后,徐嬷嬷回来了,约我在听风轩见面。 来到听风轩门口,里面传来《霓裳安神曲》的曲调。 外面多了两道细弱游丝的不死真气。 这是李长风的真气! 青州堂主来了,这厮做事还是那么谨慎,我取出双蛇玉佩,将不死真气吞噬。 琴声骤停。 推门而入,李长风占着我常坐的临窗位置,烛火将他的影子拉成扭曲的鬼魅。 一枚金纹晶石在他指尖温驯地打着转,目光如审视犯人一般打量着我。 我已猜到了他的目的。 “江舵主来了,快请坐!”李长风嘴角轻扬,露出一丝笑意。 徐嬷嬷侍立一侧,眼中依然充满了恶毒,面带着几分挑衅之色。 有了李长风撑腰,这老妖婆愈发放肆了。 我说不必了,站着舒服一些。 “这两个月东海舵做得很好,接连得到总坛嘉奖,总坛有意提拔你,命我来考察。条件是——” 李长风指尖上的金纹晶石忽然停止转动,“交出金纹晶石的制作工艺!” 我心中暗忖,果然这老狐狸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什么总坛考察,都是忽悠人的。 他真实目的,是想要独吞金纹晶石的制作方法。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种工艺,就算他们给他们,没有天机笔毫和我的蜂巢丹田,照样做不出来。 “李堂主可知这金纹晶石为何要用阉割技法?” 我屈指弹响晶石表面,晶石表面上金丝流动,“有些手艺,得配特定血脉才使得开。” 李长风没想到我会拒绝,嘴角露出几分不悦,“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聊点别的。” 他拍了拍手。 徐嬷嬷打开隔壁暗门,拎出一个麻袋,打开后,里面竟是五花大绑的吕龟年! “这位吕执事,当是你的下线吧!” 徐嬷嬷嘴角露出一份阴狠,“你猜我在哪里找到了他?” 我心中大惊! 这段时间为照顾老吕,特意把他安排在了养殖场照顾“不死军团”。 没想到竟被他们钻了空子。 玉溪死的那夜,李长风见过吕龟年,也就是说,养殖场的秘密,彻底暴露了! 难怪徐嬷嬷进来看我的眼神如此嚣张。 “江舵主以为用阉鸡伪作弟子便能瞒天过海?” 李长风玉扳指叩了叩茶几,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烛火将他扭曲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头伺机扑食的饿狼。 “那些糊弄人的把戏,本堂主可以不追究,毕竟那些黑市流通的晶石货真价实。也给不死宗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但是——” 他指着吕龟年,提高了嗓门,“能不能保住他的命,全看江舵主的表现了!” 抓吕龟年,揭穿我,不过是我控制我增加筹码,杀了吕龟年,对他没任何好处。 李长风真正想要的,还是我造假的技术。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了他的目光。 “李堂主,青州堂和东海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必做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事?若是非要咄咄逼人,弄得鱼死网破,对你对我,都没好处!” 徐嬷嬷斥道:“放肆,敢要挟李堂主!” 这老妖婆还在挑拨离间。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我说过,不会给她第三次机会。 从她绑架吕龟年的那一刻起,在我眼中,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我要做的是,把我和李长风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让他对我有所顾忌。 李长风指节重重叩在晶石上,金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映得他眼底戾气翻涌。 这可不是平日运筹帷幄的李堂主该有的神色。 看来我猜得没错,总坛那边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李长风忽然长笑一声:“不愧是不死宗最年轻的舵主,有这份气魄,实属难得!” 他站起身,让我坐在了“我的位子”上,开出了他真正的条件。 “本堂主不逼你,东海舵每月五千钧晶石,含两千钧金纹晶石。” 这也在我预料之中,他现在急于晋升长老,完成任务才是首要目标,跟我闹僵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他又补充道:“额外三千钧,上交总坛血祭大阵!” 我心中暗喜,准备已久的暗纹晶石,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李长风以为抓住了我的命门,却不知在这真假晶石的赌局里,连庄家都是我捏造的筹码。 我爽快地点头:“成交!” 李长风抬了抬手指,徐嬷嬷给吕龟年松绑。 我上前扶起来他,看着他脸上的淤青,关切道:“没事吧?” 吕龟年笑着摇头,“我皮糙肉厚,比起税虫噬体来,简直就是挠痒痒!” 我笑着说:“那就好!” 羊毛剑忽然出鞘。 剑光闪过,径直洞穿了徐嬷嬷的咽喉! 李长风瞳孔骤然紧缩! 柳如弦的琴弦“铮”的崩断。 我甩了甩剑上的血珠,扶着吕龟年走到门口,“下次动我的人,先问问我的剑!” 卷一 第61章 君子爱财亦有道 鲜血顺着地面,钻入缝隙之中,徐嬷嬷已经死得透透的。 估计李长风也没预料到,我会突然对徐嬷嬷出手。 “江小白!”李长风怒喝道。 我伸出一根手指,“给血祭大阵的真气,每月多一千钧!” 李长风攥紧的手指关节咔咔作响,眼睛中已近喷火,到了震怒的边缘。 我倒也不惧他,李长风是个聪明人,死了徐嬷嬷对他没有任何价值。 “柳执事,送一送江舵主。” 踏出明月楼时,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江湖这亩田,终究要用敌人的血来灌溉。 …… 我把老吕带回了六扇门。 养殖场已经不安全了,他们对我没办法,但不排除他们使阴招,不得不防。 “江小哥,刚才那一剑,真解气!” 吕龟年对我说:“我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说那可不行,咸鸭蛋我还没吃够呢! 吕龟年嘿嘿一笑,“下次让我儿子多送点过来!” 不死军团的秘密已经暴露,但这样也无所谓,迟早的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青州堂十二个分舵,弟子过千人的不过三四个。 不死宗总坛的考核虽以利益为导向,但弟子数量也占比不小。 现在是李长风的关键时期,一下减少两千弟子,别说总坛长老,青州堂主的位子,他未必能保得住。 只要有真金白银进账,有真气进入血祭大阵,没人会管你下线弟子是人还是猪。 我把青瓷瓶交给二师兄,顺便告诉他,我一剑杀了徐嬷嬷。 二师兄嗯了一声,“杀得好,你不杀早晚我也会动手。” …… 第二天,我带着李长风去了城东养殖场,检阅他的“不死军团”。 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既然暴露了,那就不用遮掩,干脆明目张胆地跟他摊牌。 “当初玉溪长老展开不死祭坛之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李长风抓住一只公鸡,盯着血红的鸡冠下不死宗火炬税纹,“鸡鸭这种畜生,怎能修炼出税纹?” 他如此迫切过来,看样子是想要掌握这门技术,在其他地方复制。 不死宗的单线联络机制,为这种造假提供了天然的土壤,就算上面来查,只要切断联系即可。 我当场给他演示给一只鸡绑定了火炬税纹。 “一只鸡,每月可从天道大阵窃取两钧真气!” 当然这只是骗他,这些鸡不但不能窃取真气,相反每月还要使用许多晶石饲料来维系税纹。 不过,跟他没有必要说实话,只要让他知难而退即可。 李长风大呼不可思议,“六月底之前,我要两万钧!江舵主,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能不能当上青州堂主,全看这两个月表现!” 由于是六扇门地盘,我们并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 临行之前,李长风带走了三只“真气”鸡。 他叮嘱柳如弦,“东海舵的事,绝不容许第三个人知道!” 看来他也默许了我造假的事。 果然不死宗从上到下,全是靠骗! 徐嬷嬷死后,李长风没有再派人过来,让柳如弦接手了账务的事。 少了老妖婆的掣肘,我在东海郡的业务要方便多了。 可是真气来源还是不足,我用十过五五的价格,大量买进市场上的灰纹晶石,成本五两半。 可以做成两块火炬纹晶石,可卖十三两,主打量大实惠经济。 或做成三块金纹晶石,可卖二十四两,主打轻奢路线,但要限制数量,名门正派买的居多。 而要做成直接接入血祭大阵的暗纹真气,东海舵没有这个权限,必须要去青州堂。 整个四月份,我做了四千钧火炬纹(黑纹)晶石和一千钧的金纹晶石。 不是我能力不足,而是整个东海郡黑市的真气需求不到六千钧. 两个月时间,几乎以绝对优势垄断了整个东海郡的黑市晶石产业。 东海郡的地下黑市,我有了一个新的诨号:算盘成精——江算盘! 当然也有人眼红,偷偷写信给镇武司举报我。 甚至还有人在城门口贴“诛算盘令”,悬赏金额恰恰是四千两,画影旁题着打油诗:“金纹火纹皆是假,算盘一响骨作价”。 结果第二天,贾正义就带着镇武税吏把他们作坊给抄没了。 整个四月,青州堂一共给我结算九千两,刨去收购晶石成本、养殖场开支,净赚四千两! 望着这么大一笔银两,我也觉得恍如梦中。 我记起了半年前,大雪封山,三个师兄带我来城里吃面。 四个人只点了一碗十五文的素面,面汤结成冰碴,我们四个吃得开开心心。 正儿八经地靠做事,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可稍微涉及黑产,马上财源滚滚,这也就是为了大家宁可杀头,也要冒险的原因。 我给师父一千两,三个师兄每人五百两,他们都不肯收。 三师兄文绉绉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二师兄更是一脸不屑,“老子想赚钱,还用跟你现在这样,跟牛马一样,一天在养殖场忙七八个时辰?” 我记得从蓬莱回来时,赚到的十五两津贴,给二师兄买礼物,他高兴得逢人就夸。 大师兄过来安慰我:“这是你卖命的钱,我们不能要。” 我有些委屈,“我知道你们嫌钱来路不正。” 可是天底下的钱都是一样的,镇武司的钱难道就来路正吗? “再多的钱我们都见过,当年师父去青楼,一晚上就豪掷三万两,眼睛都不带眨的。” 大师兄声音轻柔,“镇武司也好,不死宗也罢,哪怕税虫噬体,我们都不在乎。我们只想让你别那么累!那天师父吃饭时说了一句小白最近瘦了,你二师兄懊恼的连扇自己十几个耳光,说对不起江侍郎。” 听到这里,我心头一酸。 “我只是想孝敬你们,帮师门把债务还清,然后咱们无敌门清清白白、光明正大做人!” 大师兄欲言又止,“算了,你若真想,那就拿钱去抵税吧。” 我听从了大师兄建议,拿出两千两抵税,无敌门债务:二十九万两。 我又拿出一百两给老吕,这段时间他忙里忙外,辛苦不少。 我把贾正义喊来,递给他五百两银票。 “这段时间你和镇武司、六扇门的弟兄们都没少帮忙,就帮我分了吧。” 贾正义却一脸凝重,“江小哥,这钱,我们不能收!”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不收?” 贾正义干咳了两声,“你想想,这钱是哪里来的?” 我说是我造假晶石自己赚来的。 贾正义突然抬头,“你以为镇武司的账房先生都是瞎子?那些金纹晶石流转的每一笔——”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抓起佩刀转身就走,“这钱烫手,谁碰谁死!” 卷一 第62章 天下熙攘为利往 “钱是镇武司的钱!”这句话一直在耳边回响。 像我这样大规模造假真气晶石,没有镇武司的默许,只怕早就被一锅端了。 镇武司的绳子勒在江湖武者脖子上,只要他们想,随时都能把这些人勒死。 过了几日,二师兄把噬心咒的解药调配了出来,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我把青瓷瓶给到柳如弦时,她将信将疑,“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你帮我,我就帮你,徐嬷嬷害我,我就杀她,就这么简单。 柳如弦摸着青瓷瓶,陷入了沉思。 “这只能缓解你噬心咒的症状,想要从根本上解掉,得用给你下毒之人的心头血。” 柳如弦闻言浑身一震。 我看出她的忧虑,“迟早一日,我会宰了他。” 不光是他,整个不死宗,我都要连根拔起!不过这种话,我不能告诉她。 柳如弦打开琴盒,将一块金纹晶石放在我面前。 “李堂主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我打量着晶石,很明显并不是我做出的那一批。 “最近青州市场上出现了大量的这种晶石,售价七两。李堂主的意思是,让你加大产能,尽快占领其他郡的市场,免得被人抢占先机。” 没想到这么快,青州黑市上就有类似的仿品。 封装手法有些类似,但没有用吹糖人术,里面混杂着一些无用杂气来填充,但也能模仿我的金纹晶石。 补充速度稍微慢了些,但比常见的灰纹晶石要强。 我模仿的是镇武司的晶石,他们模仿我的金纹晶石。 只要有利润,就会有竞争。 我说只是增加产能怕不行,得从根源上杜绝这种行为。 …… 我把晶石给到田老爹。 “这手法与你传我的蜜蜡封形,黄油锁脉之法有些像啊!” 田老爹盯着仿制晶石陷入沉默。 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我初来青州时,无依无靠,仗着一门鉴石的手艺立足脚跟,收了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这晶石很显然是他们的手笔!” 与我猜测的一样,这种独门封装手艺,除了田老爹,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不过也可以理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田老爹指甲刮过仿品封蜡,带起一簇灰白碎屑,“蜜蜡掺了骨粉,遇热必裂。” 他右瞳碧光刺入晶石内核,“锁脉纹少刻三转,真气逸散快三成——偷师没偷全啊。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青州了。” 我说:“你腿脚不方便,我同你一起!” …… 我把计划告诉师父他们,二师兄主动请缨,“我跟你同去,顺便跟老田做个伴!” 养殖场的事拜托给大师兄和三师兄,现在已有两千名“弟子”,已经接近饱和。我让吕龟年帮忙处理一批“弟子”,再购入一些新弟子。 这些饲喂了晶石粉的鸡鸭鹅,肉质鲜嫩,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在市场上格外受欢迎。 同时缓解一下资金压力,毕竟这些家伙太能吃,饲料成本有些负担不起。 我也没料到,只是弄了不死军团,同时搅动了家禽市场和黑市晶石两个产业的动荡。 至于黑晶石制造,则让大师兄和三师兄来帮忙,只等我回来用天机笔毫改税纹即可。 由于黑市停滞,李长风又急于要业绩,同意了要我将多出来的晶石注入不死祭坛,快速完成业绩的事。 我准备已久的暗纹晶石,终于派上了用场! …… 三日后,我带着三千钧暗纹晶石、两千钧黑晶石,来到了青州。 田老爹腿脚不方便,我帮他购了个轮椅,二师兄负责照顾他。 青州是大明朝东部第一州,下有十二郡,其中以青州城、蓬莱郡最为富庶。 相对于蓬莱商业港口的繁华,青州城更多依靠矿业和农业为主。 制造存储真气的晶石,其中有一半产自青州,以雪浪礁的料子最佳。 城内尘霾呛得我喉头发苦,矿车碾过石板路的轰隆声里,混着真气晶石作坊的硫磺味。 街边税吏拎着铁算盘挨户敲打,那动静比东海郡的浪头还催命。 二师兄说这地界连耗子打洞都得交“钻地税”。 入城之后,映入眼帘的正是一个黑色院子。 朱漆大门,左侧挂一杆打造的秤砣,右侧挂一个算盘,皆以尘微石打造。 正是镇武税司青州监。 大门外,日头将"税以养民"的鎏金匾烤得干裂。 二师兄看到门匾上四个字,啐了一口浓痰。 “当年阴九章提出这四个字时,江侍郎深觉不妥。”二师兄冷道:“现在看来,不过是句屁话!” 有个三品税吏看到我们几个形迹可疑,上来盘查。 税吏腆着肚皮,腰间绦带上竟栓着七八颗凿开晶石——大概是镇武司查抄的证物。 我将镇武司三品税吏的腰牌递过去。 “原来是东海来的土鳖……” 那税吏口气中带着几分倨傲,“来青州城要找何人,所为何事?” 我心说赵无眠去蓬莱查案一月了,不知有没有回来,“赵监正在吗?” 他中指弹了弹我腰牌,涎水喷在晶石断茬上,“一个三品税吏找赵监正?你怕是还不知道镇武司的规矩吧!” “什么规矩?” “先到提司房报到核验身份,再去主簿房预约,然后回去等十天半月……不过,也有快的办法。” 他双指微搓,做出了个数钱的动作。 二师兄冷哼:“瞪大狗眼,仔细看清这块腰牌!” 税吏翻到腰牌背面,脸色骤变,双手奉还腰牌,喉结滚动如吞炭,“小、小的有眼无珠!您请自便!” 说罢连退三步,鞋跟磕在石阶上险些栽倒。 我心中纳闷怎么回事。 二师兄道:“你的腰牌,雕刻了天鉴枢的狴犴纹,只有监正以上才有资格佩戴,秦老贼倒是挺舍得。” 原来如此! …… 青石板路被轮椅轧出细碎响动,田老爹翡翠独目掠过街边糖画摊。 扎羊角辫的女童正踮脚数着铜板,苇杆上晶亮的龙凤糖画要三文钱,她掌心只躺着两枚磨出毛边的旧钱。 轮椅颠簸的瞬间,我看见二师兄黑袍翻卷时,糖画摊前掠过一线银芒。 那女童摊开的手心里,已多了粒月亮碎片似的银角子。 “蜀中唐门的暗器手法用来撒钱?” 田老爹嗤笑一声,枯手按住险些颠散的轮椅,“你爹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买路钱。” 二师兄猛推轮椅冲过青石缝,惊得田老爹抓住扶手,“前头胭脂铺的母夜叉瞪半天了,当老子瞎?” 轮椅撞开胭脂铺前的水洼,泥点精准溅上老板娘金线绣鞋。 叫骂声追出半条街,混着女童脆生生的“谢谢黑袍叔叔”,散进四月杨柳风里。 …… 这次来青州并不想惊动镇武司,田老爹推荐下,找到一家同和客栈。 客栈掌柜一见田老爹,忙不迭推开账本,亲自引路。 路过天井时,我瞥见库房堆满未开封的晶石箱,封条印着“三眼蟾蜍”的图腾。 安顿下来,掌柜推着田老爹去了隔壁库房,“您老验验这批雪浪礁的成色?” 我听到传来晶石箱移动的闷响,隐约有锁链拖地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田老爹回来,袖口沾着雪浪礁特有的荧光矿尘。 田老爹蘸着茶水在桌面画圈:“上月金纹八两,仿品六两八,官晶十两——你猜为何差价这般齐整?” 他枯指敲在仿品价码上,“这零头恰够孝敬镇武司的巡街税吏。” 田老爹塞给我个信封,盖着碧瞳印记的火漆。 “我告诉你个地方,你今夜过去,把不同封装手法的晶石,每样买三个。” 田老爹叮嘱道:“要是有人难为你,你就说找宋三眼,把这封信交给他。” 我问宋三眼是谁。 “青州地下鬼市的大珰头。” “我懂了,这叫投石问路!” 田老爹呵呵一笑,“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来青州而已!” 卷一 第63章 江算盘夜闯黑市 傍晚时分,我来到了青州最大的地下鬼市:鬼樊楼。 鬼樊楼坐落于青州城外,三十年前是个废弃的矿洞,以晶石交易为主,后来人越来越多,成了一个集晶石交易、青楼赌场、地下拳市一体的地下组织,也是江湖上四大黑市之一。 入口处,一道血漆涂鸦赫然在目:“入樊楼者,生死由三眼。” 进入鬼樊楼,一阵污浊的气息扑面而来。 矿洞穹顶垂着蛛网般的残破红绸,晶石冷光从裂缝渗下,像给满地污血镀了层幽蓝。 穿织金锦袍的公子哥摇着折扇,靴尖踢了踢断腿矿工的竹筐;手持兵刃的江湖侠客与晶石贩子们讨价还价;穿梭于人群中的扒手紧盯着待宰的肥羊…… 中央以渣石堆砌一丈高的八角笼锈迹斑斑,血迹将石堆染成了暗红色。 赌档挂着的半截锦缎,倒是比完整时更像这个朝廷——金线绣的体面,遮不住千疮百孔的里子。 输急了眼的赌徒青筋暴露,主动连接到尘微石赌台上:“老子的命再押十钧真气!” 骰盅揭开刹那,他经脉骤然塌陷,皮肤枯如矿渣。 赌坊打手拖走人干时,还在嘟囔“再来一局”。 …… 我穿梭于黑市之中,一股胭脂味道混杂着汗腥味飘来。 薄纱裹身的女人斜倚洞壁,手中红帕拦住了我,笑着道: “揉面五十,吹箫一百,全宴双红。熟客可走暗桩,灯笼挂左便是。” 我心中感慨,她知不知道,明月楼一块蜜饯竟要一两雪花银。 这里揉面吹箫的价码,还抵不过权贵嘴里半块甜渣。 女人似乎不愿放过我,“我见公子长得俊俏,给你打八折,一百六十文!” 我看着她手腕上异常醒目的淤青,递给她五十文,“姑娘请自便!” 女子恼羞成怒,“老娘是靠手艺吃饭,又不是叫花子!”一把夺过铜钱,骂骂咧咧走开,“有病!” …… 这里是雪浪礁的原产地,到处都卖晶石壳的小摊,其中以断臂断肢的矿工居多。 雪浪礁内部孔洞细腻,外面光滑圆润,适合储存真气而不外泄。 一个能装一钧真气的雪浪礁晶石壳子,大概在百文左右,而在东海郡需要三钱。 我来到一个断腿矿工前,一口气买了二十个晶石壳子。 矿工见我出手大方,压低声音问,“有更好的尖儿货。” 他从裤裆里掏出块暗红晶石,裂纹里渗着血丝:“带眼纹的鸡血石,能装十万钧!” 我顿时来了兴趣,正要结果晶石,矿工突然抽搐着缩手。 三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带眼纹的货也敢碰?宋珰头的忌讳喂狗了?” 晶石被夺走的瞬间,矿工脸色死灰,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他口中喃喃道,“我闺女还等着这块石头救命!” 忽然暴起咬住了马仔的腿,“还给我,这是老子拿半条腿换的!” 马仔刀柄砸在矿工眼眶上,鲜血直流。 一枚沾血的银锭滚到矿工脸旁,“一两银子,赏你买棺材!” 像这种鸡血纹的晶石,是雪浪礁的极品,一年都挖不到几块,几乎都被镇武司控制当做朝廷战略物资,能流到黑市上的更是少之又少,价格也在千两以上。 矿工嚎啕大哭,“一两银子,买我全家老小的命啊!” 他捏碎了地上的晶石壳子,碎片割开他掌心,“天杀的宋三眼,我咒你不得好死……” 一柄刀穿透他后背。 我后退半步,血珠在靴面绽开。 两名马仔拖着他的尸体,扔到不远处深不见底的深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下面传来窸窣啃噬声。 …… 鬼樊楼内有五六家真气晶石交易场,大堂摆着的都是镇武司官方晶石,标价十两一钧。 但只要露出犹豫之色,马上就有伙计带你看看其他黑货。 按照田老爹的交代,每去一家,看到不同封装手法的晶石,我都不多不少只买三块。 不多说话,也不讲价。 如此逛了三家之后,就看到有人在跟踪我。 从第四家出来,我刚把晶石揣入怀中,一个粗肥的手指搭在了我肩头。 “镇武司缉私,你刚买的晶石交出来验验。” 我回过头,看到一张油腻而肥胖的脸,正是昨日在镇武司门口遇到的胖税吏。 胖税吏见到我也是一愣,旋即堆起笑脸,“原来是您啊!” 我低头看向他腰间鼓鼓的袋子,“看来今晚收获不少啊?” 胖税吏嘿嘿一笑,“我在执行任务!这里假货太多,也是怕一些外地人上当!” 胖税吏连名字都不敢留下,一溜烟跑走,肥胖的小短腿跑得比兔子都快。 正要前往下一家,有四五个马仔拦住了我。 “小子,盯你很久了!每家每样只买三个,怕不是哪里的同行吧?” 为首刀疤脸用刀尖挑起我手中的晶石袋,“行内规矩,偷学别人手艺,可是要挖招子的!” 我面无表情摸出了田老爹的信封,“我找宋三眼!” “宋三爷的诨号,也是你能叫的?” “鬼砣子田老爹让我来的!” “鬼砣子?”刀疤脸哈哈大笑,“你们听过吗?” 众人齐笑摇头。 “他算老几?” “在鬼樊楼,我们只认三眼珰头!” 我心中悲哀,他们认三眼蟾蜍,却认不得田老爹的碧瞳——黑市的眼睛,早被金钱糊瞎了。 不过片刻,胖税吏去而复返,带来了一个穿破旧道袍的秃头,“就是他,镇武税吏,我验过他腰牌!” 几个马仔看到秃头,连忙上前施礼,“秃爷,此人形迹可疑,兄弟们拦了下来。” 秃头目光阴鹜地打量着我,“你是镇武税吏?” “东海郡镇武司三品税吏江小白。”我面不改色迎上了他的目光。 秃头冷笑,“东海郡的税吏不在东海待着,跑到青州地盘上作甚?” 他指着扔下矿工尸体的深渊,阴笑道:“上个月富阳郡来了个税吏,现在尸体还在下面喂老鼠呢!要不要带你下去看看?” 众人齐声大笑。 在这个地下世界,他们丝毫不将镇武税吏放在眼中,连杀税吏之事,也没有任何避讳,甚至拿出来炫耀。 “东海税吏江小白,你们可能不熟。” 我取出一块金纹晶石,催动内力,金丝真气爬满了晶石表面。 “但东海郡的江算盘,诸位可曾听过?” 笑声戛然而止,四周如坟场死寂。 有人窃窃私语。 “他就是江算盘,看着很年轻啊!” “最近火爆的金纹晶石,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 靴底突然传来灼痛,晶石碎渣竟在青砖缝里组成三眼图腾。 一道阴恻恻的笑声刺破僵局。 黑轿碾过晶石渣,停在我面前。 帘缝伸出一只嵌满翡翠戒指的手,捏着那枚带碧瞳纹的鸡血晶石。 轿帘微掀,宋三眼惨白的脸浮在阴影中,右眼蒙着绣三眼蟾蜍的黑绸: “江算盘,稀客呀,你的鸡鸭生意做到我的盘了?” 卷一 第64章 八角笼中生死斗 “三眼蟾蜍!我还当真如马王爷一般有三只眼!” 我点破了他的身份,在这个鬼市,有这种排场的非宋三眼莫属。 “有胆!” 宋三眼嘴角扯起的弧度像把钝刀,左眼盯着我手中的晶石袋,眼黑绸下的三眼蟾蜍纹却在颤动。 他指了指楼上,“上去坐坐?” 鬼樊楼空间很大,占地几百亩,中间八角笼,四周靠洞壁建了两层的木头和石头堆砌的简易楼房。 唯独正对出口最深处,有一四层高的红楼,雕龙画凤极尽奢华,正是宋三眼的老巢。 来到顶层靠窗位置,矿洞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宋三眼来到栏杆前,这个地下世界的皇帝,正在用目光巡视他的领地。 原来从我一进来,他们就注意到我了。 …… 当当当! 铜铃声响起,脚下的人群瞬间兴奋起来。 八角笼四周灯光亮起! 两侧各伸出一个滑梯,连接到八角笼的两侧的铁门。 两名赤裸着上半身的武者走进了八角笼中,一名蓝巾,一名红巾。 身上涂满了桐油,遒劲的肌肉在灯光下泛着亮光。 双方不断嘶吼,做着各种挑衅动作。 “八角笼,生死斗!” 宋三眼笑着对我道,“江舵主难得来一次,自然要见识下我们当地特色。” 他坐在我面前,帮我倒了一杯茶。 我本想借这个机会,趁接茶的功夫,用双蛇玉佩探测下他的身份。 结果没有给我机会——他用茶夹放在了我面前。 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宋三眼眯着眼笑问:“不怕有毒?” “你可以试试!” 我用手指轻叩茶面,示意他继续添茶,“一个活着的江算盘,比死了的江算盘,有用多了!” “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宋三眼没有倒茶,反而放下了茶壶,“青州这么大市场,你一人吃不下!与其两败俱伤,不如你我合作!” 这句话当初是我说给李长风的,没想到今日从他口中说了出来,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我没有回复,等他开出条件。 “你交出金纹晶石的封装手法,每一块晶石的利润,你抽水三成!” 我夹起一块他们的仿制晶石,催动内力,里面亮起暗黄色的光晕,“你仿制的晶石,杂气三成,我算了下成本,大概五两,卖六两八钱。” 我笑着道:“每块晶石分我五钱四,宋三爷真是算得一手好账!” 宋三眼没有掌握吹糖人术,自然没有我一块真气晶石做三块金纹晶石的能力。 我当场拆解了他仿制晶石的成本,就是告诉他:他的利润其实没有这么高! 而我不怕跟他们打价格战,“若我把金纹晶石降到六两八钱,宋三爷又当如何呢?” 宋三眼的左眼中闪过一阵怒意。 砰砰砰! 八角楼中,红巾武者抓到蓝巾武者漏洞,接连三拳,正中对方的面门。 蓝巾武者鲜血直流,双手抱头护住了要害。 红巾武者正要追击时,裁判中止了比赛,第一回合结束。 …… 宋三眼又帮我倒了一杯茶,“那你想如何?” 我又端起一口闷掉,继续轻叩桌面,示意添茶。 “你出晶壳、真气,我封装金纹晶石,八两售价,我只要一两二钱。” 也就是吃掉了他六两八钱以上全部的利润。 其实算上吹糖人真气膨胀术,我的利润远不止这些,但这是核心机密不能透漏给他。 多出来真气,正好可以送给不死宗当“大礼”! “那与我自己做,有何区别?” 我猛然抬高了声音,“我的货,卖得比你好!” 他那货比市场上的灰纹晶石稍微好些,但比我的金纹晶石,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那些江湖正派用的真气,也都是我的金纹晶石,这才是我的底气! …… 八角笼中,红巾武者以碾压之势,再一次把蓝巾武者击倒,蜷缩在角落中只能防守。 我根本不给宋三眼机会,我弹指震碎仿品晶石。 蜜蜡碎渣溅入宋三眼茶盏,茶汤瞬间沸腾,鸡冠火炬纹突然扭曲,鸡影尖喙啄破水面,宋三眼茶盏应声炸裂。 ——竟是李长风复刻的假税纹。 我恍然大悟,他为何能做出仿制晶石,为何他能道破我不死军团的秘密,原来这厮与李长风早已勾结。 当初李长风从养殖场带走了三只鸡,多半已到了宋三眼手中。 只是我当时随口胡诌“一只鸡每月可从天道大阵窃两钧真气”,李长风信了我的鬼话。 “用鸡鸭模拟武者税纹,从天道大阵窃取真气。”这才是宋三眼真正想要的东西。 可惜的是,这一招我也不会。 我故意不动声色。 “蜜蜡过脆、封口太浅,火候差三成,速度慢七息,给你这个价格,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 宋三眼第三次帮我续茶,我没有去接茶杯。 他站起身来到栏杆前,“江舵主,你觉得八角笼中这两个人,哪个会获胜?” 很显然,红巾武者占据了绝对上风,而蓝巾武者在台上只有挨打的份儿。 台下那些赌徒们也都纷纷把赌注押在了红巾武者身上。 我笑着说,“我不懂你们黑拳的规矩,不做评判。” 宋三眼的左眼闪过一阵幽光,“我们这里的规矩是……没有规矩!” 红巾武者第三次击倒蓝巾武者,十几拳打向他面门。 拳拳到肉,打得那些赌徒们发出阵阵声浪。 蓝巾武者躺在地上,已经放弃了防守。 裁判在倒计时:“十……九……八……七” 红巾武者来到八角笼中央,举起了胜利者的双手。 这时,有人在蓝巾武者耳边说了句话。 蓝巾武者双目放光,用尽随后一丝力气,从铁栏上抽出了一根磨尖的铁钎,重重插到了对方的下阴处! 一声惨叫响起! 红巾武者躺在地上不断哀嚎。 蓝巾武者踉跄站起身,铁钎抵住了红巾武者的咽喉! 反转就在一瞬之间! 台下赌徒纷纷咒骂,“作弊!” “不要脸!” 当! 生死斗结束,裁判宣布蓝巾武者获胜。 那些买蓝巾获胜的人则欢欣鼓舞,“杀了他,杀了他!” 蓝巾武者望向红楼,所有人都望向了红楼,他们等着宋三爷来做出最后的裁决! 宋三爷眯着眼看我,“江舵主,这场比赛是为你准备的。你来决定他的生死!” 红巾武者倒下扬起的血雾飘到茶盏里,我看着杯中泛起的涟漪,突然读懂宋三眼的用意。 他让我看的是擂台,要谈的是规矩——他的规矩。 在这黑市里,每一口茶都是算计,每一步都是生死。 我又岂能让他如愿,端起茶杯把玩着,“我不是鬼樊楼的人,自然也不管你们的规矩!” 宋三爷哈哈大笑,冲着八角笼喊道: “本座给你个选择,杀死他,或抽干他真气,再额外奖你十钧真气!” 蓝巾武者擦干脸上血泪,露出缺口的牙齿,“我选十钧真气!” 两名马仔上前,将一块装有白色晶石的机关放在他丹田上,重重刺了下去。 红巾武者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着,不片刻,整个人干瘪如骨。 尸体被扔进了无底深渊之中。 …… 宋三眼笑吟吟地望着我,“蝼蚁尚且知利,江舵主为何看不透这其中玄机?” “宋三爷的网,织得太紧,当心勒断自己手指。” 我仰头将第三杯茶饮下,捏碎了手中茶杯,“这茶水,有点淡了。” 谈判破裂。 宋三眼眼见勒索不成,瞬间沉下脸来。 “若镇武司知道东海郡的税吏暗中替不死宗效力,不知会如何作想?” 又来这一套威胁我,没有一点新意! “既然我敢亮明身份跟你谈判,自然有我的底牌。” 我指了指他身旁的秃头,“我替鬼砣子田老爹稍来一封信,阁下何不打开看看?” 碧瞳判官的火漆撕裂,四百道幽蓝魂影从信纸涌出,在眼前顶结成漕帮“天福号”船骸。 宋三眼脸色变得惨白,接连向后退了几步。 “漕帮天福号沉船下的四百个冤魂,现在还在东海海底。不知漕帮帮主知道此事是宋三爷的手笔后,会是如何反应?” 卷一 第65章 天福号海祭事件 天道金税大阵推出后,少林、武当、峨眉等老牌江湖门派渐渐没落,只有青城派靠母猪配种涉农产业还勉强保持大门派的地位。 江湖上涌起了一些新兴帮派,像专门搞货运物流的中原镖局,提供追债、讨税、复仇业务的杀了么联盟,还有专门帮人合法避税、诉讼的铁账堂等等。 漕帮正是其中之一,业务遍及十二州,生意既有盐茶、丝帛、矿产等实体业务,也涉及真气钱庄、水陆运输等服务业务,每年向朝廷纳税百万余两,门下弟子数万人,名列新四大帮派之一。就连不久前覆灭的天机山庄,在漕帮面前也得俯首称臣。 宋三眼这次对漕帮下手,劫了天福号,还将船上三百船员海祭,尽管做得极其隐蔽,但世间没有密不透风的墙,终究还是被田老爹知道截获了消息。 宋三眼稳住了心神,还在装糊涂:“江舵主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我笑着说:“真不懂也好,假不懂也罢,那是宋三爷的事。” 宋三眼嘴角抽搐,面沉似水,“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条件我给你了,你不肯同意,那咱们就按江湖规矩来。三日后,在鬼樊楼,你我来一场赌石大赛!” 真气晶石行业有选石、抽气、注气、刻纹、封装等若干环节。 其中核心是抽气、注气和封装,直接决定了晶石品质高低,而赌石一般也是在这三个环节见高低。 “我输了,金纹晶石工艺双手奉上,你输了,退出仿制产业!” 宋三眼目光闪烁,晶石在他掌心划出湿冷轨迹,像条急于归海的银鱼。 “好,我接下你赌约!我发英雄帖,三日后,你我就在此地,一决胜负!” 他大概被我逼得没有办法了! 我目光落在他窗台摆着的一个海螺上,上面雕刻的花纹有些熟悉—— 竟与当初赵无眠给我的贝克纹一模一样! “这个海螺倒也别致!” 宋三眼道:“江舵主若喜欢,送你便是。” 我将海螺揣入怀中,“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走出红楼,我背后已满是细汗。 虽然整个谈判全程我掌握主动,但当时还是担心,若宋三眼真掀桌子,想要逃离这里,也绝非容易之事。 “江税吏!”一个声音喊住我。 之前向宋三眼举报我的胖税吏舔着脸笑嘻嘻走了上来,腰间袋中晶石叮铃作响。 身后还跟着那秃头。 “真是不打不相识,没想到你我还是同道中人。” 我脸上堆起假笑,“找我何事?” 胖税吏指着深渊,“下面躺着三十八名同行。幸亏你及时报出身份,不然差点误会!” 我点头道谢,“多谢提醒!” 手腕一翻。 一声惨叫,划破深渊! 下面传来窸窣声和啃噬声,我口中报出数字:“三十九!” 秃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惊骇,连忙后退几步。 我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远处传来犬吠声,墙角的发情的夜猫发出婴儿啼哭声。 月光下的青石板泛着不自然的油光,像是有人把整条街浸泡在海水里。 回头看向鬼樊楼,矿洞就如一头张开巨口的野兽,吞噬着进进出出的人群。 …… 回到客栈,我将今夜之事说与田老爹。 田老爹道:“只怕是他们的缓兵之计。” 二师兄笑着道:“小师弟有个优点,从来不低估自己对手,三天也是给自己争取时间。” 我嘿嘿一笑,“二师兄懂我。” 我已大概猜到,整件事是李长风在幕后搞鬼,他找我索要工艺不成,干脆找宋三眼仿造,想要逼我就范。 而我用赌局之约,直接逼宋三眼出局。 当然,我也料到,以他们这些人的性格,就算我赢了,他们也绝不会就范,肯定想什么幺蛾子。 “过不了多久,李长风就会来找我!” 我分析道,“只是天福号的事一旦暴露,客栈掌柜得要小心些了。” 田老爹碧瞳中闪过一阵幽光,“他如果敢乱来,老夫就清理门户!” 我心中暗想,没有如果,那简直是肯定的。 现在就得开始准备清理门户了,不过还是我来吧。 …… 赵无眠回青州了。 田老爹告诉我这个消息后,我直接来到了镇武司青州玄天枢——也就是青州监。 “青州监确实气派,东海郡根本没法比!” 赵无眠坐在书案前埋头处理公务。 朱笔在"漕帮"二字上悬停,墨滴将落未落,竟不知如何落笔。 看得出来,蓬莱海祭的案件并不顺利。 只几个字,写了将近半刻钟。 我没有打扰她,静静地坐等,大半月不见,感觉她心事多了几分。 终于,赵无眠长舒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说想赵监正了,她冷目道:“正经点!” 我呵呵一笑,“给你送个礼物!” 鬼市得来的海螺托在手心。 微风透窗而过,海螺的咸腥味混着某种频率的震动,发出阵阵嗡鸣。 赵无眠神色微变,“你哪里找到的?” 我故意凑到她耳边。 她往后一靠,“好好说话。” 我把昨夜去鬼市还有跟宋三眼赌约的事告诉赵无眠。 赵无眠差点没控制住情绪,“你是说鬼市的宋三眼是海祭事件的幕后黑手?” “从昨日他的反应来看,基本可以断定!” 赵无眠打开随身携带的黑匣子,取出几份卷宗,“你可以看,但不能往心里记。” 我说这个对我来说难度有点大,不过,还是接过了上面写着“绝密”的卷宗。 “漕帮天福号谷雨日离开蓬莱港出海,押送三十万漕银南下,当晚遭遇暴雨,据附近的渔船说,沉船当夜,天福号上传来海怪咆哮声……” “派人下潜后,海上漕银被人运走,三百武者全身真气被抽干,在龙骨、桅杆、甲板上发现了大量的怪异税纹,后在附近贝类上也出现这种税纹……” 泛潮的纸页上洇开数团暗斑,像极了被抽干真气的武者瞳孔。 当看到“龙骨税纹呈蛛网状扩散”时,窗缝渗入的夜风突然变得粘稠。 像极了昨夜赌档里那些赌徒临终的呼吸节奏。 “除非人赃并获,只凭一个海螺,还无法定罪。”赵无眠食指轻叩桌面,“不过,至少有目标了!” 我翻阅着卷宗,忽然看到了甲板图上有个巨大的装置,我猛然一惊,“这个……我见过!” 图纸上的青铜构件让我喉头发紧,那分明是放大五十倍的骰盅! 昨夜那赌徒被抽气时的抽搐,此刻正在图纸的阴影里重演! “我大概明白他们是如何运作了!” 海祭是以船为载体,船没有生命,没有丹田,但船上的人却有! 我蘸着茶汤在桌面勾画天福号轮廓。 “就像用绣花针穿透十层绢布……” 指尖刺破水膜,茶渍顺着木纹裂成蛛网,“税纹就是那根针,把三百个丹田串成献给海怪的项链。” 那些用鸡鸭鹅税纹做载体,从武者身上抽真气,大概也用了这样的原理! 我也没想到,我只是随口一句胡话,竟让他们找到了一条新的窃取真气的方式! 赵无眠听了我的解释,“鸡鸭为媒?船为媒?海怪,海祭……” 我忽然记起了矿洞深渊底下瘆人的啃噬声,忍不住惊呼道: “下一步,便是矿祭!” 昨夜那鬼樊楼,一个很好的密闭空间,换作我是他,又怎能放过一个将整个矿洞变成一个大型祭场! 卷一 第66章 江湖是相互算计 赵无眠手指微颤,手中海螺滑落。 我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放在桌子上,“可不能弄坏,还有大用!” 赵无眠显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是指,他们会用鬼樊楼复制天福号海祭之事?” 我记得穹顶上也有过类似纹理,很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像生活在鬼樊楼的那些人,都属于江湖上的边角料,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就算无缘无故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去追查。 “你可以查查近年来青州的失踪人口报案,亦或是……” 我提醒赵无眠,“天道大阵这些年武者大批量死亡记录和真气异动。” …… 很快,赵无眠取来乙二区玄天台的查询结果。 “永历八年谷雨,三月廿二,蓬莱郡三百武者集体丧命,真气调度:八千钧,真气去向:未知……” 按这一模式,同样案例,在永历六年到九年,发生过六次,全部发生在青州,二十二日。 最近一次是正月廿二,青州府有多地报案失踪,官府也按一般失踪案处理。 只是死亡人数较少,大多都是欠税武者,不像漕帮这种大门派,所以并没有引起警觉。 赵无眠调取《青州监鬼樊楼巡查记录》,指尖停在一行小字上: “鬼樊楼闭门整顿……又是廿二。” 她抬眼时,眸中寒星骤亮,“每月廿二,血祭之时。” 我大口地呼吸着,心中早已震怒。 手中握着海螺的纹路,贝壳边缘割得指腹生疼。 三百条人命化作账册上的墨渍,这买卖比我的假晶石狠绝百倍。 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活着都是浪费空气! 今天是四月二十,而我与宋三眼约定赌石的日子,正是四月二十二! 我拳头重重敲在卷宗之上:“除掉他们,就在两日之后!” …… 我俩并肩而坐,研究了一个时辰,制定出一个详细而缜密的计划。 赵无眠目光中露出神采,“若能破获此案,你当首功!” 我说首功不敢当,只要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 “摘掉面具!” 赵无眠一道冰魄真气袭来,我连忙闪身躲避,“谁让赵监正魅力无穷呢!”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昨日在黑市,有个镇武司胖子想要害我,我帮你清理门户了!” 赵无眠闻言忽然浑身剧震,“是你杀了庞大海?” 惭愧的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是京城镇武司天鉴枢庞监正的侄子!” 很好,镇武司又多了个敌人。 我冷笑:“我爹是前任镇武司三号,师父是掌司,三个师兄是镇武十杰,那又如何?该杀还是杀!” 赵无眠深吸一口气,“我会跟秦掌司禀报,压下此事。” “连他都不敢杀,将来怎么杀秦权?” 赵无眠恼羞成怒,气得浑身发抖,“以后休说这种混账话!” 看来她是真的动怒了,于是安慰道:“好了,我可没那本事。” 找个消息转移她注意力,“对了,告诉你件事,柳如弦是镇武司密字房的暗桩!” 赵无眠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青瓷茶杯在她掌心轻颤,茶汤晃出细碎涟漪。我捻起一粒蜜饯投入杯中,糖霜在漩涡里沉浮:“蜜饯泡发了就不好吃了……就像有些秘密,说破了反而无趣。” …… 不出所料,当天下午,李长风派人送信过来,约我晚上在城东草料仓库见面。 那厮大概坐不住了。 我下午提前来到草料场,在四周设下了十八道监听用的羊毛真气。 从现在起,李长风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 到了晚上,我重返草料场,察觉四周有十几个暗哨。 李长风早已在仓库等我。 没等他开口,我先兴师问罪,“李堂主做事儿不厚道啊!” 李长风讶道:“此话怎讲?” “宋三眼做事也不地道!”我气呼呼道,“仿了我们的货,还大言不惭要吃下我们不死宗的市场!” 我心中暗笑,老家伙,我抢先说了你的话,你要再帮宋三眼说话,那可就是你不对了。 “哈哈哈!” 李长风手指转动扳指,缓解尴尬气氛,“宋老三也是操之过急了,这种事可以商量着来!” “我只怕捅了他的痛穴,他容不下我!” 说出这句话时,察觉到草料堆后面有一道细不可察的真气波动。 若不是我提前设下了监听真气,只怕是难以察觉——宋三眼在偷听! “江老弟,你是怎么想的?”李长风是来做和事佬,连称呼都变了。 我故意装糊涂,“李堂主两万钧任务,已完成五千,外加两千钧接入不死祭坛。六月底之前,应该能完成!” “此事不急,我问你宋老三那边的事!” 我笑着道:“条件已经给他,是他不接受。李堂主,咱们都是不死宗的人,对我平日也多照顾,我虽然有一手封装手艺,但将来还得仰望您,咱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啊!” 李长风皮笑肉不笑:“那是自然!但宋老三掌握青州黑市,生意遍布十二郡,我们需要他的分销网。” 说白了还是想让我让步。 我于是道:“看您的面子,每块晶石多分二钱,一钱给您,一钱宋三眼。” 我目光投向草料堆后,“宋三爷,里面空气闷,别藏着了。” 一声冷哼。 宋三眼缓缓踱步出来,月光透过仓库破洞,照在他的三眼蟾蜍上,泛着清幽色光泽。 “江算盘,信不信我一句话,你今夜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宋三眼手眼通天,当然有这本事。” 我大笑道,“不过,这么着急想杀我,是怕后日赌石大赛输给我吗?” “你!” 宋三眼心生怒意,靴尖碾过草料,碎屑在空中凝成冰渣。 冰晶折射着月光,竟拼出半截残缺的鸡冠税纹——正是大师兄用在杨毛鸡冠的“冰川封穴术”。 宋三眼竟将养殖场技术反向用在他的功法之中! 无数带着鱼腥的真气从他脚下伸出,如触手一般向我蔓延。 怀中玉佩生出警兆,蜂巢丹田陡然立起,双蛇昂首吐信。 羊毛剑出鞘,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鱼腥真气瞬间燃烧起来! 李长风忽然出掌,扑灭了火焰,“别伤了和气!” “我已经做出让步,还要得寸进尺,那就赌石大会上见真章!告辞!” 说罢,转身离开。 …… 出草料库十余丈,启动监听真气。 宋三眼的咆哮声像刀刮过铁板,“为何阻我宰了那小子!” 李长风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宋三眼道:“你是舍不得你那长老的位子吧?杀了江算盘,我们的晶石能独占青州市场!” 李长风道:“可那些名门正派怎么办?他们可不认你宋三爷的石头。依我看,后日赌石大会上……” …… 我静静地听着。 草垛缝隙渗出的月光突然扭曲,像极了天机山庄验血脉时,天机盅吸食血气的模样。 那些鱼腥真气根本不是攻击,而是在我脚下编织隐形税纹。 宋三眼想让我成为矿祭的第一个祭品! 我心中冷笑,你们在算计我,岂不知我也在算计你们! 卷一 第67章 是赌石也是赌命 田老爹和二师兄都没有休息,等我回来。 当我把李长风和宋三眼准备利用矿洞进行矿祭的计划告诉他们时,田老爹的碧瞳眼神变得冷厉。 田老爹枯手攥碎茶盏,瓷片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 “那年雪夜他跪在破庙前,说想学鉴石术给老娘挣口棺材——” 碎裂木刺扎入掌心竟不觉,“如今倒用这手艺给三百口人刻了墓碑!” 二师兄冷笑:“欺师灭祖之人,留之何用!” 我望着田老爹,“老爹,清理门户的事,交给我!” 二师兄忽然开口,“还记得对付杨毛山时的真气炸弹吗?” 我点了点头,当时二师兄教我制造真气炸弹,我可吃了不少苦头,有一次差点把头发烧光。 只是那东西,看着唬人,真正用起来有诸多限制,威力也一般。 田老爹和二师兄交换了个眼神,缓缓道:“正常情况下,真气极稳定的能量,但在某种特定条件,比如混入状态不稳定的真气,就可以彻底改变真气构型,达到能量完全释放!” 理论上,一钧真气的能量,可以摧毁一座桥梁。 但在实际应用之时,受制于税虫抽成、丹田结构、经脉限制、功法特性等因素,其真实的威力不足三四成,像大师兄的冰川真气,真气利用率达到四成,已是世间一流的功法,只有蜀中唐门的暗器暴雨梨花针这种尘级暗器,利用率可达六成! 田老爹的话让我恍然大悟,“就好比玄铁火药,用正常明火无法点燃,也很稳定,但若用黑火药引爆,就能炸出极大的威力?” 二师兄点了点头,“这是当年阴九章提出的一个方法,曾用来开采矿脉,后因无法控制其威力,导致矿难死了一千多人,师父觉得难以把控,于是将其列为废案!” 其实也不难理解,如果这个技术任其发展,每个人的丹田就成了行走的火药库,只怕会在江湖上引起巨大的恐慌。 田老爹补充道:“这种技术极难掌握,一是要有尘微级真气操控能力,二是要修改税纹的能力,三是能控制特定的真气。这三个条件,满足其一已是极难,满足三个绝无仅有,而你恰巧都满足!” 我瞬间明白他说的特定真气是什么意思,“饕餮真气?” 二师兄神色凝重道:“镇武十杰之中,隐针阎罗能控制尘微真气,碧瞳判官可以修改税纹,而饕餮星主秦权的暴戾真气正是那个不稳定的因素!” 我心中大惊,当初秦权赠给我一千钧带听风税纹的饕餮真气,相当于在我体内装了一个千钧的炸弹,果然不安好心。 暗中决定,得尽快处理掉这些饕餮真气。 田老爹笑道:“秦权虽然包藏祸心,但你也算因祸得福!有了饕餮真气,你可以轻易地制造出真正的真气炸弹!” 田老爹将小块晶石悬于空中,碧瞳幽光刺入石芯。 蜂巢状真气在投影中疯狂增殖,直到饕餮黑气如毒蛇绞住金纹。 “看好了!”他猛叩桌角,晶石突然坍缩成一点黑星。 寂静。 下一刻,黑星炸开的光斑吞噬了整个房间。 我耳膜灌满蜂鸣,待视野恢复时,只见田老爹的轮椅嵌满晶石碎片,而他笑得像捉弄学徒的老匠人。 “这才是秦权‘送’你的大礼。” …… 昏暗的灯光下,碧瞳射出幽光,将金纹晶石的纹理投影在墙壁上。 这些晶石最下面有一半的膨胀后的六边体真气,如蜂巢一般紧密嵌套排列。 每一搬的中央都有一尘的饕餮真气。 这是当初研究注水术时,为了防止真气被不死宗探查,特意加入的相互排斥的饕餮真气。 没想到此刻竟成了引爆晶石的那点星星之火! “控制饕餮真气发出固定震幅,当达到一定阈值时,晶石内的饕餮真气会产生共振,变成引爆真气的引信!” 田老爹的话在耳边传来。 我操控着体内的饕餮真气。 墙壁上被放大了数百倍的饕餮真气的影子,变得暴躁起来,不断撞击九百九十尘的“牢笼”! 啪! 一声脆响,一搬真气被引爆! 晶石内发出一道亮光,旋即有一片变成了乌黑! 田老爹点了点头,“接下来,尝试操控更多的饕餮真气,引爆十搬真气!” 砰! 桌面被烧出个大洞。 田老爹取出一个十漕真气晶石,“尝试引爆其中一漕真气!” 轰! 一声巨响,客栈的地面上轰出了一个三尺多深的大洞! 我惊愕得无以复加,十漕混合真气竟被一漕真气完全引爆,而这一漕真气中,只有一百尘的饕餮真气! 田老爹哈哈大笑,“估计秦权那厮也绝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饕餮真气,会被你用来制作真气炸弹!”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既然我能控制饕餮真气引爆晶石,那秦权是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饕餮真气,引爆我丹田? 想到这个,我忍不住头皮发麻,后脊背发凉。 …… 四月廿二日。 我和宋三眼赌石的日子如期到来! 令人奇怪的是,这一日鬼樊楼并没有“停业修整”,恰恰相反,宋三眼提前放出赌局的消息。 甚至主动制造噱头,引来了更多的江湖中人前来围观! 东海新锐江算盘与三眼蟾蜍宋三眼的终极赌石对决! 不但如此,还邀请了青州黑市晶石产业三名大佬当裁判—— 稳坐青州鉴石头把交椅的火眼杜浔; 发明无损晶石封装术的黄油手黄茂春; 以及当年尘微台校秤官出身的活秤砣陈千斤。 青州监内部早已被渗透成了筛子,赵无眠暗中从蓬莱调来了十八名镇武税吏,偷偷混入鬼樊楼中。 夜幕降临,鬼樊楼内灯火通明,喧闹震天。 矿洞穹顶垂下的红绸绷直如琴弦。 穹顶上的纹理似乎被人动过手脚,尽管有红绸遮掩,依然无比清晰。 八角笼铁栏上新焊了三十六颗晶石,每颗都连着锈迹斑斑的锁链! 四根新搭建的铜柱子,笔直插入地下。 我心中暗惊,整个矿洞,就仿佛一个巨大的倒扣着的赌盅! 当我推着田老爹的轮椅,出现在鬼樊楼门口时,整个鬼樊楼鸦雀无声。 三位裁判看到田老爹,纷纷站起身,向他行礼。 有眼尖的人尖叫出声: “鬼砣子!” “田老爹!” 有不明所以的人偷偷问同伴,“这人是谁?很有名吗?” “当年镇武司十杰之首,十年前青州黑市的传奇人物,碧瞳判官田文玉,你说有没有名!” “原来东海郡江算盘是他的徒弟!难怪能跟宋三爷掰手腕!” “今夜有得瞧了!” 比赛场地设在了八角笼中,只是这一日不是武斗,却胜似武斗。 斗的是石,赌的是命! 卷一 第68章 三眼金蟾能固窍 推车来到八角笼中。 宋三眼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沉默许久,终于双手抱拳躬身:“师父!” 田老爹轮椅突然横移三寸,避开他的行礼。 “你我师徒之情,十年之前已断,我可担不起!” 宋三眼躬身姿势僵住,额角冷汗滴在地上,颈后却青筋暴起。 他干咳两声,转移了话题。 “宋某人与东海江算盘赌石术,今日请诸位做个见证——这位江算盘说我们青州的晶石,不如东海阉鸡造得亮堂!” 火眼杜浔嘴角露出一丝轻笑,“听说东海人抽真气前要念《纳税经》,不知是超度还是催命?” 我笑着说,“那倒看杜老板的家人有什么具体需求了!” 台下众人哄笑,杜浔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黄油手黄茂春望着我,双手抱拳,笑呵呵道:“当年我创无损封装术,本以为天下无敌,日前见江老弟的黄油锁脉之术,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定要好好学习一番!” 我抱拳回礼,“互相交流!” 倒是那活秤砣陈千斤,当年出身镇武司,知道碧瞳判官的名号,冲田老爹一鞠躬,没有多说话。 台下有人喊道:“开盘了!宋三爷胜率七成三,江算盘……二成六?还有一成去哪了?” 有人答:“怕不是被税虫啃了吧?” 台下又是一阵大笑。 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李长风的踪迹——大概是嗅到镇武司的味道,找地方躲起来了。 …… 火眼杜浔介绍本次赌石规矩。 从制造晶石工艺中五道工艺中选择抽气、注气、封装三门核心手艺比试,像是选石、洗税纹等时间较慢,不确定因素多,很少被拿出来单独比试。 每一道比试由三个裁判来裁定,三局两胜。 所谓赌石三艺,抽、注、封,说到底不过是偷、骗、藏三字诀。 这黑市规矩倒比镇武司税典写得明白。 杜浔沙哑的嗓音在矿洞回荡。 我瞥见八角笼边缘未干的血迹,三日前蓝衣武者就是在此处抽出铁钎。 “第一局,抽气!” 抽气水平决定了制造晶石核心成本。 正常官方晶石是从天道金税大阵中抽取,官方价十两。 但这里是黑市,几乎没有人官方真气,要么是从江湖武者中抽取,要么是从其他真气来源抽取。 宋三眼存心卖弄,让手下取来了三只公鸡。 我注视着鸡冠下的鲜艳的税纹,与养殖场的真气鸡有几分相似,但却又多了两道细弱的纹理。 “这三只‘鸡’的税纹,可是按江算盘的养殖秘法刻的!听说能从一只鸡中抽两钧真气,今日在下献丑了!” 他故意用这个激我,想让我也展示此法从而偷师。 可这是我骗李长风的话,我根本没有这本事,而他似乎当真了? 宋三眼取出一块晶石,卡在一个真气罗盘上,来到真气鸡前,那只鸡察觉到危险,不断地扭曲身体。 手指按住鸡头,在前面划出一条竖线,真气鸡瞬间一动不动。 真气罗盘指针不断跳动,我看到一道道黑色真气,渐渐吸入晶石之中,最终停在了三钧三的计数上。 砰的一声! 身后一名弟子昏倒在地,脖颈间显出与真气鸡相同的税纹! 我心中恍然,所谓的从鸡中抽取真气,不过是用了个移花接木,真正抽取的还是他身后的那名弟子! “三钧三!” 杜浔报出结果,“一只鸡其价百余文,却能抽取三钧真气!宋三爷好手段!” 身后那弟子已被其他人抬了下去。 杜浔望着我,“江算盘,到你了!” 师父说过,输一局棋要九步看,丢个车马能换帅——东海人算账,向来是活字当先。 我笑着退后一步,“这一局,我认输!” 台下一片哗然。 “没赌先输一局,姓江的不是来搞笑的吧!” “早说东海那些乡巴佬只会养鸡……” “认输?”宋三眼见我不肯展示抽气术,急红了眼,不依不饶,“你当鬼樊楼的赌局是过家家?” 我拿出海螺在手中把玩着,指尖按住海螺的顶端,风吹过发出嗡鸣的震颤声,蔑视一笑:“不过宋三爷用活人替鸡抽气,倒让我想起天福号船员死前……” “住口!” 宋三眼忽然打断了我——他心虚了。 “继续!” …… “第二局,注气!江算盘先手。” 每人一块容量一钧的雪浪礁的晶石壳,要用最少的真气将晶石注满! 寻常造假晶石,标一钧的真气,多半是虚标,能到六成算是良心。 像是玉溪长老的真气注水术,八十漕变一钧,已是极高明的方法。 我的吹糖人术,可以做到一比一千的膨胀,但对付宋三眼,只用九泡真气注水术足矣! 我取来晶石,连接上真气罗盘,先将一钧真气注入晶石,又抽回八十漕,如九泡茶法,再注六十漕,抽回四十漕! 双手如蝴蝶插花,如此往复三次。 仅用了六十漕,晶石上的真气罗盘已显示注满! 陈千斤目光露出凝重之色,“这是传说中的九泡分层法?” 他接过晶石,上下左右摇动,“百漕”真气分成三层,没有丝毫的乱态。 杜浔和黄茂春也都上前查探,对此表示了肯定。 宋三眼用的是真假真气混杂法,与玉溪的真气注水差不多,试验了三次,最终以七十五漕注满晶石。 “第二局,江算盘胜!” 双方战成一比一平局。 …… “第三局,封装!” 这是考验如何防止真气在运输和保存中逸散的工艺。 宋三眼和我的封装工艺,都是师承田老爹:蜜蜡封形、黄油锁脉、草灰镇魂。 需要利用石台上的工具,将注满真气的晶石用三道手续封装好。 在开始之前,我笑着对宋三眼道:“宋三爷,既然赌一次,只是青州晶石生意,未免太过寒酸,不如赌个大的?” 宋三眼冷道:“赌什么?” “比如——” 我手中婆娑着海螺,嗡鸣声又起,“赌命?” 宋三眼目光落在我身上,见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既然这么想急投胎,那老夫成全你!” 宋三眼站在石台前,凌空一抓,将晶石抓在手中。 晶石在化作流体的蜜蜡中翻滚,待均匀后又裹上一层黄油,最后在草灰中一滚。 催动内力,草灰混杂着黄油沉入最底层,最底层的蜜蜡渗出了上面! 黄油手呼道:“蜜蜡封形、黄油锁脉、草灰镇魂!这种手法,真气逸散不超百五!” 宋三眼冷笑一声,忽然摘下遮住右眼的三眼黑绸。 黑绸滑落瞬间,他右眼眶中竟是用尘微石雕刻的一目双瞳,瞳孔深处刻着一只蟾蜍! 双瞳中的蟾蜍刻纹突然旋转,尘微石眼球射出两道黑金光束。 透过蜜蜡、黄油、草灰三层防护,将晶石封口处,又锁上两条金线! “金蟾固窍!以此手法,真气逸散不过百一!” 黄油手眼中放光,“这种封装手法,已做到极致,在下的无损封装也自愧不如!” 宋三眼伸手道:“江算盘,请吧!” 卷一 第69章 此地是你们坟场 “江算盘完蛋了!” “就这还想跟三眼蟾蜍赌命,真是不自量力!” “百一的真气逸散,镇武司的上品晶石也做不到吧!” 矿洞穹顶的红绸无风自动,锁链锈迹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纹路,像干涸的血痂。 我抬头望去,三十六枚鸡血石镶嵌着穹顶之上,忽明忽灭。 “江算盘,请吧!” 他眼神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伸手作请的手势,“年纪轻轻,为何赌命呢!” 虽然鬼樊楼的仿品有很大问题,但大多都是宋三眼弟子所为,他能做出这种封装,并未出乎我意料。 我站立不动,静静地望着他。 宋三眼嘴角微挑,“怎么,不敢了?” 他接过手下递过来的一把匕首,重重插在我眼前石台上。 “你若认输,或许可以给你个体面点的死法!” 我笑着问黄茂春,“黄大师,可见过零逸散的晶石?” 黄茂春摇了摇头,“不可能,这种封装方法,根本不存在!” 这时一直沉默的活秤砣陈千斤忽然开口:“当年镇武司曾流传出有种茧式封装,据说可以达到真正的无损,但不知为何这个一直没有现世!” 我看了一眼田老爹,他冲我点了点头。 我心中暗道,那我就帮你清理门户了! 我来到石台前,婆娑着一块晶石,天机笔毫竖立于丹田之上。 一搬真气切成千尘,瞬间爬满了整个晶石。 我盯着宋三眼的三瞳,目光中露出一股凛然。 “既然敢跟你赌命,自然有必胜你的道理!” 晶石快速在蜜蜡中翻滚,又裹上黄油,最后以涂抹上草灰。 一番操作后,我将封装后的晶石递给了黄茂春。 杜浔冷眼旁观,忍不住讥讽道:“蜜蜡封形、黄油锁脉、草灰镇魂,比宋三爷的少了一道工序!江算盘,这一局,你输了!” 我微笑抬头,“你确定?” 黄茂春婆娑着晶石低头不语,额间渗出细腻的汗珠,一而再再而三翻转着晶石。 杜浔催促道:“老黄,还墨迹什么,宣布结果吧!” 黄茂春手指轻轻颤抖,一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我,“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接过晶石,托在手掌心,望向田老爹! 田老爹碧瞳之中射出一道绿光,打在了晶石之上。 晶石中的纹理放大了一百倍,投射在影壁! 在草灰、黄油和蜜蜡最里层,晶石的外壳上,有数千跟羊毛真气缠绕! 把整个晶石包裹成一个蚕茧的模样! 黄茂春咕咚咽了下口水,他颤声道:“这是……尘级真气封装?” 陈千斤也瞪大了眼睛,“一搬真气切割成千尘,给晶石加了一个真气外壳!完全杜绝真气逸散,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笑着道:“在入蜜蜡之前,我用一千尘真气,给晶石做了个茧!” 我望向三位裁判,“各位,宣布结果吧!” 宋三眼瞳孔骤缩,一把抢过晶石,“不可能,不可能!” 双瞳黑光射出,想要在晶石上找到任何一丢丢的破绽。 可是徒劳无功! 吧嗒,晶石掉落在地上。 此时此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三眼输了! 黄茂春和陈千斤、杜浔协商了几句,“比赛结果,江算盘胜出!” 盖棺定论! …… 整个鬼樊楼内鸦雀无声! 宋三眼指着田老爹,怒吼道:“死老鬼,你偏心!” 矿洞突然震颤,八角笼四周的三十六条锁链锈裂开,上面刻着一些古怪的符号! 四根直入地底的铁柱,也发出了阵阵嗡鸣声! 我心中凛然,这家伙想要开启矿祭了! 我目光在人群中游离,看到赵无眠已带着数十名镇武税吏就位,只等他现出原形! “这不是封装,是作茧自缚。” 我抚过晶石表面蜂巢纹路,“每一尘真气都在吞噬相邻能量,最终形成绝对静止的牢笼——” 宋三眼的金蟾纹突然在茧内显形,疯狂撞击却使茧壳更致密。 我指着他的三眼,厉声道:“这茧术封的不是真气,是你的贪魂!” 晶石抛起,悬浮在半空之中! 田老爹碧瞳中绿光射出,晶石表面浮现出天福号沉船的投影,呈现在影壁上! 三百被海祭的武者临死前抓住宋三眼的虚影! “逆徒!该清账了!” 田老爹目光中带着几分决绝,“当初收你是念你一片孝心,没想到竟教出这样一个混账东西!” 宋三眼面色狰狞,“你个老不死的,当初我就猜到你藏私!” 啪啪啪! 鬼樊楼内响起了突兀的鼓掌声! “三眼蟾蜍,果然好手段!” 顺声望去,只见三名中年男子品字形站立,数十名青衣渐渐向三人聚拢。 他们衣襟前绣着三艘帆船:追风帆——江南漕帮的徽标! 我心中暗惊,漕帮的人竟也到了,当看到赵无眠的眼神后,我旋即恍然。 漕帮是镇武司纳税大户,这次沉船之事影响太大,他们出面也是情理之中! 有他们帮忙,今夜宋三眼插翅难逃! 隐匿在角落的赵无眠忽然开口,“镇武司办案!” 此话一出,鬼樊楼内瞬间乱作一团! 有几个人拔腿就往门口跑去,嗖嗖几支税纹金箭,将他们钉在地上! 哀嚎声传来,几名镇武税吏当场将他们控制住。 “闲杂人等勿动!” …… 场面瞬间扭转! 鉴石三位大佬也面带惊惧之色。 我说:“冤有头债有主,此案与三位无关,稍安勿躁!” 拔出石台上的匕首,扔在了宋三眼面前,“宋三眼,愿赌服输,你若自裁,或许给你个体面点的死法!” 宋三眼连连后退,踢倒脚下的石凳,“你……江算盘,你算计我!” 我笑道:“宋三爷何尝也不是算计我呢?” 宋三眼忽然笑了,一把扯碎衣裳,胸前露出古怪的海怪文身! 纹着一只巨头婴,身体却如章鱼,三十六只触手,就如八角笼中的三十六根锁链! 穹顶上红绸飘落,砂石脱落,血红色的税纹洇出鲜红的血迹,不断蔓延将整个矿洞墙壁染成了血红色! 血纹爬过岩壁时,八角笼铁栏突然扭曲成船舷形状。 我心中生出一种感觉:我们早就在天福号的残骸里赌命,这矿洞不过是沉船的倒影。 宋三眼右眼一目双瞳忽然消失,变成一个黑漆漆的空洞! 下一刻,胸前巨头怪婴的双目睁开,射出了黑金光束! “金税大阵抽三成?老子这矿祭能抽九成!朝廷要税银,老子要血银!” 他口中吟诵古怪而晦涩的咒语,仿佛在召唤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 …… 怀中玉佩骤烫,眼前闪过一道矿工棚屋的幻影: 十年前他跪在漕帮管事脚边,眼睁睁看着病重老母的救命钱被税吏抽走三成。 煤油灯将税纹投在母亲枯槁的脸上,像一张吃人的蛛网。 …… “出来吧,我的儿!” 矿洞下方大地震颤。 一声令人惊悸的嘶吼,从无底深渊中传来! 锁链刮擦岩壁的锐响忽高忽低,耳中传来一阵阵诡异的古老船歌的调子——就像天福号船员被抽干真气时,喉骨被税纹勒碎的残音。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穹顶上忽然射出万千黑线,缠绕在宋三眼的身体上。 我抄起匕首疾刺,脚下岩地却陡然塌陷。 匕首刺入纹身的刹那,触感宛如扎进腐烂的鱼腹。 黑丝顺着刀柄攀上指尖,腥臭灌入鼻腔,耳边骤然炸响婴儿啼哭与章鱼腕足拍打甲板的混响。 我猛撤半步,匕首已化作一滩腥绿水渍,滋滋腐蚀着青石板。 宋三眼发出一声闷哼,猛然后退。 再抬头时,眼中突然嵌了一块眼纹鸡血石,正是三日前被马仔抢走的那一块! 红光闪烁,将整个矿洞映得一片殷红! 穹顶上忽然开出一个暗门。 数十红绸拖拽着宋三眼身体向穹顶升去! 嗖嗖嗖! 几十支税纹金箭射出,都在他身前止住! “今夜,此地,将是你们的坟场!” 轰隆隆,巨石滚落,封住了矿洞出口。 暗门闭合,宋三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卷一 第70章 我送你一个惊喜 场面陷入混乱。 深渊处的吟唱,刺得耳膜生疼。 赌徒们忽然扼住自己喉咙,跪在地上呕吐,吐出的却不是秽物,而是带着税纹血丝! 矿祭大阵,不但吞噬武者的真气,也在吞噬他们的血肉。 岩壁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税纹形状,腥甜中混着深海淤泥的腐臭。 我抬脚欲跃,却发现靴底拉出的血丝在半空绷直成算珠线,每根线都在抽取脚底涌泉穴的真气。 跪在地上的乞丐眼珠翻白,颈间的黑税纹泛光,仿佛受到某种召唤,一步步移到深渊边缘。 一只巨大的触手忽然刺出,贯穿他的胸膛,下一刻,鲜血顺着触手上吸盘渐渐被吸附不见。 为首的漕帮长老怒斥一声:“孽畜受死!” 双掌拍地,地下水脉如银龙一般破岩而出,十指翻飞间,锈迹斑驳的镇海锚的虚影当空砸落! 锚影掠过处,暗河水汽凝成《漕运税典》文字,每个水字都在灼烧血纹。 黄茂春眼睛睁大,“这是漕帮的沉锚镇煞功?” 漕帮秘传《沉锚镇煞功》,与鲁班门的《鲁班镇煞诀》天下齐名,前者镇海煞,后者镇阴魂。 田老爹摇头叹息,“可惜只是六品!” 镇海锚重重砸在深渊触须之上,轰然破碎,幻成漫天水雾。 穹顶、墙壁上的血纹忽然蠕动,不断吞噬着这些水汽! 陈千斤惊呼道:“这个矿洞在吞噬真气!” 镇武司税吏取出一个微型尘微台,准备引天道金税大阵真气来对抗。 田老爹连忙阻止,厉声道:“矿洞就是个吞金兽!你往它嘴里灌金子,只会让它牙口更利!” 我站在八角笼边缘,向深渊中望去,黑暗中只有两颗碧绿的幽光,像极了宋三眼义眼上的一目双瞳! 一月之前,正是这东西造成了天福号沉船事故? “宋老三,抽髓吮血的豺狗!当年说带兄弟们挣个免税的活路——”火眼杜浔冲着穹顶破口大骂,“原来这活路就是拿我们当祭牲!” 又有三条触手伸出,顷刻间,十余人死在触手之下。 与此同时,穹顶上的鸡血石,闪烁着光芒! 我看到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真气,从武者全身窍穴中向外渗出! 赤色、黑色,丝状、絮状! 他们越是运功抵抗深渊怪物的声音,真气流逝得越快! 田老爹喝道:“小白,动手!” 我一把抓住杜浔衣领,“想死,还是想活?想活,你们三个,帮我照顾好田老爹!” 踹开八角笼中铁栅栏,我翻身跃到地面上。 羊毛剑出鞘! 蜂巢丹田中双蛇陡然立气,无数真气透过天机笔毫,切割成尘级真气,劈向了一只粘稠的触手! 如蚕丝一般将触手包裹! 咔嚓! 触手断裂,绿色粘稠的液体溅射过来! 一个黑影闪过,赵无眠的斗篷拦在我身前,瞬间斗篷上结上一层银色的冰晶! 顷刻间烧出了数十个破洞! 我一剑斩断赵无眠斗篷,将她拉在身后。 怀中玉佩骤热,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 六岁男孩十指紧紧抠进祭坛青砖,眼神中露出一丝惶恐,“爹,螺壳!你说集齐七个海螺就带我找娘!” 宋三眼握紧税纹刻刀,刀尖映着儿子扭曲的脸:“傻仔,你娘早变成海里的海菊花了!” 刻刀猛然扎进孩子锁骨,鲜血顺着祭坛沟槽流向深海图腾。 “不要!海怪会吃——” 螺壳碎片刺入天灵盖的瞬间,男孩瞳孔扩散成两个漩涡。 粘稠触须从他耳孔钻出,一个海螺掉落在地上。 …… 海螺! 我双目骤亮,正是我手中把玩了几天的海螺! 呜呜! 我将海螺放在嘴边,海螺声吹响! 触须仿佛触电一般,忽然静止下来,深渊下面铁链声响,一个巨大的童面章鱼顺着岩壁缓缓爬了上来! 四目对视之间,我从他目光中读出了一丝惊恐! 众人发出一声尖叫,纷纷向角落中逃窜。 穹顶上传来宋三眼的咒骂声:“逆子,把他们全杀了,否则,我们都得死!” 童首章鱼眼角流出两行眼泪。 口才张开,发出一阵嘶哑而深沉的吼声。 我把海螺举在他面前,目光带着几分怜悯,“去吧,去海底找你娘亲吧!” 触须在海螺上颤抖着,上面的叫骂声依然不止。 章鱼怪似乎做出某种决定,触须卷住了海螺,松开了三十余触手,重重跌落在深渊之下! 它用最后一条触须在岩壁刻出歪扭的“娘”字。 轰隆隆! 铁链断裂声传来,地动山摇。 一声嘶吼过后,山洞中传来海螺吹响的号角声。 …… “没用的废物!孽子!” 宋三眼的声音飘荡在矿洞之中,“没有了那孽子,你们还是死路一条!” 嗡嗡嗡! 耳边传来骰子的声音! 三十六粒鸡血石,此刻就如骰盅里的骰子,在穹顶之上不断地闪烁! 一声惨叫,距离最近的一个武者,真气瞬间被抽空,变成一具人干! “今夜,你们洞里所有人,都将成为老子的祭品!” 几个鬼樊楼的手下纷纷跪地,先前那秃头道:“三爷,饶了我们!” 下一刻,他就变成了人干! 宋三眼的声音在矿洞共振出三十六重回声,每声都在剥离武者血肉:“一钧真气一斤骨!这矿脉里早埋着天福号三百具尸首,今夜再添三百斤利息!” 众人目光中露出绝望之色。 我跃到八角笼中,取过茧封晶石,举过头顶,“哪怕你把所有人都吸干了,这一钧真气,你始终吸不到!” 宋三眼咆哮声起,“姓江的,老子先从你吸起!” 正合我意! 我嘴角冷笑,露出不屑之色,“手下败将,大言不惭!” 三十六颗鸡血石中,射出三十六道红光,聚在了我手中的那一钧茧封晶石之上! 咔嚓一声! 晶石碎裂! 宋三眼发出一声狂笑,“无知狂妄!” 我面露惊恐之色,心中却暗喜,含有一搬听风税纹的饕餮真气,在晶石碎裂之时,已经被我用天机笔毫切成了一千尘,进入他的鸡血晶石之中! “一个时辰后,老子亲自把你丢到深渊喂……” 宋三眼忽然止声。 我嘲讽道:“当年你献祭你儿子,现在他也离你而去,宋三眼,你现在就是一个孤家寡人!” “那就死!”宋三眼咆哮道! 穹顶之上发出轰鸣震颤声,矿祭大阵正在发动! 我手持羊毛剑,“老子有一千钧真气,有本事来吸!” 红光罩住我的身体! 蜂巢丹田内发出阵阵蜂鸣声,双蛇衔尾的真气透过天机笔毫,在我体内不断重新排列! 吹糖人术! 一尘变一搬,一搬变千漕,千漕变万钧! 饕餮真气划过蜂巢壁,每切割一尘真气都像在骨缝里楔钉子。 七窍渗出的血珠顺着脸颊滴落。 ——这是超出丹田负荷的警告,但我已无路可退。 真气源源不断注入鸡血晶石内! 滴滴滴! 不到片刻,三十六颗鸡血晶石发出绿光,显示已经注满! 而我真实消耗的真气,不过三十六钧! 对于一个四品武者来说,已是极限! 宋三眼声音带着晶石摩擦的刺响:“当年天福号三百武者才凑足三万钧,你当自己是行走的矿脉?!” 我咳出一口鲜血,擦了擦嘴角,“小爷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真气!” “死到临头还嘴硬!” 下一刻,穹顶暗门开启,宋三眼缓缓落在半空中。 身体上三十六根触须伸出,将三十六颗鸡血石取下。 再三确认后,宋三眼的右眼晶石将那“三万六千钧”悉数吸到其中! 鸡血石重新嵌回石壁! “江算盘,没想到你竟给我一个惊喜,那就继续,把你吸干!” 我忽然笑了,“要不,我再给你一个惊喜?” 蜂巢丹田中税虫茧房开启,十几搬切成尘级的饕餮真气,化作数数万道琴弦—— 当饕餮真气遇到深海税纹的次声震动…… 发出呜呜的声音! 像风吹过海螺的声音! 像那古老船歌的号子声! 宋三眼的义眼之中,忽然泛起一道道亮光! 就如烟波浩渺的海洋中,一年四季盛开不败的“海菊花”! 宋三眼的头颅像被无形算盘击打的算珠,从右眼开始分解成等分的光尘。 下一刻,坍缩为一个黑点。 我看到了天福号沉船上那三百武者的哀嚎; 我看到了被抢走眼纹晶石的跛脚矿工额头上的鲜血; 我看到了六岁儿童坠落深渊时眼中的绝望; 没有爆炸声。 只有拨动天地算珠的脆响,还有深渊深处传来的童谣声…… 卷一 第71章 蛛丝马迹觅真相 宋三眼瞬间气化,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半点。 吧嗒一声,那只以尘微石雕刻的一目双瞳的义眼掉落地上。 指尖摩挲着尘微石义眼,突然触到两道细如发丝的刻痕——竟是孩童歪扭的“平安”二字。 “尘微石雕目,需以活人税纹为引。” 田老爹接过义眼,碧瞳闪过讥讽,“这‘平安’二字,怕是刻刀蘸着亲子的血写的。” …… 一方白色手帕递了过来,上面带着几分淡淡幽香。 我擦了擦脸上鲜血,使劲嗅了一口,揣在怀中,笑着道:“这东西得留着!” 赵无眠的斗篷上烧出十几个洞。 她的官袍、斗篷都是特殊定制,本身就是法器,加上冰魄真气的防护,依然被烧穿,若不是她及时出现,只怕我已毁容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下次别犯傻!我可赔不起!” 赵无眠面色平静,“我能报账!” …… 镇武司的人接管了这里,封锁了整个矿洞,与蓬莱海祭案并案处理。 我则趁机把穹顶上三十六颗鸡血石晶石藏了起来,这些鸡血石每个能装千钧真气,可是个好东西。 只可惜那个能装十万钧的眼纹晶石已经炸成了齑粉。 赵无眠看在眼中,没有点破。 镇武司的人正在核对在场所有人的身份,今夜之事若是泄露出去,只怕我的身份也要暴露了。 “这些人怎么办?” 赵无眠手握剑柄,望着八角笼下的人群,说了一句:“青州的大牢,比你想象的要大!” 漕帮的人过来打招呼。 刚才使沉锚镇煞功的那位是漕帮三长老,叫陆行舟,镇武司备案的六品高手。 他们是天福号沉船案的苦主,这次参与行动也是预料之中。 “江少侠有恩于漕帮,我代表徐帮主向江少侠致谢!”他带着手下所有漕帮弟子向我行江湖礼仪。 我也以江湖礼仪还礼。 镇武司税吏的身份,我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客套几句后,陆长老趁机道:“今夜见江少侠手艺,真是叹为观止,我们漕帮也有镇武司核准的晶石产业,若是江少侠有意,不妨考虑到江南发展,在下必向徐帮主力荐!” 我笑着婉拒。 晶石手艺,不过是我用来对付不死宗的武器,并没有打算靠此谋生。 …… 推着田老爹走出矿洞时,已是深夜。 夜风裹着矿洞中腐臭味掠过我的鬓角,我揉了发涩的眼——深渊下的啃噬声,仍在耳畔挥之不去。 今夜鬼市的遭遇,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车轮压在小径的碎石上,发出吱呀的响声,惊跑了躲在阴影处的野猫。 镇武司的人正在洞口贴用特制税纹火漆制作的封条。 ——二级禁制,任何武者严禁靠近。 按赵无眠的说法,从今以后,江湖上四大鬼市之一的鬼樊楼,将不复存在。 至于今夜发生的事,除了镇武司会发布一个通告外,不会有半个字泄露出去。 月光洒在矿山上,将整个山体影子拉得老长,像是一头蜷缩在黑影中的巨兽,随时准备扑出来。 我问田老爹,“这曾是你打拼过的地方,没有半点留恋?” 田老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人总要往上看,往前走的。” …… 蓬莱海祭案和青州矿祭案告破,镇武司论功行赏。 我又给师门减免了二千两债务,无敌门债务二十八万八千两。 看着不断减少的数字,我心中又充满了动力。 但同时也被警告,严禁利用我掌握的封装工艺扰乱晶石市场。 可是有利也有弊,自那夜之后,不死宗青州堂主李长风宛若人间蒸发一般。 这也是不死宗难以对付的原因。 没有固定的地点,上下级间单线联系,一有风吹草动,立即进入蛰伏。 所以这些年来尽管镇武司捣毁了不少不死宗窝点,却始终无法连根拔起。 但对我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 我手中还有几千钧的暗纹晶石,准备从青州堂接入不死祭坛。 李长风的失踪,让我无从下手。 眼见已经五月,与秦权的赌约过去三分之一,可我连不死宗青州堂都接触不到,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田老爹说:“任何人的行为模式都有迹可循,真相总是会藏匿于一些细节之中。这个‘迹’,可以是人,可以是真气,也可以是钱,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有迹可循? 我与李长风在青州堂就见过一面,还是在草料仓库。 想到不死宗在东海郡的藏匿模式,杨毛山、明月楼、香油坊、赌坊…… 看似不起眼,稀松平常的地方,正是他们藏匿的最佳地点。 我忽然眼睛一亮,“钱……” 二师兄问,“什么钱?” 我兴奋地说道:“他们可以不停地变换地点,可是有个东西的流通,却是有迹可查的,那就是‘钱’!” 田老爹笑着颔首。 我去青州监,跟赵无眠要来了草料仓库的所有资料,包括他们报给镇武司的所有账务明细。 这个草料仓库,是青州府官营下的养马所有,并非个人所有。 报给镇武司的账本多半是假的,但田老爹却让我静下心来仔细核对。 田老爹又道:“想要搞明白这些账,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 当晚,我和赵无眠又带税吏查封了草料仓库。 对方说我们镇武司手续不全,无权调查。 赵无眠直接一支税纹金箭,擦着他们头皮而过。 对方瞬间脾气变得温柔,眼神也清澈了,乖乖地把账簿交了出来。 果然,经过一天一夜的核对,我从草料仓库的三年账簿中,找到了三个不合常规又却又频繁交易的账目。 一个酒坊,一个裁缝店,一个粮店。 草料场不过四五个人看守,三年却购买了八百坛酒,两百套衣服,一万五千斤粮食! 虽然每次量不大,金额也很小,但汇总起来,却十分不合理! “这账目像被老鼠啃过的麻袋。” 田老爹敲着酒坊条目,“看似零碎,但咬痕走向一致——必有人暗中织补。” 田老爹又面授机宜:“所谓查账之术,一点突破,多点交叉,纵横比较,抽丝剥茧。”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我的身体已到了极限。 但是大脑却异常兴奋。 这种在账目中追查蛛丝马迹的乐趣,竟毫不逊色于江湖争斗。 账单上的每一笔数字,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每核对一笔假账都像在经脉里灌铅,但我从那些被篡改的“酒钱”“布钱”里,分明嗅到了不死宗的味道。 深夜,烛火将账册上的墨迹映得忽明忽暗。 我指尖落在“双行酒坊”某个条目上顿了顿——蜂巢丹田中,一缕饕餮真气突然躁动。 烛火将“酒钱”条目烤出焦痕,墨迹忽然扭成李长风的讥诮嘴角。 我催动天机笔毫以真气刺入纸面,数字化作一粒粒算珠。 无数武者虚影正在账册间哀嚎,脖颈皆缠着写有"双行"字样的酒旗。 “嗅到同类了?”田老爹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翡翠独目闪过一丝讥诮,“老鼠打洞总要留个气孔,这酒气……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 两天后,镇武司的暗桩传来线报。 他们在双行酒坊看到了一个人,容貌特征与青州堂主李长风十分吻合。 我把消息告诉田老爹,他笑着说:“双行酒坊的老板姓刘,是不死宗青州堂的执事,李长风躲在那里,合情合理。” 我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田老爹说:“这次告诉你,那下次呢?我传你查账之术,有了这本事,任何秘密将在你眼中无所遁形!” 我嘴角咧开笑容,宋三眼的三十六块鸡血石,我已用田老爹的坏账术,做成了一批“三万六千钧”的暗纹晶石。 “是时候给李长风送一份大礼,助他高升长老了。” 像我这种拼命找他,追着给他送钱的下属,估计天下独一份吧! …… 赵无眠准备收网行动,要将不死宗在青州的根基连根拔起。 我阻止了她,“不死宗就像野草,拔掉了李长风,后面还会有王长风,张长风,好不容易打入不死宗内部,岂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你想怎样?” “你可听说过:养、套、杀?” 卷一 第72章 三万真气换堂主 我换上镇武司的衣服,来到双行酒坊。 酒糟味钻进鼻腔时,蜂巢丹田突然刺痛。 这不是寻常发酵酸味,而是用来遮掩不死宗真气一种掩饰。 掌柜是个带着瓜皮帽的圆脸老汉,笑起来堆满皱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官爷,有什么吩咐?” “家里来客,来五斤散酒。” 我打量着酒坊,除了掌柜,还有两个伙计,看着忙碌,眼神却不经意地瞥向我,目露警惕之色。 掌柜打满酒,正要递酒,我忽然道:“你们这里暴露了,告诉李堂主,今夜子时,我在草料场等他!” 他拎着酒坛的手忽然停滞,干咳两声,“官爷什么意思,小老汉听不明白。” 我指尖打出一道真气,在酒坛中凝出不死宗火炬纹。 “就说东海舵江算盘带来的口信。” 掌柜瞳孔骤缩,正要探头查探,我连阻止道:“正北,东南有两处暗哨盯着这里,从后院离开。”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掌柜满是警惕地问。 我说:“我是镇武司的人,找到这里易如反掌!” 又大声问:“多少钱?” 掌柜干笑两声,“官爷喝咱家的酒是照顾生意,咋能收钱?” 我将一块鸡血石扣在碗下,“把这个给李堂主,他自会知晓!” …… 我离开后,绕了个圈子,确定没人跟踪后,又折返回来。 果然收到我提醒后,双行酒坊就上了门板,挂起了打烊的招牌。 赵无眠在我旁边问:“你确定李长风会来?” “他被镇武司盯上,要么爬上去,要么死在青州,没有其他选择!” 宋三眼死后,镇武司到处在追查不死宗,接连捣毁了好几个三级窝点。 李长风连面都不敢露,更别说开展业务。 想要摆脱这一困境,唯有成为不死宗高级长老,离开青州。 在目前的形势下,只有我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 草料场已被镇武司查封,外面留了两个看守,不过形同虚设。 子时,李长风来了。 他穿了一身伙计的短襟,满面胡须,没有了先前的儒雅,不过手中的扳指依旧亮眼。 月光从破顶漏下,照着霉变的草垛。 枯黄草茎间爬满蛛网,像极了李长风如今的状态。 十天前,正是在这个仓库,他和宋三眼商议着怎么干掉我。 十天后,还是在这个仓库,他走投无路,亲自来求我。 我穿着镇武司税吏服,坐在草垛上,手中把玩着不死宗东海舵主令牌,看着他一脸狼狈的模样。 “李堂主,被镇武司追得如丧家之犬,滋味不好受吧?” 李长风眼中闪过愠怒,“江小白,宋老三怎么死的?” “我杀的!尸骨无存!” 我平淡无奇地答道:“可惜你不在场,不然你也会替我叫好!” 李长风手指颤抖,指节掰得噼啪作响,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很愤怒,也很憋屈。 估计他也没想到,当初留着我在不死宗,现在却将他逼得走投无路。 我冷漠道:“当初你跟他联手对付我时,就该想到我会报复!” “很好,很好!”李长风后退两步,“所以,你就是那只镇武司的恶犬?” “恰恰相反!”我猛地站起身,“不死宗也好,镇武司也罢,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工具!包括你……”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也是我的工具!” 在这一刻,我从他眼中读出了一丝恐惧。 “你到底想怎样?” “找你过来,当然是合作!” 我打开了随身带的木匣,红光射出,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三十五颗鸡血晶石。 “这里有宋三眼留下的三万钧真气!换个青州堂主的位子,够或不够?” 有了这三万钧晶石,他就能当上总坛的长老,条件则是把青州堂主的位子让给我。 李长风道:“我若拒绝呢?” “我会动用镇武司一切力量打压青州堂,让你在青州一钧真气也收不到,一块晶石也卖不出去!” 李长风愤怒指着我道:“江小白!” “李堂主,这江湖向来是饿狗争食。你既要拿噬心咒锁人咽喉,就别怪我的算盘珠子崩了你牙口!” 我弹指将令牌钉在他面前,“青州的生意,我要定了!” 李长风脸色骤变,手中扳指转动。 草料垛上发出一阵嘶嘶声,无数黑烟顺着草料缝隙爬出,向我脚下聚拢过来。 就如无数蜈蚣蝎蚁在地面爬行。 我面带戏谑地望着他:“我能杀宋三眼,自然也能杀你!” 我亲手杀了宋三眼、杀了玉溪,还当着他的面,毫无征兆地杀死徐嬷嬷。 我就是要告诉他,我的话,绝不是止于口头上的威胁。 扳指上闪起亮光。 李长风忽然出手,地上的不死真气化作十面骷髅,咆哮着向我面门扑来。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下一刻,骷髅在我脸前三尺处,瞬间炸裂。 草垛缝隙渗出青绿色毒雾,在李长风脚边凝成一只骷髅手骨,死死攥住他的脚踝。 李长风吐出一口黑血,震惊道:“你一个四品,怎能破我的玄煞毒阵?” 柴垛后,二师兄抱着毒锅,缓缓走了出来。 青烟触地的刹那,草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碳化,仿佛被抽干百年光阴。 一只误入仓库的夜蛾坠入烟中,翅膀尚未沾尘便凝成翡翠雕像,落地时碎成齑粉。 十天前,宋三眼也是从这个柴垛后走了出来。 只是,攻守之势易形。 二师兄冷哼道:“跟老子玩毒?你不够格!” 当一个八品宗师不再掩饰气机时,身上的威压,根本不是李长风这种级数的人能够承受得住。 天下八品武者,不超二十人。 而最擅长用毒的,只有一人。 李长风见过二师兄,玉溪死的那夜,他和老吕假扮养殖场的看护人。 可那时他只是毫无存在感的中年汉子,而如今…… 李长风颤声道:“你是……二十年前镇武司的血手人屠……” “既然认出来了,那你应该听过老子祖坟种毒的绝活儿——若没记错,你富阳老家门口有棵桃树,每年这时节,老家的人都喜欢摘桃花,做桃酥吧?” 二师兄掀开毒锅,沸腾的青烟中浮现出村落虚影。 “听说今年春天,李家庄的桃花开得比往年都早。你说若下一场毒雨,算不算人间奇景?” 李长风额头冷汗顺着脸颊滴落,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如今,我小师弟想当不死宗青州堂主,还拿三万钧助你当上不死宗长老,你还有什么可抱怨呢?” 李长风的拇指突然死死扣住翡翠扳指,指节泛出青白。 我注意到扳指边缘有道不自然的凹痕——像是硬生生箍在残缺的手指上。 月光突然被云层割裂,他半边脸陷进阴影里,喉结剧烈滚动着,仿佛要把什么腥甜的东西咽回肚里。 “十年,我等了整整十年!” 李长风目光露出决绝:“当年总坛长老当众碾碎我手指时,我就发誓,一定要坐到他那个位子上!” 青烟中溃烂的桃树突然爆开,枝头残花化作玉珠坠地。 李长风的膝盖重重砸向地面,震起一团混着草屑的尘土:“江舵主……李某愿效犬马之劳!” 卷一 第73章 以假乱真坏账生 二师兄盯着李长风,嘴角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连上前搀扶他起来,“李堂主,你高升长老之后,免不得要互相帮衬,不必行此大礼!” 收服李长风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接下来要向不死宗高层渗透! 我忽然想起柳如弦的噬心咒,于是向他索要解药。 李长风目露不解之色,“什么噬心咒?” 我说你给柳如弦下了噬心咒,别说这事儿你不知道。 李长风连连摇头,“柳执事是总坛儒风长老亲自引荐,我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便将她派到东海,噬心咒之事我确不知情。” 二师兄冲我点了点头,“他应该是不知情。” 看他说话样子不似作伪,这让我产生疑惑。 我一直以为,柳如弦是李长风的情妇,李长风派柳如弦是来监视我,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既然不是李长风下的噬心咒,难道是总坛长老? 上次柳如弦提到阴九章曾给总坛长老献了半卷《偷天噬星术》,大概就是那个儒风长老了! 柳如弦这女人,越来越让人看不清。 …… “你可以走了!” 李长风目光掠过三十五颗鸡血石,“这个……” 我心中暗笑,他终究还是舍弃不了总坛长老的位子,于是道:“这些鸡血晶石是宋老三矿祭大阵之物,以特殊方法封装,带我去青州祭坛,我亲自注入血祭大阵!” 这些晶石被用坏账术改成了暗纹晶石,按一比一千比例膨胀,一旦接入血祭大阵,将会成为一笔幽灵真气—— 只能看得见,却摸不着,抽不到,用不得。 我得亲自把关才行。 李长风咽了下口水,露出贪婪的目光。 “事不宜迟,要不今夜?” 我心中暗想,正合我意,不过口中却道:“看来李堂主还是不信任我!” “落袋为安嘛!” …… 不死宗青州堂极为隐秘,相当于青州城内的一个幽灵帮派。 听过它,知道它,却不知道在哪里。 我拒绝了二师兄同行,他身份暴露,在青州总有诸多不便。 李长风带我穿过半个青州,来到城北的一个破旧府邸。 门匾早已枯裂,上面爬满了蛛丝,依稀可以辨出“徐府”二字。 据李长风说,此地的主人曾经是朝中的官员,因为牵涉前朝旧案,十年前被满门抄斩,每到月圆之夜,徐府内总有阴魂哀嚎声,渐渐荒废,于是成了青州堂的驻地。 翻墙入院,院子里杂草丛生,夜风吹过发出窸窣的声音,像有蛇虫在草中爬行。 李长风带我来到一处枯井。 掌心按在枯井边缘,注入不死真气,显示出了不死宗火炬税纹。 枯井底传来沙沙声,无数黑藤从井中爬出。 青州不死祭坛竟埋在了枯井之下! 李长风看了我一眼,我不放心,“李堂主先请!” 李长风纵身跃入井中。 我绷紧神经,随时防备着他偷袭,也跟着跳落,脚跟触底瞬间,传来一阵滑腻的液体,混杂着动物尸体的腥臭。 好在有惊无险! 我捂住鼻子,“李堂主真会挑地方!” 李长风道:“镇武司的狗鼻子灵,不得不防!” 枯井洞底,别有洞天!一条暗道,不知通往何方。 井壁青苔在夜光石下泛着幽绿,暗道滴水声混着蝙蝠振翅,在岩壁撞出空腔回响。 石缝间渗出的暗红色液体,蜿蜒成不死宗火炬纹的形状。 越往前行,空气中腐殖质的气味逐渐被硫磺味取代,岩层断面浮现出贝壳状裂痕。 暗道尽头是暗门,李长风激活了不死火炬纹,又有节奏地拍打暗门——三长两短两长。 “总坛派了两名守阵特使看守和维护不死祭坛,平日青州堂只负责注入收集到的真气。” 青州业务和核心大阵分开,不死宗总坛可够谨慎。 暗门打开,我看到了两个形容枯槁的老者,正是总坛派往四大分堂的特使。 这两特使常年不见阳光,脸色惨白,又负责看守大阵,动作僵硬机械,容貌跟僵尸一般,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 这就是守阵人?不过是给血祭大阵看坟的活死人! 李长风对两名守阵人十分敬畏,上前禀报了几句。 两名守阵人眼珠泛白,打量了我一番。 其中一人声音沙哑撕裂:“东海江算盘?” 我行了个不死宗圣火礼,双手捧着鸡血晶石递到二人面前。 左侧守阵人袖口滑落时,露出半截焦黑手臂,当他捏起晶石时,皮肤下如活物般蠕动,将夜光石幽光吸成血红色。 “雪浪礁的料子,血蚕纹到也细腻,只是不知成色如何!” 他摇晃一番,取出一个带真气罗盘的晶石,抽取了十漕真气。 这些带有暗纹的鸡血晶石下流动,从其他晶石中补足了真气。 守阵人啧啧称奇,“这些真气是矿祭大阵所取?” 我连拍马,“好眼力!” 守阵人指尖划过晶石接缝,灰白眼珠陡然一凝:“这纹路怎会……” 我抢先一笑:“矿祭大阵的独门刻法,能抗住海煞反噬。” 他哼了一声,袖中黑气缠住晶石试探片刻,终是点头。 守阵人十分仔细,三十五块鸡血晶石挨个检查,幸亏我早有准备,无论抽取哪一块,这些看似分散,实则通过暗纹勾连的晶石都能互相支援真气。 “甲等货!三万五千钧,李堂主高升指日可待啊!”守阵人皮笑肉不笑。 李长风连连躬身,“多亏两位特使提点和栽培!” 两人这才打开身后一堵墙,露出了青州堂的不死祭坛。 也是塔状,却比东海舵的要大数倍! 三十五块晶石嵌入不死祭坛! 不死祭坛上黑烟缭绕,“三万五千钧”真气源源不断注入不死祭坛! 我心中长舒一口气,从现在起,不死宗血祭大阵的公共真气池中,多了三万五千钧永远取不出来的真气! 我打开木匣下暗层,“还有两千钧!” 这些是我在青州制作的暗纹坏账晶石,本来想用作第一批,结果宋三眼给出了更好的选择。 两位守阵人咧嘴笑了,伸手将那两千钧晶石扣下,“江舵主这份心意,我们记下了。” 灰白眼珠里闪过一丝豺狼般的饥渴——那是对金钱的饥饿,足以让人把毒药当蜜糖吞下。 这两个死货,把这两千钧当成了给他们俩的回扣了? 这些晶石是以暗纹连接,真正也只有不到十钧! 他们要是真用了,那岂不全都露馅了?若是要回来,必然会引起两人怀疑!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脑中急速运转,想要守住这个秘密,要么确保这两千钧永远不会被用到,要么杀死这两个特使! 选择后者,一切计划都将付诸流水! 我决定冒一次险,夹起一块晶石,“这些都是坊间上等的尖货的胚子,特使请看!” 我催动蜂巢丹田,一搬金丝真气被切割成千尘,用茧式封装术把晶石变成了金纹晶石! 两名特使眼睛骤亮,“这是官仿?” “两位特使留着自己用。”我笑着递过晶石,余光瞥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种尖货若是流到黑市……只怕会惹镇武司的狗鼻子嗅过来。” 另一特使的灰白眼珠骤然缩紧,枯指摩挲着晶石纹路,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脊背:“江舵主倒是贴心。” 我笑着点头,“若有需要,我可以把这两千钧都做成如此!” 两人同意了我的建议,半个时辰不到,两千暗纹晶石,都变成了高仿的金纹晶石。 放在黑市上,可以卖一万六千两——前提是不露馅! 李长风道:“青州堂已完成六万钧任务,还请两位在总坛面前美言几句!” 两名特使呵呵一笑,“自然,自然!” 惊险过关! 我们两人正要离开,耳畔突然捕捉到一丝冰裂声——守阵人手中的金纹晶石,正悄然爬满蛛网般的黑丝。 “江舵主且慢——”沙哑声从背后刺来。 我心中一惊,掌心已扣住羊毛剑柄。 卷一 第74章 黑吃黑与白吃黑 要真被识破,只能先下手为强,干掉一个。 谁料左侧特使缓缓道:“此事,莫让他人知晓!”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事儿,搞得一惊一乍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了。 不过,这两千晶石留在他们手中,始终是隐患,得赶紧想办法。 回到客栈,我把这件事告诉二师兄和田老爹。 “我江算盘算天算地,唯独没有算到他们的贪心!” 二师兄说:“若是阴九章还在,必不会如此。” 我深以为然,直到现在,我还对那个算计到骨头缝里的阴煞心有余悸。 两千钧金纹晶石,黑市价格一万六千两,他们大概率会用来换钱,得想办法让他们赶紧处理掉! “田老爹,帮我放出消息,从下月起加大金纹晶石的产量,价格可能会降低到七两一块!” 如果他们得知金纹价格要跌,肯定会想办法尽快出手。 田老爹笑道:“这一招妙!” …… 两千钧不是个小数目,那两个特使身份特殊,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跟小贩那样散买散卖。 最大的可能就是找个大黑市贩子,以一个合适的价格把货卖出去。 宋三眼已死,杜浔、茂春、陈千斤在青州大牢,整个青州能吃得下它们货的,屈指可数! 果然,三天后,田老爹就告诉我:“外面有掮客正在兜售一笔两千钧的金纹晶石,价格七两五钱,要求现付。” 可是金纹晶石降价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买家。 机会来了! 只是这次我不能出面,只能拜托二师兄。 他冒充蜀州的一个黑市贩子,来青州采购雪浪礁料,对这些金纹晶石很感兴趣,见面交易,一锤子买卖,完美! 田老爹准备了一万五千两银票,二师兄想也不想拒绝。 “黑市贩,当然要黑吃黑了!格老子的!” 二师兄出自蜀中唐门,平日说官话,忽然改口说蜀州话,听得还有些不习惯。 我说黑吃黑不太好,事后不死宗肯定还会报复,“不如白吃黑?” 要是在交易过程中被镇武司的人查到了,他们只能自认倒霉了! 二师兄闻言哈哈大笑,大手掌揉得我脑袋瓜子嗡嗡疼,“还是我家小白聪明!” 找了个不知情的中人牵线搭桥,交易地点定在次日的八仙楼。 我找到赵无眠,告诉她计划,赵无眠当即表示:“我亲自出马!” …… 次日晚上,二师兄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来自蜀州的药贩子,暗中身份是蜀中黑市头目唐三爷。 二师兄叼着竹签剔了剔牙,蜀锦长衫下摆故意沾着几点油渍,脚上那双蜀中特产的棕麻草鞋啪嗒作响。 他操着浓重的川音对铜镜抱怨:“龟儿子,穿得跟娘们似的,老子当年在唐门扮采药客都没这么憋屈。” 二师兄眉梢那道疤被脂粉盖住,倒真像个走南闯北的药材贩子。 “记住咯,”田老爹叩着轮椅扶手提醒,“唐三爷最爱竹叶青,谈价钱前要先敬三杯。” "晓得咯!"二师兄摸出个扁酒壶灌了口,浓烈的酒气立刻弥漫开来,“等老子灌醉那个棺材瓤子,非把他们裤衩都讹出来!” 镇武司税吏提前埋伏在了八仙楼。 二师兄找了个座位,提前在桌上摆了一朵野菊花——这是他们约定的接头暗号。 我和赵无眠则伪装成吃饭的客人,坐在二师兄不远处的座位,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片刻,一个中年秃顶男子手中拿着一支野菊花,坐在了他们对面。 两人交谈几句,秃顶男子道:“此处人多眼杂,咱们换个地方!” 八仙楼老板早得到叮嘱,带着二人上了楼上雅间。 启动监听真气。 两人在雅间验货,价格、数量早已提前通过中人谈好,此地只是交割。 二师兄忽然大声道:“妈卖批,这可是尖货啊!” 这是他收到货的暗号,赵无眠立即吩咐:“行动!” 十余名镇武税吏夺门而入! “镇武司办案!” “镇武税狗?”二师兄菊花指着秃顶男子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耍老子?” 赵无眠踏进房间,“蜀中唐三爷,跟踪你很久了!来青州,不去镇武司坐坐?” 秃顶男子此刻也蒙了,转身要跑,却被人用税纹金箭困在了原地。 “老子死也拉个垫背的!” 他双目欲眦,手中竟多出一枚暴雨梨花针筒,对准了赵无眠和镇武税吏。 针筒抬起的瞬间,赵无眠鬓角霜花骤亮。 寒雾抢先一步爬上掮客手腕,将机栝冻成冰坨。 “喀嚓——” 二师兄手中的野菊花,已化作漫天飞雨,恰在此时切入冰缝,连带他三根手指齐根削落。 最后一片菊花,从他颅腔后射出,钉了门柱之上。 “龟儿子!老子最烦糟蹋手艺的杂碎……” 估计那掮客临死都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卷入一场镇武司的稽查行动之中。 …… 人赃并获,行动出奇顺利。 镇武司宣布蜀中的黑市贩子唐三爷在青州落网。 与此同时,还缴获两千钧金纹晶石,下一步将继续加大黑市真气地下产业链打击力度等等。 我找到赵无眠,讨回那两千钧晶石。 赵无眠捏着一枚金纹晶石,“官仿的晶石,江算盘胆子不小啊!按镇武税律……” 我握住赵无眠的手,连晶石一起压在桌下,赵无眠想要抽回手,却被我紧紧压住。 “不要跟我讲镇武司的规矩!对付不死宗,得用非常手段!” 赵无眠面具下传来急促的呼吸声,一道冰魄真气爬上我手背结成了冰晶。 啪的一声脆响。 金纹晶石碎裂,只有不到十搬真气。 晶石碎片刺入手掌,鲜血顺着滴落地面。 “把手拿开!” 我凝视着她:“若秦权知晓此事,第一个死的就是我们!” …… 消息很快传遍青州。 次日,我和李长风又去了城北徐府。 李长风问我知不知道蜀中大佬落网之事,我笑着说略有耳闻,不过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来他有些怀疑。 两个守阵特使,一个姓范,一个姓朱,对此事大发雷霆。 “到嘴的鸭子飞了!” 朱特使的咆哮震得井壁税纹渗血。 一条黑气从他袖袍窜出,毒蛇般绞住最近的下属,那弟子尚未来得及惨叫,全身血肉便顺着黑气流入朱特使口中…… 我看到他煞白的脸气地泛起红光,不由幸灾乐祸,“朱特使何故发这么大脾气?” “袁秃子做事也不靠谱,之前拍着胸膛说保证卖掉!” “谁成想跟个被镇武司盯上的人做生意,这下好了,财货两空!” 我连忙安慰,“特使莫急,不就是两千钧晶石,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事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朱特使闻言心中才消了些气。 “老二,破财免灾,看开一些!” 范特使倒是能想开,“若昨夜去交易的是咱们,现在镇武司大牢的就是咱俩了!” 但到嘴里的肥肉被人抢走了,估计还要难受上一阵子。 比起玉溪、利群两位长老,这两位特使心态和心智,很明显低上一个档次。 所以他们两个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当守阵人,也就不奇怪了。 “今日唤你们前来,传达总坛的圣火谕!恭喜你啊,李堂主!” 李长风面露喜色,六万钧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大概率有机会要晋升为总坛长老了。 朱特使取出一张黑色焦纸,上面有不死宗火炬税纹。 “不死宗青州堂主李长风,领导有方,带领全堂业务屡创新高,特传告全宗嘉奖,奖一千钧……” “不死宗东海舵主江小白,恪尽职守,在东海舵受重挫之时临危受命,表现突出,奖三百钧……” 全程没有一个字提到晋升之事! 李长风接焦纸的手指微微发颤,纸边被捏出裂痕。 我瞥见他靴底碾死一只误入井底的蜈蚣,甲壳碎裂声混着朱特使的宣读,像极了他野心的爆裂。 卷一 第75章 李长风野望梦碎 烛火在灯影中摇曳,将李长风半张脸浸在阴影里。 他嘴角肌肉不自觉地抽搐,像是要将那纸嘉奖令生生咬碎。 李长风温声道:“总坛厚爱,李某愧不敢当!” 他躬身低头时,我看到他嘴唇咬得发紫。 范特使道:“儒风长老交代,这些年来青州堂连年第一,李堂主当属首功。青州堂是不死宗最大的分堂,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只能再委屈一段时日,下次一定!” 我心中冷笑,利群和玉溪一死,总坛空缺两个长老,都轮不到李长风,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上面有人不想让他晋升长老,这个姓范的说了一堆屁话,李长风肯相信才怪。 李长风笑道:“理解,祝宗主不死长生,祝儒风长老早登极乐!” 朱、范二人听得李长风话中带刺,面带愠色,却没有表露出来。 …… 离开枯井来到地面。 月光将李长风的影子拉成扭曲的鬼手,他忽然死死抠住井沿青苔。 “砰!” 他拳头砸向井口镇石,巨石碎裂,惊起了几只夜枭。 掌心鲜血染红了扳指,在月光下映着诡异的幽光。 李长风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江舵主,我请你喝酒。” 我说喝酒没问题,能不能把手中那几只丧门钉收起? “九年首功换不来一席长老之位!” 酒肆内,李长风独饮三斤烈酒,发泄着心中愤懑。 琥珀色的酒液在粗陶碗里晃荡,通红的双目充满了血丝。 “每次总坛长老、使者来青州,我都小心翼翼作陪,鞍前马后伺候,临走还厚礼相赠,不曾亏待他们!” 真不明白,喝酒最容易误事,为何那么多人都喜欢。 我夹起一粒花生放入口中,“有没有想过,是总坛有人不愿让你上去。” “儒风老狗!” 李长风恨得咬牙切齿,酒碗重重砸在桌面上。 “十年前,我去总坛述职,他的评语只有一句,‘青州的狗杂碎,也配进总坛?’这句话,我记了整整十年!” “那时我就发誓,总有一日,我李长风会站在总坛,让他为说过的这句话后悔!” “他们当我是一条狗!”他忽然神经质地笑起来,“可就算是狗,被逼急了也是会吃人的......” 我冷漠望着他,“李堂主,你失言了!” 李长风猛然酒醒,不死真气涌出,将体内的酒意逼出体外,“江舵主,你入不死宗又是为何?” 我说我是为了灭掉不死宗你相信吗? 李长风点了点头,旋即又摇头,“血手人屠是你师兄,十个不死宗也不是他对手。” 他这话倒是不假,我三个师兄任何一人出手,不死宗绝对撑不过半个月。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是我与秦权的一个赌约,一个让我们无敌门光明正大立足于江湖的机会。 我忽然开口道:“说说柳如弦。” 李长风此刻也不再隐瞒,“她是儒风长老的人,来青州堂不到半年,我一直敬而远之。我建议你,离她远些!” “不到半年?具体点?” “确切说是去年腊月底!” 去年腊月?正是阴九章死的那个月! 我给她噬心咒解药时,她提到了“阴九冲”曾向总坛长老献半卷《偷天噬星术》。 现在看来,那个总坛长老,应该就是儒风! “你派她去东海的?” “不,她自己主动要求!” 看来,这位“寒蝉”,来者不善! …… 回到客栈,我问二师兄可曾听过《吞天噬星术》。 二师兄皱起眉头,“阴九章弄出来唬人的玩意儿,你问这个作甚?” 我将柳如弦与儒风长老在寻找下半卷的事告诉了他。 “当年阴九章观师父的北斗劫阵,创出了吞天噬星之术,只是他是九品算师,不是九品武师,这功法看着唬人,实则用处不大,此事便不了了之。” 《吞天噬星术》对师父和师兄们来说是鸡肋,那是因为他们已经站在了武道巅峰。 可是对儒风长老来说,那可是梦寐以求的功法! 通过青州堂渗透不死宗的路暂时堵死了,若能找到这本秘术下半卷,效仿“阴煞献书”,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二师兄说:“阴九章著此书时,曾与你三师兄探讨过,或许他有办法!” “他还能记住?” “小白,世间的功法本是万法同理,更何况阴九章那本书仿的就是我们师门的北斗劫阵!” …… 青州监。 十支税纹金箭一字排开,摆在我面前。 “你入镇武司不到半年,按理说没这么快配发金箭!” 赵无眠将两套金箭帮我绑在手腕上,“营造枢的马三通听说是你的单子,帮你走了特批!” 税纹金箭是镇武税吏最厉害的武器。箭簇以特制税纹钢所锻,箭身是尘微石雕刻。 有与金税大阵同源符文,自带十钧真气,能够自动追踪,对付欠税武者杀伤力翻倍。 赵无眠耐心地跟我讲解着税纹金箭的用途,“每套五支,可单发可连发!每支金箭都有编号,刻着你的税纹,丢失或损坏要向镇武司备案。” 我抚摸着税纹金箭,怀中玉佩忽热,在眼前闪过一行字:“地火锻纹,千钧熔金”。 赵无眠指尖轻抚箭身暗纹:“税纹钢需在琅琊火山熔岩中淬炼七日,再以劫火真气刻印。一箭之成,要耗去三钧精铁。” 我对准院中一块花岗岩,扣下箭簧。 嗖! 税纹金箭透过花岗岩,钉进了身后的石壁之中,只留下箭簇在外面摇晃。 我曾见过税纹金箭将人钉死在地面上,没想到竟有如此大威力。 “右手箭透体,左手箭可爆炸,慎用!” 我说要不小心睡觉时碰到,岂不玩完? 赵无眠冷笑,“除非你做梦时梦到自杀!” 我将税纹金箭收下,“下次有机会去京城,当请马三哥喝一杯!” “用不了太久,他不日即将抵达青州。” 赵无眠递过来一封信,“琅琊郡有一批用来制作税纹金箭的税纹钢失窃,秦掌司派他前来调查,他点名要你同行!” 我心中大喜,“那敢情好,反正我回东海也要路过琅琊。赵监正不同去吗?” 赵无眠冷冷道:“我另有要事查办!” 漕帮天福号沉船的案子已告破,可是失窃的三十万两漕银,依然下落不明。 镇武司下令她一月之内追回,她现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我面露惋惜之色,“可惜不能与赵监正并肩作战了。” 回到客栈,已是深夜。 我将税纹金箭举到灯下端详,箭簇暗纹忽然与怀中玉佩共振。 蜂巢丹田中的饕餮真气躁动起来,尘微石箭身映出诡异影像—— 炽热的火山岩浆中,火舌不断迸射。 我正从高空中向下坠落…… 卷一 第76章 藏剑山庄失窃案 双蛇玉佩在掌心发烫,蛇瞳突然迸出血光。 幻象中,无数税纹金箭如蝗虫掠过琅琊火山,箭簇却都烙着藏剑山庄的云纹标记。 一支断箭插在焦土中,箭尾系着的蚕丝手套正被地火吞噬,烧出蜂窝状的焦痕。 我攥紧双蛇玉佩,掌心渗出冷汗。 这幻象从未出错——若税纹钢落入歹人之手,江湖怕是要血流成河。 看来琅琊之行,有凶险! …… 次日一早,我来到青州监,调阅了琅琊郡的卷宗。 琅琊古郡是青州十二郡之一,以生产玄铁精钢闻名,而江湖上最有名的藏剑山庄,正坐落于此。 据说天下十大名剑、十大名刀有一半出自藏剑山庄。 二十年前,金税大阵建立之时,为了对抗江湖中人,朝廷设计了税纹金箭,藏剑山庄承接了这项业务,并研发出税纹钢作为核心机密。这种特殊钢材以琅琊地火锻造,需刻上特制税纹,专破武者罡气护体,所以很多低阶税吏,遇到逃税的四品五品武者也有一战之力。 正午时,马三通来到青州监。 镇武司营造枢正四品监正,一身江湖打扮,没有太多的官僚做派,反而让人有种亲切感。 一见面就给了我一个拥抱,“江老弟,又见面了!” 当初在天机山庄幻境中,我们并肩作战,没有他的鲁班门营造法式,估计我们就困在里面了。 赵无眠打趣道:“难怪税纹金箭这么快批下来,原来想用我的人!” “赵监正说笑了,”马三通挠了挠头,“江老弟的事,当然得上心!” 马三通搂着我肩膀,咧嘴一笑:“江老弟,青州的烂账你查得漂亮,但这琅琊的火山灰可不好啃。藏剑山庄的叶沉舟是条老狐狸,税纹钢丢得蹊跷——咱们得演场戏。” 我嘿嘿一笑,瞥了一眼赵无眠:“演戏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赵无眠面具下结起了冰晶。 …… 藏剑山庄失窃的税纹钢将近一千斤,可以制作三千支税纹金箭。 若是被不法之人利用,将会给朝廷和江湖上带来一场灾难。 所以这件事秦权交给马三通亲自督办,青州监、蓬莱镇武司全权听他调遣。 案发已有十日,秦权限期一月破案。 马三通也没有耽搁,在青州监核验完手续,第二天一早,我们两人便轻装上路。 田老爹还要在青州待上一段时间,宋三眼死后,他要利用自己鬼砣子的身份,在青州帮我铺开一条路。 有二师兄作陪,倒也不用担心。 …… 三日后抵达琅琊郡。 来到山城,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 马三通没有直接去琅琊镇武司,而是来到当地一家很有名的茶馆——听风茶馆。 “这里江湖人比较多,打探消息也方便一些!”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总让我想起秦老狗的听风税纹。 茶馆老板似乎认识他,上来打了个招呼,便去忙了。 我问:“马老哥以前来过?” 马三通哈哈大笑,“朝廷所有税纹金箭都归营造枢,你说呢?” 我恍然,这就不奇怪了。 茶馆里的人不多,茶客们聊的内容也都当地的一些八卦,什么张家员外娶了几房姨太、李家少爷抢了谁家媳妇之类。 马三通也不插话,要了一壶茶,一盘瓜子,听得津津有味。 正午时,有个疤脸汉子来到听风茶馆,坐在了对面。 疤脸看了我一眼,马三通介绍,“这位是东海江税吏,没有外人。” 疤脸这才从怀中取出一个册子,“藏剑山庄最近三个月所有访客记录皆在其中。” 马三通点点头,疤脸汉离开。 不多时,又有一八字须男子过来,送来了藏剑山庄所有账目誊本。 先后有五六批人过来,或跟马三通汇报,或来传递消息。 难怪这里叫听风茶馆,镇武司在琅琊郡的暗桩,几乎把藏剑山庄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可就是如此严密监视之下,一千多斤的税纹钢凭空消失,这就十分蹊跷了! ……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两位朋友外地来的?看着有些眼生!” 一白衣公子端着茶壶走了过来,戴白丝手套,腰悬三尺青锋,一看不似凡品。 茶汤注入杯盏的瞬间,左手小指不自然地蜷曲,蚕丝手套在虎口处微微鼓起。 此人竟是六指,难怪大热天会戴个手套。 等等!蚕丝手套?竟与玉佩幻象中完全重合! 我心中一凛,打起十二分精神。 马三通头也没抬,专注地翻阅账目。 我笑道:“路过,口渴,饮杯茶!” “喝茶当然不错!只是——” 公子哥目光落在桌前一堆卷宗上,“我们藏剑山庄的账目,怎会落在你们手中?” 我这才明白,马三通故意选人多眼杂的地方来见人,真正目的是钓鱼。 我端起茶杯,笑吟吟道,“我说是看热闹,公子会信吗?” 周遭空气忽然炽热。 寒光一闪,白衣公子长剑陡然出鞘! 他拔剑的姿态很特别——左手小指始终蜷曲,剑锋挑起的瞬间,六指轮廓在蚕丝下若隐若现。 蜂巢丹田内羊毛真气瞬间凝聚于茶杯之上,以茶水为剑,洒出一道弧线。 一招雁过拔毛,抽掉了白衣剑上百漕真气! 茶水化作一团蒸汽,凝于两人之间。 掌声响起! “好俊的剑法!”白衣公子剑已归鞘,“藏剑山庄,叶惊秋!” 我掀起袖角,露出税纹金箭:“镇武税吏,江小白!” 此话一出,听风茶馆中的茶客们一哄而散。 毕竟跟镇武司沾上边的,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叶惊秋闻言一愣,“原来是镇武司的官爷,那就不奇怪了!” 他双手抱拳,“最近山庄出事,我在外面追查,听说有人在此地打听山庄之事,特意过来一探究竟,原来是误会!” 叶惊秋抬手唤来新茶具。 闲聊得知,叶惊秋是藏剑山庄二公子,庄主叶沉舟庶子,负责山庄的稽查和安全,山庄失窃后,他一直在追查税纹钢下落,“城内所有陌生面孔我都查过,终是一无所获!” 门外传来马蹄声。 一名穿镇武司黑袍的中年小碎步进了茶馆,跪在马三通身前,结结巴巴道: “镇武……司琅琊使瞿……瞿百川参见马监正!” 镇武司青州监在十二郡都设有分支,像东海这种贫瘠之地,与六扇门合并办公,只有几名税吏。 像蓬莱、琅琊等重郡,一般会设一名郡使,从六品官职。 瞿百川身后跟着一身材魁梧年轻人,右臂玄铁护腕刻着火山脉络图,靠近时带着硫磺灼烧的气味。 “藏剑山庄叶炎,特来请罪。” 马三通没有理他们,继续查阅卷宗。 二人不敢造次,只得继续跪着。 半刻钟后,马三通突然抓起桌上一支税纹金箭,箭簇猛地扎进青砖。 “一支箭耗三两税纹钢,杀一个五品武者。” 他手腕翻转,箭身崩裂成尘微石粉,“若这一千斤落到懂得‘百锻法’的人手里——够把整个青州江湖屠个干净!” 粉屑凝成一座镇妖塔形状,罩落在瞿百川头上,轰然而散。 “瞿百川,你可知罪?” 瞿百川结结巴巴道:“属下……知罪,罪……罪该万死!” “知罪有什么用?我要的是破案!”马三通眉头紧锁,“杀了你,税纹钢就能找回的话,我定不犹豫!” 瞿百川额间冷汗淋漓。 这时,叶炎咬牙道:“山庄熔炉日夜有人把守,但那贼人竟能篡改地火税纹,让守卫的罡气失效……” 我打断了他:“叶大公子,您这故事漏洞比火山口还大——不如换个地方聊?” 叶炎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估计碍于我镇武司身份,没敢发作。 叶惊秋来到叶炎面前躬身:“兄长!” 叶炎目光扫过叶惊秋的蚕丝手套,鼻腔发出轻微嗤笑,“听闻二弟近日追查得力,可惜……有些火候,终究差了点。” 卷一 第77章 离火洞中地火池 我看到叶惊秋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之色,看起来这位藏剑山庄庶子对大少爷有种天然的恐惧。 “兄长教训极是,小弟自当全力以赴。” “依我看,你巴不得找不回这批钢材……”叶炎嘴角冷笑,“只是你天生多一根手指,不见得多一个心眼。” 叶惊秋左手小指在蚕丝手套里痉挛般抽搐,脸上却绽开温顺笑意:“兄长说的是,小弟这多余的手指,合该斩了才是。” 叶炎道:“岂止是手指多余,藏剑山庄,你整个人都是多余!” 叶惊秋含笑点头。 瞿百川见马三通一言不发,小心翼翼试探道:“马监正,要不……移步镇武司?” 马三通卷宗合拢,眯着眼问他,“怎么?你在教本官查案?” “不……不敢!” 我明白马三通故意给他们制造压力,看能不能抓到什么破绽。 我则出面做和事佬,“大人,这里人多眼杂。” 马三通:“也对!走吧。” …… 琅琊镇武司建在藏剑山庄外,仅隔两条街。 除了一名郡使,还有十名镇武司税吏,除了管理江湖武者税收业务,主要就是监督藏剑山庄的税纹钢产。 当然,还有一些暗桩,编制不在琅琊郡,瞿百川也不知情。 琅琊镇武司青灰色院墙爬满灼痕,檐角镇魂兽口中叼着的不是寻常石珠,而是两个税纹钢珠。 院中落满了火山灰,四根玄铁柱上,刻着《镇武税律》条文,据说夜半会随地火脉动泛起熔岩红光。 我和马三通住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公署。 进来之后,马三通直接闭门谢客研究卷宗,我则跟镇武司所有人面谈,寻找更多线索。 “四月廿三那夜,是属下当值……” 四月廿二,青州矿祭事件,镇武司刚端掉了青州黑市,失窃案相隔一天。 “子时三刻,镇武司院里的玄铁柱示警,红光亮了整整一夜……” 玄铁柱连着地火池,能够监视藏剑山庄的地火情况。 “丑时一刻,我们赶到山庄时,税纹钢不翼而飞。” “叶庄主呢?” “叶庄主去富阳郡谈生意,听说出事后廿四一早赶了回来。” 待全部面谈完毕,瞿百川满脸堆笑,“江……江税吏,属下在天香楼略备……薄酒,给您和马监正接风……” 我面露不悦:“我和马大人脑袋都挂在镇武司等着开铡,你还有心思喝酒?” 言外之意很明显,我们这无辜之人都难以幸免,你瞿百川的脑袋未必能保得住。 瞿百川浑身一颤,喉结滚动,却说不出话来。 …… “廿三,地火池异动,叶沉舟不在……” 我把收集到的消息与马三通互通有无。 马三通放下卷宗,揉了揉眼睛,“他娘的,算账真不是人干的事儿,老子宁可拿着墨斗鲁班尺工地搬砖!” 他是营造枢的人,算账这种事可难为他了,不过马三通还是察觉到一些端倪。 “我算了下今年硫磺、硝石用度,比往年少了一半,同样用度,根本产不出一千斤税纹钢!” 我们研究到深夜,得出来两个可能: 一是藏剑山庄今年根本没有产出千斤税纹钢,报失窃只是在掩盖事实; 二是藏剑山庄的人监守自盗,想要将这一批税纹钢据为己有。 可是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两个都是满门抄斩的罪名,又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只能等明日去藏剑山庄一探究竟! …… 藏剑山庄建在琅琊火山之下,有天下闻名的地火池,锻造的兵刃也是江湖闻名。 一进山门,一柄十丈高的玄铁巨剑插入广场之中,剑身剑柄一体锻成,正是代表藏剑山庄最高工艺的天阙巨剑。 我心中暗想,大概除了仙人,没人能舞得动这柄剑了! 叶炎和叶惊秋接待了我们。 前院是山庄正常的兵器锻造,税纹钢产业在后山。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 一块雕有“镇武重地”的尘微石碑立在入口处,整个后山有一层若有若无的真气结界。 踏入结界,一股热浪混杂着硫磺硝石味扑面而来。 前行百余丈,来到一处洞口,上面以篆书“离火洞”三个字。 旁边是一个巨大的石龟,全身炽红,雕刻得惟妙惟肖。 龟背上的纹理磨平,盘出了包浆。 “三百年前琅琊火山喷发,地火中爬出一只玄甲巨龟,我家先祖率三百工匠以劫火真气铸龟形镇物,将其封入地脉,才有了我们山庄百年根基。” 叶惊秋介摩挲着龟背介绍道:“二十年前此地为朝廷征用后,专门用来生产税纹钢。” 进入离火洞,热浪如巨兽的吐息裹住全身,每一次吸气都像咽下滚烫的砂砾。 我袖口不小心触及到岩壁,瞬间蜷曲焦黑。 马三通袖中滑出一枚冰魄石,递到我手中,瞬间一片清凉贯通全身,“琅琊地火专克护体真气,跟紧,莫碰任何带云纹之物。” …… 山洞极大,熔岩池深达三十丈,赤红浆液缓缓翻涌。 两架刻劫火纹的泵机咬合齿轮,抽地心岩浆注入青石凹槽。 十六名真气铁匠操控着玄铁重锤,火星随锤起锤落迸溅成雨。 淬火池腾起白雾,暗河水柱撞上通红钢坯时发出“嗤嗤”锐响,钢面浮出细密金纹,与岩壁税律铭文遥相呼应。 我心中恍然,原来税纹钢是从火山熔浆中提取而成。 “十斤钢锭经千锤百炼,最终仅得一斤税纹钢。” 叶惊秋捏住滚烫的钢锭,蚕丝手套焦痕骤现,手指却毫发无损,“那夜地火暴烈,十八道工序的封印竟无一触发……” 马三通目光矍铄,“那夜谁当值?” 叶炎指着叶惊秋,“是他,若不是他擅离职守,又怎么会给朝廷造成如此大损失?叶惊秋,你要为此事负责!” 叶惊秋嘴角冷笑,却没有反驳。 马三通又问:“税纹钢工艺复杂,又有镇武司封印,若没有内鬼,又怎么会偷运出去?” 瞿百川吞咽了口唾沫,“那夜地火池暴涨三丈,有人篡改了结界的地火税纹……” 马三通继续盘问瞿百川。 我在山洞内游走,指尖略过岩壁灼痕,蜂巢丹田突然震颤——这些焦痕绝非自然形成! 更骇人的是,这些纹路与青州矿祭的血纹同源,只是……多了一道逆向缠绕的火云纹。 “马大人,”我压低嗓音,“地火池的‘暴烈’,怕是有人故意引动……” 马三通眯眼扫过叶惊秋的背影,袖中墨斗线无声绷直。 …… 真气铁匠们的锤炼声不绝于耳。 在最后一道工序前,一名铁匠将锻造好的税纹钢箭簇装进了一个特制的尘微石盒中。 他们手上都戴着蚕丝手套,于是问他功用。 “上月王二麻子被地火吞了,就因少戴半刻这劳什子手套——” 铁匠嘟囔道:“朝廷要钢,庄主要名,谁管我们这些炭渣子?” 我伸手去触摸,那铁匠连阻止:“小心!” 可已经来不及,一道巨大的力量顺着手臂灌入体内。 灼热、刺痛…… 蜂巢丹田真气瞬间涌出,将那股炽热之力逼出体外! 马三通一把拽住我后领,将我拉出一丈多远。 一阵焦糊味传来,手臂上的镇武税服烧成灰烬…… “鲁莽!”马三通斥道,“二十年前我初入离火洞,烧糊了半条胳膊……” 他略一顿,“你这反应,倒比我当年强些。” 灼热刺痛尚未消退,怀中玉佩突然炸开滚烫热流。 眼前猩红一片—— 耳边传来尖锐叫声,我看到十几名铁匠哀嚎着坠入地火池中,顷刻间化作一团蒸汽…… “江税吏?” 叶惊秋的声音将我从幻象拽回,他递过来一副蚕丝手套,“上面有镇武司禁制,大人得小心些!” 我打量着手套,掌心处一片焦黄,像是烤干了的血迹! 卷一 第78章 铁匠酒后吐真言 来藏剑山庄已有半日,发生这种大事,叶沉舟却始终没有现身,有点不合常理。 我问:“叶庄主何在?” 叶炎面露犹豫之色:“家父三日前染上火瘟,现在冰窖闭关,不便出面。各位大人若想见他,在下可带你们前去。” 火瘟传染性极大,感染者全身起火泡,若不能及时治疗,火泡十日后化脓全身溃烂而死,需在极低温度下治疗,像藏剑山庄有冰窖尚可治,寻常百姓感染此病,基本死路一条。 果然听到火瘟一词,瞿百川等人连连后退。 我面无表情,“带路!” 叶家兄弟带我和马三通出了离火洞,来到前院的冰窖。 大门打开,寒气扑面而来,头发眉毛上瞬间结出冰晶。 正中央有冰块垒砌的冰台,中间镂空,坐着一人盘膝而坐,赤裸上半身,正是藏剑山庄庄主叶沉舟。 他全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指甲盖大小的水泡,额头上有轻微的白汽。 叶惊秋上前道:“父亲,镇武司的大人们来查案了!” 叶庄主眼皮微动,没有开口。 我正要靠近,叶惊秋连道:“大人,此瘟极易传染,慎重……” 我说我皮糙肉厚,百毒不侵。 没有理他,走到了叶沉舟面前,只见他脸上的水泡泛起白头,如呼吸一般忽上忽下。 整个人几乎辨认不出来。 我指尖裹挟着羊毛真气,在他手腕上轻轻一点。 怀中玉佩发热示警:“叶安……藏剑山庄管家……” 我呵呵冷笑:什么得了火瘟,原来是弄了面目全非的西贝货李代桃僵! 脸上却不动声色:“叶庄主好好养伤,我等不多打扰!” 正要离开,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到,低头捡起,却是一枚半截的税纹金箭。 “这个——”叶知秋开口道,“好像是大哥的金箭……” 叶炎脸色骤变,“休要血口喷人,我又不是镇武税吏,哪来的金箭?” 镇武司税纹金箭管理极严,每一根金箭都带有税纹,但藏剑山庄作为代产商,有这个并不稀奇。 只是箭簇上的血迹,却异常扎眼! 核查之后,上面果然刻有叶炎的税纹! 叶庄主下落不明,此地又有税纹箭,山庄内关系怪异的两兄弟,肯定有不为人所知的隐情。 叶炎向后退了两步,“叶惊秋,你陷害我!” 叶惊秋婆娑着蚕丝手套,“冰窖除了你和父亲,任何人不能进来,兄长何出此言?” 我和马三通交换了个眼神,道:“叶少爷,这件事去镇武司说清楚吧!” 叶炎大叫,“无凭无据,凭什么抓我?” 我冷笑,一把抓住他衣领,“镇武司办案,什么时候讲过证据?” 羊毛真气缠上他手腕,以天机笔毫将他金箭上的税纹偷偷改掉——已成死箭! 叶炎举起右手,一排金箭对准我们,脸色涨得通红,辩解道:“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厉声道:“叶炎,扣下箭簧,你知道自己什么下场!” 叶炎手指剧烈地颤抖,缓缓放下抬起的手,放弃了反抗! 两名镇武税吏上前将他扣押,带回镇武司! “叶庄主怎么感染火瘟的?” 叶知秋脸上带起了一丝愁容,“失窃案后,家父忧心忡忡,三日前进离火洞时忘戴手套,等出来后,就染上火瘟!” 他回头看了一眼冰窖中“叶沉舟”,“这种病在藏剑山庄也是寻常,服用抗瘟丹后,便进入冰窖闭关。” 我说什么时候叶公子有空,也去镇武司做个笔录。 叶惊秋双手抱拳,“随叫随到!” …… 离开藏剑山庄,我与马三通并肩走在大街上。 马三通道:“叶炎有嫌疑,叶惊秋有嫌疑,叶沉舟也有嫌疑!” 我说那就干脆一锅端了,反正镇武司办案,只靠“怀疑”二字就足矣! 马三通冷笑,“我们的职责是找回税纹钢,出了这种事,藏剑山庄死定了!” “明知死定还要冒险,其中原因,更有古怪!” “江老弟,我一个营造监正,论营造修葺,我在行,查案办案,我还是差点……火候。” 马三通突然按住我肩膀,这个总装糊涂的营造专家,此刻眼中精光暴涨:“江老弟,秦掌司说你能行非常之事,要不这案子你来主导?” 我笑着说,“马大哥要做甩手掌柜?” 马三通咧嘴笑,露出满口黄牙:“我全力配合!” 这时,藏剑山庄的铁匠们下工,那发牢骚的铁匠,嚷嚷着邀两个同伴喝酒。 我跟马三通打了个招呼,不动声色跟在他们身后。 …… 他们来到一个小酒肆,点三壶酒,炒两个青菜。 “他娘的,干上五六个时辰,赚的银子还不够买两壶猫尿!” 铁匠灌了口酒,酒碗重重砸在木桌上:“上月廿三那晚,离火洞动静大的邪门!老子下工路过山道,看见八辆盖黑布的板车往乱葬岗去——” 他突然压低声音:“每辆车辙印都深得反常,像是载着重物——可第二天庄里通告只说伤了三五个学徒。我们又不是傻子,王二麻子、宋大嘴巴就再也没出现过,可怜了王二麻子,他儿子才十岁,还是个哑巴……” 另一铁匠突然踢了他一脚:“老王你醉了!” 我故意走了进去,点了一坛酒,切三斤牛肉,三斤羊肉,假装看到他们,“你们也在?” 那铁匠认出我来,“镇武司的大人……” 此话一出,食客们连忙走光,老板吓得凑到面前,小心伺候着。 我说:“下值了,喝口猫尿,犒劳自己!” 又把桌子往他们面前一拼,扔给老板一块银子,“小酒壶不够痛快,换大坛!” 铁匠们面面相觑,我笑着说:“看什么,我又没多鼻子多眼的,人多热闹,我请客!” 几个铁匠见状,“没见过镇武司大人们这么客气的!” 我把烧焦的衣袖给铁匠看,“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这只胳膊保不住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哩!” …… 几杯酒落肚,三人打开了话匣子。 提醒我的那人姓王,另外两人姓张、刘,都是琅琊本地人,“琅琊郡一半的铁匠,都在藏剑山庄做工!” 我问那岂不赚很多钱? 王铁匠叹了口气,“勉强糊口而已,再说这是个危险行当,半条命典给阎王爷的营生!” 我纳闷道:“当铁匠,又不是去打仗,又有什么危险?” “隔三岔五就死人,还不危险?好在藏剑山庄银子给的足,前不久地火池的玄火龟爷发怒,死了一百多人!” 王铁匠大口饮了一碗烈酒,“每户赔了一百两银子,有时候我都在想,若死的是我,拿一百两银子给婆娘和娃儿们博个前程也不错!” 我笑着说:“老哥此言差矣,钱是狗赚的,命是自己的,要真死了,婆娘改嫁,儿子改姓,宅子换人,到头来落得个人财两空,那才叫倒霉呢!” 王铁匠苦笑,“发牢骚而已,我婆娘刚给我生了老二,是个小子,我可舍不得死!” 我趁机问,“你说死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铁匠道:“上月廿三,那天我老二出生,请了假,不然死的那些人,得算我一个了!” 所有的卷宗中,他们只提到税纹钢失踪,却从未提过死人之事! “怎么死的?”我不动声色问道。 “在地火池中,还能怎么死?烧死呗!” 王铁匠的喉结滚动,酒碗里的浊酒映着油灯昏黄的光。 窗外忽然刮过一阵穿堂风,卷起他衣角的焦痕,像一片烧焦的蝶翅。 “后来……后来庄里给每家发了一百两封口费。” 王铁匠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诡异的灼痕:“那夜当值的兄弟,死前身上都长出这种火疮。庄里说是地火溅的,可老子打了三十年铁——” 我盯着灼痕,渐渐与离火洞墙壁上的火云纹融为一体。 卷一 第79章 静观其变待破绽 晨光将琅琊郡的屋脊染成铁锈色,镇武司的青灰院墙下,几只乌鸦啄食着狱卒洒落的牢饭。 马三通倚在玄铁柱旁,指尖摩挲着卷宗边角的焦痕。 他找来了藏剑山庄死伤人数备案,统计后发现三年来,藏剑山庄发生事故十八起,死伤人数六十余人,与王铁匠说的数字相差甚远。 “江老弟可知这些数字为何是五?”马三通指着一排死伤人数的数字,“超过五人定性为重大事故,要报青州监。” 瞿百川道:“地火池凶……险异常,隔三岔五就会有爆……爆池之事,大部分百姓都选择拿银子息事宁人。” 马三通冷笑,“你有没有拿钱?” 瞿百川支支吾吾,“拿……拿了。” 我心说这也是镇武司基层官吏的常态了,不收钱才是怪事。 我对瞿百川道:“三天时间,我要看到三年来真实死亡数字!能不能做到?” 瞿百川道:“有点难!” 我转头问其他税吏,“谁能做到?” 一名年轻税吏举手,“属下能……” 瞿百川目光狠狠瞪了他一眼,“秦书同,你……他娘……” “秦书同?” 我看了一眼马三通,他冲我点点头,“从现在起,你是镇武司琅琊郡代理郡使!” 瞿百川不服气,“你一个三品税吏……凭什么夺……我职?” 镇武税吏腰牌亮出,上面的狴犴纹异常显眼。 瞿百川如泄气皮球一般瘫坐在地,官袍蹭满了火山灰尘,忽然痴笑:“琅琊火山灰吃了二十年……该吐了。” 我不为所动:“将瞿百川收押,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现在琅琊镇武司一团散沙,若不能立威,接下来的行动不但没有帮助,反而会拖后腿。 马三通说:“你做事干脆利索,难怪秦掌司会夸你。” 我笑着说:“我没有畏首畏尾,不怕得罪人而已。叶大少爷关了半天,也该找他聊聊了。” …… 叶炎被关进大牢后,在里面大闹一场。 饭菜洒了一地,吃饭用的碗都摔碎了。 我捡地上鸡腿:“叶少爷伙食不错嘛,在东海郡只有每月十五才有鸡腿,前提是熬过镇武司的清账日。” “老子是冤枉的!”叶炎抓住栏杆,冲我咆哮,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叶知秋那混蛋,他陷害我!” 叶炎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玄铁护腕下的血管突突跳动。 我抓住他脑袋,重重砸在墙上:“叶知秋送你金箭时,可说过这是‘手足情深’的见证?” 叶炎额头鲜血直流,被我的手段震住了。 他忽然僵住,瘫坐在地上,满脸懊恼,“当初他送我金箭,我就知他没安好心!” “四月廿三晚上,你在哪里?” 叶炎道:“我在百花楼,瞿百川能作证!” 这个倒不假,镇武司的线报已经写得清楚,两人在百花楼饮酒赌钱,一夜未归。问这问题只是看他态度。 “上次见到叶沉舟是什么时候?” “四天前,我去请安他说不太舒服……” 叶炎无意识地摩挲着玄铁护腕,“不对,半月之前,他从富阳回来,我只远远见了一眼,后来也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管家叶安呢?” “四月初,叶安母亲病亡就回去处理丧事,说是要替母亲守孝……” 叶沉舟失踪不见,在冰窖里那个是管家叶安,时间上刚好,如此就对上号了。 我正要离开,叶炎忽然抓住我手: “我明白了,是叶惊秋!三年前,他母亲意外坠入地火池,他把此事怪在我们头上,是他陷害我!” 叶惊秋的母亲?又多了一个线索! 这个藏剑山庄的秘密,看来还真不少! 这时秦书同走了进来,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我笑着对叶炎说:“你的二弟拿着银两,等着赎你出去呢!” 叶炎吓得连连后退,“我不出去!他会杀了我的!” …… 大堂内摆着两口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排排银砖,码得整整齐齐。 朝廷为了方便白银流通,发行的官银都五两、十两,他这一块银砖足有百斤,一共三万两! 在市面上不多见,但他们有熔炉,融出这种银砖并不稀奇。 叶惊秋的蚕丝手套掠过银砖,银面上映出他扭曲的笑容。 我说叶二公子好大手笔,出手就是几万两! “毕竟血浓于水,江税吏说是不是?我问过讼师,没有定罪之前,可以保释!” 叶惊秋笑意未达眼底,“这一万两是保释金,另外那些——请江税吏和马监正一众兄弟们喝茶!” 送礼不说送给我,而是给一众兄弟们,我若是拒收,那就得罪了手下兄弟,这小子倒挺有心机。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些镇武税吏,并不是我兄弟! 我随手抚摸着一块银砖,随手掰下一块,竟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细微的晶状盐粒。 是海砂遇热熔化后的结晶! 怀中玉佩示警,眼前闪过了天福号沉船的虚影,还有那不知所踪的三十万两漕银! 难怪赵无眠翻遍了整个蓬莱和青州,都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市面上也没有官印漕银流出。 原来是运到了藏剑山庄,又重新熔化塑型,打造成了一块块的银砖!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露出了马脚! 漕帮天福号沉船,青州鬼樊楼矿祭,还有藏剑山庄的漕银,看似毫不相关的案子,在这一刻串联起来! 我故意不动声色,不能打草惊蛇。 “叶大少爷在大牢里住得不错,我问过他,暂时不想出去!” 我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尊重他的意见!” 我将掰下的银子收下,“这块银子,就当是叶大少爷的伙食费了。” 叶惊秋见我不想放人,于是便放弃这个念头,“那还请江税吏好生照顾我兄长!” “照顾”二字,叶惊秋念得极重。 他转身离开时,蚕丝手套上掉落一些硫磺粉末。 马三通望着叶惊秋的背影,“他慌了。” 我说越是如此,他越沉不住气,露出的破绽就越多,我们只等着静观其变! 我把银子抛给马三通,“你猜这银子是什么来路?” 马三通仔细查探,放在舌尖舔了舔,“一股海盐味,这是……天福号沉船漕银?” 我笑着点头,“给赵监正送过去,我想收到这个她会很开心……” …… 我们等的这个变数很快到来。 次日一早,蓬莱山庄传来噩耗—— 庄主叶沉舟火瘟发作,抢救无效病逝! 卷一 第80章 地火池中藏生死 火瘟能要人命,但只要穷人的命。 这种从地火中滋生的疫气,会让中毒者全身起泡,七窍生烟,五脏如焚,最后化作一滩腥臭脓水。 像叶沉舟这种人物,山庄自建冰窖,常年备着以雪山玉髓炼制的抗瘟丹,更别说六品武者的护体罡气…… 换谁也不会相信,可偏偏“事实”就发生了。 马三通把讣告放在桌上,“火瘟尸体...会化成脓水吧?” 我冷笑道:“若连尸体都无法验看,这戏未免太拙劣。” 现在几乎可以断定,税纹钢和叶沉舟是同一时间消失。 我忽然想起了天机老人假死的戏码,“找到叶沉舟,就能找到税纹钢!” 秦书同忽然来报,“江税吏,有人在叶炎的饭菜中下毒。” 我心中一惊,“下毒的人呢?” “已经抓到了,是山庄铁匠王二麻子的儿子,只是……是个哑巴!” 叶炎打翻的饭菜,牢舍内老鼠吃后暴毙,全身脓疮而死,先前他没有吃那些东西,倒是躲过一劫! 我望着牢舍内蜷缩在角落的少年,眼神中却毫无畏惧。 秦书同递过来一份卷宗,“上月廿三,王二麻子死在了离火洞,尸骨无存,山庄送了一百两银子,签订谅解书,没想到这娃儿把此事怪罪到叶少爷身上,趁来大牢送菜的空挡,在伙房下毒。” 马三通问:“他怎知哪个是叶炎的饭菜?” 秦书同道:“镇武司这些年受到山庄照顾,叶公子的牢餐,比寻常人要丰盛一些!” 对于一个十岁的少年,能想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除非——有人提前告诉他。 不会说话,不会写字,一言不发。 我想到了王铁匠,他与王二麻子交好,于是把他请了过来,跟那少年关在一起。 到了下午,王铁匠弄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 有个人找到了少年,告诉他叶炎就是他杀父凶手,给了他一包毒药。 而根据少年的比划,那人戴白丝手套,右手六根手指——几乎可以断定是叶惊秋。 叶炎说得没错,叶惊秋想要杀他。 案子的疑点又回到叶沉舟身上,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侵吞税纹钢后藏起来,一个是真的死了。 马三通眉头紧锁:“查案不是搭房子,光有梁柱不够,还得有榫卯。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我摩挲着税纹金箭上的编号:“但镇武司要的从来不是完美罪证。至于作案目的、动机还有证据链,那是六扇门的事,只要能找到税纹钢,就算没有证据,我们也可以对藏剑山庄采取行动!” 有人故意给我们制造一些额外的线索,让我们追查,其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要撇清干扰,直奔主题。 马三通拍了拍脑袋,“有些舍本逐末了,我果然还是适合干营造的活儿!” 说起营造,我忽然想起离火洞内那些怪异的火云纹,这让我想起了青州矿祭时穹顶上那些怪异税纹。 “马大哥,营造一行,你比我专业。你有没有觉得离火洞的构造,有些奇怪?” 此话一出,马三通瞳孔骤缩,手指蘸茶水勾勒出离火洞中的平面。 “之前我就注意到,有些工序的布局不太合理……” “地火池……双龙取火……” 又将岩浆流向十八道工序的布局一一勾勒,移去多余的建筑和器具,最后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平面。 马三通惊呼道:“九宫锁龙之局!” 我眼睛骤亮,“这是龟背——” 像极了离火洞外面的那个玄火龟! 秦书同的效率极高,只用一天时间,就把三年来藏剑山庄人口失踪案查清楚。 “大小案件二十四起,其中超过十人有五起,上月廿三,足有八十三人失踪,这还仅是我们统计到的。” 与那王铁匠所说的百余人,有些出入,但也绝不是他们报备的个位数! 马三通弹下墨线,在桌面上灼烧出焦痕:“这不是事故——” 线头指向地火池,“是火祭!” 我说:“赵监正已经收到漕银线索,尘微台传书,三日后抵达!” “那就等?” 我摇头:“先破局!” 藏剑山庄不是天机山庄或鬼樊楼,他们是朝廷武器合作商,有专门私兵,而且还有可能偷偷研造税纹金箭。 单单靠琅琊镇武司这些人,根本没有机会,更何况他们之中有没有藏剑山庄内鬼也很难说。 没有十足把握,不敢对他们贸然行动。 …… “若把每次事故都看作火祭的话——” 马三通神色凝重,左手拿秦书同送来的卷宗,指节在桌面上敲出奇特的节奏。 马三通突然抓起茶壶,泼湿桌面,手指蘸水勾出离火洞的布局。 水流在“地火池”处沸腾蒸发,他瞳孔一缩:“庚金逢火煞,离卦主南位……下次火祭是——” 指尖猛地戳向桌面积灰,灼出一道焦痕:“五月十二,午时三刻!”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找来了三年来藏剑山庄三年来税纹钢的产量数字。 记下几个关键日期: 二月初七:八人失踪,产出税纹钢八十斤; 三月十八:二十三人,二百三十斤; 四月廿三:八十三人?一千斤? “这大概就是原因……” …… 叶炎牢舍。 桌上的鸡腿饭一动没动,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 我上前拿起鸡腿咬了一口,他见没事后,才抓起来胡吃海塞。 在数据面前,叶炎也不再隐瞒。 “三年前,地火池已炼不出税纹钢了。” “父亲在离火洞祭拜玄火神,叶惊秋生母不慎跌落地火池,那一月产量大增……” “我记得那天,五月十二……” 从那之后,藏剑山庄几乎每月都会发生一到两次事故,只是看在银子的份上,百姓们都选择息事宁人。 “那一千斤税纹钢下落?” “山庄生意都是父亲和叶惊秋在打理,我是真不知道!” 我把天机山庄的讣告拍在了叶炎面前,看到这个消息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当初我劝告父亲,可他不听,父亲曾说,藏剑山庄的剑本该斩断江湖枷锁,而非替朝廷铸造枷锁……可若没有税纹钢的供奉,山庄早被镇武司踏平。” 一斤税纹钢将近二百两银,一千斤就是二十万两! 还是朝廷官方价格,黑市价格炒到三百两,而漕帮丢失的那批三十万两漕银——刚好购买千斤税纹钢! 叶炎突然跪在地上,脑袋不断撞墙:“父亲……他骗了所有人……” 我按住他颤抖的肩膀,羊毛真气如细流渗入经脉。 他的抽泣渐弱,眼神涣散如坠迷雾。 “睡吧。”我轻声道,“明日送叶庄主‘最后一程’。” 他栽倒在石床上,像一具被抽空的人偶。 走出牢房时,怀中的双蛇玉佩突然发烫—— 幻象中,叶沉舟的“尸体”站在地火池边,手中握着一支系着蚕丝手套的断箭。 明日葬礼,恐怕不会太平。 卷一 第81章 弑父杀母叶惊秋 藏剑山庄全员缟素,空气中弥漫着沉寂的气氛。 镇武司追查、税纹钢失窃、叶庄主暴毙,接踵而至的打击,让山庄陷入一片惨淡。 藏剑山庄是名门正派,叶沉舟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的铸剑师,可是卷入了镇武司案子,那些江湖上的名门正派,竟没有一个前来吊唁。 按照山庄的传统,葬礼设在了后山的离火洞。 不设牌位,不立墓碑,藏剑山庄的铸剑师,生前与地火为伴,死后也投入地火池中。这是藏剑山庄历任庄主传下来的习俗,也是每一位铸剑师的最终使命。 叶庄主是“火瘟”而死,葬礼从简,真正进入“灵堂”的人,也做了严格限制。 我和马三通来到离火洞门口,看到洞口上挂起白色招魂幡。 马三通轻轻戳了我一下,示意让我看门口的玄火石龟。 当年藏剑山庄镇煞用的玄火龟,不知何时有了松动痕迹,玄火龟的脑袋,以前是朝外,现在却对准了离火洞。 离火洞内,硫磺味刺鼻。 工匠们停工七日,所有器具上都蒙上了一层白绫。 灵台搭建在地火洞旁,山庄弟子们披麻戴孝,跪在两侧。 叶炎现在还是羁押状态,戴着脚镣来参加“父亲”的葬礼。 进入离火洞之时,他整个人都崩溃,大叫一声“爹”,扑向了摆放“叶沉舟”尸体的寒冰石。 几个弟子连忙拦住,“大少爷,老爷得火瘟而去,使不得!” 叶炎不管不顾,扑倒在上面嚎啕大哭。 趁众人不注意空挡,把马三通给他准备的镇煞符偷偷塞进了“叶沉舟”的寿衣怀中。 我望着石壁上的火云纹泛着暗淡的幽光,就如火山岩浆在石壁中流淌。 叶惊秋身穿白衣,头戴孝帽,来到我面前施礼。 我说叶公子节哀顺变。 叶惊秋面带凄然之色,“家父生前还说今年税纹钢能破新产,谁料天有不测,念在藏剑山庄为朝廷铸箭多年的情面,还请大人给他一个公允的评价!” 身后一弟子,托着文房四宝,来到我面前。 这也是当地白事习俗,所有吊唁客人都留下墨宝,供后人凭吊。 我提笔蘸墨,在白色宣纸上写了四个字:一世英明。 其实还有四个字,“毁于一旦”,我没有写,毕竟死者为大! 在将墨宝递给他时,我察觉白纸四周有暗红色的纹理流动——是一种暗符! 羊毛真气探出,遇到白纸上的暗符文,瞬间冒起了青烟,竟在纸上烤出了一片焦痕! 这小子连自己老子的“葬礼”,都在算计人! 这时,傧相喊道:“吉时已到,送老太爷起程!” 几名弟子将提前准备的纸钱、纸马投入地火池,地火池下方,岩浆翻滚,卷起一阵火舌,很快将这些祭品烧成灰烬。 刺鼻的硫磺味,又混杂着火瘟脓疮破裂的腥臭味串入鼻孔,令人作呕。 叶炎起身,面露凝重之色,道:“我送父亲一程!” 叶惊秋嘴唇微开,却也没有阻止! “叶沉舟”的尸体抬到了地火池上方,整个人早已面目全非,认不出模样! 地火池忽然躁动,发出一声嘶吼。 仿佛地底下有某种神秘力量,正在苏醒,岩壁上的纹理骤然发出红光,将掀起两丈高的岩浆硬生生镇压下去。 “当当当!” 三只玄铁锤,重重砸在石台上。 将一只早已塑好形的税纹钢剑胚开锋! 剑锋淬火,取出后竟冒着阵阵寒气! “铸剑之师,当以剑为魂!” 剑锋摆在“叶沉舟”的尸体前。 叶炎、叶惊秋兄弟二人齐齐斩断悬于空中的绳索前。 “叶沉舟”的尸体骤然跌落! 怀中玉佩骤热,眼前的幻象,与坠落地火池的尸体竟重合起来! …… 地火池中火舌翻滚。 叶惊秋满面狰狞,将叶沉舟吊在了地火池中央。 叶沉舟不断挣扎,越是如此,十几根锁链将他束得更紧。 “惊秋,我是你爹……不要这样!” 叶惊秋手持长剑,七窍中渗出鲜血,“当年我娘也是这样求你!可你,还是将她炼作一团血水!” “老二,你疯了!你母亲是怎么掉下去的?” “是你逼的!” 管家叶安喊道:“二少爷,别做傻事,二夫人是你亲手推下去的!你不要骗自己了!” “你胡说!”叶惊秋早已失去理智,“是你们!” 长剑割断绳索! 叶沉舟不断坠落,眼前飘过一只白色蚕丝手套,系在半截税纹金箭上! 我心中大惊! 那日在青州看到的坠落岩浆的幻象,原来并不是我,而是叶沉舟临死之前的视角! 叶惊秋的第六根手指,忽然变得通红,如同火山岩浆! 大地震颤! 百余名铸剑铁匠,全身翻起红色的火疮,皮肤下的血管如岩浆流动。 离火洞内一片哀嚎! 他们惨叫着在地上翻滚,泛红的双目,流出了炽热的浆水! …… 尸体落入地火池,一道火舌吐出,将整个尸体卷着拖入岩浆之中。 大地震颤,岩浆中发出一阵噼啪爆声。 不断有岩浆溅! “我明白了,玄火龟是地脉戾气所化!藏剑山庄以活人饲火龟,换取龟甲熔钢——这才是税纹钢暴涨的真相!” 马三通猛然拽我后退,手中的罗盘不断旋转,指针在“离”位上。 “九宫锁龙,离火煞金!这小子提前发动火祭!” 叶惊秋忽然大笑起来! 洞顶岩缝“咔”地裂开,赤红浆液如血泪蜿蜒而下。 叶惊秋抚过第六指,蚕丝手套寸寸焚毁,露出琉璃状的指节。 马三通低声惊呼:“糟了!他把地脉炼进肉身,这是要活祭全场!” 话音未落,叶惊秋仰头长啸,第六指迸出熔金流光。 地火池轰然沸腾,岩壁上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形焦痕——皆是三年火祭的冤魂! 一道热浪传来。 洞顶岩层开始滴落熔岩雨,石壁一寸寸龟裂。 整座离火洞正在被地火吞噬成炼钢炉! 无数岩浆从火云纹中渗出,有几名弟子躲闪不及,连哀嚎都未曾发出,便被融化,与滚烫的岩浆融为一体! 我屈指弹出一道羊毛真气,金丝真气如蛛网缠上裂缝。 蜂巢丹田剧颤间,真气溯源而上,石壁深处传来锁链震动声,最后连接叶惊秋身上! ——九宫锁龙阵眼竟藏在叶惊秋的第六指中! “血!我要你们所有人的血!” 他嘶吼着扯烂孝服,火疮从脖颈爬满脸颊,“我娘被推进地火池时...指甲抠进岩缝的声音...你们听过吗?!骨头炸成血雾的样子...你们见过吗?!” 岩浆在他脚边炸开,火星溅在苍白的面皮上灼出焦孔: “什么狗屁税纹钢!什么江湖正道!不过是把活人炼成钢水的账簿——!” 他手指向我,“你们不是要税纹钢吗?今日,老子亲自把你们炼成税纹钢!” “老二,你疯了!” 叶炎突然死死攥住锁链,掌心血肉在灼红铁索上滋滋作响: “那年我替你隐瞒推二娘的事……现在停手,我们还能做兄弟!” “不是我,是你们害死我娘!”叶惊秋撕心裂肺吼道,“今日,你们都将成为祭品!” 我手握羊毛剑,冷眼望着他,“杀母,弑父,叶家二少爷,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这句话,叶惊秋目光骤冷。 他指尖滴落赤金铁水,嘴角露出邪魅笑容。 “江大人可知,上等税纹钢里该掺几钱人膏?我娘那日流够三两六钱,今日诸位……怕是要论斤称了。” 三滴熔岩珠凝滞在半空,在叶惊秋身前排成品字形。 叶惊秋的第六指如指挥棒轻划:“第一滴,敬镇武司!” 熔岩珠洞穿一名税吏眉心,在他颅骨内凝结成钢。 叶惊秋嘴角轻挑,“第二滴,敬江税吏!” 卷一 第82章 琉璃指断恩怨消 熔岩珠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渐渐凝成税纹金箭的模样! 我早有防备,抬起右手,扣动箭簧! 一支税纹金箭应声而出,迎上了熔岩珠! 噗! 熔岩珠被金箭刺中,如烟花一般绽开,化作无数星点,渐渐黯淡下来。 瀛离这正准备说看手相呢,结果路无修大步向前迈去,根本就不停留。她这计划落空,心里真是焦躁得很。她想,再这样下去就不行了,她得想想办法。 一道声音传来,林远空停住,觉得这有些耳熟,但是又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因为已经故去的十一太太的房间,和我原本住的那间屋子不远。 其中四派周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四派周刊所制作的“潜龙榜”。 梅花大多时候都是形容人的品质高洁不屈的,但也可以另辟蹊径,以梅花代表爱情,亲情,或者带入梅花形容表达自己的意志。 符九裳听了五哥的话,顿时毛色打开,心想道也是!毕竟自己这种傻是发自身体内心深处的傻根装出来的不一样。 “现在,你若是走了,我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若是你要留下来,那么一会那一场大戏我肯定让你看好。”符九裳说完就直接离开了符晚晴的身边。 “嘿!本来寻思跟着你上大户人家捞油水。还真不成想,这有钱人家的钱是真不好赚。 于是系统从自己的百宝箱里搜出了一套吐纳吸气的方法教给瀛离,并且叮嘱瀛离每天早晚练习。 瀛离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抬个头,然后她就看到了五皇子元辰。 田有才早就吓得打起了哆嗦,麻三拔腿就想跑,不过,听了这句问话,心中踏实了下来,看来他们认准了是白人强调偷了切-罗伊的手指。 葵峰大祭司开口后,麻衣祭司与这名战将,都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两人不再争锋相对,却都默然不语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也觉得林深望这样处理也是可以接受的,虽然他们都不愿意放弃山寨的安稳生活,但也不能不防山寨真的守不住了,因此也不能不留个后手,于是也都向林深望告辞,回去准备去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寻诗四人进入的时候才不敢说是地球修士,而是要冒充铁熊星的修士。 费尔南多将军对于沈琦的义举大加赞赏,庭审结束后,邀请大家前往他的官邸赴宴。 这时,宣萱也跟了出来,她直接替幸子作主,将夏子和她的三个手下都请了进来。为了不让那三个五井家族的翻译趁机逃走,宣萱直接点了他们的穴位。 神魔烛龙手持巨灵剑大开杀戒时,不少人亲眼目睹,所以当众人看到巨灵剑出现在叶晨风手中时,立即确定叶晨风和神魔烛龙是一伙的。 “尼玛,这是什么鬼树?”罗睺死死地盯看种符树,在心中疯狂地大吼。 像这种抢个劫都需要用这么麻烦的手段的家伙,估计杀人都不敢,被吓破胆也是情理之中。 林晨用尽全身修为,催动紫荆剑和龙渊剑,两把绝世宝剑带出的剑气,组成一面巨大的剑气盾。 九尾天狐苏楠,受涂山高层邀请即将加入涂山,被封为客座太上长老兼掌剑使,负责掌管镇山神器九璇神剑。 卷一 第83章 琅琊郡地火暴动 乱葬岗堆满了尸体,散发着一股恶臭味道。 数只食腐的乌鸦,盘旋在半空中发出呱呱的叫声,似乎我们的到来打扰了他们的饷宴。 专门用来检测税纹钢的特制罗盘发出阵阵嗡鸣声。 众猎奴队员无不是这么暗叹,就连那双眼已瞎的葛云,也是满脸忧色。 坲度闻言脚步一滞,垂头定在了原地,手指有些无措地捏了下衣袖。 只是,她没有上厕所,而是拿起手机,连忙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的昵称,是——殿主。 张浩只是轻微地在她的身上扫了两眼,便将其扶好坐稳,放在自己的身前。 这黑色的三目鱼巨大的黑色嘴唇露了出来,里面包裹着犹如毒刺般的碎牙齿,随着身体冲出水面,那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鳞甲露出,满是厚重之感。 吴立站在原地好像没有动过,而吴霸地却是倒飞了三丈,嘴角还有一丝鲜血。 这不由得让众人想起,之前傀儡战上,易逍遥一拳超人的惊艳风采。 不过,如今正是深夜,关宁铁骑本来都在休息之中,六万大军绵延数里的距离,即便是从左右两翼到后军,也有一段距离呢,非但是如此,大军还需要整军出发呢,哪里是短时间内能够赶到后军的? 不知道玲花从那里知道月玄手中有混元丹了,天天缠着月玄,因为得不到混元丹,她心中有气,对其他师姐妹动不动就拳脚相加,甚至动手殴打。 易逍遥也是心中暗暗猜测着,若真如此,那他接下来的行动将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有些意思。”看着服务员转身离开,王铭嘴角呢喃,接着伸出筷子,夹起一片肥瘦相间的猪肉片,翻看之下,将其放入到了口中。 杨秀蹙蹙眉,不自觉的挠挠头,容色显得有些懊恼,他自顾自的往前踱步,一步,一步,走的极缓,重逢也不询问,只是不急不缓的跟在杨秀身后。 骆宛天却镇定自若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才问道:“说说,出了什么事了?”好像他并不意外骆念青一家会出事似的。 我立即痛得想痛声尖叫,但是立即想起鬼爹的再三嘱咐,我便死死咬着牙关。可是,这该死的太痛苦了,我就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生生撕裂般。 而在李啸终于掉头离去之后,串串珠泪,从卓那希的脸上,忍不住地滚落下来。 来到鹿苑的时候,那几只气宇轩昂,姿态优雅的梅花鹿正安然地在草地上散步。 杨毓缓缓转过身,笑着道:“难得王君才见毓第二面,便将我看的这般透彻,阿毓佩服。”话说着,杨毓却没有半点想救王冲下来的意思。 在场之人无不哗然,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吕布竟敢在太学杀人,而且杀的还是与皇家沾亲的人物。 依旧是那一身粉色的衣裙,头上还带着肖宇送的帽子。脸上不施粉黛,却自然的白里透红,清新如莲花一般。 任玥微笑道:“武功我们是会,不过我是家传的,不是从那胡家堡学的。”又指着林音道:“这是我的,我的师侄吧。”说完自己噗嗤一笑。林音见任玥开怀,也不计较师侄师兄的称谓,只在一旁陪笑。 此刻聚英罗罗都抱着必死的决心,王彦指哪他们便打哪,跟着王彦掉转头又杀了回去。 卷一 第84章 镇武税律可封煞 “我不要你赴汤蹈火,只问你凉州你可敢去?”董卓显然对段煨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但这次却是没有起杀心,只是冷冷地喝了一声。 记得离京赴任时,天子在中和殿召见他,当着他的面痛斥李茂在辽东拥兵自重,玩弄权柄,视朝廷法度于无物,玩弄两任监军使于股掌之上,对长安,对朝廷,对他这个君王哪还有半点做臣子的忠诚恭顺。 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听得一声深深的吸气声,赵青慢慢抬起头,眼中的目光已经是变得坚定,众人见了,也都是提起了精神,因为他们知道,赵青这是已经有所决断了。 淮西战事正酣,北部边境万万不可乱起来,李纯下诏振武军、河东、幽州、营平、辽东五镇出塞攻打契丹,以幽州节度使李茂为诸军都统。 “好,我同意你惩罚我,只不过能不能只打三下?”叶映霜咬着嘴唇,瞪了杨泽一眼,最后一句话弱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带领卡里米亚人民取得了独立的地位,撵走了外国军队。 杨泽看在眼中,忍不住摇摇头,这平头男子做的有些过分了,让他难生好感。 花姬知道自己无法逃掉,只有拼死一搏,直接化成巨大的厉鬼,朝着金玉扑了过去。 见龙貂察觉到,赵灵溪也没有在多看,收回了目光,这下轮到龙貂神色阴晴不定的打量起赵灵溪来。 “那你们呢?丁丁你们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会跑到远山,而且还专门在今天晚上到这房子来?”李丽问道。 “那可好,养眼睛,看起来舒服。”伏春茗说话间一点也不觉得腰疼的。 郝洁听见了林沪很是明确的表示了答应之后,这才道了再见,挂断了电话。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技能激活以后,这些普通攻击,根本就没办法破掉段鹰军体表的能量层,而且受损的速度完全比不过恢复的速度。 一直到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一个染了黄发的男人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看,这才打破了这里诡异的平静气氛。 早忙过后,某人和她并排一起回去,她回到家时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段息安已经吓得两脚一软,跌坐在地上,还不停地往后退。退到树林的边缘,那儿有一间破旧的庙宇,外围有不少香火燃尽的灰,从高处垂下来的树枝上挂满了红绳。 今天中午方圆出去的比较着急,忘了喝药,所以她现在必须回去要补上那顿药,她感觉现在自己头又重了一些,想来这几天应该会有好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忙,所以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万万不能垮下。 感受到这股寒气是从背后发出来的,尹天羽转过头看向身后,当看到那幽蓝色的光芒时,尹天羽竟和妖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连连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而罗松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尹天羽并不像他想的一般。虽从表面上看来尹天羽此刻霸气无比,但实则并非如此。 而得到的消息并不是很好,因为是艺术高中,所以就算放学,也不会出现那种集体离开的情况,有很多学生要留在学校练习乐器,或者参加社团活动,哪怕是晚上八九点钟,都还有学生来便利店买东西。 更何况,精灵族这容颜完美的种族,每一年,都会有人类去掳掠哪些低等精灵,尽管低等精灵比不过高等精灵,可是,她们的容颜也足以让人类之中哪些达官贵人沉迷。 杨盘说的是真的,如果真找到了人,杨盘肯定要出手除掉这个魔道修士。 魂萝也知道,现在依靠正面击杀已经无效,只能多次攻击其中一个点,才有可能斩断战神手中的巨剑,没了武器的他,魂萝还有一丝机会战胜战神。 “凤后,真要和那老泥鳅谈吗?”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妖族大世界陆地妖族的主宰之一,麟皇。 看见这些人离去,那些剩下的长老,一个个眸子之中尽是讥讽之色。 无奈,门已经开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手上双手拿着的名片都被我捏着差点变形。 韩山没有多看,直接大手一挥,他拇指空间戒指一亮,下一刻,场中那些宝物全部消失不见。 “中二……真把自己当成大姐大了?乳臭未干的丫头。”宓冉儿无语地摇摇头,对这种丫头,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将其放在心上。 叶千珞双睑微颤,抬起眼皮的时候,眼底深处那抹疼痛掩饰不住的暴露在了楚瑜面前。 破碎声响彻,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有着股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从天穹之上落下。 有花式和面的,花式打蛋的,花式拉糖丝的,巡场的衙差看的频频点头,似乎这就是他们心中的厨神。 此边风景独好,一夏随着侍者的指引,一步一步走上那个蜿蜒的台阶,心中的那种似不安,似惊慌,又似欢喜的复杂心情终于在顶层的餐厅尽头随之展现。 卷一 第85章 双蛇玉佩吞火精 马三通几乎耗尽全部精力,撑住玄武虚影,闻言大声道:“以血为媒!” 我咬破指尖,当我的血浸透书页,那些冰冷条文突然活了过来! 无数税律条文烙入玄武虚影,龟蛇之形骤然凝实! 那老者,抬手道:“慢着,我岂会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来拿着!”说着就将那玉佩,黑石扔给了王凌。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眼看着比分被一步步地拉开,城南中学的教练已经察觉到己方球队军心已经开始涣散,斗志也是一步步消失,防守上就像是被四肢被戴上了沉重的枷锁一样,根本跟不上煦夜中学的进攻节奏。 上帝说不出话来,这时,上帝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真的是太傻太天真,卷仙真的不会什么都告诉他。 只是,她那昙花一现的温软目光,却只稍纵即逝地维持了很短的时间,驽钝如我,仔细看时,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说着,真户晓偏过头去,转而露出一副熟人见面的不在乎神态,挥手对泷泽政道打招呼说道。 莲娜心中一惊,这人她当然认识,刚才她觉得声音陌生,是因为她并没有想到这人会在这里,而平时又很少和他说话,所以一时没有从那句简短的“进来”中听出是谁。 林葬天皱了皱眉,这把刀的样式,魔教?刀上面居然还淬毒?真是魔教的手段。没想到自己故意留下的追踪法阵没能将自己带到魔教徒面前,居然连累了洛梅。想到这,林葬天就有些自责。 “好的。”西风缓缓走到门口,然后坐在门槛上,看向街对面,默默无言。 糟了!又是假动作!刚把重心移过去的蓝多看到戚蓝夜的右肩再次晃动,不由在心里暗叫糟糕到。 听到陈夕的话,麦克有点心慌,他的双手还可以随意动,但是脑袋周围全部是火焰,他也没有办法,而身体已经被冰嵌住了,根本无法动弹。 楚昊然耸了耸肩,掏出电话说道“不知道就问呗。”说着楚昊然拨通了司徒雅茹的电话。 肖不凡留下的丹药中,有一颗可怕的药物,此药没有名字,是肖不凡晚年的时候,研究出来的药物。 一夜无语。一旁的天厉对于二人的亲昵动作,根本不置理,翻了翻身,继续鼾声如雷般睡的更死猪一样。 叙旧之后,陈夕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表示欧洲的吸血鬼各大家族已经被自己摆平了,现在由自己的朋友管理着他们,可能暂时会有点乱,但是从大的方面来讲,在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面。他们是不会再次冒犯中国的。 顾一然和其余乘客不同,身上没有一滴汗水,车厢内四十几度的高温,竟然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看到白铮和白灵在自己的面前鞠躬,白菲菲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起来吧。”说完就转过头,看向了面前高耸伟岸的宫殿。 朱丹扶着东方辰,手指抚了他俊朗魅人的五官,这个男人,连喝醉酒都这么好看。 再往深处说,他们为何会回来支援,是因着司湛跑了,他们分出大部分人马出去找司湛,故而一下子竟是不曾留意到他们的行踪已然暴露了。罗楼与连翘攻进来的时候,他们误以为是司湛出现了,故而匆匆赶回来。 卷一 第86章 贾正义因祸得福 藏剑山庄冰窖。 “砰”的一声,一个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拳头已经落在他鼻梁上,那个猥琐男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差点就晕死了过去。 她表情十分诚恳语气却不是一回事儿,里面的幸灾乐祸简直掩也掩不住。 本以为修炼一段时间就能变成高手,飞檐走壁,凭空而降,踏雪无痕,要多拽有多拽?现在想想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希望,不禁郁闷起来了。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走出了四楼的房间。 于是,九夕全程都没有说话,硬着头皮的安静坐在那里,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 降二宝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然后掏出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两口。 生活曾经赠送给了她光辉的一切,然而却已经无情地夺走了,把她狠狠地踩入污泥里,承受着她本不应该承受的灾难。 盛妤这才明白刚才罩住他们的是什么东西,稍稍放下心来,要不是林兔兔还在那边生死未卜,她此时此刻真的很想请教一下霍胤。 大太监闻言便松了口气,好像得了天大便宜似的笑眯眯地说道:“那咱家就多谢张大人体谅咱家了,哈哈!”饶是先前当着陛下面,往怀里揣着茶缸的张迁,听到这句话时,也是老脸隐秘的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龙辉想要去阻挡天殿王,但是血战王死咬着龙辉不放,六杆长枪挥舞的密不透风,龙辉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击退他。 看着攻击奏效,王逸天的脸上同样也并不见好看,这只是开始而已,战斗还在继续,对方的远程职业还没有发挥出威力,那一万远程职业,绝对不是吃素的,如果时机能把握好的话,一轮法术便可以灭杀自己的所有人。 淑沅过去请安才知道赵氏和孙氏是碰巧遇上了,她们原本是想去园子里走走的,不想正好看到娄氏和人拉扯,她们才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那三个目的?”死神军师眯着眼前玩味的盯着王逸天的脸问道。 瑾煜颔首,面上朗朗的笑起來,敛目含着这笑就此逗她:“似你这般嘴上说不看,其实却偏要偷偷的看,才最折磨人呢!”语尽又是一阵朗笑,神情面貌很是飒爽。 剑芒打在九头龙蛇的脖子上,仿佛是给他饶痒痒一样,仅仅只能击退它半分而已。 “长官,我失误了,请求处罚!”穿着数码迷彩的李清扬此时从山上下来,跑到陈曹面前,敬了一个标准的礼。他身后跟着同样一身戎装,提着狙击步枪的王强。 二老爷的脸上也挨了一下子,而头上更是挨了好几下子,他感觉自己的头要被淑沅打成两半儿了。 那些冰晶不断的打在王逸天的脸上,割得他的脸有种生疼的感觉,就像很强烈的北风带着冰霜打在脸上的感觉一样,这种寒冷不是因为穿多少衣服便可以抵抗的,因为他已经冷到了人的灵魂里面。 “好难听的声音,还敢自称本皇,糟蹋本皇这个称呼,看来我要考虑要不要这样称呼自己了,会让我做噩梦的。”欧阳敬嵩恢复了往日的‘雄风’。 卷一 第87章 送君千里终一别 叶云对着凌云老祖躬身一礼,直接迈入空间虫洞,一股强大的空间力量瞬间就将他给传送了出去,过了半响,黑洞才渐渐消失。 而且在这种阶复布置法阵的过程中,徐鸿似乎将之前吸收诸多妖族参悟的经验感悟,真正消化吸收,变成了自己的东西,并且还有了新的领悟。 听到青年的声音,桃红猛地回头,看清他长相之后吓得浑身瘫软,趴在地上几乎跪不住。 她们主仆俩一个样子,四爷怎么能笑,也不看一下她和郡主表情,不,四爷明明是看到的还是笑,应该猜出不是好事,还能笑着,四爷不知道她们心情,不过等四爷知道不一定还能笑出来。 “不好!王胖子,你们立刻带着徐鸿离开,我们来缠住周逸流他们。”慕锦妃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急,竟然朝着周逸流三人扑杀过去。 得到她来的消息,整个云府本来就处于激动这种,这下更沸腾起来。 “我们是两情相悦,并没有迷惑和厚着脸皮追求之说。”沈夏平静地开口,她心里其实已经清楚,陆恒不可能接受她。 徐鸿击杀他时,他的龙牙宝剑被徐玄苍四人牵制住了,所以徐鸿击杀起来,损伤的元辰白骨身伤势,还有限。 其他人也跟着劝说,老人十分不满的对着四周瞪眼珠子,最后还是被抬出去了。 他趁我没注意,猛地摸了一下我的胸,然后说:老婆,越来越大了呢。 “原来是你们救了我。”沐辰看着身旁的涂山蓉蓉和涂山红红,不由得开口说道。 但是他也只是会一种法术,就是变花,除了这个之外,他什么都不会,像是那些攻击力巨大的攻击性法术,他一个都不会,不然的话镇子上的风头也不不会被慕容白抢走。 “弗兰哥哥,你……”夏儿眼睛微闭,异常忧伤道,心里各种为弗兰德利打抱不平。 还是说,我也是拿着给人家买新衣服赔礼道歉的理由才要到的联系方式? 男人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上衣衬衫扣子被解掉了一大半,露出肥厚的胸膛,腰间盖着毯子,看不清楚状况,两只脚直挺挺的往前勾着,看起来很僵硬。 这处药田,是专门用来培育人品灵药的药田,其内并无其他品级的灵药,这药田上方,有一层很强的禁制防护罩。 并且那一刻,我忽然就又想起了之前我的疑惑,为什么七窍玲珑心最终要形成之前,需要吞噬这么多的阴煞之气? 叶胜天双脚一蹬,人影从轰出,双手探出金系,雷系,冰系三种灵力再次碰撞,众人抬头望去感觉天地都在颤抖。 “他并不是一无所有!”一把冰冷而磁性的声音怒吼道。就在这时,一道道无形的白色剑气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往猪八戒与牛魔的位置发起突袭。 战英也觉得不可思议,“属下从到这里,一个活口都不曾见过。”前面村子里多是感染瘟疫死了的牲畜,到这边,才死人也多了起来。 好在来之前秦睿玺提醒了云瑾瑶,她见了人可能会觉得眼熟,但是尽量别暴露端倪,暗世界的人都比较敏感,不是谁都像皇极那样纯粹武痴,其他的根本不愿意去想。 “对你来说,越大的场面,越刺激,不是吗?”夜清落挑眉,抓出老烈话语中的漏洞。 因为惧怕封衍,人和魔自然是不敢靠近,但还是有不知死活的魔兽冲了进来,被封衍凌厉的击杀。 唐子萱的呼吸慢慢的变的均匀平稳起来,厉封爵慢慢的睁开眼睛,透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唐子萱恬静的睡颜,他的目光温柔和宠溺。 原本蜂拥挤在学院门口,准备欢迎夜清落的那些学生们,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瞬间安静了下来。 老太太转身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视线在她身后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又转过了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洛少刚才似乎喝了许多酒,想必现在醉的不轻吧,我可不敢冒这个生命危险坐你的车回去,我还是打车吧。”她说完,想走。 沐云轻正醋着,远远地,帝九胤驾驶着直升机竟是已经向着她的方向飞了过来。 眼神一闪,秦睿玺突然动了,不仅引起龟里人的注意,还让聊得热火朝天的围观党安静了一会儿。 最可怕的是,就算他们真的能够撑到那个时候,他们还要面对的是身边所谓的盟友的竞争。 姜邪这时又看向了黑衣男子,对方也回头看了姜邪一眼,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玩味……,让姜邪十分的不舒服。 “哎。这就对了!毕竟你是我父亲生前最信赖的人。在这里我只允许你这么叫我。怎么样,该感到幸运吧!”依子傲慢的说道。 他们嫌吃死人的狗太脏,提着枪去打野兔、大雁、水鸭子什么的佐餐。 “台甫?什么是台甫?豆腐我倒是吃过。”燕云城听见后磊的话语,差点没憋过气去,又看后磊一副疑惑模样不似作假,心中对这个夯货算是彻底服气了。 片刻过后,那道红色身影出现在了洛克面前不远处,而得到洛克传讯的乔斯大师和黑煞道人,也匆匆赶来了这处山崖。 见到狐血的样子,陈潇也是继续冷笑出言,这让狐血的拳头都是捏紧,只是片刻之后,狐血的眼神突地一闪,嘴里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愤怒竟消失了。 卷一 第88章 清凉寺中不老泉 贾正义一直因夫人秦云卿中七星蛊之事耿耿于怀。 不过陈默也早有准备,他在接近血se囚笼技能后,就叫出了塞西海洛。 “呵呵,师叔说的是,我的资质还不够资格做您的弟子。”公孙昊谄媚的说道,秦阳老祖舒心的点点头,一点也不觉得这话虚伪。 林韵蹲在地上,将几只胳膊排列整齐,满脸纯真的笑容,非常开心的清点着数目。 颜浧肯定以为,陆落会跟他们一样,拥有长长久久的生命,一世家人无非是过客。亦或者,他们相依为命的兄弟可以互相残杀,家人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毕竟不是自己参透的神圣气息,宋媞兰和圣月放出体外的气息只能达到三十丈方圆,飞离地面的高度最多也只能勉强探到二十几丈。但宋媞兰的灵觉却是由此获得了成倍的提升,感应的距离甚至超过了柴少宁体气笼罩的范围。 于是,当第二日的早晨,沈月雪带着众人走出院子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周边传来的各种羡慕嫉妒的眼神,这让沈月雪十分的不解。 苏豹一见,心中大悔。他本意是要让来的双方为争夺镖银而发生混斗,才好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结果却是白白把镖银又送回薛抟的手中。 眼泪崩出,泪眼模糊的看着莫梓嫣走到他的身边,他嘴角上扬,那笑终究不是为她。 唐渣渣微微蹙眉,瞥了眼自己的车子,“你有多少把握?”因为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顾子越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那你们就先下來,让我们先走。”离陌有些不讲道理。 善雅眼睛眺望被钉死的窗户,只能通过一点缝隙才能看出现在还是白天,空气中灰尘细细碎碎的在有阳光的地方特别明显,就像好几天没洗的头发,抖一抖就能掉下许多头皮屑。 步悔知道柳魅受过了太多的苦了,这几天的交流,步悔也知道柳魅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勤工俭学上完大学。 岩石开始坍塌,蓝晶晶见梦星辰手段众多,闻所未闻,眼神中惊讶之外,更有些开心,见梦星辰强力的攻击,也要过去帮上一把。 孩子们在柳魅的指挥下乖乖的站成了一队,一个一个领取奶糖,不多时,一大兜子奶糖就分完了。 “朕且来问你,那些个事儿不都归你管吗?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怎地,红线用来乱绑,才造成今天这样无法收拾的局面!”玉帝斜睨他一眼道。 “弗雷泽,镇长的名字是什么?”弗雷泽一边打量屋子里的摆设一边问道,屋子里无论是装修还是家具都显得富丽堂皇,绝对配得上豪宅的称呼。 “的确是不关我的事情。”殷亦航的表情淡淡的,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就在楚诗语准备无视绕开他的时候,殷亦航的话语紧接着响了起来。 步悔迅速的后退,规避自行火炮的威胁,看着左下角战车信息,步悔欲哭无泪,驾驶员死了,观瞄镜也坏了。 “他爱我。”佳人心中笃定这一点,穆昊天还爱着她,所以她不能放弃。 卷一 第88章 西河老僧种七星 大殿里还有好多排队的人,听到这个忍不住轰然大笑。 北海法师脸上笑容忽然凝滞,“你这种情况多久了?” 我说就最近两天的事。 北海法师冷哼一声,“你小子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至于半神的血液,如果不是半神的至亲,恐怕其他人很难用和平的方式去取得半神的血液。 看到这里,多罗不由得泛想连连了,如果自己学会这个心灵法术,其用处简直无法想象。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现在安生地在桑家坞过年。”桑三儿看下点钟,该是招呼吃晚饭了。 放心吧,阿爸。我会帮你实现的!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我的亲人。幽苏,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李珣便是看准了这一点,同时他也清楚,鲲鹏老妖性喜寒,而在北海东部,有几处天生冰眼,正是鲲鹏最喜居住之所。相对来说,西边就很少被光顾,想无声无息潜入,也只有这边最是安全。 欧阳冰冰有点不相信的感觉,自信看着卫风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是除了平静清澈之外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且,这种传球好处有很多,比如突然性很强,不容易被拦截,可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等等。 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要罗尼奥走过的地方就会变为岩浆之地,要是恶魔们跟在岩浆毁灭者的后面,恐怕都只能变成烧烤恶魔了。 “待事过之后再说吧。”姚官摆了手,离座出了办公室。桑大虎锁上门,一步一趋地跟在后面囔囔,他们也得等午后才能搭船上岛。 其实海边潮湿,风湿性关节炎是不可避免,却不知哪家率先发现,乔迁新居时酿造的青红酒有点奇效,于是在村里传开来,家家效仿,倘若中老年人在这雨雾天里每日喝上一两盅,既暖身子又保健,可谓一举两得。 徐佳佳看到许平那认真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目中闪过一抹晶莹。 说罢,谷夜恒飞身而起,刺啦一声,扬起蓝色光刃在自己的手臂划了一剑,刹那间鲜血涌出。 “好,我知道了,蓉蓉,拿着,今天好好尽地主之谊,照顾好安安和希希。”程金宝拿出几张银票。 看着慕凤曦的手挂在自己脖子上,谷夜恒不由犯愁了,把她的手臂强行扒拉下来看?这样的话,是不是显得本王太没风度了? 而它更是像是吃不饱一般,用了五日的时间直接把所有箱子内的丹药都吃光了,并且不带停的。 感觉要是她不说些什么,哥哥就要生气了,于是她趴在轮椅的扶手上,把庄户们给她送榛蘑的事说了出来。 慕凤曦看了看谷夜恒那张帅气无比的脸,唇色很正常,甚至如同樱花一般娇艳。 范剑一愣,接着开始认真的观察着耀白虎,见它根本无力起身,便是笑了笑。 白瑶瑶惊得瞪大了双眼,像惊弓之鸟似的弹坐起来,跳下床,手推着输液架朝病房外走,也不管自己是什么处境。 赵洋赵沫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就直接走到防御阵阴阳双眼之中。 “什么?老大竟然中埋伏了,兄弟们抄家伙!”只见其中一只略显高大的妖兽振臂一呼,其余几只妖兽纷纷应声而动。 卷一 第90章 地火精魄封血池 黑色不死真气缠绕西河老僧,僧袍下干瘪的躯体裹着粘稠黑雾。 每道真气都似冤魂的指爪撕扯空气,发出婴啼般的尖啸! 贾正义把我拽到身后,“江小哥,此人留给我!” 「汇报,可以呀,是不是警署的同事欺负你了,让你来我这里诉苦。」雷卫东笑着回应道。 张强不知道在他对冯国栋评价的时候,对方也对他给出了一个很高的评价,要是知道对方想法,只怕他会更加吃惊。 “好好好!我现在就给你做贴饼。”正在洗手的赵淑慧,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林八两捡起长刀和君子剑,背负在身后,牵起缰绳,调转赤兔,一如上次一样,背身轻轻摇手。 “可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谁,我凭什么要让她知道我爱她爱的不行?”是个男人都要面子的好吗? 他急促的喘息着,刚刚那些白色固体入侵他的口鼻,差点让他窒息。 随后二人便从窗口外跃出,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魏无尘的视线中。 “王爷做的事有目共睹,谁不说您有明君之德呢?我爹也自然支持有德之人坐上太子之位。只是……”说到这里她顿住了。 但是路鸣泽记得,大佬曾经说过,高架桥的事情对他而言十分棘手。 别说是没造成什么经济损失,只要是没人因这次火灾伤亡,就算厂子都被大火夷为平地,简俊波都依旧还是他的弟弟。 “好强。”看到这,夜枫不禁暗吸了口凉气,只是一招就轻易地斩杀掉三名有着中界神实力的四翼天使,那这路西法起码也有着天神级的实力了。想到这,夜枫不由暗笑自己刚才的出手相救似乎是多此一举了。 听到这里,云圣姑已经忍不住,转身呕吐起来,她知道这两种毒药正是毒蛇与毒蜘蛛炼制而成,恶心难耐,五脏六腑都似要翻腾而出。 只是凌霄来此跟酋雷姆一战,就是为了了解透酋雷姆,既然他要用暗黑形态,那正和他的意。 几乎是在李海停下来的十几秒钟之后,从后方,传来了一道破空之音。 龙魔、九尾狐和死神也都是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对于夜枫一些奇特的招数,他们这些老战友也都是很了解的。 见到宰相都已经表态了,其他各个大臣也纷纷表示赞成,当然,个别对此事极不认同的家伙则沉默不语。 这时,地面微微震动,仿佛有巨人在前行。地面上那平静无波的水沼上泛起一个个涟漪,不时有沙石从头顶上掉落,一切都在宣告有危险正在靠近。 带土沉默不语,他没打算和众人一起行动,转生眼又显的太过神秘,轻易冒险不是他的风格,还是等私下里询问了绝后再做打算。 “……”埃隆默然,他挥手让维尔莱斯陷入了沉睡之中,然后念了个咒语,维尔莱斯就此凭空消失。 其实白冉还不明白,不论她变身什么模样,在他的眼里都是最好的,最美的,无人能比。 “主公的意思是要扩大海军,把这个三个地方拿下?”周瑜问道。 兵丁本想挥挥武器赶走这两个身上一股怪味的孩子,可看着一双冻得黑红黑红的脸,却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他顺手抓了两枚铜钱丢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卷一 第91章 吞天噬星术残卷 镇武税吏在清凉寺周围撒上桐油。 贾正义握着火把的手青筋暴起,火光照亮他斑白的鬓角。 周旺也听到了隔壁那惨叫声,顿时手足无措,这再怎么说那白望田是乔冬凌的大伯不是?这冬凌姑娘可千万别往他们二爷身上报复。 气息里充满了危险因子,因为时常带笑的人在这一刻收敛了笑容,便在瞬间让人感到了空气里陡然增的压力。 “这木香不是把啥都准备妥当了吗?这只要选好日子就可以直接开张了。”冬凌对这日子没意见,不过只是觉得对穆公子多了点儿歉意而已,上回把他字条弄掉了。这回铺子要开张,看来是不能去赴约了。 就这样,梨白便是被格雷恩带入了世俗之中,感受着人情的冷暖,遭遇各种人,各种事,慢慢的,梨白也形成了其独有的‘性’格,便是江海遇到的那种,看似粗犷,但却粗中有细,偶尔做些脑残的事,还自鸣得意。 “不想死的话,就住手”面对蛮子的凶悍一击,江海冷冷的说道。 如果不是太爱那个男人,想要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点血脉,留下两人相爱的证据,根本没有人会想要承受这种非人的痛苦、折磨。 当到达学校门口的时候,二人停在那里不知道晚上该怎么安排月月的住处。 她头上缠着的绷带原就被她将结解松,现下却不早不晚的散了下来,半是裹着半是松散的缠在她的头上脸上和肩颈间,很是狼狈。 震惊之余,张潘妮想到了吕秋实,想到了吕秋实的话:照现在的情况来说,那个胖子似乎并没有欺骗自己,他的话看来都是真的。 亦笙去没功夫理会他的唠叨,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钱来放在车座上,也不等他找了,自顾自下车体了行李往前走去。 于是,诸人进入峡谷之中,地面上立刻冒起大量的植物,如同潮水般朝众人动进攻。 我上了车。先想了一会,是不是再去跟包子道个别交代几句,可是回忆起她恐怖的编钟声,我毅然地直接奔育才了。 孙宇没好气地将她捆好,往旁边推了一点,然后和衣往软榻上一倒,拉过一床羊绒被盖在身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她把地图藏在自己的亵衣夹层里,所以要取出来必须先脱外衣,还要撕开亵衣,这可没法当着男人的面做,只好拿可怜兮兮的眼光盯着孙宇,示意他回避一下。还好燕云大队长已经出去了,不然川妹子会更加尴尬。 见到郑家军的将士,这些百姓依旧很是麻木,他们的家园被毁,他们的亲人被杀害,他们的财物被掠夺,可以说他们已经失去了一切,剩下的就是苟延残喘的生命了。 现在江南的土地,几乎百分之百控制在这些科举豪门之手。而江南的农民,也几乎都是豪门地主的佃户,而且他们的人身自由,都被地主所控制南宋可不是北宋,江南农人早就已经农奴化了,佃户是可以随田买卖的。 一时间风刃、雷球、火龙乱飞,彻底的把耿天乐掩埋在无数术法的攻击之中。 卷一 第92章 不死总坛追杀令 云冲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半响,只轻轻点了点头。而暗夜中,云七夕并没有看见,云七的眼神莫名闪躲了一下。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堑永远在智之前,不让清政府吃亏,他们就不会改变,而李牧根本不会给他们改变的机会。 就像拉马努金所说,解开数学问题的方式就在那里,我们只是发现这个方法。 看着宋天明犹豫起来,江正道很想说将列车分散到附近的支线躲上一躲,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前线军情如火,如果这批物资晚一天到达,极有可能令前线付出惨重的代价,因此他们根本耽搁不起。 雷太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了吗,竟然连家主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有那么一瞬间,风月察觉到这人身子在微微发抖,可仔细一感受,背后分明是冷硬如铁,一切都像是幻觉。 而今天来到“东坡侦探事务所”的人,至少有一半是来看这个热闹的。 “没事,不知道蓝律师何日有空,是否方便顺道吃个饭,表达一下兰太太之前对蓝律师的感谢之情。”兰黎川说。 灯光一亮,那个熟悉的人,熟悉二郎腿,熟悉的八字胡,再一次出现在岳鸣和林星辰的面前。 鲜血不断从巨猿的身体中流逝,它知道留给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它就要死了,死定了。这是无力挽回的一件事情,现在它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复仇,亲手杀死那个杀死自己的人,脆弱的生命甚至让它没有时间发泄愤怒。 “怎么?你看到谁了?”庄律师这边的视线正好被一个柱子挡住,没有看见。 当然,收获最多的依然是石头,整整十九组,足够我建一栋壮观的房子了。但我却并不想用石头来建房子,感觉好难看,还不如用木板建的好看。 “姐姐喜欢的,我自然没意见。”夏瑾媛还是不习惯夜未央突然靠她这么近,被皇甫烨牵着的手紧张得都出汗了,想了想才柔声细语的说道。 雪岳皱着眉头,扭头看着墙上的地图,细细的打量起来,将整个战线完全确认了一遍,然而心中的困惑依然没有丝毫减少。 慕梨潇最终还是放开了手。皇甫晟并没有被媚妃和太后所骗,证明她之前看到的场景也是假的,是皇甫晟在配合他们。可是心里还是有一个解不开的结。 结果陈烨芝一抬起头,恰恰好就装上了刘勇哥一脸奸诈微笑的样子,顿时就一个白眼朝着刘勇哥飞过去,然后直接变伸出自己的匆匆玉手,朝着刘勇个腰间的软肉就是一扭,把刘勇哥给痛的一个惊呼反应了过来。 红姐出去后,夏如雪将身子重重的靠到了床头,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从飞机关机后没有开过机,便下床翻出了包里的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好,交给我吧。”儿子点头,顿时长剑一挥,带众人同时传送回了村子。 “那我想成为能被大多数人认可的存在。”郭佳的意识光团回道。 “妈的,好痛!”陈禾这一折腾,却是撞到了自己被魏渡掐出淤青的地方。 安以云一听,立刻将鸡蛋饼放回碗里,一副他就一只手拿着牛骨头的样子。 “白痴!”主人骂道,却一样忍俊不禁的笑了,脱下身上的大褂,披在她的身上。 自从知道陆守恒和魏渡一起睡过之后,柚子现在对陆守恒的仇恨程度,已经直线上升了。 “别让他醒过来!”徐圣熙大声疾呼道,他这一拳只用上了手腕的力量,并不能一击致命。 南湘开口,声音清脆动听,宛如黄莺出谷一般,带着令人心悦的感受。 他不疑有其他,毕竟这种事也会有翻船的时候,但是通常都会被解决掉。自己已经解决过好几个这样的事情了,本以为这里不会有那种事发生,但今天来到这里,倒是没想到会有发生的机会。 何昕暖愣了一下,而后又忍不住笑了,“当然可以呀。”说完拿出手机,两人加了微信号之后尚秦才离开。 王家老管家死后,王三以老管家干儿子的身份顺利接替了老管家的职位,成为王家的新管家。 莫九卿是没有睡着,一直假寐,不过人倒是一直警惕着,只要外面稍微有一点点响动,莫九卿都能感觉到。 慕圣在此之前就施展功法隐藏了自身修为,让人看见还只是元婴期的样子,这也是怕打击到鬼眼道长他们几个,见离岱舆山不远,慕圣索性连容颜和样子都给改了。 其实一个公司就是这样,人才不一定就是老板,但是老板是大家的主心骨,有老板坐镇的公司在做事的时候都会事半功倍。 其他人更是连抬头看金叶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都低着头悄悄地收拾着战利品。 为什么从离开楚京之后,您就好像将水师给忘干净了一般?半个字都不肯再提了? 摄魂蝎就更不用说,但凡被这凶兽咬到会瞬间麻痹,如今这两种东西汇合在一切,简直就是完美的组合。 卷一 第93章 我的人头你拿走 杨宇可不想中大奖,然后再度让意识彻底沉睡,激活自己的真灵了。 不显山不露水,能够在我面前,隐藏住自己锋芒的存在,势必不会是寻常角色。 这股能量就好像原本就属于他一般,被他的四肢百骸尽情地吸收着。 就在杨宇恢复灵气的时候,刘家的人们已经开始向刘剑玄求助了。 毕竟是一转阴阳境十层地狱修为的武者,就算是五脏六腑大部分被毁,也不至于会完全死去。 “住嘴。”钟离伯君低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若不是李惜霜死缠烂打,他怎会带着她一起前来? 忽然间正在穿梭的穿梭舰剧烈一震,然后杨念看到前方,一道人影趴在了穿梭舰的玻璃上。 纪寒大娘李秋梅也是诧异,没想到纪寒竟然连这样的借口都能编出来。偏偏纪寒说的还极其的无辜,样子十分的诚恳,一下子就堵死了张梅继续发作的余地。 凌霄从天龙大陆到玄武大陆四大域,修炼速度本来就与常人不一样。 这一次的天海域之行,危机与机缘并存,在经历了生死危机的同时,他的实力也得到了巨大无比的飞跃性提升。 不过她依然还是有些担心,带到梁木坐到自己座位上时,她还是忍不住问他。 刚刚正在感动幽荧长大的粉丝们一看,果然,崽崽还是那个崽崽。 褚越揉了揉眉心:之前出了点误会,他对寒时没有恶意,正好最近他也没事,就把他拉进来了。 强烈好奇之下,李世民干脆伪装成商贾前来查探,看这平顺山庄到底有何独到之处竟可造福一方。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摸旁边的人,没摸到,才睁开眼睛,坐起来。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一片,尤其是陈诗琪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刘妈妈看了看金沐身后的另外两位金花,那两位金花,就感觉怎么看不如金沐看着顺眼,即便金沐的脸上还有五道子血痕。 盛翘已经被他哄得闭上了眼睛,手里还紧紧地握着席寒时的手,和那个破碎的魔方。 哪曾想到梁木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感冒呀!她感觉又心疼,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缓解他的感冒。 地图上不同颜色占据的区域表明那块地方已经被人占用了,至于空白的地方,则说明还是无主之地。 然而,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值得的,饮食另一名刺客已经冲到了烈佩乌迅王子的面前。 半夜时分,二哈和往常一样从灵兽袋里溜了出来,刚爬上了冥月的床,突然周围的空间一阵抖动,二哈被惊的掉到了地上。 潮湿的墙壁也在震颤,一点一点的水珠从墙上滑落。好像跳动的音符。 秦轩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过如果陈筱筱愿意喊他爷爷的话,他其实还是很乐意接受的。 秦轩从后面追上来的时候,虽然那些车主很生气,但还是希望秦轩能制裁一下那辆很是嚣张的思域。 “瘦不拉几的,硌人。”柳烟视对他的嘲讽毫不留情地予以反击。 杏儿拿着令牌离开办公室,在门口交代了另一名狐妖妹子几句后,开始向各层的拍卖师传达青叶的命令。 拥有那么厉害的医术,说出如此牛逼的话,其实也并非完全是在吹嘘。 当然了,这其中还有很大一批穷人,或许是因为疾病,或者是因为烂赌,酗酒,北境并不是所有人都富裕的衣食无忧且能够拿出这样的巨款。 她知道,这一次,宋姗姗是惹了大麻烦了,现在,必然被宋父抛弃。 言席越是如此在意的保护林宥宥,宋姗姗心里的不甘和恨意就越强烈。 听到罗意苒的回应,邵月的眼角眉梢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是她这一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次了。 一声突兀的惨叫在整个空间中传出来,众人的目光纷纷看了过去。 姜灼把她的外套捡起来,挂到挂衣架上,然后去厨房盛汤,菜都做好了,只差一道时蔬,他让她先喝汤,他去炒菜了。 他要怎么告诉林玉雪,上周他们刚一起拜访过的那位老师,就是亲手将梅霜单送上绝路的人呢? 就是,这个叶云逸太狂了,这真不是什么好事,希望他能改变吧。 战九天皱眉,看着地图,突然一个激灵“我们陷入思想误区了,海兽是动不动就上百亿,但是也分时间”。 他其实不太喜欢当着人的面动粗,因为会很麻烦,而他很不喜欢麻烦,但要真动了手,一般也收不住。 阮萌的话还没说完,身上还沾着血和泥的花木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对不起薇薇,是我太过草率,对不起!”祁旭尧紧紧贴着她的头顶,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阿珂揪紧帽檐跟在他们身后,眼尾扬起,唇角的笑意掩在黑暗里。 她的心里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得不到自己最爱的男人,可是她的心里还存留着幻想,她总觉得说不定哪一天萧琰就回心转意的突然喜欢她了。 “并且呢,我有一出好戏邀请郑大公子一起看看。”陆棠棠说着,转身打开了实验室正中的那个超大屏幕,高清画面里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愁眉苦脸的郑长东。 这也就说明老管家主仆早已经知晓她的身份而并没有将她卖给洛根。 云炽也不知,所以两人只能搜索式去寻找了。他们从最开始进来的那座山峰开始,总共纵横十八座山峰,每一个地方都仔细勘察了一下,却都没有找到生死门的阵眼。 韩幕“吧嗒”一声在韩千雪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便匆匆离去了,屋里只剩下韩千雪和留下的两个壮汉。 卷一 第94章 改头换面李执事 后面当他们看到立功将士家中领到的土地数量后,更是羡慕嫉妒恨,于是东海各郡申请参军的人数一下子多了起来,没办法谁让土地对汉民的吸引力这么大呢。 符神之城,何等尊贵之地,这简直就是符神天宫的象征,来到这里的人,都必须下地行走,现在方恒竟敢在上空飞行,这已经是羞辱符神天宫了。 上方的盗匪一听,再看王行果然在队伍里头,全都露出意动之色。 对于陈顼即位后,南陈表现出来的一系列敌对行为,东海不管是百姓还是军人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 不久,紫凌天来到了一个悬崖边上,也没见到有什么妖兽的身影。 梅长风的手段她已经见识过,九龙护国阵是她唯一的倚仗,想到阵法可能被梅长风破去,焉能不害怕。 没有记起来,那也就不用去履行承诺,问心无愧。可既然已经想起来了,承诺就成了必然要完成的承诺,否则就是违背誓言,违背了本心,更可能因此滋生心魔,影响今后的修炼。 可惜,要让他去找李阳拼命,他却是打死都不敢,没办法,至今他还欠着李阳两百万的巨款呢,平时躲都来不及,还找人家麻烦? 要说呢,还是云飞的神经最为坚强,刚挨顿揍,神思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这思维发散的程度,简直无人能比。 “老子不听了!”南特看他讨价还价,只好欲擒故纵,转身向门外走去。 苏玉卿的心微微一抖,凤眸微沉,暗光浮动。龙墨庭暗中苦笑,自己还在犹豫,她却马上就要知晓,看来,这也是天意。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觉得此人不是韩锋,短短几年时间,他不大可能从通灵初期的修为突飞猛进到半步天人的层次。 柳凝悠玉手微微攥紧,冰层便化成了水,扑灭了大火,只留下满地的水渍。 又是一天过去,韩锋再次回到这个千层塔,他直接将挑战目标定在第六百零一名,一个叫做洛尘的家伙。 “看来也只有等师姐回来,我去羽仙宗一趟,说不定就能找到突破之法。”韩锋喃喃自语道。 午夜的淮北侯府,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昏黄的几盏路灯,在风中摇拽,平添了几分阴森。 澈月跑了过来帮她扶着沧离,阿桃看了她一眼,目光危险,但也没说什么。 “不管是不是吃货,反正你必须给我带,否则的话,到时候我就哭给你看。”蟠桃对她很有好处的。 “你就是那个雷大总管?我听说过你,像你这种狂妄自大,自以为是,只懂得逢迎拍马的垃圾我不需要!”尚熊豪以非常不屑的眼神看着胖子。 穆晓晓本来很委屈的哭泣着,耳边骤然传来温柔的声音,愣是都忘记了哭泣。 不过看他们风尘仆仆,衣袍上还有血迹的样子,似乎路上并不太平。 司徒灏祯眸中划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诧异、惊讶、悲痛……在他原本愤怒的脸上交替闪过。 ——楚修跳进水里的时候,她不自觉拿出手机录了像,现在反应过来了,觉得不太好,连忙藏了起来,这会儿正乱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她不动声色,望着卫矛的背影远去。直到自窗棂处见到卫矛的背影迈出后院,闵云舒眸底的一丝焦虑才真正浮在面上。 周瑾不想落嫣和别人结侠侣,但是他看她很喜欢这个游戏,看着就不会轻易脱坑,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主动出击,跟她结侠侣,这样就不会有什么阿猫阿狗跑来骚扰她了。 “你拦不住我,我还会回来的。”嗜鬼临走前却丢下这句嚣张的威胁。 “你……”武怀钦气得胡须直颤,指着武萧萧竟骂出去一个字来。 陈继真没有机会去救援谁,因为他要自保,要挡住射向他的弩矢。 周岌默然片刻,杨复光的确说的没错,在忠武军的地盘上,若非感到实实在在的威胁,身为节度使他也不可能如此来见杨复光。 微微转过头来,申伯中目光如流水一般自三个儿子脸上一一扫过……饶是没有丝毫情绪,亦令得他三人心惊胆战,只把头埋了下来,大气亦不敢喘一下。 虽然上午耽误了两节课的时间,但好在接下来都没有再浪费一分一秒。 说难,是因为这货要是完全放开了手速,饶是高勇这等水平,即便每分钟擦一次汗,也难以跟得上他的节奏。 “俺那是故意气她,气跑她就不用挨打了……”杌子眼圈发红,气鼓鼓的。 青无涯自从那天和柚子深层次交流了一番之后,也是渐渐恢复了情绪,开始重新整顿青家。 王杰美滋滋地发动了车子,心中盘算着,这单生意也不用太多,分到200万的销售额就差不多了,就算只赚个2成的利润,去掉给杨兮的5万,再拿出5万块来吃吃喝喝,那也是轻轻松松落袋10万块。 还不敢多问,只能憋在肚子里。好在看到马主任的心情还算不错,那高勇堵在心头处的那块疙瘩也稍微有了些缝隙。 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的冰凉,柚子原本想要推开他的双手都是缓缓放下了。 一晚上,初晓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也没有响起她喜欢听的那首钢琴曲。 初晓着急着见到林灵灵的奶奶,拿出手机,在导航上输入了花溪县的地址。 洛生远远的凝视着那位太宰,内心也是微微一凝,此人的实力,恐怕远远胜过偌大广场之上的其他人尊,就是不知道,他走到了人尊四大境界中的哪一个境界? 卷一 第95章 杀我,你几斤几两? 才一进门,一道剑气向我面门突袭而来。 幸亏我早有防备,踏步闪身,指尖打出一道离火真气,点在对方手腕上。 吧嗒! 长剑落地,那人一声闷哼,连连后退,手腕上被烧出一个小拇指大小窟窿,径直穿了个透穿! 巴尔甚至有些怀疑,这些来自异世界的人类到底生活在一个如何奇葩的世界,才导致他们对于它这位“至高无上”的魔神没有一丁点儿的敬畏。 就好比他们自己,但凡给灵兽、法宝烙上独属于他们自身的标记,便代表着成为了它们的主人。 张依依弄清了自家云仙宗的据点在那处,虽没打算去麻烦掌门师兄,不过还是照着规矩得先去宗门据点那儿报个道。 江淮安不知道之前江氏的失意有没有张磊的原因,但是张磊滥用职权,背后偷偷亏空江氏已经是铁定的事实,江淮安自认对他已经仁至义尽,这个时候就别怪江淮安不客气了。 灌了两瓶生命回复药剂之后,看上去有些狼狈的杰森面色已经好了许多,一行人再次回到酒馆的时候,安逸发现奥瑞克以及酒馆内的职业者们,看向他们的目光已经变得崇敬了许多。 染白转身,不再看她,背影清隽矜贵,赵沫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缠绕在她指尖的血色丝线,戾气凛然。 “这么说你都学会了?以后咱们手里要是有好东西的话,你自己也能处理?”安逸微微一愣,想了想道。 凯恩看着谈兴正浓的野蛮人三英雄,已经默默的开始捂脸了,而安逸看向三英雄的目光也变得非常怪异。 来到火焰之河的尽头,一座足有五米多高的铁门出现在了安逸等人的面前,看到铁门上狰狞的恶魔浮雕,安逸也意识到,这面大门的后面或许就是传闻中封印着迪亚波罗的混沌避难所了。 张三风身形一动,瞬间来到三当家的面前,一脚踩在三当家的胸口。 在那洞口前不远的地方,赫然躺着一具尸体,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唯独脖子上有四个血洞,这四个血洞看起来就像是被猛兽獠牙咬的一般,看起来着实有些恐怖。 但年轻人嘛,能懂得这些,还能做到表面上的客套,已经很了不起了。 由此可见,塞国人民对和政府征收存款税十分反感,对本国的债务危机的悲观看法很普遍也很严重。按理说他们应该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他们依然能笑口常开,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未来的饭碗呢? 本以为,这一句势必会激怒他的,本以为,他会暴跳如雷的。毕竟刚刚皇上的惨况,在他的心目中形成了一种不能言说的恐惧,那种让人颤栗的感觉,让人一看简直不寒而栗。 “水,水。”他是那样的想要喝水,嗓子眼已经冒出来烟儿了,但是并不能得到任何人的帮助,他看到头顶的石缝中,有水珠已经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他好不容易这才活动筋骨,伸出来脖颈子,开始迎接水。 ……这叫心证。修仙本来就有些唯心主义嘛,只要用力念、真心想,肯定多少会有些用的——云秀是这么觉着的。 从前那些能令他皱眉的敌手,早就消失在历史中,成了真正的好敌手。 卷一 第96章 你的眼神不友善 丁十一目光中露出几分杀机。 我笑着望他,“追魂使大人的眼神似乎也不太友善。” 锵! 几名追魂使全都抽出兵器,上面不死真气缠绕,只等着丁十一的下令。 毕竟我杀刚才那人,用的也是这个借口。 空气瞬间安静,大战一触即发。 房间内只有粗浊的呼吸声,和一众追魂使的心跳声。 “叮!” 楚风和跑男团一行人来到宗门事务所的时候,免不了引起了一番轰动。 张元昊先动了,他张嘴喷出一道明晃晃的剑气,宛如一柄锋锐的金戈,朝着房馗猛然射去,凌厉无匹的锋锐气息四溢开去,几乎刺得人眼眸生疼,皮肤宛如针刺。 金乌一族降临地球,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斩杀他这个仇人,对于自己叶晨有自知之明,他虽是年轻一代的至尊,却也用不到圣器来制裁。 皎洁的月光下,一道银色掠影如利箭破空而去,瞬息间掠过百米距离,从几头壮硕的银角蛮牛背部奔过,身形一闪而逝,同时,一道凄厉的狼嚎声传遍四方。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武浩抱着重伤昏迷的萧清儿,在附近寻了一处天然洞穴,这才有时间查探她的伤势。 只见楚风轻轻的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琴盘,然后,闭上了眼睛。 从真丹到化形,海兽突然铺天盖地的一出,就连劫法真人,也心生忌惮,更别说手下的人。 和其他的部队不一样的是,班直的编制不是其他部队的指挥,而是班,这一班为一百人,金枪班共有左右两班,也就是两百人。 他在周统的记忆之中找到了此人的片段,不是别人,正是尸魔宗公羊子煜。 见到攻击被阻,武浩连忙收招,适才他这一手虽说看似像极了洪荒拳,实则却不如洪荒拳那般莫大威力。 “坎瑞托不安全?”奈尔菲显然也被斯坦的话吓到了,再加上已经十分疲惫,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 “可是我现在就想离开这里,想起那个可怕的仪式,我就无法再在这里呆下去。”妮丝呆呆的看着火堆,紧紧抓住巴雷德的衣服。 高山流水一番话引来众多人八卦,有好奇第一大帮的副帮为什么要上世界公开道歉,有人好奇让不怎么杀人的高山流水喊世界警告的人是做了什么天妒人怨的事,也有人围观大神围观八卦,总之很热闹。 “这里可不是什么魔物干的,是……”巴尼上前一步还没说完,就被杰奥夫一把拉住。 “主子,奴婢说句不该说的,皇上对主子的喜欢是从心底了散发出来的,也许没有理由。但皇上对绯云宫的主子,更多的则是感激和欣赏,带着几分敬畏和怜惜的心情。”天虹很认真地插话。 我也顾不得什么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居然强行冲过了守卫士兵的阻拦,冲进了校场。 亲们,这个番外其实就是用来交代一些角色的结局的。大家随意看看就好。 海蓝还真的不知道,连傲天走了那么多天了,说来也奇怪,连傲天向来守时,那边的事情那么难处理? 此言一出,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全部将目光投向奇丑无比的瘦高个。 这场战斗没有赢家,双方都损失惨重,黑鸦团除了卡雅外全军覆没。多伊尔人只剩下迪亚斯和两个斥侯,而且也都负了伤。地上布满了插着武器的尸体,有些尸体还倒在了一起,到死都没有松开插在对方胸膛上的剑。 卷一 第97章 天枢引煞,摇光噬魂! 李长风叛变后,不死宗的晶石业务陷入停顿。 不过田老爹的青州黑市晶石网已搭成,就算没有不死宗,金纹晶石也做得风生水起。 每钧金纹晶石利润可达三两。 我用这些银子从黑市上大量购买劣质晶石,凑了足有三千钧,注入鸡血晶石内,足够李长风修行吞天噬星术之所需。 扬头,挑了嘴角笑:“他们当年打了我三十大板,现在,当然要打回来。”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过让许云大失所望的是,这场他以为会是很精彩的神话生物之战斗出乎他的意料。 这五方团队,属于场中最强,另外,在五方外,还零星有着一些两人团队,甚至单人。萧畅自然就是那种单人的了,不过就算如此,旁人也不敢轻视萧畅。 有人干脆化作了人形金属,那是拥有无敌金属防御的金属人;有人在自己的周围垒砌起了土墙,那是控土异能者;但大部分人的异能都是攻击性而不是防御性的,此时则显得格外手足无措。 杨墨用手指勾起秀晶的一绺秀发看着,并且轻轻搓了搓,忽然间弯下腰将发梢凑到鼻尖闻了闻。 在龙枪兵摆出阵形时,运输船两侧船板朝两边放下,因为船只相互之间距离太近,这些船板当然只能搭在旁边船只甲板上,于是一条‘空中走廊’出现了,所有烈阳射手都能通过这条空中走廊,在所有运输船上自由调动了。 “追!”,许云坚定的说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可不会放过。 “那么她现在在哪,如果她无碍,为什么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各个宗派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宏霜心中的大石落地,随后想起这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刚刚放下的心,再一次的提了起来。 这个战役魔法的威力,确实是过于强大,上万单位以上的七阶泰坦巨人,仅有几百单位处于最外围逃脱,其他全变成冰块了,可以说杀伤力强悍到让人发指。 见东方大神抱了素静雅,仙姿飘逸,把架把得像在搞艺术的月葬花终于急了,黑玉箫一收一缠,已经抵上了北冥无邪的长剑,再一划,顺势抵上了他的心口,点到即止,仍然让北冥无邪后退了数步,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卓一凡跌落大海,浑身赤红,体内热浪奔流,如烈火焚烧,但心中尚有一丝清明,刚才那一幕仍萦绕在脑际,碧萧不是人,他没有灵魂,也没有血肉,他只是一团空中云气。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究竟修炼的是什么邪魔妖法? 姜子牙派出信使出城之后,又匆匆回到临安堂。此时武王沐浴更衣已毕,正在用膳。 “艾佳……”冰雪没想到艾佳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泛着泪花的她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玉罗刹的话令到陈越心更加的沉重,如果真要打起来,多少家庭因此而破碎,而他们三个终会有人成王,也有人败了成为阶下囚,她难以想下去,难道真的与她无关么? “要怪就怪你自己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上官珏也加入了战局。 高声惨叫了一声,大金雕偌大的下坠中的身躯被大浪杀拍击得惨不忍睹,血肉模糊,翼展开来近乎五十米长的大身躯被拍击得甚至往上又飘了一下,方才无奈下坠。 卷一 第98章 你的废话可真多 丁十一派了三名追魂使进了山洞,不片刻里面传来声音,“大人,安全!” 他这才放下警惕,带着其他人进了山洞。 山洞内一股血腥味弥漫。 当然了,这也是货的品种问题,价格都是一样的,时代大超市建立的时间长,在省城也是有相当的知名度了。 每波怪物基本上都是十二到十五只,孟斐拉魔法神箭狂飙之后,配合法力和召唤物们的攻击,消灭剩余的怪物也很轻松,一天下来经验值涨了不少。 苏慕安自知失言,赶忙闭上了嘴,眼睛却是看着新到手的糖葫芦,一阵眉开眼笑。 翻倒的轿身在狭窄的山径上滑行,另一侧是悬崖峭壁,只用寸许高的黄土坯高作为遮挡,显然是挡不住一顶高速下冲的轿子的。 如果让宋氏相信,董阡陌已然泄露了她的机密,那不需汤姨娘费力,宋氏就会让董阡陌消失了。 叶飞看着自己的直播间乱哄哄热闹非凡的样子,心里面也很高兴。 有道是时势造英雄,在那样你死我亡的博弈中,大周生出了雄踞一方的牧王府。而陈国也崛起了执掌失望虎狼骑的国柱蒙克。 虽然他一副很忙,不愿与季斐多讲的样子,季斐还是注意到他血红的眼瞳,里面充溢着血丝,仿佛失踪的这些时日里,他都没有合眼休息过。 这个男孩李建成在刚才短暂的时间,已里向李隐介绍了,名叫李智云,现年与李元吉同岁,他的母亲本是窦氏的一个陪嫁丫头,在某次窦氏身体不适的时候,让她顶替自己服侍了李渊,于是便有了李智云。 狴犴惊醒,怒瞪双眼,四蹄一踏,发出震天嘶吼,朝着其中一人跳跃咬了过去。 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阵阵惨叫,凄厉似鬼嚎,声音在这暗寂的夜里显得尤为瘆人。 李馨儿赶紧跑了,实在是这股豆食粑味道,太刺鼻,而且还有一股怪味。 赵怀和尹晴柔的婚事来得匆忙,很多亲朋好友都来不及通知和参加。 待到整个世界都银装素裹,两人又牵手漫步在沁梅园,数着一朵朵傲娇的红梅,选着一支支红艳的寒香,望着夕阳下粉红色的白雪,捧着一杯杯沁入心脾的雪茶,将过往的一切化作云烟,就此释然放下。 北凉大汗们已经不耐烦了,他们似乎都在猜忌自己故乡的积雪是不是也消散了。莫飞雪看着那些北凉莽夫,心中冷笑,在燕轻候布置战斗计划的时候,主动提出来了要做冲锋部队。 盛煦然在陕州看过一次黄河日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听闻温乐公主第二日又要去看日出,他就自告奋勇向温在恒申请护卫公主前去,温在恒不甚放心,派了冷巍跟着。 冯美觉得即便是这件事情闹到新来的老板那里,她也有足够的理由。 除了大国之外,如果这些恐怖想走,其他国家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然而,被一个长老一拳命中,疼痛确实实打实的,唐三直接被轰飞出去,面部凹陷。 这一次的发布会,大约是他有生之年中,开的最为激动的一次了。 仿佛是外头一只怪兽,倘若是被发现了的话,那就会死无全尸了。 卷一 第99章 八大长老一来俩 “好!!!”这围着看的众人看着这一幕瞬间便是爆发出了惊喜无比的叫好之声。 大堂正门处,保安就有好几拨,想要在他们眼皮底下,将这么大一条皮鞭带进来,可能吗? 皇帝宠你那是你有价值,刚才外面的争执她也听到了,这个孩子她必须生下来,为了孩子,为了自己,更为了云昊天。 面具上那张脸,俊美无瑕,年轻的像是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可偏偏眼神具有穿透一切的凌厉。 霍子期被一连串的问题问住,注意力成功转移,这一天对他来说终于不是空闲着了。 而那中间的通道,则是通往虚像大厅,事实上,整个炼器堂的整体,最中央赫然就是一个庞大的圆形格局。 这一摔直接就把吴浩平给摔懵了,站在一侧的周瑜和潘萍也傻眼了。 陌南笙急急咬住舌尖,把要说出口的会引起人误会的话给生生吞了回去。 不知不觉中,她睡了过去,靠着门,发出浅浅的呼吸,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这下,听说怀扇公子公然救囚犯,一时间不少人对楚天阔心怀不满。 当天晚上,为庆祝赵出回宫,也为了他白天所公布的消息,土台九层中灯火通明,喧嚣震天。 孤狼自从没能完成组织上的任务而逃到青龙帮的时候就成为了天使刺杀团里红了名的杀手,没能完成任务还葬送了两名队员的生命,损害了天使刺杀团的威名,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话音刚落,盈桑已经消失在原地,在场之中并非只有盈桑一名长老。但是以他们的实力也完全看不清盈桑出击的身影。 可是大家都知道只要再有几次尝试就将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尧只是疑惑的看着她,从她肯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所说的话应该不是假的,而如果人真的不在她这里,那那些人又到了哪里呢? 林嘉良作为香港黑道上举足轻重的领导人物,一场精彩的好戏之后,又要轮到他上场了。 这个时间段,龙萨普已经能够确认沈梵是真正入眠后,蹑手蹑脚的挣脱了他贼手的束缚,大气都不敢出,从床上爬了起来。 钱进顺着声音方向望去,他看到一名老者,老者的身旁带着两名土著。钱进突然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很强烈,钱进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受,但是他知道,这个感受都是很正确的。 其实古求做的很简单,在他的身体从罗奇斯流露的破绽划过的时候,顺手简单挥舞了一刀。 灯火通明中,停满了无数马车的广场,出现在玉紫的眼前。这个时候,广场繁华无比,各位贵族挤来挤去,马嘶声,车轮滚动声不绝于耳。 窗外的风景,一一掠过在车后,当车开到了别墅前的时候,君容凡下了车,缓步走到了别墅的门前,输入了电子密码,然后推开了别墅的门。 大家知道,早晨那一泡屎,量可以非常可观的。同样的,王轩也是这样。 这机甲它的名字是叫霜天,名字很美也很衬托出机甲的美观,外表看上去如冰晶一般华丽,固此而得名。这机甲的设计构造也很漂亮,流线型的斜面很具有减轻阻力的效果,配置了一大口径的能源主炮,威力十足。 这个诱人又完美的提议在harry脑袋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他看到雷古勒斯将目光投在不远处,正在用冷漠眼神望着自己的sirius身上时,无奈地消散了。 “滚,讨厌,别老提那事儿,丢死人了。”叶姗姗当然知道我说的是当初拿视频威胁她的事儿,脸一红,说了一句。 “要我帮你把这东西拍下来吗?”姬生月低低地道,“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如何?”他的言下之意,是用他私人的资金,去拍这个物件了。 他不等待我的回应,就火急火燎地出了卧室,他的步伐看上去很慌乱,甚至有几分狼狈。 对面,身着大红色球衣的西班牙国家队队长,迭戈托雷斯也已经沉下了重心,卢卡斯抬眸看去,他的敌人也已经准备就绪,做好了随时击球的起始姿势。 我觉得自己挺虚伪的,屏幕亮了一阵便又黑了下去,接着是一片死寂,我闭上了眼。乱七八糟的思绪像生命力极强的单细胞蔓藤植物,在我的脑海里编织了一个繁琐的网,网住了我的所有思想,越想越混乱。 “庄安君,虽然合约里是有那么一条。但,我们要是真的起诉的话,那你们公司也会有影响的。您看,要不我们再谈一谈吧。”听到庄安强硬起来,板井一夫的气焰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不管是得到鸿蒙紫气,还是成为它的徒弟,总之能够和它沾得上边的,绝对是大幸之事。 他说的话还算数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是他不会改变,他会永远记得她,不离不弃……那些话好像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的东西,虚幻的泡影只需要轻轻一戳,便全部都破碎了。 夜已深,可是司徒辰乙却怎么也睡不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贤妃党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挑衅,这些也就罢了反正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可是他们这次却触到了他的底线让他十分的愤怒。 卓惜玉桌下的手紧紧的拧着帕子,头已低的不能再低,轻轻的应了一声。 她也听说母亲跑到二房那边吵了一架,还担心不已,好在不多时就回来了,不然怕祖母那边又有意见了。 卷一 第100章 鬼门关上走一遭 儒风,芙蓉王,不死宗两大长老,地位和实力尤在玉溪、利群之上。 儒风长老眸底戾气翻涌,唇角讥诮,“李长风果真死了?” 上万异兽,有域王、准王、神王,如此多恐怖生物打出的力量何等强横? 卢晓雪甚至还在对方这泰然自若的气度中,隐约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霸气,这让她感觉无比诧异。 太极八卦炉里紫光窜起,王不仁手掌一挥,他倒入炉中的药材尽皆粉碎,臭气更浓,众人纷纷捂住了鼻子。 这是白苗王族的公主第一次到青丘王族来,又途经青林镇,对人们来讲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都想看看公主长什么模样。结果令人失望的是公主并没有来,只来了位负责公主安全的我。 韩铮庆幸今天是自己过来和他们交战,若是换做是其余人同阶强者面对这灭魂刀则必死无疑。 攻城战已展开一个多时辰,川戎联军被白苗军死死挡在泗庸关之外。 想明白了这一点,陆南豁然开朗,越来越多的问题开始被他发现,并一一解决。 “义父,我一定会打败他的,二十岁以下,我无敌!”田云飞眼中闪烁着强烈的光芒。 科里齐和莫斯都是看向希威亚。有些疑惑,见到希威亚居然有些恐惧,纷纷暗自思索,这个宁先生莫非很厉害吗? 我本就心慌,更未曾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一时间窘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墨狐把酒樽端到嘴边,先轻轻抿了一口,实在是经不住这酒香的诱惑,终于一扬脖全给喝干了。 前些年,他只是一个月交五块生活费,后来两家都不乐意,就又商量好了,他跟谁家过,就将这钱拿出来交给这家,可他每次只给一半,另一半则是全都藏了起来。 “大王是气怒攻心,导致气血逆转,风伯雨伯,你们两个扶住大王,我来给大王梳理气血!”大熊猫急忙喊道。 妈妈,这两个字,让她的心一软,她在那一刻想要守护着这孩子。 丝毫不提及刚刚在治疗的时候,他是怎样挨过那撕心裂肺的剧痛。 但是,看着秦亦霄那笼罩在璀璨灯光下,嘴角微挑的邪气面容,温倾城默默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林佳颖的脑海里不免浮现出那个高级黑客,抱着试试的心理,林佳颖再次潜入了SL的内部系统,然而她一上线,对方就已经发觉了。 云逸轩看了一眼关心他的奶奶,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肖恩巴蒂尔卡位,詹姆斯拿到篮板球之后,直接一个长传,韦德在此之前就加速,鲁迪盖伊追访。 本来只翻出来一只的话,这只肯定会徘徊在纸箱旁边不走,然而这会儿出来了两只,于是这两只就开始组团在这阳台里头开始了乱窜。 好在东部决赛抢七大战,凯尔特人的锋卫摇摆人再次发挥失误,一个个只想着发挥好,完全失去了团队配合。 当然,最关键的是秦阳的传球让所有人都得到了表现的机会,这种情况下队友才会相信秦阳,给秦阳传球。 李汝鱼转念一想,一个奴仆丫鬟而已,徐继业哪会让她们知晓和京都大人物勾结的事情,自己也是病急乱投医。 卷一 第101章 柳如弦的苦衷 王欣然显得又矮又胖,起码少说也是二百多斤,比周青山还要重。 这个价格,倒是将那些假冒的全部打趴下来了,这一下,有了这么实惠便宜的强身健体液,谁还去买假的!? 其号称是反dc的世界,如果dc世界的正义联盟代表的是人性光明的正义,那么沃特七人组毫无疑问是人性阴暗的邪恶了。 几人向林子外面走去,大猫跟上去的步子一顿,回头不舍的看着那一大片茂密的猫薄荷,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如果早上来这里的话应该可以无死角地看清飞艇四周云海的美丽景观,只可惜现在到这里只能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除此之外一片漆黑,什么都得不到。 除了在自己的课上他的视线会随着自己身体的移动而移动,其余的任何时间里他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不理会外界的动静。 旁边几个杀马特终于反应过来,要插手的时候,却是被秦垣迎面一板砖给拍倒在地。 牛羊由于产肉不多,价格极高,很少有平民能够在日常饮食中吃到牛羊肉,但猪肉的话就不一样了,如果真按照桑尼学士的办法去推广他的新农牧体系,还真有可能让平民的餐桌变得丰盛起来。 柯林和加西亚侯爵都不希望真的等兽人大军抵达西境的时候,他们还在跟教会纠缠,那样的话,就算柯林再怎么不愿意,恐怕也必须考虑跟教会和解的问题了。 月寒见状,面无表情的拿起男子另一条手臂:“这是你耍花样的下场!”说着折断男子三根手指,只听这黑夜里,一道痛苦的惨叫自义庄内发出。 为师最恨就是这种抓人把柄相要挟的人,一怒之下,离开了龟兹。 而且自己这次在恢复记忆之前,邹茜茜确实帮了自己很大的忙,从一开始就是她带着自己进入的中海银行。 陈云的阴森恐怖的语气让幻豹身体颤抖了一下,那涣散的眼神逐渐明亮起来,随即那微微颤抖的动作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如既往的狠辣,凶残的目光直视陈云,没有因为陈云变得如此诡异丝毫退缩的样子。 “父皇,刚刚接到东境的消息东方无痕率领东方家的主力军团陈兵在北境与东境的边界。可能有所动作,我们是不是要把消息通知十四弟,我们计划的事情,先拖一拖再。”大都皇宫内,八皇子对着人皇禀报道。 月寒将长刀后置,摆出了一个挥刀的姿势,下一瞬,两道龙吟齐放,连人带刀如同离弦之箭飞射出去。 现在她追出来,她上来骂自己一顿,或者打自己一顿,叶新都觉得挺正常的。 “竖子无礼!”桂建仓举手要打,却见月寒一个眼神看来,立时停在空中。 震天和凌风瞬间来到了陈云身旁,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因为他们察觉陈云体内的骨骼全部已经震碎了,伤势非常严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显然是被一种强大的外界力量震碎的。 “抬多少都没问题,问题是这回你得抵押点东西。”老板慢条斯理的问道。 张玲珑看着曹氏淡然的表情,不自觉的被感染,眼神深处出现了些许期望。 其实这也很正常,以她现在南宫家族长的身份,谁敢找她麻烦?再加上她那出神入化的风水之道,她不想着找别人麻烦就是好事了,哪怕是慕容家,这时候也绝对不敢轻易得罪她,那又是怎样的事会让她如此郑重。 “储物手镯,你没有听说过吗?”木怡有点惊讶紫皇竟然不知道储物手镯。 布衣楼出身的谢晋元修炼八转玄功颇有境界,从某种意义上说与那裁衣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否则事先,他与洛长风商定之下也不会这般落子,让谢晋元玄功幻化,藏匿真身以假乱真。 尹诗琪也被一系列的变化惊到了,没想到张天这么厉害,转眼间便解决了三个兵士。 梁辰顺势掐灭烟头,一脸冷静的盯着王玄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方彩铃得知对方的身份,心中也是有了点底,径直去了后厨,和林杰讲清楚了这里的情况,看看他准备做点什么菜,来给这个大户品尝。 周围房顶高墙之上的燕翎卫配合紧密,在李典出手之际纷纷跃下,与那数十名乔装秋水山庄家奴的异族混杀一起。 “经过五年寻找,未有结果,最后想到了,白云观,派人到白云观求救,白云观就下令办此次修仙者大会,只要是最近10年拜入各门派甚至散修都可以无条件参加,就是为了寻找这灵物有缘的新主人。 随后便感受到,在自己身上的那两具火热的身体,不满的挪动了一下,抱的更紧了。 “不认识,就是在飞机上坐我旁边,说话很让人讨厌的。”艾倩嘟着嘴巴生气的说道。 黑袖心情无比的激动,甚至直接买开了步伐,分别朝着杨涛的五个元婴,和金丹迈步而去。 空间战场之内,混沌风化身顶天立地的巨人,手中的大棍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挥动之间,带着呼呼的风声,周围的空间都因为棍子携带的巨大的力量变得扭曲起来。 长生道:“商业上起起跌跌,凶险无比,稍有不注意便化为乌有,而我享受这个过程。 于是,这条密道又被重新封闭,依然作为冰窖使用。可就在两年多以前,那座冰窖竟然又被水淹。 但是现在呢?眼前的这个普通的男子,身上的气息的改变,已经说明了一切。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唉。”他心里莫名地叹了一声,不知是说自己,还是说屋里的人。 这话,对于普通人或许没什么效果,不过对于高手来说,却绝对是这样的。 等他们发现左副盟主遇害,又一个个都慌了神,各自纠集了一伙人,到处搜查刺客,却不知那刺客就在他们中间。 那些赤阳教弟子都是习练嫁衣功,并初有所成者,已拥有了互相感应的能力。而他们便是利用这一能力,对所发现的可疑人物进行跟踪监视。 卷一 第102章 两场豪赌 柳如弦如触电般,后退两步。 “这件事除了秦掌司,没有第二人知晓,你是怎么知道?” 可她不知道的是,是她的听风税纹出卖了她。 赤明是当事者,也最清楚其中的压力和厉害了,心一狠,一股精纯的神灵力由他的金尊神心鼓荡而出,径直灌注整个左手,一道刺目的金光也同时四射开来。 老鹰嘴中嘶叫一声,随后身躯俯冲而下,那庞大的身躯直接是卷起了一阵强风,周围的树木拦腰折断,那一米多长的爪子对着李宇抓了过去。 猛地回头望去,白冷叶眼瞳微微一缩,一把死神镰刀对着他横扫而来,吓得他急忙闪开。 “那便多谢朱公子仗义相助了,红颜代相公多谢朱公子雪中送炭。”红颜夫人淡淡的,却又不失礼数的对朱公子行了一礼。 我是毛病不少,事儿多又矫情。我对自己的认识一向都很深刻,要是没有这些毛病,我可能会好嫁一些。但是对于我身上的毛病,我是什么办法都没有,这些毛病是我的老朋友了,我恐怕要带着一辈子。 同时,对方的修炼天分也高的可怕,白冷叶才教导对方几个月时间,就已经进步神速,达到了武师的境界。 所以,只要墨希泽一刻没有放开她,她就永远也不会再主动离开墨希泽。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墨希泽嘴里的这个“念念”根本就不是她,从来都不是她,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只是一个替代品。 “哇!好漂亮!”苏雪一看到那枚泛着翡翠光泽的珠子,就爱不释手了起来。 艾拉不禁一愣,她朝周围看了看,因成为大家的注意中心而有点手足无措。 俩人披风戴雪的来到公安局门口,刚到这,就看到一辆警车响着警笛,停在公安局门口。 偷偷看了他爸一眼,眼珠瞪的老大,脸色铁青,像是被气的不轻。 汤章威等人白白耗费了许多力气,他们感到对那两个机器傀儡马一点作用都没有。 做好这一切之后,张恒坐回了三轮车,骑着三轮车向自己的家赶去。 公公回来了,家里多了一种压迫感,思慧想和子旭一起走,不想留在家里。 更让王皓感到最不可思议的是,孙悟凡身上的活力,并不像普通地球人和纯种赛亚人。它不是无属性的。 没人敢说话,这些人都低着头,只害怕苏扬注意到自己,让自己成为那第三个第四个。 安世源拍了拍他肩膀,道:“说得好,其实,我们这些老家伙心中早有畏惧,也想过退缩,正是你这样的血性青年让我们不得不一直坚持下去。 今后府中将由慕容家的大少爷慕容睿照顾,管家一切听从大少爷的嘱咐。 “……”阵法他是真不懂,老头这才一脸丧气的转身回清阳去了。 斐尔被安排了任务,而且他认为他的任务是最重要的,所以格外重视。 他本打算说完这句话就放开四贞的,但抱着她软软香香的身体,反倒鬼使神差一般将四贞的身体扳向自己,双唇印上了她柔嫩的唇瓣。 走近澄瑞亭,众人远远地看见有些宫人倚着石雕栏板观鱼,走近才发现是宁悫妃带着二皇子福全在那里玩耍。 卷一 第103章 百密一疏 “不用给钱?” 田老爹摸了摸额头,满脸懊恼,“早知如此,当时我也弄一个!” 我当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碧瞳判官田文玉,铁面无私,镇武司办案时连损坏老乡的摊子都会如数赔偿,又怎么可能干这种欺行霸市之举。 他们现在正因为睡火莲的培育眼看就要失败,十数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内心一肚子的火气找不到地方发泄呢,现在竟然有人敢不长眼上门来捣乱,那就怪不得他们不客气了。 见阮灵清充耳不闻,喷火的美眸死死的盯着自己。唐枫心中一叹,连忙调转锋芒。 根据沐离所说,星海宗的遗迹就是在这座山脉的某一处,至于具体是什么位置,她也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不能确定。 说好了要将李欢欢也一起安排过去的,可是到头来,他竟然忘了跟李欢欢商量这件事,现在也只能希望李欢欢不要突然反对,然后跟他闹腾什么了,不然林奕还真是有点难办。 晚上,球员训练结束后,大家在作战会议室观看稻城实业对阵樱泽高校的比赛录像。 原本是虚弱无力的身体,好像无形中恢复了一些,疲倦尽去,甚至连一些内伤等都恢复了。 六苦着脸把车门打开接好火花塞动汽车,随着唐枫上车,老六动汽车朝城内开去。 因为,唐枫从那空空如也的钱包中取出一张卡片,放在了卡座上。 自己心软绕了那家伙一命,没想到对方非但不感激,甚至还带着人回来寻仇。 陆院长说席付川是在爆炸的一周前失踪的,可为什么在他的零星记忆里,从十六岁之后就没有再见过自己的父亲了? 虽然她觉得这样说,肯定不太孝顺,但她真的对陆萍这样很不理解。 随着肌肤紧密相贴的一瞬间,心跳声彼此交叠,呼吸仿佛都要在这一刻静止。 身为边关将士,说实话他们并不太将养尊处优的王爷放在眼里,哪怕出于礼法,他们必须对王爷尊敬,但发自内心的尊敬却也并不多。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老是喜欢打他的软肉,半个月都没有消肿。 姜颦听着她头头是道的分析,悄悄的发消息询问了周己,有关于苏挽情的情况。 卧槽,给街边刚认识不到五分钟,说了不到十句话的人直接转账三百万? 只是,在叶钦亲眼看着姜父将姜颦的手放在时厌手上时,眼神里有些怅惘和可惜。 陆麟是三阶灵师,开启5个灵藏空间,且均达到了30米以上,但空间承重能力有限,承重过载会导致空间崩溃,整个就完蛋了,不能装满,相反,只能在空间底部铺有限厚度的一层。 林苏理论上只会是他们手中的面团,想怎么揉就怎么揉,但他们却没有想到,本该在百里外的人海分割线,突然从他们头顶降临。 那双大大的眼睛顿时暗淡了下来,但转而在看向萧镇的时候,东弓都觉得二喜这眼神很是吓人。 “夫人,今天大哥的确带人捉了一只狼跟二喜关在了一起。”暗卫眼瞅着夫人的矛头对准了萧镇,他立即单膝跪地主动坦白。 “哈哈,说得好!那以后老哥我就罩着你了,这次比赛,你跟我混好了!”苏珺十分洒脱的一把邀起安逸轩,过大的力气把别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卷一 第104章 真正的杀招 芙蓉王脚下升起阵阵黑烟,如翻滚的树藤,破土而出向我们这边蔓延。 空气忽然紧张,时间仿佛凝滞。 李长风一把将我推开,拦在我面前,“搜魂术对他没用,想要吞天噬星术口诀,我来施展给你们看!” 他喉咙内发出一声嘶吼,手掌猛然向天。 揉揉眼坐了起来,看向防御阵法之外,风依然在刮个不停,周围除下风声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什么异样。 现在很多人养狗养猫,把这些宠物看得比自己的亲儿子都要珍贵,给它们穿得比人好,吃得比人好。 “不要说了,我们都知道了。你是一个好人,但却不是一个聪明人。 草丛中,趴在远处的冷紫溪看着薛岩就这么大大方方进去,心都悬到嗓子眼。 我在这里的作用也不算大,只能抽冷子给这冤魂一记光束攻击,而冤魂根本无暇顾及,只能被动挨打,逐渐开始落了下风。 以他现在的实力,如果能够找到一件可以使用的仙器,战力必然暴增。 后面的栀子,则紧紧的抱着前面的大叔,把那两团波浪起伏的柔软,紧紧压扁在刘林的后背上。 衣服被他毁了,看来,只好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了,先将就一下,离开这里再说。 还没等欧阳源说话,苏行直接消失在原地,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欧阳源大吃一惊,刚想转过头,但是一惊来不及了。 钱雨萱急冲冲的给苏广御拨打电话,听到卧室里传出的铃声,才知道他手机不在身上。 “庄先生,我们得离开这里了。”领队的飞行员扭头冲着他大声喊道。 “元婴初期而已,难道凭你这等修为就可以教训我吗?”林姓修士微微一笑,身体依旧不动,站在原地将释放出来的灵压加重,打算以此来打败宋征。 杨帆说完,下一刻蓦的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洪利的眼皮底下。 “没有,我们被长老们送到了这里,然后他们就走了,我们必须要在这里猎杀足够的兽师级别的魔兽,拿到三十颗兽师的魔核,才能离开。”火灵儿沮丧地说道。 “瑞哥,这些人和我们之前遇到的神仆,以及天门总部传来的神仆情况不一样。”张猛轻声说着。 唯一的希望,就是借着林璐的人气,看能不能让伊美纳起死回生。 我十分郁闷的听着他们两个的谈话,因为在林子之中,我既不能像是苏青青一般飘到高处去看,也没有周瞳推算天干地支的能力,此时的我只能感觉到这林子中的蚊子实在厉害,其他的感觉,真的没有什么了。 中单法师依旧是留给秋上佳音的,这一次他选择的也是一个极其需要操作的英雄——貂蝉。 子弹飞射,远处的蒙巍然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有人对他射击,不过此时正忙着对付庄剑,无力分心,只能是恼怒的冷哼一声,灵光罩撑起,将弹头挡在外面。 史坦尼斯坐镇于最高的城楼之上,全副武装,却并不亲自下场作战,只在亲信士兵的簇拥保护之下俯瞰全局,并适时地指挥预备队扑往最关键紧要处。 李俊秀说到这里后,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了许愿一眼,笑了。 秦朗过去也常常出差,香港算是去得最近的地方,叶离也没觉得不对头,相反的,她觉得心情不错,第二天破天荒的拉着苏阿姨去逛了超市,买了不少菜回来,都存在冰箱里。 卷一 第105章 三计连环复仇记 我话音落下的刹那—— 儒风腹部猛地坍缩,如水晶坠地般迸裂! 芙蓉王目中露出骇然之色,可下一刻流转在经脉中的真气,如锋利的刀锋,划开了他的身体! 山洞轰然倒塌,我和李长风被气浪冲出了洞外。 “一个很苍老地声音喝道:‘不要作恶'!”卖儿学着那个声音说道。 依旧不解恨的赵美丽赤红着眸子到处打量着,似乎是在寻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破坏的东西。 在荒地一人面对俩个镇还有各种强盗杀手,拿下了荒地终久是要扩展出去的,当末世中的所有人知道他来自旧世界,尸王之战后的荒地也没有太多实力了,还得靠他来震慑所有有非份之想的人。 “傻东西!等大爷我修炼好了之后,还怕你不成?”老头冷笑着说道。 “完了,看起来我们今天是离不开这里了。”王浩努力伸长脖子偷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对梦亚它们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老妪看了眼屋子外面铺天盖地的黑色浪潮,心里也有些打鼓,前几天,那些食脑魔虫经过村落时,可没那么多数量的,今个儿怎会如此之多? 这就是丛林的可怕之处,即便是一些资深老猎户,没有十足的把握都不敢踏足未知领域,更别提王朗这些首次进行求生的人了。 妖娆鼓着腮帮子满脸的气愤,但最后还是不敢反抗王朗,而是强忍着疼痛老实坐了下去。 正当王朗感觉疑惑的时候,前方的薇拉却忽然停下脚步,而王朗也立刻一脸警惕的看向前方,虽然隔了很远,但他还是明显感觉到前方有人埋伏,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 林安琪发现她真是想什么就來什么,偏偏就是祈祷的时候不灵光。 “是不错,可惜,身份过于复杂。”一个当兵的,身份太复杂可不是什么好事。简单的身份,对执行任务更有帮助。 “医生,我有轻微的胆结石,请问有什么好的办法吗?”一名五十来岁,略微有些肥胖的短发大妈坐了下来,看着对面一位三十来岁,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带着几分期盼地说道。 新办公室还是承袭了他一贯的简洁干练风格,倒是他原先那张笨重的椂木桌和真皮沙发,还真让人从寰球搬了过来。 顾南舜走后,沈可又拿起自己的手机,上面静静的,依然没有席向东的来电。 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这中迹象的,这种明明就没有的东西,用他这种口气说出来的时候还真的有那么点的像了。 山峰上面足足有数百名弟子正在山头上忙活着,有的在饲养灵禽,有的则是在种植灵草。 每当想到这些,他的心就象撕裂了一般,疼得连四肢都象麻木了,他在颜落夕面前总是装作不在乎,其实他内心里是无比在意的。 所以无论多痛,尊重孩子的选择,并敦促其努力,应该是最好的办法,只要有目标,并且为之努力,还怕什么呢? “太真儿大叔,宋大官大叔,这是我妹妹邱逸雯。”待两人问候了之后,刘逸寒放下邱逸雯,介绍道。邱逸雯也连忙恭敬的问候,两人都笑着和邱逸雯聊了两句,毕竟邱逸雯那么可爱的,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卷一 第106章 此曲折柳送归人 “总不能等他们一个个来送吧,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我与秦权的约定是一年内灭掉不死宗,现在已经过去半年,没有时间一个个拔掉他们。 杀了两大长老,有了影子祭坛,就有了对付不死宗的底气。 闪电之后,一道惊雷声响起,把大阵外正在指挥轰击封印大阵的凤道仙吓了一大跳,立刻指挥仙舰远离此地,仙舰驶出很远很远,这才停下,一脸后怕的盯着远方。 也没承认,也没否认,墨凡经历过如此多的事情,说话当然也是滴水不漏。 “对!就这样子往下压,你们白人的柔韧性太差了,这是你们的短板,只要这个短板能够弥补,依靠你们强大的体魄,你就是完美的武者。”张东海说道。 孟凡重新走回塑料大棚,杜涵正在帮忙将白芨捣碎,敷在刘长春的伤口上,白芨是止血药,内外伤皆可用。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此番却被自己的力道反噬了一道,双臂又痛又麻。 “古西风,你怎么在这里?”林语梦持剑后退一步,发出一道剑气,对着古西风攻去。 “笨荷花,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可一直把你当妹妹看,现在当着校长与长老的面,我正式认为义妹,以后再不许说什么伺候的话了。”林语梦眼睛一瞪,急忙说道,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让荷花给搅坏了。 曹良瑟不想再听,腹中又是一阵刺痛,她捂着肚子缩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我对他说:“下载的应用软件越多,手机的功能越多。”他不懂。 而事实也仿佛印证了托尔金的预测,李天辰催动的一道道音波,被巨锤轻松的震散,摧枯拉朽一般,朝着李天辰碾压过去。 他一眼看去,发现这空间粉碎的范围,大致是十万公里,不由地瞳孔一缩。 但是,因为这是神级八级强者以下的交锋,魔族损失再多也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 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虚若谷不会那么轻易将它结束,反而要将这游戏玩得更漫长更漂亮一些。 这是凝聚了返虚境修士自身意志和所借时空威压的一剑,精粹的精神层面的攻击,可以相隔几个大郡,攻杀敌人于亿公里之外,没有任何悬念,一斩就死。 事实给噬鬼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让他一口老血再也抑制不住,彻底喷了出来。 断指横卧在海面上,指结处对应着三座山峰的凹地,而三座山峰则对应着手指的中间。 赵清河和钱豹两人的交锋并没有引起大厅之中嘉宾的注意,不过在场的宾客都是人精,从唐枫钱育路两人的对话之中对唐枫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 风声从林倩倩耳边划过,她身体在急速下落,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从七楼掉下,那便是必死无疑。 而今,他们只能等死,不断的被击伤,恢复也要比其他人慢的多。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想亲自验证一下,西方四大至尊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贺东弋没回答她,熄火下车,把她从后座抱下来,一路抱进医院,挂了急诊号。 走着走着莲心忽然想起两年前那次见到的黑衣人,难道三夫人那个时候就是和那个黑衣人来这里碰面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也难怪没人发现了。 卷一 第107章 节外生枝 六月下旬,我和贾正义抵达青州。 贾正义成为青州主簿已将近半年,不合适在继续兼任东海六扇门总捕头一职。 “你……”冷雪咬牙切齿,拳头捏的咯咯的作响,一张脸都狰狞起来,人便要打过去。 “可是我就是想和你盖一个被子!”叶芷一扬下巴,坚定的说道。 食不知味,向春早心里乱乱的,机械地吃下了这碗牛肉面,不知道老人到底会对她说些什么,放下筷子,安静地坐着。 “我是弟弟,难道还要我照顾兄长不成?”就算有些人会厚着脸皮,但是蔡鸣可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姜妘己这才觉着旻浩白长了一张俊脸,为人真是够龌龊的,平时难不成他伪装的好,喝了几杯猫尿就丑态尽显? 当然,开春的时候昼夜温差也就大了起来,中午的时候,是这样的。 “当然是弟弟。”龚瑞妮想都没有想的回答,万家家大业大的,肯定希望有个男性继承人。 她爹说幼娘在她娘身体会变得很虚弱,对她娘没有半点好处。她爹可是十分暴力的把幼娘轰走了很多次,要不是她娘求情,幼娘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了。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来说也是一样的。”他可是和顾夫人一直都有联系的,就算是顾家的事情,也有叫人专门盯着。 言子刈过来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那个男人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已经收敛了气息,那男人自然是什么都没察觉出来。不然也不会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他本就生的好看,此时踩着祥云出现,那清冷华贵的样子让他身后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她点头转身,亲手将上身的衣服拉开,人们才看清她缠着厚重绷带的伤口,绷带已被鲜血染红,与里衬黏在一起。 都怪昭慬郡主送她什么珠子,做什么金步摇,莫清清反而相信了这珠子的邪性,专门让昭慬郡主来克自己的。 苗淼当时和他谈生意之时便表过态,她带来的粮食必须按照市场价格卖,其中不可掺杂任何东西。 “就扔这吧,丢了我赔。”家是回不了了,雷婷婷调头去最近的医院。 却没想到,她和白亚轩刚刚进入宴会不久,权少卿就带着金潇风风火火的走来。 在这期间,蓝希最喜欢带着天灯漫山遍野的走,或者将天灯放在碧湖上,痴痴地望着那天灯。 其实,当年周涛也有意要收他入盘云峰,不过公孙拓性格淡然,不喜约束,所以选择了管理相对宽松的三念峰。 大夫人回了屋,屏退了丫鬟婆子,只留心腹丫鬟蕙香,揉了揉眉角独自沉思。 常积淼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弄了这么大的阵势,最终为的就是这东西,而现在常观砚说的有理有据,她到最后竟然无法反驳。 他苦思冥想,然而天机不可泄露,天命不可违,那便只能赠予他们二人一道吉祥改运符了,冥冥之中或许有机缘能扭转乾坤、逆天改命。 通过和洒扫的下人们打探,才得知莫剑宸在丹药房帮助掌门提炼丹药,她便跟着下人带路到了丹房中去见莫剑宸。 卷一 第108章 杀人立威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 “都是同僚,嘴上积点德,对你祖坟有益。”我冷嗤一声,不再理会,继续排队。 杜清远却不依不饶,“再通知你一遍,让开!” 借着阳光,车窗玻璃上能倒映出尧青的脸,能看到她正慢慢吸气,又慢慢吐气的样子。 “我也能看出虽然你现在非常高兴,可是心底里却非常悲伤。”她似乎笑了,同时也咳嗽了。 他做不到像以前一样看着慕容恒,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待他若亲生骨肉。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你就尽管鄙视我吧。”荣狄坦然一笑。 唐志勇有点想疯掉的感觉,耳朵一片轰鸣,他真不知道把后事的营销手段放到这里,是好还是坏,显然杜丽雅是学的非常到位了。 战场之中,无数的战机从空中冲刺而下,一颗颗导弹朝着怪兽飞去。 他比秦荔子高,坐着自然也是这样,这会说话时低着头看秦荔子,怎么还有一种掌握着别人命运的错觉。 不管龙昭华的脾气有多暴躁,只要一提到神医未央,他就立刻安定下来。 周围之人不断与花温香一众攀谈,热情的让几人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问题了。 唐志勇心里暗叫一声糟糕,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关于婚期的问题,万红想要越早越好,他确想等做出点成绩再说,两人意见不统一。 结果,回到帮派一看,七彩石竟然被梅晶拿去玩了,只因为觉得好看。 直至左宾缓缓松开手掌,陆程霜都未再言语,她通红的眸子打量左宾一眼,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里昂王子虽然刚刚成年,但是颇有城府,现在西方阵营的劣势已经显露无疑,更糟糕的他们欧洲玩家之间的勾心斗角,先不说贵族玩家,只是商人玩家和教会玩家间的矛盾就已经能让他们剑拔弩张,吵得不可开交。 遇到爱挑事的同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公司规章制度,还有大老板的官威来降妖伏魔。 冰冷的水潭里可比潭口宽阔无数倍,水潭底有无数的坑坑洼洼,坑里填满了果冻一样的东西,正是冰晶玉髓。 为了抵御猞猁,祭拜点燃的香,已经很长时间了,竟然一点都没有缩短。 在一阵阵余波之中,紫月老者强行打开界域封锁,身形一闪,向着天星院之外掠去。但这时候,向应天院长动了。 “大妹,你这院子建的,还,还真是见所未见。”白家人进去了,然后就是江家人和柳氏,江家二舅进了院子后咽了口唾沫道。 风清世深吸口气,他像是要对左宾开什么口,可众目睽睽,美男子又忍了下来。 秦阳又收了十多万元婴期以上的天命教徒,数目如此庞大的俘虏队伍,也只有秦阳用天命谱才能掌控了。 “这老家伙是不是在这里呆久了?怎么傻乎乎的?”唐浩暗暗的嘀咕着,难道这个号称龙族大祭祀的前辈,就这么被唐浩三言两语就忽悠了? 那是最差的结果,所以,林枫还是带着董洁来到洞口,寻找时机逃跑。 因为这时在息县的防御圈中,只有在东面被中华军攻到城边,城外的阵地是紧靠在城墙边设置的,因此枪炮的声音也听得十分清楚。 卷一 第109章 今日就拿你开刀! 镇武司招募的税吏中出了不死宗的卧底!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只怕青州堂有的好受了,估计赵无眠也得承受不小的压力。 四名教习抬着朱春来尸体正要离开,我随手扯下他身上的木牌,“甲字三号,位置不错!” “这欧阳家到底是干什么?难道是想趁欧阳老爷子下位的时候,在软件业上分一杯羹?还是真正的成为华夏的商业巨头,稳定一下欧阳家的实力?”张青一时也看不透。 “等等”,那个被称作老三的黑衣杀手,手中握着数支木签忽然向着空中洒落,依依扎在地面上,然后神色凝重的向着地面上的木签看去,依次罗列的木签上散着淡淡的光华,仿佛在预示着什么,毫无疑问此人是一名占卜士。 “高手,这是绝对的高手,返璞归真,气势内敛,如此修为,怕是得到陆遥那个层次了吧。”,赫连诺心中暗叫倒霉,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会如此的不济,仅仅只是在第二轮的时候,就遇上了一个几乎无法战胜的存在。 “工具,实不相瞒,在今天之前,我一直将你视为可以结交的人,可现在看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二人,是注定要成为对手的了。”,赫连诺冷冷一笑,反手抽出天狼刃,刀尖直指冷寂的心脏。 楚天雄明白了他的用意“那就请吧。”说完,楚天雄把办公室的门锁上,打开壁柜上的暗门,领两人进入里间的工作室。 “你也是龙三的手下?”,赫连诺闻言不禁有些诧异,按理说以龙三的身手,是不可能镇得住这种级别的手下的,甚至在俗世之中,如同这个和尚一般的高手数量都是极少的。 但暗煞盟势力庞大,盟主李天荣更是已经到了尊者级别,他想要凭一己之力进去救人怕是沒那么容易,但若是有修炼者联盟相助的话,那么事情恐怕就会简单很多了。 “东方不败,你什么意思?”任我行更加踌躇,认定东方不败肯定是准备暗中得利偷袭,既然想到,岂能让她如愿。 那么华丽的转身毫不犹豫仿佛同时带走了时间,也溶解掉了冻结的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到底什么情况?牧牧不敢反抗,如果不抓住这最后的稻草自己一干人等都要死得其所了,死就死了,关键是白死,冤死,死不瞑目的死。 孟青之一直在角落不声不响,桌上的菜已经差不多被他一扫而光了。 燕公子,来自于天蝉神教,是天蝉教的高层。这一次琅邪郡传教之事,便是他在负责。 看来,这件事情应该是地球意志的秘密了。随便想想也知道,这种事情绝对是至高星的规则所不允许的。 辛瑶皱了皱眉,内心相当嫌恶,眼看裙角已经被肖凌的鲜血染红,淡淡的红色在裙角的位置逐渐晕开,虽然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但是他不得不先将局面给控制住,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鸡蛋寿司给换掉。 尹姝儿见连飞翰刚才动作神速,一招制敌,她朝着连飞翰使了一个眼色,然后鼓起勇气拼命用力蹲下,于老大一个踉跄。 这一走就是整整三个月,等再看到王秀英的时候,觉得不过三月未见的王秀英长高了一少。 卷一 第110章 记过三次,提前结业? 第一下没有折断。 庞监正扬手将腰牌举起,正要向地上摔去。 我忽然开口阻止,“庞监正不如看仔细些,这东西一落地,想捡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庞监正把腰牌翻了过来,当目光落在背面的狴犴纹时,脸色骤变,手指一松,腰牌掉落。 她是最接近兰斯的人,自然知道晋升三级施法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难道这一次又是刀剑相交吗?不!剑居然像条蛇一样地缠着刀,直冲而上。 好在,与温吞的天神界不同,这里的办事效率颇高,也没花费多少时间,就排到苏阳等人的破界梭。 “是。”四周的忍者应了一声,然后纷纷离开了三代雷影身边,不再围着他,而是将二代水影完全围了起来。 ‘砰’的一声,一阵烟雾升起,鸣人消失在了所有忍者的,所有的雨忍面面相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是。”暗部应了一声。就打算驾着纲手离开,“纲手大人!”静音大声的道,同时身体开始挣扎起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团藏看着静音不断的挣扎冷冷的道。 别说两个便衣,就是他们的总督察来了,也不敢随便说抓人的话来。 说话间车子已经进入嘉元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关牧茵熟练地将车子泊进了一个空位,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王太卡作为唯一的一个男人,自然承担了把买来的东西搬进厨房的工作。而裴白菜则是被知恩酱拉着到了沙发那边。 “不会让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要以后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能出面罩着韩家和胡家还有城主府就可以了。”韩逸说出了他的要求,他走后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亲。 “伤口已经恶化,如果不转到医院,这恐怕……”果然,纱布一揭开,红肿的伤口旁边的一点已经开始发黑,而且很明显有流脓的现象。 首先将上一次用完的灵符补充了一下,在挑选攻击性灵符时刘宁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两张价值两百星币灵符,攻击性的灵火符与防御性灵符木遁,。 当第十波亡灵的攻击被艾笛轻易解决后,黑暗的地宫也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了一扇血红色的大门。 “那我的毒是解了吗?是怎么解得呢?”其实阿九很清楚自己怎么会突然不傻了,只是她不想让罗妈妈乱想。 韩亚如的票数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在往上涨,本来花了大价钱把她给压了下去,现在硬生生的给到了第五,如果不刷的话她的第一肯定要被反超。 王太卡看到泰妍的打扮,金色的头发梳起来马尾看起来很干练,白色的衬衣外面是黑色的外套,下身是黑色的牛仔裤,脚上穿了马丁靴,一副要去爬山的造型。 城主听到他们的回答问了一句,城内这副模样和韩逸脱不了干系。 可是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时原本在旁观的人一听汇通钱庄又没银子了,当今侯爷存的银子都还得带着兵来取才能取到,大名府的人立刻又拿着自己的钱引找到了汇通钱庄。汇通钱庄的大门口处又排起了长龙。 言下之意就是,这算是个熟人,手上还有房产,想要租房子,还要求他。 是的没错!在众人眼里,云裳不是孤身一人,她的身边还有千秋寻和万荭,甚至背后还有山外山此等势力相助。这样的人物,已经有资格和四大世家平起平坐,甚至四大世家不敢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卷一 第111章 我养你啊? 第一天大扫除,我拎着扫帚,象征性地走了两圈。 昨日当众杀人,今天又当众把庞监正给怼了,谁也不愿意靠近我。 这也乐得清净,倒杜清远时不时望向我的眼神不善,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水。 借着帮助楚泽的名义也是有着其他目标,就是趁着楚泽现在无法反抗直接动手,毕竟楚泽的修为即便是在皇天境也是看不透如今的东皇琳。 看着年轻的李悠,耿林十分惊诧,之前他还以为李悠是钟仁的手下。 “你把那五百灵晶给我,我三天之内,帮你将凝结人花所需要的东西全部集齐!”韩雪儿开门见山道。 他现在真是后悔,早知道就不该乱花钱了,先交个一年半载的房租。 轻轻靠在李悠宽厚的胸膛上,柳香雅内心弥漫着淡淡的幸福,她喜欢这种温馨的时刻。 每年,来到天位禁地内,不止是天龙大陆的人,还有其他大陆的人,死伤无数。 今晚的晚宴,是慕若兮一手操办的,虽然妈妈也帮了自己不少,但这是自己第一次办晚宴。 原本卍字印符的封印如今直接是化作了助力,楚泽的丹田里面也有三种不同的力量开始凝聚自身的根基。 何正林的出现让苏灿的心一下子稳了,但是她此时很担心父亲盛怒之下,会要了伊藤玄英的命,尽管她也想打死伊藤玄英。 众暗卫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混乱起来,纷纷下去寻找容惊尘,凤月璃。 “你是说,你妈妈答应了?”席瑾城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捂着胸口,额头布满了汗珠。 化妆师说着说着还不忘掩饰眼底艳羡的目光!而沈玉心则是不屑的低了低眉眼,并没有把化妆师的话听进去。 萧墨尧仇视萧正北,莫过于自己母亲,那么萧正北又为何仇视萧墨尧,闹得父不父子不子。 我们要拿出耐性去教,可是时间越时久,苏蓝灿嘴角的笑意越是凝滞。 终于知道北冥澈是在担心自己,姬千岫一颗心瞬间象被泡在一汪刚开好的糖水当中,暖暖的、甜甜的。 “刘助理,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拜托!下一次,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失望的!刘助理,求你了,枉开一面,再给我一个机会!”这个被唤作胡经理的中年男人,低声下气的哀求着刘灿。 第一眼望去,他发现这里的建筑风格似乎像是糅合了国内和国外的特点后建造出来的,看着感觉有些不伦不类,在大道两旁,造型各异的房屋让人有一种来到国内四线城市乡下的感觉。 “你们杀了我的孩子!你们还我的孩子!”萧瑟瑟咆哮、呐喊、疯狂的拽着医生大喊大叫。 “怎么了?他们吵架了吗?”祖琳瑶第一个反应就是舒苒被席瑾城欺负了,但看到施郁言的动作,她还是压低了声音,一句话几乎是用气呵出来的。 使得自己一点儿也不比那些,父母健在家庭中成长的孩子所受到的关爱少,虽然他们总是聚少离多。 就在这时,车灯明亮的光芒照亮了青年前方的道路,映入眼帘的是哈尔滨后山那有些清冷孤寂的枯木,伴随一辆黑色的汽车停下,黎火身穿黑色大衣从车中走了下来,黑袍青年看向黎火,微微一笑道。 卷一 第112章 你他娘的阴我? 我站在大堂正中央,笑道:“你能来,我为何来不得?” 沈离一声长叹,羽落跟了他这么多年,忠心日月可鉴。他倒不是要怪罪谁,杀谁,他只是担心沐烟的安危。 没有管理过这么多人的吴悔很头疼,楚胖子也很头疼,还有西圣与地煞,以及肖云厚也很头疼。 “姓姜的,老娘看你敢打我!”马氏自嫁与这汉子就一直在家中作威作福,仗着身高马大将个男人呼来喝去,何时怕过?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依旧嘴硬。 百里林辰双拳紧捏,脸色冷峻,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他如今的地位是他用鲜血和命换来的,他手中的兵权,谁也不能夺走,就算那人是他的父亲,也不能夺走…。 “找到凶手之后就给我信息,我要亲自出手!”沈梵淡淡地说道。 凌雪将自己关进卧室里,莫名的出现一个哥哥。还是奉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老妈还和奉天其的妈妈是姐妹,事情怎么弄的那么复杂? 不过这话说完以后她自己也是想笑,被他这么一搅合,自己倒是没心情哭下去了。 至少,在未来的几十年里,血肉至亲的联系,会让两个国家少了很多的纷争。 天擦黑的时候,赵把总的这处院落已经换了主人,上面写的是姜暖的名字。成交价格就是十六两纹银。 当然,她也暗示了陆湛可以留在她的香闺过夜,但他只是微笑着,将她送回屋里便驱车离开。 不过他们心中有数,那都是枪神秦戈一人弄出来的动静,似乎是黑云基地得罪了他。 龙破天岿然不动,只是眼睛微眯,看着京城的方向,为什么现在你还不出现?!难道你就不怕么!? 不过,楚天羽知道,涂峰肯定非常厉害,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展现自己的实力罢了。 在时间隧道中,两人身体外虽然有一道武力的薄膜,但是两人的沟通,还不是问题。在虚空中穿行,看着这烦杂的隧道,柳天心中就有些繁乱,但是柳天心性,可是远超普通人。 不过虽然是廉价货,但是不可否认。在热带雨林这样的环境下,这种廉价伤的杀伤力还真就比其他的世界名枪还要大。 苏子墨闻言略显尴尬,想了想,最终还是伸出右手简单做出一个兰花指的手势。 轻轻活动一下身体,全身各处骨节“啪”“啪”一阵脆响,瞬即便圆顺如意,精神状态竟是出奇良好,清淡的月光轻轻洒落下来,龙天威走到窗前,天空明月如盘,碧空万里,一片皎洁。 在程逸正式取出,联想到不久之前团长同样取出过一把,韩志强猛然感觉到事情的重要‘性’。 破碎的空间后,罡风肆无忌惮的爆发着,狂猛的罡风像是魔神一样勇猛之前,强大的战士永远都不会因为前方有敌军就停止自己的脚步。 两名黑衣人虽然是训练有素的一流杀手、战君强者,平素也是心毒手黑、杀人如麻的狠角色,但此刻杀得毕竟是一位公主,眼睛之中却也不自禁的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卷一 第113章 隔墙有耳 培训为期一个月,五日一小考,十日一大考。 而此时的师爷带着几个手下一起进了破庙里,查看县令大人所说的麻尾药材,发现这些药材果然都略带红色,顿时都慌了神。 林梦初微微俯首,她明白了,爷爷、外婆就是害怕自己卷入此事而恶名远扬,后来觅到了不可能的良缘,于是专门派于嬷嬷去接他。 “八嘎!怎么这么慢?!”斯波冈介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又响又狠。 罗恩也拿过镜子看了看,他在背面看见了一个鼻歪眼斜,头发糟乱,看谁都像欠了自己三万加隆的罗恩·韦斯莱。 就在两人姐弟相称的时候,一名普通职员拿着一块移动硬盘和一个耳机走了进来。 然后顾青龙他们趁机推掉了MAX这边的中路一塔,紧跟着又转到上路去抓张凌,并顺路在汪贺成的野区里为所欲为了一番。 原来先前在张洪任施法后,吴三桂便得封侯,因此对张洪任十分信服,曾多次询问前景,但对方都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拒绝了。 她把一个赫包移植给了绫落,只能之后再进行共喰,体内重新成长一个全新的赫包。 虽然戏份不多,但马维胜也给罗子航画饼了——万一这电影火了要拍续集或者前传之类的,没准他就能混个不错的角色,甚至是男主角之类的。 只是随着西安之变的爆发,以及济尔哈朗的入侵,他的处境就有些被动了。 刘莽四人都是狂热的赛车爱好者,但苦于没有自己的赛车,他们只能在赛场上一次次观看别人的激烈比赛,羡慕的直流口水,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想要拥有自己的一辆赛车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两人之后,周雨凰,肖轻灵,张清云也同样希望成为姜辰的追随者,不过两人还有些充满了担忧,害怕姜辰不接受她们。 这一刻,姜辰留意到,那陷入沉默的古天煞,浑身都颤|抖着,而且他不仅看姜辰的目光怨毒,便是看那厉玄机的目光,也无比的怨毒。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温然心里想着,如果哥哥睡了,就明天再告诉他,反正她没出什么事。 叶远还在无相境的时候,就能够凭借圣龙令和神王强者周旋。如今晋入道玄,圣龙令在他手上,自然能够发挥更大的威能。 穆雨薇开心得不得了,笑嘻嘻的,而蝶澜虽然没有笑,但是俏脸都憋红了。 瞬间就左右开弓,向毫无防备的两人轰出了两记简单而暴力的虎拳。 带着轻蔑,无视的嘲讽和半开玩笑的言辞,传进了墨羽飞的耳中。 回家之后姥姥已经做好了晚饭,招呼我先吃饭,吃完饭在做作业。 当然,也仅止于此而已,强者的脚步是不会因为这些东西而停下的。 也就是说,现场根本抓不到曹广坤的犯罪证据!只能等杜鹃醒来再想办法了。 尸魔抬起了手,一团巨大的能量球出现,闪烁着幽幽的闪电,其中蕴含的能量,足够将这片区域给摧毁掉了。 卷一 第114章 关禁闭三天 我和贾正义走出房间,看到夜枭已烧焦。 这种夜枭,是镇武司的眼睛之一,专门用来监控和监听所用。 “老师,要不然咱们先看看,等选定了落脚之地后再走也不迟。”门昱辉忙在一旁帮着劝。 这雷飞彪手里握着一根黝黑的粗铁棍,好似筑桥用的粗钢筋一般,论造型可比段江鹏手里拉风的金丝大环刀差远了。 紫皇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不然这次真的要挂了。 林平的神情很专注,当发现有三千骑兵赶来,而且打的是大唐的旗帜时,依然没有放松,因为在他身侧,还带着高士廉和满身是伤的赵国。 老头儿再次撇了一眼洛山跟前的鱼缸,继而拿出一千块筹码投了出去。 这正是:欢乐总有机会多,乐而忘形谁知晓?欲知后事,敬请继续关注。 反正,叶风和叶香留在这里的剩下的目的,就是想要搅动三级战兽榜,实在不行,放弃这个打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屈轶见身后脚步声停滞,心知老道又掉了队,只得再一次等他。一转身,却见夷坚不仅没有跟上队伍,还一路倒车正往回跑,不由诧异。 在这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骷髅中塞伯还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具靠在墙壁上身形单薄,怀中只有一把三尺来长的骨剑——辟邪。 “不让看就是不让看!你给我乖乖的待着,里面人不多,我先进去!”莫子骞不耐烦的说道。 朴旭坤说的是汉语冷墨曦自然是能听的懂,淡淡一笑,并不答话。 这要不是老两口提起给他打了电话,那他们又得为这几个不孝玩意儿背黑锅了。 这些人类兵士,在晋级神纹强者之后,不过百年时刻,便相继领会了神纹境地,并且这些新诞生的神纹兵士们,也从自己一族的陈旧神纹存在哪里得到了满足暂时用来交融元素美好的信奉之力。 掌柜的开始呜咽,两行泪流了下来,尚羽扶起一把椅子让他做好了,再看老板娘一下子半蹲着依在老板身边,双手保住掌柜的一条胳膊,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看样子也是吓得不轻。 几番争夺皮球落到吉梅内斯脚下,他稍作调整将球传向左路的石新。 男子迟疑了一下,招呼伙计要来个空茶杯,尚羽给男子斟满了。男子脱下草帽,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你的记忆出现问题,不是我们做的,是你自己做的。至于原因我不能告诉你。”苏音音大为震惊,她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弄出来的破事儿。 那大猿帝却已经一拳往朱启轰来了,但是就在此时,只看到一道佛光从天而降,落到大猿帝身上,将大猿帝砸到了地面上。 依旧是这道神通,但这一次,左思邈不敢有丝毫大意,直接释放出了八重意境。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阿哲不停地在山上转来转去。他将这段山体的位置,牢牢的记了在心里。包括它的宽度,以及水流究竟会落在清灵湖的哪个位置。诸如此类的问题,他都默默地在脑海中做下了记号。 就拿瞬移来说,除了有血脉天赋的妖族之外,几乎很少有人能领悟这样的法则。 卷一 第115章 不到黄河心不死 双方各打五十大板,一起关小黑屋。 如此一来,我就有机会接近杜清远,趁机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他很清楚boss的蓝色世爵就停在酒店门外,是专程来接景一涵的。 “杨蓉,莫莫说得也对,你在这里还能帮他们收拾收拾,孩子们毕竟在外面都忙。要不这样吧,你就住在这里,我在家闲不住,还过去上班,等我什么时候干不动了,再回来享福。”唐海威道。 原来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大哥当年救回来、后又过继到父母名下的养子。 原本,他是高高兴兴的来入职的。在所有面试的人里,他的资质无疑是最好的。 于是,他只能找易秋真人谈谈,因为他很紧张,或许他只是想说话,通过对话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 因为太意外,她没有掩藏住内心的震惊,恐惧,敌意还有嫉妒,诸多负面情绪全都涌上头,让她失去了理智,对沈清如大吼大叫,骂她,还推她。 剑光电射而至,就像风刀山冰冷坚硬的山石一样的强者,并没有有丝毫的放松,猎狐者的脑海里要记住的第一项就是“大意兔子可蹬鹰,狮子搏兔亦全力”。 夜晚,李惊澜推说旅途劳顿,并未参加狄县令的接风宴席,在驿站安排的屋子里,闭目凝神修习起玉皇楼内功,神凝之时,黄河汹涌澎湃已然入耳,动人心魄。 在这趟长达二十一天的三千里长途奔袭,跨越了整个东部草原,在五路大军的追赶下,一万五千铁骑一路杀戮,足足有六万军卒,部落,和游牧家族死于非命。 该谈的时候自然会谈、该娶的时候也自然会娶,感情这东西有时候还真勉强不来。 从数量来看,这些人便是一整支黑煞卫。千人顿出,如同黑云压城。 “学院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员或导师的!不过起源之星危险重重,学院现在有没有人手来解救咱们很难说。”巫姿客观分析道。 杨天立刻猜到来人的身份,因为与宝相等人闲聊时得知,魔帝可不是随便就能从二重世界来到一重世界的,要不然一重世界也轮不到十大魔皇做主,而这一重世界中,修为强于齐天魔皇的,除了霸天魔皇还会有谁? 令月有些微倦,阖了双目缓缓点头,就这么半躺在母妃的怀抱里,渐渐儿熟睡过去。 在大楚国民间,有一派人人心知的强大势力,即丐帮。其成员枝枝脉脉广袤浩瀚,分布在大楚各地、乃至大楚之外的城池各地。 此时逸仙星正处于白昼,两颗明亮的恒星高挂天穹,极西之地,茫茫云海中,数座雪峰破云而出,参差傲立于云海之上,仿佛海上仙山,壮丽而飘渺。 不过这些近战职业显然要比刚才的布甲难杀,一轮攻击过后他们还有三分之二的气血。 这个厉害,一来是对于对方的忍耐力,虽然兰登是操作者,但是他自问如果换成是他,也扛不住这样的剧痛,别说是保持瓦尔哈拉这样的淡定了,能勉强不晕过去已是不容易。 九大魔侯顿时惨叫起来,在空中状若疯癫,四下‘乱’窜,凝聚起来的攻势也顿时烟消云散。 卷一 第116章 我认你当姐夫哥 如果没关禁闭,今日应该是小考。 杜清远在隔壁幸灾乐祸,跟我斗嘴。 “你错过小考,最终考核不过关,肯定会被逐出镇武司!” 现如今这两座阵法,还无法隔绝长生境以上禁忌至尊元识的探查。 白音望着她的背影悠然一叹,心道若不是因为喜欢你,今个你就要葬身此处。 关宁和孔武两个并没有见过路高,只能利用自己的速度和神识,逐渐向中军大帐摸去。 自古以来,打天下的王者,只会考虑如何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永掌皇权。诛杀功勋,平定不服之臣,这些其实都是在为自己的子孙造福,期望在自己死后,权利能依然稳固在自己后代的手中。 苏景寻这些日子里除了继续为新网游注资之外,更大的任务就是在不断的游说各家银行,他的公司发展到今天,绝对离不开银行的大力支持,银行的贷款在无数次险情中,帮了苏景寻的大忙。 玉醐循声看,距她不远处的一个饭馆门口佝偻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伸手向饭馆出来的那个伙计乞讨。 心思纷乱,便是一夜恶梦搅扰,次日醒来,玉醐眼睛带着红血丝,勉强用了早饭,简单拾掇下,就同初七进山了,事先打听过的,进了山直接扑向董大爷的家。 “爹,孩儿是被这位关大人所救,他是清风楼项掌柜的手下,是城堡里的人。”路高停止了哭泣,抬头看着老了许多的父亲,介绍道。 也难怪楚羽会这样说,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毛色枯黄,喙上沾染些细碎的东西,看起来极度的萎靡。 战斗开始的很突然,结束的也非常的唐突,本来山匪们觉得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却反而变成了自己的灾难。 叶惟在挂了电话之后,再次拨通了另一通电话。此时的她睡意全无。她是属于典型的一旦醒了就不可能再睡下的那种人。 都一起在一起的,不是想好婚礼只是一个过程而已吗?只要结果对了就好了,安若不断地想着,来试图下脸颊上泛出来的热意。几分钟的时间之后,总算是缓和一些了,安若这才转过了视线看向了路凌。 夏河想了想,玄英门还是挺麻烦的,他就没再坚持,让梅迪尔丽继续留在新大陆。 他把目光转向洛清寒,而洛清寒则是一脸‘我就是护短怎么的’的表情。 箭靶距离有七十米,放眼望去仿佛就在眼前,沈洋沉稳的抽出一把箭,拉在弓弦上瞄准了靶心。 黑衣少年微笑着,伸出背负的左手抚摸剑身,顿时,嗡嗡,一震嘹亮的剑鸣响彻林间。 总之,绝地归元斩,正可谓是正合了名字,把自己所有都融入了这一刀,所有的各种力量与精神,全在于此了。 也就时于无眠之夜,依窗听雨,任思绪随这漫天丝雨纷飞,借这漫天风雨来填充空虚无依的心神,打发寂寞难耐的旅愁。 一滴滴温热的东西滴落在黄芹芹另一只未松开的手上,慢慢的再消散,逝去它的温度。 “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了。”慕七七抓着盛骁的手心,微微的出汗,因为她也希望,这个世界上,好人有好报。 卷一 第117章 引蛇出洞 我问杜清远腰牌的来历。 凤靡初问,“你知道阿爹在笑什么?”音音指了指墙上的错字,宁可枝头抱香死的抱字写成了报。 这是必然的,随着生产线越来越多,外销型号的产量会越来越多。 数道洪流汇聚,直直的朝着那最后一道壁垒冲击而去,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先前那两次顺利,无尽的洪流竟然被阻拦了下来。 在改革开放之前,当时世界上有三个国家具有完善的工业体系,一个是美国,一个是红色帝国,还有一个就是我们国家。 那天,听到那个年轻人提到关于金丝皇菊泡茶,或者鲜食,都对眼部有帮助,周天明看到这些盛开的花朵时,心中再难平静。 就在万晓楼离开之后,一个穿着蓝色衣袍的人从院子里最深的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如果将神域修士集合起来,已经是不可想象力量,超过上亿数量。 其实,她只是把孩子带进宫玩一日罢了,宫里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都有,她再看紧音音些,不让她磕着碰着。等景帝仪进了宫给贤妃看完诊,再抱回来,估计也就是再挨一顿骂而已。 “这应该是人类起源的一个可能性。或许是人类在别的星球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战争,比如资源枯竭,不得不离开家园,在宇宙中寻找生命星球。然后发现了地球很适合居住,就灭绝恐龙,占领了地球。”首长分析道。 跟着苏锦一道来的五人手已经摁在刀柄上了,只等一声令下,便要拔刀。 于成龙命令埋伏在道两旁的兄弟们都上车,按钟雨奇师傅的要求趴在车上,他和方营长则分别登上汽车的驾驶室,向矿山方向驶去。 明知道她是矫揉做作,可橘清显的身体还是很不争气地哆嗦了下。 叶天神色大喜,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一柄灵阶法器,这可是意外收获,他高兴的伸手去拔。 终于安静下来,不用时刻端着,季染坐在沈桓的副驾驶上神经有些放松。 在一旁当起了导游,“基地的外墙,看起来是水泥的,里面全部是钢筋,就算出现丧尸围城。 昨天挨打挨饿,季染都不曾感觉到的绝望,在这一刻涌入四肢百骸,像冷水一样将她紧紧包围,无法挣脱。 她走到墙边,抱起一颗鸽子一样大的红宝石,像这种价值连城的宝石,季凌云都不知道藏一下,直接放办公室里。 谁知她的唇瓣还没落下,苏弋猛地踉跄两步,靠在了纪泽肩膀上,还晃了晃头。 那抱着脸哭的,被打成猪头的,还有叉着腰扶着墙都起不来的比比皆是。 孙空不相信叶天这么年轻会有什么厉害医术,不过碍于礼数,他还是请两人进去瞧一瞧。 智能芯片中的聊天室,正在他的视网膜上显现,顾大钊在聊天室里显得很活跃。 喵辣那激动劲就没有停止过,不断地挥动着自己的猪蹄子,一边叫着一边蹦跳着。 神权和皇权一直在相互较劲,所以格兰瑟姆和顾晟说起话来也没有遮遮掩掩,同时也能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卷一 第118章 反将一军 下午时,两个教习来处理昨夜的尸体。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开门,“我来帮忙!” 教习斥道:“你怎么出来的?” 我挠了挠头,“对啊,我应该在关禁闭!” 连忙回到房间,手中却多了一块暗字房的腰牌。 …… “萧儿,皇上怎会伤的这般严重?”慕霆禛貌似怪责的语气看着慕萧。 轩芷歌一时间慌了,连忙要拒绝,却被元盛帝给瞪了一眼给吓回去了。 一路上杨敬山还在和许东林说一些莲花屯儿的事儿,完全将他当作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 一晃神,又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常乐已经端正了姿态,调整了一下睡意。 钱不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边的溪水潺潺与夜晚凉风,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睡梦之中。 不久后,十五岁的梅超风了解了一切,这对她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他就不信,这王御史跟随了太子这么久,一点都不知道太子干的那些勾当。 沐瑶大摇大摆的走到镇南王府,刚要开口请求通报,门口的侍卫便上前一步迎上了沐瑶。 因为,这些飞舟,都奈何不得自己,魔气结界,在施展出来的时候,它们的攻击,对于结界根本就是犹若挠痒一般。 “没有不爱银子的太监!不!是没有不爱银子的人!”古槐庸下了断言,看着外面微微眯眼,他想起了自己的曾经,那是三十多年前了,他刚刚得到康隆基赏识……马上就有不少人给他送“孝敬”。 父亲母亲最终还是跟着四个黑衣人走了,留下了兰和白两人独自在家。 “木枫哥哥和兰姐姐去了海洋世界。”一旁的浅香对着三人说道。 “呀!”两人朝着天空大吼道。整条水龙从天而降,朝着零冲了上来。 若敌人都是这种淳朴的家伙,那估计他能靠着一张嘴,就把那些敌人给全部睡服了。 而那些人是不在乎所谓的“后天道体”,就算是真正的先天道体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尔尔,蝼蚁尔,除非是能够“走到”他们的面前,否则连他们的目光都无法引动。 至于九级之后到底是什么,绝望蛛母所提星界本源之地究竟是什么情况,洛克不知道,同样绝望蛛母也不清楚。 家境贫寒的她给两个好朋友做不了别的报答,只能发自内心的在言语上感谢一番。 丧骸白骨位面的几位骸骨君王,受限于自身属性,平时都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存在。 “什么!”此时,亚门逐渐挣脱出木枫的尾巴。飞身一脚踢在木枫的肚子上,将木枫踢倒在地。 陆远骁正烦躁着派出所的所长在耳边叽里呱啦地聒噪,挥挥手,刚想让他闭嘴,还没开口,脚步就顿住了。 “徐兄不要着急,你不是说寒山追了出去吗?想必没什么大碍。”冯安劝解徐中航道。 似乎是想起赵云翔的巨五,妹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钻进了竹屋里。 所以,仙王亲子都是如此艰难,你一个草根出身之人,又怎来如此自信,不但说要成就仙王,甚至连仙尊都是不放在眼里,而要成为仙尊中的帝主。 两手同时掐决,侧身分左右指向黑衣人,两道火符便同时飞了出去。一个黑影被气的还没有缓过神儿来,便被火符击中,天空中一道惊雷也瞬时劈下!天雷怒火击得那黑影型神溃散,消失在了空中。 卷一 第119章 顺藤摸瓜 杨总教习当即发难:“陆明川!你身为镇武税吏,竟敢窃取同僚腰牌!” 山羊胡因激动而翘起,矛头直指项风,“项大人,此等行径,按镇武铁律,当如何处置?” 事有蹊跷,绝对的事有蹊跷,当里李南等人准备走出热水房的时候,身后的热水机竟然不自主的漏水,联系当时所处的环境,李南有理由相信这不会是一起简单的巧合。 次日天未亮醒來,看到边上空无一人的床,就再也扼制不住心里的慌张,一把抓过电话打给东子。 但是,孤雨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和默言等人一样,孤雨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在他的身上,手持灵剑,瞬步发挥极致。 之前在装甲车后,胖子是因为完全不在意料之内,才会骤然中招,而今他已经有所准备,肯定不会轻易就被下中套子。 邓韵会把打了他的事告诉家里人,让王鹏极为意外,更让他沒想到的是,邓家如此有家教,为失手错伤这样的事,还特意來道歉问候,这反倒让他觉得自己先前很多行为变得不耻起來。 “嘛,嘛。今天本少爷心情很好,你们继续跪着吧,跟本少爷说说那个神马神来着?”那黑衣男子对着唐吹风两人说道。 “我上午回來看父母,正好遇上海涛來帮伯母送树苗,就一起跟來了,沒想到,胖子早把树苗送过來了!”余晓丰说着在刘胖子背上拍了一下。 “不如一起,正好我也想瞧瞧是谁这么大胆子!”李程远带着一丝笑意,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只有他自己还有月无佐知道了。 因为他们能够知道,他们的城市实际还是十分强大的,他们并不惧怕任何人,他们也不怕任何人来牵绊他们,只有感情和他们,那么就必须得将他们赶出去这个城市。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当初的战场一样,也许是以前的话玩家们肯定会疯狂的四处寻找,然后一旦有人找到便是轮番战斗的争夺,但是这一次不同了,因为有了未知因素的存在。 “你上次不是早就看过了吗?还说这种话,搞的好像你第一次看一样。”我笑眯眯道。 此时,海盗船已经缓缓的来到了我们这艘货船的附近,海盗船上数十个海盗份子纷纷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对准了我们,一旦我们有任何的轻举妄动,他们怕是要直接将我们给扫射成筛子不可。 明明未至十五,可银盘盈润。偶尔薄云飘过,衬得夜幕朦胧,良辰如此,可惜缺了良人。 龙战和安妮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纷纷进入包厢之中,然而此时包厢里已经是空无一人,甚至连包厢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变动过,一点也不像发生过大战的样子。 他怨这一切,却躲不过身为人子的宿命,他生不作选,活也不作选。 其实重点并不在陆晓晓和他们是什么关系,重点在于这四个男人都很帅,而且一个个看起来都是身家不菲的样子,这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收拾行李,打扫卫生,看剧本……花姐一大早匆匆地从S市赶到酒店时,看到的就是陆晓晓一脸平静地窝在沙发里看剧本的一幕。 卷一 第120章 绝地反击 静寂。 所有人都望着杨总教习,等待他的抉择。 像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只是公报私仇或惩罚某个学员,背个处分的事;往大了说,可以上纲上线,说明杨总教习德行有问题,关键看赵无眠想不想把事搞大了。 连最基本的队列训练他们都不能很好的掌握,更不必提接下来的训练了。 他知道,其实熙晨一切都明白,熙晨现在把话说开了,但是并没有提起他的感情,就是不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以为之后的结局还是一样,熙晨不会将重心放在他身上一点。 沉思了一会后,随后他摇了摇头,念头一动,便进入了地球空间内。 赵峰的能耐十分强大,恐怖无比的打击波动使得人感觉畏惧,便是在眼前的瞬间他将强大无比的拳给爆发开去。 楚琋月抬眼瞥了他一眼,莫名觉得他和顾澜心都有些奇怪,但是她又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前边,按照叶离原先的吩咐,季渊也在查出灾民所中之毒的同时,也让人在洛一鸣派人取的那批药之中动了手脚。 马家三口默不作声,今天实在是走了太远的路,马栓住累得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不停地喘气,而马老汉和马婶婶反倒好些,平常地里的活儿干得多,光是走路,还难不倒他们。 随后又跟刘少询问了一些信息,然后叫停了正在钓取银鱼的那些弟子。 却说这日贺御史又来到县衙,陈县令早早准备,一干官吏衙役侯在二堂。 在国王陛下低沉而又充满沧桑的叙述之中,所有人都回忆起了王国建立的艰辛历史,仿佛看到了无数的勇士义无反顾的踏上反抗邪恶巫师的道路,用拳头,用牙齿战争一个个邪恶巫师,赢得最终的胜利。 虽然错愕,但是萧清封反应不慢,左手伸出,迅速连点几下,然后右手并指一点。 当日在璇玑殿时,李落虽然答应了万隆帝,不过说的却是要等云妃立为皇后之后,云妃凄然一笑,也许李落早就知道大甘朝堂不会容自己这样一位皇后的。 眼见着萨迪拉能够接受这个“由头”,刘逸飞不由得也松了一口大气。 “我觉得我们大家最好先定下一个约定,凡是在前路中发现了宝物,谁最先发现,就归谁,大家觉得这个分配标准怎么样?”付庆提议道。 获救,登船,入伙,教习,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顺其自然,理所应当,这不得不让霍雷感到万分疑惑,同时也彻底警惕起来。 这个任务其实本来族中有人负责,而且无论实力、声名都要比流云高得多,更何况这本就是塔楼族的“家务事”,哪里有委托外人直接插手的道理? 察木诃早已望见飞来之物,他将单手将萧翠心轻轻地推向耶律阮,然后合抱双手,将空中的圆木牢牢擒住,双腿往后退了数步,终于逼停了圆木。 按理说这片密林中应该生活着各种等级均匀分布的生物型怪物才对同时还有一些五阶的高级野怎么这会儿全都不见了? “哧”的一声,一尾火焰箭拖着缭绕的尾焰,自彩虹号船尾处发射了出去。 传说一万多年前,有大妖横行世间,天下诸神莫能与之争锋,修行界人人自危。这个时候南海十三太子持长枪而出,与大妖大战半月有余,最终以重伤之身将大妖斩杀灭绝。 卷一 第121章 孤注一掷 最后收起了温和的笑,郑重地问道:"第五位圣者蓝诺莱斯,你愿意和他们一起拯救宇宙吗?"说着,拉诺尔指了指战神联盟,看着蓝诺莱斯的双眼,有些紧张地问道。 “你说呢?”床都给你占了,被子也给你抢了,还给你当肉垫后背撞得生痛,又闹腾了一番,这还不叫添麻烦?宋如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若侯爷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糜竺将头扭向一边,就像一头犟牛。 这古煞龙便施展出来一身本领与神武张霖展开激战厮杀,结果大战上百回合竟然拿不下张霖。这个时候义军得知大首领有难,便纷纷前来支援。这才使得山神爷和土地爷全部回防相助。 “呼~”郭念菲深深的呼了一口去,“没事了!雪儿给安安擦擦身子送她去床上休息吧!”此刻的郭念菲脸色苍白。 “不行!太少了!两千七百名!”刘诞摇摇头,他知道朝廷不会对工匠太过苛求。 “噢,不,没有什么。只是接下来,你会如何处理我呢?我现在受伤极重,元婴损毁,恐怕要找到我的同伴,回到皇陵中才有可能恢复了。”辉月道。 “阿姨您别客气,我不坐,您做吧!您做吧!”看着很是有礼貌的皇甫一辰谭淑芳对他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个子高高的,长的也很精神。 “良樱姑娘深夜前来不知何事?”我用灵力探知她的身份,不屑地问道。 尤其是那些白骨的肋部,可以清楚的看到有着两个软骨,明显就是长着翅膀的,且很可能就是天使的尸骸。 菊花兴奋不已,一旁的胖子和周松见菊花都抓到鱼后,也都高举着鱼叉,双眼放光的盯着水面了。 “二白,你进入它们的攻击范围了,这些骷髅似乎要攻击你。”秦浩南立刻出声提醒。 他们明白,王浩此话是在试探他们的底牌,而且这底牌岂是随便就能说的? “执行我们的计划吧。”浅羽从口袋里翻出一副白手套戴在手上,柯南见状也同样戴上手套,看的赤井嘴角一阵一阵的抽搐。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一旦进入妖族大本营,那帝俊和太一一旦发现了他们,等待着他们的就是周天星辰大阵。 只听到一道破碎声响彻,紧接着就是看到在那空洞的虚空之内,一道残影在开天剑气之气崩坏化作青烟。 “叮咚”一声轻响,少年原本的目光瞬间有了焦距,盯着电脑上的一封邮件,半晌之后,少年轻笑了起来。 打开一看,来电显示让柯南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嘴角微微有些勾起。 坐在对面的李青瓷一边将合同递给林南,一边单手托着下巴,对着林南上上下下一阵打量。 不过这件事情,只是让人有一些惊讶,真正让世人震惊的事情,并不是这件。 “从现在开始,你会看到我所看到的,听到我所听到的,你就稍安毋躁罢。”渡劫用神识警告着那滴血灵。 “芭莎,我们这不需要其他人了,你先回家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再来找我,谢谢你那天送来的鸡蛋。”艾顿说着,从怀中摸出几枚银币往她靠近。 宝塔光芒消散,而且塔身出现了一道痕迹,仿佛是被一口铁锤轰击一般。 随后,在猛灌了几口自己的‘圣水’之后,他便一把夹起了张天的脖子。 临风的话可谓是谆谆教导语重心长了,作为一手将蔡心萱带入修行界的人,他自然希望蔡心萱能够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 “回去也行,不过要先和爸爸和哥哥打声招呼。”钟情只有这一个要求,他在家里住了这么久,总不能一声不吭就走吧。 “这些只是角色而已,并不会用到你的真人形象。”钟情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话里话外,看似是在嘲笑李峰,实则明里暗里,都在帮着捧起李峰的身份。 后来侏儒被他打退,折身来杀她时,他明明受了伤,却还是挡在了她面前,直到那侏儒从窗户逃走。 而且他不知道这药效是多久,万一她送来的糕点吃完,他那里又不行了,那就麻烦了。 就连淡定娴雅的蒋氏,在见到锦盒中的宝贝的时候,娴雅淡定的脸上也终于有了变化。 遇到喜欢的,戚尺素就在怪被打败还没有死的时候,实行召唤术,这样的话,比较容易一些,也不容易反噬。 装也不装得像一点儿,连顾西东这个被偷听的人也替她觉得丢人。祁安落灰溜溜的走了老远,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幸运的是,她之前的迷你空间也随之而来,最幸运的是,空间的功能也随之改变,前世她的空间不过五十立方米的储物空间,如今依旧只有五十立方米,但不再只是一个普通的储物空间。 所以刘成的意思是,我要温水煮青蛙,慢慢地让你适应我的存在,然后接受我,到那时候再提结婚要孩子的事。 若是这两个孩子都是有灵力的孩子,是他的孩子,他应该会很疼着两个孩子的吧。苏劲心里想到。 乾隆走到体和殿外,便看见了体和殿外浑身是汗、一脸焦急的香兰。乾隆思及纯贵妃与他说的那些事,此时再看心急不已的香兰,心里便已经有了些猜测。 这天上午,曾继红送顾东辰进了火车站,上了车厢,瞧着火车喷着气,啃叱啃叱地开走后回到家。 所以,他们看到了原本空无一人的游乐园突然热闹起来,无数凭空浮现的玩家,在灯火通明的游乐园内肆意玩耍。 李松一声苦笑,心中却是动容不已,这观音菩萨乃是如今佛教在东土的第一人,在那后世,观音菩萨与财神赵公明乃是在人族享受香火最多的二人,拘留孙却是如此便放弃了跟随圣人身边,与观音并列地机缘。 卷一 第122章 血债血偿 贾正义脸色惨白,已接近油尽灯枯。 两个五品,再加上三十余四品的追杀下,支撑了三个时辰,已经远非常人所及。 然而,足够的实力面前,方锦懒得跟周五平的人废话,直接选择暴力碾压。 黄河龙王笑了:“你在做什么清秋大梦?”可是,话音刚落,他突然觉得喉咙里如塞了一块火炭一般,烧灼着他,疼痛难忍,再说话,就要喷出火来。 不多时,一直秃鹫,连皮毛都没清洗,就已经被这道身影吃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的地仙界哀鸿片野,无数普通的凡人被转化为血奴,人类的王朝早就崩溃,只留下残羹断壁。 正因此,但凡对救亡者公会看好的会员,都在积极争取有贡献度的任务。 猕猴王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还好,美猴王并没有存心欺辱他,立即将他放了下来。猕猴王捏紧了拳头向继续出击,但是又缩回去了,因为美猴王仅使出一招,猕猴王就知道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这天上午,李老头不知为何又被顺天府衙役带走了一趟,回来时已是晌午,掌柜的本在算账,听伙计说他回来后便再也坐不住了,拾掇好账本,领着伙计去见他。 若非是他第一次尝试【空间支配】这能力,再加上自身实力有限,能控制的空间范围不大,否则完全有可能将这一击偏转到堕星教派信徒最密集的地方。 这次萧战清清楚楚的看到最后的战斗,看到自己到底是怎么杀身边的兄弟,也清晰无比的感受到当时究竟是怎样的绝望与痛苦。 张允修本来要跟着一道去的,却被张佑以公事为重的借口撵回了崇明。 对于这种恶鬼,权胜男没有一丝怜悯之心,正在她决定将他们送入地狱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对众人歉然一笑,出去接电话。 “手榴弹”彭思哲叫道,他瞥见楼道有人冒了个脑袋,手里抛出了一样东西。 刚掀了车帘,不禁一怔,马车跟前长身玉立的风流标致的少年不正是柳逸。 和去年一样,李强三月初的时候回到了大洋彼岸的联盟。那里,亿万观众翘首以盼李强的精彩表现。 她一个做母亲,明知儿子就在跟前却不能相认,连儿子结婚都不能受礼,该有多痛? 哎!自己的队友太不给力了。在自己被困住的时候,居然丝毫出不了力。 他立马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心情低落到了谷底,想离开这个地方,但眼睛却始终没办法从地上那人身上移开。就这么呆呆看着,也不知道过了过久,最后忽然见那拉线的人把手上的线头一扯,慢慢的往回收。 裁判们可以把拥有夺金实力的吕斌拦在八强之外,但他们拦得住来自火星的李强吗?整场比赛对手一分都得不到,李强还得收着力生怕把对手打死了,每一个回合都是10:0,这种比赛的结果还操纵得了吗? 你和晓雪,以及你两个兄弟结婚的时候,你云叔都陪着我去了大院儿门口。 听到这,翔龙不由得有一些疑惑。根据大族长所说的,这一千年来那个男人一共来过这儿三次,若是另一个自己一直被封印在虚空之中,那么来这儿的究竟是谁? 卷一 第123章 死亡名单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携杀人余威,没有人知道贾正义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 想到这里,姜部长也是浑身的一个冷颤,要是这样的话,那当初让华子建上来就是一个很大的设计了,这一招玩的有点大。 就在此刻,又一道银色光芒突然从虚空中涌出,落在了旁边的空地上,等到银芒消散之后,凌天这才发现的人居然是之前遭遇过的赵旭日。 但修义这货在听到老修这话,面对着老修这个家族长辈之时,却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本来那两只鬼面獒已经打算动手了,不对,对它们而言应该是动嘴和动牙了,但在听到我竟然能和它们沟通之后,就有些吃惊的停了下来。 这一来,镇上的干部全惴惴起来。纪委不会把清水镇班子都端了吧?当然,也有人唯恐天下不乱,说什么,天下乌鸦一般黑,最好全抓光。 要知道,那怕是他们两个的实力提升到了天阶九品,镇住了整个昆仑派,但凌虚老道和昆仑派的核心人物们却没有一个愿意认他们为祖师,在他们的面前跪拜行礼的。 恍惚之间,他的前方突然出现一团黑色的涟漪,然后一位龙首人身,穿着黑袍的修士,轰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吴大猷将军和朱冰儿大将军,还有师爷他们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等到他们给吵闹声给吵得醒来了之后,才一个个明白过来。 楚风低头一看,脸蛋不好意思一红的把拉链拉起来,还不是你,大白天还是在别人的家里,你解开我的拉链做什么,心里诽谤着,楚风赶紧的拉上,房门也在这个时候打开。 朱冰儿一看这个武器比那把刀子还要厉害, 她索性把它给发挥到极致,于是就大声嚎啕大哭起来,只哭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里奇内心里此时就像老师所想的,他熬过了癌症病魔,现在好不容易可以享受人生,却要马上面临死亡,他感觉到了有些怕。 “去把莫克铎这个继承者的尸体拿到外面晒着,顺便让那些人看看,以后谁要再硬闯杀手联盟,就是这个下场!”徐城说完,走了上二楼去,趁着等待莫克铎家族族长的时间练他的迷踪拳进阶内力篇。 某森林内,白言正坐在一棵树便吃着自己带的干粮,而凌天却依旧是眼神迷惘,还未清醒。 就为这个你就打断提督我的和谐生活弄得现在这般上不上下不下? 关羽听了廖立的话,心中很是喜悦,不过他说亲自前去比较危险,还是派遣士兵前去吧,然而料理为了“恕罪”,坚持要亲自去一趟,并且表示只有亲自去一趟,才能有针对性的制定破敌之策。 “所以自从当初我姐夫登基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杀一大批人的准备。只不过,纵使他再疯狂,也到底不可能杀尽所有大族,那样的话他自己也坐不稳皇位。 不过,最终能成为族人,化形成人的只有一千只,另一千只,则是只有被送回那个充满血腥和黑暗的妖兽林中继续修炼。 卷一 第124章 雷霆手段 崇祯:请太祖放心,我一定谨记太祖的教诲,中兴大明,庇护朱家子孙。 他的身体中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那力量如同汹涌的宇宙洪流,瞬间冲向娑罗树。 刘培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眼中,越来越多的宇宙飞船赶来。 韩月欣如今三十岁了,但是她美貌依旧,她的美目流转看着男人,有些不确定的说∶“陛下,你觉得那金承诺会有什么底气,敢对咱们下手呢? 慕容博带着楚雨晴去钓鱼,兄妹两个有说有笑,一会儿的功夫就钓上来了好几条大鱼。 那日之后,茉莉主动上报贺兰倬,让贺兰倬重罚了贺多。她告诉贺兰倬,她要有能够保护自己和母亲的能力。 按照后世人说的,霍去病23岁英年早逝,没有来得及留下子嗣。 韩月欣看着慈爱的老夫妻,和一家子关心她的哥哥嫂子们,她咬了咬牙推开了老母亲,从怀里掏出了那张银票,就是陆安北给她的那张一百两的银票。 秦舒有些疑惑,之前不都是直接去了会议室,怎么这次在大厅里面坐着? 老太太眼泪哗哗往下掉,其他田家人也都跟着跪下求王大夫,就是田亦鸣也跪下了。 继而,目光瞥见了,这些‘奥特兄弟’身上关节处的机械连接,心中微微一动。 2号球场内,此刻林峰正在指导着初中生们进行训练,然而就在这时,球场的门忽然是被推开了,只见一头金黄色长发的平等院冲了进来。 “但也的确有消息传出,万兽墓中有不止一位超级神兽陨落……”墨锋补充道。 胡狼丸井此刻也是将目光落在了林峰的身上,对于林峰他们也都是很好奇。 和在神馆中不同,今日的林峰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利落的短发搭配着俊朗的身姿,显得格外帅气。 南宫绝听后暴怒,一个大嘴巴就甩到了南宫寒的脸上,声音响彻了偌大的浴室。 见到这一情况,沙瑞克拉脸上表情连变,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重用了禁忌变身还让让人跑掉,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半晌说不出话来,隐隐还有点不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 比赛在这之后继续进行,似乎是对于自己的绝对预告被迫有些不服气。 都点了点头,王波等众人都非常的同意何清凡所作出的决策,对于何清凡的威信还是需要维持的,而且就现在何清凡所表现出的实力,恐怕变得更加恐怖了。 村外的红缨铁骑和精壮的村民们原本还在埋头挖着沟壑,忽而大雪从天而降,焦躁的火苗瞬间被扑灭,个个惊诧之后都仰头拍手叫好了起来。 这一处的擂台不似犄角旮旯,位于校场的最中心,在这里汇聚了些力量强劲的角斗者们。 众人齐刷刷地发出一声惊呼,林静本来就是他们这一辈中修为最高的人,此时再拿着灵器长剑出手,这时候他们反而开始担心起秦明来。 三个矮个子老头儿一脸急切的围在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身边问长问短,看起来焦急万分。 “竟然是她!”王松的眼睛里都开始绽放火光了,因为这个新闻,实在是太劲爆了。 “宣传片简单,这个交给我,三天就好!”郭涛拍着胸脯保证道。 最终,蔡念兰没能如愿拿回股权,这一场闹剧在大家的不停叹息中结束。卓万年也算是晚节不保了,退休都退休了,还要因为家事而闹得人尽皆知。 她把视线移到茶几上,看着上面的食物,眼前浮现亮光,兴奋的立刻扑了过去。 卓凌昏睡了一整夜,待到第二日日晒三杆的时候才渐渐苏醒,对外说是麻醉褪去,其实就是睡醒了。 逆转法力蓟的变异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生态船上的科学家们早就有一套相应的办法。 随着爆喝,夜飞那只没有动弹的左手猛打一拳,猛砸在了那只毛茸茸的大手掌,将其瞬间拍得支离破碎,那只诡异的玩偶在瞬间被右拳击中,被深深地砸入了墙壁之中,冒出了一阵滋滋青烟。 而格斗场里,庄严正在殿中大发雷霆,火气真心大,竟然指名道姓地骂街了。 狐狸还没开口,就见青龙开了口,狐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附和道。 不生气才怪,她也想大度,但是,这只是嘴上说着容易,做起来可不是一般的难。 房雪原平淡问道,声音清朗,回荡方圆百丈,带着儒雅正气,让弥漫的鬼气都变淡几分。 阮御辰的话音一落,冥王大人瞬间就震惊了,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首先经费是一方面,虽然佳乐影视自己是对外宣称这部剧投资8个多亿的,实际上也的确要投资8个多亿。 阮羽纤反应过来的时候阮柒祢已经爬到了她的大腿处,她看了一眼还在往上努力的爬着的阮柒祢,微微笑了一下,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风神翼龙张嘴一吸金蛋就进了它肚子里,随即带着威逼的眼神凑得更近一些,好像是想让令狐朔拿出更多的东西给它。 卷一 第125章 这就是江湖 眼看笑清风如索命的幽灵般越靠越近,欧阳凡只好咬牙发动银光落刃,先跳离这个被笑清风用四大阵法封住的角落再说。 芭珠调整了呼吸,再次拿出竹筒准备驱使金蚕蛊,因为体力透支,芭珠这次召唤金蚕蛊的速度大大降低,金蚕蛊也变得更加慵懒,我们也不好催促,只能耐心的等着了。 “苏沐,你敢搞鬼?”赵飞儿将念头运成黑白色,与燕真宗一齐护住自己,发出一声尖叫。 她无法跟他的哥哥相认,但是她想尽一切办法去打听她哥哥的消息。 玉灵子就是要借助这一届五宗青会为萧映雪搜集筑基材料,这个创意也的确非常有想象力。 这番话也是暗示流璃,一定要尽量配合林岩。说白了,就是希望她心甘情愿的充当林岩的丹童。 他们看到,遥远的北方天际竟有一道耀眼的紫光划过,将整个天穹一分为二。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们自己商谈吧,不用在意我。”陆鹿毫不在意地说道。 “我就是秦川!你进去办公室,然后在里面坐着!以后就当我助理。”秦川拍着胸膛连连道。 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龙阳的脑海,一些问题已经得到证实,一些问题仍然毫无头绪。 甚至连道场中最强大的外门弟子周天志都瞬间跪了,他们算什么? 死亡的恐惧笼罩心头,情急之下,食人男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摆脱束缚,然而这货却是朝前猛窜而并非向后脱身,结果也只会越卡越紧,直至完全不能动弹。 向仁杰已经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那一阵破空声了,致命的危机感让他全身的汗毛全部立了起来,但是以陆恒的实力他哪里躲得开? 这一次场景一变,轮到桑樱可怜梅凌风了,桑樱十分仗义,每次来看他那都是大酒大肉,两人在一起说的是天上地下的大事,古往今来,无酒不欢。 ”不渴不饿也不想去茅房!你想去哪就去哪吧!“莫言连眼睛都没睁。 “不,我不会走的,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木婉蓉毫不避讳李嘉远的目光。 荆州水军水军在汉水,丹水,淯水,淮水往来络绎。几年时间,淮水已经与淯水相连。只要大战触发,蔡瑁就会率水军北上,掐断曹操补给。 方沐阳和夏云真两人,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眼中闪过抹狠绝之色,各自祭出手段杀了出去。 “很好,我正感到比赛无聊呢。”维萌说完,大踏步的往前面走去。 常山以骄阳乍现一式挡了貔貅一下,不等他攻击貔貅,貔貅身子一探一转,抓向了他的右腰间。 听着帝罗口中念出的罪行,众人无不是感觉脑袋有些晕眩,一路听来,已经不下十数条!而那一条条的罪状更是堪称疯狂。 枫雪没有说话,静静的盯着比武台上的笛子,然后又看向了唐耀天,片刻之后,她的脸上挂起了迷人的笑容。 “摩克!塔鲁!尼禄!竟然是你们!你们竟然和老大在一起!”哈里此时心中兴奋极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此时的唐耀天也不好过,全身上下抖个不停,恶劣的天气是他前所未见的。这一切就好像有人在操纵一样,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的时间不定,来回麻烦得很,而且,我现在已经可以僻谷了,可以十天半个月不用进食。”蔚蓝说道。 门房高高兴兴地收纳了,腰也弯的更低了,伸手迎了一行人等进入司徒府中。 只见枫雪的脸上露出一丝幽怨之色,那伤感的表情使人心疼,在寒光的映衬下,枫雪就像一位被人丢下的公主。 也许真正的震撼是几秒钟之后,当大家确定唐耀天胜利,内心的感觉根本无法形容。 在这种情况下,没人会觉得身体寒冷、反而像堕入万丈深渊似的充满了绝望。 柳尘站起身就要离开,段老自然不想让离开,这次的事情可以说,都是因为段家引起,如果不是因为柳尘帮青凤假扮男友,怎么会得罪上官风云。 黄朝大咧咧的笑着,吴冥听到他的话,也只是机械性的点了点头。 “是么?”林清满腹狐疑的看着他,心里暗自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也得想办法掏出点底才行。 “看来罗伯特大叔有的头疼了。”林清不禁苦笑,这竟然又揪出一个环来,简直就是环环相扣。也不知道在这个环后面,还会不会有另外的环。 现在他看见希望,莫奇竟然能跟鬼手叫板?他管不了魔术圈如何如何,作为电视节目,收视率就是老大,这期节目莫奇真要能赢,保持八连冠不败,那绝对是一个神话。 卷一 第126章 姐,你也来逛青楼? 次日拂晓,东城门外薄雾未散。 马腾本只想突然袭击翼城,夺下石碑就返回西凉,没想到清水城粮草一斛为失,只是魏延放出的虚假消息,得了粮草的马腾野心大作,他不但要害死钟繇,还想占据天水,最终霸占整个凉州,和关中吕布平分秋色。 按道理来说,此刻桌面上已经没有了玉佩的落处,可那块玉佩却是直接越过酒壶,再轻轻落在叶凡酒杯与酒壶相间的地方。 她的意思很明确,摆明是看穿了何清凡的节奏,这让伟大而又无私地何清凡一阵热泪盈眶,这多么年了,终于有人可以明白自己的苦衷了,他做一个好人许多年至今,总算是得到了回报。 岳琛只笑不言,看着一本正经的司马亮。司马亮每每说事,都有着极强烈的煽动氛围。岳琛对此也有着强烈的警惕性。但司马亮刚才说的事,沈衍等人皆用眼神告诉岳琛,那是事实。 当打扮好的龙妍再一次出现在凤驰面前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三点钟了。 睁大了眼睛,雨梨盟的其他成员都似乎对于何清凡的表现有些吃惊,在普通人看来,大陆天才榜的第七人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再这么样也会有些错愕,可是何清凡却表现的如此淡定,可真是让人吃惊呢? 他想要逃跑的想法再次落空了,他的心底有一种忧伤,默默地不说话,上天总是喜欢和他开玩笑,而他又不是一个喜欢被开玩笑的人,所以他一直活的很幸苦,虽然他一直都很帅气。 江城策蜻蜓点水一般亲了她一下,慕漫妮兴冲冲地跑进了慕森集团总部。 在孙衍瞪大的双眼中,王弘走到了他旁边。王弘没有看向他,他专注的,一瞬不瞬地盯着那netg幔的手,在不停的颤抖,颤抖。 他的声音很轻,陈容模糊听到了,也连忙游目四顾,便当没有听到。 也就是说我们的实力大大的扣掉了一些。不过没有被秒成1级,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简单地将房间打量了一遍,裴东来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过却也没有害怕,相反,他直接做出一个蹲马步的姿势。 李天畴在火炎锋刃中巍然不动,让两名高傲的修罗耸然动容,不自觉的,态度也好了很多,手中的法杖微不可查的旋动,四周狂舞的锋刃立刻减弱,压力也大为减缓。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一张熟悉的面孔如约而现,不是新郎官张董事长,又是何人? “想灭我地底一族,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后跳一步,霍超左右看了看,大声叫道:“雷狮还不现身!雷狮还不现身!”连续吼了两声,但是并没有和霍超希望的一样,邪木云并没有出来。 训导主任看见楚风是真的不能够和自己这样呆下去了,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其实刚刚楚风早就想要人家赶紧和自己把话给说个清楚明白的,但是,人家就是不说,弄的楚风也没有了一点点的办法。 卷一 第127章 不及我枪头一点红 女子正是杜清远的姐姐杜红菱。 杜红菱纵身跃下,对着杜清远就是一脚,杜清远却没有半点脾气。 “胆子不小,上次说过,再去这种烟花之地,打折你的腿!” 杜清远连忙辩解,“姐,不是这样!我们是在执行任务!” 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下,一些人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一凡等人面色凝重的盯着两名几乎要疯狂的老家伙,一股不安的情绪涌上众人心头。 “为了云霄门几百年的基业,你要杀了左游龙那魔头。”白云长老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看来要除去左游龙这一念头他可不是这一日两日才有的。 “哈哈,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炼成了这根金棍。”他抚摸着花白的胡子笑得很是高兴。 啪的一声……整个洛家大宅顿时安静了下来,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完成了祝福。台上便是她们的世界。穆晓静绷直着身子走下台去。神情已经恍惚。全然沒有看见一个带着墨镜口罩全身被宽大的衣衫包裹起來和这个场合格格不入的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蓝云卷知道是那只蛊虫作祟。只是他们千算万算。却未算到这蛊虫竟是心蛊。他辜负了主子的期望。这样的结果她如何同主子交代。 柳眉公主说的这些,石峰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没有想到,这妖殿竟然是如此为民为百姓的组织。 尹伊情绪不高,萧玉舟也没了分享八卦的心思,她在经纪人的召唤下准备登台。 “……”洛尧擢没有回答,可他的表情告诉了秦子爵他会这么做的。 歌神孔宣将钻石桂冠戴在尹伊头顶的瞬间,场内场外慷慨激昂的呼喊尹伊的名字。 于是这个时候那广场上的少年俊杰们,也同一时间弯腰屈膝,恭恭敬敬的说道。 这时楚天在一个半透明的阵法内,只见周围还呼呼的风声,不仅如此,四处还有一些兽魂在咆哮,这些兽魂很凶猛,像是要把楚天给吞噬一样。 昂头挺胸的贺菲静静的等待着审判的降临,而伊塞亚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马哲看周渺渺盯着自己,带着警告的意味,只好感谢。覃晓璇很开心马哲有人送回去,笑着对阿虎表示感谢。 这一次,没有半点儿意外,天浩的符纸精准的击中哮天犬,疼的哮天犬嗷嗷直叫。 周渺渺苦笑。虽然说出来有点自恋,但是她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有信心的,恐怕一个星期这个男的都不会死心。 月的脸色,初为迷茫,随后在刹那间红成苹果,这种美景实在极其少见,然后不知为何,血气从脸上退下,月似乎想到一件极好玩的事情,居然“噗”地一声轻笑出口。 牛井花满面春风地上台领了奖牌,说了一大堆的废话,然后鞠躬,走下台。 紫泉身形后掠,后掠的同时手腕一翻,一柄火焰的长剑在手中瞬息凝结而出,然后挥剑横扫。 马哲道:“以后还想做坏事,还想害人的时候就想想我。我会教你怎么做人。”脚下已经踩碎了他的手骨。 苏锦川愣在原地,看着林戚与笑得阳光灿烂,他的心,突然跳空了一拍,连连着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罗俏还没来,弹幕上一众人就开始骂来骂去,不过这么一来,却也让这档综艺的热度在无形中提高了一层,还没开始就受到了格外高的关注。 卷一 第128章 真气火锅 次日一早,吃罢早饭,我们三人聚在房间内,商议开火锅店的事。 杜红菱推门而入,所有人都望向她,杜清远挠头,“姐,你醒了?” 她脸颊绯红,“昨夜的事……” 尤其是,她此刻昨夜惊吓落泪和失眠导致眼睛有些红肿,脸色憔悴,很容易让人产生怜惜和保护欲望,别添几分诱惑。 哭了那么久,一双眼睛都哭红了,叶明渊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从空间里面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 罗森还在这研究技能,另一边海格一直在闭眼发呆,直到此刻他才猛的睁开眼,看向罗森的目光充满了复杂和恭敬,他能感觉到身体发生巨大的变化,甚至在眼前出现了神奇的界面,脑海中也多出了相关知识。 等到后面两条腿跑来的几千玩家赶到之时,正好沿着前面玩家打通的路直奔水府驻地。 “阵起!”魏凌鹭冷喝一声,再次打出法诀,漆黑的光幕将准备瞬移而出的叶轻寒生生挡在阵法之中,那七道身影张口怒吼,恐怖的声波在阵法之中来回旋转,叶轻寒只感觉神魂一阵摇晃,一阵钻心的疼痛从灵魂深处出现。 突厥军的动向,在王孝杰看来,是极不正常的。他率大军逼近,原意想试探试探,也没什么效果,除了双方游骑在草原上搏杀外,再没有更大的动静。 坐在原本只有董事长才能坐的位置上面,翘着二郎腿,看着这些人,眼神里面带着一些蔑视。 如果这时候再抬爪一挥,高喊一声“雷公助我”……暗中使用上同样是刚学会的“召雷术”,是不是更有逼格? 寒千夜冷笑一声,难办,只不过是因为钱的事情才难办,老爹和二爹在天斗城的时候每天就要给我五六个金魂币的零花钱。 提及那个身份,溟渡眼中闪过不悦,但这次他的确是因那个身份脱险,便没有多言。 许久也不马虎,估计外面现在已经传疯了吧,也该好好的准备,他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威慑住一品大佬,从而有说话的底气。 “系统老哥,你可以尝试使用尾递归而不是循环递归。”许久打破尴尬,给出自己的建议,应该还可以收入1个W的经验值吧。 林毅不想去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复杂,甚至上升到了道德层面。 这样的情景很久远,也很熟悉,林雁南从前住在陆家,偶尔也会这样做。 作为洛连特最顶级的水系道馆,他们培养的弟子,必然修习了道馆传承的修炼法。 为了不让儿子输在起跑线,方爸动用员工的福利,向精灵联盟借款三十万。 时间已经很晚了,秦慕白嚷嚷着要睡美容觉,周骁便主动送陆停山出门。 “这是选帝侯的宴会,你以为那些巡逻在外墙上的条顿守卫和城堡内部布置的魔法防御是摆设吗?”尤莉卡语气清冷,观赏了几分钟艺人的表演之后,她又拽着莱伦向庭院凉亭的方向走去。 只见,一名身穿唐装,满头花白,精神奕奕的老者,他大笑着走了进来。 难怪自己当初闻到张美丽留下的粉末时,会闻到腐烂的气息,难道说那个时候她其实已经开始腐烂了? 卷一 第129章 牢狱之灾 秦水玥擦着嘴角不断溢出的血,她只觉得心中一痛,直往后倒去。 似水落地之音,却在着地之时,被银貂用尾巴一扫,沾在银白色的尾毛上。 打电话前,爸妈都是义愤填膺,觉得自己孩子在学校吃了苦,老师不懂事。 冲击波又冲向郭灵凌的胸口,冲击波打得郭灵凌吐了数口鲜血。郭灵凌也被冲击波击退数十米。 郭灵凌道:“不知青鸾在那儿久徘徊,是在寻找什么。我去看一下。”郭灵凌说完,腾空而起,转眼上升到和青鸟相同的高度。 “堔,我想问一下,你当年见过你……后妈怀孕的样子”一下子,江赫懂也不知道如何去开始他们之间的话题,也只好比较委婉的说道。 武寻胜本来以为自己终于能离开她了,不料连出树林这段路都还要跟她一起走,他想:要是走出树林,她到了岔路口又跟我顺路怎么办?不行,现在就要问清楚。 野驰先将指钉收了起来,拿着井启做了些动作,然后向铁红焰走去,说了些必须要说的话。 一脸享受的幸福感,微眯着眼睛,感受着灵力入体、功力增加的欢喜。 堂堂六七十岁的老者,被个稚儿教训,还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以前,好像没有这样。”阿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陆金菁被挤的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能看见很多很多的后脑勺,很多人都在乱叫着,吵得她头疼,她感觉她有些呼吸困难,脑子里嗡嗡的响,张口叫阿福,叫聂裕,可是她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见。 听到张菲的话,我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不过,张菲作为我之前公司的员工。现在过来,不是找我要工资,又是为什么。 “找到了,就是那里!大头少爷,既然狼王已经找到,我们是不是能离开了?”带路的二人精神一振,期盼的望着王大头哀求道。 如今戈爸爸已经差不多好了,听林妈妈说,明天下午差不多便可以办出院手续回家了,不过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回来了也还是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的。 “一刻钟后,车队出发!”伴随着哨音的是一道不容置喙的指令。 “呵呵,你没看他跟咱们心平气和的在说话吗?估计是想跟咱们分一杯羹吧!”我望着方成虎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喃喃自语道。 魏大勇和王根生将三八大盖一扔,也抄起MP38冲锋枪追了下去。 我跟程龙的想法一样。按照张旭跟我说的,他离开了田七,田七剩余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敢出来跟方成虎作对。单单是一个程龙的名字,就能给他们吓得够呛。 墨冰见一击没有得手,立刻翻身落地,持刀继续向前冲锋。两人你来我往,互相缠斗,战况好不激烈。 而卢子欣吃下去的化气蕴灵丹的药力,化作了灵气,急速的奔向了那个吞噬漩涡。 “这个药神,倒是比一些人类有情有义多了!”吴辉看到药神的状态,有点不忍的道。 隔了一会儿,他笑出声说:“又开始胡搅蛮缠了。”话音才落,周妈便走了进来,她刚走到门口,见穆镜迟正抱着我,赶忙低下头有些慌乱的往后退了退。 他们哪一个不是天才子弟,哪一个平时不是高高在上,现在,却成为了周焱的手下,这样的变化,这样的事实,怎么能够让他们高兴?心里要是没有疙瘩,那才叫见鬼了。 “行了不和你废话,要嘛让我兄弟和弟妹离开,要嘛我们一战。”李逍遥似乎不愿多说,正是开口道。 铁三甲边说边一步步的走向刘德,仿佛他不是在空中,而是平地漫步一般。边走铁三甲身上的气息越发的强大,几乎已经达到了合体初期的临界点,只需要轻轻一碰就能穿过去直接到达合体初期。 莫如前直叨叨她不够懂事,这刚成婚就跑出去野,一直到了第四天长安才下地走动,便去看他。 而屠龙匕的庞大杀气使围观的人,和丁德志、齐昊都感到了极度的恐慌。 南宫元长老虽然只是轻易的出手,但是古超却不敢大意,这可是一位长老,古超手一转百辟刀蓦然出鞘,百辟刀呈淡淡的明亮之色,对着那刀气攻过去,刀与刀气相撞,南宫元长老不由的微微一愕。 张音抬眼偷看了张涵一眼,立刻就把眼皮垂了下来。张涵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面沉似水,但张音随他日久,一见便知他心中大是恼怒。 对于这些事情,魏晓东也是毫不在意的,毕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点办法都没有,该来的总会来的,你怕也没办法。好多事情,并不是你不喜欢,它就不来。 “没错,我是南非人。”蒋震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点点头,离开了这处临时医院。 特别是苏菲,她希望自己能够登上前三,这才是她应该待在的位置。 然后他意念一动,鬼杀者化身跟本尊分开了,失去控制的鬼杀者化身被弹到了chuáng上,那一时间,周健觉得脑袋有点疼,仿佛是精神力消耗过度似的。 至手卡敖奇,在信奉太阳神他老人家这件事情上,它恐怕比兽人更不靠谱。 余乐笑眯眯地道,显然也是认出了来者,赫然便是日本的传承者,暗影之主的昔日同门师妹。 飞在内,都吃惊的望着亚历克斯的手上,那是……十个转队契约。 见吕涛还要挣扎,袁易带着着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嘲讽道。 “上一次,攻击十香的时候,你用你的手挡住了狙击枪的子弹,这是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且那个时候你的手不是人的手,你到底是谁?”折纸的平静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看着琉星。 石岳有些还有耐烦地催促道,在他的印象里曹杰不是这样一个婆婆妈妈的人。只是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样啰嗦。 卷一 第130章 狴犴腰牌 孔税吏见我动手,怒斥:“找死!” 他抬手,税纹金箭抵住了我额头,“按镇武税律,偷袭镇武司官员,就地格杀!” 仿佛下一刻,就要扣下机关。 税纹金箭作为镇武司重要执法武器,与镇武税吏的税纹绑定。 在金箭抵住我刹那,丹田内的天机笔毫早已分出若干尘的真气,将这支金箭的税纹改掉! “导师,我可不可以回宿舍疗伤。明天,我要全力迎战!”萧洒忽然决然的说道。 “两人”对视着,然后忽然都紧皱着眉头,露出了一张苦涩的脸蛋,四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不甘和落寞。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着,叶安直接走到二楼,然后从系统中取出了之前租用过的飞伞。 但是,很显然那样的偏激,看似脑子有病残忍,却是被逼出来的。 咋说呢,现在的他算是爽透了,爽歪了,可以说四大界的所有男人加起来,都没有他的玩法多,姿势强。 陈天宇微微一笑:“让我说什么,要我猜的话应该是关弘佑。”对于李一亭和万永坤,他自然不会隐瞒。 我看着眼前的这首诗,愕然了一下然后摇头道:“这不可能,这是武曌的如意娘,但是武曌在乾陵,至今为止那里连地宫入口都没找到,古时候黄巢之乱,几十万人都没找到乾陵入口,是谁把武曌放到这里来的?这不可能。 他们齐家的术法每次施展出来都会有一种颠倒感官的美感,他咒音刚落,手里的红符忽然四散分开,每一块碎片都飞出一只火鸟,火鸟扇着翅膀四下飞舞,每一只火鸟一飞过就在空中留下火光升腾的痕迹。 她皱了下眉,扭过头看了眼自己朋友还没有过来,想了想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就跟他讲一下吧。 “不会是出了什么变故了吧!”程立喃喃道,突然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程立抬头,几分钟前还是正常的街道,而现在,已经是成为了一片火海。 这星空迷雾是星空中的一种自然灾害,某一区域的时间和空间生了扭曲和乱流,以至一片区域成为了望而却步的死地,之所以叫死地,是因为一旦闯入其中,就会迷失在这里。可能永远都出不去了。 在教学楼一侧隐蔽的楼梯拐角处,有两人正在偷偷的盯着刘平凡他们远去的背影。 还没等众人开口询问,鹿晗就抢先一步说出口,“这盏夜灯有安眠的功效,月璃不是跟我们说她经常失眠吗?这个应该可以帮到她,我可是找了很久呢。 嫂子在肖琳嘴里,不是抠门精,就是吝啬鬼,不是祸害,就是妖孽,历来没有丝毫优点和长处,从来不承认得到丁点恩惠和关照。 天时立马在原地释放了一个时间印记,然后立马爆出神力,“天灭要诀!”顿时天空之中落下大量的神力流星,直接飞向了天任。 月璃告诉他们,这是他们四个的秘密基地。哪四个?慕容一家三个,还有妖族王子焦烁。 “昭王,这个混蛋!”李唐忽然间发疯了般从地上起身,却被两个侍卫当场拿下。 到了下午的时候,国民党部队的火力就被压制了下去,为了反击人民党,疯狂的国民党部队派上了飞机、坦克部队,开始发起进攻。 ——六年前,正是振清十四五岁的时候。于是,心中内疚想补偿一些给振清……。那天也有柔和的月光,华无敌怕杨明昊把事情告诉给熊振清。因为他跟本不怕杨明昊,也不怕他告诉给熊青云的孩子,只不过心中想安息一点。 卷一 第131章 开业大吉 “此二人丧心病狂,勾结孔武陷害大人,其心可诛。” 陈举目光透出一股狠辣,“家产抄没充公,发往蜈蚣岛,永世不得回淮州!” “蜈蚣岛?”两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其中一个甚至当场失禁。 “大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那三万两银子,我们愿双倍奉还。” 可恶的家伙,令我没了三尾火剑兽的一份,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凡莫离在不远处咬牙彻齿的盯着那嗅嘴的神纹者。 甘敬在没接戏前不曾看过这个饱负盛名的系列,但在知道这个意向之后是狠狠的补了一番影片。 亚洲远东地区最牛逼的骑兵部队是那个,其实不是日本人当然更不是中国人,而是两国的近邻北极熊,北极熊的红色哈萨克骑兵彪悍英勇,号称亚洲远东战斗力最强的骑兵。 没有刘浪的命令,所有机枪火力点没人敢开枪,哪怕他们的手已经放在扳机上放了很久。 许茹云心中迅速闪过了一系列的歌手名字,可除了林逸莲之外,她真的想象不出谁能把那首歌演绎的如此完美。 孙吉等人,也试探的在赵信面前,说出了看法的,赵信对此是不置可否的,大名府不错,非常繁华,远超过保州,可是要他以大名府为根基,那不亚于的自杀。 如此,大家也都冷静了下来,说起了各种奇闻异事,还有一些自己闯荡的发生的高兴事,什么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宝物之类。 “魔魇草神纹”属于暗系神纹,比教稀少,能侵蚀影响别人的思想,使人失去战斗力,是逼供的一个神器。 一道巨大的水幕从天而降,与那个漩涡一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而立体的水幕空间。 “不清楚,但若是如此,来抢这里只是因为吸引我们过来,完全没这个必要。”陈墨摇了摇头。 孰料下一秒,一阵劲风拂过脸颊,随即只听“啪”的一声,孟柯右脸挨了一拳。 他只能赌一下运气,看看在这个地仙出来时,能否搭好三色光影阵。其实所谓搭设只是把三块标准塔晶放在一起彼此接触就好,很简单的,只是瞬间的事情,问题在于塔晶能量互相作用形成可载人三色光影阵需要几秒时间。 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两个兄弟了,不想要再让这个新认识的兄弟,也遇到危险。 哪怕已经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但是乱葬岗之外,还是有很多尸骸,就那么荒废地抛弃在外面。 要知道,所谓的超级天才,大部分都是和叶飞龙一样,即便在姜哲和世无双这样的战场中,都能发挥出无法预估的作用。 苏总沉思了一会儿道:“那你就再观察观察,下个月的股神大赛,我这里还有一个名额,如果这段时间,楚天真的如同这样厉害,你联系下对方,给对方说说股神大赛的事情”。 从这以后,他继续砸箱子,后面再也没有灰色塔晶了,都是免费帮玲珑塔除虫。 只不过,内心阴暗的想着:“妈的,等老子玩腻了,直接就把你甩了,如果不是老子没有玩过这种平民又纯又漂亮的,怎么可能忍受一两年没有下手”。 她之所以无法在排行榜上击败自己,也许只是因为【死者苏生】过于赖皮。 李安直播间,公屏上,洛河的那批粉丝见到游戏开始了,李安上厕所还没出现,不由都幸灾乐祸的说起风凉话来了。 卷一 第132章 鱼儿上钩 门口处,镇武司淮州监正陈举、青州主簿贾正义,带着四名个镇武税吏出现在门口。 他们一现身,喧嚣的店内一片沉寂。 毕竟她的私生活真的这样乱的话,是会给那些学生带来很不好的负面影响。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刚挂了电话的时候,财务部的主管也同时打通了顾祯的电话。 也相当无可奈何,她知道周铮肯定了解关于他自己的这些流言蜚语,兴许唐生的说法都是添油加醋比较少的。 不过那边是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多人,而且一个个看上去都好强大的感觉。 海上士兵发现后,迅速前往拦截,但也有些许漏网之鱼趁着风暴之际,强行闯关。 去年年底的时候,大表弟就掌握了最新的造纸术和印刷术,他甚至连彩印都可以搞定。 但是宋真真在冥冥之中感觉母亲和二叔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样简单。 有人信,有人不信,不信的还有人专门有人摸黑来打卡,在黑洞洞的房间里呆着却是什么事也没有。 胡御史也坐在堂下,此刻,看着海宁,饶是镇定,面色还是有些苍白。 “好、好。”海夫人一早上都在惊颤中度过,本来就大病初愈,身子经不起折腾,早上被惊吓,起身的功夫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槐花告诉张逸,就是那个李管家一直对她有想法,才叛变勾结金大牙的,因为被俘以后,李管家就是这样说的,还请求金大牙把她赏给他,可惜,金大牙被她的美貌震惊了,要不是,杀父仇人已经夺去了她的身体。 张逸向来讲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凡是敢踏上中国领土的日本鬼子士兵,统统得杀光。 他推出这一掌,只是想要让叶浩轩后退几步,摔倒在地罢了,却没想到直接竟然把他给推的飞了出去。 一辆辆跑车现在就好像是一头一头的野兽,不停的在原地嘶吼着,咆哮着。 别的不说,两国如此的密切,还有大使专门在这里,为了寻找定海军强大的奥秘,一些东西已经传回去了,只不过没有引起北宋的重视,就算是的从中间,也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你想去就去,我不拦着你。”沙总队长依旧是头也不会的便给出了回答。 “星玄哥哥!”姬青璇只听见声音,一时间辨别不了声音的来方,激动的大声叫喊着。 不过奇怪的是,那队人里虽大多都是身着吴国兵服装的吴国人,但为首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却是一身吐蕃人的打扮。 越王府里,楚云虽然学了基础医术,但是如果这王妃得的是其他的什么高级病的话,楚云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发言权了。但是对于治疗肠胃不好,消化不良的,那么自己也可以算的上是半个专家了。 雷霆之下,天劫之下,任何毒物,都会灰飞烟灭,这腾蛇,又能撑得了多久? 少年急忙将背后的袋子放了下来,孙老头将粗布袋子放在楚云面前,楚云听到哗啦啦的响声,说明这里面装的都是铜钱。 可是,她是暗卫,元鸿的暗卫,只效忠于元鸿一人,她爱上的也只有元鸿,尽管她知道元鸿对她的好全部都只是利用。 卷一 第133章 姑奶奶的枪就是道理! 重评: 横肉汉子和胖子闻言露出紧张之色,随时都要动手。 “大哥,我困了,我昨天晚上就没怎么睡,你饶了我吧”我打了一个哈欠对田晓伟回道。 “娘子可是知道这是什么?”既然她让银子吃掉想必是已经清楚了。 男子一身华服,满头银发及腰,头戴王冠,面色苍白,看起来病怏怏的,还没走几步,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当于佳琪走到黑白无常身边的时候,白无常谢必安拿出一件白马甲套在了于佳琪的身上,而黑无常则是拿出一副铁链拴在了于佳琪的两只手上。 好在这个孩子向来知道心疼她,不过半个时辰,屋里就传来“哇哇哇……”的婴儿啼哭声。 这是令王阳觉得有些郁闷了,如果他再不努力的话,连万里都无法超越,那么有朝一日离开这边的,只怕去了外面,下场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了。 郎战此时还处于滞空状态中呢,如果他不能借到外力的话,即使能躲过这一刀,也肯定会哪里来哪里去,直接掉下去。崔玄金的反应只比郑绍彬慢了一线,他紧跟着喊:“砍他!”左手丢开拭剑布去拉面前的殉教士。 就像阳光遇到冰雪般,瞬间便是一路碾压,不费吹灰之力,斩到四人面前。 徐不凡见此,脚步一顿,便皱起了眉头。不过徐不凡只是沉吟少许后,就再次疾驰而去。徐不凡所在之地距离那楼梯,只有数千丈而已。半个时辰之后,徐不凡终于来到了楼梯跟前。 莫名其妙的势力对霄汉下手,好死不死还就在王阳他们将要离开大吗州的时候。 可摘星子忽然发现,对面这位男子对于他恢复行动和法力控制后,根本没有一丝恐惧,而且嘴角还泛起了一丝奇妙的微笑。 师尊回来了,正在清风殿外与灵兽们玩耍的心岚在听到龙天的话音后就大喜,而后就朝着规则殿跑去。 吴先生对杨宇的实际修为情况并不了解,之前他也放出感知,探查到杨宇目前只是聚气旋的阶段,这显然还属于修道的低层次,修炼没有到一定的层次想来对于自己所讲的东西理解程度不会太高。 过了约莫点根烟的功夫,对方又发来一串省略号,我回了个问号。 不过这种在意,却逐渐的被黑沙堆炼体的方式所取代了,因为这个好处显而易见,杨宇能感到每一天自己在黑沙堆里面锻炼之后,都会增加不少的力气,而且身体的灵活性和耐力也越来越强。 殿内的一众官员就这么看着他们二人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神情早已不是古怪之色,而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一句话能让玉帝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碑石的黑色犹如一池深潭,任谁只要将眼睛盯在上面,都会被吸引,但随即就会像失了魂一般的!现在围在它周围的那些观碑人,此时全都眼睛直呆呆的,一个个失魂落魄的样子。 其他修魔者弟子都因各种原因被拉入了战斗,只有这两人游刃于别人的失手攻击中,没有还手。 卷一 第134章 驱虎吞狼 蛙眼守宫听罢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发出声音,可他此时此刻的神情,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其思绪翻飞之际,专诸已经开始了他的动作。不同于现代那些观赏性的武术架子,专诸的动作虽然也是定式,但一看便觉得粗犷和有杀伤力的多,没有太多的花招,直来直往,破空之声频出,声势惊人。 斯巴达也弄懂了罗伊眼神所表达的含义,微微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魔剑。 因为孙悟空归来,所有猴子都兴奋莫名,尤其是猴王学会如此神通,以后再也不担心被其他妖魔欺负。 朱砂瞳孔收缩,忍不住闷哼出声,随着身躯倒飞半丈开外,一屁股坐倒在地,双拳之上血迹斑驳,不知道被那强劲力道,破开了多少细微创口。 口中断断续续讲述自身遭遇,原来自那位剑仙诛杀老鬼后她和姬正平表过了一段时间幸福日子。 从她的父母死后,这个和父母关系不好的姑姑就成了她唯一的亲人。 这里是一个跟之前地下世界差不多的环境,自成一片空间。只不过四面八方都是岩浆海洋,不断咕噜噜冒泡,散发恐怖热气,让人见了毛骨悚然。 聂唯看着孔灵,眼中满是复杂,不管孔灵是什么身份,她对黎尘的感情十分真挚,可惜这段感情注定得不到任何回报。 怀着这样的心思,罗伊一直在系统界面当中研究着,试着创建新的定义属性,然后查看需求,以此来确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胖子见奥兰侍卫长一脸探究地看向他,无奈地摊了摊手,他同样不知道。 青云目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站在仁帝身边的副将一刀砍下去。鲜血飞溅的瞬间,仁帝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她就是要时刻的提醒墨靳晟,如果没有我的话,你现在就不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又不是行军打仗,讲究‘兵未动,粮草先行’,土匪也没有那种意识。他们打到哪里,抢到哪里。 要是正常的对敌还不至于浪费这么多的资源,问题是对面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简直是世所罕见,冲上来自爆的也是大有人在,沃登根本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在驱使着他们。 由于一瞬间变化的太突然,主持人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发了好久的呆才宣布比赛结果。 “能赚,得骗人。”弗兰德已经完全屈服了,似乎只要有钱赚让他叫妈都行。 胖子二话不说,拿出了他那个神奇的机械,上次他拿出了金属球以后,聂天的精神力就无法探测到他了。 仿佛在这客房之内,身上的伤势就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有钱的好处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伊风现在对聂天是毕恭毕敬,将这几日听到的南洋大学理学院附近的怪事,一五一十地说给聂天。 而且,秦无炎没有参加之后比赛的事情,哪怕是游戏公司,也显得有些惊讶。 可是如果火云月很大意,并没有识破的话,叶子善则并不想用强,因为跟火云月战斗,叶子善可以保证能杀得死她,但是不敢保证能收获一个晶魂,也无法保证能对她用搜神术。 他抹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眯了眯眼睛,再次闪身而上,这一次拔出了软剑。 保理斯长舒了一口气,他慢慢平息下了怒火,冷冷的看了一眼李博士。 当然,想要毁掉其中五个支撑点,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哪怕这次秦无炎他们是有所布局,那也是一个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一抬头,却见到面前站着一个有几分眼熟的人,一时之间他有些想不起来是谁。 承受无数雷霆的洗礼,牛魔王的气息愈发雄浑,倒是他的头发,被电击后,根根如刺般竖起,偶尔还有雷电闪烁。 是以,孔雀大明王根本不给武空这种机会,既然武空叫她离开三界,她就立刻离开三界,根本不给对方向她发难的机会。 钱沁儿当然大惑不解,她随即便在这琼花仙子的脑海里到处翻找有关这童子的记忆。 其他的人,趁着喝药的瞬间,周游速度全开,瞬间就要了他们的命。 周明的眼睛一对上金爽梦的眼睛,便跟中邪了一般呆住了,只见金爽梦的眼睛就似一汪深潭一般澄澈透明,在她的眼睛里,似乎看不出丝毫的风尘气息,如果只看她的眼睛的话,那更像是一个刚上大一的大学生。 可问题是,道理容易明白,但是,要让温德里克就这么投降,他自己就首先过不了自己心理这一关——自己手里握着整个瑞士最后的武装,难道日夜兼程,只是为了来向他们投降么? “不会超过一分钟!”刘芳菲看了一眼大厅的人,自信的回答道。 “第二首歌,那么梓翊你的第一首歌又是什么呢,貌似我没有没有听过耶。”权侑利一脸兴奋的看着赵梓翊说道,她问这个问题,就是期待男孩能在今天将那一首她们没有听过的歌也演唱一下。 卷一 第135章 与虎谋皮 我来到二人面前,拱手作揖:“多亏二位出手相助,否则今日这事还真不好收场。” 金夫人见少年没有说话,于是大胆的又上前一步,就要走到童铭的身边时,突然被一无形之物挡在了外面。 继而希尔有了主意,撒开华佗,又奔到榻边,对着昏迷不醒的刘范说道:“夫君,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救好你的,你一定等我回来……”说着,又呜咽起来。 果然,令牌里展现出一道身影,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消散。不过那两个魔族人也都乖乖的站在一起,不敢出一言以复。 华倾城见着墨玉裳的表情,心中也是猜了一个七七八八,她放下手中端着的杯子,将目光落到墨玉裳手中拿着的名帖之上。 刚一开始,这豹鹰兽王对此事毫无防范之心,整天在各个分队中进行巡视,指挥将士们刻苦训练。就这样刘虎在队伍中一眼便认出来了罪大恶极的豹鹰兽王,让忍住这口气,一直观察者他的一举一动。 听完了玄通六耳大弟子的一番话语后,怀志大师便同意让爱徒继续前往龙雕山进行侦查,同时让他想尽一切办法寻找雕王令牌的下落,一定要彻底毁掉雕王令牌,这些飞兽妖才能彻底消失在魔界,继续削弱魔界的战斗实力。 “起身吧,我有事先行一步,姑娘自便。”说罢他大步迈出了孽镜台,留下洒脱的背影。 所谓的献祭就是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以生命和永远无法转世的代价达成一个愿望,如果十二护法是王的屏障,那么祭司将是王的最终防线。 上官宏烈面色一寒,刚刚还觉得这斥候不错,怎么竟连如此简单而又重要的情报都刺探不来? “果然!”地上的尸体和殷烈的一样,在这之前,还有一具尸体和这两人一样。 遭受重创的阴阳师大人看来情况很不妙,身体颤抖着挣扎半天才勉强爬起身来。 然而出乎苏晨的预料,林青云并没有讨论战事,反而是将话题扯到了和死灵宗不相干的事情上。 给我下毒的人,是杨婵的面首,这些人无论做什么,岂能逃过杨婵的眼睛? “老大,我在S市开了一家酒吧,至少日常开销没问题了”白尊这时候缓缓说道。 平静下来的妖刀姬望着母亲大人,想起族人想起亲朋好友,自然也想起了刻骨铭心的仇敌,她只知道施行屠戮的一些下级刽子手,根本就不知道指挥了一切的幕后黑手是哪位阴阳师大人。 “救兵如救火!早到一刻,分舵受到的损失便少一分,我们的胜算便多一分。”看到来人露出了疑问之色,叶修便说道。 只见贾诩话刚落音,张绣便不可思议的惊呆了言,然后楞了一下之后,对贾诩说道。 我提着裤子就追了上去,可奇怪的是,到了拐角,那老鼠竟凭空失去了踪迹。 “咯噔!咯噔!”木头杵地的声音响起,一根拐杖伸出了门口,钟叔苍白的脸色有了好转,双手吃力的扶着拐杖,慢慢的移到了门口。 然而在省城大学附近照了几家其他的饭店,用的全部都是十分垃圾的油,周游实在有些无法下口。 卷一 第136章 身份危机 李凡拔出一把匕首来,在自己的胳膊上轻轻划了一道,出现了一道血痕。 “啪!”桌子上的香烛又爆出了一个巨大的烛花,火星四溅。符彦卿的丝绸罩袍在大腿根处被火星烧出了一个洞,肌肉猛地一颤,有股剧烈的疼痛直冲顶门。 “恩,那好,就拜托你了”,听到张晓锋的回答,杜拉克微笑的说道,虽然张晓锋没有怎么样的保证,但是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的杜拉克却知道,他永远不会把话说满的,既然他说了尽力,那就够了。 李自成 到这一世,一直心里只有一个刑贞儿,忽听冒出个娃娃亲来,猛想起上一世看历史时,那李自成确是有一个元配叫高桂英。一想到这,李自成顿时头大如斗。 “还不放下兵器出来领死,等着老子进去捉你么?”正惶恐的不安间,耳畔却又传来一声断喝。前六军都虞侯常思甩鞍下马,大步向前。又宽又胖的身体宛若一块移动着的岩石,随时可以将挡在面前的一切碾成齑粉。 看到自己身后的这个男子,在场的圣职者都是心中大惊,特别是两位大执事,心中也是巨震,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怎么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而且,自己也感觉不到他身上的血能?难道他不是血族吗?这怎么可能? 这正是他们防守上的唯一弱点,但要看出这弱点来,却谈何容易,何况这一刻正如白驹过隙,眨眼即过,要把握这一刹那出手,更是难上加难了。 机甲瞬间被踢飞出去,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最后重重砸进海水中,整个扭曲,变形。 “什么时候?”萧凌仿佛是下意识的接过话,又看了赵玉燕一眼。 这宅子的浴室是一个很大的池子,虽然和慕容家里洗澡时候的那个大池子差远了,但也是有些规模。 紧紧地咬了咬牙,骨龙帕菲尔却并没有在抬头去看夜云的双眼,而只是将自己的目光集中到他的四肢身体上,不再看夜云的脸部。 当然,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发生着,至于明天是不是会让整个江浙疯掉,此刻韩妃绝对是不会在意了。 有一瞬间,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我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们的结果吗?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竟然有了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为什么? “天儿不必妄自菲薄,以你天生金灵之体,修为达到大乘境界,这修界的天罚对你而言,也可扛过的!”彭祖却是担心云天的心中会留下阴影,便安慰他说道。 随后,若惜眼神望向那漫天的星辰,刚刚一瞬间,她却是忽然不知想通了什么,此时的心中一片的清净,安详。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心神沉入了那漫天虚空之中。 “列阵面对殿门!如果真有什么人出来,立即格杀勿论!不过你们放心,尸王必不会放里面的人出来的!”说罢,林枫大步跨过殿门,向殿内走去。 就在此时,云天脸色一变,赶紧说道:“这人想必是仙界大派的弟子,否则行径不会如此嚣张跋涉,我等还是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吧。”毕竟三人刚入仙界,人生地不熟,而且没有熟人,云天也不得不为大家考虑。 “呀。”连舟忽的大叫一声。一头撞在钟离钰的下巴上。钟离钰顿时皱眉。 老男人摇了摇孩子的身子,见孩子依旧毫无动静,于是颤抖地伸出食指,探向了孩子的鼻间。 据传说,当年盘古大神以一柄利斧开天辟地,然而天地虽分,却是不稳,悬浮的青气,沉下的浊气,混沌的地风水火!就在那时,盘古大神便将利斧抛出,斧柄化为了混沌阴阳太极图镇住了那混乱不堪的地风水火。 曾经。是这个声音给了他们四大妖帅,给了妖族生存的希望;如今,这个声音又出现了,将给他们四大妖帅,给妖族带来什么? 男儿英雄事,封侯拜相时。谈什么?长啸醒握杀人剑,酒醒醉卧美人膝。怎及得?风雨同舟共白,患难富贵两相依。 上水怕露出破绽,感觉他真气入体,立即装作被触动般,猛然睁眼醒转。席撒疑虑尽去,盯她眼睛发笑。 “驴,是老五”?刘松青赶等和江衍搀扶住了老人,也含着眼泪问道。 盘古弓浑身散着淡淡光芒,如云似雾,将握弓的后羿都包裹在其中,让人辨不清虚实,偏生又和这个天地三地融在一起,彷佛那是个永恒的存在,又彷佛那根本就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行,放心吧叔。”明明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暗骂你明明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好不好?不过还是点头应允,我现在只想知道杨晨家发生了什么,已经拖了太久时间,不能在耽搁了。 黑色棋子若是被烧。自然屠不成龙,无法一盘杀,玉皇大帝面现冷笑,右手轻轻的一震桌面,无边气浪涌出,不多不少,正好九十三股,分迎向三昧真火。好玉皇大帝,随手拍出的气浪,也可敌住三昧真火。 好在多宝道人功法霸道,故而吞吃的法力亦多,同样吞掉了四鸿蒙的法力,达到了十二鸿蒙法力,仅追在接引道人之后,这两人的功法霸道、直接,本来就是最需要法力支持的。 “去”三昧真火一出,那地龙虽然是在急怒之中。也立刻就感觉到了危险,发出牛一般的叫声。随后整个身体也开始大涨起来。 卷一 第137章 急中生智 回到客栈,我径直钻进房间,将门反锁。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推演所有的可能性。 仁亲王很多年都没有独当一面,主持朝廷大事,这一回虽然只是个走过场的人,但他依然心情很好,觉得自己宝刀不老,在朝廷上依然是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他准备了一下,便和皇上派出的和亲仪仗队伍一起出发了。 “好吧,进去坐坐也行,我还没有看过你的新宿舍呢。”玫瑰显得格外热情。 南柯睿在前,燕赤风在后,这还是南柯睿尽量放慢自己的速度,不然的话燕赤风根本就追不上他,当然还有一点是给裘罗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们摸摸轮回府的往生者究竟是想干什么。 “我听不到!”南柯战对他们的底气很不满意,继续补上一句,希望能够充分调动起他们的积极性,让他们变得更加坚定而充满斗志,这是南柯战最想要的,也是最希望得到的。 钱隽有了目标,立刻大刀阔斧,开始变革,在他的推动下,安和元年,变绅士局为议会,并主持了议会大选。 香嫔哪里容得她这样羞辱,一抬腿,膝盖重重撞在林贵妃的腹部,林贵妃哪里是她的对手,哀嚎一声,滚在地上,她还不解气,预备再过去补两脚。 “好,去解决那三个家伙吧。”就这样,自己也是慢慢的靠近了三只海龟中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海龟。就这样在靠近了一定范围之后,自己也是直接举起了自己的直剑,下一刻,就已经狠狠的砍了下去。 如果跟着他们去见他们口中的‘老大’的话,说不定还能碰到故人,那么很多事情将会变得明朗话。 “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下一刻,前面的这个老人脸上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是的,自己并没有被这个老人的正拳给击中,不过,并不是自己闪开了这个正拳——而是,前面的这个老人没有办法再进一步了。 洪名香在战时真正能够直接调度的,仅有5营两千余人,这5营中,最能打的也只有他的标营。 手术室一地狼籍,东西被他砸了个稀巴烂,此刻的Z医生正痛苦的坐在手术台上,两眼冒火的看着蒋少天。 他眼前的埼玉只有斩境后期的实力,但这轰出的每一拳看似普通。 听完张凌的回答,墨辰心底轰然一震,是的,虽然张凌只担任了十年的地球人族领袖,但他却在十年的时间里面,规划好了地球人族未来一千年的发展方向,并把地球人族的社会体系,真正意义上的提升到了大同社会的水平。 尤其是沙悟净师徒四人,被重伤打入凡间后,就一直没出现过,很多人都当他们死了,可是,沙悟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捡起那只被扔出去的手电,秦云又拿起手电在前殿周围晃悠了一圈,结果在前殿的墙角,秦云看到了一个破旧的背包。 螺号声从数千里之外,万丈深渊下的苍茫大地上,以闪电般的速度传到了神州大陆,星城天道国医馆内。 做技术顾问,连厂子里面技术最好的宋工,遇到难题都得请他来帮忙。 卷一 第138章 临危不乱 我盯着通缉令上的落款:镇武税司青州监,永历八年八月初三。 凡是有点名气的势力,都纷纷的出现了,此次宴会乃是一处战场之上!当年这处战场可是与异魔厮杀之地! 她呆了片刻,眼前一阵阵晕眩,身子有些摇晃,手中雨伞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费良言走进酒店,直接走向了市场部,每隔一段时间费良言都会去一趟酒店的市场部,了解一下近段时间酒店酒品的销售情况,偶尔也会把自己酿的新品酒投放到酒店供顾客免费品尝。 “刘灵珊说让我把钱转移到这个账户上去,而且要我现在就办!”说着皮特儿递给安蒂儿了一个银行账户。 她抬起头来,看着慈祥笑容的族长,点点头,道:“是。”她知道,族长既出此言,那结局必定不会是要赶走孩子,她的心里顿时有了希望。 惊雷炸天,天空之上突然亮起一抹刺眼的闪雷,刺的云峰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西城之中,无数天才强者惊呼,只见天空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头雷兽! “连、连城……”他伸出手却不敢靠近,满心担忧牵挂在接触到那人淡淡的神色之后,犹若一盆冷水浇头,一下子清醒过来。 那个高大的背影模糊不已,在背后的黑暗中,飘洒着无尽的鲜血,就如同无尽的黑暗,永远无法抹去。 “牛魔王?你怎么跑出来了?难道说天牢的压制失效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着,难道自己怕了他了? 她和魅儿刚刚消失不久,柳明月她们出现在方家大厅,这里就是天哥入魔的地方,怎么没有天哥的气息呢? 冥烈胸前血洞里的血还在汩汩流出,巨大的创口像一只诡异的血红色眼睛,冷冷的看着楚言。 几乎每一个对火神还拥有虔信的赤焰人都不由自主的弯下身体,表达着他们对于引魂师来自灵魂的尊敬。 彭家这些年确实内耗严重,大有外强中干的势头,但是可以扬言一个月内荡平彭家的,也必须是金三角这边的老牌王者,比如跟彭家有着相同历史和背景的坦图这边。 四月中,南秀与冀州之间的往来猛地多了起来。因着安夏就夹在这两城之间,贺兰渊也多少听到了些消息,不觉心生疑虑,特带了人伏在南秀与冀州之间的路上,果真叫他截到了一封冀州薛盛显给郑纶的信件。 “求你救救水火之中的百亿黎明百姓吧,只要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就和你隐居山林再也不问世间事情…………”她回想着范蠡的话语,双眼不自觉的留下泪水。 “苏染画,你又想搞什么鬼!”西门昊走到床榻前,用力的按住苏染画的双手,弯腰俯在她的上方,如鹰的眸光似要将她看穿。 “说是熬‘药’似乎给拿错了几味‘药’,殿下给保下来了,昨日就连夜派出宫去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桂嬷嬷如实回答。 从山道上遗留的痕迹来看,那些官兵确是往东而去。辰年仔细地看了看那些车痕与马蹄印,大概估算了对方的人数,在显眼的山岩上留下清风寨特有的联络暗号,施展轻功向着官兵离开的方向追去。 卷一 第139章 九十九颗头颅渡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他们,米攸不由得条件反‘射’想起身。可是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又疼的倒了下去。 他们的表情倒是很丰富,特别是说道幕后人是未来70年的我们的时候。 陆羽一边压低声音抱怨,一边用力把他拉进房间里关上了‘门’,又竖起耳朵贴在‘门’边听了一会,确认没动静了,这才放心地继续说话。 在‘迷’茫的视线经她这样一叫,也放到她身上来。龙钰泽一脸无辜,不懂她指的是什么。 然后比利擦掉数字,重新写了一套密码,把同样的事情对娜欧和赛特分别又做了一次。 虽说也可以躲在房间里首先确保安全,然后再搏一搏其他玩家击杀“面具杀人魔”的情况。不过那种无聊的选项从来都不可能在西‘蒙’的脑子里出现。 就算是可以用,她也不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就故意针对他人的人。还有让她担心的一点,就是那封春燕递过来的信,真的就跟上面所写的那样吗?还是说,里面其实隐藏了什么关键的地方她并没有注意到? “回老夫人的话,我家姑娘睡的香,卯初就起身了,”朱砂曲膝道。 接下来又是沉默,云飞羽和叶凤兰都不说话了,似乎都在思考,但思考的是他们这两天所经历的,还是是否答应,我也无从知晓。现在,我和夏梦幽就这样等待着他们两个的回复。 冉微和慧娘来到这花园里后,花园里的清新花香立刻飘进他们的鼻翼中,慧娘扶着冉微先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匆匆的跑回屋中为冉微准备了一壶蜂蜜水和茶点才匆匆的跑回来。 还好,堵车不算太严重,他终于在6点之前赶到了火车站,站在出站口,等待李兴安。 尼玛,你们还敢打他,把他逼急了,一嘴下去,老子的喉骨就碎了。 在韩淼之前,罗菁已经克死了三个未婚夫,后来还是罗大师做主,把罗菁嫁给了同样命格特殊的韩淼。 难得从亲儿子口中听到谢谢这个字眼,电话那头的秦阮没有像平时那样毒舌,甚至还无意识的扬了扬嘴角。 和钱亮相处了这么多年,钱礼对钱亮的了解其实足够深,能够让钱亮舍得舍弃掉他,难道是有什么事会危及到他自己的安危? 如此以来,如果她不抢先一步的话,那么这一顿就会被蓝羽抢去。 下一刻,那颗巨大的魔核又出现在他的手里。然后又消失,又出现,如此不断重复。像是得到了一个玩具,非常开心地玩着。 至于那个日后的西楚霸王项羽,虽然没有随着大流应声附和,但那眸子蕴含的怒火以及战意就已经充分的表明了其心境。 武松左右四顾,有了主意,立刻跑进破庙,嘭嘭嘭,连出四掌,将神桌四个脚劈去,“好痛!”,双手如针刺一般,武松反倒高兴了,能感知痛楚,证明没有被烫熟。 正一筹莫展呢!想不到天上真的会掉馅饼。付洪海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那台电脑前,听到信的几名刑警都凑了过来,十来双眼睛一齐盯紧了屏幕。 杜可也考虑着要不要放一个大招,但看看那无穷无尽的敌人,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人偶有阿娇的精气精血,她们本来就是一体,若是这具木偶能够承接功德金光的修为,那就能为她们多拖延一点时间。 时钟的指针哒哒声越来越响,偌大的包厢里除了彭龙的声音,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寂静得可怕。 范彦很低调,恭恭敬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腼腆笑着面对一桌的大佬。 周言之前虽然不打算在魔道宗门势力未明之前,平白消耗他自身当中的武道真气,但是现如今别人都欺负头顶上面来了,周言自然也绝对不可能会选择退缩了。 使用难度比美军外骨骼装甲高上数倍,力量、速度和防御能力同样也提升了很多。 姬无镜阖着眼,双目轮廓狭长,左眼眼尾下一滴泪痣。紧抿的薄唇勾勒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清清和阿珂合计,这还有可能,不过,嫌弃她起来晚了就生气?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卢克仗着自己皮粗肉燥还带防护装,落在最后,帮三人挡住了后方射来的子弹,安全冲到了汽车中。 顾见骊望着他点头, 又有些不解他为何这般古怪的语调问这个。她弯起眼睛,甜软喊“叔叔”。 “放心,晋了阶它们便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了!”凤栖玥保证道。 从警署警员口中了解到,布鲁斯警官并没有问出什么线索,而梅丽尔在被审讯后突然精神失常,发疯起来,如果不是看守她的警员及时制止,可能已经自杀在审讯室内。 不由得将自己躲进了被子里面,不声不响了起来,好像是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让柳梦璃发现不了她一般。 世界可以是假的,但情感却不该是假的……在她内心深处,对于这一切,终究不可避免的怀有几分愧疚之心。 卷一 第140章 故人重逢 一个身着猩红长袍的男子骑着马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那我就是想多睡一会儿,行不行?”秦川眯着眼睛看着枫问道,枫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在他床边坐了下来,静静的等候着他起床。看着她这幅模样,秦川又有点心疼。 身旁,墨逸晨也看着,他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显然是真的很开心。 估摸着也就半柱香的时间,洛回雪就停下了,她回头向纤云打手势,纤云便也停下了。二人慢慢蹲下,轻轻揭起屋顶的一块瓦,一束光便通过这空隙射了上来,洛回雪赶紧用手挡住光,直到适应了这光度,二人才往里面看。 听到金鳞的怒吼,九尾才渐渐的冷静了下来。金鳞说的话却是没错,要说这行人之中,金鳞和萧炎的关系和自己跟萧炎的关系却是差不了多少。 鹿鸣是对的,出房间是假象,他们所有的人都仍旧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闻言,罗兰眼睛陡然睁大,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杀意卷席整个包房,同时他的食指也是攀上了扳机,似乎随即都会开枪。 望着那冷着脸,继续向他杀来的莫雨,陆尘有些无奈,如果,如果说在二人发生关系之前,不管莫雨有多美丽,他都能下得去手。 直到来到顾西锦的洞府外面,看到在护法的宗主,还有两个陌生面孔的强者,修为似乎在他们之上。 九象嘴角一弯,垂眼无声的笑了。抢!所以她是来说服知县大人当强盗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禁魔地带这样的特殊区域内的魔力会很稀缺,但是在其它地方,环境中的魔力含量是相当巨大的,毕竟导致这个世界走向灭亡的原因就是魔力失衡。 摩西展开身后的金属翅膀,向空中一跃,径向孙悟空追去。在追击的途中,摩西不断向孙悟空发射巨能红激光。可是令摩西大感意外的是,巨能红激光无不被对方轻易躲掉了,就好像对方的脑袋后面长了双眼睛一般。 一众人向着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一身白衣长袍,手拿鸟语花香扇,五官端正,面带春风的青年男子,这个男子也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城门口所见过的慕容公子。 “我要活的,必须是活人,不然武雷性命堪忧,记住了。”张破的声音传来。 “这招叫灵光指,乃是我教你那套指法的最后一式。师傅教徒弟总归要留一手,这是要防止哪天突然被徒弟抢了饭碗咋办!”包奏老脸嘿嘿的说道。 “什么”“这不可能,这位大人您是不是能错了!“听到老者话,在坐的武者无不大惊,窃窃私语声不绝与耳。 “你说的安息是什么意思?”柴凤音从前就想过魔尊这个家伙对她恨极,肯定不会让她好过,她已有了心理准备魔尊会拖着北辰璧,不救他,不放过他。只是她听不得安息这个词,难道魔尊真的会害死北辰璧? “等你进去片刻就方知晓。”执法者也不透漏风声,挂着一抹神秘的笑容,对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卷一 第141章 血瞳左使 我心中一紧,胡蕴那看似随意的问话,字字都带着钩子! 他探究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皇上若是不信我,大可以询问流芳纺的使者,这么贵重的衣裙,他们怎么会赠与我呢。”卿鸿看向一旁站而不语的紫宸,明亮的眸子满含笑意。 望着一脸忧愁,眼睛很红的希罗娜,林萧起身将帐篷扎起,抱着希罗娜来到帐篷中。 这种人哪里都有,碰到了白眼是少不掉的,不敢向自己发出挑战,但怨念却不会少。 连绒瞬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伸手扶住一旁的围栏,免得跌倒在地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夜景将兰心拎过来的时候,人们正在举杯,语言污秽不堪,笑声很大,酒气熏天。 季娇娇此时只能打感情牌,于是干脆越过盛世,直接冲着季流年来。 “哎?你怎么进来了?”正在纠结的全民偶像捏着颗鸡蛋傻傻的问道。 江岚瞪大眼睛,诧异的望着他,她不明白卡兰话中的含义,但却知道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纳铁能有这样的发现,还是从这气势当中体会出来的,因为纳铁发现每次自己的意志力增长一分,那气势也会跟着增长一分,而且这气势好像是永无止境的,从这里也可以推断出这未曾出现的人的实力有多么的恐怖了。 连大河亲了亲九儿地脸,“你再睡会,我去府里巡查,差不多到爷起身的时辰了,今儿是端午,事儿多。”说罢,整了整衣裳,出了他单独的院子。 说完他冲着艾伯特眨眨眼,似乎在说,知道你不喜欢跳舞,我替你回绝,没有恶意。 被一阵怪风砰的吹到在地上的男人感觉被人拳打脚踢,浑身痛的厉害。 她刚走进去,还未看一眼四周的景象,那大殿的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 其他几脉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两家的恩怨,因此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都没有上前。 看着雷冠行眸底所显现出来的态度,其他三人皆都心下了然,强者,基本就是一步步靠着成功与失败,甚至是与生死交锋走出来的,绝不会存在捷径。 当然,那些天天想着嫁进豪门的人,和龙九儿的想法肯定不一样。 看看周围的那些人,现在谁不是在想着她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可谁又知道其实千叶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顾夫人嘴里吐出来的话真是越来越不像话,顾芸芸亦是眉头紧皱。 池妖月轻呼一声,人已经被逆凰按在了墙壁上,他的手在她的脸颊上游走。 临近仪式开场之时,查理曼终于看到了被黎雷萨领来的风行者三姐妹。 回来后,王歌直接给李明打了个电话,希望他能亲自去磐石镇看看,特别是去看看那些村子里的路。 最后,弗立维教授指定了格兰芬多的乔治?韦斯莱作为他的决斗对象。 吃了亏的十丈红尘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呼朋唤友来寻仇,说白了就是想凑热闹,家园是真没有宣战联军的意思,他只是个挂名副帮主,从来不管帮里的事。 卷一 第142章 杏仁豆腐羹 于淮山的血瞳紧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怎么?江尘,下不去手?” 刀柄在掌心沁出冷汗。 杀?同僚的血将染我手。不杀?下一刻倒悬穹顶的干尸便是我归宿。 镇武司的俘虏奄奄一息,眼神却死死锁住我,仿佛在质问我。 “卖了。。”沈三夫人重复一遍,似乎是要确认一下,但声音里并不带丝毫的疑问,而是平述。 吉西从外表看上去灰扑扑、平坦坦地毫无出奇之处,但这个城市其实也是极为庞大的。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屋子都建得不高,所以那些本应向上方拔起的楼宇就被人平摊在了地面上,使这座城市的面积大得有些超乎想象。 她气势强硬:把手往席琴面前一伸,席琴被她的气势镇住,乖乖分出一半草叶给她。 在这半个月之内,李风每天接受秦逸的指导,修为也从练罡中期突破到练罡后期,这让李风对与秦逸,更加的尊敬,不允许任何人对秦逸有丝毫的不敬。 闫亦心有点尴尬地抽出自己的手,眼睛看向严绾,后者却似乎心无城府,只是抿着唇乐。 新房里,顾漫柔狠狠的绞着绣着鸳鸯戏水的锦帕,红盖头已经扔在地面上,满脸泪水,满眼的不甘和委屈,还有几分认命。 夕言瞧着好笑,有心放他们去玩,又碍于此地人太多怕走散,而犹豫起来。 这颗星球果真不大,夕言目前的神识勉强可以将整个星球扫过一遍。没有植物、没有动物,除了他们一行连个会喘气儿的也一个都没有。 “哪里哪里!我想这就是他的绝招吧!哎!第一场都被‘逼’使用压箱绝活,第二场就难料咯!”谭正峰故意苦着脸说道,拿起桌上的茶水,轻轻品尝起来。 一尘,一清,一风都是本能的准备呵斥一明一番。这是怎么可能的事情。但一想到不久前一凡那一脸杀气的将玄心,玄正杀掉的场面。一尘等人,又是没那么肯定了。 “真凤也好,假凤也罢,正义永远会祛除黑暗,你等着吧。”白涟回应到。 对方拿着枪围了上来,还示意秦舞和宫城下车,两人不得不下车。 “我有几个粉丝想来咱们这边住上几天,说给钱,让我问问咱们这里怎么收费”苍静眨着大眼睛,一脸娇傲的问道。 “你所言,可当真?”钟离朔的话有些颤抖,毕竟那万千裔民乃是他四大家族的根基所在,若是没了那万千裔民,只怕这四大家族便是自此凋零了。 因为她只不过是无根的柳絮和浮萍,而公子却耀眼得像天空中的太阳。 那位近身服侍张角多年的道童,看着他手握太平要术唉声叹气,一脸惋惜和遗憾的样子,有些不解。 毕竟自己可是在终南山孙家,留下过“墨宝”的人嘛!再说,多了许多“名将”的记忆,写这几个字还是马马虎虎的。 这般浩大声势,自然是惊起了众人的关注,那无情虽说惊叹于楚泽的超常实力,但对于他来说,终究不过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罢了,只是微微侧侧目,没有过于在意。 然而,再看时,却见张维正扶着白涟,二人相凑甚近,明显超过一般人的距离,这种伤疼远比身上的伤痛要痛上百倍,本已伤及命脉的风乾,此刻被这一激,顿时内伤外发,口涌鲜血不止。 卷一 第143章 魔域桃源 粘稠的汁液混合着细碎的杏仁渣,挂在于淮山的脸颊和猩红衣袍上。 邹美晴惊呼一声,急忙推开莫默,这一见面就不停双修,她的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呢。 听到柳飞明目张胆地诋毁自己,李云柔忍无可忍,直接冲进卧室,怒目圆睁地看着他。 一走进这里就有一股很浓烈的亲切感传来,他想这里毕竟还是他的家,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解决的,因为这里有他爱的人,和爱着他的人。 赤殿阎罗在刘爽的注视下飘了过來。刘爽想动但是动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张牛面在他的面前越來越大。到最后只剩下两个鼻孔。他知道那混蛋正凑到他的脸上抽动着鼻子不知道在闻什么。 在这样正式的场合,又肩负着代表整个凤凰大医院和对方讨论的重任,估计也只有柳飞敢厚着脸皮给出这样的回答。 当时高战魂实在是太轻敌了,而且两大神器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让他防不胜防。 桑益壮运足斗气,对准囚笼的上角,砰的一声,直接把囚笼掀了开来。 在这过程中,两人身体难免有接触,李云柔总是表现得特别敏|感,这无疑让柳飞有点狐疑。 “这两家伙,居然拼的那么狠。”玄峰没有贸然去插手,封王霸主就算受了重创,也不是他能对付的。 刘爽无奈的摊了摊双手,突然眉头一皱,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妈妈的这病我还治定了。”说着刘爽掏出电话,就给轩辕破天打电话,这里不是西北,他的势力还没有发展起来,要办成这么一件事,只能找二十七号了。 而当时,乔覃的身边还有老布朗这样一个劲敌存在。苏志年为了追求乔覃倒也的的确确费了很多心思。 那一刻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睥睨天下的气势竟跟平日里的毕阡陌那么相似。 四大家族历史悠久,而且有着很多鲜为人知的秘密,其他三家,怎么可能让穆家融入进去分一杯羹呢? 回到十里亭后,君羽墨轲偏激的神色逐渐恢复平静,但仍然不死心,命令夜亭速速去查宣于祁的下落。他一定要弄清楚那人究竟是不是九儿。 楼归景真想怼连梓墨几句,至于吗?不过想想也就算了,今天来这边是谈正事,而这周围都有他们的人盯着,没有人会偷听。 白狼可是贪狼一手扶起来的弟子,一身的武艺,也是他教出来的。 换做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这也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可有时候就是那么不巧。 “我也不怕跟你摊开来说,眼看着我要退休你却并没有达到预料的高度,沈家只有表面的风光。”实际上却是一年不如一年。 林峰点了点头,让孟大头在下面清理些丧尸,林峰就去把那几个护士给叫下来,不多不少一共3个护士,每个都很丑,不过也都是孟大头的爱妃。 他出手了,将诸多黑暗生灵覆盖,一只大手横空而过,将一座又一座接引古殿震落,化成齑粉。 “这才是真正的八尺琼勾玉!至于皇宫中的那一串,当然也是。不过那一串勾玉说包含的秘密,只有这一支的皇室血脉才能知道。 卷一 第144章 钓鱼执法 “如果不想我们家破产,你就听你妈的,如果你想家破人亡,你就继续喜欢王俊凯,继续对付张梦娅吧!”韩镇泽冷冷的看着她说。 对夏沁雅更加不像是从前一样唯唯诺诺,甚至还开始指责她的不是,有一次居然跳起脚来,骂她尖酸刻薄自私自利。 “没啦,就是今天的夕阳很好看,就看入神了吧!”我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千允澈见可可笑着笑着又半天没了声音,害怕她又晕倒万一旁边没人怎么办? 楠楠就很听话的把那块巧克力吃完,然后就没有再拿巧克力吃了。 七绕八拐,等身后听不到鼎沸的人声了,两人这才停下脚步,弯背叉腰,大口喘气。 脚下的石板也再次遭到碾压,这次彻底成为了弥粉,远处侥幸逃过一劫的石块也被强大的气场摄到空中,一时竟不能落下。 要知单论硬度镔铁远大于驳铜,能在镔铁上留下指印,其指力之强悍令人脊背发凉,戍卫长也见过些世面,瞧留下指印的镔铁便知道墨非绝非常人,不但自己这班兄弟不是对手,其实力之强恐怕在高穆王城里也几个比得上。 灵感一来,再加上苏立的完美配合,一个晚上就完成了雷霖湛的第一首歌。 临江可是江海服饰的大本营,可就在他们的大本营里,江海服饰被风向标打的溃不成军。 而且这乌列尔准确来说,是被路西法击杀的!”恶来似是而非道。 恶来说道的时候,三尊金仙高手瞬间出手,将这血道人直接抓了起来。 然后是一个冷酷的声音,道:“你才是五阶仙帝,即便是愤而自爆,也伤不了我丝毫!伊乐,别人认不得你,我却早就知道你了!你是‘觅仙教’的掌门,才用了三百万年,就修炼成了仙帝,在整个仙界也算是修真奇才。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知道无法善了!纷纷站直了身子,瞪大眼睛瞧着这伙人。 “呵呵,我的这枚跟照阳真师的可是不同。”叶不非含笑摇了摇头。 阮经山的冷汗都出来了,抹着汗点头答应着,走到一旁去准备给各分局局长打电话。 唐天蓝跟随一众唐家人在家族议事大厅听着族内成员如何讨论关于凌無邪的事情。 这十三个视频加起来,他连当时黑熊身上的毛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其实苏娣这个要不要都可以,因为苏钰跟她身材差不多,这个完全可以苏钰就解决了,但是既然苏娣在这儿,她就不能把她排开了说,对她影响也不好。 AZ点了点头,“不错,算是我的家吧!不过这里是我弟弟比利的家!”他轻轻的推开了门,却见到比利正手舞足蹈着,兴奋地叫着。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吕布深呼一口气,平复心情。可接下来的一幕,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天眼先生冷哼了一声,他一脸恨意地看着白若,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对,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走吧。”何昕暖依然是毫不留情的态度。 李秀儿看到此情此景觉得自己再不跑就一定会被尹承纵和颜祈抓住,作势要跑,可还是没有拗过两个男人的臂力,被颜祈制服活生生丢在了地上。 他原本是个健身教练,身材修长、肌肉匀称的他经常会在社交APP上面晒自己的腹肌照,目的自然是为了钓妹子。他身材好归好,长得却是一副猥琐相,很多妹子见到他真人后,要么扭头走人,要么勉强与其开房。 “就是,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喝我姐姐烧的汤还喝不到咧!”白兰趾高气扬道,说的好像这是她的荣耀似的。 他现在还没有看到这座城市的全貌,说不定里面的什么位置,就有一座恢弘伟大的神殿呢? 只顾着想着这事糟糕了,怎么办,先断了徐梦的念想再说,但是谁想过,好好思量了徐梦的身体现在虚弱,回家这几天,也没好好休息,医生开的药不说贵与否,至少再担心怎么的,也该给徐梦补补啥的。 “吃你们的饭吧,赶紧吃。”宋暖晴有些害羞,有些不好意思了。 牛皮是这么吹,但当他看到那车帘上那正不断往下滴的鲜血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打鼓。 但五位大能根本不与他的肉身硬撼,无人仰仗神桥的特殊性,沟通海量的天地元气,无穷无尽,施展同样强大的手段,一点点耗死秦风。 鲁乙总感觉不舒服,理智告诉他,面前的老头这般模样肯定有猫腻,说不定还有诈,故此他开始变得狐疑起来,甚至不敢主动出手。 “别把我跟猪比好吧?这比喻一点都没意思,也不形象!”庄雅忽然想到,应寒初也说了类似的话,只是越来越直接,和不留情面了。 卷一 第145章 离间周张 他可没有心情陪这四个傻子在这里浪费时间,有这时间,自己还不如回去吧陈雨楠送回华南市去。 这老爷子看来因为周傲天帮何长明说话的事迁怒到周傲天身上了,周傲天也不是什么善茬,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质疑他的能力了,只是他还没把心中的麦麻皮吐露出来,何长明已经代他表达了。 然后左看右看,往后退退,找了空隙挤进去,一到前面,顿时被点点星光闪耀到。 “这个是艾菲儿。超级漂亮的对吧?”白籽带着一些炫耀的语气。 “没什么,第四场打回来就是了。这场打的没意思。”看得出来,画中仙的心情很不好。 随着水团渐成,之前那股出现的莫名气息再次浮现,与之前不同的是,伴随着这股气息,还有阵阵透彻心扉的清爽和纯净柔和的味道从维也身周扩散而出。 一身墨绿色劲装的史莱克学院战队一出现在星罗广场上,就引起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但是周祁现在不在,没有在随时随地出现了,这让夏薇松了一口气。 帝宗被整个修道界给拉了下来,从最强的超级宗门,一直变成一流宗门,二流宗门,四流宗门。 下界飞升的修士,修为再高,也就是个地仙,十年保护期,顶天了是个天仙,不能再高了。 于是当下李强就给安置在了带上来的担架上,J的眼泪也是张嘴就来,捂着嘴一路低声啜泣着跟着担架下了楼。 “我看你似乎并没有说谎……不如这样吧,我们好好谈谈。”张卿蕤突然发言,随后又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招呼空树村的人停手。 “元霸拜见晋王老人家,晋王老人家千岁千千岁!”李元霸见到常歌行纳头便拜,礼数虽然周全,但那一声声老人家却让常歌行听起来格外不舒服。 瑟琳娜坐在沙发上也是一脸的愤怒,对于这种卖主求荣的人在,瑟琳娜也是无比赞同自家哥哥的意见,眼中都是期待的看着比尔盖茨。 因为地面的碎石已经没有了,到处是铺筑整齐的青石板,所以除了车子的轰鸣声和那些专家的讨论声,基本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了。 所以在同意电话接进来之前,J还多嘴问了一句,当确定对方说的是‘她’时,那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秋季的校园里漫天的落叶飘飞。最美的是银杏大道。一到秋天就美的不像话。满眼的金黄色,落叶铺在路上,草坪上。出太阳的时候很多人会在那儿晒晒太阳,金黄色的阳光,金黄色的银杏叶。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安谧。 “可恶!混账的西方臭虫,简直是欺人太甚!”公羊杰钻进车子里,愤怒咆哮,他身为堂堂的公羊家族大公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挑衅和憋屈?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周先生不用客气。”公羊宇淡淡道,边说着,便走进周家。 听完后,林凯再有的没的去敲诈一点,然后和顾家的这点事情我们才总算是弄完了。 第二天,明显不是个好天气,雨水淅淅而落的打在木板上,传递到许墨的耳畔。 “赵局长,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几天被你们的人抓走了,我调查过了,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平常的一天,也不知道什么风,把一个大人物吹到了赵海的家里。 五龙轮在高速旋转中慢慢陷入地面,而且发出的呜呜之声,百米之外,若不是听力灵敏之人,绝无可能听到。 “看看,你还在惯他,他的一切都是你惯出来的。”傅虎的父亲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丝毫没有顾及一丝讳忌。 在不久前看过的两个视频里,第一个就是这让人感觉及其美艳的异象。 “老字号,而且吃习惯了,旁边那家也不算太难吃。”那位被拦下的青年随口说道,也没有多看许墨一眼。 “舍不得吗?你也不用太失望了,我看香菱姐姐跟你有缘,一定会再见面的。”唐清宁趴在杨明肩头安慰道。 “帮主,外面有人求见,是黑狗那边的温迪。”手下突然跑进来对蒋德明说道。 “不就是因为斗气没有属性嘛?有什么问题吗?”伊莱无精打采的说。 “到时候可能会发生争斗,我想请仙姑护一下她们这两个可怜姐妹的周全。”秦远指了指沈雪君说道。 艾慕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原本朦胧的眸子刹那间变得清晰。 “冷总不是已经拒绝了采访吗?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合作?”叶尘梦问。 大概就是这样,明知道他很厉害,可就是因为爱他,心里就担心惶恐的不行。 这个异界打开的这个通道,提供给修行者只有一次机会,要么成功,要么死,没有第二条道路可以选择。千百年来就是这个规矩,谁也不能破坏。 “这什么这?我现在就是要出门,你们敢拦我?”艾慕气势大胜,只是在无数个绷带的映衬下减弱了威力。 陆平伸手想把那模型拿过来看一看,却不料晴玉一躲,皱着眉头不说话。 这青翼法王毕竟修为最强,仙剑虽然贯穿了他的胸膛,但还不足以让他致命,胸口伤处立时涌出大量的妖气弥漫,转眼鲜血停止,封住了伤口。 她离他这么近,自然也听到了电话里面的内容,此刻正瞪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 几人商议后先让长孙冲,程处默,李崇义回家歇息两日,然后再让秦怀道,尉迟宝林,房遗爱回去。 “你不觉得爬窗户这种事,有点像‘碟中谍’的剧情么?”林星辰有些不太能相信,岳鸣也感觉这种事情太难以置信了。 萧北平也用手拖着下巴,但是眼睛并没有看向总督大人,而是若有所以的看着天空。 卷一 第146章 一张药单引爆私仇 次日晌午,周平七眼底布满血丝闯进店里,将一沓银票拍在桌上。 萧凡一怔,虽然知道这片古脉非同寻常,有许多的神秘,可当听到秦晗玥说进入最深处后浩瀚如世界时还是忍不住吃惊。 “不错!我老叶观人无数,看你的眼神,你应该还没满十六岁吧!”叶青目光如电。 “暴子铭这孩子的‘伏干坤兑变’却是十分暗合他的‘太微浮游体’和其个性。所谓天地五行,以土德排在第一,暴子铭和惠子钰两个孩子都是土属性天灵根的孩子,倒是得天独厚,天资卓越之辈。 铁甲熊与血瞳蜘蛛,虽然都是三阶妖兽,但都是攻击型的妖兽,实力比真气境初期高手都不弱。玉阳林杀了铁甲熊取了妖核,更是剥了它的皮囊,两丈高的铁甲熊毛皮,价值不菲。 在外层的金色退去之后,韩冰的身躯笼罩在金光之下,修为气势上并无太大变化,但是却多了一层神秘感,灵界师的手段是匪夷所思的,界之力也是玄妙无比的,韩冰睁开双眼,迸射出两道金色的光芒。 “呵呵呵,倒是齐兄有何高见?段某也想听听讷”段业也趁机问道,他总有个直觉,这个齐德会是个了不起的人,虽然看他的外表实在很难将他和精明缜密什么的联系起来。 夏天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似乎刘海还真是跟自己曾经说过大开发要转型成为房地产公司的事情。不过,但是夏天一直忙于处理其他的事情,倒是没有怎么往心里去。 金龙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将这十几名王牌部队‘精’英分为了两拨,一拨八人,前面一拨,后面一拨,将他牢牢地守卫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江石就在总部苦修各种秘法、真实历史、如何操纵魔能、炼制药剂、炼制秘宝和魔器、以及妖魔材料学等等外界根本学不到的知识。 “将军,他们似乎是我们大秦的军队。”那个士兵看着来的这支军队,惊讶的对着赵佗说道。 “有点本事。”孙天夸赞道,能有这样的手段,最少也达到了合体境。 乔尼闻言低头一看,手中的酒塞已在不知道何时开始回转,而且酒塞在碰到了马匹的一瞬间,表皮上再度出现漩涡般的纹路。 她自己则在5时52分被发现,位置在于中段车厢,此时似乎仍无异常。 这风沙之地,一日不解决,这个偏远的地区就会一直这么贫苦下去。 其次,后天的唱法和训练也能有效提高飙高音的音域和稳定性,简单的说,如果有人一直练习高音,即便是天赋不好,他的高音唱法慢慢的也会被开发出来,当然,天赋决定上限。 琪琳还是那个琪琳,只是不管是她的语气,还是她说话时的声音,都完全变了个样子。 “当然,我又不是聋子,我问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男子也觉得自己好像疯了,居然和一只史莱姆对话,但他确实没发现附近还有别的生物,只有破罐子破摔了。 卷一 第147章 青石涧杀局 又等了片刻,蜂尾狮的状态越来越差了,三个负面状态魔法折磨的它只能发挥出五级魔兽的实力,再加上连续失血导致体力流失加倍,精神恍惚等症状,要不是奥克里曼他们为了保险没有下杀手,估计它早就挂掉了。 四虎子最终还是沒能剁下自己的手指头,因为李鲸弘在一瞬之间已然把刀夺了下來。 这里所有的场景和当初都一样,好像是亘古不变一般,还是那个老人,还是那颗珠子。 如果要是使用蓝极破,伤他的可能性当然要增加几分,可是自己一但施展完成,体内场能之力降低得太多,那时恐怕自己只有喘气的力气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干将和萧炎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就连远观的雷鸣他们都感觉到口干舌燥,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心里承载很多的压力,压力甚至大过萧炎。 曹诞登时疼的直吸凉气,忙通过神经感应确认了下手指还没断。他自然不是因为道义问题不能说,而是知道那两人狠辣的性子,要是自己说了,那两人肯定会对付自己的。到时自己再德艺也混不下去了。 不过宋端午那一脚显然不轻,穆春华不但沒有站起來,反倒像个虾米一样弓作了一团蹲在地上。 马车拐进了秦府后的窄巷,硌人的石子路颠来晃去,终于停在一扇隐蔽的木门后。“这可不是秦家。”谢君和抗议。 宋执钺虽然沒有老到成了宝贝或者人精的那种地步,但是毕竟怎么说,这么多年下來的饭不是白吃的,路不是白走的,而资源,也不是白积累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萧炎怒火从眼中腾起,没想到这个祭风太不守信用了。 叶羽飞被杨艳红的话又逗的脸更红了,低垂着头,不敢再看任何人。 “不用你管,少主还是请自便,不要跟着我了。”说完不理会嬴真,带着重伤往南方而去。 汪掌珠邀请许家三口留下来吃晚饭,不会客气的许氏夫妻,点点头就答应下来,楚焕东到厨房安排饭菜,葛澄薇若有所思的看着喂许家宝喝果汁的妞妞。 “我怎么了?”楚焕东纵然再聪明,也猜不透汪掌珠这一时一变的心思。 “因为——我不敢。”他声音沙哑地回答着她。他没有办法去赌那种可能性,只要想到她会受伤,他就不能忍受。 赵山河等四人闻得对方居然口出“南蛮”之言,不禁个个勃然变色,要知这南蛮乃是昔日金元之时蛮夷对于南方汉人的蔑称,可谓触及了所有南方人的逆鳞,由不得他们不勃然大怒。 只是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底里却再一次的被卿姑娘那逆天的倒霉运给折服了。 “晚衡,你不出国,我留下来,咱们还像从前那样,好吗?”袁媛最后一次殷切的望着周晚衡。 但是自己不想误解他,没有深究这件事情,楚焕东也再没有被自己发现有什么异动,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嗡嗡嗡!~”一个五色伞突然之间从他的眉心处飞了出来,挡在他面前,极速的旋转着。 息先生依然腰系金元宝,手里执着金算盘,白到微泛青的脸上眉眼垂着,便有隐晦的流光闪现其中,他却是从头至尾将刚才‘花’九的动作全都看了去。 “看来,不管是从金桥哪一部分进入,都会被金桥安排在底部。”秦戈感受那金冠带着自己下降,心中暗自说道。 “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你无赖我!”怡美人的情绪也很是激动。 林彬2号这么做,其实是因为心里舍不得苏倩她们,虽然已经知道,这一切都将与自己无关,可感情这种东西,有了记忆,又如何能够轻易抹去。 张涛看着跟在王老三身边的王守仁,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过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说话间,又有一名学生中枪,痛的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嚎叫。这些学生虽然都有一腕热血,可都是没见过血的人,打仗的事真不是他们能作得来的。 交得数十招后,戒嗔对武义的功夫很不满,旋身而上,使了招双龙出海,一双手直取武义的双肩。这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正是武义刀法用老。力道用尽之时。 司徒美堂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端着老岳父的架子在那里接受着众人的祝贺。 听到陆羽的话,罗烈此刻点了点头,言语之间满是笑意,旋即他也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旋即和陆羽一饮而尽,显得十分的豪气。 “事情很顺利,夫人,这是昭洲本土望族世家的详细情形。”说着,行云恭敬地将一薄薄的纸张展开了,放在‘花’九视线所及的手边。 身后一只大手轻拍了她的肩膀之上,那阵熟悉的气息让她脸上重新露出那抹温柔贤良的笑容,绚烂得像花朵一样。 看着称心楚楚可怜的样子,李承乾颓废的低下了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悲叹。 当然这只是传闻,到底如何他也不清楚,但是可见他们这谍报做的,极为出众。 最近连续好几天,每天都有打架斗殴、杀人放火的事情发生。这不过这次被杀被害的不再是普通百姓,而是邪教徒们开始了互相残杀和内斗。 林杰倒也不是为了特意去吊杜梦晴的胃口,编造这么一句来欺骗她,李向华的离开,不会这么巧合,有大半的可能就与金碧辉煌脱不了干系。 但是就是这样,还剩下五千多人,这些人一开始被打发去打猎,解决自己的口粮,再后来就做各种军营琐碎的事情,盖房子,铲雪,只要是劳役都要做。 卷一 第148章 一石二鸟 我猛地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张大哥,别冲动!” 张京呵呵一笑,从腰间鼓囊的包里掏出了一张银票,“三千两,请镇武司的大人喝茶!” 贾正义下意识伸手去接。 被雕像放入孔洞的加尔拉基斯头颅此时正漂浮在最外圈的星环边缘。 最终,组织成功了,那就是睡在研究所地下的G9999号实验体,而你们寻找的异界之石,就是让实验体成神的关键。 “没想到还是败在了你手里。”他不甘的望着侍卫长,最后没了呼吸,含恨而尽。 而人类由于生命短暂,只能在有限的时间中尽可能的压榨自己的潜力,并且将精力投注到最适合自己的领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短短几百年之内踏入传奇,甚至传说的层次。 到底还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一个问题点醒了燕昊,也让她看清自己的位置,风花雪月这种事情果然是迷人心智,还容易给人造成错觉。 而此时,泰米尔曾经藏身的阴风谷中,正传来一声声金铁交击的声音。 “你,你,你可看了我的身子?”第五夜又羞又恼,连问话的声音都发颤了。 陆尘走到陈闯身旁,一挥手,一道罡风将陈闯腰间的储物袋卷到了手中,他打开看了一眼,便随手放入衣袖中了。 十三看了王志燃一眼,说道:“这是你自己找死。”说完,就松开了右手。 黑袍人见到突如其来的雷电,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然后手一挥,身上的黑袍就飞舞了起来。 不过不得不说,提起慕容诀,倒是让傅菱雅焦躁的心理渐渐冷静了不少。 “姐姐,这是妹妹特地给姐姐熬的,姐姐身子虚弱,若是误了明日的宫宴,可就不好了!”傅烟儿赶紧出来给王氏打圆场,汤匙都凑到傅菱雅的嘴边了,就差她张嘴了。 当时那个情形之下,万贵妃正得盛宠,傅烟儿又刚嫁给慕容安,岂会听信她这个‘姐姐’的话? 枉费雅雅一直那么重视轻尘,到头来轻尘还是那般愚蠢,辜负了雅雅的一片心意。 “那就随我冲锋!”李卫东大吼一声率先冲了过去,一行六人组成尖刀阵狠狠的刺入魔兽大军。 万贵妃焦虑不安,与此同时,荣妃的寝宫里,气氛可就没有万贵妃宫里那么沉重了。 黄家的黄蜂,正是山港会的会长,经济实力其次,主要是社会背景太复杂了,黑白通吃。 此时的顾雨惜形象好不到哪里去,可宫爱英气定神闲地,身上的服装没乱,发型也没乱。 “你今晚就在哪守着吧,有什么情况也好应付,我让航空公司安排专机还有人手,明天一早来接她。”苏泽麟有条不紊地安排。 在这么多叶氏员工当中,心情最复杂的就属古绍洋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叶墨棠会这样防备着他。 为了幸福的生命,恐怕即使倾家荡产,老爷子也一定会愿意的吧。 十支长长的队伍中,一名富家子排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柜台前,他身旁背东西的壮汉跟班连忙把一百零四匹绢帛放到柜台上。 点火,起步,倒车,一分钟不到的功夫一辆黑色轿车便停在了张坤面前,金总不等张坤开门,自己便探过身子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卷一 第149章 绝密追杀令 费天明一大清早来到办公室,就被董事会的那帮家伙们堵在了门口。 虽说树丛中藤蔓遍布,但并不影响视野的观望,碧绿的树丛中,可以隐约看见几道欢乐愉悦的身影在当中飘舞,并不时传出声声笑语。 另一方面,现在以打败黄金军为目的征集义军,这其实是无可厚非的,但是,等到黄巾军被打败以后,这些征集起来的义军往哪里放?谁带?到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是!狼哥!”众墨镜男应道,二话不说,全部朝王轩龙冲去,有的手上还拿着砍刀,甩棍。 见着所有人并未反对,道玄接着道:“既然各位都没有意见,那你们明天一早就下山吧,下山时我会给你们拜访各门派的信件。”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海蓉,你不是搞程序设计的吗?怎么公关部的事情也被你揽到头上了?”于若彤好奇地问道。 “你不是给我回信了吗?这不表明你接受我了吗?”潘牛摊摊手,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哥……我…我没…”王轩雯只是哆嗦了半句,脑袋便缓缓垂了下去,与死神擦肩而过,她直接被吓晕了,脑袋上的碎苹果也洒落了下去。 “皮特儿,你说这玩意儿如果显示的是两道杠,那是什么意思?”刘灵珊走到皮特儿的面前问道。 太监的表情非常夸张,双眼死死地盯着天空,怕忽然从城外飞来什么危险的东西。 双方的灵魂力量激荡着,形成了风暴,虽是无形之力,却湮灭了虚空,大片虚空坍塌,漆黑的虚无空间出现,空间之力狂暴无比,吞没一切,不知道吞噬了多少有形和无形的存在。 乙元芕翻着元音后边,编辑:大橙子、状元包、一亩田、直水流觞、齐敩、鹤舞雪原。 哭诉了一番她今天有多么惨后,理所应当的让林茶她们帮忙逃课了。 秦瑾瑜松了口气,还好大概恢复了,要是传出去她把苏珩咬了的消息,可就丢人了。 这好像是你自己要求的吧,怎么搞得好像我逼你的一样,一时间我在心中大呼冤枉。 民用和军用不一样,旧的也可以收拾出来,拾掇干净,如何运也是问题。 苏无双的手机铃声,突然想了起来,满脸狐惑的他拿出电话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显示名之后,神色微微一愣。 乙元芕、长庆公主、都是淡然看着,可不就是这样?都想往皇家钻。 刘玲珍一早就等在门口了,赤脚趿拉着拖鞋,淡绿色碎花睡衣外头罩了件灰大衣,在冬天早晨冻得吭哧吭哧,一边指挥爸爸停车,嘴里直往外吐白雾。 “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是谁干的。”王灵脸上浮现笑容,拉着左芊芊就往村子南面去了。 “相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一件事,褒国公家的侄子夫人,前两天我见到了,看样子是满脸的春风得意,听和她交好的夫人说,他家相公马上要升职了,不会就是这事吧。”江尧尧说道。 李长老打了个响指,笑着拍拍夏繁星的肩膀,进卧室指导弟子去了。 杨三阳端坐在山洞前,抬头看向天空中明月,眼中露出一抹怅然。默诵道德经,冥冥之中气机加持而下,被天网吸收。 奈何,整日面对这样的魅惑神通,非是什么享受,而是一种磨难。 虚思怡用力的剜了一眼南池子,似乎是在怪她多管闲事。南池子不管那么多,依旧奇怪的盯着她,倒是把虚思怡盯得不好意思来。 人皇轩辕乃是以姬而姓,故而西伯侯姬昌,正是人皇轩辕血统传承之一。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为首的官员骑在一匹高头黑马之上,缓缓地朝着夏繁星脸上投来一个目光。看清楚此人的面容后,夏繁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正是任职不久的大理寺少卿,曾于杨家赏月会之上遇见过的来复霖。 “也不知道莫海涯怎么样了……”楚邱峰这样想着,顿时感到后怕不已。 前世就曾听闻有些人是受虐狂,打的越狠,骂的越贱,越是舒服,可那都是听闻,这还是头一次遇到。 明婕妤不足为虑,可明太妃不是好对付的,若是除不掉明太妃,这孩子可能养了也是白养,倒不如不养。 比才比德自己远胜于她,可就因为她出生比她好,她就得敬着她,得向她行礼叩拜,凭什么? 阿吉和平安,以及云秀三人是发现走水之后奉了太后的命令冲进屋中去找六皇子,火势太大没能出来的。 今日一照面,她就发现了,官鸿已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修士了,这样的修士是不能在凡人界久留的,而他想要继续修来的话,那必定要抛下现有的一切,到修真界去。 “多亏老将军这些时间的辛苦奔走,才有现在的成功!”秦然感激道。 那双眼睛放在哪白绝并不知道,当时事发突然,它的分身离得也很远。 至于机甲的未来规划,秦然心中划分了三类,分别应对国家的扶持力度。 吃完了饭,三人回到了盛世集团。韩灵邀请月舒婷去自己住的地方玩,而高元则是回到了宿舍。 可是不谈力量,单论剑术技艺而言,南华老仙比起剑圣和无名更强。 “别谢我,应该是我谢你们,要不是我叫他们去丞相府收银子,他们也不会被丞相府的人打了,都是我的错,你应该骂我!”陈子轩垂着头一脸歉疚。 卷一 第150章 智脱嫌疑 张京被查抄后的第五天,周平七派了个手下匆匆来到好想来,“江老板,胡长老在黑虎赌坊等你,立刻过去。” 冲上甲板的海水形成了一股洪流,冲刷着他的脚,他没有打雨伞,感到飘进来的雨水从脸颊流进了身体里,但他依然迎着风雨而立。 在她身后的藤原临也,看着她红扑扑的后颈,有些不舍地松开她的腰,让她把压在屁股下的双腿抽出来。接着,他扭头对着那吊带袜边缘的一截白皙大腿戳了戳,弹弹软软的。 他告诫自己要做个大度的人,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把话题扯向了肖满经。 王荣喊了两声,门口的狗立马叫了起来,是一个半米多高的大黑狗。 张成闪过超低温龙息,然后又还了一击东方胜神掌。白色龙神晃了晃脑袋,表示没什么事。 从过年之后的那次上新之后,时隔半年多的时间,再一次的招收新一批的中医师,实习医。 占地比一个标准足球场还要大不少,四处都是被杂草掩埋起来的残垣断壁,唯一完整的建筑,是外墙爬满脸色藤蔓的拜殿。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但既然赵承业同意过来,肯定不会给他们医疗组拖后腿。 但距离还控制得刚刚好,正好保证不触碰到他的脸,稳定保持在若即若离的感觉。 他们当然知道这有多么的危险,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根本就不用什么防空导弹,只要用舰炮,或者是用近防的密集阵,都可以把他们打成马蜂窝,他们现在简直就是在玩火。 黑色奇兽身体壮大,但很是灵活,一阵高速冲来后,眼看一道乌金光芒掠来。 楚宁想了想,拿出了一顶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而云梦萝和红玉则找了一个僻静之所,在搭建起的帐篷里,各自换上了一袭男装。 “苹果公司刚刚发布了一款手机,一款全新的,与众不同的手机,这件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清洁工阿姨问道。 真武门数万外宗弟子,但内宗弟子仅有三千余。足见由外宗转入内宗的难度。 那龙形真气,从白色的漩涡进入,过了一柱香功夫,又从黑色的气旋中冒了出来。 再说了,制作原材料的就那些人,你进入狠狠的咬一口,换谁不和你玩命? 他从来不认为这是一种很美的风景,秘鲁处于亚马逊河流域的中部地区,这里和巴西部分地区一起组成了占地17亿英亩的原始生态森林,是巨型水莽以及含有致命毒素物种的伊甸园。 “其实我们可以分一下类,先把比较重要的人送往后方。”另外一个美国军官比较晦涩地说道。 尽管心中明白苏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是血腥玛丽看到他手里的那把狙击枪时,心里却本能的感到一种恐惧。 而如今这千年以来人族的实力不断增强,道理上来说,的确是一股庞大无比的力量。 东方天冷笑不已:“花里胡哨,我就不信你能奈何我……”一句话没说完,第一道掌力拍在了他胸口。 这话问的,南宫适怎么接都不是,只能笑着打哈哈,将人往马上催。 卷一 第151章 贾正义的野心 蔡少面无表情,冷冷的大步往里面走,没有任何的回应,脸上蕴含的凛冽杀气,在他身边十米之外都可以感觉的到,他好像是一个炸药桶一般,只要稍微有点火星,随时都可能爆炸。 龙凌天皱了皱眉:“我们若是可以随意出手的话,只怕破坏太大了点吧!”“哼,我讨厌束手束脚的!”火帝冷声道。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自从从锦候宫出来后,洛萧就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一直认为,他已经废了。 来到宋朝,七七八八的被这些琐事所扰,苏锦很不高兴,但是理智告诉他,幸福不是毛毛雨,他不会从天上落下来,要想过得舒爽,有时候不得不去忙碌和钻营。 徐荣动作滞住,拥紧怀中的人,叹了口气——军中卯时晨练已经是十五年的习惯,今日竟忘得一干二净。 她弯腰坐进后座,想了想还是凑过去,抱住陈安的胳膊,脸蛋贴在他颈间,跟他一起在宽敞的后座躺下。 就在慕容洛筋疲力尽,昏昏沉沉的时候,他意外听到车马之声,他睁开眼睛,只见二十多个精税骑兵,护持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少爷,吴老爷硬闯,老奴拦不住他。”管家慌张中带着几分无奈。 怪物前冲的脚步忽然止住,在四肢下攫起一大块的泥土,跪倒在地上,拼命的将脑袋往土里埋。 白马义从纷纷掏出布条来绑在马眼睛上,还在各自的马耳朵里塞了两团布条,这是因为对方来的也是骑兵,未免众多马对冲,马受惊,造成骚乱。 想多了,他真的想多了,身为修仙者的父母怎么会关心他?他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缓了缓激动的情绪之后,秦响盯着角色的那个任务,发了一会儿的呆。 “他跟李董明摆着是想把赫氏给吞了的,如果这次回来的不是你,怕是已经落入他们的手里了。”赫司尧一字一顿地说。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老大就那么狠了,还有几个兄弟联伙,他哥怎么救他出来的? 哥哥肯定会嫌弃自己的自己,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去给哥哥丢人了,自己怎么还能说自己是堂堂智尧大将军的哥哥呢,呵呵。 相比起六年前,这一次叶楚萧感觉到了明显的心丹律动,他甚至可以展开领域后,顺着这股律动,发起精神上的反攻。 叶揽希知道,现在肯定有很多人心生不满,亦或者对她有各种猜测。 “就我妈那个脾气,也就我爸能忍受吧。”她的妈妈她了解,爱美,喜欢玩,从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 叶揽希敛起心情,看着他,“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相信你会明白,另外,昨天的事情很感谢你,今天也谢谢你送我回来。”说完,叶揽希推门下车,她更希望以后她跟赫司尧的关系,仅此而已。 ??是真的鲜到心尖尖上去,那种属于植物的鲜香,很难说得清楚,只觉得一口入胃,直冲灵魂。 但好歹也是一个郡的老大,对方不过一个家族长老,自然不能丢了身份。 这些属性是心火之神觉醒后爆发出的,如同狩猎大赛时,金刚神所爆发的。 这些专家们一听到了吴正林的话之后,立马炸开锅了,似乎一个两个意见都非常大的样子,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说白了还是他们太自信了。 “别说那么多废话,你脑子一热,老子也得陪你送死,事先声明,我要是死了,墓地的钱你来出。”魔鬼看着远处闪烁的灯光道。 无霜听到赞美,笑得更甜了,而且还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秀了秀她苗条又性感的身材。 剩下的弟子见状,纷纷大吼,从背后、侧面纷纷偷袭,全都冲上去想要对他的后背和死角拳脚相加。 在外人看来,八长老还是常氏部落高高在上的长老,实际上他已经脱离了高层。 “草,我还以为你真不怕臭呢,原来早就堵上了鼻孔,真够不要脸的!”我一脸鄙视的说道。 东方凤儿已经将房门刷开了,面对隐杀的询问,东方凤儿淡淡的回应道,“我是来给客人送晚餐的!”说话的同时,东方凤儿的身影没有任何停留,就打算溜进房间里去。 杨天点点头,七个标准日,严格来说只是十来个地球日,时间并不长。 霍华德拿球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身体习惯性地把球托起,出手投篮。 而可想而知,现如今,天子刘宏修建的南宫建筑属于哪一种类型。 在阵前鼓舞军心的查士丁尼话音落下之间,无论是莫利亚的士兵还是突厥武士们都在这一刻发出震天的呐喊,简直地动山摇一般。 第七护卫队开始行动!他们所在的位置大约在酒神街中部,前半段已经被刘雨生搜救过一遍,接下来他们要去后半段走上一遭。 而叶锋却带着豆豆他们,直接回去睡午觉了,这?这态度太不端正了吧,是不是过分怠慢军机了? 在中州,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觊觎或者亵渎他们一族族人的血脉和肉体,那他们就会纠结族内强者杀他全家,原时间线之中的一直惨遭追杀的萧炎就是明证。 孩子妈是在用她的经验敲打孩子爸,怕他沉迷在资本游戏里不可收拾。 卷一 第152章 于淮山的收藏品 短短两日,“贾乌龟”的名号,如同长了翅膀,传遍淮州城的大街小巷。 赵娟给白筱打电话哭诉,主要还并非两百块的事,关键她还把这个兼职介绍给了同宿舍的舍友。 他身体高耸,在车灯的映照下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他缓步走来,像是地狱而来的使者,要将她勾魂摄魄的带走。 “橙色,谢尔曼,什么名字。”高茹利用关键字,给自己提示,但脑中还是没能蹦出名字。 他们之前好像有了一些矛盾,因为南希和孩子的事情已经闹的不可开交,本以为再见面江曼肯定连他的好心都不会接受,谁知道她竟如此亲密的握住了自己的手。 南希想了想,还真没发现,主要她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后面的车上,完全就是放在远处的风景上,再就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 所以即便他这样出现,走过来,顾安暖也没有任何的困扰,她还是会和霍司琛走的。 在院子里吃火锅,有火盆,在加上太空毯,还真不觉得冷,林扬回头看了一眼,除了调调上差了点意思,还真有点用处。 南希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印象里地上好像没有保险套,算算时间,约莫也过了一个月了。 她一直在重复这句话,然后不断的重复,如同录音机一般,不断的播放着。 但是,因为没有矫正,骨头相连,身体的形状不好,怎么看都很丑陋。 夜幕降临,繁华的苏城街区亮起了盏盏夜灯,照亮了五光十色的苏江湖。 林阳拉着宁诗退后两步,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笑容。 狐狸大仙也准备带着古海越离开,然而这时候他却听到了一声惊呼。 听到陆铭这么狂妄的回答,王萍被气的差点直接晕倒。自己今天来就是为了炫耀陆博尚的成绩,但是陆铭看起来完全不在乎,还说这个分数低? 贺金渐渐回过神来,但却陷入到越来越巨大的恐惧之中,一把抱住了杨军的胳膊。 她无比庆幸着自己是天选者,也庆幸着自己来到了这里,拿起了长刀。 一道清脆悦耳的拔剑声响起,紧接着四道凛冽的黑色剑芒冲天而起,与那道神雷在空中发生碰撞,碰撞产生的能量将虚空都撕裂开来。 霍雨灵一直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哪怕是出门,遇见的也都是各种绅士,哪里见过林阳这么霸气的年轻人? 陈韶看着手里的麻绳,一面示意他接着说,一边暗想,这样的麻绳太常见了,几个商行打包用的也是这样的麻绳。但如果是在现代,通过对断面的检测,很容易就能检测出鬼屋的麻绳和捆绑陶阿妹的麻绳是不是出自同一捆。 但为了避免这种事再发生,所以不得不好心提醒几句,希望空姐以后可以避免这种错误。 林雪白了叶落云一眼,目前宝儿在叶落云的允许下,已经无法无天了。 原本已经非常虚弱的精华猛地从地上坐起,咆哮着一拳锤向了身前的地面。 心里正合计着,阎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是自己把玲玲气走的,如果自己袖手旁观,那不让苏玉华伤透了心。 卷一 第153章 惊天陷阱 当天晚上,我亲自端着一份香气四溢的麻辣毒锅,走向柴房。 “二位兄弟辛苦一天了,尝尝小店的招牌。” 柴房门只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毫无表情的脸,正是其中一名看守弟子。 门外送货的人员,还有工作人员,嘴角的笑都差点憋不住,都是在嘲笑他。 秦北风拉着张晓婵的手上了警车。坐好以后再向饭店门口看去,那个经理紧紧握着警察的手,点头哈腰的说着话,可能是感谢警察终于为他主持公道了吧? 没多久,众生物果然听到了战斗的声音,然后也看到了战斗的生物。 而同时,北冥玉带着自己的舰队开始对整条海防线开始了总攻击。 “你们好!”黄燕茹蹦蹦跳跳的走进来向大家问好,刚才她在厨房里忙乎,当然不是忙着烧菜做饭,而是忙着去偷菜吃了。 王大宝向下看去,茫茫大海,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边的样子,心里便是一阵奇怪,难不成又是海面之下? 只不过有时候叶织星在学校上学的时候,他也会哀叹一下,他的人生就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一点颜色。 清纹伏在桌上痛哭着。何大婶靠墙坐着,手紧紧地抓住胸口,脸如死灰。何大叔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默默地蹲在门口抽着烟斗。 倪思裳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一咬牙,把那串她最喜欢的粉宝石手链卸下来了。 他人高马大,却只能屈身过去,还好今天这是辆Jeep车,空间够大,否则还真不太方便。 马车夫一愣,看到神行无忌这个样子,顿时觉得这人肯定有急事,也许是要去求救,于是连道:“还有还有!”然后马鞭一挥,御马加速起来了。 “许长老怎么有空来在下的洞府?不知有何事?”朱喜志看着许昀态度冷淡的问道,并没有邀请许昀进入其中的打算。 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身后的那道人影之时,身体却忍不住一颤。 赵哥和大虎杀俘之事就算想瞒也瞒不住,队副自然比谁都清楚后果的严重性。 不,这不是刘伟想要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梁嫣不给他一张更有逼格的卡,刚才用卡开门失败后也就是嘴上没有说其实心里尴尬的不行。 只是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一般修士都不知道在哪儿,更别说去窃取。 气氛一时间游戏偶尔尴尬,这让陈浪内心有些火气,杨辰尽然选择了无视。 暗暗在西装裤上抹掉自己手心上冒出來的汗,推开门,看到的一切立刻让她红了眼眶。 起先叶少轩就很不想承认自己只是离开了一个下午,到现在他就更不想承认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你给我多出一个嫂子来,这是闹哪样? 苍羽一掌,便吸入了千人入掌,双掌接近五千与人,反反复复的离去,苍羽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救这般多的人。 “仙儿,你。”沐毅感觉到怀中可人的难过,双手不由得也换上倾仙儿的背,紧紧的抱着她,似乎想要把后者融入自己体内一般。 炎舞说完便闭上了那双黑目,不管看不看的见,如今炎舞必须承受所担当的责任,要弥补心中那份愧疚。 闻言,周天撇了撇嘴,什么叫做“觉得有些不好”,分明是面子过不去,而且,这毛安宁多半是抱有侥幸的心理,毕竟周天的修为境界比他低了一门。 卷一 第154章 火锅店生死局(上) 对“步履颤颤者”具有慑服力的,也许只有这位教法精辟的苯教密宗大师。谢可芳对此人打从心里感到恐惧,畏缩到咱的身旁。 林雨暄闻言就点了点头,对李月梅说道:“妈!那我们就走吧!”说着就重新缠住李月梅的手臂,向着里面走去。 但凡不知道自己来历,却偏偏能够思考的生物,恐怕在精神上都会很大的压力,甚至给自身造成极深的痛苦,就如同患上了失忆症的人类一样。 但此时的黑龙已经将所有的魔力用在了攻击岩浆毁灭者之上,哪里还有剩余的魔力来维持躯体的悬空。 德国队与中国队地比赛自然是八强中收视率第一的比赛,这是无可争议的,前者是本届世界杯的东道主球队,后者的国家总人口占据全世界人口五分之一,又是一匹成色十足的黑马,受人关注并不希奇。 蓝子已远行,却未能遏止越传越玄乎的议论,按泡泡一句话说,蓝子永远都是特立独行。 王平左手的多功能战场设备一直没派上什么用场,这次却起到了天气预报的简单作用,也算是有点用处。 哮天犬飞升成仙已经是封神时期的事情了,数千年漫长的修行,促使了哮天犬强大的战斗力,仅凭牡丹仙子一人,想要将他给活捉,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搞不好自己还会被他给捉回真君府去。 ac米兰队并不需要卡卡的防守能力,米兰所需要的,是他的进攻、他的组织、他的突破以及他的造机会能力。而现在他过多的参与了防守,在进攻上势必会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王开闻言吧唧着嘴,赞叹出声,想不到她硬的来不了,还来上威胁了。 楼道里围着许许多多的人,这些大多都是住院病人的家属,此时闲着没事都跑来了凑个热闹。 这个戒指很漂亮,虽说戒指本身的各种属性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看起来现在这个戒指与原来的那个戒指完全不同了。 现在这个水井棺材是冷奕能找到的唯一的落脚点,地面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魂灵占满了,连个落脚的地方的都没有。 “岚岚,你有没有过和男人那个……咳咳,睡觉洞房的经验?”王开耸了耸肩,淡淡的问道。 望着这一幕,陈溪脸色未变丝毫,依旧是平静之中带着冷漠,冷漠之中带着森然杀机,同时那眼中闪烁着的是那无敌的自信。 陈溪的身形刚刚落到地上,那些由天灵帝国士兵化为了的冰雕都是在那一刻轰然爆炸。 “也不见得就要暴露,多兜几个圈子,应该没有那么严重”洛图故作轻松。 闻言,陈溪也是笑了起来,不过,他却是没有马上正面回答大长老的话。 其中,有一台巨大的主机镶嵌在石壁上,机关傀儡的全身数据分析都直接转到这台计算机上,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数据。巨大主机的面前,一身黑色的秦嫣然正在观看着屏幕。 “伊灵这都是无心之举,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魁臣师傅,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当初你刻意的要保护伊灵的安危,却不阻止她吸收绝灵矿石,想來知道这个后果吧。”张静江说道。 除了是楚怀南的兄弟外,韩海还是楚怀南的大舅子,看着楚怀南如此亲密的拉着南宫月,韩海自然会多想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是错的,却仍旧会死不悔改、不撞南墙不回头。即便有一千次一万次选择,李萧凡也仍旧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样式普通的棕红色防盗门,静静地立在眼前,仿佛随时都会有人从里扭开把手,招呼他进去。 穷奇的神色已经变得凝重起来,没想到莫春秋临战突破,而永夜莉娅丝也能发挥出神器的一般威力,这样的话,他们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恐怕达到了八转,直逼九转,已经让他感受到一丝威胁了。 苍穹严重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恢复平静,镇魔剑和逐暗剑同时挥舞而出,两把剑在手中挥出不一样的剑招,但是却没有互相干扰,反而显得极为流畅。 “难道这些家伙要拼死一战了么?”秦阳眯了眯眼睛,警惕的望着对面。与此同时盟军所有的将士也是都紧紧握了握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迎接这些来自于蛮荒勇士的冲杀。 昊羿之所以要感谢那位警官,是因为虽然他们是因为要救人而与那帮地痞打架,但由于他们是醉酒在先,一旦追究起来,联邦那些号称铁面无私的宪兵们是不会放过他俩的。 “还能怎么办。只有让山愁在最后一日的蛇君塔聚会时打败叶无伤。让她回心转意了。”老太婆回道。 “杀了我的人就这么算了?”贵公子双眼眯缝,眼角的肌肉不住跳动,厉声喝问道。 木槿并没有参与动手,当然这并不是说因为她曾经身为大天使长的骄傲什么,而是被团队中的其他人劝解了而已。 按照她的想法, 这么大的事,沈斐最少应该几天缓不过来, 不理她才是,怎么才两个时辰不到就原谅她了? “无碍,我这样子你怕是不好上药,我侧躺着吧!”荀沐阳说完,身子微微一转。 今日晋城候也来了,他有意闹两句,但荀沐阳就坐在一边,喝着茶,淡漠的看过来。 也是荀沐阳不经常住在这边,若是经常住,主院那边就会有厨房烧水。 阿娇还没捣蛋,当然不肯走的,她当着姜宓的面挽住项云黩的胳膊,摇了摇头,项云黩僵了一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潘和美想拉扯娘家一把,这心谁都理解。 毕竟他要是全部写的一样, 多年后的人回过头来看他的, 就显得他太妖孽了。 卷一 第155章 火锅店生死局(下) 只见贾正义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常服,背着手,施施然地迈过门槛。 那些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的矮子和瘦子,他们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身是血,身体的表皮已是重程度腐烂,脸型呈现扭曲状。几只白胖的蛆虫在脸上爬动,只要是稍微用力的走动,脸皮夹杂着蛆虫窸窸窣窣的掉落。 瞧见有人来,卖瓜的老人立即停下,他的面庞清癯,虽说筐中的瓜不多,可是依旧沉重,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浑身也被汗水浸透。 听出他口气重的挽留,凌筱寒顿时沉默了,她没想到,到了现在,冷羽辰依然不愿意放弃她。 林深处来势太猛,被撞到的那人,没能稳住身形,直接被她撞倒在了地上,由于惯性的作用,她没有收住力,也摔倒了,不过她没有摔在地上,而是那人给她当了人肉垫子。 她还是显得有一丝难为情,叶晓莹明白王瑶的意思。想起刚来的那一个晚上,她满脸通红。 然后我又接着打了两三个电话,依然没人接听,然而换李俊的手机打还是如此,没办法我也不打算在这里耗下去,与胖子和李俊道了个谢,转身就走了。 他每日打扫着卫生,偶尔帮高老头干活,家中忙不过来,他也会悄悄地前来。做这些时都是一声不吭。 既然接了项目,主动请国力老师吃个饭,毕竟是很欣赏自己的老前辈,多走动走动。 周兰用力推开面前的门,她抬步跨入进去,再过几天她就能够堂而皇之地入内。李铁柱伤心,她可以端来汤菜慰问。 脚步一顿,冷羽辰转眸看向云冠哲,两人之间一股无形的气场弥漫,空气中仿佛产生了一股硝烟的味道。 “不对!他肯定是易容了!他手上拿着破风剑!”一个白衣男子冷冷说道。 她被浮空岛控制起来,也许是为了威胁飞鸟,不过浮空岛已经覆灭,监控真夕的人,得不到任何指示,此刻正在慌‘乱’之中。 一时间,艾尔顿时想明白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音响中说的门和使徒,应该值得就是那种黑色的旋转门和从门中降临下来的那些东西。 特里同怀疑地打量眼前这俊雅的男子,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的人类父母有过他这样一位朋友。 这次那位总司令兼绥靖主任,在日军的调动之后北上捞过界参加此次扫荡。又被逼着追击的时候,将这支心头肉派出来。原本是想着将李子元当成了落水狗,趁着这个机会立上一些大功,以便为后续扩编创造基础。 此时是上课时间,两旁路过的学生倒是没几个,但是奇怪的是,并未有人注意到她们俩。 一道巨大的绿色刀芒横亘着整个广场,那近乎凝实的刀芒,仿佛真真是一把长达数十丈的绿刀一般,在空中不断扭曲咆哮。 “飞燕城时家?传闻掌握着最诡异的时间之剑,其家族亦有当世剑神,与如此恐怖的家族为敌,敖烈太不明智了。”九公主淡淡道。 李天佑没料到阴使居然有能力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击开风刃,当下大惊起来,看了对战龙门境二阶的高手还是不能和对付普通对手一样。 卷一 第156章 通缉不死宗余孽江尘 我望向漆黑的后厨,里面还有两个可怜兮兮的倒霉鬼。 “出来!” 房门内走出来两人,正是那两名看守弟子。 背后的这个高手是谁,不用多想,卫宇航也知道是谁了。原来这个康源和唐峰两人居然布置了一个杀局,等着自己往里面钻? “想亲我屁股的兄弟,咱们拜拜了,再见!不对,是再也不见!”唐峰会林炎封挥挥手,在林炎封还没明白之前,伸手一巴掌直接拍在林炎封肩膀上的报警器上。 光芒化为金色,亮度仍在持续提高,好像还没有达到极限,云飞扬仍然一脸风轻云淡,对他来说,这种光芒很普通,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要明军最后将河一南东部的归德府以及徐州城以西的诸县全部占领,清军在淮南的防御核心——徐州便是孤城一座了。事情会有想象般的顺利吗? 说着,妖姬心念一动,将直播镜头切换到了自己身前不过三米的地方,绝美的容颜之上,露出了肃然之色。 看得出来,老爷子很喜欢苏木这个孙子,也很看好苏木这个孙子。 那人躺在地上,哎呦的叫个不停,这会儿正是半晌午的时候,来往的人也多,渐渐的便围了一圈人,嗡嗡的议论着。 林修在京城击杀几十个修真者的事情,已经被传了出去了,即使宋玄机在连城这边,也是收到了这方面的消息。 洪武眼睛猛然一亮,在刚刚那一刻,他清晰的把握到了寸劲的存在,作用于战刀之上,让原本已经力竭的战刀陡然增速,一下子化为了一抹流光。 这句话听的苏明一脸懵逼,心说这家伙干嘛,难不成他这是要去自爆跟敌人同归于尽吗? “王爷,皇上在此,也是刚刚到的。”阿扬将军神色忧虑,见到高长恭便迫不及待的上前禀报。 "噢,个子这么高才十一岁,我还以为你们十四五岁呢!我猜你们平时一定喜欢锻炼身体。"鞠萍姐姐惊讶的说。 此时天边已经发白,空气间尽是散不开的水雾缭绕,山间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在冷露晨风中更显凄凄之色。 “好,你想住就住吧,我会跟酒店的客服人员说再添一张床。”她冷静地说道。 他的劲道好大,那箭羽像光一样射向虞宁的心脏,虞宁见到破空而来的箭羽,倒有几分吃惊,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箭羽已经离自己只有几尺之距了。 车裂却越发凶横的攻击无念:“你当年天下第一僧的威势呢?哈哈,你老了,老的不中用了!”车裂脸上充满了狂傲之色。 一位影级一位精英上忍级别,杜崇和干柿鬼鲛也算是艺高人胆大,什么龙潭虎穴都敢闯。 所以同样的,杜崇也在等待最后的战后清算,但最起码现在这个时间段,是没人敢来招惹他了。 听到鬼鲛的话,纲手缓缓将头转了过来,杀气腾腾的她瞬间看到了鬼鲛头上被她打出来的鲜血,顿时气焰全无的愣在那里。 “吃药?发高烧就吃药?唐若瑶!你当自己是铁人?生了病抗抗就能过去?马上给我回去让医生输水!”洛亦宇怒声说道。 卷一 第157章 血膳房总厨 我朗声道:“有证据!” 我冲王三使了个眼色,王三颤颤巍巍从怀中取出那封举报信,双手举过头顶。 周平七脸色惨白地扑上来抢夺:“这封信是伪造的,江尘诬陷我!” 木青子既已在怪木盆景里以灵魂状态呆过百年,对此并不为己甚,遂于任凭阿黄操作。 可是夜墨的目中却是闪过一丝厉色,人都是惜命的,他们想要保住自己的命没有什么,可是拉云轻来当挡箭牌,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冷唯辰,你放手。你疯了。”楚童急急的喊道,这个男人真的是疯了。 一边迈开步伐,他还一边心想,这一回的试验,先选择在此星上原地传送,当下已经脱离法湖范围,没有自然禁制的阻隔,该不会又再在空间隧道中原地踏步了吧? 因为这些域外天魔,依托着天道,那几乎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除了少数的域外天魔弱者可以被彻底消灭之外,其他强大的天魔,都会汲取天道之力,死而复生,杀之不死。 阿黄浑无所谓转身对正门户方位,挥手打出一连串法诀,在洞天仙器封禁结界上,打开一个能勉强出入的孔洞。 所以对吴庸充满了信心,自然也就没太把所谓的黑色孤狼放在心上。 戴忠恕如释重负,连忙让出身位,让吴庸先去沙发上坐,还把自己刚刚坐着的主位让出来。 妙音清,并没有在此停留,而是回到了妙音仙宗的大殿之中,静等着林萧的到来。 方断尘见此,脸上笑意更浓了,单手在林雨后背一拍,原本昏迷一动不动的林雨突然剧烈的咳嗽两声,一口黑色的鲜血突然从其口中喷出,还未落地便化为一阵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机票和护照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陆明亮拿出机票和护照放在了颜茹枫面前。 夜砚等人则满心努力,面上谁也没有好脸色,不过几人却暗自阻止了欲要开口的星初。 如今天道已经改变,为了龙渊宗,为了宗门所有人的安危,颜茹枫不可能留下后患,也绝不会放过蜀山剑宫。 “多林峰是盘龙山十八峰之一,离这不算太远!”荆低声解释道。 张元声音沙哑,迅速回身,抽出雪饮,掌力一震,一股白光滔天。 指间肌肤被烫到,但陆邺感觉不到,他只是摁灭了烟头,而后又点了最后一支烟。 “八大家族,刑家的第一高手,输了也正常!”雾风走到二人身边,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最讨厌!”大白又说道,声音还是一样尖刻。 可饶他看来看去,也没从那个老刘的脸上看出别的意思,似乎只是他多想了,老刘的表情里并没有他想象当中色眯眯,垂涎楚夏的意思,只是像回忆一般,认真的很。 林子很乱,到处都是杂乱的藤蔓,还有很多长着针尖的植物,一路冲过去,他的脸上、身上被划出了很多血痕。 一些前辈名宿聊着,讨论着,却也说不出个道理,到底何为正何为邪? 主力、替补,以及没有进入大名单也被高波要求一起来到这座球场的其他球员。 大富翁玩的开心的三只萝莉,听到开门声齐齐外头看去,看到拉鲁给她们带回来食物之后当即放弃了大富翁。 卷一 第158章 加菜又加料 若是能够傍上庞家这棵大树,比何老鬼强太多了,而且不会被下毒,不会被囚在这里,出去见不得天日。 也是在这于此同时的时刻,那黑洞这么消失在唐宇的面前,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慕容倾苒微锁眉头,这是什么破规定?什么叫不配拥有?随即说道:“传我命令,从今往后,暗杀堂的杀手每人都要有自己的名字,违者格杀”。 这里不仅仅青虎界有名,在整个天乱星域都算有名。因为当年这里曾经毒死一个无限接近圣级大圆满的至强者,不过那个至强者是重创被追杀,进去躲避,最终被活活毒杀。 他原不过看中她在商场上的凌厉手段,身后又有着堂堂冷家保驾护航,可现在看来,能让萧家公子专设赌局,又能引得陈昊出面干预……。 到了酒店外,天sè已晚,秦川上了一辆出租车后,报了一个地址。 “你应当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慕容倾冉不着痕迹的避开轩辕子矜的话,自斟自饮了一杯,轻抿着说道。 “老婆,你说什么呢,我们这副驾驶不是有位置吗?当然要带了,难道你不听我的话了?”刚才向唐宇打招呼的壮男忙是笑着说道。 随后,她似乎想起来什么,慌张的从怀中摸索起来,终于,摸到了火折子,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盖子,可却听到床上的男子发话。 手机被她打到没电,方珉灏拿了充电器给她连接到插座上,南姝就安静的坐在插座边等着,夜色越来越浓郁,时间也越来越晚,可那个说晚点会回到上海的人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听说杜总出国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段睿骅像是随口问起。 而此时的毛豆豆正在掐指盘算些什么,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看到此处的林姚不禁暗地里偷笑了一下。 新月诧异的回头看了看毛豆豆,心想这是咋啦?难道是毛豆豆担心我,怕我有何生命安危,所以才反悔了? 新月算是为水晓星解了围,同时水晓星也按照苏心的话将那个昏迷人的手脚捆绑了起来,毕竟这里还有柔弱的苏心在,以免那人醒来再误伤了苏心。 “是的。但田桃花今天是和一个叫李大年的少年砍草去了。”随从很认真的回答着。 说话的正是先前被叶萌偷袭成功,打出擂台的校园实力榜第十人,远嘉。 田桃花领着那些追赶的契丹兵,来到了一个断崖处,看到断崖的下面是一条川流湍急的河流,她已无处逃身。 老中医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用动。然后走了过去,搭了搭凌弯弯的脉。 这地下岩晶窟的环境比较昏暗,那么对于叶萌来说,无疑是施展暗影遁的最好地形,他完全可以通过在岩晶窟彻底隐身来拖延时间。 “你在这里呀。”阿宇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手里捧着几杯甜圆。“喏,给你,吃个够吧。”他抹了抹头上的汗,然后看到凌弯弯手上的项链。 多年后宫的沉浸,她知道皇帝的意思,当苏衡说出让晋王禁足的那一刻,沈静岚便已经晓得,苏衡只怕是怀疑了晋王,毕竟皇权路上兄弟夺位的事情太多,这么多年,苏衡对于余下的这些兄弟没少防备。 庞大的虫网交织而起,扑面而上,面对这种大规模范围招式,霸主锹农炮虫无可奈何只能直接用风刃切来,打算斩断电网的阻拦。 “孩子,你可要好好的”沈轻舞拍着自己现下尚平坦的肚子,对于醒来后所受到的震撼之事尚不能平静的当下,只轻叹道。 从顾靖风那会出殡之后,沈轻舞的手里便时常拿着佛经,不是抄写,便是拿在手里头看着,静心,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每一天应该做些什么,现在,顾靖风又回来了,就在外头,咫尺之隔,沈轻舞的这个习惯,一时改不掉了。 然后出乎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的是——老杜洛克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直接冲上前去就给了那位大哥一拳。 不知为何,初锦感觉到百越笙说出这句话时有着深深地寒气,阴冷之极,而且初锦在看到百竹溪的时候总有一种熟悉之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最后宋青云还是被姜楠哄着上车,看着他的车子率先离开了,这才和林深一同上了车子。 屋外的冬雨夹杂着凌烈的寒风一阵一阵的打在窗棂之上,沈轻舞美眸流转忍住自己心底里所有的恶心,煞有意味的对着那陈国国君千娇百媚着。 八字胡大叔拿起纸条,指了指最后那一株比较特殊的植物药材,道。 精致立体的五官,细腻白皙的皮肤,利落的短发,淡蓝色的眼珠,都让人不由多看两眼。 “圆圆!你又要干嘛?”熊老师脸立刻黑下来,这只熊猫上课总是喜欢捣乱,总是提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所有石油输出国在这方面都很有发言权,全都憋了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 随着鼓舞而起,广寒宫一方的修真者跟内服了十全大补丸同时外敷了某神油一样,神采奕奕,个头都长了三成,嗷嗷大叫,瞬间揍的天兵天将昏天黑地。 “咦,陈浩师弟!”有人还真认识陈浩,看到陈浩后惊讶的说道。 “切,要不是你喊本大爷帮你,鬼才懒得理你,不过地球上的鬼怪传说倒是很有意思,你的记忆中还被一个电影中的什么老师吓的半死,唉,真没出息。”神域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揭陆玄老底。 郝建伟闻言,真的跃跃欲试,显然欧阳光明使出幽步这等传说中的武功,而且是郝建山庄的武功,对郝建伟刺激极大。 看着自己面前的网页,刚刚见到了谏山黄泉的王晨,一手玩着手头上的特殊手机,一边则是若有所思的思考着。 卷一 第159章 混入内坛 现在苏恩扬只能一件一件的试验,因为从外表上,他真的无法判断这里面哪件是仙兵。 虽然李师师看着张恒一脸的淡定,知道他应该是有应对的办法,不过心里还是担心不已。 适可而止尚能得到一线生机,若是太过分,还能不能活着离开雁荡山,那就看其本事了。 不可伤人性命,此次比赛开启擂台莲花法阵,避免伤及他人,下面请念到名字的进入法阵,比试”。 一道滚雷在东宫上空响起,乌云密布,雨滴密集飞速的落下,啪嗒啪嗒砸在屋檐上,宫院中,花草被雨水无情冲刷。 柳江宏更是吃惊,他作为出窍前期的修真者,居然也无法抵抗这股威势。 他心里对洛城北也有些不喜。虽然他心里并不反对使用灵根移植技术,但那是为了人族大义,而不是为了敛财。 原本以为,这一次吵架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可宋竹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军训一个星期的时候还没有结束。 就像是姑姑和吴夏一样,每一次吴夏做错什么事,或者撒什么谎,姑姑总能准确的发现。 “皇后这是执意要同本宫抢七皇子了?”温贵妃脸上的笑意消散,目光微冷。 这里的高等、低等,得排除异能者,因为异能者本身就属于高维生命体。 “不可能吧,反正见过他的人都已经死了,说不定是有人冒充他。”李婉云说道。 一祭隐约觉得似乎有些不对,然而他悬浮在半空之中看过四周,却不曾发现有哪里不对。 “其实他们国家的修行者太少,国家又不强,他们是担心第一批次进去,被大国当做炮灰。”戎丽莎悄悄对顾嘉南说。 本来清醒了大半的萧咪咪因为刚才抢喝了骆长程那杯烈酒,脸上的红晕再一次腾起。 是呀,玛雅本人可是与托尼没有半点关系,这件事要是让托尼知道了,她还不得暴露自己蜘蛛侠的身份? 方绝尝试着用念力将铜柱拔出来,但是一点用都没有,他的精神力量灌入铜柱就好像是被吸入黑洞,一点反响都没有。 课堂上吴鸣在计算着口袋里的钱什么时候够租一间房子,虽然现在他不用在为吃饭发愁,但每天睡在公园还是让吴鸣觉得不是长法。 “唉,嫂子慢走。”田穗穗往前送了几步,门从外面关上之后,她才坐回床沿上。 那两家一个拥有灵玉矿,做的是赌石生意,一个种植药园,做药草生意。 那件事情,她相信是没有人知道的,即使当年和她一起把唐盛铭送到江城的那个大伯,现在不一定能够认识她的,更何况人生无常,大伯在不在世上还很难说了。 不得不说,屋里人的确是天才,他很顺利地利用了物理方法杀死了罗大楠。 江军说完,径直走出了房间。我和许伊跟上去,出门前,我瞟到了餐桌上的一页纸,这个最明显的地方,我们竟然没有察觉。 这次行程,庭树只需要带着七夕青鸟的精灵球和洛托姆图鉴就足够了,在西奥尼拉等人的带领下,短短两天时间,几人就来到了这片森林的外围区域。 李恩秀的进来,并没有让齐璐感觉到什么,不过满诚实却让齐璐有些镇静不下来,她也好久不有看到满意诚实了,于是齐璐大步来到满诚实面前:“诚实,你怎么来这里了?”。 可不管怎么样,欧阳寒眼下的表现,却是真真切切摆在众人眼前的。 说着,聂凌卓霸气十足的紧搂了年初晨颈项,悍然的锁于他的臂弯之间,邪魅万分的眼神里尽是对温日希的瞧不起,他要是连温日希这么一个男人都“打败”不了的话,他就不是聂凌卓了。 典韦于是手中飞戟掷出,一戟一人落马,并且无一虚发,一连杀了十几人。吕布的部队都不敢追上来了。 纵身一跃,朝尹少明而去,几步踏空术,便越过巨蟒,到达其上空,双掌结印,凝出炎团,静置几秒后,陆奇再次握拳。 毕竟比尔盖斯可是一名很强的科学家,怎么会沦落到这种的地步,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他们还愿意相信比尔盖斯有可能东山再起。 兄妹二人并肩往房子里走去,刚走进客厅,桐乃先是眼眶一缩,而后脸就黑了下来。 “元霸,我敬你是长者,今天无论谁想带走西门离都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们从我身上踏过去。”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到西门离的身边,白羽环视着围在周围的近俩万大军,毫无畏惧。 “我和大长老离开之后,你和其余长老一定要好好辅佐龙莹莹,管理好龙族。”龙瞻道。 这一战让天下的各路诸侯都大开眼界,不由得重新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如果这次薛仁贵完全击败了三路联军,自己是否可以直接投靠薛仁贵了。 “撤,肯定是要撤的,但是怎么撤,也得拿出一个章程来,总不可能就这样胡乱地逃跑吧,还有,有些东西肯定是要带走的,不能留在。”莫毅站在一边,脸色阴沉地说。 金霞见三人疑问,并未出言解释,而是从袖口中翻出一口金镜,用手在上面一蹭,又在说话的同时将金镜朝天一举。 北方的战斗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就在公孙瓒击败颜良的时候,曹操和袁绍也是斗的不可开交。 配合着筑基期大修的灵压,在场的数千名练气期修士瞬间为之一静。 一圈、两圈、三圈,在所有学生都已经坐在操场上开始休息、喝水的时候,却只有沈周一人还在跑步。 卷一 第160章 这铜锅有古怪 柳如弦当日下午便持令前往淮州城。 我则负责五百人的百珍宴,需备足五十锅。其中三十锅麻辣毒锅,其余四种锅底各准备五锅。 在炒制底料时,在不死真气中偷偷混入了饕餮真气,食材也都配齐,万事俱备,只等百珍宴。 “是。”带着墨镜的男人应了声便离开,独留下穿着西装却依旧略显纤细的少年,摆弄着剩下的光秃秃的花径,唇边扬起的笑,带着几分掩不住的病态。 看着墨绾离的侧脸,听着她充满理智的声音,纵然蓝画心中有万般不放心,但是也只能听话。蓝画微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 柳千千淡淡一笑,微微红着脸,将头埋得更深了,她本不是喜欢撒娇之人,在苏离面前,也是难得才有这样的机会,自然很是珍惜。 知道沈幕雨要离开,沈啸天和李云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沈幕雨也不是第一次离开了,他们也是习惯了。不过还是嘱托沈幕雨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紧闭了三天了的房门被古寒从里面推开,见到外面灿烂的阳光,古寒忍不住懒懒的伸了个腰身。 清心后退几步,墙面轰然倒塌,在场的众人皆纷纷捂着嘴巴,惊叹不已。 焦八也没生气,而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这次遇难后,这两人的感情加深了不少,我看着也很欣慰,原本就应该这样,出海在外,都是兄弟,应该互相照顾才对。 “好,你加油,哥哥相信你,不过我希望你先把‘精’元项链摘下来,这是一次很好地历练机会。”杨天龙笑了笑说道。 一身粉紫色伴娘装的苏瑾过来催人,见到叶知郁的模样,所有的话却一瞬间尽数卡在了喉咙里,呆在了原地。 那双眼睛,生气时美得惊人,仿佛流窜着花火,不知为何就是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仿佛很早之前两人便早已熟识。 每年进入隆冬,大雪封山之后,北契人越不过那道山岭,北边才能算作完全安全,战事才能完全消停。 她们妯娌俩悄悄的搞事业,陆靖川和陆靖阳兄弟俩完全不知道这事,直到她们的建筑公司赚得盆满钵满用麻袋装钱时,他们才知道在京都名声鹊起的建筑公司背后老板是她们。 他意识到沉鸢对他深沉又浓烈炙热的爱之时,她已经像一根即将完全燃烬,散发完最后余热的木柴,无法再供时刻深处寒冷的他取暖。 旁边的景初,虽然两岁多了,可自己走一会儿路就有些累,此时他羡慕地看着哥哥姐姐,眼底有些落寞。 五六岁的兰子爱吃糖,山楂糖是他们没吃过的,兄妹俩各拿一块美滋滋的吃着。 梁建方最怕一个死字,他之所以咬死不把背后的人供出来,不过是对方答应他不会死,至多流放。 雨果看着茶餐厅的菜单,寻找着最便宜的早间套餐,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棍子一下子断为两截,一道血流随着李二狗的脑袋缓缓流了下来。 下马车后,她让枝落进去唤人,她则是走到后面的马车想看看裴昭雪都准备了些什么。 好让她知道,虽然她的爸爸妈妈不幸早早去世了,但心里最爱的人,一直都是她。 低下当奴才的纷纷议论,都说是一起从难处走过来的。如今莺妃再次得宠了,这底下的奴才也就分出高低来了了,哪就有外面人说的那样光鲜了。 卷一 第161章 人,不能无耻卑劣到这种地步! 曾经有伙儿悍匪想要劫持他,愣是对着车子射击了好久,都没能拿下。 信徒,宗教,这两个词,开始从幕后逐渐走向了台面,不管哪里,都会看见虔诚的信徒,以及在传教的教派人士。 这一刻,直野五郎已经在心里给八路军晋东南独立支队参谋长杨荣辉和另外一名八路军晋东南独立支队的战士给判了死刑。 “你是不是想把我赶出公司?如果你真是的话,那么直说出来就好了!”杨光可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曹德爽留。 “你们找什么宝藏,去哪里找宝藏?知道的,全都给我讲一遍!”杨光捏在他喉咙上的那只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王元兰提出心中忧虑,他考虑的是几人走后,北江市道门从此无人,难免被同行耻笑。 “本族长让你走了吗?”望着往帐外走的倔强身影,龙隐轩心里五味参杂。 第一轮结束,情毒战败,星落尘晋级!总的来说,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的。 它的吊坠,呈一个水滴的样子,上面仿佛有星光闪烁,又仿佛是璀璨的眼泪。 其次,金宇飞虽然取消了广告,但是却设置了一个十分特殊的限制。 张世平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为月晕谋划长生他倒是真想过,但索要神性却并非为了月晕。 就如同两头正在角力的水牛,彘一把顶住冲上来的红皮凶煞,让其不得寸进。而在另一边的鹰也高高跃起,手中短矛狠狠插入他的脑袋。 林影当即打出三拳,这三拳,已经把这三个强壮的男子打倒在地。 他在这个世界,还有九天可待,原本想在少林寺安安静静的度过。可是丐帮既然要折腾,那他就陪着折腾好了。 因此林影一眼认出了程大力。而程大雷就不用说了,以前见过几次,还发生过矛盾。因为程大雷在追求赵清清。几次都来找林影威胁。 一直关注着他的张世平有些疑惑的笑了笑。刚刚落到姜言额头的那片树叶,有着泰一的一点冥土神力。虽然可以猜出那点神力肯定和刚刚所言的燧人神性有直接关系,但张世平一时半会却想不出泰一在弄什么鬼。 “你说的……就是这玩意儿?”眉头直跳的慕玥囧囧有神地盯着太2。 你看,明明软软以前多么温柔可人,怎么如今却变得这样刁蛮呢? “感觉怎么样?”一个年轻的男工作人员一边帮李慎行脱掉身上的装备,一边问道。 后记:最后一位好友成婚了,而我依旧单身,真有些悲催。以前觉得独身主义挺好,虽然现在仍这样觉得,但开始明白,都只是为并不优秀的我而自寻的借口罢了。 这次,他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没人给他当垫背,后仰八叉摔了个脆的。 副将杨伟打马上来,那势头要趁马九妹乏力报一枪之仇。席妙琴知道对方来意,大叫道:“来将报名,否则你就是无名之鬼!”杨伟正欲应答,马九妹敏捷来了个点刺,杨伟翻身落马而死。 “不是的,奶奶,我是真心来给你祝寿的。”沈妙玉赶紧解释了一声。 随后在两人的交谈中,李灼光才明白,他的面部线条与皮肤,比起这里的人类而言,过于柔和白皙,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脸上没有胡子。 他是真的不会,一个暑假都在尽心尽力的伺候黑风,想要和他增进感情。 “老婆,我很,谢谢!”霍凌峰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很高兴庄轻轻可以终于认识到她心中有他的影子,但是就丫头看着大大咧咧,什么都敢说,却是唯独对自己的心意从来都是羞涩难以说出口的。 柳智敏有心反驳,但管理层的意思跟林为泽说的也没什么区别,一时间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 正在这个时候,庄轻轻却是似乎看到陆霜霜看着自己,嘴巴里面似乎在说点什么话,这个角度自己是正好可以看到,但是一边的霍凌峰却应该是眼睛的盲点看不到。 自己还真傻,顾彦斌再有权力也是霍氏摄影棚请来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和霍家的少爷起冲突呢? 但是连我都看出,三九哥不行了,他的生命力在不可逆转的流逝,即将流淌干净。 “我去给你倒。”不要再问就好了,再问了把司徒景夏卖了,那男人以后找她算帐的话怎么办? 趁此,怡兰立刻捡起地上的剑,对准巨虎的心脏,用尽全力刺下去。 既然孙子都这么说了,老夫人便也不多勉强,这个家便还是交给裴馨儿来做主。 说起杀牛祭旗,其实还真是明朝军队约定俗成的一个制度。一般来说,在誓师大会上,统帅要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命人杀一头公牛。 夏雨琳被他的声音惊回魂魄,哆哆嗦嗦地拧开盖子,盖子的封口处没有了封蜡,也就是说,木筒被人拧开过了。 卷一 第162章 血瞳震水傀 琼斯看着孟起一步步靠近自己,他一边大吼着,一边朝后面后退。 海大三番五次出击,却连对方的毛都没摸着,更是让海灵儿气愤不已。 楼梯上有些干涸的血迹,已经变得发黑,整个密道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不过这我们不能按原路返回了,如果我没猜错,这战星魂很有可能在回去的路上给我们设下埋伏,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另选出路才是。”沧月烟突然这样说道。 在那里,陆游如魔神一般的身姿傲然而立,那只燃烧火焰的麒麟臂直接洞穿了这名宗师中期强者的胸膛,最后从后背心冒出。 “大族长!”奇矢见见得澄滈受伤,当即一个俯冲来到澄滈身下,然后借助了澄滈。 我满脸欣慰的看着他们,心中的委屈让眼圈瞬间红了,只恨自己现在动弹不了,要不然我已经冲了过去。 “哇塞,哈喽!”好像一见钟情地场面,秦珩兴奋地朝前面挥了挥手,眉目传情般地摆个酷酷地坐姿。 苏璃说话时,目光一直没有从刘凡身上移开过,只见此时的刘凡,身穿云色古袍,整体气质十分出尘脱俗,而在古袍的袖口以及袍底,绣有形似羽毛的九色花纹,这让刘凡的整体气质又增添了一些尊贵。 跟盘哥在梦境世界里学习了数万年这个世界的科技锻造技术,拆解了不知道多少量经典飞车,现在终于有了实践用武的场合,这怎么不让他热血澎湃。 冷炎去告诉苏泽一声,让他在家看着孩子,便也取出飞剑火速赶到沐秋渡劫的地方。被着被雷劈的沐秋,心里一阵担心,但也知道这雷劫必须要自己抗过去。若是有第二人在场,便会雷劫加倍。 开什么玩笑,王俊杰的篮球水平她是见过的,因为以前没少被大姐拉着去看外甥的比赛。 虽然有些戏剧,但楚中天知道,这一波三折也是善缘,想象着李艳阳失明失忆流落山间,楚中天又是一阵难过。 作为大汉储君领治河都护府都护,过去数月,刘据一直在雒阳和广陵郡之间往返。 “真是变幻之术嘛?”冷心心中低喃,微叹一声,此人身上有好多秘密,先前发生的事情她全部难以理解。 “妻主,您别担心,我猜测他应该是碧幽宫的宫主,您找卖消息的地方应该可以找到地方。”即便心里已经把冷炎骂个半死,苏泽还是温柔地劝着沐秋。他虽然因为沐秋几次为他伤心的缘故不待见冷炎,但是却也希望他没事。 他们眼睛此时有多大瞪多大,嘴巴都能塞下鸭蛋了,王莹眼中尽是惊讶之色, 她觉得今天受到的震惊已经够多了。 对于沐秋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传送阵便已经到达了终点了,沐秋径自出了传送阵之后,因着她的修为,但是没有人不长眼的人来惹她。 靳凡站在那里,龙纹绣金袍随风而动,每个仙道家族都是骄傲的,能来到这里的人也都是家族的年轻翘首,其中仙王势力并不在少数,然而这万人中,在这一刻没有一人站出来。 听这井龙王连连叹惜,庄万古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估计这井龙王,早在一千五百年前,便知道这风伯遗迹,也知道其中藏的两样,就是那风魔古卷和风袋,只是一直没有机缘,破不了禁制,进不了风伯遗迹。 在外面等了良久的海奕東始终不见叶之宸出来,而那边,稳稳坐在吧台里的蓝若灏就像摄像头一般,目光直直的,戏谑的停留在他的身上。 “盘龙山处处险峻。再加上树林一片接着一片,偶尔又会有魔兽出现。如果让他进了盘龙山,想要找到伽蓝的话可就不容易了。”电利一阵担忧。 “误会?”赵政策撇了撇嘴,随即迅速出拳,一记勾拳直砸刘高薪的左脸。 北岳恒山原先也有北岳大帝崔英,只是崔英自知气数不在自己,早就隐居去了,只求能避过这场天地大劫,北岳宫到是还留着,黑风山一众妖将,便居于北岳宫中。 准君王级的魔卵,只有魔章王这深渊领主才能产下。要想从深渊领主的手获得魔卵,那几乎是不可能地,至少对于琼斯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一出手就是四颗精灵之心,而无敌自己应该也用了一颗,难道这野蛮人和精灵皇族有什么特殊的关心? 她来,就是炫耀,像以前一样,爸爸妈妈哥哥,甚至是她的一天三餐,都是可以炫耀的,而她,除了一直沉默下去,就真的没有反驳的理由。 妖师鲲鹏祭起雷霆枪,以枪为棍,朝那巫族九九寂灭大阵砸去,巫族众人如何能挡?一个个引颈待戮。 李松与准提第一次见面便是在那三山关下相救孔宣之时,两人大打出手;第二次相见之时乃是在花果山上收至尊宝为徒,两人也差点兵戎相见;第三次却是在道祖鸿钧紫霄宫中商议封神,更是针锋相对了。 卷一 第163章 镇山右使聂锋 我心中恍然,原来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害怕于淮山的血瞳! 于是高举血瞳,红光如潮水般节节推进,所过之处水傀纷纷退避,我趁机逃离了暗河道。 回到暗账房,柳如弦已“处理”完账务。 肖恩可不想听他的废话,他这种大量失血的状态,随便踢两脚说不定就踢死了;但是肖恩也不想委屈自己白白挨骂,所以干脆把刚刚撕衬衫剩下的碎布料全部塞进了他的嘴里。 说完秦昊身上的气势攀升,双手掐着掌印,一股恐怖骇人的气息在他身上升起。 IFCD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团灭他们,但是他们并没有选择那么做。 肖恩最终只能妥协,放弃和芭芭拉讲道理的打算,顺着她聊她想进行的话题。 也就是说,决赛CD不能再在常大的广场上进行了,必须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面的人也只能有队员和教练。 芭芭拉从善如流,打开窗户窜出去的动作很是流畅。一瞬间就消失在了纽约的夜色中,肖恩连脚步声都没怎么听见。 随着意气风发的李铮一声下令,满身征尘的远袭大军士兵,立即个个精神抖擞的架马向轮台城狂飙突进。 望着眼前熟悉的山川景象,在青石注意不到的地方,燕初天的眼眸深处,终究是有无尽的怀念色彩涌现而出。 如果有人曾经见到过大脚怪,就会发现这位看门人和那种凶恶的转说物种有着极其相似的外形。 呵呵,他在前面急奔,幸亏他没回头,要不他看见我在后面偷着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婆婆今天逼她跟秦振国离婚,她必须给自己找好退路。只是,要她离婚没那么容易,她一辈子心血都耗在秦家了,绝不会轻易离开。 萧怜的马经过兽王的阵列,便见到五百年不见的焰杀,一身战甲,胯下一匹纯白战马,向她颔首致意。 下了一夜的暴雨,早上天气放晴,路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泥泞之地,踏上去便会迸溅起无数的泥水点子,脏得很。然而,战士们丝毫不将这些泥水放在眼里,喊着嘹亮的口号,整齐的步伐毫不犹豫地踏上去。 事实上,就在衍生出血气之力后,便意味着达到准大武者了,因为已经能调动血气之力了。 当她看到秦雅丽拿出合照时,面如死灰,不可置信的看着屏幕上的人。 梳云浑身一颤,正想反口,却见龙天行唇角一勾,一抹阴恻恻的笑蔓延开来。 现在总算不用担心了,虽说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什么原理,但看起来,这张卡片好像和他融合了。 话落,苏锦心底冷哼一声,奉命前来,一个江湖的事情,朝廷需要派一位将来的亲王亲自来吗?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胜楚衣指尖轻弹,那一人一马随着星光闪耀,便披了一道长长的披风,如一道红色的流星,迎着两侧山呼之声而去。 这件新闻出来无数海贼哀嚎,无数平民欢呼雀跃,有些以红伯爵莱德为偶像的海贼,差点崩溃了。 但是他没有去主动闹事,却总有人过来想要挑战他,所以他的势力也不免地在增长。 由于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的缘故,他并不能完全看清黑袍男子的面容,却依旧能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愠怒。 卷一 第164章 钓钩上的饵 “你们可别乱嚼舌头,要是在家里兴风作浪,我没好日子过,你们也别想好过了。”浅悠怨气深重,警告过二位嫂嫂就转身要走,可她一整晚没睡,内心又受了极大的创伤,才迈开脚步,就轰的一下倒地。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黄花大处男,我现在真的是面红耳赤,虽然岛国扶桑的爱情动作成人教育片没少看,也不是没有意淫过,可是毕竟还没有如此过。 “放肆!”一飞脚下动都没动,把手里用红黄两色绸布包成的长条包裹抡起,挂着呼啸的风声迎着鞭子砸了上去。 裴廷清放下了,但她怎么办?她放不下,没有他,她活不下去怎么办?然而正如裴毅贤所说,没有她裴姝怡,裴廷清会过得很好,所以她的放手,难道不是最大的成全吗? “后宫之人,便是有此不幸,一举一动,有谁是真的发自本性呢?”申后满面的悲戚,长叹了一口气。 少殷乃吾心所向,至死不渝;纵然遥夜殿下与少殷容貌毫无二致,却终究不是少殷。灼华此生同殿下不复相见,方对得起少殷为灼华历劫而仙逝之重重恩情。 那是人生中我和裴言峤看的第一场烟火,虽说不过只有十多分钟,却足以让我终身难忘。 她笑着笑着,眼泪落下来,早晨才亲手将母亲的骨灰埋入泥土中,昔日朝夕在一起的人,突然完全消失在了这个世上,可他们转眼就身穿华服去赴宴,在人前强颜欢笑。 天尊大人手中的火折子便晃了一晃,我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他自己抖了一抖。 在他们看起来,被动的防守倒不如主动的进攻,反而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很乖。”他凝视我,眼眸莫名透着冷郁的莫测,唇角却笑着的。 再譬如棉鞋,同样没有被她想到,不过棉袄棉裤她倒是有筹思过,想着后面再来林场给带上。 男人一身沉冷的黑西装,里面的白衬衣系着领带,矜贵,霸气,骨子里又透着与生俱来的慵懒感,禁欲跟危险的结合体。 曾和我这具身体处过对象,但由于一些事他主动放手,换句话说,现如今,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之间已经不存在任何关系。 “你马上退出项目,以后全权交给沈然负责。”他前脚刚走,陆续民立刻发号施令。 宋岚看向秦博延,闻言,秦博延倒是没说什么,他点点头,出了客厅。 白芷去厨房让人准备了个食盒,等叶景宴修好东西要走的时候,递给了他。 面对秦凌的叛变,霍强的脸上挂满了黑线,然而还没来得及控诉秦凌。 不为别的,只因为柯黛生了一副好样貌,在娱乐圈大红大紫,又是星莎传媒不可撼动的一姐。 士兵们持枪靠近我们,摘掉他的面具,搜走他身上所有的枪支弹药,将他扭压在地。 随着烟雾的消散,一名带着白色面具,身穿戏服的高瘦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 望向林云,林子涛的眼睛,明显有些躲躲闪闪,每当他回想起那一日晚上,他都能够清晰的回味起那恐怖的力量。 阴无极脸上已经出现迫不及待的诡异笑容,可是下一刻,他的面庞犹如被冰冻住一般,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天可怜见的,我可是纯妹子!看看两人的手,望望周围,多渴望木白能跳出来,可惜人太多没能在站一起。我还是认真听师姐说话吧。 此时他身穿一身金色锦袍,闪烁着淡淡金色光华,充满一种雍容华贵之感,更是带上了几分帝皇威势。 “行了,我……我没喝酒,已经给你解释过了。”花笑月不想在这脸红了,说着就要踩油门。 他是掌门的二弟子,有着极好的土系天赋,年纪轻轻已经是四重初期境界,而这把佩剑就是他在突破四重时,师父赠于他的、名为“星云”的法器。 我去……虽然没说一个“帅”字,但这话比直接夸自己帅更厉害。 音欠刚站起来,就有一鞭子狠狠落在她身上,那一鞭子极重,抽的她几乎站不稳,抖了两下,蓝色粗布衣服上立刻隐隐显出一道血痕。 “不过,几十年没见,她们因果缠身更严重了。”瑶玫出声,直视欢爱,修仙最忌因果循环,越到后面劫罚会要命的。 “哈?”显然柯南这句话是浅羽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让浅羽一时有些呆滞,“什么鬼?”灰原倒是露出了一丝略带惊讶的眼神看着柯南。 但是其中八个都是灰朦朦的颜色,似乎被封印了一般。只有一个铃铛呈现红色,像是具有活力似得。 看到这情景,彭明轩不由得欣慰的一笑。但一想到真打起来的结果,彭明轩不由得摇头儿。 家,对于现在的孟凡,变成了一个遥远而模糊,却又时刻闪现在眼前的温暖回忆。 经过八路军与顽固派双方不断的打打谈谈,形势有所转变,八路军面对日军的步步紧逼,利用交通线封锁、蚕食、分割抗日根据地,副总指挥签发了总指挥和副总指挥致各兵团首长的指示。 平安镇真的很平安,两边虽然有不少建筑,却没有一只丧尸出现,也没有人或其他动物,这里出奇的安静,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发闷,有些心慌。 光恍然大悟,为什么那么多妖神潜伏不出,只有金等寥寥几个和对方轻微接触了。 “孟凡,时间到了。”周天子推开门走进来,孟萍他也认得,所以笑着向前打招呼。 “真正通过了第一关,这话怎么说?我的三个选择又是什么?”听完沙人本体的话语之后,邢杀尘开口问道。 现在的局势,其实是一边倒。苏一体内有“源源不断”的圣阶能量,而苏二苏三,虽然能一时控制住苏一,可他们的两个的能量起来来,都还不到苏一体内的一成。 卷一 第165章 血祭大阵的秘密 “好险!”我重新回到房间,低声惊呼,“差点一头撞进他们布下的网中!” 柳如弦也脸色煞白。 但是血祭大阵核心区必须探查,这也是开展下一步行动的前提!但怎么去? 当然如果能在个体成长阶段,就慢慢温养经脉,等个体成熟以后,其初始极限和成长潜力,都会增加很多,不可同日而语。 柳香兰再次消失,老妪和祝轻霜都有些失落。祝轻霜还好,毕竟跟叶浩川是熟识,平时想见师傅也不难。 看得出来,那便是隶属九宫星所在星系的磁场规则,也就是传说中的引力波。 蛮苍天先是爆喝一声,身体像是子弹一般,向着顾晓晖冲了过去,而顾晓晖这边,那只巨大的爪子也是向着蛮苍天抓去,一声兽吼也是飘荡而来。 北峰、陈虎这几人那可都不是普通弟子,接触面自然也比普通弟子更广,可他们几人从未见过像王辰这般嚣张的人。这个地方不允许大打出手,况且就算出手,搞不好也不是王辰的对手。 当初王家渡口一战,朱景立下大功,被杨渥任命为宿州刺史,不过那时候宿州还在梁军手中,所以朱景本来还觉得只是个虚职,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时间,宿州竟然真的被淮南军拿下来了。 临行之时,江王已经叮嘱得很明白,洁兰公主是进了左贤王府,因此,江福来到匈奴国之后,先来到了左贤王府门前。 广播当中一大堆的人无语,在筑基期平台这种地方要一对二很难,毕竟在这个平台大家的法力都一模一样,要纯技术一对二本来就不容易。 但是至此之后,她对左贤王的态度却开始变得热情,这让左贤王忽然有些受宠若惊。 前方突然飞来剑光一道,安子早有准备,以尘阳为基、兔兄为元,横陈在前大显天玑道界,怎奈对方实力强劲,轻松破得防御,然后劲不足打在左肩绽冒火星,极境之体大显神威。 春秋抱着衣服笑嘻嘻的转了个弯,将衣服放进怀里,背对着她娘笑嘻嘻的说道,“不告诉你”这话说完,对着她娘做了个鬼脸,直接跑出了门。 慕云止!楚墨一怔,只是看到这眼睛,他就能确定这就是慕云止,这双眼睛他是不会看错的,这必然就是慕云止!这双眼睛只有慕云止才有。 不仅面积大了很多倍,而且天花板,地板,水池都是用各种颜色的水晶建筑而成,林萧感激自己仿佛来到了传说中的水晶宫一般。 “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晓伟有事的。”寒冷彦坚定的说,他知道以前晓伟一直保护夏夏,一直逗夏夏开心,无论如何他都要救活晓伟。 这时寒冷彦的手机屏幕中已经出现了船票,船票从这里到独情岛也才一百五十元而已。 反应过来的寒冷彦立刻抱着夏夏的腰,抱着她飞了起来。反正现在他在这里,无论是谁都不能够伤害夏夏,要想伤害夏夏那就得先把他给打败。 而盛世走后,爸爸就被单价抬了出去,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了,一切都是被掩饰过去。 “你不是说,曹向明自科举进京之后,才大出风头的……”孙炎还是轻声说道。 卷一 第166章 万事俱备,只待惊雷! 看着罗盘上蛛网般的拼接裂痕,我心中恍然大悟: 血祭大阵的核心阵眼,竟是镇武司天道大阵的废弃构件修补拼凑而成! “还有,找到赵守才。”临走时,刘新昌才想起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喜欢烟花,尽管它的美丽只在那么一刹那,但是它却定格住了属于自己的美,在这冰冷的冬天,这烟花显得格外的柔情。 “很简单,按照林总的计划执行新领域计划,两天后,羚羊号大型宇宙飞船将要进行试飞。欢迎你们前来观看。”刘勇也没说其他,只是表示他们将继续林冲的新领域计划,为此还加班加点把羚羊号提前完工了。 天色将亮,初升的太阳下月灵仙子落在了一片碎石滩上,脚边是万年血僵被斩成两半的身体,不断流出一滩滩恶臭的魔血,半月轮悬浮其上,不断洒下皎洁的月华,要将其内所有的魔气净化干净。 演对手戏,最怕的就是某一方演员的气势弱了。那样很容易被强势的一方带进他的节奏里,两人之间的戏就不平衡了。 飞鸟最先离开坠毁的战机,要知道这次他们失败了,为了保证基地的安全,TPC会发射终极破坏炮,到时候方圆500米以内的地方都会受到毁灭性的破坏,于是飞鸟打算先把怪兽引开。 张志平心情愉悦的推演着自己的计划,却是不知道,天机子与徐客清分开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重新返回了六一府中。 他紧紧握着这柄刀,慢慢地转过屏风,鼻尖上的汗珠还没有干透,就看到了大山般阻拦在他面前的公孙断。 所以狼神分身不敢耽搁,神威一动,大量的神力顿时蜂拥而出,覆盖在了虚幻天地的边缘,将真实天地与虚幻天地隔离开来,大量的信仰之力被迅速消磨,但在这层隔膜消磨一空前,虚幻天地是不用担心继续崩溃了。 “主任,根据目前的资料,GUYS所收到的报警的那个宇宙人应该是异次元人。”相比平时那种活泼性格的藤泽麻美,在正事上从来是相当严肃的。 光月御田被白胡子称为“弟弟”,曾经也是白胡子二番队的队长,和马尔科他们都很熟悉。 寨子里贫穷落后,并不是什么都有,外界的东西都得去边境上的城镇购买。 沈亦宸轻靠在沙发里,端着咖啡杯眸色慵懒的看着她从视线里远去,视线里那一抹火红的光点渐渐消失在街角的车海里。 然而刚那一幕被北燕国太子北燕晨看见了,他这次是伪装成将军府庶子即墨晨来参加秦国的赏菊宴,至于原因,就是闲的蛋疼,过来秦国消遣消遣。 “好,先撤。吴郡先让给他们。”分身无所谓地说道。杀戮越多越好,没看薛天正在吸纳战场上的煞气吗? 与此同时,匕首也来到韩福明面前,本来瞄准手枪的,因为子弹的后坐力,让其手臂抬起,于是落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王景富现在薪资非常可观,明年就准备调回长春市了,并且攒够钱在这里安家。 罗非给了李泽一些建议,他虽然在路人局里面是钻石,而且也经常看LOL的比赛,可是未曾真正研究过战术细节,所以他也只是能提供一些原世界的思路,剩下的还得靠李泽和这些队员自己。 卷一 第167章 柳如弦的卧底任务 五品之境,脱胎换骨。 四品蜂巢丹田已足够惊讶,没想到五品后,蜂巢丹田重组。 继学生后,所有老师都出现了胸疼,头疼的症状,具体表现为看到了洛叶,这两个地方似乎就开始隐隐抽痛。 他们搭乘的是江氏的船,想必家里早就接到了消息,所以派了十七来东水接人。 然而这片大陆,能够开启这一片世界的,并非只有林清越的那一朵。 毕竟,哪怕是“禅让”,天也不可有二日,过河拆桥的事,袁项城可不会心软。 尤其是苏云心注意到钱鸿信扑过去阻拦的动作,瞪大眼睛,心就猛地悬起来了,视线紧盯,就怕出了一丁点差错。 就是她都忍不住说起了脏话,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留下的记号,她走到了自己曾经来过的一条长廊。 隔天,格陵起了个大早,可是折腾来折腾去,竟然弄到巳时过,才离开了松马镇,往精灵森林进发。 左右丞相除了在朝堂上能帮他解决点事情之外,在朝堂之外不谈公事的时候,也算是有些‘开心果’的意思吧。 参赛者们眼睛都红了,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开始比赛大展拳脚。 其实洛叶回来没什么,反正他们的交集很少,可是随着洛叶在学术界的成就越来越大,洛非每次想到如果曝光两人的血缘关系,就觉得瘆得慌。 从那时起,温岚就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相关讯息,祈祷着他完成这个不可能的挑战。 大汉就像一个贪吃的巨人,不知节制,不断地侵吞扩张,以至于虚胖臃肿,而贪多往往嚼不烂,也就伴随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但老实说,现在的问题却并不在于此,而是那些潜藏在水下的暗流。 就连教练席处,里皮等人也是腾的起身,遥望着球门,整个身体都紧绷着。 现在的观众两极分化,审美的要求极高,超级厉害堪称完美的表演就一定能获得满堂彩!审丑的,猎奇的观众呢,他们就喜欢看别人出丑,闹笑话,看别人尴尬出糗,自己就能乐开花了。 许诺淡淡挥手,强悍的力量所到之处,头顶无数巨石都化作齑粉,随后被吹拂在一边。 就这样,在这个星空之力开创的魔法空间里,我日复一日地在初代团长伯瑞根·马丁的指导下修炼着。 一路在地穴中漂流,陆羽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再次看到外面的景象时,海岛的夜幕已经降临。 这样一来,全公司的人都会清楚的知道陈鹏到底有多么恶心。而且,他肯定也就没办法继续在公司里待下去了。 对于这个结果,无论是画家,还是高陆三巨头,或者古昆人、虚无帝国,都更加放心下来。 “我挺喜欢新玉门的,虽然风沙很大,旷野外到处是猛兽和沙匪,最新的剧和电影总比银河本土要晚上半年,但我毕竟是在这里长大的。我这辈子都没去过地球。听说那里太繁华了,我怕去了会迷路的。”伊娜耸了耸肩。 轩辕玄远神情紧张的看向皇伏,本低头的皇伏猛然台头,一张神情呆木的脸正用一种可怕的表情看着自己。 卷一 第168章 全军覆灭 原来如此!秦权这盘棋下得如此之深! 镇武司成立的目的就是为管控天下武者。 谁也不愿意看到,江湖上有人有力量对抗天道大阵,更何况,此人还是镇武司的叛逃者! 为了这个任务,柳如弦在不死宗潜伏了三年,可直到现在,薛无咎都没有露过面。 这话无疑是判了那俩护卫的死刑,郑经脸都白了,这下总算彻底看出来他家世子爷是大怒,怒到肝里了,不过是他好脸摆惯了,动真气的时候倒也不显了。 她轻轻冲他摇了摇头。没敢直言告诉他不许打人,只怕这话听到朱方则耳朵里又是一种威胁恐吓。 一众工匠遥遥看着,想要上前,刚才走到门口,把守的兵士亮出铁剑,堪堪的将人逼退了回去。 百里慕颜点了顾了了的睡穴,没有理会,这个房间是特意建造的,除非南洛庭拿着大炮过来,用手用剑都是打不开的。 主神空间的提醒,是为了防止一些强者,为了获取宝物,肆意屠杀弱者。 墨白在进入古墓之前,给李欢欢他们打电话也就是要确认一下那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的情况,得知就是他给的冥币之后,墨白也就没有其他的事情要问的了。 柳姨娘来的时候身穿一身暗色的披风,戴上了帷帽,身处黑暗也不起眼。 “主公,外边有位将军求见!”自从上次的行刺事件之后,陈到就在刘备身边充当起了亲卫。 “我们飘香面馆天天很忙的,这你也都看到了,说说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请假不可吧?”飘香姐正忙着拉面的道。 灵鹤再次遇见季微,是在季微越狱后,那个时候的她,彻底变成了一个灵鹤不认识的人。她变得冷酷、残忍、不近人情。但那个样子的季微,对灵鹤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可是结丹期瓶颈依旧存在,他天符星经与玄元真经这两门功法依旧是处于二阶圆满的状态。 赵熙看着她把一盘饺子全部吃完,心中涌上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感动,又像是满足。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之后,双方达成协议,花旗国为华夏提供三千万美元的援助以及三亿元的无息贷款,华夏除了承诺向花旗国采购多少机器设备,还每年派遣八百名留学生,去花旗国学习。 说着,叶珲将装着金蛊王毒的修真药瓶递过去。万毒山庄规矩,交换毒物跟请人鉴别古董一样。只是那传功长老一看药瓶里的药粉,神色立马变了。 “善加利用,东北陆军日益强大,对我们是一个威胁。”陈泽杭沉声道。 见邹母跟邹父的脸色同时变得错愕起来,唐如风就觉得可笑至极。 澄澈长空之上,那只桀骜肆虐的猴子,唇角勾勒出的那一抹邪性笑容。 “本宫没有想到自家的两个兄弟居然为了皇权,在五年前对本宫进行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暗杀,所幸本宫命大,这才捡回一条命,不过,命虽然是捡回来了,但却伤了本宫的命根子。 “因为只有你接近他,不会引起他的防备。”男人耐心地解释道。 “好,我们已经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就等着主席一声令下了,”那个军区司令员满头白发,却是精神矍铄,当年也是从血与火的战场上走下来的铁血战士,听了主席的话,顿时热血沸腾。 卷一 第169章 独臂老贾 聂锋冷峻的目光打量着我,“你叫……” 胡蕴适时道:“回右使,他是江尘。” 我松了咒语,卸了气,那伏龙鼎再次变回到原来黑乎乎的样子,落在八仙大桌上了。 “恩惠,你先回去。”她脑中正幻想着兄弟自相残杀的画面呢,结果肖郡鹏冷凝如冰的一句话飘到她耳朵里。 “老毒物,这次你可被暗地里下黑手了,不然我死你也得亡。”狂斧魔君手一招,心念一动,魔斧重新飞回到了他的手中,魔斧在手,狂斧魔君顿感心定了许多,毕竟是自己的本命法器,怎么得也是一件至宝。 要知道无极修仙界这么多年来,除了万法之祖李旦曾经广为布法之外,各个宗门都是严格控制本门功法的流失,又有谁肯轻易讲解本门功法。 华霜和柳清雅互相看了看,眼神中有着害羞,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然而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在脑海中停留多久,忽然间就感觉于倩又扭过了身子来。 丹鼎门的道友你多多照顾这两位道友,我出去一下,看看能不能将这些灵猴引走一部分。”剑仙宗的金丹刚要冲出法阵。 “可不是嘛,一只巨大的螃蟹差点就要了我的命。”莫天一想到那深渊之海下面大螃蟹的毒液就感觉一阵胆寒。 听到沈廷这样说,我便笑了笑。送着他到达楼梯口时,便止步没有再下去,目送着沈廷微佝偻的身体缓慢下着阶梯,直到他安全的到达大厅后,我才转身从楼梯口离开,去了大太太房间。 杨恒瑞打量了几分钟,见门口的人员根本没有什么变动,都是兢兢业业的护卫在门口,当即也打消了从这入口潜入的想法。 怪物这样嘿嘿一笑,说出这样恐吓的笑声,着实把这些村民吓的不轻。 妙法真人是望仙门的长老,但修为要比风凌寒的师傅清奉高了不少,已是真仙。 张云的大哥大突然响了,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就见他脸色微变。 反观张永恒,刚才的一击硬碰硬,他虽然勉力挡住了巨兽的一次进攻,但身体摇晃,一张脸更已化为一片惨淡,如金纸苍白,看着巨兽一巴掌挥砸而来,更是脸色大变,一股怒火从眼底浮起。 那孩子说是早产九个月,可是白白胖胖的,看着比同龄九个月的孩子可要壮实许多,怎么都像是足月生的。 他离开了这么多天,想必也攒了许多事情等着他回来处理,沁娘也不管他,只要他不帮着唐婉来对付她,她大可当他是个屁,想如何便如何。 邹珂无奈的看着杨恒瑞,以为杨恒瑞是为了给黄立点面子,才这么浮夸,她伸出手,轻轻捻起一个生蚝,放在了嘴边。 更何况是冲破世俗礼教的束缚,无惧世人的眼光。这是一种怎样的爱,才能让他胆敢迈出这一步。够了,对于赤心而言,七年的苦楚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而那眼前之人,便值得珍惜。 守在入口处的几名保安表情严肃,不光要查票,还要看粉丝手里有没有拿着臭鸡蛋之类。 卷一 第170章 绝处逢生 我取来清水,帮贾正义清理断臂的伤口。 火瘟之毒霸道异常,虽被他用来封穴止血保住了命,却将断口处灼烧,断臂已经无法接回去了。 “忍着点!”我用离火真气将他伤口彻底封住。 那全身被银白鳞片包裹的巨大飞禽,在陈云从身边飞过时,一双细长的银目,朝陈云凌厉扫过,让陈云有心神一颤的感觉。 这种气氛让鳌拜想起了前世几次不堪回首的相亲,完全没有共同爱好的两人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询问对方的家庭情况,工作收入。 “人民党现在的理论支柱乃是科学与民主,这自然科学咱们也不懂,所以就不要完全插嘴了。”冯煦自己又取了一个蜜桔慢慢的剥着皮说道。 不过一想到凤凰巢穴,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尊严这东西,在凤凰传承面前,也不足为重。 然而,到了中午十一点多钟,餐馆一楼的大厅里,还是没有一点点动静。由于这家餐馆并没有包间,只有一楼的大厅,所以,厉中河相信,郑远山只要进入了餐馆里,他会第一时间通过摄像头发觉。 稳坐于控制室中的两个正负yīn阳磁极手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抽着雪茄,漫不经心地按下一个红sè的按钮。 基于这样的理解,林恩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解救”自己那个尚只见过一次的她。稍事休息之后,他调整心态埋头繁杂面艰苦的工作手绘战术图纸。 精神一引,所有能量都将被他的剑道领域划分着,他想吸收什么能量,就吸收什么能量,整个世界的能够构造,已经明白的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任他运用。 “我完全认同您的论断,可是帝国元帅…···我们能用镇定剂么?”沃尔里希突然提出另类的建议。 一个怪事出现了,原来在议政府驻守的美国人撒鸭子全都跑了,现在做主的是刚开到不久的英国人,美国人临走的时候说了,议政府所有的一切英国人可以随便拿,但是有一个条件,英国人用不了的物资必须负责销毁。 自己只是个假丹境界的修士。或许坚持10天半个月还可以,可是要在这里长久的坚持下去估计是不可能的,除非自己能够达到金丹境界,不食五谷。 可是,吴天真的可以那样做吗?吴天真的能够在刀疤脸壮汉杀死奶奶之前干掉对方吗? 这间办公室原先是被霍枭夺了去,里面的装修风格已经变了一同,不过霍国平急于讨好霍尧,所以才不过花了一日的工夫,就将设计又重新变回了霍尧原先在的模样。 林浩看的都疼,这玩意即使不废了,估计两三个月都干不了“正事”。 “真的,哈哈,那要尝尝,我就说嘛,总闻到一阵香味,又说不上是什么味儿。”方杨杰笑着说道。 “嘭”手掌直接拍在了地上。那些离陆风比较近的为观致连反应都没有,就被直接分尸。 确实在白飞羽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将孩子直接放在慕焕章的视线中,孩子不仅仅要安全一些,而且慕焕章还能够监控着孩子。 “霍国平,你错了。”付晓意终是冷静了下来,她的脸颊依旧肿的很高,看起来不好的模样,五条指印清晰,并没有消退的迹象。 卷一 第171章 一!起!寂!灭! 一个枯瘦矮小的身影从祭坛后方的阴影里踱出。 宽大的玄色道袍仿佛挂在一截枯木上,空荡荡的飘着,衬得他身形愈发的伛偻。 不死宗主薛无咎出现了! 当看到他时,我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对这三人,萧然均是没有好感,本来又被她打扰,心中颇有些气愤,但念及她身份地位不一般,不便多生事,算是当做没听到,自顾自地从灵儿手中接过糕点,大肆咀嚼,以香茶吞咽下肚。 此刻看着她脸上露出的甜蜜的幸福的笑容,苏弈突然发现,虽然从再次见面到分开之间并没有隔上多长时间,但是自家妹妹,明显变得漂亮了。 苏夏却没想那么多,苏瑾言浸润朝堂多年,政治生涯丰富多彩,心中即使再多想法,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丝毫。所以看在苏夏眼里,不过是眼前这个算是自家堂哥的人,突然变得有些沉默了而已。 他清楚的听到手臂的骨头断掉时咔嚓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的轻笑,男人撑着手臂,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的痛楚,就像是在看着什么漫不经心的事,眼里淡漠的很,嘴角却兴致盎然的弯起了幅度。 芊芊抬首刚好对上那双迷离的双眸,看到里面自己的倒影让她有一瞬间的迷乱,他的眼神好电人,尤其是他这样半眯眼看她。 “宁儿想去哪里?”凌墨走过来,将她拥入怀中,两人一起倚靠在窗前,看着窗外已经早起的行人。 秦越心中一荡,刚才因为没有见到苏夏而产生的空茫似乎都因为苏夏这一个动作而完全填补完全。 “你说呢?”妖娆地伸出蔻红的的手指头猛戳着他的胸膛,惹得钟立暗暗抽气,急欲地埋头在她身体里不断索取。 “喂,怎么了?”周轩打了个哈欠,眼睛滞涩,才懒洋洋的给那边回拨电话。 虽然减少许多……但,仍然不是虚弱至此的方成,能够承受得住。 另一头,庄岩跟寒川吃过一顿饭后,便摸清了寒川对庄晓婷的心思。 没想到几年不见,他既然有了上将资格,杨浦突然想再提高实力,自己差的还多。 楚河面色一紧,这幅情况他见过,当初扔t病毒的时候就是这样。 加特林如莲藕般的炮管飞旋,一颗颗子弹如狂风骤雨般泼向就在三十米之外的一些海族该收身上。 可是,点了之后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反而直接弹出了一道信息。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韩振汉很熟悉,不过一时间韩振汉还没想起来,这个是王参谋的声音,王参谋很少叫自己老大,多数时候时候叫军衔和爵位。 古往今来,多少天骄、多少强者跌落于此,即使强大如雷霆至尊,强大如开创不灭法的这位存在,都卡在了这条路上。 掏出符纸,惊魂铃,点上一支香,就准备开始作法送走眼前的这个鬼,结果我刚掏出惊魂铃来,这鬼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死死的盯着我手中的惊魂铃,也不知道他这样看是什么目的。 我选的歌是丁当的明白,里面有些歌词就是我想跟庄先生说的话。不过我刚开始太紧张了,没跟上节奏,好在我唱了几句后终于找到了感觉。 孙虎表情紧张的看着韩振汉,因为没有其他的几个营长在,孙虎也自知嘴笨,肯定说不过韩振汉,只能把韩振汉的意图搞清楚。 卷一 第172章 那就同归于尽! 噗……噗噗噗噗! 先是一连串沉闷如破革的声响! 将近一多半的不死宗弟子体内的真气,被饕餮真气引爆,身体如同被吹到极限的气球,眼珠暴突,下一刻—— 轰轰轰轰! 数百具躯体在同一个瞬间,从内部轰然炸裂! 楚南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克里斯有什么交集,圣域的信息现在还太少了,是敌是友,还没有办法定论。 盖亚的唇角浸着冷笑,耶鲁走进来的时候脚步如风,这叫膝盖有问题? 不过这对于苏鸿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后世有很多手段拿到这时,哪个不是新鲜的东西。 所以,尽管圣域的掉落几率极差,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类似打造材料这类的物品,将会有一个大幅度的跌价。 “师父虽然是帝庭总管,但他只是代行职权,帝庭之主是我父亲上官一剑。”上官屏满脸骄傲地道。 但是一想到弟弟如此年轻,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黑哥心中的恨意,就无法控制。 “那就奇怪了,我怎么听他妈妈说话,好像她妈妈觉得孩子是苏北的呢?”常月说道。 南宫玉的契约魔兽们还想要进攻,菲茨杰拉德冷哼一声,顿时,这些契约魔兽都趴在了地上颤抖着。 不过秋叔看起来却并没有丝毫被众人崇拜的目光所包围时的那种喜悦。 登州分军区,一个指挥室内,两位军人看着大屏幕,屏幕上都是些光点。 齐少桓宣布结束后,记者们还是蜂拥在漫妮和齐少桓身上,顾亦北便可脱身,直奔夏菱宜等人而来。 “这是仙印,在整个仙界行动都需要的身份证明。咱们……”阿希道。 山胖可能也就是心情好,没有在意长老讽刺的话,憨笑着领了灵根牌,一摇一晃的就往长老走了过去。 夏菱宜反应了片刻,忽然觉得他很可恶,恨不得打碎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直到景云带着苏依消失在仙牢,大公主锦姝与二殿下景轩这才露出了嫌恶的神色来。之前虽夹枪带棒、各自扣黑锅,却一直都是笑里藏刀,面上过得去。 厉安谨看着沈茉的眼神,又想着刚刚她问自己的问题真的感觉让人头大,实在是想不通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想着都会让人无奈的,这边的事情也不是自己想要解决就解决的。 现在人多,朱潇不想让十二条巨蛇吓到他们,就停在原地,让所有巨蛇匍匐在地面,伪装自己,不要露头。 夏志明有些担心,依照这孩子的个性,唯恐她会去漫妮的工作室大闹一场,这样的话别说合同,就连以后的合作也很难进行。 而且就在仙主出现之前,九天那一巨喊声中有强烈的药灵之气散发了出来。 饶是她跟着爸爸也见过不少大场面,那晚的宴会她也是很少见的,高朋满座,美酒佳人,觥筹交错,设宴地点从一开始的齐家别墅都改址在宜川市知名别居熙和山庄。 在人们期待的眼神中,只见空间一阵荡漾,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的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我看到沈钰负手走到思思背后。然后伸手轻拍了她肩膀一下。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束鲜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思思转过身。她脸部被沈钰的身型挡住。让我不能看到。但我能猜的出來她一定是十分愉悦的。 卷一 第173章 不死熔炉 空间在身后扭曲坍缩! 汉白玉祭坛不断碎裂剥落,两人纠缠的身影被无形巨力撕扯拉长。 薛无咎枯爪抠进我肩胛骨试图挣脱,却被蜂巢金晶燃烧的离火真气焊死! 共山鸿猎悲愤的一声长啸,后悔莫及,他知道,打赌错了,苍剑离杀伐果断,绝不是他能想象的,一口复仇印记的精血,完全毁了他的后代。 她赶紧回去找萧鹏和杨猛,住这里可不安全!这里一屋子姑娘家家的,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晨光下,成千上万的铁甲陌刀穿梭其中,透过扬尘,闪出点点寒光,令人胆战心惊。 黑衣少年觉得自己从前是个孤陋寡闻的人,平日里待在山上,经常被老狐狸训来训去,尤其是自己智商捉急这个大麻烦,也让老狐狸很不放心,他虽然不敢说,但是他却很清楚,自己的师父是个多么精明的人。 “父亲,你也打探不出他们怎么练兵吗?”裴元龙想看看父亲还有什么好办法。 木森看向剑老人的目光越发明亮,就是这个范,长剑出鞘,可吞宇宙洪荒,可斩日月星辰。 张叶可不相信这家伙会听自己的,而且放自己出来那当是要杀掉自己才差不多。 宁岳听了这话又是开始猜测起来,似乎是看出宁岳的想法,老者长叹了一声,而后嘴唇微动,以着只有宁岳能够听见的声音直接印入宁岳的脑海之中。 “现在各处大战,帝王魂都是一抓一大把了,所以这些破残的残魂也看不上眼了,两位老哥眼界是越来越高了。”苍剑龙笑道。 李察点点头,就算牛肉汤不说他也大致能猜到是什么事,八成又是跟杀人有关。 像这里那么多人,如果他们去攻击叶家的话,那边有着不少毒器等东西,这些人要攻进去,也会损失不少人的。 但是上百名高手聚在一起,整个仙凡大路上恐怕都没几个妖兽敢主动来惹事。 东方天际日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好像受到了召唤,自天际而来照耀在白云巨人手中长剑的剑柄之上,令剑柄金灿灿地煞是好看。 第一翻墙的铁钳挥出,一道银弧划过,侧击长针,他本来想将范厕生的长针击开,再反手一钳,以钳外利刃平削对方脖颈。 张科跟谭丽娟一组,运气爆棚几乎没怎么输,秦天和萧岚运气马马虎虎,反倒是龙涛与陈丽雅、潘悦跟孙强,仿佛是在比赛谁更能输。 “高子,下面我们该怎么做?”麦玲珑坐在一匹瘦骨嶙峋的战马上,一脸的茫然。这马是上一战的战利品之一,对方的主将被自己一剑斩落马下,留下了这一匹似乎随时都会倒毙的劣马。 所有人这才平身,重新站直身子。但是一个个的心里,却是震撼无比。没有想到,为了仲陵这件事,连他们的掌教真人都惊动了,亲自插手此事。 但是命运弄人,绿谷出久竟然得到了莫斯特检测门的认可,进入了英雄的摇篮,莫斯特学院。 楚云端并没有体会任何危机感,却无比压抑,甚至是有些莫名的惊恐。 在风沙漫天的沙城,朝他望了过来,那应该是陆云洲看她的第一眼。 结果现在,居然因为自己对那位江浩院长一句不敬之词,他就要生死搏杀? 卷一 第174章 天道碎片的钥匙 十二条血色锁链应声而动,瞬间绷直、扭曲、膨胀! 化作狰狞咆哮的血色巨蟒,鳞片由冤魂面孔拼凑而成,空洞的眼神燃烧着磷火! 我的视线模糊,震耳欲聋的嘶鸣声中夹杂着无数冤魂哀嚎,直灌脑海! 轰隆隆! “真是太感谢了,药剂的钱,我会给你的,你微信多少?”洛神满脸感激。 有穿着性感的,有打扮妖艳的,也有帅气逼人的,总之应有尽有,这里是年轻人的天堂,是他们聚集和玩闹的场所。 “怎么说”夏冷虽然修为不低,但是他涉事未深,见识并不广,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于是抬眼看向姬九。 她睁开睡眼惺忪地眼睛,打着哈欠,摸索着床上的手机,无意间碰到了陆知行的好兄弟。 林枫仔细的查看了下,他们两人的百宝囊,发现里面好东西不少,而且有的东西上面有些血迹,于是他感慨的说了句。 冰风拂面,内刃鲍步切换为外刃大一字,舒苒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合荼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夜深了,赶紧睡吧。”随即关了灯,也摸索着躺下了。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地望着窗外那摇曳的树影,就好像两个躺在一张床上的陌生人一般。 话未说完,两根呈螺旋状飞舞着的绷带已经到了萧照儿面前,她躲闪不及,只好硬着头皮接招。扭头避过其中一根,用左臂缠上另一根绷带,同时右臂化成灵刃,再次祭出木属性的灵脉之力,抵挡绷带的进攻。 程修远昨日抓捕行动失败,不过自己这边已经有犯罪嫌疑人的轮廓,他拿着手机准备将嫌疑人设置成屏保时,手机通知有条微信消息。 晚餐结束以后,郭叔在叶老爷子的授意下分别递给了檀月和叶商舟一人一杯果酒。 下一刻,江七玄的身上,陡然间出现一道道夺目的光辉,他的身体仿佛也多出了许多复杂的纹路,圣魔霸王经自动运转。 第一名项云、第二名柳烟儿、第三名张天翼、第四名金木石,柳烟儿、张天翼、金木石作为挑战者,全部都挑战项云失败,按照高考的规则,他们已经失去挑战的机会。 张天宝点了点头,这个原因确实存在,毕竟鬼兵在阳间来说那就是无比厉害的恐怖鬼怪,更别说是鬼将和鬼寇了。 为了拿到这块石符,他们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空盗很可能就是这伙人雇来的,而这个老者则干脆就是邪神教级别不低的高层。 李盛天身体疼痛,更是不敢大意,忙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跑了。 静和郡主委屈的看了朝阳长公主一眼,朝阳长公主悄悄的给了静和郡主一个安心的眼神。 晚上回去之后,龙昊和洛倾城在说了自己前两天调查出来的线索之后,洛倾城也是拿起了茶几上面摆着的那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看了看之后,也是觉得特别有理。 手机响起,陈毅接通电话,原本微笑的脸上瞬间煞白,一脸震撼的样子看着周易。 “年轻人天天打瞌睡、打哈欠、打瞌睡,这是不对的,要奋发向上,要生机勃勃。”巴奈特拍了拍手,朝向少牧投去一个充满期许的目光。 他知道修家普普通通但嫡子确实出色,可极反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把戏,当场拍桌而起,凌远飞速逃离,却马上寄来习惯法“父系世家操办婚嫁”条例以及业已签订的凌修婚约。 卷一 第175章 九章算律商功卷 双蛇玉佩骤然灼烫! 天道碎片中蕴含的能量如决堤洪流,顺着掌心经脉疯狂涌入体内。 蜂巢丹田的数万金晶发出不堪重负的尖鸣,经络似要被这浩瀚伟力撑裂! 赵乐萱动作太过迅猛,幸亏张晗彦及时止步并立即后退,不然她张开的双臂就要热情拥抱张晗彦。 忽然,夏安好是想到,那次自己喝醉了的事情,那个时候,是尹思沁问了自己一些事情吗? 贝伦盖特从椅子底下掏出一卷世界地图,将果汁杯子放在地上,把地图放在桌子上铺了开来。 “大人,大人,求你饶过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那个牢役,跑到张大人的面前,不停的磕头道。 “你怎么老是嫉妒心这么强,一点都没有王者风度。”赛撅着嘴将头扳向一边。 “没事……刚刚说到哪了?”赛两手扒拉着脸抹去泪水,脑海里却总是映出红色的身影。 管家见到轲俊俏二人刚要通报,轲俊俏伸手示意不让他说,管家只好咽下了。 “不会介意什么?”茉莉花忽得飘了过来,乱了赛的视线,那张熟悉温柔的脸出现在赛的面前,他抓起赛的手轻轻吻了一下,露出甜蜜温和的笑容。 只是,李启鑫的母亲在看着远远的时候,脸色也就难看了起来,明显是露出了不喜欢的神色了。 程紫璃低下头调整好情绪,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双眸中已经溢满了泪水。 想来他的资质比自己要好一些吧。毕竟,基本上同一时间开始修行,人家都已经到了炼气一层了。 下一秒,十几名黑铁矮人的惨叫声回荡在空气中。他们的身上,盔甲上燃起了炽热的圣火。踏着温热的大地,圣光在阿瑞斯体内源源不断的涌动着,周围的土地上,尽是烈焰,尽是光明。 平日里在营地,在城堡里,没有感受到生存的艰难。此刻,阿瑞斯便切身体会到。在这荒芜的世界里,生存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不过仔细一想,他们转的是优影网转发的内容,不是安陌直接发的。 她穿着一件紫色的毛衣和牛仔裤,毛衣被水打湿了,紧紧贴在她的身子上。 反复施展这个口诀许多次,陆野试着再跟秋蓉联系,就没有了任何作用。 确定了敌人的踪迹,众人马上准备起来。之后依照林迹之前制定的计划,一左一右从山涧往青梅谷里摸进去。 然而到了更高的地方,当采茸身边的人看到冲来的大象的时候,才发现事情似乎出乎意料。 难道真的像白斯宇所说,母亲之所以嫁给他,只是为了逃避家里的逼婚,不过是场交易? 想到历史上正是因为石敬瑭勾结契丹人,割让幽云十六州,才导致了后世的一系列问题出现,如今石敬瑭又做了卢龙节度使,杨渥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 “这记载已经有些年头了,所以这上面记载的灵脉,已经有一些被人发现并挖取了,现在还剩下的,应该只有三分之一左右,而且都是最为隐蔽,或者最难开采的!”二族长摇了摇头道。 “四号擂台上,这名消失的高手是神秘的隐形侠,他现在消失难道是传说中的隐身术?”高台上,主持人朱宝剑震惊道。 卷一 第176章 沐雨的抉择 苏元隐隐感觉自身气机已经与天地融为一体,看来雷劫已经要成型了。 “怎么会这样?”无念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原本以为只要透过着光门进来之后,便可以得到黄金木石,看来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云湛收回落在秋乐身上的目光,要不是后面两道视线虎视眈眈,他都想搂着秋乐的腰走进去了。 老桥笑着给姐姐打电话,把事情和姐姐说了,过了一会,姐姐又回电话过来,老桥和张向北说,订好了,现在是旺季,西村屋本馆的房子很紧张,经理说通了一位客户,把他订的房间挪到了分馆去。 而天剑局抱着怀疑的态度去追查了下去,却发现黄山在病好之后就直接离职了,离职的理由也是回徽州老家。但天剑局联系到黄山家乡的警司,黄山的亲人竟然都说黄山没有回来,他们也一直以为黄山在苏市打工。 杨坚麾下大将摩萨一把将段边豹拎起来,一手攥着他的脖子一手攥着一条腿,两只手往两侧一拽,噗的一声,段边豹就被活生生拽成两段。 两道破空声,筷子直接插到李天泽的膝盖上,李天泽痛叫一声,险些晕了过去。 主要是,屁股下面那冻彻心扉的冰锥提醒着王岚,别得瑟,别飘,你敢吃炒粉有你血光之灾。 “心语,你们几个掠阵,我和尤利娅还有拉试试他们的实力。”王岚说着,身形一闪瞬间向对方冲去,斩魄刀出鞘,狠狠的劈下。 他下意识的望向曾守,心道:等会儿,也要和你说说这句你敢吗? 严雪蕊吐了吐舌头,坐下来按照陈昊天所说的闭上眼睛,开始感悟天地元气。 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有些不值得了,因为这份药草内的药成分一丝没剩下。 安七夜当场被抽飞出去,满嘴是血,半边脸颊的牙齿都被打落,脸更是肿得半天高。 众人议论纷纷,却也知道留在这里已经没用,那个跟陈昊天身后准备考试的人,早就不知道吓得躲去了哪里。 【世界】系统公告:玩家玄河对玩家豆花之歌送出满天繁星,寓意:天上的星星千千万万颗,每一颗都代表我对你的爱。 老板脸色露出为难之色,这只兔子是别人先看上的,他也不能因为和夏季熟,就不顾别人卖给他吧。 蹲下身子就去捡那玉盏的碎片,一双杏瞳更是扑簌簌的落下泪来,哭的我见犹怜。 在这个领域之中,一定要拿出一定的精力和圣气去对抗这样的能量。 众人议论纷纷,陈昊天也是有些好奇,不知道这考题到底是什么。 “霍四少,我说的你听到了吗?”赛琳娜见霍季瑭在走神,发话提醒。 轩轩立刻符合,也是存了这个心,所以被韩子默抱着往外走的时候,才没有挣扎也没有大喊大叫。 两国联姻的事情亏待了卡洛斯,f国那边很生气,这时候,谁会去触卡洛斯的霉头? 她以为他要亲她的嘴,不禁心跳加速、脸如火烧,但还是乖顺地闭上了眼。 顺着于一叶的手指,聂言转头看了过去,果不其然,上面有一个大的光点,红彤彤的,有些显眼。 可是偏偏的,那个时候她就像是捡来的孩子一样,只能害怕的缩在一边。 少年的声线,与平时的清越有十分大的区别,磁性中流淌着模糊的清润,缓缓的,轻轻的,能流入人的心里。 齐少凡的手一抖,手里的花瓣纷纷扬扬洒了一地。眼角的余光看到魏青已经跟着谢旭走了进来,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转过身来,面对二人。 陈言虽然认不清人的脸,但是对别的事物可是看一眼就能记住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车。 不过也有几个生态环境还不错的区,比如清泉区、仙龙区和百里香区,其中尤以清泉区为首,因此每年八月十五的丰收舞会都是在这里举行。 竟然是和蛮牛套装一样的加物理和生命的套装属性,对于刘涛这种战士类的职业来说,无疑是最适合的了。 自前些天那场赛事后,永恒可谓是再度成为受关注的热点俱乐部,自然很多平台希望得到夏天他们。 如果HF获得了LPL赛区的冠军,那么这在国际上,将是一个永远无法被抹掉的笑谈。 最后得出结论是,俩者各占胜场,风格不同,但是魅力相当,陈思雨更熟一点,月美眉更靓一点。 突然,我想起右手上的灵魂印记,就问道:“对了,秦尧你帮我看看我右手上的这个印记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说完我把右手递给了秦尧。 庚桑瑶不甘心,她走到这一步手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杀苏紫陌,证明给沐云轩看,她庚桑瑶不比苏紫陌差,她庚桑瑶得不到的,她宁愿毁了,也不会便宜了别人,特别是苏紫陌那个贱人。 而炎荡天下对于刘涛,那就远比刘涛了解炎荡天下的信息多得多了。 “云轩,救他们。”苏紫陌不愿看着这些无辜的人死去,在这里,男子的地位异常的低。 “你走吧,以后不要在出来害人了。要是碰上比我厉害的道家高人,你就不会在这么幸运了。”说完张宝川转身就向道观的方向走。 那些委屈的情绪在看到“夏澈”的时候爆发了,她只想抓住面前的人,不想让他离开。 窦太后见他如此好学,笑着点点头,虽然心疼他,但毕竟是将来要治国的,就不再多说,让他去学习了。 青钢影虽然排位中很难选到,但他也遇到过几次,对线压力和细节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哪怕是跟那些LCK的职业上单相比也是高出一筹。 可是这一次,面对着杨队长那强大势力的逼迫,他有一种无力感。其实对于秦磊的结局,他冥冥中早有感觉。 卷一 第177章 税傀暴动 项飞的嘶吼还在废墟中震荡,黑压压的税傀已涌进广场边缘。 “镇武!列阵!”赵无眠的长袍无风自动,剑锋直指夜空,“天道大阵,绞杀税傀!” 江渔渔很淡定,开玩笑,她可是挤过早晨的公共汽车的人!他们两个可还有半截手臂那么长的距离呢,算什么? 正在这顿饭进入尾声之时,忽然听到楼梯那里传来脚步声。不多会儿,就看到雨墨从楼下跑了上来。 凌澜一时间恍然大悟。她已经想到了是什么样的东西能够让她视而不见。 被贺萱这么一说,兄弟俩更是傻眼了,当时只是意气上了头,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刚开始的时候,初云郡主还有些不适应,自己跟夏池宛的身份颠倒了过来。 十五皇子哪怕成长了不少,但是在最在意的人的面前,总是有些幼稚的行为。 灵犀点头,起身坐在了一侧的雕花桌几旁,将洁白的皓腕放在了王太医事先准备好的暗红色腕枕之上。 论身份地位,刘峰坐在上首那是理所应当,次席给了田征和林闯倒也罢,程匡居然还排在梁功等人的后面,程匡只觉得多少年积攒的羞辱,都不及今天一天遭到的羞辱。 刘峰虽然有这个想法,只是担心郭嘉病情,在后世可是听过很多医生信誓旦旦,煞有其事的说着“若是再晚一会病人就没救了”之类的不知算不算是恐吓的话语,不过他对这话却是信了,早治疗一些比较好。 而且,能与贺萱一起出去办差,真的……是件让自己意外并且惊喜的事情。 她靠在椅背上,身姿婀娜,容颜绝美,宛如天上的明月,令人不敢直视。 四个大字在士兵们的如惊雷炸响,这个不是嘴巴说说就能做到的。 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四者相乘才能爆发出‘一击碎星’的物理破坏力。 在那个管家将拜贴扔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尴尬的脚趾扣地,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楚伯伯,难道您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吗?如今陛下就是想要削弱我们所有人的力量,若是有任何一方不从,他就会派兵来攻打我们。 看着正在睡觉的邹氏,曹昂冲着貂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的摸到了床边。 曹昂也深知老曹的性子,对方可谓是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发挥到了极限。 阿美莉卡的实际掌控者们,第二天就会帮助孟弈建立更强大的安布雷拉公司。 王天赶到会场的时候,潘灵已经在那里,这段时间她同样忙得不行。 附属王国的实力本身就不如统治其的帝国,要是辰星帝国的实力能够超过通古斯帝国,那他该讨伐的目标也就该换成是辰星帝国了。 “让我废了他,然后跟我走,离开这里。”威武低下头看着我,眼中除了愤怒,有的是无限的柔情和期待。 张莹莹就不用多说了,就说胡晓燕和曾心,我和她们俩都发生过关系,但是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所以我是真的不敢才乱来了。 与其说这个是巨大的骷髅怪物,在同天看来这似乎是更加的适合叫做骷髅移动堡垒。 向罡天见着,手掌一翻,却是将朱昌和朱呇两人的元神握于手中。似乎只要朱子圣点下头,他便会动手一样。 卷一 第178章 独臂修罗贾正义 刚才守着那么多人,贾正义不方便动手。 慢慢的,千雪美奈的气儿也消了,只是刚刚冲李如海发过火,一时也拉不下脸来说软话,只是看着李如海亲手铸造的戒指发呆,李如海和她说话,她就哼哼几声,只是不冷了,撒娇的味道多一点。 “唉?你好像说的也没错,可这样岂不是让我儿子一辈子也难以消停?”阎十一苦着脸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拿了这张卡片,去那唐家下面的酒店宾馆吃饭住宿之类的都不用出钱?”李真按捺不住激动地问道。 只要这几天注意一下新闻,看有哪些企业在媒体上出现有关排污方面的负面新闻,根据这种条件基本就能把这家企业确定下来。 李如海点点头,笑道:“辛苦你了。”他接过来瞧了一眼,随手递给了绪方杏。 至于第三次,就是这一次,居然发生一个年轻人身上,这足够上他震惊了。 我和绿萝大战,倘若两败俱伤,公子愆可能会坐不住,暗中的无名散人,可能也会坐不住。 “老妈,我跟你商量个事呗。”秦戈忽然从许兰手中抢回拖把,一脸的郑重。 叶俊朗会成为自己弟子,那其实说白了都是良机之争,当初叶家美其名曰想要让自己不成器的子弟跟着独孤狼学习,独孤狼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他是想要控制自护叶俊朗,这样到时候自己多了一份胜算。 于是梨伩就很舒心的皇庄过了一个多月,舒心得她都有些不想回去了。 不多时,夏封猛地睁开眼睛,他随手一挥,眼前一道空间裂缝直接出现。 不用找镜子,柜子的侧面就是镜子一样能照人,古铜镜没法儿和它比,比玻璃镜子还高级透明。 “这个简单呀,你找人来把这湖水舀干不就行了?”李末提了一个简单易行的建议。 点点头,然后君严便看到谢冉眼中立刻流露出果决之色,命令几乎瞬时便下。 婠婠见君严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都已经又转过了身去准备离开,急忙开口问道。 花狐狸叹了口气,没有拒绝,在他身后,一身白衣的段云冷峻着脸,眼神森然。 太多的分局,太响亮的字号了。这使得百里长青根本就可以终日养乌菏花,大享清福。 嗤的一声轻响,一溜暗红色的光芒从枪管滑出,子弹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顺着被抬高的枪管飞出。 其实当时,要不是邓义杰扯着嗓子喊话,说不定邵武杰也许不会掉下来。像邵武杰这种后台的人,只要自己不去寻死,一般人也弄不死他。 说着。她再不看我。脚步踉跄的离去。她的丫鬟忙过來扶她。接着。她坐上了轿子。渐渐远去了。。 果然是天气太热了么?苏暖晃了晃有些神志不清的头,有些步伐不稳地向着楼上走去。二楼客房中配有瞭望阳台,苏暖向去那里吹吹风清醒一下。 就在季莫看呆的片刻,餐桌上的变化可谓是风起云涌,米鳞伸出玉手就从餐桌下面掐在了季莫的腰上,对面的宁千度则是一脚踩在了季莫的脚背上。 卷一 第179章 好个威风八面赵监正 杜清远突然抬脚,将一块碎石狠狠踢向赵无眠脚边。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爹被叫醒。我那时还睡在我爹的怀里,自然一并醒了。 南宫婉玉最后的笑容深深烙印在我心里,我与她告别,走出来冤魂谷,再回头,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地图播放结束后,双方选手便推开隔音玻璃门,走到电脑前坐好。 凌雪枫和李沧到达别墅后,根本没来得及欣赏美景就去浴室里泡澡,等回过神来想要看看窗外的美景时,外面却已经天黑了。 “赶紧送医院。”苏长青立刻抱起孩子,让苏若彤去开车,他则去屋里拿紧急止血的纱布和药粉。 少年人眉头紧锁,突然,他提起手边的可乐罐往嘴里倒了倒,却没想到里面的碳酸饮料早已一滴不剩,少年人很暴躁地攥紧瓶身,发出喀拉声响。 沿途也遇到不少下山的弟子,但这些弟子一时之间也并没有认出方言来,只是对他这一身狼狈的模样有些好奇多看了两眼。 白轩看这俩男人就跟饿死鬼投胎一般埋头拼命吃东西的样子,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笑,坐在他俩的对面也慢慢吃了起来。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墙壁都凸出来了,显然是翳僵在外面冲撞。墙壁整体是金属的,厚度约5㎝,这个厚度怕是坦克车撞在上面都没一点反应,翳僵居然能轻易把墙壁打凹陷了,力度之大出人意料。 红芙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男人高大精瘦,穿着明黄色的金丝绣龙纹黄袍,脚踏黄漳皮靴子,双手背在身后,鬓角微有白发,但看上去仍旧神采奕奕,英俊神武。 因为热胀冷缩、冷空气的密度比暖空气大,所以冷空气会往低处流。虽然这个洞穴里岩浆流那一段是上坡,但过了那个坡道之后的路线就是一路往下走直到幽暗城。 进副本后李青果然看到了两条路,正前方的路是通的,左手边的路被一道铁门锁住了,无法通行。 李青打开自己的技能列表,看到里面多了一个“复活伊利丹”的技能,不过是灰色的不可用状态,只有当伊利丹死亡且尸体在他旁边时,他才能启用这个技能。 两人开了个好头, 结果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踩在碎玻璃上, 咔嚓声接连不断,到老于这更是“咚”地一下, 回音在大厅里循环了好几遍。 不过,他们虽然爱学习,却还是关心时事的,每天都会看报纸,并且说好了轮流去买来看。 再不斩也想不到,对方唯一的中忍,竟然拦住了白,不然以白的能力,完全可以替他挡住一名上忍的,最少要让他拿回武器。 可这个姿势更有些不舒服,背过身后陆逢川正好贴着她的后背把她圈在怀里,不仅被子里滚烫滚烫,还有其他不容忽视的东西……也很烫。 这位貂族公主身姿优美,全身毛发如雪,俊美非凡。尤其是身后那两条随着步伐摆动的尾巴,更是让清洲众将领对紫竹林貂族拥有猫族大帝血脉这个传闻深信不移。 卷一 第180章 新官上任头把火 楼船甲板上,赵举脸上的震愕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惊惧取代。 他显然认出了我,青缎官袍下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晃了一下,失声脱口:“江…江税吏?” 两人就站在那里,静静的观察着这些白色如水母的东西,有时候这些东西居然还会变一下眼色,如蓝色和红色,就好像带着情绪一样。 林飞微微一笑,倒是一个厚道的司机,如果自己不去,岂不是他这趟的生意也没有了。 想不到现在子血术又出现了,而且还不止一个,甚至有很多暗中修炼的人。 抛开北峰岚不说,墨光也是一个剑痴,比起感情,他更在乎的是剑道。 数十道各‘色’光华升起,一大批修士迎了上去,为首提三名问鼎期修炼者,一脸的愤怒不已地神‘色’来。 随后一阵咔咔的声响响起,那石魔的周身之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道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你干掉了数人,而且还有杀姜太山未遂,这几项罪名加起来少说也是一个无期吧。”洪达摊了摊手道。 ‘花’妖指了指风颜他们,虽然已经转过了身,但脸部却被一层薄纱所掩盖。 等听完后,王思的脸色瞬间大好,笑呵呵的上前握住了叶磊的手。 而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结婚,挑选一个金龟婿,嫁入世家,从此水涨船高。 “果然,君寒他敌不过欧阳冥,在这样下去,君寒会被欧阳冥活活消耗死的。”鹰芸儿心急如焚,但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的确,恶魔之核是属于规则的造物,除非佛祖降临,否则的话,无法消灭,最多只能封印,而我们只有最后一击的力量,是选择消灭梦魇,还是怎么样,由你们选择。”和尚说到。 “乖乖躺好,你不需要知道。”江宁翻了翻白眼,也懒得解释这种对方根本就听不懂的名词,因为那纯粹就是浪费口水。 此外还有些朝廷官员和朔方军的将领,当李嗣业等人渡河后又是一番寒暄。 “邬成,既然这个异界来客想要带走我们抓住的人,那就需要他拿出相应的实力不是吗?不过我并不觉得一个玩锤子的家伙有多强,所以让我试试?”托尼说道。 尤其是前面那一对蝎爪就仿佛真的一样,开合之间,笼罩数米,毒爪凶烈,似能抓死一头猛虎。 “他们当然会按捺不住的。”元晞微笑着,目光悠远,意味深长。 这个世界应该改变一下了,当战争降临时,会有无数的家族陨落,也会有无数的人崛起,而我,将是这场战争当中的新星,我将接着这场战争成为一个伟大的人。”老爹癫狂的进行着自己的发言。 “什么!这怎么可能!”听到狼牙的话,下方的众人顿时眼睛都绿了。 “妹妹。”欢儿一辈子怕是也不敢想,自己会和寇乐儿结为姐妹,更可怕是自己就要进入那个深宫之中了,而且还是帝后的位子。 “春红,给我换衣服,没事情我就去找点事情来做。”春红不理解寇乐儿想做些什么,但是依然听话的去帮寇乐儿换装。 一双大脚,顿然出现在了萧采芙的眼前。一点点变大的声音,忽然因为阿卿的出现,顿时消失不见。 卷一 第181章 棋子与弃子 此时,见到谢尘峰早已没有了先前那副嚣张的样子,在坐众人,也都随之大笑起来。 联邦刚刚对克哈之子的基地,K-4号星球进行了一次打击之后,便立刻遭到了克哈之子的报复行动。 临上飞机,丫丫还不放心的跟秦凡拉钩,让他一定要带着虎子来燕京看她。 只见西海大峡谷中植物繁茂、奇石嶙峋、山洞幽邃、石林密集、溪水清澈、壁峭如劈,景色美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姚辉已经想好了,他出面训斥马超一顿,然后将事情摆平了,那么在于菲菲面前肯定特有面子。 这个甩手掌柜当的好,大把的空闲时间是给挤出来了,这样的话白天的时间,他要么是找到三位半神,探讨修炼方面的问题。要么就是坐上机甲,跑去和别人对练几手。晚上的话,生活就逍遥自在了。 不过在这里吃饭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些社会名流活着有头有脸的,在不就是家里做买卖富裕家庭,所以普遍的素质倒是不错,没有人插话。 他来的路上又是哭又是闹,一心想要回去,因为在来之前他是签订合同的,没有特殊事情,他是不可以随便离开的。 李兴安是李东升安排的第一步棋,由玲珑这个大周的公主出现最好,一是因为玲珑公主的身份,二是因为他们都姓李,名义上都是李唐皇室血脉。 有些人,生活在这样的时代,但是他们却不甘生活在这种和平时代,为什么拥有了强大的实力,还要遵守法律,为什么拥有了强大的实力,还只能做个普通人? 突然,城外传来了“咚、咚”有节奏的鼓声,非攻非战,众人不明,方有君忙派左右前去查探,不多时,人去而回。 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真的把他拉回了三国大战一般,那种激情燃烧的感觉,只有亲眼见识到这种画面的人才能感觉得到。 “当今圣上尚且不敢称‘至圣至明’,而时常称‘寡人’,亚圣却是‘至圣至明’,那按照你的意思,圣上可以有错,亚圣却不可能错,所以亚圣在圣上之上喽?”墨君无的话可谓是字字诛心。 随即,我便将众人带到了那只死去的白骆驼处。说来也巧,这只白骆驼还是那丑陋男子所杀,没想到现在却是帮了我们的大忙,要是那丑陋男子知道这只白骆驼最后会用来骗他,他会不会气晕过去。 李东升最后一句话是对看台上众人的说的,他的话立马引起了那些人的回应。 刚刚我虽然一直在和通天道祖询问我身体情况,但却也感觉到徐福带我走的路并不是通往那花心的。 好似是九州容不下有人踏上天神宝路的尽头,狂风更加猛烈,冷风如刀,割裂郝建伟和仰晟龙的肌肤。 陆天佑点头,介于昨天野猪的丰盛成果,早晨起来的陆天佑,明显干劲十足。 “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我到底还要忍耐多久?”鬼面男子向着山下嘶吼着,这一刻,男子是危险的,是恐怖的,原本幽绿的双眼此刻已成为血红色。 血腥的杀戮展开,数百位神庭境强者持兵器降临,随意一扫,便是数亿的生灵死去。 无论是接触过秦二少的人,还是只是听说过他的人,都基本一个评价,游手好闲但做人很是精明。 陈旉听到姜德居然是宜家油坊的东家,顿时有些窘迫,毕竟刚刚自己还说想要得到宜家油坊的技术,没想到现在就遇到了宜家油坊的正主了。 浆糊被惹怒了,它圆乎乎的如同圆柱体一般的身子在一瞬间如同放烟花一般炸裂开来,朝孟起飞射而来。 珩少放慢脚步地走了进去,打电话的打电话,作记录的作记录,工作井然有序,珩少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鬼面男子听到‘尊上’二字也是一惊,顿时安静了下来,紧握的双手也放松下来,转过身看向悬崖远处,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静静的脸白的好像不正常,就是死人的脸一样,而且她还对我说,{蓝蓝,我今天的新衣服好看吗?}”蓝蓝说完又哭了起来。 这番话听得赵子杰半信半疑,不过是传说中才存在的国术宗家,和国术世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吧,值得陈三如此称道。 途径尚水镇时,万重山让车夫将马车在一处茶肆前停了下来,他先下了车,而后将轻舟母子抱了下来,此时正值晌午,茶肆里也没什么客人,掌柜的本在那里打盹,听见动静后顿时打了个激灵,赶忙起身招呼。 大哥给校长打电话说她会来上课,并嘱咐校长不要弄得雷声火闪的,就当安离然是普通的学生,忘记她也曾是名人。 牛吃茅草时丝毫不害怕茅草边缘的锯齿,就算是人手去抓也要被割破手掌,但牛舌从来不会,牛舌一卷就把茅草全部卷进嘴里。 手机终于到了莫助理手上,沈墨琛的脸全程没有脱离他的手机,莫助理故意将手机调成了扩音,于是里面说了什么,他都能听见。 “是吗?你很听我的话吗?”安离默只是随口一问,安离然以为大哥知道尹子轩来过呢,瞬间羞红了脸。 “这个安离然不知道棋艺怎么样?要是棋艺厉害,老太爷就更喜欢了!”秦雨晴听了悄悄和子惠的话,突然淡淡的说。 卷一 第182章 神偷我来也 才安顿下没多久,有人敲响房门。 推门一看,杜红菱一身小厮装扮,猫腰闪身进来,“姐夫哥!” 我问你怎么来了? 法律顾问已经拟好了合同,王渣看了一眼,条款中规中矩,包括了演出费用,各自的责任等等条款,王渣这就签了自己的大名。 一听这个,韩若雪就忍不住偷笑起来,说起来杨铭所说的战斗方式真的不是什么高明的东西,要是让那些正直先生听见的话,肯定会批评其下三滥的。 一抬眼,只见邻桌坐着东方汉,看见秦质洁微笑点头示意,清晓师太冷哼了一声,秦质洁只好装作不知道。 萧子川被北琴院长看重,甚至得她亲授了剑一,这在许多大势力的高层之间,不是什么秘密,萝烟寒也清楚。 司奇已经有些麻木,已经知道了神秘组织的王者级杀手们似乎都有着特殊的收藏尸体癖一样,但是麻木归麻木,这也坚定了司奇要与神秘杀手组织抗衡到底的决心。 马达味同爵蜡,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一双铁拳紧握,周身青筋暴起。 所有人都沸腾了,但是,许多人的神色又渐渐的暗淡下来了,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怎么可能与那些人去竞争。 如果他们消灭的怨灵不是目标,那么这个怨灵又是怎么出现在培根家的城堡中的呢?它也是培根家的祖先么? 网络上的影响力,再怎么看来,都有一种略显虚幻的感觉,虽然以他现在手头上的很多资料来看,这种影响力,他是不会下降的,即使下降了,那也只是略微的下降。 相传,这倭瓜国本是上古化外野人与蛮荒妖兽杂交而成的种族,故末世之后,这些岛国民众中也有不少的人觉醒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神通,仗着这些神通,这些岛国人才没有被僵尸所灭族亡国。 略微的抬了抬眼睛,因为刚刚都在聊天,所以,习惯性的,王坤的视线,总是朝着下面看,所以,还没有注意到,‘新世界’的头条已经换掉了。 “所有臼炮都带上,咱们去轰他娘的!”杨波早就有了对付山寨的大杀器,什么坚固无比,三面环山,老子几十炮轰过去,直接来个瓮中捉鳖。 “王先生,这个责们全权负责,你们可以谈谈吗?”刚刚在饭店里面点了菜,后脚钱明罗就跟了进来,毕竟一个是走路,一个是开车,速度决定了时间。 别的坏事儿他们也想不出来,至少杨波来了后,伐木煮海的苦活儿不用干了,见到他们下跪的还亲手扶起来,大人的好友毕老爷还自己掏银子买米分给大家,至少目前来看,杨大人基本够得上青天老爷的标准了。 等教导官转述完毕,底下河南参战士兵情不自禁,高举武器大声欢呼起来,尽管他们知道大人祖籍江南,但在这个庄严重大的日子,大人特意提到河南,还是让这些士兵感到亲切和骄傲。 微微扫了一眼那瘫倒在地上已经彻底昏厥过去的松本太郎。秦天顿时把目光转向旁边的。一直用惊恐目光看着他的松下,语气异常平淡的说道。 卷一 第183章 血刀门影子 整个上午,青州城被搅得天翻地覆。 身着腰挎制式长刀的镇武税吏,铁青着脸,凶神恶煞地踹开一户户门板,惊得满城鸡犬不宁。 渐渐的消息传播开来。 她无论是身上的气质,还是脸上的容貌,甚至那随意绑起来的马尾秀发,都是那样的格外引人注目,许多新来的学生都忘记了现场有一个躺在地面上心脏抽筋的学生。 一上岸,和老三直接将头盔捡了下来,坐在甲板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脸色一片苍白。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抹淡淡的银色剑纹缓缓显露在他眉心之处。闪烁着微微寒芒,令他本来就俊俏的脸庞,添加了一抹飘渺的气质。 他笑眯眯的,这一次他不打算这么轻易的就将人拿下了,那样就太没有震撼性了,起不到威慑的效果,如果真这么做了,他的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焦急的众人,直接将医生叫到了餐馆里,但是任凭医生如何检查,都看不出半分的端倪,无奈之下,几人又匆匆忙忙的将这个家伙送到了医院中,利用各种高科技的仪器进行全身的检查,甚至连皮肤都没有放过。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孙言面色冰冷,握紧手中的双剑,感受着体内不停奔腾的蕴灵剑气,身形微微下俯。 这一刹那,冥族男子表现出了难以想象的灵巧和实力。却见他右手一翻,立刻攥住了手中的鱼骨三股叉,随意的一挥。刹那间,一股白色的波纹随之动荡而开。 所以他精心准备了一番,还弄了点鸡血……于是也就有了先前出现在古帆车子前的一幕。 杨帆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这是一个陷阱,为的是引诱杨帆出去杀了石头,不用说,到时候肯定有重兵埋伏。 蛮牛王嘿嘿的笑着,轮动拳头便是向着灵心砸了过去,拳未到,而力已是先到了。 那五个忍者,居然每一个都十分的强大,姜辰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神识覆盖了整个地球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过这五个忍者的存在,他们居然躲过了姜辰的探查。 那大轿之下,更是足足有着十六位九天玄仙巅峰的仙人共同抬着大轿,充满了气势。 其实,鬼修一脉被赶绝的事情,鬼皇也是知道的,他只是不愿意提及罢了,他虽然一直和鬼圣不合,但是对鬼修一脉却是极为有感情,他本想去天鬼星海,但是想到自己的修为还未恢复,便是打消了念头。 夜深了,张暖暖敷了张面膜准备睡觉,看着还在办公桌前忙碌的唐正,突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样子。 “玄使宝贝儿,找我有什么事么?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只能用这具分身满足你了。”灵心满脸笑容的说道,在玄使面前他一向显得十分的轻佻,犹如浪子一般。 说起来,灵心的仇人还不少,那金翅大鹏鸟一族的老祖宗如今也对他恨之入骨,日后也绝对不会善了的,不过他也不在意,若是这些人想找死,他也不介意成全他们,要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有结果的。 仇烈火向这苍茫夜空释放出了一条强烈的心电感应信号,但却并没有得到欧阳俊峰的回应。 卷一 第184章 变脸 翌日清晨,杜家庄一片肃杀缟素。 白幡低垂,在微凉的晨风中无声招展。 巨大的“奠”字灯笼高悬门楣,映照着祠堂内外的沉重。 杜家祠堂的正堂已设好灵位,供着杜镇原的棺椁。 “那你有什么更高明的办法,既能打消光明之王的猜疑,又能让晶莲娜没有顾虑。”黑暗之王用魔杖支撑着下巴,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进入嘉陵县,刘睿率众直奔西门而去,他的营地被定在西门左侧的空地上,约有一百亩空地,此时街道两侧已无行人,百姓都被县令调到城外迎接大军。 河北动乱,匈奴骚扰,以闹得人心惶惶,皇后王氏病重,眼看就要归天,王莽一心陪伴皇后,无心顾及朝政,很多军国大事不予理睬,王兴也乐得屯兵自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第二天到了公司,谭四海直接去了总裁办公室找黎子阳,湛清漪也在,不过他两个各做各的,谁都不理谁,气氛有点儿奇怪。 黎子阳似乎是被吓到了,喉咙动了动,又摸了摸鼻子,这才哑着嗓子开口,“你是说,你之前跟我交往,是在骗我?”他明明听得很清楚,现在又来问,是被湛清漪的实话给吓傻了吧? 轩逸挑眉,卜元弥生狼狈不已的大口喘气,汗水再一次把衣服全部浸透,卜元弥生弯下腰狠狠喘着气,看出来他速度用到最大,身体裸露上的肌肤皆有被烫伤的痕迹。 继承了幽冥之力,成为新一任冥神的苏泠风当然厉害,可她的实力毕竟才刚刚突破尊级而已,想要完全融合和掌握体内的幽冥之力,还得要很长一段时间呢。 “迷情。。。”寇乐儿像是一下子醒了一样,脑子突然的灵光了起来。 “那肯定是个缤纷的世界了,到时候我一定好好的去看看。”独孤箭望着远方的天空,心头开始出现了一个梦幻般的国度。 她的问题一下难住了我,我虽然没有吭声,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一样,其实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事都想不进去,只觉得晕乎乎的。 在不到一个月之前,他还只是一个穷学生,而现在摇身一变,却成为了一家制药企业的掌控者。 “咳咳……”在难民堆里,住着简陋的帐篷,连日大雨,很多人都染上风寒了,她也是其中一个。 看到孟秋的表情,李志飞也是一愣,毕竟刚才还是一脸傲气,可转过身来这一瞬间……好像怕了似的。 礼训一晃过去了三五日。兰黛儿常常忍不住和叶慕兮作对,如今叶慕兮身为主官,自然毫不客气整治她。姜姝每次给她帮忙,结果挽救不成,自己也被连累。 良久,赵幽月终于完成了泡茶,实际上什么时候都能完成,但是没有这一番多此一举的动作,如何能够唬住这两位很有能力的社员呢? “在炼气境之下,新近入门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外门弟子;只有开启了武魂,成为炼气境武者,才会拥有参加外门大比的资格。 当初杜雅笙和方家的人一起进入秘境,方家带来多少人,她心里是有数的,可是如今,那么那么多的人,居然只剩下十几个了?? 而这时战场其他方向也全被莫庭轩那首天音之术震惊了,因为莫庭轩只是一击,消灭了场上所有低阶僵尸,腐尸,白僵这一刻没有一个活着的。 卷一 第185章 讨债 赵举认出挡在沐雨身前的我时,瞳孔骤缩,惊怒交加:“江小白,别欺人太甚!”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投入人群,瞬间引起了哗然! “是那个几天前在码头,逼得赵大人让路的江小白?” 喜乐僧和云和尚同样升起自己的防御,两人眼力也不差,立即看出这罡气的难缠。 江启唐疯狂的笑着,他有资格笑,比较起将要获得的成就,这笑声还是显得太差劲了。如果笑声可以无限传播,他愿意让整个天下都听到他江启唐的笑声。 对方正带着自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高速向前移动,看起来一点受伤的样子也没有。 不过一想到夜雪那颗一心求道的心和争强好胜的性格,王路还是打心眼里替她开心。 此时刘淳便立身于峰间一方平台正中,头顶一柄赤红飞剑沉浮不定。 二百多口子锦衣卫拥着三兄弟走过永定门,守卫们愣是不敢多问。 而他要借助百脉参寻脉,当然是成熟的百脉参效果最佳,只是这种接近成熟的百脉参,能否寻到经脉还是两说。 刑部主事邰正耀似乎早有准备,对此,苏瞻并不觉得意外,估计自己一出京城,昌平这边就得到讯息了。苏瞻对这位邰正耀还是有些印象的,当初太和殿想要把刑部郎中给别人的时候,这位邰正耀大人可是当了回缩头乌龟。 杨廷和、谢迁等人也跟刘健一个想法,朝堂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们,这是阻拦海运司最后的机会了。众臣还在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做,此时,码头上却响起了一阵海啸般的呼声。 不过战场上最出风头的还是属于一金一白的身影,两道身影就宛如两道一金一白的闪电不断的穿梭在战场之中。 前几日刚得了自由,本是不想见任何宫妃的,只是顾念着眉妃曾在她禁足期间帮过自己,也不好拒绝。 她并非什么扭扭捏捏的性子,既然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也不愿意多想应凌云是什么身份,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为何要被框起来,自然该是随意去追求。 首先是符箓能力的进化,研究所需要研究出可以批量生产的替代物,这样就不用只靠尚涛。 当他看到猿灵之后,发现猿灵散发出的气息再次不同,仿佛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变强了。 这些事,陆真真自问,的确做不到,但是应凌云若能如那应落歌一般,哪怕是有一丝回应,她也心甘情愿做他身边人,哪怕并非正妻。 “太老爷让你们进去。”苍老平静的声音竟也带上了一丝哽咽。说完。老管家宋怀恩将身子让开。宋五爷率先进门。宋如玉犹豫了一下。推了林思贤进去。自己殿后。 “我不是嫌命长,而是万妖镇怪物设计害我。”千叶当下将自己在万妖镇的经历大致说了一下,程啸也不觉点头赞同。 唐为天离开邺城时带着一袋米,还想再买些,老者一家齐齐摇头,声称家中没有余粮。 “可是我来这里没有多久,有些东西也不是了解。”林雨有些为难的说道。 董姝不明白相公和言珠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会不对劲,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可为什么他们会这样看着自己? 卷一 第186章 败露 我这话一出口,四周的空气像是瞬间被抽干了! 无数道目光刺在我的背上。 惊骇的、恐惧的、难以置信…… 我能听到跪在地上的人群里传来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凌云殿的殿主,万天威怒气冲冲扑向那身穿血红战甲的男人面前。 隐秘宫殿中数十位神衹吵的不可开交,从他们的争吵中可以知道,阴骨部落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慕容芊芊早就等待多时,看到三头巨蛟进入阵法范围,不由大喜,立即打出阵诀,外层马上升起三十六层光罩,而内层则凝聚巨大的冰刀追斩巨蛟。 车俊川听到这话,心里虽然难受,却没来由的感觉松了一大口气。 过去百年,舒雪着实是做了不少这方面的功课,说起这些典故来如数家珍,让班铭都变得有些目瞪口呆。 何璟晅同学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凡人,可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对这公主做,这眼睛是拔不开了,浑身上下热血奔腾。 这应该是因为王风在现实世界的那一波广告吧。几乎在全世界的范围内让铁霸王强势出镜,并且还特意提到了能源和钢铁侠胸口的反应堆一模一样。 这也让国内电视台那上千万观众满头雾水……都担心IG会玩大招把自己给玩进去。 ‘管他呢,反正以后也没有交集。’王风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开始对付自己手中的烤肉。 布尔玛满心期待的想从王风嘴里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结果王风就说了‘秘密’这两个字,布尔玛顿时满头黑线。 那大肚师爷急了,没想到古萧会说这样的话,回过头去看了眼县太爷,看着那两人眼神在那里挤来挤去,保准没好事。 “阿明,你这是干什么?你可是我们幽香楼的人,你这是干什么!还想吓走客人吗?”老鸨只敢在一旁怒斥,还是没敢上来古萧面前拉人。因为刚动一步,古萧身后的两护卫就跨出了一步。 因为之前叶赫若秋胡乱杀人的关系,叶敏芝这一走,恐怕是至少十年八年不会回来了。 因为暗夜和墨西哥黑帮的关系,他几乎下意识的就觉得当时的追杀是针对他。 身后的脚步声,就像敌人的千军万马,每一下踩踏声,都击打着她的五脏六腑。 方涯深吸了口气,就着龙煜祺身上的血液轻轻握住了肩上的暗器,一把如流星的飞镖,整整刺进了大半。 “你舅舅还没回来。”连心迎在房子里没找到晏野,所以跑去问管事。 抬手想要将人抱起来,可是想到刚才那些人说可能伤到了腰,又怕让她的伤更严重。 拦得住航班,但拦不住墨家的私人飞机,即便是HSD,也奈何不了墨家人。 很多网友调侃,编剧都不能编出这样离奇的剧情,现在大家最好奇的就是,李依依到底有没有怀孕,如果怀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林洛走在青石板之上,细细地观察着周围。无论是青石板上,还是周围的柱子上面都雕刻着各种奇特的符号。 可是他也不想一想,要不是他先算计孙阳,孙阳又岂会‘施法’折磨他? 再往下看,它的身子却异常的膘肥体壮,油光水滑。尾巴是一条漂亮无比的黑鬃毛。 卷一 第187章 幽州主簿 镇武铁卫拖着赵举尸体离开了杜家庄。 来的时候还是威风八面的淮州监正,离开时连个全尸都未曾留下。 秦权冰冷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更准确地说,是我怀中的沐雨身上。 那目光里的掌控欲,并未因赵举的死亡而消散半分。 她主动开口,他哪能不答应,一挥手撤掉所有餐具,收拾干净桌子。 而且,柳大石的几个弟弟们认为,他们是通过雕刻仙人石像来换取水资源的,属于交易,又不欠什么,没必要跪拜。 斜对面的包间内,陆卿音和司京衍隔着虚掩的房门看得一清二楚。 燕玄空继续道:“所以我若是想成为指挥使,在人脉上肯定无法跟其他人比,我便想多立下点功劳,起码在功劳上压过其他人。 其实,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末世当中,已经有很多人不得不靠排泄物来维持生命。 诸葛丞年满头问号,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剑到了洛明月的手里,就好像老鼠见了猫,哪怕他传递出反抗的念头,本命剑也丝毫没有反应,就这么乖乖的被洛明月抓在手里,一动不动,任由她摆布。 洛明月记下了其中几个长虫进入的房间,这些房间都是黑灯瞎火,里面也没有人居住,似乎就是长虫们的家。 上辈子,姜家从吃的菜,到上厕所用的厕纸,哪一件不是她姜凤霞买的? 九熙擦掉眼角的泪水,故作坚强的模样看的傅南琛和南云很心疼。 莫念感受到那结实的触感,心一横,挣脱男人的手上下抚摸起来。 叶微澜眨了一下大眼,祁少爷不会真的背着她出去喝花-酒了吧? 不管怎么说,主人格的回归都是好事,这意味着康乔已经开始渐渐放下了过去。 花明照似乎真的累得很了,他任由何清风滚到一边坐着,就闭着眼睛休息。 他原本是想着,上次在医院一别,微凉发火不愿意见到他,从那以后态度又是很冷淡,那现在就先暂时冷静一下,等到她不生气了,自己再出现。 其实如今封家可以说完全都是在封擎苍的掌控之,他们想做什么,都必须看封擎苍脸色。 可是王之敏他们对付不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庞然大物,还对付不了几只毒蛙,麻醉枪早就给它准备好了,为什么要叫上亚岱尔,就是因为亚岱尔的枪法比他要好的多。 季薇和孙盈盈被关在审讯室里,昏暗的房间,单调的桌椅,一顶瓦数常亮的灯光直射下来,照得人眼睛都有些生疼。 “这是猫薄荷,如果它要是闹情绪,不肯吃饭,你就给它点猫薄荷,稍微一点就可以了。”吴曼开口。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个本子,于一叶将自己的结论开始向上记录。 顾浅羽的态度非常坚决,不管程涛大嫂之后怎么磨嘴皮子,她咬死就要二十七万。 露家集的执照我会尽量扣着不让他们开市,在这段期间你们尽量将超市的知名度打出去。 只要叶荒提供自己的药方,然后当一个注资人,建立一下合作关系就可以了。 ??此刻这蜥蜴怪,张开它的大嘴,嘴巴内的大舌头,对着正睡觉的林天心脏的位置。 “我们去个四个位置,发现…发现我们投放进去的那些变异野兽全部被杀了,准确来说,是被其他变异野兽给杀了,尸体都没有一具完整的。”说完,周敏连忙掏出手机把照片递给了叶菱歌看。 卷一 第188章 生意 当着众人的面,赵无眠并未多言,只是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 对柳如弦来说,没有消息,或许是最好的消息。 然而以后或许不一样了,因为人类变得更强了,想到这不少乐观的人心中沉重的包袱也微微放了一点。 “你那什么血脉牵引,真的靠谱吗?”她忍不住怀疑,这种虚无飘渺的事,万一要是错了呢。 林峰仔细一想,倒的确是那么一回事。他倒是无所谓,但如果时间一长,或者其他掌控者至尊收到了求救信息,没有好处,甚至救援还会有危险,谁还会去选择救援同伴? 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一号首长虽然尊敬,但不会出现这些人的心理。 刚刚来到琳琅界域,众人就已经发现,掌控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掌控者,大部分都非常强大,都是各个势力中的“精英”强者。 一声轻笑从刘楚嘴中传出,其手掌轻扬,手指上的储物空间光芒微微一闪,旋即一道玄黄色的剑,配合着魔龙化之后身上又多了一层吞噬皮甲的刘楚,出现在了众人其面前。 但拉斯帝国的皇位,一向都是国王临终传位,不存在国民选举这种事情,当然,国民是否支持和拥护,也会成为国王重点考虑的因素。 还是第一次,,獠牙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偏偏已经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勇气。 ‘玄武’旗舰指挥室,周宇,以及一众军官,教授脸上纷纷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原本的不安和紧张一下子不翼而飞。 这四个字,便如是一道惊雷,响在了白衣雪头上,刹那间居然有些头晕目眩。 今天我的话长,以后再填表格时,遇到“有何特长”一栏,我就填今天这次发言。 此时正是清晨,花鸟市场内燕语莺歌,好不热闹。莎织挑了很久也没看中任何一只,闷闷不乐地停留在一米多大的笼子前。 “接下来的攻击阵法还是由海龙去布吧,宫家阵法善长防御,攻击并不在行,尽力就行!”宫雨春拍拍宫海龙的肩说道。 他十分清楚,蛮荒之地的中心地带有多凶险,据他所知,越往中心靠近,妖兽就越强大,他一度以为,中心地带的妖兽就是最强大的,那个地方必然是人类的死亡之地,但凡是人类进入到中心地带,必然就会被妖兽吞噬。 因为高彦俦夫人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已经不太见客,所以高彦俦长子高伯延的夫人李氏,现今掌家,四位少夫人,也以她为首。 黑鳞虎一声咆哮,疯狂奔跑甩动身体,但是金蛇却如跗骨之蛆一般怎么也甩不掉,金蛇一口咬向黑鳞虎的身体,但是那黑色的鳞片仿似神铁一样坚硬,并不能咬穿,只留下了浅浅的牙印,不能对黑鳞虎造成任何伤害。 但是,他如此做,真是深思熟虑的话,显然对东瀛抗击齐人没什么信心,毕竟他距离战场很近,鹿岛之战,其同父异母兄长源满仲如何惨败的,他应该听到了传闻,而那些传闻,比实际的千叶栅一役,又夸张了十倍。 卷一 第189章 重返东海 良久,杜镇业深思熟虑后,抬头望着我: “江主簿既坦诚相告,杜某也交个底——这二十万两本就是给生意的投名状!” 安心然也许是觉得不能靠自己的父母了,于是决定自救,整日整日地闹,看样子是想要逼得蒙一不得不休了她。 不知是谁首先惊叫了一声,顿时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 “呵呵,这是自然,少爷能有澹台婉儿跟在身边辅佐,光复麒麟族也就指日可待了。”梁伯眯着老眼笑道。 盖聂冷厉的眸光当即落在了他的身上,伍斯-莱德顿时只觉得识海瞬间崩碎,接着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看到举手投足间就轻易打飞十几个特种兵的云轩,江昆脸色顿时一僵,眼睛里充斥着惊恐和骇然。 这样的天色既然已经落了雷,那就说明雨水也就要跟着到了,远在官道上的紫沉听着雷声,绝望的看着身边倒地不起的三个男人,已经失了分寸。 这会儿秋儿突然看见在一旁猛吃鱼内脏的黑鸦灰灰,便打个个响指,灰灰听见一口把嘴里的鱼肉咽下肚子扑腾着翅膀飞到了秋儿肩头,嘎嘎叫了两声,便用自己漆黑的鸟头蹭了蹭秋儿的脸蛋,样子十分亲昵。 唐洛看着巨炮轰来的拳头,脸上笑容不变,右手缓缓抬起,轻飘飘向他的手腕抓去。 “那还用说,肯定是九哥争不过康王,输了呗……”巫九的十一弟一脸理所当然道。 百里川虽不知道天下即将易主的大势,却一连几日都窝在他的仁义山庄发脾气。 “殿下,我和谬西斯公爵的军队,遭受来自异世界深渊的攻击,很多恶魔,殿下派点飞行战舰去支援吧。”夏河机械地说着这种话,心里想的,根本不是战场的事情。 机械人干脆在下面开洞,进行爆破,联军撤开,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这塔楼摇晃了几下,向着北面倒了下去。 本来,自他走出黑暗,站在明面上开始,这里的人,除了王嫣外,他都已经有了全部灭口的心理准备了。 不错,其实第二步指引,就是让李云牧饲机潜入苍月门的禁地,按照坐标,寻找某样事物。 不然自己可是会觉得郁闷的,偷偷的样子,好吧,如果你真的喜欢的话,那也没有办法了呢,安若。 也许正是客厅之中的身影,还在着的缘故,一直到了天亮的时刻。 但是十八号利用秘银要塞的大型魔法阵,八十级之下的施法者都会对他无可奈何。不击杀他的话,就没法对秘银要塞进行破坏。 “看来是要请长老会的长老们来审判一下莫洛族这位新晋神邸了。”修觉双眼一亮,死死盯着修臣,挥手示意明罔去长老会一趟。 当叶惟听到先是传来一声滴,再传来一声滴时,再看电话,电话已挂。她就知道,刚刚他是开扩音键了。 秋玄机回到角落,就真的躺下睡了,夏河就开始计算金属的融合比例,制造剑器。 弘昼望着她,她还是那样恭顺温婉的模样,低垂着眉眼,额前的刘海覆盖住眼睑,看不清一丝表情,弘昼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卷一 第190章 争徒 “走,”我对吕龟年道,“带我去会会这位刘总捕头。” 马车很快停在六扇门门前。 地缝里长满了杂草,门匾上结起了蛛丝,与贾正义在时的一尘不染,简直天渊之别。 刚下车,一个身着捕头服色、腆着肚子中年汉子便带着几个手下晃了过来。 吕龟年低声道,“这就是新来的总捕头刘喜顺,东海人,之前在隔壁富阳郡当捕头。” 他一眼瞥见畏缩在我身后的吕龟年,带着居高临下的口气: “哟,老吕?怎么,想通了?早该如此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把场...... 他们可不是秦峰,没有那么大势力,更没有一人打千人的水平,被抓是迟早的事情。 暗松了一口气,波尔立刻转过身指向了树林深处,招呼着凌天辰与轩辕北斗进去。 与我们对视了几眼后,或许看出我们不好惹,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随着那尸体脑袋被破碎,冒出一些黑气之后,身体“哐当”一声便倒在了地上,根本没有任何阴煞厉鬼离开他的身体之中。 周浩所思所想,就是执念,是动力,下定了目标就奋力向前,毫不犹豫。灵芝她们离去已经有些时日,如今脱困而出,想要寻找到,却不是那么轻松的。 赵昚此时不听主和派意见,但却不能不听主战派意见,然而主战派意见并不统一。 徐峰转身看着无相之母,周身发出的光芒挡住了寂灭之风,其他人再也感觉不到寂灭之风的压力了,不过却又感受到另一种压力,那是一种威压,仿佛徐峰真的是天神下凡一般。 “果然有部分金属骨骼!”徐峰看着烧毁了的怪物,没有燃尽的骨头之中还有一些金属相连,这个东西实在太厉害了,薛胜利要是早放出这个东西,恐怕也不会是这种结果。 火,不喜欢厚重的大地,尽管它曾经栖居其中,但是在虚无之中,它能更加自由的成长,而不会损伤到那片热土,还能源源不断的过滤和烧灭万千杂质,使得此方天地更加纯净和圆满。 “我不知道你的其它同伴在哪里,但是古绪已经败在我们手下了,恐怕他不能来帮你了。凭你现在的样子,恐怕还不如我们吧。”对于博凯的话,郁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呵呵一笑。 刚才只是随意一说,而后,只是随意搬出莫浅夏的喜好而已,这特么竟然全部跟莫浅夏的喜好一模一样。 孙巍几人心中悲叹,他们现在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今天只有为帝国牺牲了。 只要在适当的时候,通过特殊的手段便可驱动潜伏于体内的蛊毒,从而迷人心智,甚至可以当成傀儡来驱使。 她浑身一震,慌忙转过身来,熟悉的身影,俊朗的面庞,一副虚弱的疲惫之态,她顷刻便愣在了那里。 “你看,绿儿都这么说了,要不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几天。”赫连紫云道。 做到这一步,姬发暗自叹了一口气,心头的沉重稍稍缓解了一些。 刚才还是疯狂敲击铁门,这下看到林墨寒跟个地狱煞星一样,愤怒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慌,有一大部分往屋子里面退去。 “我准备到帝国各处游历一番,我想扮做商人出行,但是这方面我不熟悉,正好你父亲是商会会长,看看最近有哪个商队要到帝国各处做生意的,我跟着去就行了。”龙明说道。 此时,童乖乖还不清楚,自己已经被柳宁给盯上了,她是以为自己得到了重用,心情还真的不错,开心的笑容,出现在了脸上。 然后他拍了一下脑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东西,没再继续追问了。 不动手说不过去,真动手他们又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只能浑水摸鱼了。 虚空大帝功震天下,一人摄七禁。斩数帝,定帝约,佑天下,护北斗,灭神灵。 每一次消灭系统,地球妈妈是会酌情考虑,是否要完全恢复一些被系统打乱的现状。 山里做饭取暖,还都是用的柴火,找了一圈没有线索,张建伟回到厨房准备先做点吃的,正准备点火做饭呢,发现厨房的柴火用完了,得去屋后再搬了一些柴火过来。 光明皇子开口,盯着杨宇,心中杀意沸腾,不过神色之上倒是并没有太大的表示,如同帝皇一般开始引导其他人敌视杨宇。 四周,其他人都是身形后退了许多,身上皆开始发光,将杨宇和姜家神体完成的余威给抵消。 她也开始知道,原来农村一个家庭,要负担起孩子上学,娶妻,生子是多么复杂和漫长的重任,一个农村家庭,要如何的在靠天吃饭的背景中,拼出一条血路。 仙霞镇岸边的鱼市码头上,金华城乃至越州首府临安城的达官贵人府邸里的管事、各处酒楼饭庄的采办,尽穿了绫罗绸缎华美衣衫,心思沉重的坐在茶馆中喝着茶,不时打量着江面。 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猎魔人的血统很是在乎,若不是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且她确实对面前这两人有着莫名的血缘亲近感,可能就要当场撸袖子干起架了。 凤族有凤祖,龙族有龙神。若说妖界之中,唯一能匹敌凤祖的,也唯有龙神了。但据龙惊天所说,龙神没有个十余年的功夫,便难以魂魄肉身合一。凤祖苏醒在即,神魔境九重天的他,又有谁人可挡? 随着青年身体干瘪下去,他的身体周围突然出现一种漆黑的颜色,将他笼罩在中间,就好像青年周围突然天黑了一样,黑到了极至,伸手不见五指。 侯勇跟几人讲解了之后,走到摄影机面前看着这一幕,发现不管是东方爵,还是苏莫唯第一次吊威亚都能十分的适应,而且拍的还挺好。 卷一 第191章 大师姐 当晚,甲字号牢舍飘起肉香。 吕龟年从养殖场弄来只肥羊,二师兄亲自操刀下厨。 篝火噼啪,架上铁锅炖煮,油光发亮,异香扑鼻。 白衬衣男子没有去接名片,他先是一愣,只是好奇的勾着脑袋去看名片的内容,等到看清了吴主任的名字,脸上的笑容忽然僵持,露出了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过张勇后,终于把名片接了过来。 当她以后的日子回忆起这一段时间来,她的评价是——她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明明自己的实力强过对方不止一星半点,为什么这个黑衣面具人的战斗力会忽然提高到这种程度。 那一簇火光炸起的时候,黄少天,肖时钦,以及在后方治疗并观察局势的张新杰,一起失望地叹了口气。 斗篷下摆已经垂至地面,脊背即将触地的魔道学者,紧紧握着手中的灭绝星尘,冲天而起。 况且经过两个世界之后叶星辰的为人她也知道,只不过刚刚纯属就是想哭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哭了。 童贯是个太监,就算有万贯家财,也没有子孙后代继承,对财物反而看得比较淡,对名的追求更加的执着。 人类愈战愈勇,长戟兵和剑士逐一将顽强抵抗的大角兽踹翻在地,乱剑砍死,激励之下,精灵和矮人的战士们,高颂象征胜利的口号,争先恐后地朝着野兽人们冲锋而去。 清脆的骨裂声在黄江龙王的口中响起,那名水族竟直接被黄江龙王咬碎了吞下去。 只有一方死尽,才能腾出手来攻击罗网,再破开罗网,又要花费一些时间,将为他对付广法和尚制造出极好的条件。 仅仅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豹妖强者应来到了这方战场。豹英楠看到父亲和几位叔叔都到了,连忙从座位上下来。很有礼貌的和几位叔叔打招呼,但却没说具体情况。 “算了,没事,反正我都给爸妈打过电话了。”应樱莹想了想,觉得爸妈应该不会上当受骗,至于其他人,更不会轻易上当,于是摇摇头,气呼呼地关了手机。 间隔一个多月,陈封控制的两个异界为主导,皇室及政界人员辅佐,一场腥风血雨的政变开始了。 吃完盒饭,又讲了十几分钟,总算把前前后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说清楚,在民警不厌其烦的耐心问询下,方子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全都交代了一边,事无巨细,一件不漏。 接连看到几颗植物上都有血迹,宁芊芊肯定这附近有受伤的人路过,不过却只有几颗植物上面带着血迹,宁芊芊跟着走了一会就没有发现了。 叶朗轻轻仰头,刀尖险而又险地贴着他的喉骨滑了过去,依然没有造成伤害。 20米之间的血统等级,你就只有获得这里面的权限,想要跨过这个血统等级界限,你的毅力和潜力都必须存在。 魏九儿眼睁睁瞧着那树上的人,似一片落叶一般从枝头飘了下来,那身子落到泥地上头,却是半点声息也没有。 一旦他们不成功,恐怕就会有很多的麻烦,不过眼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们必须这样做。 卷一 第192章 商业版图 离开六扇门后,我马不停蹄来到一处偏远的街道。 杜清远觉得奇怪,“这是去哪里?” 我神秘一笑,“带你见一位神秘人物,也是你们杜家未来的合作伙伴。” 他伸长脖子打量这条破败冷清的街道,忍不住撇了撇嘴:“这犄角旮旯能有啥神秘人物?” 我笑而不语,引着他来到田老爹的作坊。 “田老爹!”我朝里间喊道。 不片刻,田老爹在一个伙计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江小哥,可算回来了!快里面请!” 杜清远看到对方眼睛古怪,又是跛脚,忍不住皱...... 仙术师的技能打在他们的身上,不怎么疼,只有近战的攻击才算平稳,但是一但近身,会被无数的技能淹没。直接秒杀。 这一声姐姐,倒是把如霜叫个红脸,答也不是,不答又觉得失了礼仪。只得对着她勉强笑笑,算是默认了。 太子朱景坤看着朱景深额上的汗,心下生出几分疑惑:“你怎么了?身子不适?”眼角瞥了他身后的窗子一眼,继续先前的步伐,走了过去。 如果澹台善若没有被封住穴道,那么梁薪和澹台善若还有逃跑的希望。但是现在梁薪和澹台善若全都动弹不得,这一下恐怕只能做这些饿狼的食物了。 回到御医院梁薪看得出来陈玉鼎有些不高兴,甚至于有些不安。安排了梁薪的一些学习任务后,陈玉鼎早早地离开皇宫回家去了。 张孝淮脸‘色’一红。在台上他光顾着高兴了,哪里还有心思思考别的? 蒋氏一合掌:“一定就是这样了唉,早知如此,我就不说那话了,没想到事情没成,反而害了慧儿……”抬袖便要拭眼泪。 由于棺材盖只露出一点点缝隙,他们并没发现棺材内的情况,这让松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点担心了。 柳复柳大学士在大厅里陪着几位前来贺喜的贵客吃茶说话,顺便探探口风,看圣上对自己的态度是否有所松动,几家权贵最近又有什么新的动态。 让肖遥大感意外的却是,平台之外尽是迷雾,而在平台之上,却是一片清明,在清明和迷雾之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结界将两者分离开来,互不相容,迷雾只能在平台边缘翻滚,寒风却不受到“结界”影响,迎面吹来。 看到奥伦也向自己点头示意,略微苦笑一下,约瑟夫只得继续了起来。 “顾老板你若不急就先坐会,若是你还有要事,待会我让桐生把白玉糕给你送去,不会教你失望的。”阿瑶走进厨房前余光瞥了顾老板,见他坐下,吩咐桐生上菊花茶和马蹄糕。 已经从董胜男那里打听过了,她的父亲喜欢抽烟,尽管吸烟有害健康,但送礼还是应该投其所好。 “怀疑她是外星人?呵呵。”中村在笑着,但他却难以真的笑起来,而且他绝对相信,那些已经走远了的同事们,内心也绝对都是苦涩的。 阵阵寒意自窗户飘散而出,里面漆黑一团,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李朝笑了,他知道孝敏已经心软了,也是,她永远都是这么软软的。 舰娘这一边还好,虽然脸上充斥着不满,但还知道克制。但深海那一边就不一样了,已经有不少深海姬具现出了舰装,尤其是战舰栖姬,黑漆漆的炮口距离莫洛托最近。 希腊队依旧没有阻止得了石磊,希腊队的进攻打成之后,石磊再次的杀进内线,背打换防的布洛西斯翻身投篮命中。 此刻的菲克斯正好看着詹妮亚,待他发现詹妮亚的眼光看着马克,还露出如此温暖的笑意,心里一股醋意油然而生,随后又百思不得其解,詹妮亚与这马克似乎才认识不超过一天,怎么感觉他们就这么熟了呢? 他记忆中的舅舅,跟那些人眼中的世外高人,其实是没两个样的,总是给了人一种很是疏远的感觉的,不是么? 所以眼前的人绝对不是至尊器内的神祇,那么他是谁,又来自于何处? 他下午给佐罗打过电话,告诉他,晚上自己会带着秦可夏过去,让他不要乱走,在这边等着自己,可刚才他四处看了一下,都没有佐罗的身影。 咱们结婚三年,你也为朱家付出很多,收拾家务,买菜做饭啥的。 可是,此刻三大老祖已经被愤怒迷了眼睛,早就忘了刚才交出法宝的时候,惊惧的样子。 贺知远忽然就笑了,秦可夏不爱他,其实他早就感觉到了,只是他不甘心,不愿意相信,曾经那么爱他的人,怎么就不爱了。 闻言玄晨没有任何言语,目光环视一圈,最终看向一名黑袍人手中的长刀,缓缓闭目,疯狂回复自身伤势。 老六等人从远处杀过来,一路上远远看着早已是惊心不已,现在差点没有欢喜地惊叫出来。 “钱……二爷?”忽然间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巨石一般死死地压着转轮王,让他根本动弹不得,就连这三个字也是咬着牙费劲了力气。 沈安然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急,一见他又是一副极度不满等顺毛的样子。 不过,他也知道林茶只是一个大学生,这几年已经做了很多的事,不想再拖累她了。 哎,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吧,谁让你一直不主动把马甲给曝出来呢。 来到某家餐厅,颜兮月演的立刻瞪得很大,看了一眼不行,便直接跑向唯一空位的座位上,伸手叫着服务员。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虽然他说话非常的有条有理,似乎没有任何的私心。 但卫骁正儿八经老司机,床上花样何其多,她不喊,他有的是法子治她。 他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属于他的东西就绝对不允许别人碰分毫。 而与此同时,达莫斯还将自己体内的能量,缓缓的灌输到两人的体内。 排名报到36, 巫瑾找了几个房间, 毫不意外地发现红桃K躲藏近乎完美。 北边又有成山,成山南有玉矿,山北金矿,清河陈氏都得了金矿的好处,即便朝廷所有。 ——我现在敢肯定,韩秀秀队绝对是职业选手,就凭这技术,说是业余玩家,打死你们我都不信。 卷一 第193章 乔迁 离开田老爹那间不起眼的作坊,杜清远脸上的震撼还未褪去。 他搓着手,喃喃自语:“鬼砣子…竟然是鬼砣子!我得赶紧写信给我爹!十年前,我爹捧着十万两雪花银去青州黑市想请他老人家出山坐镇商行,连门都没摸着!姐夫哥,你竟然能请动他!这,这简直……”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看我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敬畏。 我没理会他的絮叨,带着他径直回到了阔别半年的无敌门旧地。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一股陈腐的尘土味扑面而来。 院子虽旧,却透着...... 她推开了窗,悠悠的冷风随着雨丝吹了进来。冷风彻骨,却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所以人们眼中冰毒的危害远远不及海洛因,尤其是年轻人,没事溜溜冰他们能接受,但是注射海洛因他们却觉得特别可怕。 “怎么回事儿?”一旁的月长老出声问道,他的脸上是不由的‘露’出了几分震惊来。 却不知一餐饭,已慢慢拉近几人之间的距离,都是相仿的年纪,都有着各自的彷徨,若放下政治立场,他们或许真的可以成为朋友,只是谁又能知道,究竟有谁愿意放下,又有谁放不下呢? 血雪靠着窗户,她就隐蔽在窗下的矮石上,一身黑‘色’的衣着像是覆在窗下的植被,安静的叫人无法发现。她听着里边的谈论,心里不由的思索着。 “成君……”只两个字却让霍成君充盈了泪光,多久没有听到他这样静静地立在自己面前,这样熟稔地唤着自己的名字,仿佛千万人叫了,也不及他语中吐出的二字好听。 “嘭、嘭”两声,平等勤修二人各被击飞倒地,光明法王虽只退了数步,却也是嘴角带血,已受了内伤。 萧峰已经退到了后面,模样很是狼狈,披散着头发,双手缠着纱布,血将纱布染透,手里拿着剑,剑跟手颤个不停。 “操他妈的,这是让人给耍了!!”孟亮双手狠狠的拍在方向盘上,咬着牙骂道。 “见教不敢,但对当前局势容我分析道来。”罗严塔尔难得的毕恭毕敬起来。 首先,体内的神魂已经遍布了绝大多数,如今,距离全圣境,已经越来越近了。 “擦……”卢友丰连忙来到爸爸的办公桌前,搜索到苏氏集团的官网,确认无误之后,点击将官网打开。 换句话说,这些钱都不是他的,而是他替齐天以及齐天背后的人暂时保管而已。 面对李玉函斩钉截铁的语气,柳无眉微微挑眉,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早上孙富贵不仅把家里的水缸装满,还在菜地旁放了一桶水,准备浇菜地。 在感受到姐姐姐夫对自己依旧亲热后,他的羞愧情绪也重新冒了出来。 每次使用模仿来的技能,虽然消耗的精神力堪称恐怖,但他造成的伤害都十分可观。 也不清楚是不是这幅身体已经老了,容易感到疲倦还是其他原因。 他同县战友只有于泽胜,运输队的同事也都是结了婚的,最后他只能临时给家里送信,让安排一个十八岁的族弟来。 赌城角落里,彼得帕克拿着几颗骰子上下丢着玩,可嘴里的讽刺格外刺耳。 而且曹操经常听刘表的名字,是因为别人对他的称赞,说在在荆州期间,爱戴百姓,礼贤下士,招诱有方,深得当地老百姓和士子的心。 周雅静身材本来就傲然无比,加上她今晚仅着一件半透明的肉色运动紧身套装,曼妙火辣的娇躯几乎分毫毕现在叶修眼前,想不看都不行。 西陵学院距离齐云城三百多里路,距离虽远,不过由于学院内有座传送阵,因此苏晨几乎没耗费什么时间便来到了偌大的齐云城。 “死来!”异魔王终于摆脱了难缠的太极图,就是抓紧了时机,眼中蕴含着滔天的杀意,而眼前的魔神化身,又是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掌。 潘阳子负手而立,眼中复杂莫名,终究长叹一声,失了争胜的心思。 陈进心中咯噔一下,急忙回头看去,他方才出手抵挡那法阵攻击没时间注意,还以为镜见眀姬是受了重伤躲到了樱伞内修养,却没想到竟然是神魂俱灭。 “嘿嘿,又是铁笼系统吗?”马龙乐了,王家大楼里面住的可是二十九区区长和他的家人,单靠那些保镖是远远不能让他们感到安全的,所以这铁龙系统就成了和那些保镖相互配合的超级防御。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修罗天尊,所有人都是感觉到好奇,这么多年来,在这试炼之地一共就只有五方天尊,什么时候又窜出来一个修罗天尊呢? 眼前的尸体,并没有与刚才一样,血肉重生,而是静静的躺在原地,生机全无。 明明只是正常说话,听在周武耳中却好像是黄莺出谷,美妙无比。 这是睁眼说瞎话?或是荣华不想做皇后,只想嫁个普通人?还是要姐妹共侍一夫? 随后,他搀着白大爷,就往那西南方向去了。且一走,就没再回头。 按照迟遥以往的经验,这六师兄说讲故事,讲的必定是他自己的故事,瞧他那一副往事不堪愁苦的样,若是它今天不听,也过不去了。 5、在协议有效期内,甲方不得与乙方有任何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苏嬷嬷摇摇头:“王爷一直都很少在府里,”顾笙歌一听,心中大喜,太好了,终于不用见到那张讨厌的脸了。 “我……我没有。我……我不知道。”她畏畏缩缩低了头。她才不要明着告状。她爹精明着呢,让他自己领会更好,自己只有做个可怜虫,才能更能收获最需要的保护。 而朱承熠对“亲上加亲”的态度是冷淡还是迫切,程度如何,完全可判断燕安王是有野心,还是只一心稳固君臣关系。 蓝色的大海,荡漾着金色的阳光,天穹上转日轮盘上,一轮明月与半轮赤阳交叠于术元封印意识海上,给予着这些英灵们以最精纯的修为补充。 帝江一商量,然后就是十一祖巫还有巫族之中一些有实力的大巫直接找帝俊当面的理论这件事情。 鸟状物意识表象的眼神,忽然从那颗泪珠中,看见了许多的片段。 他们家大业大,肯定不会去因为这个法阵的事情,而现在想的去做任何的一些吝啬的行为。 软若无骨的身体紧挨着他,淡淡的水果香气,若有似无的诱惑着他,手中传来美好的触感,让他呼吸急促。 卷一 第194章 北斗劫阵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 沐雨小小的身体竟被一股无形的纯净力量托起,离地三尺,悬浮在半空! 长发无风自舞,衣袂飘飞,周身散发出柔和却不容侵犯的圣洁光辉! 薛无咎的怨魂带着摧枯拉朽之势轰然压下,却在触及那层柔和光晕的刹那…… 嗤! “哈哈哈哈。”凌珞见他那副认栽的憋屈样儿,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 “因何而起确实不知,但据我探查,此传闻应该出自妙法国!至于那三位修士确无从得知,想来应该是周边国家几个修仙大宗之人吧!”莫梓枫眉头一蹙,旋即开口说道。 柳千秋这些年自视武功大进,眼前之人他个个不惧,殷笑笑已无力,聂桃武功低微,唯有阿水可与他一战,但多年前阿水就不是他之敌。 “我的天呐。”药师顿时吓了一跳,这条龙伤的不是一般的重,且不说浑身经脉断裂,内脏受损,元神都碎裂了,难怪睡的如此之沉,原来是重伤晕死过去的。 我隐约猜到了,它是要把犬鬼召回,附到符纸上变成实体。之前他没有这么做,是想要毫无痕迹把我杀死,现在落于下风,不得不使出绝招了。 “没什么,对了琵琶,浮屠斗场的人处理的怎么样了?”我问道。 墓碑上的字迹已经比较模糊,简单写着某人之墓,某干支年月下葬,大部分都是同年同月死的,但无法推断具体是哪一年。仅有最大的一块墓碑上写有年号,却是明朝末年的。 “这股杀气,充满了远古的荒凉,绝对不是一般的强者,应该是上古时代的强者,地球妈妈,你知道这次出现的是谁吗?”张少飞下意识的联系上了地球意识。 “真的换?”缺月魔王大喜,真还不相信唐凤舞会这么干脆地答应。 墨倾焰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竟这般不信西玉大仙吗?你可知他…”说到这里,他停下了,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 四人正在前头说着话,后面却传来一阵人喊马嘶,士卒的惊叫声不绝于耳。四人闻声回头看去,却是队伍中一匹马突然惊了,在队列之中横冲直撞,不少马军猝不及防之下被撞翻在地上。 “大人,是这样的,敌军鳌拜提前在路上设了伏击,我军中伏之后,有人曰,败了,之后我军就是全部溃败,变成了这样”那传令的士兵说道,语气满是无奈的味道。 除了这些人之外,就剩下新上任的政法高官裘锐志了,裘锐志的举动就让人感到有些意外了,他并没有把目光投向马光学,而是眯着眼睛看向了王宏才,而且从那道缝隙中透出来的目光相当的阴沉。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王大人了,王大人放心。“说完,张猛就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司衙内。 边天赐带着夕梦出来之后,直接往西边去了,若是记得不错哪里就是地藏王菩萨的翠云宫,当初他就是跟着玄清老祖躲到哪里避过的祸。 在鸿钧老祖他们算计中,等他们轮回够了,会给他们安排相应的位置,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父神的重新回归。 翠儿看着颜徐喝下了之后,才舒缓了口气,摆了几个糕点在颜徐的面前,眼睛还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颜徐的状态。 卷一 第195章 北斗消消乐 我强压兴奋,对大师兄解释道:“师兄你看,此招虽奇,却非万能。以我如今五品之境,体内真气与神魂强度,最多能‘垫付’并抹销约百钧‘债务’之存在,再大就力有未逮了!” 随即解释道:“师门的北斗劫阵,是用星辰之力‘打劫’天道真气,威力虽大,却如同窃取国库,消耗巨大还易引来反噬。师父则更进一步,是以星阵‘审计’天道账簿,找到债务疏漏直接‘抹平’,精妙却需契机。” 我指着地上的浅坑:“而我的法子,则是另开一本‘私...... 他花费了四百点积分,将“反物质湮灭弹”那一个技能给点满,还剩下了一百二十二点积分。 苏魅九再次抬头,看到顾君尧眼中的担心,她总觉得这男人是怕她将他的狐狸拐走一样。 一边是一位足以力敌千军的无敌高手,一边只是一个世家罢了,对朝廷来说,哪边重要不言而喻。 直到封舟出去后,金伴花才缓缓站起身来,他的那个侍卫也是如此。两人对视一眼,都发现被此已经汗流浃背。 高勤宇算是朋友吧,不过闺蜜的男友、老公,相处起来,当然要注意分寸。姜莹从来没有单独和高勤宇打过交道,有什么事情也会直接通过苏南,不会绕过她。 一袭周围绘着银边,绣着银色星辰花的紫色琉璃袍,银色面具透着一股神秘感。 两人似乎都很乐意看到兰尼王子这样的表情,刚才那一丝紧张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脸上渐渐带上的嚣张的神色,显得格外有持无恐。 这简直就是老子去过的最坑爹的九域大陆招生考核,往年都没有那么变态,老子竟然上来就被程咬金给踢出局了。 “只要能提前搞到日本军列的准确情报,我一人就能炸掉整列火车。”冯天冬充满自信地向黄志权请战。 山区的老百姓手里存有大批的山货等着换粮食、布匹等生活必需品。山外的商人则眼巴巴看着山区的货物收购不到手里,他们也不敢去收。 “实际上用不了,不过你为什么不想让我们立刻出?”杨帆对现在的杨逸川的情感是矛盾的,所以对杨逸川的态度也是时好时坏。 晏晓桐有些好奇的凑上前去,却见陈凌正在拆卸着固定着保险箱底部的爆炸镙丝。 “咳咳,不用了,我感觉现在就很好,我们还是商议一下怎么对付最后关卡的守护者吧!”孙言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在刀锋和毒蝎疑惑的眼神下,不动声色的向一旁挪了挪脚步。 并且,古帆打算,等慧空那边事了后,就派慧空到这边来坐镇,防备有任何意外的出现。 他捞起白夜的一颗心脏,用匕首切掉了那些被混沌力量缠绕着的部位,却没有伤到主脉,涌上来的鲜血也被他用魔力封住,没有流出来。 这也使得在刚刚的一撞之下,杨震天那妖化后的巨大魔手也被剑网斩断了三根手指,而他那庞大的妖身也一时停了下来。 望着对方走进洗手间,孙言不禁松了口气。从一旁的冰箱中拿出一罐饮料打开,坐在床上牛饮两口降降火气。 “老前辈,凡事好商量,我可出五百万两银子,作为这次借剑的报酬,老前辈何不考虑一下。”金圣恩继续以商量的口气道。 “好了,妹子,臧家当家的要出来了。”袁杰拍了拍妹妹的头,让其冷静,同时却是向着臧府内看去。 交战的两人攻守频频互换,心中虽然暗暗佩服对方,嘴上却不肯表现出来,还故意刺激贬低起了对方。 绅虚很是有些虚弱,他“哼”了声没说话。因为绅虚受伤的原因,大家走得很慢,一路上大多是边梦婵在身后照顾。 张云泽微微愣了愣,呢喃着:“怎么会是她?”看样子她似乎遇上麻烦了。说着张云泽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几个队员也有些疑惑,不知道张云泽想要干什么,不过也还是跟了上去。 结果齐巧巧去肖家听说严二回省城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的好心情突然就没了,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外面再次传来夜清绝的喜讯,原本回归常态的璃城再次热闹了起来,鬼面古玉最担心的就是洛无笙会不会再次离开。 此时的突击泰坦,因为经历了最残酷的地形压迫,此时已经被动的陷入了自动的休眠状态中。 养蜂人看苏漪骑着自行车,身上穿的衣服也比较新,且她一开口就要包拢他们的买卖,知道她不缺钱,便想坐地起价,说一斤一块五太便宜了,起码得两块一斤。 郑延仲“是,郑太太”,苏若瑶又好气又好笑,不跟他闹了,现在要去看甄迪智了,刚才他被郑延仲打的那一掌,不知怎么样了。 苏漪忍着怒火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方才陈志军他们两个大孩子顽皮,一起抢了城城的玩偶,还故意扯坏勇敢宝贝的胳膊,把城城气哭。气哭人后,竟然笑着推倒城城,打了城城两下。 “咦,我不是从刚刚那个有亮光的出口跳出来的吗?那个亮光口呢?”张云京疑惑道。 这会儿庄稼刚刚种好,各类蔬菜都是没有,除了吃点儿野菜、白菜、土豆,也就剩下萝卜、腌菜了。不过徐苗不仅精心做了,而且做的还好,欧阳旻睿不禁心里暗暗赞赏了一下。 “哈哈哈哈!老何呀!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哪一点吗?”李鸿章靠上身后的太师椅,眯着眼睛说道。 卷一 第196章 鹰愁涧伏击战 五天后,我们抵达了青州。 “儿臣将这观音像献给了您,至于这幅画如何处置,全凭母后高兴便是。”楚岐在太后面前很是恭顺有礼。 蒲云川连连点头,感觉幸亏对方提醒,自己差点把本身最大优势忘记了,他们当初为啥选择这苦逼搬砖的?难道真就是为了搬砖吗? 夜晚的蛇林比白天的更加阴冷致命,黑暗中隐藏着无数惑人的危机。 这个决定别说自己,校董会都被吓得半死,纷纷上前阻拦,苦口婆心劝了好几天,都没能拉住他,还是让他带着人来到北星域了。 “表妹,我这里是有灵感的,也想要创作一下!”他对陈婉莹说道。 此时那异魔展现出几乎压倒性的力量,控制领域、复活恶魔,还控制了翡翠空间的龙王,几乎让她升出了一股无法战胜的感觉。 没成想,他那大袖子一拂,只听得瓷盖儿在杯沿儿上叩出“咯哒”一声,紧挨着奏折的那盏茶险些被他掠翻。 折扇在浑天锤巨大的冲击力下,直接被砸飞,可没过几息,便再度飞来,这简直没完没了,目光变动,扫向徐弘达,擒贼先擒王,直接将其击败,看他还怎么控制折扇。 “你是娇养惯了的,平时的吃穿用度光看你宫里的流水银子便知一二。”他示意他坐下来陪自己用膳,那布菜的太监何等聪明,早就退到一边,由绾妍从他手上接过银箸服侍着。 “告诉你转喧不要离我们男神太近!”云未什么时候变成男神了? 毕竟不管一个朝庭如何变,百姓首先想到的是生存,想要安稳生活,不想出城变成流民,不想饿死在路上或者死在马贼强盗的刀下,很大的原因,也是不想放弃自己辛苦建立的财富和安逸的生活。 这样的举动给了太子很大的安慰,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得到安慰之后,反而更加觉得伤心,眼泪不停地落下来。 个个都曾经是楚家军中的猛将,让大邑国主帅徐图都愣眼了好一阵。 随后,一家三口也回到许家,而这时候,许亦弘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母子三人。 既然今天两人都到了这种份上,她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将心中的话语说出来,也好好听听,冷林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直缩在树上没出声的喵团子听到自己的名字,总算睁开一只眼,“喵”了一声,翻出肚皮继续睡的呼呼的。 景桐一眼看到自己被撕成碎片的睡衣,不由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赶紧钻进了被子里。 其实这些日子待在卓府养伤,楚兰歌考虑过很多手段,奈何还是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下去,连温度也都是凉的。 只见她一手抓在男人的腰间围着的浴巾上,因为用力过大,浴巾已经被她撤掉了一部分,而她另外一只手,就抓在男人敏感的部位。 “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是属下愚钝了,这些汉人肯定是不怀好意的。”身边的侍从拍马屁的谄笑道。 卷一 第197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趁着对方攻击空挡,羊毛剑长指夜空,循着北斗劫阵的玄奥轨迹挥出! 目标锁定那柄血刀之后,十数丈外隐于阴影中的操控者! “天玑,沉沙!”意念如刀,狠狠斩下! 程怜情低着头,如果不是公司最近发生那么多大事,早就专职陪着秦林了。 “你们经常出入这里,不会引起警察或别的什么人注意么?”吴用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其实我并不知道贵店今日开张,我是来访友的“朱寿有些尴尬,人家今日开张大喜,自己空手而来确实有些失礼。 身后的挂尸树追的更急了,而这时,一团青蓝的火焰落在挂尸树身上,它原本就伤害累累的躯体上在填一团焦黑。 地上积满了鸟粪,恶臭扑鼻,李薇儿和李悦儿还有四婢,赶紧用手帕捂紧口鼻。甚至好多岩石都是鸟粪常年积累组成的。 当初碉楼布置时,李玉有过建议,两个碉楼之间的距离不要长于弓箭有效射程的两倍。这样建奴即使突入营地也是四面受敌的局面。 我看到柔耳对我做了个招财猫的手势,而重明却一脸无所谓的看着我。我本来还挺高兴的,因为终于又见到他了,可是他的冷漠让我顿时没有了兴致。 诗薇一愣,没想到她刚刚进来就被眼尖的老师给发现了,刚想溜出门外,就被逮个正着。 齐春眨眼间就跑的没影。夏木摸了摸肩膀上的白貂,也踏进了潮湿的矿洞中。 可惜的是,荷兰战舰炮仓和舷墙被打出了近百个海碗大的孔洞,但这些并不致命除了有限的几发穿透了水线以下,造成少量进水,这条船仍然结实的很。 说到这里,金甲禁卫停顿了一下,所有皇子只是点头,并无惊讶之色。 沈轻舞想了想确实也是如此,就算自己卖了这些,确实还是差了些,思来想去的,不禁的动起了心思,只问柳嬷嬷今儿个灶上准备了什么菜。 眼花缭乱的战斗,令整个擂战台,都在不断震颤,强大的力量冲涌开来,气爆声不绝于耳。 不给他们思索的时间,众人心中不妥的源头已经出现,那赫然是一个整编的机器人。 而霓裳,在听到谢睿冲着自己耳边的那一声耳语之后,彻底的有些震惊,只愣愣的看着身边的谢睿,实在有些摸不透他。 卫阶解释起来也颇为费劲,实际上他对于军事沙盘也不甚了了,解释起来也是有点干涩,不过刘穆之似乎听懂了。 轰的一声,一圈黑色的涟漪浮现,直接如惊涛骇浪一般涌入宋铭战舰的侧翼。 然后,他故意找到了苏彻的大哥大嫂,还有苏彻的父亲苏赫,逼着他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最心烦的是朱砂的身体,虽然没有刚上昆仑山一样的严重,但是明显身子骨很虚,经常走几步路,都要累地出汗,看来所谓的传承对于她来说,是迫在眉睫了。 他一直觉得这位二舅哥太逗比,当初一来到罗门就对他“动手”,要给他一点颜色,结果被自己轻易制服,就老老实实的待在维修连,反而对机甲改装热衷起来,一直没有来烦他。 我,李远,跟俩算命老头混在一块,并且往屋里贴了一堆鬼画符。 卷一 第198章 喘气的都要交税! 幽州城外。 十里亭孤零零地杵在官道旁,檐角挂着冰溜子。 亭内只蜷着一个穿单薄制式镇武司棉袍的年轻人,正抱着膀子跺脚,眉毛都结了白霜。 看到我们三骑而来,他猛地抬头,眼中迸出亮光。 “敢问……可是新任幽州监主簿江大人?”他声音发颤,一半是冻的,一半是激动。 我勒马:“正是江小白。” 那年轻税吏几乎是扑过来的行礼:“卑职王碌,幽州监三品税吏!大人可算到了!卑职已在此候了……候了五天……”他牙齿嘚嘚作响,几乎说不出...... 那金色火焰是他体内的灵火,是灵力凝聚而成,灵力越强,灵火的威力就越强。江翌耗费了整整六道灵火,体内的灵力几乎耗尽,此刻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全身传来一阵无力感。 “刚才喊护驾的,可是昭信将军吴子兰?”曹操却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李艾转过身,她的眼睛是闭上的,姜怀仁看到了最真实的李艾,完美无瑕。 但叶修现在欠唐哲的人情也不在少数了,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也无所谓了。 这次,倒是姜怀仁处于下风,每一次和妖星河对拼,对姜怀仁来说都很艰难。变身后的妖星河,实力已经有些压住姜怀仁。 虽从不怀疑李星云口中先生昔年魔门门主白知秋博古通今的智慧,可对于涉及天道的问题,洛长风觉得问道于天机老人相对较为合适一些。于是当两位圣人目光汇聚而来时,洛长风的视线锁定了那灰袍老道的身影。 等萧若之时,孩子已经换到了徐荣怀里,马超下意识就拿手去捂他还在发着低低哼声的嘴巴。 人间最得意的李青莲大梁城头托付诗集,是临终遗愿。洛长风不会不分轻重,肆意乱来。天九刃知道,无所谓这场问剑的结局,诗集最终都是囊中之物。 “司徒空到底在干什么?连个秘密都守不住,还有大齐山,他为什么不出面?迷尊一旦出来,我就麻烦了”凌云子怒吼。 虽然他有自信能硬接下这一拳的,但是他可没相信不让自己的拳头疼,所以根本不去跟他俩硬碰硬,凭借着凌厉的步伐闪到了李翔的右侧,一脚踹向了他的右肋。 夏思婉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慢慢的收回手,电梯门合上了。 “等等,谁让你走了?我们少主说让你走了吗?”干瘦少年以为薛讷等人怕了他,气焰更加嚣张,把袖子往上一撸,冲到薛讷面前,双手叉腰,拦住了薛讷的去路。 “放心好了!老夫最讨厌耍手段之人,定然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的!把你们的丹药拿过来我看看吧!”白鹏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南山集团那边已经打来电话了!”乔梦媛强忍着把桌上茶杯扔出去的冲动,咬着嘴唇朝着唐渊问道。 覃安扯了下嘴角,目光转回去重新跟汤姆聊天,有些打算将梁健当空气的意思。汤姆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让他坐,就好像之前徐京华在的时候他对待覃安一样。 娄江源走后,倪秀云坚持要带梁健去看夜景,梁健跟去了。晋阳的夜景还是不错的,尤其晋阳有许多的古建筑,历史悠久,在夜里,那些被灯光勾勒出来的形状,总是充满着一种只有时间才能沉淀出来的厚重感。 费琛以为唐渊真要还给他电话呢,直接伸出手准备接电话,岂料唐渊直接把电话重重的砸到了他的脸上,这货捂着脸惨叫起来。 只是当容昭熙觉得美妙的时候,门突然被推了开来,容承祯也没想到自己进来会看到这么火辣辣的一幕。 “奇怪,难道是红哥在监视我,怎么被人监视的感觉越来越强了?”薛讷释放着神识,在周围不停地扫荡着,但是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找了半天,攻击型和奇异型的强大宝物找到好多,但铠甲真的没有一件合格的。 对于这个结果张宸并不意外,400万就能拿下QQ域名,藤讯绝对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不过他觉得自己也不算吃亏。 而能够获得资格,说明都是觉醒了原力的,他当然不会拒绝,反而是十分欢迎。 9号温泉洗浴中心位于海城南郊,这里曾经是一处非常著名的销金窟,豹爷洗白后虽然有所收敛,但仍然乌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遗憾的michelle这样冷静的打招唿方式也把高勋的热情瞬间熄灭了,高勋冷起来同样让人无法接近和适应,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避开对方的眼睛,同时都在打量对方。 tiffany遇到高勋也算是一个奇葩中的奇迹了,从当初的契约到现在随着高勋展现出的魅力已经成为新时代新郎人选第一位的存在,这样的形象没人会讨厌。 门一开,烤肉的味道扑面而来,耳边充斥着烤肉的声音,香气十足?那是韩国人自己形容的,高勋对烤肉的味道始终有点不适应,就像不适应火锅的味道一样,怪怪的。 当然,这不是伊甸园里的那颗“生命之树”,无法让人真的永生或者返老还童,陆七也并不想打造一个“不死国度”。 尽管金钱先生的基因力量要比申晓龙强上数十倍,乃至数百倍,但这一拳当真是如同铁锤一般,让他实在有些吃不消。 他是在试图改变场上的角‘色’吗?意!他的大局观非常之好,居然看都没看,就把皮球传到了左前方?!主持人惊讶于李多的天赋,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萧萧,就算受害的不是你,我都不会坐视不管。作为姜氏的员工,我可以容忍他能力有限,但无法原谅他道德败坏。这种事必须严惩不贷,否则只会助长坏的风气。”姜越的语气是少有的强硬。 在接近古老的黄金城市时,林天遥和华佑贤听到了喊叫天空的声音。 姜越唇角的弧度再无法维持,靳光衍分明就是告诉他,以后你就别多管闲事,管好自己吧。可是,他放在萧萧身上的心要是说收就能收回来,那他何必在这儿受这等屈辱? 卷一 第199章 见面礼 整个幽州城仿佛被冻住了。 只有寒风在城头呜咽,还有远处几只被血腥惊起的寒鸦,发出几声凄厉嘶哑的啼叫。 那姓张的城门官瘫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筛糠似的抖着,彻底成了一滩烂泥。 “王兄弟。”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云露儿心情一塌糊涂。 脱离了肉身的灵魂体,因为缺乏了血气和筋脉等,没了筋脉、元气,有的仅仅是精神力,但他并不认为这样的存在就比武体弱多少,相反在某一方面远非武者能够比拟的,比如灵魂攻击。 待房中的灵气龙卷奔溃化作狂呼的劲风之后,最后一颗金鑫丹和六鲜丹一同飞出没入了陈三嘴中,而那一道巴掌大的白符,也被睁眼的陈三抓在手中,连掐几个决印指间灵芒虚划几下后,一把贴在了自己的灵台上面。 耍了一个套路,将牛从老村长手里要回来之后,李铁牛基本上每天与牛为伍了。早晚人还没吃饭,先牵牛出去吃草。直到牛吃得肚子滚圆,才考虑人的肚子问题。 “你是不是知道九尾狐的事情?”狐王再次恢复到了人形,曾经的狐族在妖界的顶端,就是因为有九尾狐的存在,可是后来慢慢的沦落到普通的种族了。 坊市中也是偶有金丹期修士降临,但如眼前青年一般貌相年轻的,还真就从未见过。而且不论青年貌相是真是假,亦或功法使然,一名金丹期修士也足以让在场修士动容。 这话听起来有点道理,细想又似乎没道理。汤山还是发愣,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自己联系我的。”季柯轻描淡写的说完,就不再多说一个字。 “起床了!”早早醒来的人互相喊叫,争先恐后来到营地外面集合。 汤山心里一阵感动。这哪是限制条件?根本就是方塘将他置于她自己的保护之下,以使他免于受其母方脸婆的骚扰。即便没钱,也不至于被方脸婆名正言顺地赶出去。 “你真是太厉害了,你这么厉害我不装逼有点对不起自己,毕竟在现实世界那么丧。”对着黑衣少年眨了下眼。 透着那不断闪着透亮的玉粉尘,美少年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蔡睿冲,然后轻声说道。 跟简言停止通话后许箴打开QQ,看了一下各种信息,随后事不关己的模样一一删除,交换生,这种事看看就好,可望不可即。 这个时候,手术的大门被推开了,刘振阳沉着脸大步的走了进来。 “侯泉海,你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身体不舒服?”江颜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不过,只论武力,这贺重宝算不上强,但是此人善使妖法,从梁全目前看到的信息上来看,贺重宝应当是擅长招引阴云,就是不知道造诣如何。 但如果把放大到整个宇宙的宏观角度,人类就会发现他们错了,错的很离谱,真理其实是4=2X2。 “是,是,姑娘说的是,杨老先生大恩大德,你我此生没齿难忘。”白露故意捂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有些慵懒的说到。 这种人,最老实,干最重的活,拿最少的钱,穷是穷,但坦坦当当,穷是穷,但每一分钱都是用汗水换来的。 卷一 第200章 我要喝一百斤! 王碌一个激灵,忙不迭地跑去准备。 周伏龙和其他官员都有些莫名其妙。 很快,笔墨纸砚送到了我面前。 在全场疑惑的注视下,我提笔蘸墨,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下几行大字:《镇武税司幽州监告全体江湖书》。 血刀余孽,荼毒幽州久矣!今镇武司代天行罚,广谕天下豪杰: 凡取其门下首级者,执此头颅赴幽州监署验明,立兑赏银,亦可抵本人真气税赋—— 血刀门徒,每颗五十两!执事匪首,每颗百两! 血影恶卫,每颗一千两!堂首巨枭,每颗万两! 老尸存放的时间越长,在其体内累积的毒素越大。多年来,我爷爷的很多个徒弟,都是死在了尸毒上,其中不缺乏出师多年,盗墓技术高超者。另外,也有一些人,是在古墓中遭遇了千年老尸,被其活活咬死。 这一场打掉新朝半壁江山的大战最后却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结束,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愚昧无知,不懂形势恶劣。 这是一间用巨石堆砌而成的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桶清水,三面无窗的墙壁下各有一张简陋的床榻,床榻上是用粗麻布做成的简易被褥。而精铁浇筑而成房门,此时却是开着的。 三长老高兴地直跳脚,肩膀上的灵鼯二毛,怕老头子乱蹦吵醒了她的孩子,跳到了黯牙头上。 但同时一股暖流如同清泉般涌进了林宇全身上下,身体内的隐痛瞬间淡去。 听到唐洛的话,韩若冰呆了呆,愤怒的神色,不自觉缓和不少,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骚乱持续到黎明时分,军队入城,持续一个多时辰的清洗镇压之后,局面已经得到了控制。 “没有什么,专心比赛吧!”杨晓风冷冷地道,同时心里面也有一些不安的预感。 林宇运转真气的刹那间,指尖上的那一缕火苗就旺盛了一分,而身边的那只火凤凰化身立刻啾啾叫个不停。 我终于知道我父亲为何这般开明,因为他有一个好父亲。而他的父亲之所以开明,是因为他曾经受过糊涂父亲带给自己的痛苦。 瞬间,老色鬼的胆子,变得大了起来,他猛不丁地搂住了吕瑶的腰肢,然后将满嘴酒气的嘴巴,在她的脸上一通乱拱,然后又亲吻她的脖颈,亲吻她的锁骨,再然后,直接将她推倒在了地上。 前期无所谓,等修为达到金丹就是个大问题了,元婴就更离谱了。 “不不,万一那个蕊儿姑娘缠住你了,你就来不了啦,我怕,我怕。”我哭成了泪人。 之所以问出这番话,是因为就在刚刚,周锦瑜回到房间里,洗了个澡,休息了还不到五分钟,就接到了冯宝瑞打来的电话,他先是恭维了周锦瑜一番,然后又说自己最近事情忙,一直没有去拜访她。 然后队伍开拔,众人打开洞天将道兵收了起来,直接乘坐飞舟跨过雪山来到了目标地点之前,一个妖窟。 说完话,只见青龙手掌一挥,身后的武器匣就轰然砸在地上,青石地面瞬间碎裂,裂纹犹如蜘蛛网般的向着四面八方辐散而去。 所以尽管秦沅对墨少筠如今已经有了感情,但平常的时候还是尽力压抑克制着情感。 苏淼淼的长相偏于温婉清丽,但却不失活泼可爱,加上她的独特气质,竟有种别致的美感。 看到江离的表情,云枭心里冷笑,昨晚皇宫发生的大事,你江离会不知道? 约翰感觉有血从喉咙和鼻孔涌出来,同时他也终于知道自己是怎么扛过来的了。 就好像死刑犯一样,只要你一枪没杀死他,那就是人家死过一次了,你不能开第二枪,可现在的人,那管这种规矩,只要你不死,他就是一直来杀你,只有杀死你了,他的任务完成了。 典满眉头微皱,雪莹的事他是知道的,这件事在朝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大将军和公主已经对此事下了封口令,眼下看来是有人将此事揭发了。 妾不蒙头,所以郝玥并没有戴红盖头,绝美容颜直露于人前,面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眼里含着欣喜,一步一步靠近王彦。 想要避开,却骇然发现,那种气机被锁定,即便雷闪也无法躲避,令自己想要抵抗的话,只能借助黑砖之力,不过再次动用的话,那种后果他不敢想象。 当然我相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新闻的真假,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我没有能力辩解,因为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它不给我们普通人一点机会。 “黛瑾,如儿最近好么?本王没有得空去看看她,也辛苦了你了。”王爷难得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却也是让黛瑾听着恶心的不轻。 何朗见此一阵心急,心想这黑八看起来还真不简单,看来自己不能用对付常人的方法来对阵了。 喻强面露痛苦,吓得满头大汗,手腕像是被钳子夹住一样,睁都睁不掉。大喊,“救我!”然后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郑坤。心想,今天是完了,不但救不了妹妹,自己可能也会死掉了。这样也好,一家人也能团聚了。 景舜没有想到,本来是带着母亲的任务来见父皇,还在犯愁怎么提起呢,谁知道一见面,父皇便主动说起来了岭南战乱的事情。 在与表弟这次简单通话中我终于感受到了表弟在跌跌撞撞中扒开乌云即将看见彩虹的那一天,无论表弟怎么变我都永远也记得那个和我一起在大山深处玩泥巴的表弟,也一直记得他有一个音乐梦。 脚步一踏地面,罗峰飞射而起,双手握刀,由上至下,一刀全力劈斩出去。 似是感觉到妹妹不悦的情绪,叶关条件反射的冲叶情看过去,却发现对方正阳光灿烂的笑着,遂掩饰的轻咳一声,招呼大家往外走。 倘若她入宫,她不仅仅要跪拜她的“丈夫”皇帝,还有跪拜他的“正妻”皇后,甚至还要跪拜一品二品三品的贵妃娘娘们。她可能连此刻坐在最后面的范氏都不如。 莉塔被伊明的举动吓坏了,她悄声的呼唤着。但是梅亚莉却拉住了她的手。 卷一 第201章 血刀门回礼 下马酒算是过了门。 来到包厢,周伏龙伸手虚引:“江主簿海量!快,请入席!诸位同僚,都坐,都坐!” 他嘴里说着“请入席”、“都坐”,自己却像根钉子似的钉在原地。 目光扫过那二十几个噤若寒蝉的镇武司官员。 “旅顺离金州一百五十里地,就算即墨营有心来援,又如何来得及?且旅顺兵马未动便已经被我哨骑侦知,大人又有何惧?”阿里扎大声问道。 思及此,後藤出手不再顾虑,出生于医疗以及忍术世家的她,忍术又怎么可能会差。因此,藤原目光一沉,眼底闪过一缕狠绝,左手一动,淡蓝色的光芒瞬间从身后抽出,划破了空气。 喇叭里传出一声嬉笑,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地球后裔们都头皮发麻,老祖宗的精神状态似乎一直不太正常,李威风的表现也让人震惊。要是这样的机器人太多,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相处。 提季克贾集团承接所有类型的施工,跟伊艾弗大多数知名设计师都合作过,自己也做中低端设计。这家建筑施工公司是伊艾弗诚信经营得以成功的典范,屡屡登上商学院的教材。 窒息感让陆浅淑瞬间憋红了脸,可陆浅淑还是继续说着,“我和宝宝能死在玉哥哥手里,也是一种幸福。”陆浅淑磕磕绊绊的沙哑的说着。 “照顾好他,今日之事不必与他说,让他费心。”青玥交代一番,便转身离去。 凯利说的有些名词余哲不懂,不得不反复询问。大胡子虽然有些不耐,但看在礼物的份上还是作了解答。其他人饶有兴致地听着,仿佛这些耳熟能详的东西很新鲜。 “你这个杂。种,你想死吗?”佩佩冲上来,一把卡住了布斯克茨的脖子。他的力气如此之大,以至于在佩佩身边的加雷担心佩佩会将布斯克茨掐死,赶紧上来抱住佩佩,要将他拉开。 “每个家庭按人头给予抚恤金。对了,还有,幸存者吗?”阿治突然想到是否还有“漏网之鱼”侥幸逃生。 在身形闪现之时,收回体内的灵力,瞬间汹涌而出。瞬移的短板,也暴露无疑。 “砰!”这次的子弹同样穿透了吴凡的身体,但是这一次的吴凡却像没事人一样看着瘦弱男子。 一路飞到黑风洞口,洞口外早已无人看守,只有莫无常布下的禁制。 哪怕手里的衣服,张芷韵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好坏的。 在博鲁塞维奇强忍着悲痛率领麾下大军头也不回的继续向西北方向推进时,故意留在队尾的迪特里希,却会等到最后一名向北而去的将士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他才策马往西北方向赶去。 她也朝着大火奔去,却被隔绝在外,她根本进不去,只能焦急的在外徘徊。 削血之王看着对面嘴角上翘的钟俊杰心中不由想起了游城十代,这两个家伙看起来是同一类人。 一盏茶后,萧非的脸上显出一丝惊喜,他那沉寂数十年的念力忽然有了一丝松动,若按此法修炼下去,不出半年,便可突破当前境界。 他们觉得这是一个绝大的机会,如果能得到这样的机会,恐怕真的要一飞冲天了。 彻底全歼敌军弓箭手部队,又顺势击溃敌军其他两支步兵部队后,瓦尔克带着自己麾下同样伤亡惨重的将士离开了城墙附近;今日一役,最终却是打出了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卷一 第202章 杀良冒功,流言四起! 堂内温度骤降。 血刀门的战书,还有血腥气混在一起,让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他们都注视着我,期待我的回应。 许主簿和张主簿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我心中冷笑,又是血书,又是地点时间,还剜了马耳点天灯…… 一套套的,搞这么多花样,不就是想逼我跟着你们的节奏走? 你说三天后就三天后?你说葬魂谷就葬魂谷?想牵着老子的鼻子? 做梦! 我抓起面前的酒杯,“啪”地一声摔碎在盛着人皮血书的酒坛边! 碎瓷和酒液四溅! “把这破坛子,...... 第二步,他串通别人假扮大理寺典狱,就可以将薛氏的所有家宅商铺捞进自己手里。 兰迪莫名其妙,宁宙一口烟吸完,人走回卧室,幽幽扔下一句话。 安生见他又开始乱说,慌忙打岔,问清了厨房所在,径直进去,喻惊云颠儿颠儿地紧跟着,欣赏着安生行云流水一般娴熟的动作。 而那冲在最前方之处的好几道身影,直接被轰飞了出去后,就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瞬间浮现出了一些苍白。 看了一会,实在是无聊,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屏幕上面一个大火箭直直的飞了过去,毛雨涵无聊之下随便就点了进去。 因为袁莉说了,等她生好孩子月子坐满,就让丈夫托关系给妹妹找个好工作,总比在家呆着强。 双灵根和三灵根是家族培养的重点,四灵根和五灵根为辅助,至于没有灵根的众人,如果想要继续修炼,只有炼体一途可走,不过武修艰难重重,非有大毅力者不可成功。 这几位警察也不再警告什么的了,直接就举起手中的枪,对着牛仔连开几枪。 找男人又不是套公式做题,有目的性是好事,目的性变得功力了,那就太红果果了。 只不过地脉本体可没有什么血液可流,一种淡金色如同水银一样的液体从伤口中喷出。 他灭六国,一统天下,然后大秦二世而亡,那汉承秦制,抄大秦东西,再修修改改,延续了四百多年。 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隔壁看望李医,一旦李医生了病,他就会整日整夜的陪着,说什么都不睡。因为他害怕,害怕再失去亲人。 感受到嬴政的目光,李念只觉头皮发麻,但又不能说谎,说谎付出的代价只会比说真话更大,只得硬着头皮继续。 而且叶老汉还不是普通的练气后期,因为他已经修成了三转凝元决,提升了三成真气质量,这让他的真气质量足以媲美练气圆满的修士。 朦胧的阳光在众人的眼前覆上了一层明晃晃的光影,也让沉积在角落的灰尘无处遁逃。 魏征走后,李承乾起身下来,走到躬身侍候的崔珏面前,按着他的肩膀。 四名内侍抬着托盘来到殿中,众臣看到托盘上赫然是颗涂满各种颜色的球。 而之后的发展,果然不出李明洋的预料,搜狐防他跟防贼的一样。 从中洲一路走来,槐林经历了许多,有山林间猛兽的袭扰,有饥寒交迫时的困苦。 妖境中的人影只不过存在了一两分钟的时间后便渐渐淡去。最终,这面妖境再度化为了一片混沌。 段景圣、廖岩军安排了一下,然后段景圣就亲自陪着郝俊去了物资处,让这个物资储备办公室的副主任高调“巡视”工作环境。 我想去帮忙,却被封在血衣菩提师兄的妖光护体里,无论如何也冲不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血衣菩提师兄,先我一步而去。 为了不引起金色北极熊恐怖组织的注意,伊万已经联系好了远东豹特种部队三分队的分队长安德烈前来接应。 荆天明在街道上张望着,虽然久久听闻着奇迹一般的城市,但当真走在其中的时候还是会发出心悦诚服的称赞。与他一行的墨家众人也是如此,看着眼前景象,心中已经全部被惊愕所填满。 夏悠总算明白了,泽村英梨梨为什么会如此抵制波岛出海的本子了。 苏令宾颔首一笑,目光在陆瑾和上官婉儿身上转得一圈,这才施礼而去。 一声突如其来的高声呼唤搅扰了一切,受惊的八哥鸟悲鸣出声,扑凌凌地展翅在笼内飞窜乱撞,那竹条编成的鸟笼也是一阵剧烈晃动。 可“统和堂”是踏雨门异能中心和权力中心的值班室、监控室,自己就算说梦话,也不可能说到这一层,对方如果是其他身份,也难以了解到这一层。所以,对方的身份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扑通!”那些拔出武器冲过来的士兵集体摔翻,地面上的积雪瞬间变得比冰还要滑。这是薇薇安土系巫术的力量,这些积雪和土相连,倘若控制这些积雪的话也算得上是土系巫术。 然后就见博袅和清水少爷面前,突然再次出现了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的大胡子。 博袅不知道这个事情该不该告诉清水少而已。但是他又一想,他已经是自己相信的人了,又为什么要隐瞒她呢? 顾流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发现这是一个病历,而她也穿着白大褂,还带着听诊器,手边是一杯热水,看这个情况,她似乎是医生? 想到那段时间真的都是泪呀!可是也正因为她那段时间辛苦的付出,才有现在的成果。 陌城渐渐转冷了,三亚气候却是正好的时候。那边正好有个洽谈会,他可以办公的同时,带简柠萌去玩两天。 而且当初因为萧祁不愿意去当兵,萧爷爷生他的气。所以对外都没有提过萧祁这个孙子,外面的人都不太熟悉萧祁,风他们就更加不可能知道萧祁了。 雪灵看着桌子上有两份饭,毫不客气的就坐在了其中一个位置上。 他甚至连肖瑶穿什么都想好了,到时候会让助理将衣服一起送过来。 卷一 第203章 开箱认尸! 流言不仅在街头巷尾发酵,更渗入了镇武司幽州监的高墙之内。 行走在衙署廊道间,镇武司的那些同僚,看我时都用异样的目光。 就连王碌送卷宗来时,眼神都带着几分躲闪和欲言又止。 每次异生兽出现都会对市区大打破坏,更有的吃人异生兽一定会专门袭击市民,这次的异生兽出现后居然什么都还没开始干就走,很是离谱。 奈克欧特说完,金光色的双目转向怪兽那边,一抬双手摆出战斗前的起手姿态。 虽然这些龙族也是修炼多年,此时亦是忍不住地一阵心绪起伏不定。对于天庭而言,他们这些龙族有用时招之即来,无用时挥之即去,也不会有多管他们的死活。 “对了,师傅还是个炼丹宗师。”项华声音有些干涩地道,只有在师傅身边呆久了,才知道这看似略清瘦的人,那对永远平静的眼神之中,如同汪洋一般深遂幽远。 而更为省心的一种方式则是将自身容入到这片涌动的黑莲之内,将双方气息融合到一起,从而化敌为友,或者说让佛域内的黑莲无法分出敌我。 “为了我?非常抱歉,请原谅无法接受这种爱。”萧月板着脸,越说越生气。 一个周之后,当索亚再次回到冬堡城的时候,法师团又多了一项训练项目:战斗配合训练。 被蓝焰烧灼的亡魂都变成了灰烬,洒落在桥头,然后被海风吹入大海。 选手一旦转会或退役极光游戏就会视情况对此进行重新填表登记或者直接删除账号。 团长第二次道,但这一次,他的眼中却满是死志,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一丝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了。 不过今天李旭的话,倒是提醒了郑曦,手枪在这是独一无二的,用起来好用,但也很危险,会给她带来麻烦。 是的,名为宇智波斑的男人的一生,既是极端又是自负,但这绝非代表他就是个愚笨之人,相反,能带领着宇智波一族一度走向巅峰的他,做事必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餐厅、客房、厨房、配套投资,至少得三十万块钱,林老二肯定不够,林浩很大方借了四十万出去,两年以后再还。 钢铁丛林,迷宫般的城市,让人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关在铁笼里的野兽,拘束、孤独,让人看着相同的风景,走在相同的路线,到达同样的目的地;习惯了一成不变的生活。 对于冥月术士来说,战斗爆发得毫无预兆而且残暴十足。原本作为防御设施的电磁炮塔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掉头朝着它们的主人开火了。 乡村公路,必须再次修理,而且应该是直接噗沥青路;白天修晚上晾,不需要半边半边修,效率高,不影响卖海鲜。 姜临的眉头扭在了一起,正要发怒,却在下一瞬间失神在荧屏的人物中。 慕容曌和阳牧青都很真诚地向他道了声谢,然后便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进山的路。 “睡了,我都觉得奶奶你太宠玖辛奈了,也难怪绳树会吃味。”纲手翻白眼道,经过刚才的折腾,她也是恹恹不振,恰逢想回去睡个懒觉,就被水户唤了过来。 凌锋此时在蛰龙敛息法的隐藏下,看起来也就先天绝顶水准,这等身手在江湖上自然算是一把好手,可遇到这黑熊精,自然是送死。 卷一 第204章 真相大白 一个穿着粗布棉袄、头发散乱的妇人,连滚带爬地冲出人群,扑倒在箱子前。 “以前并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人,只是听说他姓林。”苏迪摇着头道。 “……金矿都是老家主掌管,少主只管练兵跟司家的生意。”司颛的属下极力辩解,不着痕迹地把责任都推到葬身石堡的老家主身上。 睫毛张开,江瑜一下捂住嘴,将红脸埋了起来,好在这时外面王素华已经起来,她急忙下了床,在黑暗里窸窸窣窣的将衣裤穿好。 深红色巨龙跌落在远处的大地间,它立时起身,却发现方才的那一波冲撞,竟造成了如此严重的伤势,回味着方才突然出现的攻势,那强劲迅猛的一击,可谓是力大无穷,令他难以置信。 林逸风心下一惊,这个鱼雷知道的事情也未免太多了吧,他是父亲之前的战友,那他知道父亲的消息还可以说的过去。 由于离家多年,黄镇虎并不认识这些家丁,而这些家丁自然也不认识黄镇虎。 “修仙?哈哈,你可真逗,我还以为你这人不会说笑话呢,原来你也是很幽默的呢。”苏淑仪压根不信,甚至以为秦尘在逗她,说笑。 那名异能者还在半空就改变了下落的方向,横飞砸在尼龙护栏上,压着尼龙绳翻弹,便掉去擂台下方。 “舅舅,一言为定,你可得给我挑一匹有劲的,山寨里好多马都驼不动我。”申虎闻言面上立刻显出喜悦的神色,还生怕肖毅会反悔。 “奉孝,我是该说那些老大人们是料事如神好还是胆大包天好?怎么三位中郎也跟着如此。”到了内堂肖毅却是首先对郭嘉言道,说话时还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解。 由于手记上对此塔早有介绍,此塔连通着上中下三层,就好比将一座塔分成三节,分别代表着每一个不同的空间。 他们也知道这部剧买回去可能收视率不如少两部那么高,但是想来也不会太差,在一个,他们香视主要为了就是想要拧紧他们之间的关系。 整整三天时间,随着粒子越来越少,液体也从粘稠变得稀薄起来,再到后来,慢慢变成一桶子清水。 在整片空间都安静下来时,凌修将耳朵贴近地上稀松的土壤,刚才那种隐隐约约、夹杂着无尽痛苦的声音便变得清晰起来。 中年男子马上会意道:“是是是,我们先进去吧!”说完带头往里走去。 “好了,除了被选中的,其他人可以先行离开了。感谢你们对靠山宗的支持,下次靠山宗收人的时候,会发布通知的。”唐饶大声说道。 无数晦涩难懂的庞杂奥义,疯狂的灌入龙野脑海之内,让得他不得不用尽洪荒之力去消化,去理解,去体会。 大量的杂质从索罗体内排出,丝丝腥臭的气息从索罗身体中散发而出,让索罗看上去很是狼狈。 一丝丝暧昧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萦绕,他们的身体接触一起,那彼此肌肤上的温度,更是让他们心跳加。 蓦然,客栈外虚空上的几位神游强者神‘色’一动,望向不远处的某处虚空。 卷一 第205章 独断专行 现场一片混乱,惊呼声四起。 那妇人和赵里正更是脸色铁青,我连让杜清远将二人带走。 “镇定!”我深吸一口气,运足真气,声若洪钟,压下了慌乱的人群。 “诸位父老,这就是幕后黑手的卑劣行径,眼见阴谋败露,便杀人灭口,掩盖真相!” 我目光扫过人群,指着那口黑箱子,“这一百零八人头,皆是血刀门悍匪,罪证确凿!王碌!” “卑职在!”王碌立刻上前。 我举起手中造册,“这是一百零八悍匪名录造册,姓名,堂口,所犯罪行,欠缴税赋...... 虽然蚩神拥有罗刹骨,身上还有水晶金字塔化作的铠甲,铠甲中隐藏着黑妈妈,但实力能不能强过黄帝一方,真的让人心里没底。 太年轻,没有力量的波动,很普通的一个年轻人,除了长的俊美以外,没有看出什么特殊的地方,对于外国人,国人的脸都是一个模样的,但是他们却能分辨出来苏寒的帅,可见帅气是不分国界的。 球迷们的情绪还是会影响到球队的。为了给球迷们争口气,格拉纳达队上下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在费内巴切队的主场好好干一翻。 怪不得他感觉风暴海鸥比镇海战舰要强很多,换个说法,就是风暴海鸥的“硬件”还是半神级,但“软件”却只有传奇级,显然到了这种程度,“软件”比“硬件”更重要,所以最终系统给的评级是“传奇级”。 然而让邪自生没有想到的是,那些白色灵纹却是穿透了法力铠甲,直接射进了邪自生的身体之中。 “大人,这些东西似乎对修士没有什么用处吧,不知道您带我到这儿的目的是什么?”萧碧幽看着这大殿之中的这些钢铁怪物,似乎没什么兴致。 “呦,你还真想娶我呀?那隐娘怎么办?你不要她了?”白魅笑眯眯的看着我,然而我却能看见,白魅的眼角隐隐有一丝感动的泪花。 还是刚才内两个保安,他们的面容虽然还是那么严肃,但是嘴角微微上扬表达了他们此时高兴的心情,这样的事生得不多,大奖毕竟是有限的,也不是每一个中奖的人都会给大家红包。 “皇马是上赛季的冠军,今天你们赢了他们。这是不是说明格拉纳达在新赛季应该把目标放在争冠?严,你是怎么看待的?”有记者继续提问。 不给靖雪机会,趁着新月妖后被震退的同时,毒狼翻身一掌打在靖雪心口。噗,一道血花喷出,靖雪的身体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之后,工作人员真的按了孙卓的要求,把篮筐升高了一点,这个时候,孙卓拿起球,奔向篮筐,做了跟怀特一样的动作。 孙卓注意到,那个身高跟他差不多的家伙,无意间投出的三分球,竟然全都进了。 梦天翼走在最前面,梦天羽和红荧手牵着手,马歇尔默默跟着红荧走在最后。 森林里蕴含着满满的魔力,红荧仰着头猛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地长长地呼了出来。 林峰将手背贴在尸体的脖子处,能感受到些许的冰凉,很明显,敖未生身体的温度正在迅速流失。 听到旁边的丫鬟提醒,杨芳缓缓的回过头来,那双剪水双瞳又变成了两弯新月,里面蓄满了浓浓的笑意。 “这家伙还挺酷的。”詹姆斯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在意,反而越来越欣赏他了。 “的确不懂,只是觉得是好诗罢了,你不是瞎子?”鬼仙皱眉说道。 一天一夜之间,锦衣卫在暗,禁军在明,明察暗访的将整个项城翻了个底朝天,还真抓住了好几个梁山贼军的间谍,却连时迁的影子都没看到。 而今,这一万个活生生的男婴,如此被暗红丝线悬挂抽取生命,一股早就被现代的自私,修真的无情给压住的正气,如火山喷发一般,从吴凡的内心深处,怒发冲冠。 有生意头脑的玩家,会在官道们建立茶棚,但一般不会有生意,谁敢乱喝这样地方的茶?万一喝晕了,肿么办?所以说,有生意头脑并一定就会赚大钱滴。 虽然,七魔神都是半神巅峰的实力,但四对一还是可以一试,要不是铃音需要留住光明神,让铃音加入五对一的话把握就能在大一分。 “好吧!人品不好,竟然跟江东的村子竞争,还得玩水战。”沙尘暴抱怨道。 刘繇话音未落,四个刺史府的卫兵飞进屋中,众人一看都是开膛破肚的重伤,眼见是不活了。一个身高两米的大汉内穿金甲,外罩绿袍,头戴校尉武冠,走进来,身后跟着一票士卒。 下了飞机,罗毅不禁深吸一口气,这时一股湿润的海风吹来,让人精神一振。 不过,对于罗毅的奖励,缝纫之神就有些头疼了,如果罗毅是她的信徒,那缝纫之神有一百种奖励罗毅的办法,赏赐他高级的缝纫技巧,提拔他成为高级神职者让他掌管一个分会这都是奖励。 徐荣全力追击的部队,绵延几里地,而且因为士兵体质的差异,队伍越来越长。 “哥哥放心,兄弟定助你一臂之力,夺回神铁!”谢振波拱手言道:“只是不知那神铁现在藏于何处!”。 接着,天地一变,那股强大的无形内力随着司空揽月手中的长剑,化作漫天剑芒,在空中不断飞舞。 阳光很好,有人正晒着渔网,他们离洞庭湖不远,打鱼是最主要的收入之一。 李子筠一副明显不相信的表情,让李子元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在与这个思维方式,明显有些脱线的二姐重新见面以来,这思路明显不在一条线上。现在自己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还是别解释了。 的确,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自己真正实地地去做,那样才会有一个更加明确的了解。蓝幽明以前都觉得很多事情都不顺利,那是因为他没有一次是真真正正地用心去做的。 “九死一生还算是运气好,要是不出现的奇遇,绝对是十死无生。”向天平相当肯定的道。 雷长老此刻的瞳孔变的老大,只是片刻之后他就再也无法言语了。 林媚娩微微一笑,这样的话,她每天都会讲个几遍,刚开始还会不自在,现在讲多了反而习惯了。 等丁火落地之后,神乐就知道,丁火不是疯了,而是在布局,他布的局,此刻就在他身边飞速旋转。 卷一 第206章 主动出击 议事堂很快只剩下我和李长风、杜清远。 杜清远凑过来道:“姐夫哥,这下可把周安得罪死了,刚才看他那眼神,恨不得生吞了你。” 我冷笑:“一个倚老卖老、尸位素餐的蠹虫罢了。他背后那点漕粮上的猫腻,迟早要清算。” 一面装着继续漫步,一面继续观察。一路之上,她遇到过法国工人,也遇到过中国人。借故问路,她与他们巧妙的搭了讪,并且近距离的对他们进行了观察。 裴笑眨眨扑簌的睫毛,她从不怀疑他有这个能力,事实上她每次遇到难题,以为是天大的麻烦,他都不费吹灰之力的帮她解决了,她甚至想过,这世上还有席向东不能办到的事吗? 而龙道灵也倒退几步,重拳并没有之接打在他身上,擦过他左臂,但手臂一动也不能动了,不过他的治愈技能开始发挥功效,勉强的坐在了长鬼身边也躺下,众鬼急忙跑到他身边,而那四只长鬼也跑到他们头领身旁。 孤枫目光都下落在血麟匕上,自是没留意到傲雪刹那间的神色异样。 沈贪狼果然老奸巨猾,居然用晶石来跟踪定位自己,不管是否捏碎晶石沈贪狼都能洞察孤枫的所在。 看到了猴王让她受伤,他自然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了。说到了这里,胖子那个家伙就突发神勇。 “你……你想干什么?”师兄强自压下心底的恐惧和想要立刻转身逃跑的念头,故作镇定之色的询问道。只是他哆嗦的嘴唇和颤抖的声音都毫不掩饰的暴露了他的伪装。 当然,这件事是不能让苏傲雪和单韵知dào 的,不然的话,她们会恨死自己的。 一众士兵看到那名出现的人影,惊恐不安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浮起一抹喜色,异口同声的叫道。 这的确是一家比较正规的按摩,只是比较正规,肯定也有不正规的地方,比如客户的那里,他们也是需要服务的,当然只是隔着裤子服务。 接下来开始,便是近距离的搏斗了。江枫无奈地将红色长枪当做了刀剑,和天痕开始了又一轮的近身战。 “未来有机器人,很正常的好吧,我们刚才不就看到逼真度99%的机器人吗?连皮肤都是真的,还会说话,还有感情。”逆鳞一本正经道。 你说你好好的当一个魔教教主不好吗?偏偏要出去找麻烦,不找麻烦就瘆得慌,最后被实在是看不下去的主角给一刀捅死了。 “他想要登上蓬莱仙山,采摘无上仙果,想要以此来领悟天人合一,突破虚境,没想到竟死在了这里。”东方冰云悲伤地说道。 江南申州信阳县有老巧匠林浦,雕刻技能非凡,应诏入宫。经数月分割雕刻,制成一精美盆景,徽宗见之大喜,欲重赏林浦,林浦求曰:“吾不愿受奖,只求皇上将边角剩料赐与草民,则足矣。”徽宗允之。 金千万表情真挚、语气诚恳的说完后,便一脸羞愧的低下了头去。 多位领导劝说领主不成,便开始骚扰苏寇夜,希望他能阻止领主的冲动。 第三日晚,天色阴沉,闷热难耐,颜秋大开门窗,熄灯,卧床闭帐欲寝之。正此时,忽闻门外有人曰:“颜兄,吾来也。”闻乃琬儿之声,颜秋忙起身迎之,见其又带酒菜至。颜秋欢颜,其已素食三日,焉有不乐乎? 卷一 第207章 闭门羹 “正是!” 我站起身,“准备一盒点心,两包上好的幽州雪顶茶,礼数要周到!” 王碌迟疑道:“要不要我先去送份拜帖?阴家规矩大,贸然前往恐……” 我笑了笑,“送拜帖?不必!我要的是拜访,不是预约。备礼,现在就去!” …… 在中国有一个行业就是盗墓的,除了火葬场的和医生,天底下怕是没哪个行业比这个更多接触死人了。常在河边走,哪会不湿鞋,夜路走到了都能遇到鬼,何况是摸到人家坟窝子里掏陪葬品。 “……别发愣了,赶紧带我们去母体的研究基地。”孙言望着它迷茫的眼神,脸上顿时挂起一丝无奈,随后平静的说道。 戈古纳斯放声的狂笑了起来,她激烈的动作更是在这一刻,牵动起了伤口,顿时一阵急促的咳嗽之下,吐出了大口的鲜血。但,旋即……她的笑容突然的僵硬了下来。 紧接着,在萧铁强烈的要求下,去南城家的时候,萧铁也是跟着一起去了。 持续了约莫有十秒左右的颤抖后终于暂停了,被惊得不轻的众人爬起来面面相觑。 这一道极致的光芒,达到了一种惊人的极致,所过之处,更是能够看见,那一阵阵惊骇的波纹。仿佛整个海水,皆是在这一刻,被彻底的切开了一般。 一道风刃呼啸而过,将那名岩忍切成了两段,但他随即变成了一段烟雾,消失在空气中,原来这也是影分身。 一道半米粗的蓝白色气功波势如破竹般的冲向大蜘蛛,沿途的荆棘丛林在攻击下也都纷纷解体。 “那边!那个神使在斯坦王国大本营!我的天!”一名侦察兵突然发现斯坦王国的大本营出现了一道金色闪光,仔细一看居然就是原以为被红色闪电击杀的李牧。 甚至他觉得,当超能力觉醒技术成熟后,干脆申请参加实验,成为超能力者。毕竟他是警视厅的督察,是官府自己人。 听见郑建的话,阿宝气的颤抖起来,他的双手使劲捏在一起,双眼好似要喷出愤怒的烈火。 但是丽娅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并且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害怕,她自顾自地来到了树林中的一棵树下,接着从她的怀里掏出了一个类似项链一般的东西。然后举着这个项链对准了树上某个位置放了过去。 “你这段时间去尼泊尔执行一个侦查任务。那边有人汇报说,发现了超自然现象!”对于这位有能力的手下,尼克还是十分关照的。 这么久都没将战修远拿下,反而弄得自己一身狼狈,江枫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了。 孙坚到达南阳的时候,已经有数万兵马了。他派人通知南阳太守张咨,请他供应粮草。 一双双激动和狐疑的眼神,紧紧盯着郭远航,想要从他脸上表情看出刚才那句话,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 “我这辈子跟定你了,别说五年,就是十年我都等得了!!”余倩不满道。 君长风看着眼前的墨北尘,只觉得他和之前倒是有几分不一样。 “他肯定顾不上我,现在,也一定和我们一样,在担心嗣音的事情呢。 “段前辈!姬神医日理万机!你觉得你的面子很大?随随便便带个阿猫阿狗过来……姬神医就会接见?”夏桀的不屑,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出来。 卷一 第208章 苦肉计 老门房瞥了眼礼盒,伸手随意一拎:“行了,知道了,搁这儿吧。” 语气像打发叫花子。 我笑容不减,“劳烦再通禀一声,或许老太爷今日心情尚可?” 老门房从鼻孔里哼出一股白气,“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门内忽传人声:“外头吵什么?” 老门房腰杆瞬间弯了下去:“回三爷,镇武司一个六品主簿,痴心妄想求见老太爷,老奴这就轰走!” “那,打扰了。”我拱了拱手,笑容纹丝不动。 转过身去,脸上笑意冻成冰刃。 王碌小跑着跟上,嘴唇动了动...... “主任您好。”林晨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林晨实际上有点不想和中这个系主任说话,但人都已经看到自己了,不打个招呼有点说不过去。 “既然无法逃脱的话,那么就战斗至死吧!”由于没有接触过古尔丹的头骨和萨格拉斯之眼,伊利丹并不会变成高级恶魔的形态,但有过一次加入恶魔经历的他还是能释放出极具压迫的高级能量。 就当阿雷斯打算接近梅露可,并终止她身上暴走的剑光时,托比异样紧张的嘶吼,猛然通过无声的传音魔法从身后传来。 “总算甩开了。”那个男人自言自语道,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埋伏,跟踪他的人里,可不止是那些警察,还有一个实力非常强的C级佣兵,就在他沾沾自喜准备带着钱跑回去的时候,楚云已经牢牢的锁定了他。 直到第一滴血色液体的滴落,整片天空不再呈现蔚蓝,而是完全被血红取代,四周也开始弥漫开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 “比如说要让你参加校队什么的?我记得你们学校有参加高校联赛吧?看着电竞社这规模,似乎还挺不错。”韩宥琢磨着自家徒弟毕竟如此优秀,要说被盯上也是完全可能的事。 这句话还是留着根子,不得不说,这些人的态度就是如此的嚣张的吗? 林晨上前一步,走到了她的车窗旁边,露出了一排整洁的牙齿,问道。 “居然会有人绑架孩子,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绑架,有一个问题,这不是孤儿院吗,那个信里写的要她父亲拿钱来赎是什么意思?”楚云一边飞奔着,一边思考着一大堆的疑点。 剩下的三个都在南部,一个是暴风王国,一个是铁炉堡,最后一个则是奈法利安。 话匣子打开,两人也是相谈甚欢,直到日转中天,杜梦晴忽然接到了任务电话,急匆匆的离开,还不忘提醒林杰三天后的约定。 只是……忽然想起天符山圣殿前凤栖梧对自己的警告,以及父皇所指派的那桩婚事,苏寒山心中诧异。 “呀!林哲来啦!”高阳公主百无聊赖的坐在长孙皇后的左手旁,努力的坐正身体,直到大门打开的声音传出,眼神一亮,里面爆发出一阵光亮。 他算准了自己会妥协,会听他的指示,就连过来找他也都猜到了。 可以说,就算再硬的铁汉,被锁龙枷这么一锁,也得立刻老老实实。 孔颖达和长孙顺德的话在大臣里引起了一阵骚动,长孙无忌的眼神里流露出一阵思索。 随着钟离玉华悠扬的声音响起,地上的所有的尸体都缓缓的站了起来,睁开了双眼。他们不是尸体,他们有呼吸、有心跳,只是目光呆滞,眼中除了狂热再无其他。 这是多长时间了,终于又有了这样的期待感,到底有多少将士能够合格,能超过他以往练兵时的概率吗,百分之一的概率。 李太师曾为苏寒山诊病,其体内雄浑无比的真气自然逃不过七重化凡境修为的太师大人法眼。 先前到约定时间时,迟医生让张凤出来和他说了情况,所以他就一直停在这边随时待命。 两个守卫看了一眼手中的两枚金闪闪的金币,眼前一亮,然后恢复平静。 如果他不是龙牙持有者,猪十三也不会来找他,如果猪十三不来找他,他就必须自己捕捉宠物,到时估计也就顶多捕捉到一只领主级别的宠物,灵兽想都不用去想。 洗完澡后,虽然叶婷早就给张星星准备好了客房,但是张星星却打着要用电脑的理由,想在叶婷房里赖着不走。 但是那有形有质的怨气,一接触秦孤月头顶长河轮回兵心的光辉,立刻就如同梅雪逢夏,纷纷消散,化成一抹一抹的银白色光芒融合到了长河轮回兵心之中。 贺云兰回答:“当然可以。”心里却是冷笑,我倒要看你怎么说服家长们。 一开始他就查看过疯癫乞丐的属性,显示的是‘10级疯癫乞丐’。 终结者没有疑惑或是恐惧,冷静的分析为何护罩破碎之余,旋转位移,围着苍云的第一层终结者向左方旋转,第二层向右方旋转,第三层又向左方旋转,一层一层推转下去。 仔细观察一阵后,再一次将花摘了下来,如同上一次一样,在一阵耀眼的蓝光下,空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波动后,原本扭曲的力场恢复了原状。 现场虽然只有五万多人,但是却都是有钱人,毕竟这些玩家可都是经过余胖子这个奸商精挑细选的,不可能让买不起的人进来看热闹。 卷一 第209章 曹先生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 王碌来到我们的院子,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真是料事如神!周安那老小子,果然中计了!” 杜清远闻言立即精神了,“你怎么知道是他干的?拿到实证了?” 王碌点点头,语速很快,“错不了!我按大人吩咐,把断箭存进了四号证物房。昨晚,他借口也要存放证物,看守见是他这老典吏,没多问就放他进去了!今天一早,那断箭已经被掉了包!” 他又道:“今早卯时不到,门房老赵就瞧见周安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匆匆出门了...... 听到安沐不在,再加上刚才那个白风的出现,司徒老太太放弃了进入别墅的执念。 不一会前方出现一拨人,杜峰仔细看去,这一行人赫然是胡承运和南宫风带领的队伍,他们尾随神刀门到了此处。 从中午到晚上,寻千度就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仿佛被点了穴似的。辰逸、张扬、白无尘轮着劝说,白无尘也在旁边讲着笑话,寻千度依然愣愣地坐着,不动,也不开口说话。 “不想让你想起伤心的往事再难过一次,所以我在回来的路上全都在电话里找人问清楚了。”靳枫漆黑的瞳看着她,眼神温柔至极,内里溢满了蚀骨的宠溺。 想到此何淼淼心中下了决定,到时候定要找个合适的队伍,人多人少无所谓,主要是看着心性来挑。 昨夜她不就沉沦于情yu中差点无法自拔吗?若不是自己来了红事,劝退禽兽,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没过一会儿,有御膳房的内侍抬着捏丝五彩大食盒进来,询问东西怎么摆放。 周世子对他不尊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碍着要在皇后手下讨生活,他忍着。 美人儿拍拍玄霆的脑袋,玄霆喷出一口热气,乖乖的伏在地上,好让美人儿方便下来。 “别用语言上的疏离感来刻意营造心灵之墙嘛,吾友。”我靠过去蹭了蹭她。 李山知道,他与妹妹相依为命,比较孤独,班里也发动过募捐,可是救济不了多少。 那纸落在幽寂脚边,他拾起来,铺展开见是封诉状,状告当朝太子纵横不法,指使手下行凶,杀害香商元永顺并砍其双手,草菅人命天理难容,罪列其状,可谓字字诛心。 说完也不等周泽楷动作,自己先干了,这模样让周泽楷倒是笑了起来,端起桌上的碗,将酒喝了下去。 可能在内务处这边人的眼里,他们想要成立修炼班,无非就是一种要面子的行为,一种对外出声“我有本事”的行为,是一种更加倾向于炫耀的行为。 寻常请炼器大师出手,纵然是炼制失败了,炼器大师至多赔偿一成炼材或是价位相当的灵石即可,这位则开口便是五成,就显得有些苛刻了。 “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洛黎晚不想走了,她觉得好危险的样子。 哪怕是孟斐然当初也不过怒骂几句,尚且给他留了几分薄面和退路,而杨绪尘却是不声不响一句废话都没有,上来便逼得他不得不表态。 可他的腿到底是错过了时机,日后就算好了也不过是个瘸腿坡脚之人。 关于这件事情,他已经打电话跟父亲说了,父亲说等警局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直接带泽楷回家,修路的事情交给人家专业的人进行。 后来况天佑回家,况复生就叫着要吃猪血、鸭血什么,然而这些东西虽然吃了不会像其他东西一样拉肚子,却也没有饱腹感。任慈做的特别经过了处理,在里面引入了灵气。 杨怡燕冷冷的盯着苍和炎,同情的看着一脸不相信的悦,心里升起丝丝恨意。 她开始努力回想,当记忆力一点一点地涌上脑子之后,她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噗,冰冷的寒光穿刺身体,猩红的鲜血散漫了整个天空,就连天池的池水都被染红了。 实际上李义夫给张超打电话的时候,特地十分正式地交代了一番,要张超务必对夏若飞尽足礼数,万万不可怠慢。言语中对于夏若飞无比的推崇,甚至还带着一丝尊敬。 宁国公府各房,包括肖老夫人那里,像她这样的“刺儿”还有很多。 如果他们不离开神域的话,即使没有被饥荒和干渴威胁,也可能会在神裔的铁腕统治以及血腥清洗中丧生。 这是自己第一次听别人说起自己的师父,那个清冷却温柔的师父,那个手把手将自己引上修真路的师父,那个担心自己受到牵连却什么信息也没有留下的师父。 土地神的那两只眼睛忽地陷了进去,于此同时,正殿当中被薛青衣移开的那一块地陷了下去,一道台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星光大师眼神非常平静甚至可以以古井无波来形容,哪怕连一丝厌恶和愤怒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有透出一丝淡淡欣赏之色。 齐敏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别说她了。齐渊与商仲宸都没反应过来。 她一人在前面掌握呼吸节奏头也不回的跑着,赫连容柯带着人在后面狂呼大叫地追着。 冯惜影揉了一把眼睛,咬咬牙,终于狠下心调转马头,一挥鞭子扬长而去。 等何善上大学的时候,房子才不租了,自己偶尔过去住一住,不过除了上学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是回家里。 “禀姑娘,我们已经练习了三日,请姑娘审验。”然榆施礼回道,回答的干脆利落。 居然是一个梦,整个任务就是一个bug,根本就完成不了,因为那些全部是虚假的记忆。 至于之前那位神秘人说的二百亩灵田不再属于沐家的话,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句戏言,没人敢当真。 三妖继续向前飞行,看见的魔兽骨骸越来越大,同时也看见有一些巨龙的骨骼,很多魔兽和巨龙的骨骸变得破烂,可见战斗之惨烈。 凯隐耸了耸肩。这里的每样武器他都练过百次。这些武器让他觉得无聊。只有少数几件让他拿在手里觉得对劲……但即使是这几件武器也都有各自的局限。 卷一 第210章 三拜阴家 铁皮箱子化作无数灼热的碎片激射四方! 狂暴的气浪将铁匠铺的屋顶彻底掀飞,撕碎,木梁瓦砾暴雨般砸落! 烟尘弥漫,遮天蔽日。 幸亏躲避及时,否则杜清远怕是要危险了。 这样的日子如果能持续一年的话,恐怕一直到龙象十层以上的经验药都能备齐了,那样的话杨绮做梦都会笑醒。但可惜,她虽然不知道回归的具体时间,但隐约感觉到自己不可能待这么久,所以她主力推动反攻计划。 朴英俊无奈摊手:“赌性再大,总比这样半死不活强!说真的,到底有没有看中的剧本?你放心,这次我支持你,你说要投资什么,我保证没二话,管理层我也会帮你说服!”他很是大气的挥手道。 爱德华神父就是这个战场上,至今为止最锋利的一把双刃剑,那些神秘组织还真敢用。 薛仁贵一愣,抬头看了看李素,然后垂头迅速看了看烤架上的肉,神情陷入两难。 今天他过来,只是汇报最近和索尼音乐的谈判进度,自从上次接机时,音乐之后,方面态度虽然委婉却坚决,索尼音乐也就不再提参股的事,不过,想要深入合作也不可能了。 这时候,一个耀眼的红点悄然浮现,它飘忽不定地闪烁在星图上的各个节点,完全无迹可寻,而坐在下方的佩莉欧神色愈发凝重,脑海里进行预测的庞大计算量令她的脸上都开始泛出层层细汗。 等到保留一部分。淘汰一部分,剩下的才能参加复选,那时要参考的就不只是外形了。安俊赫对第一次的选拔要求很高,年前就明确指示,他要求公司第一批练习生都有资格被公司包装出道,这无形又提升了难度。 铃木警官就算再怎么怀疑她,也总不可能千里迢迢地赶到她老家那边,特意去问才仅仅只有六岁而已的玲玲吧? “说正事,子正兄知道这次是谁陷害你丈人吗?”李泰压低了声音道。 当然,这很正常,毕竟当初徐州之战时刘备等人可是都参与了围杀吕布的行动。哪怕吕玲绮知道于义理上自己并无怪罪对方的道理,但吕布之死已成定局,想要让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时不可能的。 强子对这身后的人冷冷说道,看着叶天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事实上见过深海骨鲸的人类修炼者并不多,深海骨鲸名字之中有着“深海”二字,自然是说它们平常都生活在冰渊海极深之处,等闲绝不会出现在海面之上。 当所有人都只关注于所谓的“实力”,那这个世界就会逐渐变得扭曲。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就算他们知道冰神殿的目标是叶冰,但更深层的原因,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黄海已死,归顺天谴,顺者昌,逆者亡”阴深深的声音从刘斌口中传出,那股杀意仿佛凝成实质,让黄海的手下如同真的频临死亡一般。 “时辰还早,我还没看清楚缅青的风光,皇宫也不远,咱们走着去?”秦薇薇提议着,两人从前还有空闲能在大街上一起走,等他做了丞相的时候是一点时间都没有逛了。 “哈哈哈,水兄和墨兄一会要不要一起喝点酒,既然这么有缘,当然要庆祝庆祝。”山河豪迈的说道。 卷一 第211章 悬刃交锋 我带着王碌,第三次踏足阴府门口的长街。 冰冷的长街清扫得一尘不染,泼得湿漉漉的,在冬日的日头下反着光。 黑漆大门罕见地洞开着,门楣高悬的金匾仿佛也收敛了往日刺目的锋芒。 这是含灵就要露出花芯之际,突然远处一阵地动山摇,虎啸猿啼之声不断传来。 “这是空间巨兽的晶核?”秦川手上有许多巨兽晶核,看上去和道兵傀儡的晶核有很明显的区别,空间巨兽的晶核有点像颜色各异的水晶,而道兵的晶核则如有纹理的玉石。 当然这一张弓,对付对付这山林当中的野兽来说,还算的上是够用的,之所以还带上另外一张弓,这完全是叶错在心里面图一个安全感罢了。 塞莉亚能做到相近的效果,只不过她的元素亲和没艾薇拉这么纯粹,她更多的是靠古神血脉附带的效果对元素产生影响而已。 “多多你终于觉醒了吗?”森灵对西尔维娅微微行礼,得到后者颔首后对多丽丝出声道。 虽说,这一次李子霄没法支援骑兵营,但是他依旧对罗超和戚威抱以极大的希望,希望他们可以堂堂正正击败鞑子的骑兵。 那金甲僧人没有抵抗,或者说他知道抵抗也没有丝毫作用,瞬间被这五彩巨蟒尾巴拍中,然后彻底被黑洞吞噬。 金时都愁眉苦脸的,应该说不愧是安格斯家的塞莉亚吗,精神分裂都这么厉害,不想着压制还想让它出来,而且听这情况,出来后黑暗之力怕是都在那克丽丝身上了,这不是应该更不妙吗? 王英一愣,这毛头星孔明平素与自己毫无瓜葛,自己清风山与他白虎山也是相安无事,此时上山来寻自己作甚。 随着事情越演越烈,岛国某某致电给中国驻岛国大使馆,严重抗议加谴责中国的葫芦娃,要求对方务必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有着“三分之二为神,三分之一为人”的神性,性格高傲,甚至作为暴君而名留于历史。 萧誉自然不会蠢到置身于对手的领域当中,冥神领域瞬间释放,强烈的黑色光芒不仅将蓝紫色的光芒挡在了萧誉的身体之外,而且迅速反向扩张,吞噬了不少死亡领域的领地。 林峰拿拿出手机一查,眉头微微皱了皱,原来是阳城的一个明星,也就在阳城有点名气,放眼龙国,排到十八线了。 阮妍无法克制内心妒火,捏着拳头猛捶栏杆,口中还在不停谩骂。 声音的主人说话没有任何起伏,但却暗藏着一种独属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纤染只是微微避开了视线,伸手扯了扯纤云的衣袖,示意她赶紧跟自己离开。 他身下的鲜血沿着房前楼梯顺流而下,在院中积做一滩,恰好倒映出血月的影子。 容泽满脸焦急地走进了花厅,清秀的容颜上满是忧虑,连口气都还没喘匀,就立即坐到了软榻边。 而且,这三件首饰除了力量之外,还增加了自己的血量以及精神点上限。 沈兰风这次回来本就是带他的,本来还想着,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呢,没想到他就主动提出来了。 唐嘉俊让夏落在他家暂时睡下,猫咪可能问到了主人的味道,抬着脑袋喵喵的叫着,然后还跳上了床上来。 卷一 第212章 血刀悬赏 暖阁内炭火噼啪作响,映得阴永昌脸上肌肉抽动,显然已是到了暴怒的边缘。 不过想要传达的目的已经达到:老子已经知道你们鹰愁涧伏击我的事了,那就要给我个交代! “阴三爷如此痛快,那本主簿也开门见山!” “葬魂谷!” 我缓缓开口,说出三个字,“那边有个血刀门的血影卫,本官奉秦掌司之命来讨缴血刀门,可是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手下尽是周伏龙塞的软脚虾,哪比得上阴家精锐?” 阴永昌眼皮猛跳! 很好,这刀捅对了地方! 这老狐狸正拼命权衡,是冒险与我撕破脸,还是舍了那条豢养多年的恶犬? 据我得到消息,葬魂谷的血影卫是血刀门四大影卫之一。 若能拔掉,对血刀门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那血刀门多半也是他们培养的爪牙,没能杀死我,那就要承担代价。 良久,阴永昌压下了心中怒气,开口道:“葬魂谷赤蝮部,十八颗血影卫人头,够不够抵那鹰愁涧的一程误会?” 他在试探! 葬魂谷规模至少三十六个血影卫,还有手下喽啰百余人。 他故意说错人数我深浅,想用最小的代价换我妥协,老狐狸终究舍不得这条好狗! “不够。”我敲打着桌面,“我要谷顶那面血刀旗!三日后未时三刻,旗到,头还;旗倒……” 我一字一句道:“我亲自送十少爷的绝笔信入京!” 这句话是我故意诈他们,但他们又怎会知道我从曹满仓的铁匠铺中搜出什么东西! “成交!”阴永昌斩钉截铁道,伸出了手。 “痛快!” 两只手握在一起,一道寒气沿手腕侵入! 我嘴角挂着笑,羊毛真气运转,将他真气化解,又将一股真气刺入他手心。 阴九章猛然松手。 暖阁的门打开,一个身着灰布短褂、须发皆白的老仆拄着杖立在门口。 他一出面,阴永昌连忙侧身,“三叔!” “江主簿,老太爷身体抱恙未能亲自迎见,特让老奴送来一盒茶,算是回礼!” 木盒打开,整整五万两银票。 上面压着一张素笺:“幽州苦寒,权作炭资。阴太虚顿首。” 我心中暗忖,这是老太爷的“体面钱”,想要堵住我的嘴? 正好,用来堵血刀门悬赏令的窟窿。 我看也不看老仆,收盒入袖。“转告老太爷,茶,够烈。” 走出暖阁的刹那,那三道刺骨杀意烟消云散。 行至前院,两名褐衣家丁正拖着老门房的血肉模糊的尸体从我们面前走过。 王碌盯着拖曳的血痕,喉结滚动,小步急趋跟上。 “留步。”我朝影壁后那道银灰身影扬了扬声,脚下未停。 阴永昌立在阶前阴影里,口中吐出两个字:“不送!” 我跨出阴府高槛,朱漆大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震得门环嗡嗡作响。 …… 长街上,王碌小步紧追在后,口气带着几分紧张,“大人,方才那老仆递匣子时,我真怕他袖里藏了淬毒匕首!” 我笑了笑,“放心,火候拿捏刚好。” 他略带担忧道,“可是您收了他们的银子……” 我弹了弹手中银票,“怎么?觉得我敲竹杠?” “那可是阴家的钱!在幽州城,从来都是别人送他们的份儿!去年周监正拜访迟了,年底考评得了个中下!” 看来这家伙被阴家的权势吓到了。 我掏出一张千两的银票,塞到他手中,看了一眼他那灰白的冬衣,“拿去,换件像样的衣服!” 王碌啊了一声,“大人……这怎么行?” 我笑骂道:“在幽州城,跟着老子做事,穿这身破烂是打老子的脸!” “大…大人……” 他眼眶发红要跪,被我拎着提溜起来,“滚去荣昌记扯两匹新缎子!让老子看见这身腌臜行头,下次悬赏令的赏金,就从你薪俸里扣!” “卑职明白!” “没有外人的时候,不用叫我大人!” 跟了几日,这小子做事倒也勤勉,就是机灵劲差了点。 我朝巷口一招手,杜清远立刻从馄饨摊探头,李长风抱剑的身影从对面当铺阴影里浮现。 杜清远道:“姐夫哥,你再不出来,我们就准备杀进去了!” 我笑骂道,“就凭你?十个你也未必能闯过对方照壁!” 李长风悠然道:“阴家内部高手如云,六品以上高手,不止十个,或有七品!” 我说:“没有点底蕴,怎么好意思对得起世家宗族的称号!” “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举了举手中银票,“花钱!” 在王碌的带领下,我们来到荣昌记,给每人定做了三套冬衣,花掉将近百两。 又去西街的三味坊搓了一顿,花掉十两银子。 反正是阴家送的银子,不花白不花,就当是鹰愁涧的事儿压压惊了! …… 回到幽州监,值更的小吏缩着脖子喏了声“江主簿”,眼睛却盯在王碌新换的靛蓝棉袍上。 穿过二堂,正撞见周安抱着卷宗疾走,这厮下意识的就要闪避,猛一哆嗦,文书哗啦撒了满地。 路过三房时,张英正训斥书吏,看到我时,声音陡然卡住。 我问道:“张主簿,老曹铁匠铺的爆炸案,查得如何了?” “尚…尚无头绪!”他正了正身子,“现场尽毁,死无对证……” 我拍了拍他肩膀,“还得努力呀!” 语气中满是“劝勉”的味道。 才一离开,训斥声又从背后传来。 说话间已至五房议事堂。 我推门刹那,满屋税吏齐刷刷起身,三十三道视线齐齐望了过来。 “江主簿!” 来到主位坐下,满堂鸦雀无声。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桌案上的幽州地图上。 “三日后,攻打葬魂谷!” 我手指点在葬魂谷上,“我不要伤亡数字,只要两样东西!” “血影卫的人头!还有谷顶这杆染血的血刀旗!” 我甩出三沓银票砸在案上,“原悬赏翻倍!血影卫首级每颗二千两,堂首单独加赏一万两!” 三十多双眼睛里的畏缩瞬间烧成饿狼般的绿光。 “丑话说前头……” “临阵脱逃者,斩!” “争功内讧者,斩!” “斩得血刀旗者——” 目光扫过空置的典吏座席时,再次扫过众人。 秦炼的疤脸骤然绷紧,握刀指节捏得发白。 指尖倏然指向那方座椅,“此位虚席以待!” 卷一 第213章 人质危机 当天下午,阴家派了一名客卿来拜访,送来了葬魂谷的情报。 葬魂谷据点布防图、人员配置、防御“弱点”标注得极其详尽,尤其在“断魂崖”处,用朱砂圈了起来。 “江主簿,”客卿语气谦卑,带着刻意的诚恳,“阴三爷深感前番误会,特命在下奉上此礼,聊表寸心。阴家愿遣三十名死士,供大人驱策,攻打葬魂谷时必效死力,以证清白,修复两家之谊。” 我心中暗忖,血刀门是阴家扶植起来的势力,我如此激怒阴家,他们会如此好心? 这份厚礼,...... “想我滚出你们的生活简单,让时炎羽不在纠缠我,我立马滚出你们的生活。”林浩激动道,虽然他知道这事告诉花柯很冒险,但是不试一下谁知道呢。 “他的炮弹会改变不同的五行属性。还会附加各种症状,星月,我尽量奶住你。”瑞恩道。 和我斗,等着输的倾家荡产吧!哥,别怪我,要怪就怪我们爱上同一个男人。 林浩坐上驾驶座,开始开车,男人被侦探抓住手腕,低着头不说话,时不时看着林浩,却又低下头。 果然,最先冲过来的狂石受了声音迷惑,正与土麟在林间一片空地上你来我往,打斗得正酣。狂石双目赤红,明显有些狂躁,似乎拼了所有气力,丧失了理智,使得土麟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现实中却没有如果这个词汇,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端木蓉都实实在在的出现了,而阎夜霆也的的确确离她而去,她同样也真实的走丢,这一切都真真实实的存在着,丝毫没有因为她不接受而发生任何变化。 就在我们所有人战乱成了一团的时候,崔珏已经带着人冲了出来,他们手中的“枪”中装的全部都是黑狗血,而这些黑狗血,却直接洒向了那些被控制的人。 被唐茵捂着嘴巴,本就没怎么喘气的刘萌萌顿时觉得憋气难受,呜咽着想让她放手,可她却捂得更紧,无奈之下,只能向她点头妥协。 蓝若随青子衿一同来到青天的墓碑前,墓碑周围都堆满了鲜花,蓝若也献上了一束白菊,之后蓝若又去拜祭了寒山那一夜战死的权杖三组同伴,青子衿也默默跟着他一同拜祭。 二皇子、夏侯雍等人与押银队分道,到西北火岩谷走一趟,继续。 其实就算不用药剂,何羽也能让这些植物生长起来,但是用了药剂的话,能确保植物日后的存活。 既如此,那就必须将玉帝老儿的记忆删除,整个天寒皇朝中的人的记忆都应当删除,自己不能让这事再蔓延下去,这是明智之举。 “好啦,怕你啦,我惹不起你。”迟宁风一副服软的样子,不过还是接着问宁夏刚才吃的什么,没回答宁夏的问题。 何羽抿着嘴,压下心头的悸动,尽量让自己看向她的目光没有感情的波动。 巴蚌的拳头硬生生停在了何羽的面前,本来通红的虎脸现在苍白的吓人,豆大的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滴到了眼睛里,可是他却连动都没动,甚至连呼吸都不能。 银香见皇上一口也未喝下去,顿时急了,略作思虑,索性含上一口在嘴里,对着皇上的双唇将汤水硬生生的度了进去,汤水进入皇上口中,其喉结悄然滑动下咽。银香见此招有效,急忙又含上一口继续用此法喂汤水。 这家伙,不愧是恶鬼,长得的确对得起这个称号。只见它模样凶恶,表情狰狞,一头乱发,脸上还长疙瘩。 那个导师也没隐瞒,甚至连那两枚紫金币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并且把钱原封不动的放到了副校长的桌子上。 不待蕊妃言毕,皇上剑眉猛拧,极为不耐的加重语气:“兰馨蕊接旨!”显然皇上己经完全失去了耐心,不愿再听蕊妃狡辩之言。 两天多的时间,血河刀竟然直接晋升到了王品中阶法宝,其威能也是大大提升,甚至过了很多王品顶尖法宝的威力。 秦昊看到虎自在一刀将对方几乎斩的心神崩溃,骇然之余,看到虎自在还想要冲过去解决对方,赶紧叫住了虎自在。 之后的宋嘉荣愈发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明面上混北域松岩大学的学术圈儿,暗地里死心塌地的追随百约的脚步。他甚至一直在期待,一旦百约攻下聚谷星,自己有没有可能当上北域松岩大学的校长? 同时她爸也是我爸的顶头上司。此刻,她正睁大了眼睛满脸错愕得看着我。 你认为学校如此的不作为,如此的听之任之,那这些学生岂不是早早就适应了适者生存的原始法则?那他们还会不会懂得什么叫平等?什么叫民主? 他对秦昊可谓是恨之入骨,只可惜秦昊虽然修为低微,但是在星魂宗内,却因为胆子大,引起诸多强者关注,导致他也不敢轻易对秦昊出手。 “不是我们要与你为敌,是你与我们……”陆知远仗着自己身份不俗,却是不怎么害怕田剑去,他大着胆子说话。 随着这些画面一张张的,印入鲁鲁修的脑海之中,最终变成了他最深刻的记忆,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这也代表着,D级通用驾驶技术强化完成。 由于,祝伯毅他们现在习练的乃是李明授予的体修,故他说便对李明改口为祖师了。由此,李明便成为了紫宸大陆体修的鼻祖。 然而,他的符纸最终还是没能激活。就在此时,羽泉却突然从刀影中冲了出来。 当然,遁入智瞳对菲尔之前两次失败的理解也充满了理解。在魔鬼的神面前,冰是沉睡的水。在这个游戏世界中只有少数人能保持头脑。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的数量正在迅速减少。 卷一 第214章 江疯子! 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计划泄露了! 阴家?还是镇武司内部的人员? 我料到了血刀门会疯狂反扑,却没料到他们竟如此毫无底线,用妇孺老弱的性命来填他们的战壕! 叶鸣的同学都知道:他在大学时号称“霹雳王子”,他跳的“霹雳舞”曾经在校园里轰动一时。 严逸看着周若彤还带着泪花的眼睛,姣好的面容,在眼泪的映照下更显得楚楚动人,瞬间就是沉醉了。 虽然不能100%确定这是公会任务,但叶华还是决定试一试,就算不是公会任务,也能忽悠整个公会帮自己完成破坏祭坛的任务,绝不会吃亏就是了。 虽然质量上再生师与作可能算不上优秀,但是论到速度严煌还是相信这家伙的,因此无奈之下他又回到了与作的再生场所。 对于蒋介石的这个打算,白崇禧只能心中冷笑,在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后,白崇禧直接选择了走人。 他还特别喜欢跳槽,哪家公会给的待遇高,他就跑去哪家,只要给的好处足够多,让他帮着新公会打击原来的公会都没问题,一点情义道德都不讲。 战狼依言把手中的刀递给身旁的一个兄弟,然后近乎抢夺接过周明递给他的钢刀,翻来覆去的把玩。 “那个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饭桌上不谈生意!吃饭,吃饭!”严煌怒笑着说,把菜拼命的往陈雅静碗里夹。 这样的成绩确实让科比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有了赵梓翊的提醒,还有那不服输的性格索然,科比冷静了许多,他不怕挑战,所有的成绩对于他来说都是用来打破的。 蔡育新知道杜主任貌似忠厚,但为人处世非常圆滑,也很有点急智,便依言端起一杯酒,跟在他后面走出包厢。 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使得两人禁不住深吸了几口,心里都有了几分期待。 以安七月的脑子,也就这事会让她不舒服吧,没办法,谁叫自己是她唯一的朋友呢。 “因为结果是好的话,过程也就不会太差。”椎名雾说完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不过,她们也是太没心机了,尤其是带着她这么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 但仍然不忘提醒他,进去谈话的时候,在谈到自己工作的时候,成绩该说就说,而且要系统地有条理的说。 沈飞第一次来执行任务,让他没想到的是连皇帝都对自己如此恭谦。 她发出短信后,一直满怀希望地等着韩市长回短信,好施展她进一步的诱惑上床功。 这些天,他的粉丝间接不断暴涨,购买一首适合的广场舞歌曲后,还剩有九百多粉丝值。 朱叨叨的疑惑目光扫视在方闲身周好几圈后,终究是记得这是一台手术,而不是在讲课或者是课题组的讨论,时间不该被无端浪费。 当初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总觉得需要学点什么,好让加大脱单概率。 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一分为二,分别就将真火刀诀和黑水刀诀中的绝招施展了出来。 太太轻笑着推开常非的脑袋,一口咬住常非手里的铝条,吃的喜笑颜开。 “你要是今天敢把我们都抓了,我告诉你,就等着承受我们中海市那边的巨大压力吧。”王远哲继续威胁道。 卷一 第215章 葬魂谷 回到五房,屋内灯火通明。 十余名精悍税吏早已披挂整齐,腰挎劲弩,背负绳索钩爪,肃立待命。 空气中弥漫着铁器和汗水的味道,紧绷如弓弦。 秦炼一步踏出队列,抱拳低喝:“大人!按您命令,十名兄弟已点齐!皆是轻功好、擅攀岩的好手,口风紧,刀更利!” 天天院线每年都在发展,现在在全国已经拥有了五百多家影院了,共有荧幕两千块。 第一个说话的是白灵。作为白虎本命的她确实是相当适合在黑暗中行走,尤其是她还有隐身的能力,就算是没有赵坤的保护她的自保能力也是不错的。 林叶脸色一沉,身体迸发出魔气准备动手的时候,他看到冰雕出现了裂纹。 硝烟散去,娄海的尸体就在深坑中,不过早已血肉模糊,没有人形了。 赵坤跟着她继续往下潜,大概又过了一分多钟的时候,海水的温度再次升高……而这一回,就连赵坤都有点受不了了。 “你……”夏青衣被气的脸色涨红,刚想继续辩解就被凌风几人合力按在了椅背上。 这就需要修者的武魂,首先要拥有非常强的防御力,抵抗住水压之势。 话音落地,林叶掠空而起,出现在真魔的脑袋上,五行手臂转换成了金系手臂,金色坚硬的拳头萦绕着火焰。 郭俊带着众人一路寻觅着艾娜的踪迹,费尽一番周折,才终于在一片烂尾楼附近找到了她留下的线索。 赵坤现在是急于拓展人脉的时候。在巨木城他不能只有李志一个联系人,必须还要接触一些其他的大家族子弟。 “你躲得过初一,你躲不过十五,回去在找你算账。”灵叶雨气愤道。 云城中心广场位置不是很大,而且在后面还有一个标志性的建筑物,那是一个老人正在观察天象的石头雕塑。 也不像平时那般厚颜无耻,占尽便宜,更没有像平时一般抱着自己睡。 冷弄月看着劈下来的剑,冷眼一闪,身子连忙向下弯曲,形成一个下腰的姿势,抬起右脚的鞋尖抵着剑端,那剑竟然也没有再能向下一分。 傅元泽的笑容彻底消失,阴冷地目光盯着席越,席越也不甘示弱,不过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傅元泽的眼睛,像是在看什么无关紧要地东西一般。 她死都不跟南宫曜离婚,就是用她的命去换诗语的命,她都愿意。但是她绝对不会离婚。 这里的每一个大臣都是拥护楼玄邪的人,楼玄邪不会担心他们会说什么选秀的事情,就算说了出来,楼玄邪也是会狠狠的回绝。 走进教室,发现夏彤戴着一顶帽子和一只口罩,神色恍惚的坐在位置上。 限制她这样,限制她那样,还叫诗语去诱惑南宫曜,拍出那种床照来。 只有楚王在一边看着冷弄月好像不开心的样子,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果然暴动开始后,梅五和洞溪长老是一声枪响都没有听到,正在他们把赶来的矿警和巡逻的士兵打的节节败退的时候,矿区守备团确在紧急集合,为枪支加装防雨罩。 显然,面对百强选手,他没有丝毫的留手,一上来就第一时间拿出了自己的最强状态。 要知道,当时武道还未兴盛,神明级别的武力可比今日的圣者还要稀少许多,整个大路上,也不过只有寥寥数人。 卷一 第216章 潜伏 我低声喝道:“有阵!别动!” 目光扫过营地中央那几根看似随意插着的、刻满扭曲符文的黑色石桩,心头一凛。 这阵法透着股邪性,绝非寻常守护之阵。 丹田内天机笔毫微动,瞬间模拟出两个倒霉哨兵的税纹。 羊毛真气凝聚指尖,循着阵法的能量脉络,勾勒出两道血刀纹理烙印。 嗡! 阵法出现丝毫的凝滞! 快!”我猛地一挥手,低声道,“进栅栏!贴着边,别碰任何东西!” 李长风一马当先,如同鬼魅般闪入简陋的栅栏门内,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里面...... 嘻嘻,秦云虽然带着一帮人来了江南,可他还是没办法扭转龙倩的败局。龙倩虽然很聪明,但和第一长老这种老狐狸拼计谋显然还是欠点火候。 两天下来,唐馨妤没再出现,我知道她一定是为了我的事情在跟学校沟通,一个被辞退的人,能够重新回去,不是简单的事情,她付出的努力不会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了,卓凌风把门打开一看居然是卓安然。 我一下子吓哭了,盖聂一把把我拉朝一边,然后拿事先准备好的毛巾去给奶奶擦嘴。 咽下去之后。盖聂并没有松开我的打算,继续在我口腔里掠夺着。 从医学院出来后,我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准备找个地方修炼,当初师傅教我的修炼之法里,除了打坐修炼外,还可以抓鬼提升道行,眼下我找不到任何一个修炼之地,竟然有一些犯愁,忽然有点后悔,后悔从巫门派出来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光大地出现无数裂痕,许多的空间裂痕也是爆裂而出。 我和方琳可是急坏了,可看苏云飞和龙啸风那很淡定的表情,我又觉得他们应该有办法。至少龙啸风一定有他的打算。 我本来是决定第二天召开新闻发布会的,不管这个世界给我的是刀枪还是温暖,我已做好准备,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早在他们回府的时候,红鸾就已经叫人准备好了热水。现在净房已经收拾妥当,姬上邪直接进去,褪了衣裳就踏进浴桶里。 何云初也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计较,让人把视频发给她,然后上传云端备份,本来想直接将证据交给警察的,但是她想了想,决定利用这次的事情跟李总谈判。 正在后山修炼的萧炎,看到眼前忽然绽放的金光,随便打了声招呼,一点也没有当初那番惊讶的样子。显然类似的情景已经见识过无数遍了,对此产生了抗体。 不过也只是看着像,所有大臣再傻也知道眼前汉子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真是巧了,看来出宫还得从长计议。秦粼不在宫中,难怪没有看见他。 我感觉伤口痒痒的像是有虫在爬一样,这种感觉像是中了毒,莫非是之前残留在体内的断肠草毒起了作用? “张俊的绝世剑术,那可是盖仙人教他的,这是事实,你们别瞎想。”欧亚度强调着。 刘杏儿想尽量的节约时间,就把这商铺的俩个掌柜儿都喊到了一起。 面对齐普这个展现出超强武力的强者,即便对方没有露出威胁之意,但秦简的心情也比面对周长盛要紧张许多,呼吸之间都略有急促。 “回来种地?”陈奶奶一听都惊呆了,毕竟在他们这些老人眼里,能出去打工的,都是厉害的,只有没本事的,才守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 结果一上来就看到那少儿不宜的一幕,顺手就抄了个抱枕砸过去。 韩俊熙,看你今天不死在我的手上?我让你欺负我,我让你猖狂,我让你害我的儿子,我让你取走我的宝贝。华儒君一边阴笑着,一边在心里狠狠地咒骂。 林清欢抬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五官,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不是不喜欢跟你在一起……”说着,他欲言又止。 她知道自己会找到她,会查到她,所以她故意将自己的所有消息都给抹掉。 “我看这位仙姑所言不假。”不知何时,卫义已经带着一伙弟兄来到了王家。 和阿常他们汇合后,阿常看到毫无损伤的百草堂队伍后,终于是把他怦怦乱跳的心放了下来。不过冷无双又得到了新的一波关注。 不过让大家慰藉的是,庙宇的房顶和围墙还能遮挡风霜雨雪,地上有商旅路过夜宿后留下的干柴枯叶等易燃之物,起码不会让花秋月他们在这天寒地冻的黑夜里还要去外面寻找能点燃的干柴。 “湖里有漩涡!”一直沉默的言远突然大喊道。他也是个机警的人。 冰清影百无聊赖地倚在门上看着林云闭眼控制元神,打了个哈欠,别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众人也不敢劳烦这尊大神出手迎敌,只是任由她在盘龙镇中自由来往,所以她才能在这里陪林云那么久。 无论他遇见谁,无论他收谁做弟子,无论他对对方寄予什么样的希望,最后的最后,他们能给他的,只有背叛和伤害,因为那是他的命运。 而论及品级,有黄级灵药、玄级灵药、地级灵药、天级灵药,神级灵药。 二人便朝前走去,打算随便找个矿洞便钻进去碰运气,却在走到山脚下时发现了一处由几个帐篷搭建而成的简陋营地,而通过这处营地便也可以通向了山脚的各个矿洞。 于是乎,汤山炮校内再次升腾起一大片火光,当中也夹杂着日本玩家的惨叫声。 董卓的实力是天下之最,吕布攻打徐州,也让董卓知道了这曹操不是那么轻易就服输的。 理清思路后,白里度再次来到庙祝刘长生面前,经过几番对话之后,再次获得了8折的批发采购价。 王媛收剑于身前,长剑一阵挥舞,花瓣被打散,然而那幻影已经消失不见。 生物入侵,一种新的物种出现,进入了一个新的生态圈,破坏了当地的植物循环系统,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不用。我现彻底的给他做一个检查吧,然后翻翻药典,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好的治疗方式。”石绾说道。 卷一 第217章 奇袭 来到断魂崖边,我倒抽一口冷气。 百枚精铁弹丸轰击后的山崖,只留下几道浅白痕。 火油在岩壁烧出焦黑坑洼,但核心隘口那道三重巨木垒成的闸门纹丝未动。 门后血刀旗猎猎作响。 “看什么看!” 秋葵也暗暗心惊。去年黑竹会攻入青龙谷一事,她亦半涉其中,知晓一二,可那是拓跋孤不在青龙谷的情形下。既然朱雀对此人如此忌惮,此际为何偏又要去招惹他——她百思不得其解。 身上的黒锦衣湿答答的,到处都是血,发髻中甚至还夹缠了一些肉。一屁股坐下来,台阶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血印子。闭上眼睛,努力的想让自己保持住冷静。 “胡老师,这是一个意外……您相信我,这是一个意外。您别生气,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让他给你们道歉!”冷霜霜不断的给秦帅使眼色,示意秦帅道个歉,把三位专家留下来。 程方愈话音未落,被称作“这个”的三十已经现身走到近前:“看看他的致命伤。”便要向尸体伸手。 即便以沈凤鸣的聪明理应也想得到——可夏琰觉得,他终还是不会想面对那样的事实——终不会愿意当面听自己说,当年将慕容与黑竹行踪出卖给了青龙教的,或正是彻骨。 ”算了,先不管你犯傻的事情,你是从哪裡听说五大皇族是一脉单传的?”乔儿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夜冥道,乔儿所说的话,虽然说意思上差不多,但显然乔儿还是误会了夜冥其中表达的意思。 宋石宪在军械监任职,这次放下手里的研究事情,带着人马亲赴济州,仅仅是为半个月后的日蚀观察而来。 眨完眼之后……饿驹魔将就后悔了,他刚才绝对是下意识的,而不是要答应!他想要解释,但却根本说不出口。 结果当然是杨天获胜了。他和秦时明月的组合,在游戏中,估计没几个玩家能受得住。 “唉,官人莫要再消遣在下了。”话罢便摇摇晃晃的离去,继续打更,背影萧条、沧桑,似乎干这一行有很多年了。 转眼间,已经进了那个被称为世界著名眼科教授的办公室,陈涵好奇的看着四周,白色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的荣誉奖章,无不显示着主人的辉煌成就。 白无常居然早已经猜到陆天南会这么做,他根本没打算劈出这一刀,刀势骤然一停。 闻声,刘枫望去,如果与张蛮所说的一样,就算他的脸皮在厚也受不了他们这样赤果果的眼光,扭头道:"走"。 胡三一愣,没懂刘枫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不过,看见刘枫老是对他挤眉‘弄’眼的,他也是明白了少许,就是让他装着不认识他。 溟墨微微一笑,目光柔和的看着蓝若晴,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蓝若晴打断。 时常的肌肉抽搐,头晕目眩都不断的在提醒着她自己的身体情况,她哪里还敢拿那个孩子的健康开玩笑? “我有一个两全其美办法,或许可以解决这件事。”宫米突然说道。 进入琉璃光幕,几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传送门之中。他们会出现在遗迹的什么地方,那只有看他们的运气了。 一想到这个怀抱下午的时候还抱过王晓婧,这双手还牵过王晓婧的手,就觉得很是恶心。 卷一 第218章 阴家的狗 “噗——!” 血影使的丹田炸开,身体如被巨锤砸中,猛地向前弓起。 一口鲜血吐出! “呃……饶……饶命……”血影使喉咙中挤出了两个字,“投……降!” 几乎同时! 崖顶各处爆发的冷箭狙杀也接近尾声! 数十支税纹金箭取得了惊人的战果! 超过二十名血影卫当场毙命,或被射穿要害,或被爆破箭炸得血肉模糊! 剩下的十余人也大多带伤,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打击和首领的重创彻底打懵了! 加上软骨散发作倒地的杂兵,整个断魂崖顶的抵抗力量瞬...... 人活久了什么都有可能见到,他们已经震惊到麻木了,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各位仙家话语间的意思,只依稀闻得“陵”、”炎狱”,“妖魔”等字眼,都在暗想莫非不是宝贝现世,而是山里出了座镇邪的大墓? 猎魔者号的地步照射下了一道圣光,在星耀广场上形成了一个传送阵。 “不知这炼丹比赛的奖励是什么?”江宁并未在那个问题上做太多的纠缠。 奚羽看到她有些诧异,随即了然,面皮微微一红,不着痕迹地用衣袖擦去了嘴角的湿迹,心里暗暗打鼓,直犯嘀咕,看她这么气冲冲的,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梦呓,乱说什么话冒犯了她。 就如他在神息之地一般,凭借着空气爆炸的反推之力,大步向前逃窜而去。 埋尸这种事,奚羽却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死且死矣,不过一具臭皮囊,和白骨骷髅也没多大区别。一回生二回熟,当下三两下就掘了个浅坑,把人填了,不多时庙外便坟起一堆新土。 “你们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我也是昌国人,自然不希望被梁国人压过一头,所以我此次前来是想助你们一臂之力。”,蒙少荆说道。 夜长梦多,奚羽从最初的头皮发麻,战战兢兢中渡过后,逐渐开始习惯,甚至学会了苦中作乐,甘之如饴,心中环伺的妖魔随之烟消云散,可以安然入睡,恍若不觉。 凯特平时又那么花,但……还是先不要告诉翎自己猜测的这种假设吧。 “是的。曾有人对我说过‘世界的风向已经开始转变’,但我希望是向好的方向转变。”翎想起凯特那个家伙,有时候那个笨蛋说话还是很有深意的。 是内劲,有可以称作真气,自己的太极拳终于可以说是初入门径了。 楚清尘面红耳赤一阵眩晕,脑子一片混乱,她紧咬着嘴唇,心里暗数着一,二,三,她心想数到十就不顾后果的对约翰斯使迷烟迷倒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之前是有猜测吧,现在只是确认了。”刘攀开口,内心却是微微一叹。 在前世直到她死,张宇飞都活的很旺盛,在陈嘉学的仕途路上,张宇飞起了很大的作用。 当然,到底是什么种族光看骨骼马克可认不出来。这也确实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一亿年前的生物与现在相比肯定存在着极大差异。 原本以为只是几天的事情,谁想到这就要飞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只能在自己的战舰里,简直无聊到要死。 魁地奇的任务同样的艰巨困难,斯莱特林不仅居于魁地奇杯的首位,更是领先了二百分。格兰芬多必须在领先两百分的情况下结束比赛,才有可能赢得冠军,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虽然伍德总是信心十足。 说着,他站起身迈步往楼上走去。他一步接着一步,木质的楼梯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吱嘎——”声。楼梯还有三阶。 “喂,波迪,看样子这个海军至少是个少校,如果能干掉他,我们名声肯定大震,悬赏金额说不定会翻倍!”一个龅牙男子突然盯着林枫的背后,目露凶光有些兴奋的说道。 处在旁观位置的人王都能够感受到死光枪的可怖,而被死光枪瞄准的龙王,感触自然更深。 “她知不知情可不是你说了算。不过她既然怀孕了,法律自然会对她有所照顾。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办吧!别忘了,坦白从宽!”李探长知道已经掌握了主动权,问起话来也自信心十足。 待刀锋过后,李羽看到脚下落下的一只被分削成二半已经死亡的蜘蛛。 眼前的姐姐,身材却似乎完爆了那影像里瘦弱的胞妹几条大街了呢!幸好存活下来的是眼前这个让人垂涎的大美妞。 木灵元素力爆炸开来的瞬间,那爆破之力就已经伤了她的心肺;随后冲击的劲道更甚,四散的木灵之力,好似刀刃一般,割伤了身躯肌肤,割断了奇经八脉。 这是石子独特去渣滓方法,用灵气从内往外把渣滓往外推,等渣滓都推倒表面后就是大功告成,这种提纯方式是这十几天不断的失败和实验得到独门淬炼法。 确实,刘飞阳在海连最艰难的一段时光,是李老爷子伸出援手,无论他是否有目的,可帮助事实。 这个地方即便晃得秉有些睁不开眼睛,但是,这里确实很容易静心。 “咱们走吧,和他保持点距离,佛法咒咱们还不了解别让他发现咱们,等他找不到尸身的时候,咱们再想办法让他发现咱们”佟目合慢慢飞到空中开口对石子讲道。 佟目合也不和赵石玉理论,现在就是休息没有这树在还真不踏实,这树在这里顽强的生长也是不易,树身上的剑划刀劈的痕迹无数,看眼这周围环境这树也可以称作励志树了。 当时给黎景闻打电话打不通,塔塔又不能出来,但她真的不能失去这次租约机会,于是就让塔塔去找房东了。 焱霄想了想,微微颔首,他觉得这样能凸显他的逼格,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火光,出现一团暖黄色的火元素生物。 卷一 第219章 此战凯旋 淡金色锁链深深勒入虚无影的皮肉。 他体内的真气在经脉中左冲右突,却撼不动天道大阵分毫! “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额头上,一枚血刀印记骤然浮现,迸射出刺目的猩红血光! 在场众人哗然! “这可是阴家的客卿!” “他真是血刀门的人!” “血刀燃魂!”李长风见状喝道:“江主簿,退!” 木牌无语至极,真得谢谢魔洞那只老鬼,一而再的让姚易谣的神识和记忆发生剧烈的波动,无形的锻炼了她的意志。 “秦开甲是玄元境宗师,秦牧南今晚在劫难逃。”城东朱云锋笃定地说。 终于将底层所有店铺摊位全都转了一遍,石螺仍旧动也不动。庆忌心中好不失望。 他不是傻子,在得到道君之缺后,组织里出现意外。当时,千秋无痕出声提醒了他。 当初,在帝国踏浪的分别之时,罗亮曾携手姜昭雪,一起进入过道祖级的感悟。 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光着膀子光着腚的老爷们儿,化妆进去她还怕长针眼呢。 “没了,开始吧,伐秦。”雷枫抖了抖身上肥肉,波澜起伏,荡起两三下啪啪地肥肉撞击声。 唐菲凭借思翠传暴风般的表现拉高了一大截圈内地位,稳在了二线风口,再稳定两部剧,拿个奖,就能分分钟上一线。 屠屠不知道秦牧南怎么做到的,往人手上一搭,就能让原本血肉模糊的创口再出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肉来。这手段,神乎其神。 这种压着对方不能动弹,又可以看对方想打自己而打不了的眼神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尤其是那些在游戏中投入了很多资金的游戏家族,这会是忐忑不安的,要是传说游戏就这么死掉的话,那他们前期投入的这些钱就打了水漂。 余诗洋看着姐姐余诗音的背影,心中倒是有一种久违的家的温馨感觉,他喜欢这种感觉。 两军相遇,自无多说,直接开战。张七爷下令开炮,王佳宇下令进兵。 关于姐姐余诗音放假需要在京都待上一段时间,余诗洋倒是没有意外,因为在之前姐姐余诗音就跟提过。 龟田竟然也在船舱里面,还有一个大副,在掌舵开船,见到陈昊进来大吃一惊。 厉俅的心越来越凉,委实想不到这心腹竟与自己竟有不共戴天之仇,更想不到他可以为了报仇隐忍十数年,他心思这般缜密定是做好了准备,今夜自己只怕是必死无疑。 当时,很是羡慕,但是老爹说只有堂主以上才能修习,只教了他们兄妹一些基础招式,没有形成体系。 “或许吧,不过到时候你才会知道谁才是掌握了主动权的那一个。”丁浩不在意的说道,然后提起了班纳,转身朝着托尼而去。 【日有所成】:谢谢凡哥,我一定会努力,争取早日提升到天阶锻造师。 知道肖杨已经到了夜总会,鬣狗有些激动,正在疑惑不知如何联系时,一个身高胖瘦几乎和自己一样的人,穿着和他一样套头短衫的伪装者出现在他的身边。 “什么,竟然把雪刃排开了?”王伟殿武者看见雪刃完全靠近不了景胜,被黑色气流排出在外,惊讶说道。 陈涵沉默不语的想着这个头疼的问题,但是在王赋新看来,却是陈涵一时间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个意外而已。 卷一 第220章 论功行赏 此役,幽州监五房联合三郡策应,一举攻破血刀门幽州外围葬魂谷! 斩血影使虚无影一人,血影卫二十三人,俘获血影卫十三人,普通门徒及杂役一百一十人! 而在这同一时间,破空之声又起,拔剑公子果然还是动了,挑了这最关键的一刻。 下了飞机之后,还是我拎着她们几个的行李,然后她们三个有说有笑的,完全不管我的死活。 光上地方,本来就不大,二人这一开口,立刻引来不少注意,众人多用看好戏的目光,朝他们二人看来,连风师嘴角边,都露出一个促狭笑意来。 厉瑾宸盯着陆贝儿将蛋糕吃完了之后,便下楼上班去了,离开前对着陆贝儿认真的叮嘱了一遍。 只见被掩埋的洞口,碎石翻飞,泥土四溅,下一刻,一股绝强的剑气,从中飞射而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剑气竟然直冲黑旗使飞来。 而有了先前两次交手的经验,屈突通却并不觉得,李秀宁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来扰乱自己的视线。所以,她这番布置,应该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一手策中有策的计谋。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 叶晨将噬天葫芦放进了暗格之中,打开了葫芦口,仙气从里面喷了出来,叶晨控制着仙气喷出来的速度,均匀的流淌出来。 但神念分身,毕竟只是分身,能量会耗尽,所以这些长老们的分身过来,不过是为了引路。 岩壁,和自己先前巡视时一模一样,光滑平整,连贴合缝隙都很难发现,周成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任何机关。 勒古恩轻松的就断下了扬克尔的控球,193cm的德国大汉脚下的活实在不怎么样,自从他控球开始就没有能超过五秒不被断的。 王复之让大家安静,又让衙役用冷水泼醒老大,平息众怒,才继续审理。 如今大势已成,死灰难燃。就算楚度亲自来到鲲鹏山,也是孤家寡人,再也不会有将士听他的号令了。 “师兄你知道的,我不大喜欢这些。”徐清凡微微的摇了一下头,轻笑着说道。 刚上场的伊万诺斯卡斯仗着自己的体力充沛,硬生生的用速度杀到了边路下底传中,只是可惜皮球在中途就被亚当斯头球顶出——凌枫气的直跺脚,换下巴隆就是不打高空球了,你这个家伙怎么还硬往边路钻? 嘘嘘渺渺的,雪衣举目望去,还能看到其他一些大型宫殿,那里也许都是少领主的住所吧。 她握紧魏时的手,感受着掌心里这人的温暖,含着眼泪微微笑了。 前方白光一闪,接着一个留着长须,身穿黑色长袍的老者,和一头面目狰狞,气势滔天的凶兽出现在前方。 慕云歌挽着沈静玉,故意往她身边蹭,将沈静玉挤得几乎靠着长廊的栏杆行走。沈静玉是想讨慕云歌欢心,但被挤得靠着长廊,身体不舒服,心里更不舒服,加之刚刚被唐临沂刺激,心中的愤怒更是难以言喻。 一套元素强化装备,板甲防御属xing的史诗级套装,上至头盔下至戒指,一共十件装备,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包裹里面。 卷一 第221章 讨价还价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轱辘声。 车厢角落,几滴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格外刺眼。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这是第四次踏入阴府这条长街,街面依旧冷清。 我面带沉痛之色,坐在马车上,王碌驾车的手有些颤抖。 确定这艘英国潜艇的方位和来意后,如果这些英国佬真是冲咱们而来,那就要想办法赶走它们。 光看这些刑具,心里都有中发寒了,如果真的用在人的身上,那会是什么样的待遇?秋玄想不出。秋玄能够勉强认出几种刑具,但是还有是数十种刑具,是秋玄猜都猜不到的东西。秋玄都不知道这些东西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个地下密室里有很多圣殿骑士团留下的神秘符号,但圣殿骑士团宝藏并不在这个地下密室里,这点完全可以肯定。 第一个打进电话的人,是叶天的老朋友,卢浮宫的馆长马丁内兹。 凌秒看着暮雨的消息发呆,闹铃却不是时候地响了起来——做晚餐的时间到了。 苏念安知道尹碧蔚不是说说而已,尹碧蔚绝对做的出来拉着她一起看成人教育片,至于后面那句,可信度不高。她深吸一口气,低头扯出一抹微笑,去完成尹碧蔚布置的任务。 我看着手中的两根树枝,一根是掰断的,一根是让我拉断,我却办不到,无名前辈这是想表达什么呢? 律昊天站起身来,他看也不再看那躺在浴缸里面的苏影湄。只是自己拿过一条浴巾,将自己下半身裹了起来。就朝着外面的房间走了去。 而除了那两件神器之外,被夏阳打爆的元气神,还留下了超过十万枚的七次雷劫,也就是造物主级别的灵魂念头,个个庞大无比,晶莹如钻,此时也都散布在远古罗生门附近。 虚谷持木棍,预先念动口诀,进入画中,匿于船舱内,当崔忌奉命携利刃与饮食入画后。其从舱内速出,趁崔忌猝不及防,持木棍击之,崔忌晕倒于船内,其将崔忌缚之,口堵之,匿于舱内。 不论是蛇神及其坐骑,还是巨汗乌柱,本都是战场大杀器,尤其是混战之时,剧毒和巨力都会给南征军带来巨大伤亡,他们能够不参战其实正合南征军将士的心意。 冯教官在外边,同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笼子里,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在等着,谁先失去耐心,发起那致命一搏。 “不好,他朝着这里来了,莫非是发现我们的踪迹不成?”松赞失声叫道。 关大宝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怎么能说是抢呢,是他送给我的。”,他确实够厚颜无耻。 “殿下,你对我很好,可是你知道吗?一入天绝门,再无转世鬼,天绝不会允许有人背叛的?”冯伦嘴角露出了一丝惨笑。 飞刀袋子一阵不易察觉的光芒闪过,两支被丢出去的飞刀都重新刷新了回来,仿佛根本就没丢出去一般,不过两人都没注意到。 “在这里,你不能相信任何人,我见过为了一口水、口肉就杀死曾经的手足兄弟的人,蛮兽可怕,人更可怕。”韩龙想到当时的情景,心有余悸。 最后他动用这等秘术,化出无数分身,将这些光芒引开。本尊则一步冲向阵心,瞬间就只剩下两里的距离。 卷一 第222章 步步紧逼 翌日,睡到日上三竿。 本来雨凡是打算回学校宿舍的,但方琼打电话说有事情和他商量,所以他才打车回了别墅。 当雨凡头顶大日时,西门灭星就无法再注视他,那里雨凡光芒万丈,太阳过于耀眼。 凌寒仙子修为在进入紫阳墟界的所有武者中都是顶尖存在,她全力之下爆发出来的速度十分恐怖。令她惊异的是,元尘仅仅七劫境修为,在速度方面却完全不弱于自己,甚至在瞬息爆发是比起自己更强。 “行,我知道了。”林然看向了高美:“你能不能照顾一下你的大哥?我们现在有点事儿要下去一趟。”高美刚要点头,可是身后的大哥高天却拦住了她的手腕。 没有观礼的人,也没有任何仪式,只有一盏凉茶。十九皇子李君炎的拜师仪式,仓促有荒凉,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冷清都是目瞪口呆。 “我喜欢用简单的方式解决复杂的问题。”李牧野袖手而立淡定说道。 她为了这一天,做了太多的准备,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时光和心力。 但是雨凡的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蛊惑的味道?方伯心里摇了摇头,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很显然,以阿部勇宽城的水准培养出像望月三兵卫这个级数的弟子的概率不高。陈二姐给的资料里显示,望月三兵卫是大半年前才来到河内的。那个时候老鬼子安倍晴空还没落到自己手里。而安知远却已经被派过来了。 “嗤啦!”剑尖掠过,男子倒飞倒在地上,手臂一处被伤,鲜血流出。 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为了完成苏昭的任务,开始疯狂攻击其他队伍。 韦先生并没有理会她挂了电话以后就走向附近规格最高的一家咖啡馆里了进去以后接着拨打许玉晴的电话道“放心吧你的生日我一定会到的到时候顺便给你一个惊喜”最近他刚刚解决了心理的一大块心事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已经消耗了六成甚至是七成的力量,就是为了拖延住万兽宗的宗主万妖皇。 别说没有天赋能力的苏酥糖,就算是卜浩气和血染菊随便其中一人,若是将这颗白色珠子给这么生吞下去,瞬间就会将整个身体给撑炸成碎片。 俞鹰得理不饶人,几乎魔元汹涌的再次凝练吞噬魔箭,闪电般射出五根。 这四人出现的瞬间,就有着极强的气息与威压从大堂之中冲击而出。 韦先生的竞争对手可没有楚龙潭沈松银那样仅限于汉城及周边城市,在全国地域来看没有他韦先生产业的也就是发达的东部地区了,想要他崩盘的可不止楚龙潭他们,这根导火线一旦点起来就是无尽的熊熊大火。 他欲哭无泪,可事实已成,即便现在后悔,也没有了任何的用处。 柳镇南灵魂受困,无法防御,只能硬抗这一下,然而,当他准备要拼死抗下这一击的时候,那地狱之火,却突然瞅准了空袭,从柳镇南的口腔里钻入了柳镇南的体内。 卷一 第223章 无声,胜有声! 调走秦炼?好一招釜底抽薪! 葬魂谷一役,秦炼的调度之能、对五房兄弟的统御之力,已是有目共睹。 “天底下没有绝对的正确,只有绝对的权利。”林夕然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 那夫人居然有钱买了这么多的地方,还建了个大庄子,可见那个夫人是家财万贯的。 秦北昱回了皇宫,跟自己的祖父和父亲汇报了之后,又去了辅国公府。 这段时间办的事不少,积累的经验值也足够多,只是没想到足够升级的了。 “哎哟,这……这不是萧总嘛!”连忙将怀里的儿子放下来,吕德胜腰一弯,就想上前去跟对方握手。 按照佐藤秀一的想法,自己对手下的人骂到这个程度,他们应该感觉到羞愧才对,但是大家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还有蓄电能力最好的太阳能蓄电池和柴油发电机各两台,顺便老板还推荐了保暖立竿见影的法子:暖宝宝贴。 周伍氏原本的时候还没听明白自家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在那周明胜死死盯着野猪脖颈的时候,这才看到了那根木棍,顿时被吓的咽了一口口水,人也跟自家男人一般往后退了两步。 枭的身份目前还不能暴露,他也不能问太多现场的事,直到将沈心送回家,二人也没再多说什么。 “那就让我冻死……”姜黎黎的话音没落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车鸣。 火雨落在了森林之中,那一丝丝的火星接触到可燃烧物的瞬间,顿时爆裂了开来。短短几息之间,整座森林都被火焰覆盖住,火焰不断的蔓延增长,化为了火海。 “卧槽,族长的刀工。”孙一洲嘴张大大的,都能塞进一个鹅蛋了,手里抱着的那些大叶子掉落在地上。 面对这些叔叔伯伯辈分的敌人,根基还不稳的亚里莎,自然是需要夏言的帮助。 以变种人,查尔斯等心软的性格,很可能会将之前叛逃的阴影揭过去! Cospy成亚瑟王的林晨在直播吃料理在斗鱼直播间也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显然这一次直播引起了共鸣。 祭台上,七个王鼎分别而立。老姜王拖着病体残躯走到了跟前,腰间的佩剑搭在了龍阳的肩上。 铁狂屠面色巨变,可是他很笃定自己刚才根本没有发觉有人来过的痕迹。虽然他忙着杀死铁神,但是不可能有人来了他仍不自知。这铁心岛上也没有能够和自己匹敌的存在,可天罪真的就是消失不见了。 现在包围公司的人已经明显要比之前更多了,他们不再喊话,直接那东西开始砸了起来。 海鱼见到了有人来,扑通扑通的拼命的散开,原本聚集在一qun的海鱼,忽然变得稀疏了许多。 云河就这么安然的离开没有人敢上前多说一句话,房顶上的吕素和周芷若飞了下来跟着云河离开。 其实,当时就是因为扩张养老业务缺乏人手,关云天提出对外招聘人才,正是叶佳怡的建议,关云天才想起把关琳珊从外地召回来。 第二节开始,阿德尔曼也对阵容做了调整,把姚明换了回去,和哈桑打起了双塔,其中姚明打4号位,哈桑5号位。 卷一 第224章 犒赏大会 杜清远咋舌道:“姐夫哥,我真服了!打台唱戏,还可以这么玩?” 我叮嘱王碌,“盯紧大牢!我要知道谁进去过,谁递过话,谁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尤其是张英和他那几个心腹,一举一动,全给我记下来!” 王碌连忙领命。 我望了眼窗外阴沉的天色,陷入沉思。 看来这次行动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唉,既然如此,众人便分头开始准备。 “诗妍,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陆天铭觉得杜诗妍难得的沉默,还真是不太适应的。 鸽子蛋粗细的弩矢狠狠地扎在伊图戈斯的昂起的脑袋上,凄厉的破空声才堪堪传了过来,针刺一样的疼痛让巨兽愤怒欲狂,闪电噬咬被巨兽狂暴的本能打断了。 “那就好,那就好。”宁婉松了口气,随后又开始变得郁闷起来了,合着她们三个,一个一等奖,两个特等奖,就自己是个二等奖,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令人惊奇的是,其中还有很多体型庞大的老鹰,竟然没有攻击捕捉其他的鸟类,反而相安无事,真是相当奇怪。 既然决定老老实实的完成系统刚发布的任务,凝雪和凝月需要购买的东西就不仅仅是数位板了,拍摄真人视频需要一些道具,既然准备网购,她们就打算一次性全都买好。 在江口左太郎看来,早前日军围剿八路军,基本上都是东边打,他们就往东边跑。西边打,他们就往西边跑,完全被八路军牵着鼻子跑。 可以分散开引力场冲击力倒是减弱了许多,就像一颗子弹如果不是集中到一点上威力也就不那么吓人了,穿透力都可以当成钢板切割机来用……迷你的强力推进器完成,终于开始思考起了到底搞什么武器的问题。 虽然暂不清楚敌人来自那里,可白天的战斗,依旧令刘大疤感受到压力。近百强手的死亡,足以说明那个隐藏在山中的敌人实力非常强悍。 了解完索林姆家族继承人的来意,维克多顺势提出采购软银矿石的要求。索林姆侯爵领的矿物资源确实丰富,适合开采的软银矿脉居然有三座。面对兰德尔子爵的要求,鲍里斯又惊又喜,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不过看到他手上的工兵铲,两人就已经明白,他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众人点头,一些人惭愧的低下了头,像一些虚假宣传,她们以前可都没少发。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此刻黎响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要的就是激怒这个家伙,让他单枪匹马冲过来。 其他人只是感觉老不死这一手仿佛神话一般,而天空这几位灵觉境却知道是何其恐怖。 说是剑影,却不是影子一闪而过。而是的的确确由剑组成的影子,整齐排列在那里,彷如屏风一般,让任何人都能清晰的看到大夏龙雀挥出每一剑的脉络,感受到剑光宛如鲜花般绽放。 自从上次从归墟海回来之后,弥罗天宫,上至长老,下至弟子仆人,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压抑之感。 杨兰和沈越,自然是要死在暗影拳下。火狐红云和沈家族人,将会被困死在玄戒当中。 他拥有的八荒焚天炎,乃是天地间至阳至刚的神物,可以炼化一切邪祟之物。 这种偶然的邂逅,对在外旅行的游人来说是最美妙的事情,不由花陌不从内到外透出一股欢喜。 卷一 第225章 分银子 “王碌!” “卑职在!” 我朝王碌一挥手:“把咱们的功劳簿和悬赏令,给兄弟们亮出来,让大伙儿看看,自己流的血,到底值多少银子!” 王碌和几名五房税吏立刻抬出一块巨大的木板,上面赫然贴着大字的悬赏榜单。 血影使、血影卫的赏格清晰可见,翻倍金额用朱笔醒目标出。 下面是一份详细的参战人员功劳簿。 王碌逐字逐句念道:“斩杀血影使,赏二万两,斩杀血影卫,赏二千两,斩杀血刀门徒,赏二百两!本次剿匪,共计赏银九万七千两!” 当然,这种时间方面的控制,没有几十年,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经验是达不到的。 “没想到传说中的应龙公司老板这么年轻,你好我是黄席何。”黄席何同叶淳握手道。 “敢焚我血肉之躯!我让你万劫不复!”森白的骨头架子开口说话,向着林飞走了过来。 出来酒店,一辆悍马造型的车开了过来,后面还有一辆皮卡,悍马中的正是来时遇到的秃鹫大队,皮卡车中是几位着工装手拿工具的工人,看样子是工程队的。 “也不知道萧玄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难倒我巫族还保不了人族平安吗?”当燧人氏带着龙风出去之后,后土坐在床前,轻轻抚摸着萧玄的脸庞,喃喃自语道。 当然,要是再等一会儿,这家伙没出现,哼哼,杨逍说不定,真会下死手。 祖万宗走到祖万剑尸体的身边,亲眼看着他的弟弟死在了他的面前。心中的痛,那是无法言喻的。 林峰一时之间,也是无言以对。这些事情,作为通灵族的第一天才,林家本家上层人物,他也是有所耳闻。 包括中央的那个,总共五道本源毒气,片刻之后,就看到,这五个方向,通通抽出了一条条碧绿色的枝芽来。 大汉,对别人呢,可能自己不太怎么会了解,但是对自己呢,自己还是非常的了解自己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蓝脸鬼实在很难相信这一切,眼前这人的气势竟在眨眼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光是一个眼神就让蓝脸鬼忌惮万分。 “有个问题!我们的反坦克火力只有单兵导弹和火箭筒,是不是不够?”亚伦的老毛病又犯了。 收拾了一下心情,月灵儿继续和大家聊了起来,毕竟已经那么久没见了,况且,这么长时间以来,月灵儿几乎很少和别人交流,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 “我有预感,这一局,我们输了!”看着被抬出的伤员,良化队指挥官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终于带上了一丝落寞。 “那还真是赚大发了他们!”身为徐白羽的徒弟,自然是明白,徐白羽亲自调配的丹药的珍贵性。 如果他这番话让外面的人听见,肯定气得牙都痒痒,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有天之眼吃,竟然还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人家拼得头破血流想入地狱,还没有这个机会。 看着正在靠近的qiāng手,霍布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阵电动马达转动的嗡嗡声。 自己今天的这一次只不过是想着要把这些东西就这样拿给老奶奶尝一下,倒是没有想到老奶奶倒是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这个烤乳猪是不是少了一些?”一个酋长举着刀叉指着盘里剩下的半个猪头问道。 两人兄妹情深的感情在军刀团看来得之不易,李炜从国内独自来到这里,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也为了嫣露这个仅有亲人。 脸上的微笑还是有点僵硬,不过考虑到这位先前的处境,至少在旁人看来,这已经难能可贵了。 原来陈尘这大爷每科卷子都白白扔了几十分的大题没有做,最后考出来的分数竟然比我还低。 不过那墨迹却是弯弯曲曲如同两条丑陋的爬虫躺在白‘色’的画纸上面,形成了一个让人恶心无比的“叉”。 而‘骤雨’也仔细的听了起来,他自己很清楚自己服用药物后的战斗力是怎么样的,正如张然所说,服药后‘骤雨’有自信击败‘死神’,而现在却被‘虎鲨’虐打,‘骤雨’也很好奇。 “陈馨!”就在水晶剑要刺进陈馨背部的那一瞬间,我猛然出声。我们这是在冒险,其实,早在昨天晚上,我们就讨论过要用这一招了。陈馨无条件相信我,我也相信我们之间的默契程度。 此时的风澈还在气头上,对楚离根本就是不愿搭理,因此,即便楚离在交代完自己掌握的一切信息之后,风澈还是没有出声附和发表自己看法的意思,只是冷着一张脸,看向楚离这个家伙的眼神要多冷漠有多冷漠。 黄少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随后却又离开了,让我有些摸不着头绪,但也知道,我杀了龙骑还能这般逍遥自在。 我一听,心里也是一喜,他升官对我来说不是坏事,说不定还能多几块钱零花钱,我当然是为他开心的。 而队员们离开后,张然看着闭着眼的‘战刃’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做在房间中,看着床上的‘鬼魅’和沙发上的‘战刃’。 独特的创造性,居然能硬生生的拉着无数玩家,让彼此跨越了时间的力量,重回到20年前的像素风时代。 与之相对应的刹那咆哮也就不知多么恐怖,韩东暴然起身,几如暴然推翻凌霄宝殿般,掀翻了黑龙巨妖,炮拳凿空,势如破竹的轰向黑龙妖躯。 对于平时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这些虚神境天骄们,几乎所有人都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这么寥寥几十个天骄,几乎都被人翻来覆去的打量过,仿佛要用眼神把他们看光一样。 卷一 第226章 审讯 尸体横在众人面前,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地牢内死寂的可怕! 十二个血影卫、张镰瞳孔紧缩,盯着我的目光混杂着愤怒、恐惧,还有绝望! 我随意指向离我最近一个脸色惨白的囚犯,“血刀门主是谁?” 那囚犯嘴唇哆嗦着,眼神疯狂闪烁,似乎在权衡忠诚与性命。 其实。这两年间,何氏没少去啰唣罗家。不过是不住在那里。只是每次去了,就挑吃挑喝,见了什么好的,就开口要了自己用,有的时候甚至也不说要,直接拿了就回家。 一出一收,叶凌的体魄似乎又明亮了一分,呈紫金之色,带着力量的光泽。 “你nǎi这就是心里憋屈、心疼的,一天总得闹上两三回。……别搭理她。”连老第五百二十三章 认清现实爷子无奈地叹道。 更为可喜的是,张卓义等十几人,得益于老神仙华佗的灵药,纷纷跨入到元婴中期,申万方、杨渊更是达到了元婴后期。 李宛晴本就有些乏了,正打算让丫鬟伺候她洗漱,好早些躺下就寝呢,没想到这个没眼色的四妹妹就上门了。在心里她是很瞧不上这个没头脑的李宛云的,要不是看着她还有些用处,她才懒得去应付她。 孙季辅看的是凤鸾的车,他认出来这是周家的。只是普通的一辆车,怎么就认出来是周家的?是孙将军的敏感和直觉,也是他早就认得清楚。 六百多块下品灵晶,加上略多一些的魔晶,已经一举将他的修为,推到了武帝境一重的巅峰。 呼吸之间,贾神老祖残碎的尸体和血液,便被苏莫尽数的吞噬了。 也只有这样,他们未来的潜力才能够变得更大,前景才能够变得更加美好。 传讯符之中,人德神王,将所有的宝物,以及它们的效用,全部向苏莫述说了一遍。 熊猫的身上有一个很深的伤口,白色的皮毛上,沾染着鲜红的血液。 “大罗金仙,怎么可能呀?人族目前明面上的大罗金仙都不多,我可不知道有眼前这一位。而且每一尊大罗金仙晋升成功或陨落死亡,万界可都是会有相应的异象的。 这么多的哥布林,如果将其全部击杀的话,应该能够获得不少的属性点。 或许也是穿来太久了,偶尔忍不住释放本性,这话说的,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其实,是她自己,而不是原身的性格。 随后又找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将别墅从储物戒指里面拿了出来。 白梨甚至都没敢叫住方野解释什么,因为方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她下次换一张。 舒染看了下关于爱丽丝公主的评论,从中知道了她和盛祁桉的过往。 他认真交代年轻男人怎么做,因为这种做法,是他考虑年轻男人的经济能力后,做出来综合决定。 一位环卫工人,正在清扫街边的垃圾,忽然听到由远及近传来了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 “看来安格斯先生一定是记错了。”李普回避了神经病的话题,他眨了眨眼睛,调皮的掐了掐玛格丽特的腰。 药铺门前已经安静下来,余鱼心头有点打鼓,可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王月半看到这个房间名,不由有些无语地苦笑起来。不过人家二可真正直播,他也不敢去出声打扰。 遮天蔽日的灵兽大军和圣宗众人一起向着阵法所在围拢过去,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围攻,不要命的围攻。 卷一 第227章 畏罪自杀? 天光破晓。 我揉着酸涩的眼眶,驱散一夜疲惫,心头却涌上意外之喜! 三年前的税虫暴毙悬案,真相竟是如此! “私自改造税虫……窃取天道真气……税虫暴毙,杀人灭口……” 阴家的税虫产业直属镇武司中枢,别说我这幽州主簿,便是监正周伏龙也无权染指。 这已不止是血刀门的江湖仇杀,而是关系到整个天道大阵的运行根基! 窃取天道真气,动摇国之根本!如果事情属实,这足以将阴家满门抄斩! 盯着手中画押的口供,我冷冷看向匍匐在地的张镰...... 该不该给厉爵西打电话,要是在工作打扰了,不是显得她很不懂事? “愿闻其详!”常歌行带着笑意看着焦慕,焦慕身材颀长,比司马玉朗要高上半头,标准的模特身材。若是在春风荡漾的时节,此君摇上一把折扇,在春水旁走过,一定会引得一片尖叫。 运起‘混’元一体功,谢东涯进入修炼状态。刚刚进入到修炼状态,谢东涯便看到自己的丹田里的真气慢慢旋转起来,渐渐形成一个漩涡。 “喂,我说您老人家日理万机忙什么呢?”电话另一头传来了老赵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面对J的质问,李强抿了抿嘴唇没说话,他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瞟向了那扇门的方向。 “我也不知道呀,我都不认识她。”我叹了口气,只能够再次加上了几万块钱扔了出去。 谢东涯推门走了进去,正看见林菲正在天井的水槽边择菜,而林野则是凑在她的声音嘀咕着什么。 作为统领与教官的伍长天、典杀二人的压力可想而知。骁果军的存在虽然隐秘,但绝非秘密。这场宴会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有这么一支部队存在,却不知道骁果军如今的实力。 最终冯家人与山里的妖签订了契约,互相帮助一类的,至于互相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除了冯家人自己和那些妖,其他人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知道了。 “慕儿,这个时候煜儿应该回关雎宫了。”建宁帝指了指一侧的滴漏,对李青慕轻语道。 身边几人也是气愤,射出几箭,那知飞了过半,箭头被阻纷纷落地。 “都城来的?”杨兴愣了愣,按照地图上的线路,从诺金到飞龙城确实能走这条道,只是并非首选罢了。 “可惜可惜,眼看着生米就要煮成熟饭了,我这急脾气,忍不了!”李飞咂咂嘴,不无惋惜的嘟囔道。 另一边,尼克·弗瑞赶回了三曲翼总部,才知道希尔特工早就被召回了总部,眼下正在顶楼会议室里接受世界安全理事会的质询。 托尼没有想到,自己万里迢迢赶过来,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又得不远万里的赶回去,偏偏还拒绝不得,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唐答应我的芝士汉堡呢?不行,怎么也要吃一个垫垫肚子再回去。 宋知见到赵以宸这模样,实在是与之前的样子太过大相径庭,心情难以言喻,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劝他不要再强迫自己。 看着萧何的表情,桑麦奎只觉得这五千年来,竟第一次有了为难的感觉。 枪法并不是全部,假如他们拥有巅峰A队的战术素养和团队沟通能力,谷一然相信就算靠着他们现在几人的枪法也能拿下major。 虽然萧然对于系统奖励的各种天赋,总是觉得不太靠谱,但不得不说,如今能够拥有三星斗师的境界,都是因为系统的原因。 “二哥,真的对不起,我不想再给她卖命了,你就当做了一件好事吧。”淡漠的语气仿佛在为自己的心态辩解。 魂天幽目光冰冷,在这一瞬间他果断出手,一根粗如手臂的魂矛如若实质,发出一道刺耳的疾啸,直冲太阳之心。 风蔚然随着永遇乐一起,踏入玄音宫山门之后,便指着其中一座山,对永遇乐说道。 可如今再告诉她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她已经狠心的已经打掉了我们的孩子,是在报复我吗?因为我提出了离婚?还是因为她说要去S市我没有同意,并且还解雇了她?更或者她是因为傅言的原因才去打掉这个孩子的? 他这是不满意后来者所为,借由她的手,将这块石头雕成了他喜欢的样子吧? 刚刚开场,基斯林先声夺人,在二十五码附近突施冷箭,足球擦着门柱飞出了底线,吓得李维都差点以为要进球了。 林庚脸色难看,到了这一步,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与唐夜的实力差距之大,目光扫了一眼周围,果断的拾起长刀扬长而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就见云月瑶又掏出了五只玉瓶,连同手中那一支,一同交给了凌云龑。 缘霓裳那边有人罩着,即便他真的死在了船上,对方也会为他扛下来的,栩陨界的御剑山势力微弱,日后便是听到了他的消息,也不会为他出头。 太上长老也在这里,他走过来一把萧潇的脉,拿出了一瓶丹药递过来,萧潇也不推辞,倒出来闻了闻后直接吞了下去,一股舒畅感蔓延到全身。 其实利物浦球员这个时候体能已经出现了大幅度的透支,但李维别无选择,他难不成真的和穆里尼奥踢加时赛吗? 张浩先是分出一份,让高玲珑去熬,三碗水熬成一碗,然后让高天服下,还有一份,则是让人准备一口大锅,架在院子里,这些药材全部丢在了锅内。 程晋松心中一叹——罢了,既然他不想说,那就还是别去问了。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问题。 如果自己有本事,如果自己没弄出人命,现在仍然在外面享受人生,可是现在呢,哈哈,自己被抛弃了,抛弃也就算了,还要出来顶锅。 后面几天总是病恹恹的让陈识照顾着,他开玩笑说好不容易想和我发次脾气想收拾收拾我,结果我就病了。 只见在楼下大门外面,两人来回的走着,而且时不时的向着石头办公室的方向看上两眼。 李隆基固然信任王毛仲,连带着信任与王毛仲交好的将士们,可臣子的忠心,如何仅凭感情来维系? 路妈并没有觉得路青的话有什么不对,镇上离这并不远,跑步抄近路的话,不用二十分钟也能到了。 张浩停止飞行,决定让龙霸天上去把人招呼下来帮忙,要不然就凭他们几位实在太吃力了,龙霸天没有意见,钻出阵内,向龙皇传讯。 卷一 第228章 再遇红菱 “清远留下,其他人出去。” 牢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搭把手!”我低声道。 杜清远二话不说,上前托住周安冰冷的腿。 这时候,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们接近,光头耳朵一动,里面警惕了起来,所有人立马停下了脚步,拿着武器紧张的看着眼前抖动的灌木。 勿虚是魏贤的仆从,他做任务所得的一切原本都是属于魏贤的,但在签定契约时,魏贤也做了所得分配,魏贤七,勿虚三,其余的仆从也是如此分配。 真的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千秋,谁能够想到在那阴暗潮湿的地下,竟然会是自成一方世界? 道,不可说、不可描、不可闻,只可领悟。人所看不到,却能体会到“道”的博大精深。可是如果没有到那种层次,硬要领悟那种层次的“道”,那就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雷羽眼中精光闪闪,像是天上的星星计算着什么,灵魂之力化作一条又一条看不见的触手。不断的触摸那一些璀璨如星的花纹,将它们重新排列组合。 什秀全知道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爷爷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那个前来搬救兵的袁弘亲信在地上缓了一会后,也急急忙忙的朝酒楼跑去,心里还不断祈求着袁弘千万不要有事,否则他也难逃其咎,会死的很惨的。 婵儿无精打采的抬起头,马上就是一阵激灵,重重的咽了口口水,在洞穴上方的岩壁上前后两个方向各有一个数个立方米的蜂巢,一蓝一红,两种颜色的蜜蜂在两个位置盘旋,粗粗的一看就有数万之多。 接受法术其实是很危险的举动,这种危险不是指法术,而是指接受者需要对授法者开放核门户。只有开放了核门,授法者才能进入受法者的法术空间并将法术拓印在其中,如此就意味着授法者是可以在受法者核内为所欲为的。 丁靖析没有回头,是因为在荒野中如果你的身后出现了别的人,为了安全,就必须在判断对方的来意前,不要轻举妄动。 李牧正愁着没人试验异世界,现在这十人却是送上门来的试验品。 说实话,叶风还真不想去了。在哪里学不到东西不说,还要被那些人冷言冷语地嘲笑。但天数老人说过,不可对任何人说出他与叶风的关系。叶风自知其中兹事体大,也不打算和张素对着干。 那人也赶忙应战,不过每与螯龙对轰一拳便会后退一大步,身体颤抖,他的肉身完全没有办法与螯龙相提并论。 “完工!”张阳嘴角上翘,自言道。施展元能攻击,又要施展“体爆”他体内的元能也不过只剩下三分之一。 说话间,上百位天级强者,将蓝枫等人包围,其中不乏人榜、地磅强者的存在。 张绪闻言立马明白了罗青的意思,点了点头后,便一副苦大仇深的跟在罗青的后面。 到最后,当寒铁石全部融化之时,幽黄色的光芒已经全部散去,铁水变成纯黑色的光芒。 于是在医师非常“幽怨”的表情下,胡成申请了出院,因为欧阳琪要回华夏大学工作,王嫣和欧阳琪也要去上课,旁边陪同的是只有杜若曦。 卷一 第229章 明暗双线 我心中一喜,刚要开口招呼,那抹红衣已卷着风雪旋风般扑来! “看我新悟的燎原百击!” 杜红菱清叱一声,焚心枪抖出漫天赤影,枪尖灼热真气竟将飘落的雪花瞬间蒸成白雾。 一见面就动手?又要找我练枪! 我下意识后撤半步,羊毛真气流转指尖! 却见她突然弃枪! “筑紫王乃皇室血脉,他不能担任神主,在场的谁能?”平氏族长仿佛自己被侮辱,高声反驳。 就算跟袁江易和昊东怀常有联系,就算时不时的回去岚山大院看看。 他回头看了眼那间象征着关东最高权力的办公室,在里面,哪怕以他的耳力,也听不见外面的半点动静。 在徐言老家这里,被警察逮住的未成年人面临的是被带走说教的命运,在经历屈辱的拍照后还需要家长亲自来领走。 “可若是师姐执迷不悟,那半烟也奉陪到底。”柳半烟话罢,她手里的长剑仍然握紧,剑锋上泛着日暮的光影。 熊起见状循循善诱地道:“你不要怕,我其实曾进入过冰玄卿洞天,获得过玄卿前辈的遗泽,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可她再清楚不过,她现在抗衡不了他,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不在意她了。 后者能够理解对方动作里的含义,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轻微地点点头。 裴如是的目光同你话语般灼灼逼人,虽然你并未将所没事掰扯明白,但也带着十足的警示意味了。 杭城金冠,雷霆蒙毅借正事缘由面见冷青柠,一见面就脸黑质问。 毕竟对于这个传说中的拍卖会,王杰还是非常的期待的,毕竟自己现在也是灵宗境巅峰的强者了,要想晋级那灵帝境,可是难上加难。 一开局,双方都没有想要进攻的意思,毕竟没有一个主控制来发起先手,一级团打起来还是很不稳定的。 但是这次却没有人反驳她,都在思考这她的话。俗话说事出无常必有妖,只是现在却又看不出什么原因来。 “国栋,我想我还是不在你这里干了。”今天又是一个星期六,一上午也没有什么事儿,零碎活儿都已经干完了,赵国栋坐在门口抽着烟,金美人走到赵国栋的跟前思考了半天说。 “师傅,走吧。”笑眯眯的伸手挽住昌瑞的胳膊,果然有靠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切!做一个傀儡破坏神!我宁可做一个逍遥自在不受约束的破坏神!这个世界不让我做破坏神,那么我就自封为神!我依旧是破坏神!”比鲁斯倒是想的通彻,跟巴达克一样。 叶枫背着柳婉柔一步一步的往前方走着,不多时终于到了可以打车的地方。 “我还是放不下我爹,我爹尸骨未寒,这才几天,还没有下葬呢,这让我怎么能离开呢。”夏雨荷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至于范晓东身后的那混元镜妖看到范晓东改变线,又一看到那个神舟灵宝,顿时眼中一亮,向着那里便是飞了过去。 “谁知道呢,估计是想家了吧!”欧阳嫣然也是有些怀念的说道。 考虑到这里的都是强者,随随便便几天不吃都是常事,所以早餐是一个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这也就是做做样子。 哐啷哐啷~铜腰牌向前滚了几圈。两个黑衣人寻声望去,咦?那个东西怎么好像我们的腰牌?难道是附近有我们的人吗?谁这么粗心大意?腰牌掉了都不知道? 卷一 第230章 这年,谁也别想过了! 这是第五次来拜访阴家。 前四次带的都是王碌,这次带着杜红菱、杜清远姐弟。 新的门房看到我,大概是听过我的手段,异常客气地引到了偏房用茶。 “江主簿,请稍后,我这就去通禀。” 不片刻,门房引着我们来到了暖阁。 阴永昌在门口等着,手中捻着一盘佛珠,每一粒珠子上刻着“卍”字符。 像是某种特殊的转运符文。 我心中冷笑,看来上次之后,他们果然去找人看祖坟风水了。 只是,二师兄的诅咒,岂是这些江湖术士能破? 阴永昌笑得像尊弥勒...... 而这会,院子里有人看到了扔石头的人是谁,大家就在院子里议论起来了。 他的身子不禁的往后靠,脸上毫无光芒,他那黯淡无比的目光在任溟潇和怀恩多特身上掠过。 什么都还好,就是有一种比较烦人的地鼠怪物,秒不掉,然后就会给自己来一炮。 做完这些,丹阳子长舒一口气,便如卸下了沉重的枷锁一般,觉得心头一阵轻松自在。 等了半晌也不见郭子兴说免礼,刚抬起头。只见郭子兴抬起大脚丫子,咣叽就是一脚。 “国师大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君子当成人之美,既然两位都是有情人,我也自当成全才是。”王爷冲着身后微微的一晃手。 这些日子,她时不时和艾雅莹聊八卦。这习惯了,这会知道一些事,都是忍不住要说的。可这次关系到主子们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忙。”缘行连忙摆手,对窦子昂道:“窦施主,可否将里面的情形告知贫僧,你们共有多少人,其中先天高手有哪些?”他知对方在囚徒中混了很长一段时间,应该对里面的情形最为熟悉,所以才有此一问。 义字营和定远守军一战折损了一些,随后定远又招募了一些兵员,保持在五千多的样子。 刘阳河和毛毛就着隔壁传来的香味吃完了自己的早餐后就开始整理物资和行李,把东西又全部都搬回了车里。 嘭的一声闷响,孟南与铁横结结实实地对了一拳,二者均被震得往后倒退数步,不过孟南后退的距离看来,孟南明显落在下风。 王慕嫣抬头看去,她看到林云精气神足,丰神俊朗,眸光闪烁,充斥着凌冽锋芒,似乎他真的有了自己的理解。 路瑶吃得很清淡,食量也很少,只是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静静地看大家吃。 异兽的强大毋庸置疑,那刀锋般的腿,动辄间便是刀芒满天,然而,异兽的实力虽强,但在智商上始终无法与人类相比,只有被屠戮的下场。 “殿下,您是有作战任务了吗?”在夜天寻出关的一刻,余雅就连忙跑来。 林云盘膝而坐,他的脑海中多出一道道讯息,紫府处的龙元不受控制的运转起来。 神天龙将阵虽成,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有些残缺无力,就像是强军没有强大的指挥官,显得懒散不齐,问题自然出现在统领者夜天寻这里。 但是叶凌寒却并不知道这只大龟的打算,而且被打伤了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走,对他的心性多少会有一些影响,甚至留下一个心结,而且他就不相信,现在的自己难道会连一丝抵抗能力都没有? 胡四儿只觉耳朵嗡的一声,仿佛连脑浆都被砸飞出来一般,瞬时失去了知觉,扑通地摔倒在地,眼耳口鼻都渗出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等等,这未免也太过于诡异了吧?”叶凌寒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指尖,那一道光芒居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引,居然朝着冰块的防线呈现着将近九十度的倾斜。 这个时候,她并没有因为子枫放过她而感到一丝的庆幸和感激,相反的,对子枫她充满了不满和愤怒,甚至还有诅咒。 可是秋越刚刚露出微笑就僵硬在那里了,因为他的早晨第一个美丽的笑容送给了李主任这个王八蛋。 曲澜修跟殷幽冥认识的事情,看起来毫无道理,但是细细想起来,事情的真相,似乎是要慢慢地浮出水面了。 “不用谢我,是你爸爸做的,你去感谢你爸爸吧。”慕董事长笑得合不拢嘴。 样的争执,夏哲霆跟穆梓轩都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只是方圣天,看着这样的他们有些的云里雾里,所以一脸的茫然状态。 这时,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开始打闪电了。突然,屋子彻底没电了,黑漆漆的,客厅里闪电掠过,只有秋越和孙雨潇惨白的脸展现给了对方。 只见片刻之间,他们的身后,竟然聚集了一大片双环蛇!密密麻麻的,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蓝氏已经猜到了接过,没想到妙儿到最后还是没能听她的劝告,终究是陷进对二皇子的痴迷之中了。 而且如今京城之中各色人等混杂,鱼目混珠,如果作为东辰国皇帝的他出门之后被人发现了的话,恐怕会发生一些意外。 可惜,聂天龙根本就不会理会他,一击飞腿直接踹在了山本正雄的身上。 两城之间的斥候多了,难免会有相遇之时,为了驱散对方,或抓个俘虏了解情况,自然免不了交手。几日下来,双方都折损了十六七个斥候。 往后每次听到深宅旧院,言初音想到的都是这次不计后果的尝试,也是她青春里唯一一次的疯狂。 能够跟韩公子引以为傲的火焰冲拳硬碰硬对上一记而不落下风,这样的人,在雷盟当中,只有不足五人可以做到,全部在十大高手的行列当中,还必须擅长防御,以守势硬拼韩公子的攻势,顶了下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父亲也说了,姐姐心中有着仇恨,对父亲的仇恨,对降龙军那一份忠诚的仇恨,将她的眼睛蒙蔽了,眼下那枪法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潇洒,枪法最为潇洒了,可眼前的姐姐却让那一份潇洒成为了那沉重的愤怒。 卷一 第231章 雷霆手段 子时将至,暴雪吞没了朱雀大街。 二十名税吏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无声封锁了“阴记晶石坊”前后门路。 风雪呼啸,一片肃穆。 “行动!” 我一声令下,陈岩如豹扑出,一脚踹开厚重的门板。 众税吏鱼贯而入。 “什么人?” 暗想都是新兴起的帮派,差距咋这么大呢,这些人心怀大义,齐心协力共战第三域,而青龙帮只知道趁火打劫。 周泽天随手将帽子口罩丢弃,他已经不打算逃跑,而是和张霄去凌阳传媒公司看看。 ,你这样白总会担心的,而且你不可以开车!”田倩倩不放心,既然见面了,就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林之蕃挑起眉头,唇角微勾,甚至觉得这出戏有些好看,扶疏不着痕迹的拽了拽他的袖子,林之蕃彼时才略有收敛。 在凶险莫测的古墓中,他不敢有丝毫放松,也不愿为了击杀这头将死的尸将,耗空自己的气血。 此时,他们已来到森林中间,可却意外的发现,这里并没有树木。 有只巨石傀儡,出现在马格里身后,并且趁其不备,一拳砸在他身上。 就算事情最后不落好,他自个儿倒是落了个好名声,胤禛成了背锅侠。 孩子们都特别开心,对明天早上的早饭也很期待,之前已经听东东和芳芳说了很多他们都没有听说过的早饭形式,感觉就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这话让陆老爷子心里舒坦了,自己是亲爷爷,那位是干爷爷,自己比他强。 虽然那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却能清晰的听见密集的声响。 然而就在他们想要集火沈泽言的时候,烟雾中却忽然出现了一辆吉普车。 别的不说,【露露】这个英雄在中路只要不自己作死,那绝对是特别难杀的。 中卫线上,曾经的复兴基石,莱昂纳多·博努奇,也同样是35岁了。 不过这当然都是一些搪塞,完成任务,皇家集团的工作组自然要去给金钟复命。 不怪他,毕竟,谁让他没有见识过这样的仪器呢。不会用也很正常。 但是反应了一下,他猜到了是球队经理,托马斯·施密特的声音。 “我……我能走了吗?”穆红见到卓鼎天等人都离开了,望着唐修问。 原本120秒的冷却时间,在【灵性猎手】的帮助之下,也就五六十秒的一个冷却时间。 那个年长的警察还没有说完,电话就直接被宁枫一把给抢了过来。 庄宁知道硬碰硬是完全不是对手,所以便要求大家用车轮战消耗黑甲岩蜥。毕竟在沙漠之中,黑甲岩蜥如此庞大的身躯,所消耗的能量自然是庞大无比,他相信只要多来上几轮黑甲岩蜥一定会坚持不住的。 霍祁严知道,他或许和顾念再接触一段时间,他们都会恢复记忆了。 傅弈找他,就是想知道,如果夏云美做手术,会有什么后遗症,为什么她只记得她从前的事? 怎么会这样,洛云笙和主君怎么会在一起。洛云笙不爱自己了,不对,她刚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她说遇到自己很幸运,顾寒辞觉得自己在瞬间浑身都充满了怨气,那种怨气支配着他,让他有了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提及孩子,曾经他说,让她为他生一个孩子,还因为误会她吃的药是避孕药而不高兴。 卷一 第232章 永历八年,大年三十 周伏龙浑身剧震,瞳孔骤然缩紧,“证据呢?” “阴监司多久没有回幽州了?一年?三年,还是五年?” 我笑着追问,“祭祖未归,寿宴缺席,连兄长去世都未曾回来,您觉得,什么差事能让镇武监司连亲人死活都不顾?” “大哥,麻烦你了,把他放这儿就行了,我都绑好了,他绝对跑不了的。”李五四对老三身后拿刀低着老三脖子的那人说道。 族长当即派人一起捉拿茧朙,可是茧朙早已带着“帝育”无影无踪,于是只得抓捕赵宗审问。 高平本来还想推辞,却看着东心雷在一旁虎视眈眈,也只好道:“如此就有劳先生了。”这两句话说的赵舒和他哪里还是什么欠下血债的大仇家?分明就是朋友送别,还依依不舍的情景。 那是离火琉璃戒,那代表着佛仙一水上,望天涯君王的标志性东西。 云弑天见此伸手搂过落羽抱在怀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那么轻轻的搂着,眼中却扬起得意欣慰之极的笑。 “派出探马,陛下御驾在十里之内,便来回报。”救援刘备可以,但是却不能再损失赵舒现有的兵马,林杨带回来的只有万余部众,而且都是忠心于赵舒的,赵舒岂能用他们的性命去换刘备的御林心腹? 场地中央,落羽,云弑天,冥尘夜,和六宗宗主交叉成圆形而坐,飘渺权杖放于云弑天面前。 两人一路出了西城‘门’,绕过鬼帝神殿登上了抱犊山,那老大夫的家就住在抱犊山半山腰的一处山谷当中。 子鱼本在想为何对方要她的血,闻言抬头看了北冥长风一眼:“那就多谢大少了。”他要保护就保护吧,反正他要当她男人,保护她就是天经地义的。 尤其是先前说话的那个穿一身绣金黑袍的年青人,笑得最为放肆。 张落叶打量这个青年的摸样,心中不禁有些嘀咕,他发现这个青年实在俊得有些过分,相比于他,自己成了‘丑八怪’。 “张公子?便是那白发异族人?”黄紫倩目光闪了闪,故作问道。 人一辈子总要干一件大事,有了D-7引擎,吴安平总要干一件天大的事才行。 在南口、西安的西北军遭到进攻的同时,吴佩孚也派人潜入甘肃,鼓动陇东镇守使张兆钾、陇南镇守使孔繁锦起战争,消灭驻甘肃西北军。 现在,他的实力再次恢复到巅峰状态,见到武藏大佐再次袭杀而来,心中也是涌现出无限的战意。 听到这个结果,刘在石很是惊讶,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一般,完全不理解大成为什么会选择他,而其他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刚刚刘在石趾高气昂的样子让大家有些呼唤起来。 王生盯着那铜镜,心中有些犹豫,这道士虽然在妖言惑耳,但倘若庆铃正是他所说的妖鬼,害了自己不算,连妻子,府上所有人都会遭殃。 另一边,美国队的集训场馆,得到艾斯可笑藉口的老K教练正在办公室内肆无忌惮的咆哮着。 虽然很不满意赵梓翊从自己的口中抢食,但是崔秀英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埙教到了赵梓翊的手中。 震哥下降的地方,面前却正好是一座呈凹面的山峰,三面都是峻峭宛若若镜面一般的山壁,哪怕是段兴这个将级灵武师,想翻越过去也必须费上一番功夫不可。 卷一 第233章 初一庙会 永历九年,正月初一。 天光未透,杜红菱已来敲门。 绯红箭袖配赤红锦袍,鬓边簪了支赤玉珊瑚钗,俏生生立在雪地里:“姐夫哥,新年大吉!” 她掌心托着只扁长木匣,笑吟吟低了过来,“镇武司的官袍玄青太冷,添点颜色。” 陆晓航和乐海萌朝前走去,竟然真的没多久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和迷失中的山洞一样,非常适合人在这里居住生活,同时在山洞之中,那山泉正在不停地流动着。 坐着基希霍夫方面的发射装置,陆晓航一行达到了谈判岛屿。那边,美国方面已经安排了住处,陆晓航一行人住下后,随即,他也得到了联合国方面的谈判名单。 刚刚被她们摸摸捏捏的时候,蒲阳放在下面的手已经被看到了伤痕,听到这么说,也就直接拿起来放在桌上。 他脑子里当即有了一个大胆的联想,其实也就是之前有过但又觉得太荒诞而否定了的猜想。 她伊若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可怜,变的这样怨天尤人了,又是变的这样害怕一切了。耳边传来了男人极为平稳的呼吸声,只是就算是睡着,他的眉心处也是一直的紧紧皱在一起,似乎都没有想去放松。 利塔族的千万座星系尽归不败战神许问峰的不败族所有,许问峰仍然以不败族神王身份宣誓效忠自然王。 等到茶杯端到面前,苏芊猛地一个晃动,就将茶水撞翻了,洒得方元和她的身上满满地都是茶水。 “我靠你个男主!”显然张国栋的马匹拍到马蹄子上了,胡大明同志一点不给面子,而且还当头就给了他一盆冷水。 一枚枚亮起耀眼红光的荧光棒从七十米高的防御墙上方被投下,而防护墙护栏后的步兵则紧张的举着突击步枪,借着光亮看清周遭几十米范围的区域。 “想走,哪里有那么容易?”林云轩挥动魔剑阿波菲斯,泯灭黑洞在中心出现,产生强大吸力,使得这些使徒步伐艰难,同时复仇者的技能也随之被林云轩充分的使用着。 “该死的史拉格!去死吧!”布其双手一推直接将能量球砸向了史拉格。 上官离对自己的评价,端木云躲在石台暗处,听得可是一清二楚。 “九幽空间内,我几乎找遍了,依然没有善良之灵灵魂浅蓝色的结晶,莫非结晶不在这个空间,我找错了地方?还是说这个空间还有隐藏的地方?”玄无道不时的问着自己。 感受着空气中的湿度,感受着风从发梢微微拂过,中村俊扣下了扳机。 他活在了几个红衣的身上,所有身体部位受别人支配,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只能目睹,不能做出其他任何反应的玩意儿。 莫与陌抬眼,这一刻她已经等了五百多年,她唇角带笑,眼中含泪。祁堇衾虽然恢复了先前的记忆,但此时仍身为青丘少帝。 众人回过了神来,也来不及思考,叶铮便将频道换到了如初这边。 再然后,段浪和叶美熙两人把棺材关押,又一具尸体出现阻拦他们。 说到这!维斯给芭朵斯打了个招呼,而芭朵斯也是瞬间会意,无奈的笑了笑。 随着阿雅的尖叫声响起,在她的头顶上,突然浮现出了数个巨大的虚影,四种或凶恶或温顺的怪兽虚影浮现了出来,开始缓缓向阿雅靠近,并将她包围起来。 卷一 第234章 奉陪到底 围观百姓一片哗然。 “金环门少主都敢打,这小子怕是要倒霉了……” “阴三爷最疼那个会唱曲儿的六姨太了……” 我端坐街中心,丝毫不理会脚下金不焕的咒骂,还有街上的闲言碎语。 这个三十好几的男人看到李尔时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展颜而笑,走到李尔身前停了下来。 并非是因为想起神识遭到迷雾限制的问题,而是眼前李远道发现,他神识竟然被压缩在了几米的范围。 珠子灰黑色,若是滚在湖泥中,绝对无法分辩出是何物,但在高悦和叶子洛眼中就不一样了,珠子通体灵气内敛,飘出若有若无的仙灵气息,似乎是仙界之物,也可能是异宝天成。 北宫灵雨明悟在心,随即取出手机开始和朋友联系起来。虽说护照很难办,但对于某些特权人士来说,这完全不成问题。 “这就是我们长老大人举行祭奠仪式的祭坛了。”刚一走到这里,沃尔达克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众人在船舱里坐定,船老大一声令下起锚扬帆。这座抚仙湖碧波万顷,终年不冻。湖中三十六峰卓然林立,尽显北方山水之雄奇峻伟,遥望长空云渺,碧波浩荡,譬如一幅泼墨画卷,引人入胜。 要教别人东西还得求着人家,只为了陪在她身边——哪怕是多待片刻;绝学当前,想学却不敢学,只因为害怕她会生气。 她也想过主动联系他,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加上心里也有气,所以就这么僵持着,赌气似的折磨着自己。 吕布沉思片刻,起身施礼道:“多谢贤妃指点。”糜贞慌忙施礼。 熠熘不由得对此次任务的真相产生狐疑,捕捉这样一位人物,当真是为了所谓的维护众界平衡吗?为何天帝的喻令中不曾提起魔王的尊讳? “好,就你了!走吧,我们去找家酒店去!”一狠心,咬牙说出这句话,主动的拉过陆子谦的胳膊,一起向着酒店走去。 武二有述说着,李日知和郑刚令都微微点头,并没有打断武二有的话。 虽然蒋邪风的实力要比这罗恨强上一些,但是身为帝级强者,却从来没有谁怕谁的场面,大不了鱼死破,谁也不愿意和这帝级强者拼命,那下场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惨烈。 随后它的双翅扑动了起来,瞬间一阵阵狂风吹向了洞内,将地面的沙石都带着飞去,向着南宫云遥所在的地方喷去,似乎想要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片刻后,稍稍缓和了情绪,强定下心神走到房门口。听着房内传出低靡的呻、吟,以及急匆粗重的喘息声,郑熙晨觉得自己刚静下来的心又不受控制了。 石台随着江萧释放出的原始法则之力开始不断崩裂,随着石台崩塌,在石台中心居然出现了一个圆环缓缓转动着自动套在江萧的手腕上。 那个男子仓促之下抵挡的攻击,怎么可能是陈玄的对手,仅仅只是一个转瞬之间而已。九道龙气迅速的突破了他那绿意森然的攻击,径直打在了那个男子的身上。 片刻后,酒桌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屏帘便拉了上去,露出了胡思她们三人的身影。 而在来时,他便带上了五十多个家族中的好手,其中不少都是些灵士高阶,此次狩猎节连南宫云遥有着天大运气狩猎的总价值都不如他。 卷一 第235章 以牙还牙 砰! 我一脚踹开阴记赌坊的大门,砸翻三张赌桌! 赌徒们正专注地摇骰子,突然的巨响让他们瞬间惊恐地看向门口。 “镇武司办案!” 数名身着玄色制服、腰佩税纹金箭的镇武税吏鱼贯而入,瞬间封锁了所有出口。 “操!敢扫爷的兴!” 角落里两个明显灌多了黄汤的赌坊打手,凶性大发,抽出砍刀向我扑来! “找死!” 陈岩眼神一厉,手腕翻动快如闪电。 嗖!嗖! 两道金线破空尖啸! 两支税纹金箭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两名打手的咽喉! 两人双目圆瞪,身体抽搐着软倒,再无声息。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啊!杀人啦!” 赌徒们如梦初醒,魂飞魄散,尖叫着如同炸了窝的马蜂,作鸟兽散! 不明所以的赌坊老板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天道锁镣已铐在了脖子上! 扣人,封账,贴封条! 没有半句废话,一气呵成!不过盏茶功夫! 陈岩面无表情地擦拭着箭簇上的血迹,冰冷的眼神扫过瘫软在地的赌坊老板和噤若寒蝉的赌徒。 税吏们动作迅捷,铁链哗啦作响,封条“啪”的一声,牢牢贴在尚有余温的赌桌上。 我脸色铁青,冷冷道:“下一家!” …… 如此场景,在幽州城内各个角落上演着。 我带着五房三十三名税吏,兵分三路,不到半日,将阴家在城内的十七家铺子全部查封! 镇武司大牢内,挤满了阴家的人! 整个幽州城都炸了! 正月初三,本该是年节走亲访友的日子,却被镇武司五房掀起的这场雷霆风暴搅得天翻地覆! 短短半日之内,阴家关联的十七家大小铺面,从油坊米铺到车马当铺,尽数被镇武司查封! 掌柜、管事乃至稍有头脸的伙计,如同被串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悉数锁拿下狱! 如此声势浩大的行动,而且还是针对幽州最大的家族,还是头一遭! 茶楼酒肆里,人人交头接耳,脸上交织着惊骇、好奇与幸灾乐祸。 好奇的打听细节,惊恐的担心殃及池鱼,求助的四处托关系打听门路…… 各种流言蜚语如同雪片般在城内乱飞,将“镇武司”和“阴家”一次次推向风口浪尖。 酒肆赌徒押注我江小白能活几日…… 粮店婆娘哆嗦着藏起阴记米票…… 更有人传血刀门今夜就要屠城…… 阴家门口的积雪早已被踩成泥浆,挤满了各行各业的人。 他们都是阴家伙计的家属,不敢去镇武司,纷纷跟阴家要人! …… 我端坐值房内,听着各路传过来的消息,静静地泡了一壶茶。 门外传来嘈杂声。 值房门被“哐”地撞开! 周伏龙官袍下摆还沾着雪泥,指着我就骂: “江小白!你这是要造反吗?半日抓空十七家铺子!连知府大人都惊动了!这是要造反吗?” 阴永昌铁青着脸站在他身后,山羊须都在抖,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慢条斯理注满三杯茶:“监正大人,阴三爷,喝茶降降火。听我慢慢道来……” 周伏龙一巴掌扫向茶杯! “啪!” 我手腕一翻,滚烫的茶汤稳稳落在他面前,一滴未溅。 我指着书案上一叠文书,“阴记晶石坊的账,三年走阴账八十多万两!通宝记钱庄替漠北马匪洗黑钱,昌隆油坊运血刀门淬毒火油……” 我盯着阴永昌骤然收缩的瞳孔,“兄弟们怕证据被毁,这才紧急封铺拿人。别急,审完了,身家清白的自然会解封、放人!” 这十七家只是阴家的外围产业,一年也是几百万两的业务! 真正的税虫产业,还没有触及,他们这就跳脚了,看来他们也知道疼了! 阴永昌气得一拍桌子,“你这是胡来!” 我脸色忽冷,“是你们先胡来的!” 周伏龙咬牙:“给本官个准话!到底何时放人?” “问的好!”我忽然笑起来,慢悠悠啜了一口茶,“那得看阴三爷了!” 阴永昌眼神闪烁,“我不明白江主簿什么意思。” “老家东海郡来了位老伙计,这两日喝多了黄汤,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长笑一声,拎起沸腾的铜壶,浇在写满阴家产业名字的纸笺上,墨迹化作黑蛇蜿蜒游走。 “明日午时,阴记晶石坊拍卖会开槌,我等他来敲头彩!” 阴永昌沉声问:“与我们何干?” 我来到门口,作出了送客的手势:“有没有干系,到时候自然会见分晓!请!” …… 傍晚时分,院门外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杜清远冲出去一看,只见吕龟年蜷在雪地里,双手反缚,眼上蒙着黑布。 他衣衫破烂,脸上青紫交加,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 “老吕!”杜清远惊呼着冲上去解绑。 吕龟年被扶进院子,扯下眼罩,刺目的天光让他眯了眯眼。 看到站在廊下的我,他咧开嘴想笑,却牵动了嘴角的裂口,疼得“嘶”了一声。 但那双小眼睛里依旧努力挤出笑意,露出那口标志性的大黄牙: “江小哥!放心,我骨头硬得很来!一个字没给他们撬出来!” 我望着他满身淤伤,沉默了片刻。 走过去拍了拍他沾满泥雪的肩:“辛苦了。没……又画春宫图抗供吧?” 吕龟年嘿嘿一笑,“这回没用画……我用想的!脑子里把那《玉蒲团》全本过了一遍,气死那帮龟孙!” 他故作轻松,但我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和眼底深藏的惊悸,心中没来由的一痛。 好在,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清远,”我转身沉声道,“通知陈岩他们,扣着的那十七家铺子,除了昌隆油坊,其余十六家……放人,解封!” 杜清远一愣,“啊?这就放了?” “嗯,放!”我声音不容置疑,“给阴家透个信儿,人,我放了。这事,还没完。” 我问吕龟年,“晚上想吃什么?” 吕龟年笑嘻嘻道:“有点想二爷那口毒膳了!” …… 晚上,小院里支起铜锅,给吕龟年压惊。 羊肉翻滚,雾气蒸腾,驱散着寒意。 几杯烈酒下肚,吕龟年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 他忽然放下筷子,对杜清远道:“小子,去,给我找纸笔来!” 纸笔拿来,吕龟年不顾手上淤伤,就着昏黄的灯光,铺开纸,凭着记忆,用笔歪歪扭扭地勾勒起来。 半晌,他将一张潦草却方位清晰的地图推到我面前。 “大概就这鬼地方,城西乱葬岗往北再走七八里,一个废弃的砖窑厂,旁边还有条快冻住的小河沟。里头……嘿,暗桩不少。” 杜清远凑过来看,指着地图上一个画了圈叉的地方好奇道:“这个画了叉叉的地方是什么?也是他们的据点?” 吕龟年灌了口酒,抹抹嘴,露出个古怪的笑容:“不是据点,是个窑子!我被押着从旁边过的时候,正好听见那老鸨子在院子里尖着嗓子骂人,收拾一个叫‘小桃红’的姑娘,嗓门大得很,想不记住都难!那地方离砖窑不远,算是个地标。” 杜红菱道,“老不正经!” 杜清远道:“我去喊人!” 我摇了摇头,拦住了他,“这是私事,私事,私了就够了!你在家里守着老吕,我、长风和红菱去就够了!” 卷一 第236章 青楼赎身 城西。 假如董涛意外死亡,他用这个如意针杀死子默,然后占了子默的身体,是不是就可以用子默的身份,继续活下去,而不被别人知道? 规划做的也很好,里面的建设也很好。这些硬件设施,足可以得到国家的扶持金额了。 看着发飙的贾智,这裘山也一下子急起来了。狐狸的外号,很多人都知道的。得罪对方,裘山以后就不用想着怎么发展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上官云月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伸手抱起高飞,然后走出了山洞。 说这话的时候,聂青还一副能勾人魂的神情,曹越身体的欲望,又瞬间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凯伊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担心特里会将自己抓进监狱里面,拉斯提当时心里一慌,便果断开枪,现在便已经到了因果报应的时候。 想要在短时间之内,达到预想之中的效果,那此时的特战队长就必须狠下心来。 刘备早就看好张嶷,但感觉似乎葛良有些舍不得放,就一直没主动提出来。 许天现在敢这么做因为他可以无声无息的夺取别人的大罗金仙果位,这如果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的。 有了决定之后,高飞就立即激活入门令进入了第二世界,因为入门令沾染了三号城池神碑的气息,所以高飞激活入门令以后,就直接出现在三号城池内。 两人走进丛林,里面有些潮湿,不久之后,已经深入丛林约有一公里左右,来到了地图上第一个圈外区域。 杨剑,本以为会是什么西装革履的保镖之类的,没想到来的却是两个看似非常普通的中年人。 看着那奇怪的地方我不禁在想,邪了门了!这整个葫芦洞里为什么就那块区域长着绿色的植被呢?难不成那来自阴间的声音就是这些绿植所发出的? 赵铭有些痴迷的的内视这刚刚出现的气团,心神一动体内疯狂旋转的气旋,便是缓缓的停止,最后消散不见,其中所产生的元丹漂浮在赵铭的丹田,散发着淡淡的金蓝光华。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手段。”望着王侯一行人离去的身影,在大军之中的黑袍队长也是嘀咕道。 收起心思,专心催动起了玄黄引灵经炼化丹药之力,丝丝缕缕聚气丸丹药之力化为精纯真气游走经脉之间,浸润四处伤口,一阵阵清凉掠过,舒爽之极。 家族规定修为只有开元境的人只能选择一种武技,不可多选,开元境的元气并不是很强大,选择一种功法足以,如果选择太多,反而容易博杂不精,到最后哪一种武技都没有练至大成。 晶莹剔透的蓝血喷得我一身,我还来不急恶心,疯了的何卫国已绕着二楼从背后给我撞到一楼下去,他自己也双眼恐惧的跳了下来。 沉默,还是沉默,只是夜轻舞的头微微摇了摇,拒绝了夜轻寒的提议。 麦克阿瑟伸出手关闭了单向玻璃,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他想和妻子好好聊一会儿,因为从现在开始,那二千光年外的战争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卷一 第237章 拍卖陷阱 次日一早,院中积雪扫得溜光,厨房飘来米粥混着腌菜的香气。 小桃红系着块蓝布围裙,正往桌上摆碗筷,动作麻利又透着小心。 杜清远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啧,有女人收拾就是不一样。” 石头沉重万分,借助着下坡的力道滚动下去,简直是无人能挡,无论是什么东西,都能被一瞬间击碎了。 林泽忽然眯起眼睛,微微低下头,看见苏晨雪纤细的手扶着墙壁,整个身子摇摇欲坠,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一般。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苏晨雪被林泽这眼神看的有些心惊胆战的,赶忙找了个借口逃离。 就连钟灵儿都十分好奇,宋离是不是真的懂古玩字画,从他表现出来的模样来看,多半是忽悠人的。 李弦月正心痛并头疼着武之极路的事,这个时候秦战生又直接说了出来,还提醒他对战的事,这让李弦月更是心痛和头疼了。 身材样貌没有一点变化,她是打便跟在姐身边的,姐身上哪块儿有疤她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只是她能明显感觉到姐跟以前不一样了。 杨镇长质问年轻人怎么回事,却惨被年轻人灌了一口水,他亲眼看到水里有一种很恶心的细长的虫子。 没关系,这水她一眼就能看出不一样,而且那瓶子里的水自己下了封印,除了能感受到灵力之外,是倒不出来的,所以她并不的有人在水里做手脚。 顾婉晚话音刚落,立逍粗暴的将她一把抗上了肩头,狠狠塞进了副驾驶座,阴沉的脸浇熄了顾婉晚的怒火。他用力甩上车门,顾婉晚的身体也跟着狠狠的抖了一下。 一进来,陶学明看到包志鹏趴在地上,旁边有几个男的在使劲的踹他。 “难道是陈九歌将自己的意识附着在了顾北身上?”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本体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但是尸变后的顾北身体却越来越灵活,而且面部表情也在增多,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白凶的僵硬。 就像彗星撞地球般,大地震颤,虚空碎裂,庞大的能量从中心点朝外扩散,方圆百米内的地面硬生生下降了一尺。 “火云天,白耀!他也在名单上,可他不是我们的目标,是七怪的目标!”拳灵看了掌灵一眼,传音说道。 俩人就这么抱着,感受着难得的温馨。冰玉也乖巧的把头靠在李毅的胸膛。 冰玉走过来,熟练地帮李毅整理衣物,准备好洗脸水。毛巾等物,嘴上还不忘回话。 众纨绔想了想,都摇头没有意见,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八成的成功率,所以,不需要在犹豫了。最主要的是,他们相信李毅。 “客官是外来的吧?雪狼可是咱们雪狼城的图腾,护佑一方平安、风调雨顺的存在,开门做生意图吉利,所以就有这回事。”伙计利索地解释道。 只因为他们知道,凭借他们现在的修为根本不足以前往,更不用说在旁观望了。 阴阳道尊排名第二的贺松龄,口气阴沉,目光之中仿佛有莫大的威能,死死盯住了任苍穹。 “水长东?”任苍穹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羿立抬手扶着额头,这彦昌源真是自己找死了玄奇武院之中有胆气招惹你的人不多,敢动手宰了你的人可能几乎没有吧? 卷一 第238章 黑水郡尘耕者 次日午时,德宝斋内更显冷清。 昨日的闹剧犹在眼前,看热闹的闲人散了大半。 仅剩的三两位乡绅也坐得离台子老远,阴家的人,连影子都没见着。 丘贤亲自来大学城为林锐调理身体,不知用了什么药散,后者的伤口竟都结疤愈合了。 楚昊天在回到天字客房的路上还在一直偷笑,七星杀阵如果用在星船上,星船的的攻击可就是立刻提升一大截了,如果七星杀阵再加上黑芒晶石,哈哈……什么强者都会是渣渣,某人现在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魔域了。 但这一切已然没法改变,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中,王茵狠狠的对着我扎下。 蛟魁一直守在法阵附近,手中长枪突起,一枪刺穿黑狮的头颅,黑狮倒毙,蛟魁收回长枪。 这里的傀儡又提升了一个档次,身高又增加了一尺,气息也更加强大了,硕大的双拳上带着一个个的疙瘩就像古代的那种刑拘一样,单是看着就觉得疼,更不要说是被打上一下了。 这种地方,能够诞生界帝级别的强者,真的是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了。 刀尖贴着他的侧面头皮划过,然而阳老这时恰好从他身后冲出,骤然出现的银刀令之没反应过来,生生将左肩洞穿。 她气得直跺脚,扁嘴,眼里全是委屈的泪花,转身跑出了屋子,眼角止不住地有泪珠滴下。 更木剑八顿时又是一喜,一个飞身上前,一双大手孔武有力的按住了树丛中的身影。 这猎豹与一般的猎豹有很大的不同,一般的猎豹只是野兽之类,但是眼前的这一只竟然能够口吐人言,那喉咙深处的横骨显然已经被其炼化,估计要不了多久这头猎豹都能够度过天劫而化形成人了。 正所谓出手牛犊不怕虎,全素心里没有一点惧意。哪怕他面对四位实力比自己强悍的战狼成员。 这一个简单的问话,给王少坤提供了太多的信息。一,明可知道王雪的进况;二,王雪身受重伤,并没有死;三,她极有可能昏迷不醒。 双方一看不妙,纷纷举枪准备对射。翔夜害怕有失,迅速的踩着洞壁,飞身倒吊在了对手的头顶,秩序之剑一出,无声无息间夺走了一个步兵班的生命。 在场的众人只是腹诽,毕竟十大门派现在认输,那是因为站在昆仑之巅的是沈强。 当初看到这幢烂尾楼的时候,他也以为是那个楼本身,形成的风水出现了问题。 因为此时已经到了冬季,天气比较冷,加上正赶上上班的时间,所以斗石寺里的游人并不多。 今天赵子弦郁闷了,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也就是说今天是月底了,按照叶威的希望,他恐怕是不能在月底就前往京城了,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出在了王母的身上。 见彤彤没有注意那边,王浩明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把身子往外移了移,尽量拉开彤彤的目光。 她还是第一次见夏浩然这样的客户,尤其是听到对方嘴里说出“徒弟”二字时,那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更加的诡异了。 但因为烟雨精神高度紧张,所以此时听得格外远,便是那马车上的声音,她也辨的分明,这正是宣绍的声音。 卷一 第239章 尘耕骗局 壮汉找来四条破旧短褂扔给我们,“监工是赵三爷,脾气不好,你们说话要小心些。” 四人换上短褂,被壮汉带到了工棚。 千万不要以为薛家界内部衣食无忧,环境安逸,就认为同一时期所有的幸存者基地都能有如此的条件。 手持黑铁巨剑。静静的矗立在那里,黑色面甲之下,一双猩红的目光盯着各自面前的石门,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即便是香思鸟真的像外面传闻的那样黑白通吃,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京城还有主动向他示好的呢!在一个县级市黑白通吃的,还拽的过京城大员? 为此的话,当刘佳宁他想明白了这样一点之后的话,刘佳宁他现如今的话状态也不是很好,但是自己定是要继续的努力坚持才是。 但不管这道门通往何方,他们觉得,都绝对要比呆在这个随时都会被毒死的地方要强。 说着向魔法学院上空一指,一道浩然剑意飘渺飞出,并在前行的过程中不断膨胀壮大,待那道剑意飞至学院正上空,赫然变成一把横空大剑。 进了俱乐部,他把纸袋随便往一个茶几上一扔,就直扑卫生间,一直折腾了五分钟才出来。 不过自己发现的辛迪的特异之处,却完全不是这两类,既不是御雷之体,也不是雷电之体。 梁成康撇了撇嘴,觉得这句话多少有些装逼,想了想,还是退回到马车中,免得等下又打雷,误劈着自己。 这些过程没有一句台词,需要齐牧禹凭借动作和神情完成。换成老演员,完全不成问题,毕竟情绪这种他们拿捏的相当到位,可是一个新人演员,能有什么用,一定又是NG。 盆地中雾气又重,能见度很低,更要命的是那里的磁场混乱,指南针时灵时不灵,因此在螺旋盆地很容易迷路,成为了一个天然迷宫。 这次他们班的考试成绩,整体都进步了,特别是甘甜甜,林丽,李娜和冯子健。 为此,他们要求尽早把主要演员给确定下来,在设计时考虑演员形象。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好货色,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多少钱。 不管是谁听到后,都不相信,可是当杰克带着萧家和王家的那些人出来后,看着他们的表情,大家伙就相信了许多。 她确实没有过过穷日子,不知道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戈饭也是没办法,他如果去赶开傅斌,很可能就会失去这次捕捉幼雕的机会,所以只能希望傅斌真的只是看看而已。 影子部找人的能力还是十分强大的,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在人海茫茫的帝都内,找到了南域学院的人。 事情既已发生,多想无益,林宇深吸几口气,将杂念抛之脑后,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不知什么时候碰的稀碎。 白起想了想,便不再理会这些佣兵,而是悄悄退了下去,开始寻找泰森的踪迹。 那名将军看到孙嫣然那曼妙的身姿,口水都要就出来了,就差双手往人家胸脯上按了,这种好色之徒孙嫣见多了,便不再理会这家伙。 卷一 第240章 水底沉尸 晚上住在山庄安排的大通铺,二十人挤在一个房间。 房间倒也干净,只是寒酸和脚臭味让人受不了。 真正触动郭图的,不是袁朗东拼西凑的那几句话,而是在郭图静下心来,想想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扪心自问的那句话——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上午的时候没人,大家都在忙忙碌碌买吃的,一直到了中午,才有人上前问。 本届全明星,76人有两人参加,分别是安溪和保罗加索尔,原本还有一个迈卡威,但迈卡威在此之前已经被送走,前NBA最佳新秀在一个赛季之后,最终还是被球队送走了。 郭家三口跟着过来白吃白住,之前也是借了他们的光才保住了性命。现在不把郭玉环娶进门,等将来再有个啥变化,他们可就要吃亏了。 潘凤是瞧不起袁绍的,不就是当了个盟军头头嘛,可是能有几场仗是他指挥的,勇猛靠的是孙坚,曹孟德,谋略更是狗屁。 董大伴儿的隐忍、谋划是如此的超乎常人,这让万年公主为身边潜伏着这么一号人物,而感到从未有过的后怕。 而此时在一旁守护着的噬魂也是眉头紧皱,没想到那遥光剑竟是能够主动出击,这一点倒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从他婴儿初啼,母亲便因怕他哭声被人发现殒命,将他藏在了这个石室中。于是他便过上了暗无天日的生活,只有夜深人静时,才有机会被带出室外,看看星辰月色,摸摸石壁残影。 安溪被换上了场,保罗加索尔又被换了下去,布雷特布朗准备让安溪带着主力替补混杂的阵容,打完第二节。 经过一番权衡之后,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康可。只不过他并没有对康可直接下命令,而是向康可说出了自己担忧而已。 当下氛围颇为凝重压抑,兄弟俩皆默不作声,圣地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我等谨遵师命!”在座众弟子彼此相视,而后恭敬听从,纷纷起身离去。 站在牌坊之前郑重才发现,一面五色光墙径直竖立在牌坊的入口处,整个牌坊散发着惊人的灵气。 长夜漫漫,各路牛鬼蛇神肆虐咆哮,无情践踏捶击辽阔大地,这是血腥杀戮的起始,转瞬湮灭破碎,又仿佛只熬过了刹那功夫便画上了休止符。 想到合丹初期初次相识,在百余年间,此人相助自己甚多,到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郑重心中不由一阵黯然。 随后郑重又如法炮制了黄衣大汉的尸身,接着将空中由于主人陨落灵光大减的几件法宝一一收起,最后来至一个蓝色冰球前方。 “此人乃我旧时之友,不过我等也有百年未见,当日分手之时尚是灵修之体,如今变得如此情形想必非她所愿,还望前辈法外开恩,我定会找出办法驱除她体内魔气魔魂!”郑重深施一礼,诚恳说道。 “你去哪里了?”听到身后传来张少飞的声音,miss老师急忙转过身子,在看到了张少飞就站在那里的时候,心中突然一慌,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这个张老师有点不一样,好像更有魅力了。 卷一 第241章 参见江主簿! 我心中恍然,一切都是钱在作祟! 刹那间,冰寒的鬼跳涧、含糊的失踪、张老汉的悲鸣、还有这厮眼里藏不住的贪婪…… 所有碎片“咔哒”一声严丝合缝! “陈工头,这空手套白狼的买卖,做得挺顺手啊?” 陈工头神色一慌,兀自道:“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我盯着他的脸,声音冰冷道:“一个死者,朝廷抚恤二百两。足够张大牛他爹养老送终。” 我一步步逼近,“你们上报‘失踪’,等风头过了,再去官府报‘尸体寻获’,这二百两抚恤,就这么神...... 放心吧,阿爸。我会帮你实现的!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我的亲人。幽苏,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但纵然是这样一番大好年华,这样一番美好的景象,却有愈发多的人,丢失了对某些事物,纯真纯粹的炽热之情。 倒不是高桥东做不到,而是一旦电流的威力大了,就会超出农作物的承受范围,到时候把蝗虫给消灭了,农作物也全都废了。 正所谓天道无亲,常佑善人,一个好医生做好了自己,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一颗有人情味的温暖的太阳。 “龙崎教练,我们灯火要去吃大餐,不如一起吧。”就在龙崎教练等人走出五六步远时,千岁千里却是大声喊道。 苏言想着,直接将头上的假发脱了下来,看到右边角落里有一张一米多高的白色镜子,直接走了过去,他很想看看自己现在究竟长的怎么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西西和孙教授在一起的时候觉得特别的轻松,二人能够从校园生活聊到社会时事,可以说完全无冷场,孙教授温和体贴,就像一个大哥哥,顾西西可以放心随心所欲的跟他说任何事情。 只要她能够好好的呆在自己身边,就算天天说自己丑他也甘之如饴。 “湘玉,你……”看着佟湘玉坚定的眼神,叶枫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但裴司连这个都忍不了,那她以后拍个戏和别人有点感情戏他是不是都要屠了剧组了? 一位蛰伏沉睡在葬帝深渊的存在到底是能有多么地可怕,就算是不说也足以明白到了,绝对是不可常理度之的。 陈澈的这张皮子,是一张极其罕见的数百年的六尾玉狐皮,毛被轻细绵柔,光滑温润,色泽美观,雨雪不沾,风寒不侵,若制成大衣、皮领或披风等,必为毛皮衣饰中的上品。 此时,本来已经有些蒙蒙亮的天空,也变得黑暗起来。清河对岸,官兵们举起的火把,显得更加明亮。 所以,在接到了科沃尔市长的电huà后,德拉蒙奇二话不说,便赶了过来。 就连演技纯属的江璐在南疏面前都会吃瘪,更别提傅希希和其他人了。 在认真遴选了一番之后,叶天最终选定了一个试训者,记得之前跟其战斗过,实力还算不错,走的是远程法师路线,刚好跟战斧奎斯相搭配。 还好的是,这些阵法都以困敌为主,并没有伤敌的布置,即使走错了也不过在阵法中陷得更深一点而已,倒不会有什么危险。 “有一件神器,一千万金币,以及一块七彩的晶石。”斯达舒说道。 不过刚才的消耗实在是太大,虽然护府大阵被破解,他们暂时也无力进去了,一个个都盘坐在地上开始恢复起来。 当早朝结束后,也不知道是被驴踢了还是怎么的,魅轻离也不看她,就直直走了出去,脸上黑的像是黑锅底,生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在场的所有人一听,脸色都是一惊,尤其是林叶,那表情别提多难看。 用温度计检查锅里的水温,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将装有巧克力的容器放在水里。 此时呆住的胡斐听到天狐斐的话,也是反应过来了。毕竟,这样必死的任务,那可不是说玩笑的,需要付出生命去完成的。即使有命回来,但是完成不了任务的话,那也是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岳毅的母亲在国宴上献唱过,那就是截然不同的,难怪连林天王也要尊重。 正当龙腾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却是不敢放松任何状态整个心神都用在了凝结青色金丹时。突然间,在龙腾的灵魂深处,却是出现了一道威压霸道的声音。 毕竟孩子不能单纯一直一味的学,而且在玩中学,效果也会更好。 “其它的我就暂且保密!就那你们说熟悉的纳兰智宸大皇子吧?我们就让他自己说说,他这个副城主,在我们众多的副城主当中,他所在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陈城大声的说道。 果然妖孽都是腹黑的,次日,寅时的时候,她就被白澈拽了起来,白澈一脸兴奋的表情,如同打了鸡血。 最后这个念头,正是洛南需要的。他迅速渡过去一道“气”,让这个念头生根,壮大。 就冲她这样的态度,她这样的是非不非,他就有权力直接开除她了。 在出发之前有专门的人员会检查他们的装备和背包,不允许带规定外的武器和弹药。 “我收回今天所说的一句话。”乔慕辰低头,目光深沉的看着粲粲。 凡是送到这里来的罪犯暴徒,基本上都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但为了最后的一线生机,他们全都会拼死一搏。 “我们虽然有那边的坐标,但具体的降落地点有没有?”特战队的队长问道,在天黑的情况下,地面上什么都看不到降落很可能会摔伤,甚至摔死,最好是有参照物。 “这到是有可能,一面是极道帮会的大佬,一面是他的人,如果非要让他选择,他肯定选择杀极道大佬,因为此人最痛恨极道帮会!”端木庞嘉点头觉的这个可能的确很大。 卷一 第242章 那,便战吧! 我看了周延平一眼,讥讽道:“周郡丞,你们周家的银子……真不好赚啊。” 不等周延平辩解,我抬手指向瘫软的陈工头,对秦炼道:“此人,涉嫌谋杀尘耕者张大牛,侵吞朝廷抚恤在前;今日更胆大包天,意图谋杀镇武司官员灭口在后!秦炼,将他拿下,带回镇武司,好好查!务必替张老汉主持公道!” “遵命!”秦炼眼中寒芒一闪,便要上前拿人。 “且慢!”周延平厉声呵斥身后的周管事:“混账!这就是你管的好事?竟纵容手下如此胡作非为,...... “不了解就不能互相信任了吗?难道没有其他强制性的法子?”曦然意有所指的说。 纪元大厦,1305号房间里,七把手枪对准了顾七的脑袋和躯干,七根手指头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身边的男人睡得很长,睫毛卷曲,仿佛鸦羽一般浓密乌黑,闻人千绝慵懒托腮,伸出手指在他的睫毛上轻轻一触。然后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 我看了路人甲一眼,他嘴唇惨白,只穿着一条内裤,脚下的短靴也不知所踪,皮肤都冻的发青,我心道,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得冻死,当即起身围着火堆跳。 “师父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几天,见到周峰的时候才知道她是去天纵总部查我的过去,如果她在的话,我也不会被冻得大病一场吧。”顾七看着瑟瑟发抖的道。 操。我骂了一声,放下包袱就开始往上爬,这老胖子,让他歇一歇吧。 龙夜爵更佩服自己的是,居然在回去的路上,停下给家里的母子三人各自买了喜欢吃的东西。 风吟城是四大家族的聚集地,又是风灵国最大的拍卖场所在地,所以这座城池的繁华程度,比国都还要更甚几分。 在无尽雷电的轰击之下,佛陀法相顿时就崩溃,化作无数狂暴的灵气,向着四面八方冲去,冲荡得宇宙间的陨石不断翻滚。 故而,现在的城市虽然有玩家流动,但都是一些流动人员,没有常驻的。 陈泽站在这颗行星的表面,一阵阵狂风吹起漫天沙尘,向着他这里涌来,但是他的身体周围好似有着一个透明的防护罩将他保护起来,所有的沙尘都被阻挡在外面。 “来!过来婆婆这里???”婆婆费劲儿的说着,同时伸出一只手哆嗦着在自己的破枕头下摸索着。 时所讲的这些话绝对是与他心中所想的完全不一致。他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而且他亦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 “这套你们应该熟悉,看裤子裆部缝的这块皮革就知道,这是骑马服。而这一个很厚的衣服,里面都塞满了木棉,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你们,是你们的击剑服。”张楠道。 连山歉意的倾城一笑,算是道过歉了,薛芝莲想也不作它想亦紧随连山在玉帝面前双膝跪地。 通过石桥,正前方就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的宏伟程度,苏牧今生从未见过,就算是在电视上也没有看到过这般壮观的神殿。 “哥…”顾依然含着泪水扑到冰阳怀里。这一声哥哥。他有多久沒听到了。 吩咐第二梦继续照顾聂风,又让断浪和步惊云护送绝无神的尸体返回天下会,而凌云自己则是一挥贪狼剑,指挥天下会帮众继续清剿无神绝宫最后的残余势力。 第二种海贼,在海贼之中所占的比率极低,但几乎每一个都是轰动世界的大人物。 她就这点好,想不出原因就干脆不去想,免得浪费时间还浪费脑细胞,等以后想起再说吧。 许辰抬头,同样感受到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惊人威势,就像是凡人眼中的雷霆一样,很骇人。 十个新的蓝帽子从爆开的身体中冲了出来,四散飞开,寻找着下一个宿主。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2010年,伊戈尔·卡西利亚斯以队长身份为西班牙保驾护航,并在决赛中扑出阿尔扬·罗本的单刀率队登顶的情况下,国际足联依然把金球奖给了莱奥·梅西,引起了非常大的争议。 正在此时,金色的闪光终于赶了回来,又是一波收割,结束了整场战斗。 我甩出两张红爷爷钞票丢到饭桌上,喊一句“结账”冲冲跟着杜涛出去,将他送进出租车才稍稍松了口气。 奕凡立即明白了她话中之意,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不过他也沒帮饕餮说话,反倒颇有兴致的看着他。 “空蝼!!”看着空蝼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发动了卍解,碎蜂下意识的喊叫出了声音,要知道对方可是能夺取卍解的,这样在对方面前使用卍解简直和送菜上门没什么区别。 两个漂亮姑娘见状,也一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和九纹龙,都没说什么,静静的看着三胖子和两个姑娘。 那么多人围观,这男人像抽风一样,他不嫌丢人,她还嫌没面子。 “原来石碑下面,压着一具死尸!”看到从石碑下面的坑里爬出来的死尸,我这才恍然大悟。 “继续寻找其他线索。”武器很有可能是被爆炸力从其他地方炸了飞来,发现地很有可能不是第一现场。 说是天桥,其实不太像桥,四根胳膊粗细的青铜锁链,一头连接在青铜台阶上,一头连接在对面的悬崖石壁上。锁链之间,铺了不算太厚的青铜板。 “看来公子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不久之后就要发生异变。”嵇玉不由想起了林宇的话。 他是真的有些好奇,两人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这风堂竟然就认出了他。 对于澹台婉儿,云轩一点都不吝惜赞美之词,好歹澹台婉儿作出让步给他解了围,多夸她几句倒也无可厚非。 卷一 第243章 攻心为上 冰冷的牢房里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 周管事的尸体被平放在草席上,四肢僵硬,面色青灰,口鼻处残留的褐色污渍已经干涸。 秦炼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周管事死在他的地盘,还是如此关键的人证,这无异于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 “周延平的心腹,说死就死了?” 我蹲下身,指尖拂过周管事冰冷的手腕,触感僵硬如铁。 目光却落在他脖颈处一个极其细微的针孔上,位置刁钻隐蔽。 我抬头看向那个面容平静、汇报条理清晰的税吏:“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卑职沈默。”他抱拳行礼,声音依旧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秦炼立刻会意,沉声道:“大人,沈默是本地老人,在郡衙、镇武司都待过,办事得力,心思缜密,素来老成稳重,从未出过差错。” 我笑了笑,转头对杜清远道:“清远,再验!” 杜清远应了一声,上前蹲下。 他先掰开周管事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捏开下颌检查舌苔,最后手指精准地按在周管事心口偏左下方一寸的位置,凝神感受。 片刻后,杜清远道:“姐夫哥,心脉如丝,细若游弦,几不可察,但未绝!丹田处…尚有一丝温热未散!与你之前……咳咳!” 他似乎想到什么,咳嗽一声,连忙止住。 正是与我先前给假血影使张镰吞服的“阎王敌”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二师兄的阎王敌,要远比他们这个要高明多了! 沈默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失声道:“假死?这怎么可能?属下亲手探过鼻息脉搏……” “不是你的问题。”我打断他,“此药非寻常验尸之法可辨。若非清远对此道颇有涉猎,又见过类似手段,也难窥破。” 我心中冷笑。周延平,好手段! 连这种压箱底的保命毒药都用上了,看来是真急了。 他派人灭口是真,但灭的恐怕不是活口,而是要让周管事彻底“死透”,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报!” 一名税吏急匆匆跑进牢房,“大人!周郡丞府上派人前来,声称奉周郡丞之命,前来领取周管事尸身,言道周管事虽犯大错,终究是周府旧仆,不忍其曝尸公门,需领回安葬!” 来得真快! 秦炼怒极反笑:“好一个不忍曝尸公门!这消息传得比飞鸽还快!怕是棺材都备好了吧?”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周延平,你以为这样就能把人捞回去? 想玩金蝉脱壳?做梦! 杜清远问道:“姐夫哥,这‘尸身’,咱是还?还是不还?” 我抬高声音道:“还!郡丞大人亲自发话,我等岂能拂逆?当然要还!” “秦炼,”我转头下令,“去准备一具‘合适’的尸首,手脚麻利点。清远,你知道该怎么做。” 杜清远嘿嘿一笑,露出白牙:“明白!” …… 不过片刻,关押周管事的牢房方向,猛地窜起滚滚浓烟!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人影幢幢,提桶的、端盆的税吏们乱作一团冲向火场, 水泼在烈焰上腾起大片白雾,场面一片混乱。 半炷香后,火势才得以控制! 片刻后,镇武司大门打开。 沈默带着两个心腹税吏,将一具焦黑蜷缩的焦尸抬到了大门口。 周府派来的人带着几个家丁正等得不耐烦,一见抬出来这么个东西,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们结结巴巴:“这……这是……周管事?你们……你们把他烧了?” 沈默脸上沾着烟灰,神情却依旧平静得可怕。 “牢房油灯打翻,意外起火。我等尽力扑救,奈何火势凶猛……” 他拍了拍草席上还在冒烟的边缘,“这,便是贵府要的周管事。” 周府来人道,“怎么证明他是周管事?” 沈默反问,“怎么证明不是?” 那人道,“我看是你们故意纵火,毁尸灭迹!” 沈默目光如冰锥,冷冷道:“周大福,擅自污蔑镇武司官员,是要坐牢的!” 周大福猛一哆嗦,看着那具焦炭般的尸体,竟被噎住了。 沈默不再理会他,示意手下将草席往周府家丁脚边一扔。 “回去转告周郡丞:贵府送来的‘薄礼’,我们大人已经收下了!这具尸身,权当回礼!” 草席散开,露出里面那截烧得碳化断裂的指骨。 周府众人脸色煞白,如同见了鬼,哪里还敢多待,抬起草席,逃也似的离开了镇武司。 …… 镇武司后院,一处废弃酒窖被悄然启用。 沈默如同一尊石雕,沉默地守在狭窄的铁门旁,抱臂而立。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警觉起来,看清是我和秦炼,才抱拳道:“大人,人醒了。闹腾了一阵,现下安静了。” 我点点头,目光投向地窖深处。 角落里,一张简陋的石板床上,周管事,或者说周生,蜷缩着身体,身上裹着条薄毯。 听到动静,他眼睛里充满了惊愕,当看清是我和秦炼时,瞬间被更深的恐慌取代。 “这,这是哪里?江主簿?”他的声音干涩,“放我出去!郡丞大人呢?他答应……” “这里是哪里,不重要。”我打断他,“重要的是,你下半辈子,都不用再出去了。” 周管事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 “你想干什么?严刑逼供?没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休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 “逼供?你怕是想多了!”我对秦炼抬了抬下巴。 秦炼会意,面无表情地上前,将一个粗布包裹放在周生脚边的石板上。 里面是几本泛黄卷边的旧书,一叠粗糙的黄麻纸。 还有一支秃了毛的毛笔,一小碟凝固发黑的墨块。 “大人念你在此孤寂漫长,”秦炼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允你写写画画,或翻翻闲书,聊以解闷。” 周生看着那些东西,眼神里充满了荒谬和难以置信。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声音发颤,带着几分慌乱。 不审问,不拷打,只是把他关在这里,给他纸笔。 这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他心慌意乱,摸不着头脑。 这正是我的攻心之术! “周管事,你心里很清楚……” “一旦开口招供,你都必死无疑。周延平,还有他背后的力量更不会放过你。” 我微微俯身,一字一句道:“在这里待着,有吃有喝,有书看,有纸笔让你消磨时光,不用再提心吊胆怕被灭口,不用再替他们干那些脏事……挺好的。” 我在用行动告诉周生——你,在我眼中,没有任何价值!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同情,转身对沈默道:“看好他。” “是,大人。”沈默沉声应道。 铁门缓缓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也彻底隔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卷一 第244章 假戏真做 入夜,议事堂内灯火通明。 所有搜集到的卷宗、证词、物证都摊在巨大的案几上。 纸页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压抑的气息。 秦炼站在案前,眉头紧锁,“大人,眼下难点有三,环环相扣,如同铁桶!” 首先,核心账目缺失或被销毁。查获账册疑为伪造或篡改,尤其冰窖仓条目虽疑点重重却账目异常“干净”。 其次,关键人证几乎被斩尽杀绝。正月十二查探冰窖仓的三税吏惨遭毒手,仅有码头苦力模糊指证其出事前被穿“河工服”者拦下谈话,此线索指向模糊,极难追踪。 其三,黑水郡官场盘根错节。大小官吏或为周家亲友,或受其厚贿,形成铜墙铁壁般阻力,导致调查步步受阻,内部几无突破可能。 我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时间紧迫! 春祭大典在即,周伏龙在幽州必然布好了杀局等我回去钻。 留给我的时间,只有这十天! 沉默许久,我站起身,走到黑水郡地图前,指尖点向三个位置: “突破口一:周管事!”我的指尖落在镇武司所在,“攻心为上,继续熬他!沈默做得很好。这是撬开铁桶最核心的那把钥匙!” “突破口二:冰窖仓!”指尖移向黑水河畔一个不起眼的地址,“三名兄弟的血不能白流!他们最后接触的是河工,那我们就从河工入手!查!秦炼,你亲自带队!” “突破口三:尘耕武者!”我的指尖重重敲在代表城外山庄区域。“上次鬼跳涧,那个引路的壮汉,还有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尘耕者!清远,长风!” “在!”杜清远和李长风立刻应声。 “你们再去一趟尘耕营地。避开周家耳目,找到那个壮汉,还有像张老汉那样有亲人‘意外’身亡的尘耕者!告诉他们,镇武司主簿江小白,要替他们讨回公道!” 我思索一番,又补充道,“问问他们,除了卖命干活,除了被克扣的工钱,还被周家用什么法子套住了脖子?让他们把压在心底的怨气、看到的蹊跷,都倒出来!” 这时,一直埋首在账册堆里的王碌然抬头,举起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大人!有蹊跷!” “哦?” 王碌将纸递给了我,是近三年来意外身亡的尘耕武者抚恤金的发放记录。 后面还有他从尘微台中查到的武者欠缴真气税的情况。 “卑职发现,这些武者除了被冒领抚恤金外,每个人名下,都莫名其妙背上几十到上百钧不等的真气债务!” 秦炼惊呼,“也就是说,残害清淤河工,并非那些工头的私人行为,而是早有预谋!周家也是早已知晓!” 难怪他们会被周管事第一时间灭口! 我眼中寒光一闪:“好!王碌,干得漂亮!继续深挖这条线!” 王碌受到肯定,精神一振:“是!大人!” 就在这时,值房门被轻轻推开。 沈默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他走到我身边,低声道: “大人,卑职从郡里仵作鬼手张那里得知,周府下午秘密请了他去验看一具焦尸。” 他顿了顿,“老仵作说,那尸体烧得面目全非,但骨架粗大,胫骨曾断过留有旧痕,牙齿磨损程度也与周生不符。他虽不敢明说,但意思很清楚,周府验出那是假货了。” 沈默又道:“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周生还活着,就在我们手里!” 杜清远笑道:“姓周的被咱们摆了一道,估计会暴跳如雷吧!” 李长风一直远远靠在门口,他不是镇武司官员,不适合接触这些卷宗。 此时忽道:“周管家知道太多,换作我是周延平……” 他比画了个割喉的手势,“而且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不错!”秦炼眼中一寒,“这正是我们的机会!他急着来灭口,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杜清远道:“光捉鳖多没意思,要是能让周生亲眼看见,他效忠的主子是怎么迫不及待地派人来取他狗命的……啧啧,那场面,那滋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计划迅速勾勒成型。 ……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惊呼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浓烟夹杂着刺鼻的味道,顺着夜风灌入议事堂! 我们心中一凛,连推门而出,东南角伙房方向,火光冲天! 秦炼抓住一个提水救火的税吏,厉声问:“怎么回事?” 税吏匆忙道:“伙房的老刘,说是热饭是不小心打翻了油灯,点着了伙房的干柴!” “上午才失火送走一具焦尸,晚上厨房又失火?“杜清远道,“这也太他娘的巧了吧!”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我心中一凛,大喝一声,“长风!” 身形已如离弦之箭扑了出去! 李长风反应更快,几乎与我同时启动,直扑关押周生生的地窖方向! 才到地窖门口,我的心便猛地一沉! 设在地窖入口那道镇武司禁制符,被人破坏掉了! 推开铁门,沿着地道向下,鼻间忽然嗅到了一股微弱的硫磺味道! 我心中警兆大作,暴喝道:“有埋伏,退!” 全身汗毛倒竖,体内离火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爆发! 来不及多想,左手猛地抓住杜清远的后衣领,如炮弹般向上方弹射而出! 轰隆! 耳膜一阵嗡鸣,炽热气浪如巨锤砸向后背,将我们顶出地道之外! 哗啦啦! 身后地道在刺目红光中彻底坍塌! 整个院子都在颤抖! 热浪混杂着碎石烟尘席卷而过,再看地窖入口,已经被爆炸封死! 好险!再迟片刻,只怕我和杜清远全都交代在里面! 我打量着四周,“沈默呢?” 杜清远吐出一口血沫,惊魂未定,挣扎着爬起来,“他刚才就回地窖了,说要看紧周生!” 浓烟滚滚,吞噬了地窖深处的一切。 周生、沈默,生死未卜! 没想到周延平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毒! 在镇武司地盘,刺杀镇武司官员! 我当即下令,“王碌!带人挖开地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秦炼!” 秦炼紧握刀鞘,大声道:“卑职在!” 我抹去嘴角的泥屑,声音冰冷:“整队!” …… 后院,王碌在组织人挖掘地道救人。 前院,黑水郡十三名镇武税吏集结完毕,院子里一片肃杀! “都闻到硫磺味了吗?” 我反手拔出羊毛剑,剑尖划过地上青砖,怒吼道:“三个时辰!把黑水城的耗子洞全给我掀了!凡黑市、走私作坊,掘地三尺!” 秦炼肃然道:“领命!” 正要出发,我忽然拦住秦炼,低声道:“无差别搜查!动静越大越好,见血不见命!周家铺面半步不准碰!” 秦炼满是疑惑,“大人这是……?” “要他们以为我疯了,却又忌惮他们,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话音未落,我暗中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溅在秦炼玄色官袍上! 羊毛剑脱手坠地叮当乱响,整个人向后栽倒! 秦炼连忙扶住我,“主簿大人!” 杜清远和李长风连忙上前将我架住,我佯装虚弱,对秦炼无力地摆了摆手,“去吧!” 秦炼沉声道:“明白!” 旋即下令,“封锁全城!给老子查!” 转身带着十三名税吏扑向夜幕之中! …… 杜清远扶着我回到房内。 过了片刻,李长风也走了进来,“四周布下监听真气,有人靠近必有警觉!” 杜清远将我扶上榻,低语道:“姐夫哥,你这口血喷得绝了!” 不过,他又不解,“但为什么不查周家?” 李长风道:“周家在黑水根深蒂固,到处是他们眼线,周延平又是朝廷命官,想动他们,没有真凭实据很难。” 他微微一笑,“大人吐血晕厥,秦炼满城发疯,周家此刻定在笑我们又怒又怂!” 我闭目躺在床榻上,脑海急速转动。 周家此刻定在举杯嗤笑吧? 笑我江小白困兽犹斗,笑镇武司雷声大雨点小! 这时,王碌推门而入。 “大人,挖通了!沈默护着周生卡在断梁死角,周生吓丢了魂,沈默受了点轻伤,无大碍。” 众人长舒一口气,心中悬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王碌又道,“沈税吏还说,封口所有挖窖弟兄,说这他们两个‘活死人’或有大用!” 沈默!好个沈默!爆炸中护人,绝境里布棋! 这小子的冷静和见识,远超过其他人,可堪大用! 我点点头,“依沈税吏说的办!” 一声爆炸之后,现在最关心地窖中周生的死活的怕是周延平了! 周生不死,周延平怕是寝食难安! “长风,沈、周二人你亲自看管,清远……”我笑着对杜清远道,“去洗洗茶具,说不定天亮后,郡丞大人会亲自到访!” 李长风领命而去。 院子外传来马蹄声,未等人通禀,院子里便传来周延平急切的声音! “猖獗!真是太猖獗了!竟敢在镇武司大院行凶,这是打我黑水郡的脸,打朝廷的脸!” 我心说这厮来得还真快,冲王碌使了个眼色。 王碌连忙起身,快步迎出门去:“周郡丞!” 体内羊毛真气悄然运转,封住几处关键血脉,气息顿时变得微弱紊乱。 脸上血色尽褪,只余一片蜡黄,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榻上,一副重伤萎靡的模样。 周延平在王碌的引领下疾步走进屋内,目光落在卧床不起的我身上,关切道:“江主簿!” 我虚弱地咳嗽两声,“清远,扶我起来!” 周延平连忙阻止,“江主簿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我心中暗骂,谁给你行礼呢,老子脚麻了!口中却道,“有劳郡丞大人挂念!” “听闻江主簿遇险受伤,本官心急如焚!” 他痛心疾首,让开一步,指着身后拎着箱子的一名郎中模样的中年人道,“将城中最好的张郎中请了过来!张郎中,快,快给江主簿仔细瞧瞧!” 我心中冷笑,连郎中都带来了,怕是看病是假,验伤是真的吧。 也不说破,只是任由郎中伸出三根手指,搭在我脉搏之上。 我体内真气精妙地操控着气血运行,心跳时快时慢,带出一股滞涩感,模拟出遭受内爆冲击后,脏腑受损、气血瘀滞的假象。 与此同时,不经意间将一道羊毛监听真气附着在他的衣摆上。 张郎中眉头微蹙,凝神感应着脉象,不片刻,额头竟渗出汗珠。 周延平急迫的追问,“郎中,江主簿伤势如何?” 张郎中收回手,语气凝重:“回郡丞大人,江主簿脉象……颇为凶险!脏腑受震,气脉紊乱,气血亏虚的厉害!万幸大人修为深厚,根基稳固,才未立时……立时……” 他仔细斟酌着语言,“但此刻,实在不宜再劳心伤神,需得安心静养,辅以汤药固本培元,切切不可再动真气,否则……恐有后患!” 周延平闻言,脸上瞬间布满“震怒”,猛地一拍桌子,“岂有此理!简直是丧心病狂!定又是那天煞帮干的好事!” 我心说这是开始甩锅了?请开始你的表演! 杜清远也问:“什么天煞帮?” 周延平道:“盘踞城外的一群无法无天的江湖匪类,去年就用同样的手法,在城中制造了三起爆炸!炸毁民房,伤及无辜!本官屡次下令清剿,奈何他们狡兔三窟,滑不留手!” 他咬牙切齿道:“此事本官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次定要将他们连根拔起,让他们血债血偿,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躺在榻上,声音愈发“虚弱”,“多谢……周大人主持公道!” “江主簿安心静养!本官这就回去安排!药材稍后便让张郎中亲自送来!” 他语气陡然转厉,斩钉截铁,“三天!最多三天!本官定要用天煞帮那群杂碎的人头,给江主簿一个交代!给镇武司一个交代!” 他拱手告辞,王碌连忙躬身相送。 屋内一片寂静,杜清远立刻屏住了呼吸。 我闭上眼,启动监听真气。 杂乱的脚步声穿过庭院,走向大门。 周延平低沉声音传来,“如何?到底伤得怎样?” 张郎中声音惶恐,“回,回大人,脉象确是脏腑受震之兆,若说立刻要命,小人不敢断言……” “废物,刚才怎么不一针扎死他!” “我要他死!三天之内,不管用什么法子,否则,你全家老小都下去陪他!” “小……小人……明,明白!” 就在这时,另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人!地窖那边挖通了,抬出两具,裹得严实,那些人嘴紧得很,死活不知!” “收那么多银子干什么吃的?继续查!” 声音渐渐远去,我切断了羊毛真气。 我猛然睁开眼,“我知道镇武司的内奸是谁了。” 卷一 第245章 好戏开锣 一个不起眼的税吏形象浮现在脑海中,平日里沉默寡言,负责誊抄文书。 就在这时,李长风无声地推门进来。 他低声道:“那人叫赵实,人已经监控住了。随时可以动手。” 原来他的监听真气,竟也查到了端倪。 “不急!”我靠在床榻上,“留着,有用!” 一个被发现的、却自以为隐蔽的传声筒,比一个消失的死人更能误导对手。 “周管事呢?” “和沈默单独关在暗牢最底层,沈默寸步不离。”李长风答道,“周生那厮吓破了胆,一直念叨‘周大人一定会杀了我灭口’。” “差不多了,再找他聊聊!”我站起身,跟身材相仿的杜清远换了衣衫。 …… 地牢深处,油灯昏黄。 沈默的身影从黑暗里浮出,抱拳道:“大人!他一直在抖。” 我拍了拍他肩膀,踏入牢房。 周生蜷缩在角落里,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惊惧和绝望。 “江……江主簿……” 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别杀我,求求您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声音不高。 “周生,你心里很清楚,从你踏进镇武司大门那一刻起,在周延平眼里,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区别只在于,是死在我手上,还是死在他手上。” 我站起身,踱了两步,仿佛闲聊般道:“周延平,半个时辰前来过。他来探我的伤情是假,来接应镇武司里的内鬼、打探你的生死是真。” 周生颤颤巍巍道:“他知道了?” “当然知道了!”我冷厉道,“你的主子,为了让你闭嘴,连镇武司都敢炸。你觉得,他会留一个知道他所有秘密、还落在我手里的活口吗?” “你唯一能活命的机会,就是在我这里!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沉寂! 牢房内,只有周生沉重的呼吸声,还有昏暗灯光摇曳的光影。 沈默抱臂守在门口,一动不动。 半刻之后,周生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嘴唇颤抖着,挤出了几个字:“冰窖仓,账簿。” 我则注视着他,只言未发,依旧等着他开口。 “是……是套取真气补贴的总账!还有……还有这些年倒卖官粮、克扣抚恤、贿赂州府官员的银钱流向!都记在冰窖仓夹层暗格里那本黑账上!” 我轻蔑一笑,“当我三岁小孩子?我若是周延平,又怎会留着这种把柄?” 周生喘着粗气道:“大人!这账,是周延平的催命符,也是他的保命符啊!” “哦?”我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要用这账,像套索一样勒死那些不听话的官儿!哪家收了不该收的银子,哪家替他销了来路不明的脏粮,甚至……甚至州府哪位大人府上养了不该养的外室,收了不该收的古董,上面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留着,就是要捏着这些人的命根子,让他们当狗!” “周延平私下说过,有它在,他就算捅破天,上面为了捂盖子,也得保他一条命!” 话头一开,周生便不再隐瞒,跟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交代出来。 “秦典吏派去查冰窖仓的那三个,就是无意中听到了风声,说冰窖仓里有‘要命的东西’,这才被……被灭口的!他们以为只是查尘耕弊案,却不知已经踩进了真正的阎王殿!” 靠在门边的阴影里的沈默,听到惨死的同僚,一直平静如水的脸上,也生出了几分怒意,拳头不由攥紧了几分。 我冷笑一声,心中了然。 这黑账的存在,完美解释了周延平为何如此疯狂,为何敢在镇武司内直接动手杀人灭口! 他不仅是在掩盖黑水郡的罪行,更是在保护那张维系着他背后庞大利益网络的安全网! 一旦账本曝光,他和他身后的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 “不够,”我冷笑更甚,步步紧逼追问,“既已暴露,他会不换地方?当他是傻子?” “他……他转移不了!”周生急声道,生怕我不信,“那暗格……那暗格就在冰窖仓最深处,有高手看守。而且,存放账本的是一只特制的玄铁寒冰匣,一旦离开那处极寒之地,匣子便会发热损毁,里面的账册也会瞬间化为飞灰!这是当年花了大价钱,从北境‘寒冰谷’弄来的秘器!为的就是确保账本只能存于彼处,万无一失!” 原来如此! 一个无法移动、只能存在于特定极寒环境下的致命证据! 难怪周延平如此忌惮冰窖仓被查,难怪他宁愿铤而走险也要除掉任何接近真相的人。 这冰窖仓,就是他的命门所在! “那暗格的具体位置,开启方法?” 周生咽了口唾沫,眼中挣扎一闪而过,最终还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蚊蚋,开始详细描述冰窖仓内部的构造、守卫的分布、以及开启那玄冰暗格所需的特殊手法和信物…… 沈默依旧沉默地听着,但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将每一个字都刻入了脑海。 待周生说完,牢房内陷入一片沉寂。 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好。周生,你这条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周生如蒙大赦,几乎要瘫软下去。 “不过,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若你所言有半分虚假……” 我转身向牢房外走去,“你会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百倍。” …… 李长风正守外外面,神情凝重。 沈默紧随我身后,不等我开口,便沉声道:“冰窖仓结构、守卫分布、玄冰匣位置、开启手法及信物特征,均已记下,分毫不差。” “好。”我点头,沈默的可靠令人心安,“此地启用一级禁制,除你之外,其他人严禁靠近。” 回到房间,杜清远早已等候多时。 当得知周生招供后,兴奋地摩拳擦掌,“姐夫哥,那咱什么时候动手?直接杀去冰窖仓?” “时机未到。”我讥诮道,“周延平不是信誓旦旦要剿灭天煞帮吗?好歹,也得等他把这场戏唱完不是?” “王碌,”我转向一旁待命的王碌,“通知秦炼,冰窖仓那条线,所有人,按兵不动!” “是!”王碌领命,快步离去。 待忙完一切,东方渐白,天已微亮。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有人通禀,“大人,张郎中奉周郡丞之命,前来送药!” 我笑着往床上一坐,“来了,周延平的戏,开锣!” 对门外道,“请进来吧!” 卷一 第246章 出兵剿匪! 张郎中拎着一堆药包,进来行礼。 他碎步趋近榻前,挤出一丝笑容:“大人气色看着好多了。容小人再请一次脉?” “有劳。”我将手腕搁在脉枕上。 他枯瘦的手指搭上我腕间,手指却微微颤抖着。 我望着他轻笑道:“张郎中看上去有些紧张啊!” 张栏中浑身一僵,道:“没……没有!小人只是敬畏大人官威!” “哦!”我点了点头,“若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十三口人的性命都悬在你手中……” 我笑呵呵说道,“我也会紧张,会害怕,手指,也会抖!” 张郎中如遭雷击,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整个人僵在原地,眼中只剩下巨大的惊恐和绝望。 看着他那魂飞魄散的模样,我缓缓收回手,“别怕。我给你指一条活路——” …… 正午时分,秦炼才带着满身风尘踏入院中。 一夜之间,黑水城的地下黑市被翻了个底朝天。 镇武司大牢人满为患,塞满了哭爹喊娘的江湖混混和走私贩子。 唯独周家明里暗里的铺面,静悄悄一片,秋毫无犯。 下午,周延平果然再次“闻讯”而至。 他满面红光,步履生风,手中还捧着一卷详尽的“剿匪方略”。 见我在院子里打拳,他哈哈一笑,“江主簿!吉人自有天相,这气色,简直是焕然一新啊!” 我舒展了一下筋骨,朗声笑道:“全赖周大人送来的灵丹妙药,一碗下去,沉疴尽去,神清气爽!周大人府上,果然有好东西!” 周延平不以为意摆摆手,“主簿大人洪福齐天!” 他将剿匪方略递到我手中,“这天煞帮盘踞日久,根深蒂固,清剿起来怕是要费些手脚……为保万全,不知能否向主簿大人暂借十名精干税吏,助我雷霆一击?” 我心中暗笑,这是想趁机抽走我身边的精锐力量。 我长笑一声,目光如电:“周大人此言差矣!借人?何须借?我亲自带人,随周大人一同剿匪,岂不快哉!” “可江主簿的身体……” “无妨,我此刻生龙活虎,恨不能亲手将那帮无法无天的匪类碎尸万段!” 周延平眼中精光一闪,旋即抚掌大笑:“好!有江主簿亲自出马压阵,何愁天煞帮不灭?必当马到成功!” 他笑容满面,“既如此,咱们便定下——明日午时,郡府兵丁与镇武司精锐,城外点将台前合兵一处,共剿匪巢!” 周延平拱手告辞,转身离去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 待他身影消失在院门,秦炼立刻上前一步,眉头紧锁:“大人!那‘天煞帮’分明是周延平推出来顶罪的幌子!您亲赴险地,岂不是……” 我望着周延平消失的方向,“他既要搭台唱戏,那便陪他唱个全套。只不过……” 手指轻轻敲击着腰间的剑柄,“这戏的结局,由不得他来定。” 我目光扫过众人,“李长风、沈默!” “在!”两人同时踏前一步。 我声音斩钉截铁,“明日午后,你二人带人秘密封锁冰窖仓所有出入口!封锁所有出入口,切断内外联系,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等待我的信号!” “遵命!”李长风眼中寒光一闪,沈默无声抱拳。 “秦炼!杜清远!” “在!” “点齐人手,备好封条!在镇武司内待命,只等我号令火起,即刻查封尘耕山庄,锁拿所有管事监工,一个不许漏网!” “得令!”秦炼与杜清远精神一振。 “王碌!”我看向他,“点十名精干税吏,还有那个赵实,随我一同赴周郡丞的‘剿匪’之约!我倒要看看,这天煞帮的戏台子,搭得有多结实!” …… 次日上午,镇武司校场。 王碌、李长风、秦炼、杜清远、沈默等核心站在前列。 十名税吏列队其后,赵实的身影便混在其中。 我站在广场正中,“弟兄们!” 我目光扫过众税吏,“天煞帮盘踞黑水,为祸日久!炸我镇武司,伤我同袍,视王法于无物!此仇不报,我镇武司颜面何存?” “今日,周郡丞率郡府兵丁剿匪,我镇武司责无旁贷,当为前驱,为后盾!” 我猛地一挥手,“此战,务必除恶务尽……” 噗! 我身体猛地一晃,一口暗红色的鲜血“毫无征兆”地吐在地上。 “大人!”台下众人失声惊呼,杜清远、李长风等人更是抢前一步,面露惊骇。 我一手死死撑住台沿,身体微微佝偻,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才那番话耗尽了所有力气。 王碌反应极快,连忙端上了一碗药,“大人,药!” 我深吸一口气,一把接过药碗,毫不犹豫地仰头灌入腹中。 “些许小恙,无碍杀贼!”我擦了擦嘴角,再次扫视全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此战,务必将天煞帮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台下众税吏喊道:“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各自准备,午时出发!” 我沉声下令,不再多言,在王碌的搀扶下,蹒跚地走回值房。 动员结束,人群散去。 不过半盏茶功夫,李长风便如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低声道:“赵实去了后巷茅厕,放了一只信鸽。” 我微微点头,“很好,倒是挺尽心尽责!” 有这碗毒药打底,加上陈实亲眼所见送出的铁证…… 周延平也该彻底放心,把‘剿匪’这场大戏,唱到最高潮了。 …… 正午时分,城北点将台前。 寒风卷着枯草,刮过肃杀的荒野。 我身着玄色官袍,在王碌和十名镇武税吏的簇拥下,策马来到台前。 周延平一身亮银甲胄,按剑立于台上,身后是列队整齐的百名郡府兵丁。 然而,我一眼便看出那队列之中,混杂着不少江湖中人。 他们虽穿着府兵号衣,却难掩身上的江湖草莽之气,其中有两人气息沉厚,赫然是六品高手! 我目光扫过那两人,心头微凛,周延平为了杀我,还真是下了血本。 一旦我身死,尽可将罪责推给那些“天煞帮余孽”。 周延平见我到来,笑着迎上来打招呼。 “听说江主簿今日校场呕血仍勉励三军,精神可嘉!只是,你重伤未愈,可别逞强啊!不如今日在此地督战?” 还给我使激将法! 我勒住马缰,大声道:“大人此言差矣!剿匪安民,乃我镇武司本分。杀逆贼,人人有责!” 周延平眼底寒光一闪,“说得好!江主簿高义!” 锵! 周延平长剑出鞘,挥剑北指,“全军听令,目标天煞帮老巢!出发!” 卷一 第247章 周郡丞为国捐躯 百名府兵轰然应诺,队列开拔,直扑城北二十里外。 我策马行在队伍中段,王碌与十名税吏紧随左右,将看似虚弱的我护在中心。 赵实也混在税吏里,眼神闪烁不定,时不时偷瞄我的状态。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队伍越走越偏,官道早已不见,只剩下崎岖的山路。 两侧是嶙峋怪石和枯败的密林,正是杀人埋骨的好地方。 周延平策马行在前方,银甲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冷光。 偶尔回头,目光扫过我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 行至一处狭窄的山坳,两侧陡坡高耸,仅容两骑并行。 “停!” 周延平忽然勒马,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斥候来报,前方发现匪踪!全军戒备!” 他转头看向我,“此地险要,您有伤在身,还请与王主事及几位兄弟在此稍候片刻,待我……” 话音未落!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骤然从两侧高坡上响起! 数十支劲弩带着凄厉的呼啸攒射而下,目标直指被“保护”在队伍中间的我! “保护大人!”王碌厉吼,与税吏们瞬间拔刀格挡! 眨眼之间,有两名税吏中箭。 鲜血喷溅在王碌甲胄上,他目眦欲裂:“老陈,小六!” 几乎同时,队伍中那些混杂的“府兵”,特别是那两名六品高手,眼中凶光毕露,猛地抽出兵刃,向我所在的位置聚拢而来! 真正的“剿匪”,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电光火石间,两道剑锋已如毒蛇般抵住了我的颈间! 寒气刺骨。 我脸上瞬间布满“惊惶”,难以置信:“周大人!这是何意?为何刀兵指向自己人?” 周延平放声大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狰狞:“剿匪?哈哈哈!江小白,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本官剿的就是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匪’!” 我愤怒道:“你擅杀镇武司官员,不怕朝廷怪罪吗!” 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周延平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江主簿奋勇杀贼,不幸身中流矢,力竭战死!本官定会为你风光扶灵,上表请功!” 很好!既然如此,那就满足你! 我眼中满是怒火,咬牙切齿:“之前的几任郡使,也是这般死于非命的吧?” “聪明!哈哈!” 周延平志得意满,道,“我兄长还写信让我隐忍、迁就于你,依我看,是他老糊涂了,胆子被狗吃了!江疯子,江小白?不过如此!” 我握在腰间剑柄上的手骤然发力! 颈间的两柄剑感受到威胁,立刻就要收紧! “别动!”周延平厉声喝道,面露残忍的快意,“你以为还有机会?张郎中那碗补药里,掺了‘蚀脉散’!你越是运功,死得就越惨!不信,你试试?” 我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冷笑,“周延平,你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 “哦?”周延平眉头一挑,饶有兴致,“死到临头,还想逞口舌之快?说来听听!” “第一个错误,”我缓缓道,“你确实该听你兄长的话……” 话音未落! 北斗劫阵!天机沉沙! 抵住颈间的两把剑瞬间化作虚无! 嗖嗖! 两道税纹金箭从腕间射出,直逼两名六品高手的面门,二人连忙仓皇闪避! 与此同时! 羊毛剑出鞘,剑如匹练,划过一道寒光,割断了周延平的喉咙。 一道血线从他喉间喷溅而出! 羊毛剑归鞘,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第二个错误——死于话多!” 周延平捂着喉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眼中惊骇凝固,身体晃了晃,重重栽落马下,气绝身亡! “周大人?” “大人死了!” 场面瞬间大乱! 那些假扮府兵的江湖客和真正的郡府兵丁全都懵了,惊骇欲绝! “周延平勾结匪类,谋害镇武司主簿!现已伏诛!” 我声如惊雷,“放下兵器!反抗者——格杀勿论!” 那几名江湖客,眼见周延平瞬间毙命,顿时魂飞魄散,扔掉兵刃转身就向山林深处亡命逃窜! 数十支税纹金箭发出呼啸声,追身而去,狠狠贯入后心! 惨叫声戛然而止,尸体扑倒在冰冷的山石上。 那两名六品高手速度最快,已如鬼魅般掠出数十丈,眼看就要没入密林。 “追!”王碌道。 “不必!”我冷然抬手,“他们方才丢弃的兵刃,取他们税纹,发追杀令,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躲到几时!” 此言一出,剩下的那些郡府兵丁再无半点侥幸心理。 当啷啷之声不绝于耳,纷纷将手中兵刃扔在地上,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寒风卷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策马缓缓踱到一名跪伏在地的随行面前,居高临下,“你,看到了什么?” 那随从竭力喊道:“回禀大人!剿匪激战之中,周大人不幸……不幸中流矢,为国捐躯!” 我目光扫过其他噤若寒蝉的兵丁:“你们呢?” “周大人不幸中流矢,以身殉国!”众人异口同声,声音在山坳间回荡。 王碌已带人上前,手起刀落,将那些被税纹金箭射杀的江湖客头颅干脆利落地斩下。 十几颗狰狞的首级被草草用布包裹,堆放在一旁。 此战“剿匪”,斩获颇丰,只是代价,是身先士卒、不幸殉国的郡丞大人。 我缓缓行至周延平的尸身旁。 银亮的甲胄沾满了泥污与暗红的血,喉间的伤口早已不再喷涌,只余下一片狼藉。 腰间挂着一块玉佩,取下之后,入手温润,一看不是凡品。 我心无波澜地看着这一切。 周延平精心准备的陷阱,精心雇佣的刀,最终都淬成了最完美的嫁衣。 他选了这个地方,挖好了埋我的坑,却不料自己躺了进去,连埋土的人手都是他亲自带来的。 果然如二师兄所说,敌人递过来的刀,才是最干净的刀。 望着众府兵,我朗声道:“你们,皆是为国剿贼、护持有功的勇士!回城之后,本官会据实向监正大人与州府为诸位请功!” “谢大人!谢大人!”府兵们如蒙大赦,头磕得更低。 “王碌!” “卑职在!” 我当即下令:“即刻整队,护送周大人遗骸回城!沿途高呼‘剿匪大捷,周大人殉国’,让黑水郡的父老乡亲,都看看尔等的忠勇!” 兵丁们面面相觑,随即如梦初醒,连忙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整队。 很快,队伍重新集结: 前方是驮着“战利品”首级和“英烈”尸骸的马匹;中间是惊魂未定却不得不强打精神的兵丁;后方则是我与镇武司税吏们压阵。 “剿匪大捷!周郡丞为国捐躯!” “剿匪大捷!周郡丞为国捐躯!” 起初是稀稀拉拉、带着颤抖的呼喊,在王碌冰冷目光的逼视下,渐渐汇聚成一股带着恐惧和麻木的声浪,回荡在荒凉的山道上。 卷一 第248章 我江小白,就是规矩! “剿匪大捷!周郡丞为国捐躯!” 呼喊声在押解着首级与周延平尸体的队伍上空回荡,一路卷过黑水郡北门,直冲城池中央。 轰动了!整个黑水郡城都轰动了! 街道两侧,挤满了被这嘶哑的“捷报”引来的百姓。 “周郡丞……死了?” “剿匪殉国?北边那群泥腿子天煞帮,能有这本事?” “嘘……噤声!看那镇武司的主簿大人……” 我高坐马上,神色肃穆,甚至带着一丝沉痛。 王碌与税吏紧随左右,盔甲上沾染着尘土和未曾擦拭干净的血迹。 行至镇武司衙门,消息早已飞传城内。 门口已是黑压压一片人影。 黑水郡下辖各县的县令、县丞们,一个个穿着崭新的官袍,神色凝重地肃立在台阶之下。 他们表情各异:有心惊胆战的,有强作镇定的,更多的则是目光闪烁。 没有人是傻子,周延平的死状蹊跷,那脖颈处的致命伤,绝非什么“流矢”所能造成。 但这些疑虑,谁又敢放在台面上? 周府的人也来了,由一位鬓发皆白的老者带着几个满脸悲愤的后辈。 那老者面色如铁,双手微微颤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具棺椁。 我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台阶。 “诸位大人。”我缓缓开口:“北山天煞帮悍匪作乱,伏击官军!幸赖周郡丞身先士卒,奋勇杀敌,终使贼寇授首,保全一方!然天不佑忠良……周大人不幸以身殉职,实乃本郡、朝廷之重大损失!”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嘶哑,充满了悲怆。 那名老者上前一步,“我家老爷……他……” “周大人忠勇无双,力战而竭。” 我接过话头,目光坦然的迎向老者,“本官亲眼见证,周大人直至最后一息,仍挺立不退!其勇烈,令人动容!本官已命人以郡丞之礼,厚加收敛……” “请周府放心,本官已以向幽州监周监正大人……发去战报!详述周郡丞之忠勇!他为国捐躯,英烈千秋!监正大人闻此噩耗,想必痛断肝肠,但亦当为他……感到骄傲!” 言下之意很明显:官方定性了,事实怎样不重要。 你周家若认这个“英烈”之名,就得捏着鼻子认下这一切。 否则,死的就不只是英烈,还有可能是“勾结匪类”的逆贼。 周伏龙再愤怒,敢在明面上否认这个为他族弟赢来的“英名”吗? 老者脸上的皱纹剧烈抖动了一下。 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却只能死死攥着拳头。 “谢……谢过江主簿体恤!也谢大人……替、替我家老爷……正名!” 他知道我在胡说八道,每一个字都是谎言的刀,割得周家体无完肤。 “王碌!”我不再看周家众人,“协助周府,接周大人灵柩入府,妥善办理后事。” “周大人是朝廷命官,是剿匪英雄,他的身后事,务必要尽显哀荣!” “卑职遵命!”王碌神情肃然。 我目光缓缓扫过台阶下的地方官,语气平淡: “尘耕弊案事关民生根本,周大人不幸殉职,更显此案之急迫!各位大人,休沐无期,各归本位,整顿吏治,静待本官……详细查验。” 这句话,也是在敲打他们: 周延平的死,不过是前奏。 黑水郡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帷幕。 …… 镇武司沉重的大门缓缓关闭。 先前肃立在院内十名税吏,依旧保持着队列,只是紧绷的肩膀松弛了不少。 我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张脸孔,最后落在了王碌身上。 “王碌!” “在!” “弟兄们今日随本官赴险境、荡贼寇,皆属有功!” 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入每一个人耳中,“今日出征的每位弟兄……赏银百两!负伤的两位兄弟,翻倍!所有医药开销,由司内支应!” 王碌立刻躬身:“遵命!谢大人厚赏!” “谢主簿大人恩典!” “谢大人!” 我抬了抬手,压下众人的喧谢,“还有一人,更是居功至伟!” 众税吏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赵实!” 赵实浑身一颤,连忙越众而出,深深躬下身子,“大……大人谬赞!小人……小人不过是尽了本分,实……实在谈不上功劳……” 我冷笑一声,“若非你这通风报信,周延平……又怎会那般笃定,死到临头都不肯闭眼?” 最后一句如惊雷炸响! 话音落下的同时,王碌腰间的佩刀已然出鞘,精准无比地压在了赵实的后颈之上! “叛徒!” “狗贼!” “内奸!” 赵实却在同伴们怒骂声中,慢慢挺直了腰背。 他脸上那种惯有的谦卑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江主簿,卑职斗胆问一句:遵循镇武司最高主官、监正周大人的命令行事,何错之有?” 满堂叫骂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 牵扯到监正大人……这件事,可就捅破天了! 我微微挑眉,只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哦?” 赵实深吸一口气,毅然道:“黑水郡尘耕弊案盘根错节,牵扯深远!监正大人身为上官,关心案情报进展,派属下……就近了解江主簿查案详情,随时密报!此乃镇武司内部惯例,卑职只是奉命行事,难道执行监正大人的密令,就叫背叛吗?” 这番话看似义正词严,却是在偷换概念。 把个人背叛辩成服从命令,更搬出了周伏龙当护身符! 言下之意:你江小白再有能耐,还能说整个镇武司的监察机制错了?还能说监正大人错了?你处置我,就是公然对抗上官、对抗整个体制! 其余税吏们听得目瞪口呆,赵实这番话歪理邪说却又难以反驳。 沉默持续了数息。 忽然,我轻轻地、缓缓地……鼓起了掌。 啪、啪、啪。 “好,说得很好。”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只可惜,你忘了几件事。” “第一,”我伸出食指,“镇武司确有你口中所谓的传统,但此权行使,必有密令文书!有备案记录!你有吗?” “其二,”我伸出第二根手指,向前逼近一步,“即便监督刺探,也自有界限!可你却给周延平报信,泄露管家周生的消息!你要记住,幽州监正叫周伏龙,不叫周延平!”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此时,此刻,此地,我江小白,就是规矩!” 赵实浑身颤抖,瘫软地后退两步,踉跄跌坐在地上。 我冷冷道:“将他押入秘牢,他这条命,暂时还有点用处,别让他死了。” 两名镇武税吏将赵实拿下,拖了出去。 …… 我带着王碌走出镇武司。 “通知杜清远和沈炼,尘耕山庄可以收网了!动静,越大越好!” 王碌问:“大人,您呢?” 我呵呵一笑,“李长风和沈默估计在冰窖仓等急了!” 尘耕山庄,只是个幌子! 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冰窖仓的账簿! 卷一 第249章 冰窖仓 地牢。 我把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扔给周生。 “周管家,换身衣服,走吧,送你家老爷最后一程!” 周生猛地抬头,眼里一阵茫然,“送……送谁?周老爷?” 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大人,您说笑呢?老爷他怎么可能……” “死了。”王碌在一旁冷冷接口,“剿匪殉国,英烈千秋。满城皆知。” “不!不可能!”周生忽然跳了起来,嘶哑地吼叫,“谁敢动他?谁能动他?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我和王碌没再理会他的癫狂,转身向外走去。 周生呆立片刻,颤抖着抓起那套衣服,胡乱套上,跌跌撞撞地跟了出来。 刚出镇武司侧门,喧嚣便扑面而来。茶楼酒肆,勾栏瓦舍,都在谈论周延平战死殉国之事。 周生的脸瞬间褪尽血色,脚步钉在原地,浑身颤抖着,喃喃道:“怎么……可能?” 转过街口,周府那气派的朱漆大门赫然在目。 此刻,门楣上已挂起了白色灯笼和招魂幡。 府内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几个披麻戴孝的家丁正神情木然地往门外撒着纸钱。 寒风卷起白色的纸钱,打着旋儿,一片凄凉肃杀。 我停下脚步,扫过那紧闭的周府大门,“只不过,他这一死,有些人,怕是再也睡不着觉了。” 王碌补道:“也好,至少周管家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周生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只剩下灰败的死气。 我转向他:“周管家,你家老爷死了,可你,还想活吗?” 周生猛地一颤,茫然地看向我。 “冰窖仓,玄冰匣里的账簿,帮我们取出来。” 我盯着他的眼睛,“事成之后,留你一条活路,天涯海角,随你去。” “活路……”周生喃喃重复,“当真还有活路?” 我语气平淡道,“我江小白,言出必行。” 周生低头思索了许久,终于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好,我带你们去!” 城门处,三匹快马早已备好。 我们翻身上马,向着城外冰窖仓方向疾驰而去。 寒风扑面,王碌的声音在风中清晰地传入周生耳中: “冰窖仓已被秦典吏暗中围得铁桶一般,里面的人,还不知道你家老爷殉国的消息呢。” 周生没有回应,只是死死攥紧了缰绳。 …… 城北,冰窖仓。 冰窖仓矗立在荒凉的郊野,背靠一座矮丘,面向冻结的河面。 唯一的入口是一扇厚重的橡木门,周围哨塔耸立,有若干披甲的守卫森立。 这是周家的产业,冬天凿采冰块入库存储;夏日冰块由此运出,销往南方牟利。 门侧还设有一道狭窄的侧门,供看守出入,如今却一片死寂。 李长风和沈默如鬼魅般从暗处闪出。 李长风抱拳,脸色凝重,“大人,一个时辰前,有三只信鸽趁隙飞进去了!拦下了两只,漏了一只……恐怕,是报丧的。” 他看了周生一眼,“只怕里面收到风声,会狗急跳墙……毁了账簿。” 周生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却冷冷一笑,“慌什么?那账簿,是他们捏在手里保命的最后底牌!比他们自己的命……还重!不到绝路,他们舍不得毁!” …… 我们三人换上周府下人的灰布短袄,紧跟在周生身后,向大门走去。 守卫的视线扫过我们,落在领头的周生身上时明显一愣。 为首头目道:“周管家?您……您不是……” 他话没说完,目光惊疑不定地在周生脸上逡巡。 周生脚步未停,甚至没看那守卫头目,发出一声不耐烦的轻哼。 “奉老爷的密令,来冰窖仓办要事。开门!” 头目被他气势所慑,咽了口唾沫,“可是,管家,老爷不是已经殉国了么?城里都传遍了!” 周生停下脚步,“我不也死了吗?现在不好好站在你面前?不该问的,别乱问!开门!” 最后两个字,以命令方式说出。 头目脸色煞白,再不敢多言半句,连吩咐手下开门。 …… 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无数切割规整的巨大冰块,正被工人用绳索捆扎,通过滑道送入下方的冰窖。 周生目不斜视,带着我们快步穿过,走向角落一个向下的石阶入口。 拾级而下,寒气骤然加剧。 冰窖内部远比外面看到的更加庞大,像掏空了整座矮丘。 里面纵横交错,若非有周生这个熟面孔引路,我们三人想无声无息潜入此地,无异于痴人说梦。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前左右各盘坐一位闭目养神的灰袍老者。 两人须发皆白,面容枯槁,但周身散发的气息却如同这冰窖般深寒,赫然是两位六品高手!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睁开眼,精光四射,瞬间锁定了我们。 “周管家?”其中一位老者开口,目光扫过我们三个陌生面孔,“何事?” 周生上前一步,努力维持着镇定:“奉老爷密令,来取‘玄冰匣’内的东西。” 另一人道:“上次你出事后,老爷有特别交代。入库,需老爷亲笔手令。手令何在?” 周生心头一紧,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我。 周延平已死,何来手令?他嘴唇嗫嚅,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我踏前半步,不卑不亢,手腕一翻,掌中已多了一块温润的白玉蟠龙佩。 这正是上午剿匪时,我从周延平尸体上取下的贴身之物。 我将玉佩向前一抛,稳稳落入问话老者手中。 老者端详片刻,又交给另外一人,彼此交汇下眼神。 片刻后,将玉佩还给我们,侧身让开了路。 …… 暗门滑开的瞬间,比通道凌厉十倍的寒气如刀割面! 我连忙运起离火真气,抵抗这股寒流。 门后是一间不大的冰室,四壁皆是玄冰。 周生快步走到冰壁前,手指在几处不起眼的冰棱上疾点数下。 冰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尺许见方的暗格。 暗格中央,静静躺着一个两尺见方的玄冰匣。 匣身非金非玉,通体剔透如万年寒冰,表面有银色暗纹流转,似乎是某种结界禁制。 匣面中央,嵌着一个布满星辰刻度的精妙罗盘。 周生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微光,双手在罗盘上飞速点动。 只听“咔哒”一声脆响,流转的暗纹骤然停滞,瞬间转为刺目的昏黄! 整个匣子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强大的排斥之力将周生的手狠狠弹开! “糟糕!老爷……老爷他换了开启密钥!” 周生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面无人色。 “玄冰匣自毁禁制已启动!再有两次,匣毁,账册……灰飞烟灭!” 卷一 第250章 账簿到手! 李长风忽然开口,“不死宗也有类似禁制,我可以尝试一下。” 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寒芒。 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手法,试图引导那暗纹流逆转回路,重新稳定禁制! 片刻,匣内嗡鸣声稍减,流转的昏黄光芒似乎有被约束的迹象。 然而,就在李长风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即将触及核心节点时—— “嗡!” 匣身猛地一震,一股更狂暴的反噬之力骤然爆发! 李长风闷哼一声,指尖寒芒瞬间溃散,踉跄后退,口中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不行!”李长风喘息着,“这禁制有古怪!强行疏导,反噬更强!” 场面瞬间凝结,只有一次机会了! 若是再解不开,只怕玄冰匣里的账簿,永远不见天日!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沉默观察的沈默突然开口,“既然破不掉密钥,也疏导不了能量,那为何不直接毁掉这层禁制本身?” 周生道:“毁掉禁制?说得轻巧!玄冰匣禁制直接与周老爷的税纹绑定!除非用他本人的真气强行冲刷,可他……” 他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周延平已经死了,哪来的真气? “用他的真气?”我眼中精光一闪,“谁说他‘死’了,真气就没了?”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我再次掏出了那枚白玉蟠龙佩! 丹田内,天机笔毫转动,透过指尖,扫过玉佩的每一寸纹理! 终于在玉佩上找到一道微弱的真气残留,只有三四尘。 但已足够! 用天机笔毫模拟税纹,一道独有的税纹真气,自丹田之内源源不断的涌出。 周生看得目瞪口呆,“这也能行?” 毫不犹豫的将玄冰匣上罗盘拨到归位,指着一处凹口,道:“十钧之力!” 嗤! 指尖触及凹槽的刹那,十钧真气,瞬间没入狂暴的昏黄光芒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嗡鸣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咔哒! 一声清脆悦耳的机括弹响,打破了死寂。 禁制,解除了! 我缓缓伸出手,按在了那冰冷的玄冰匣盖上。 账簿,到手了! 我毫不犹豫地将它揣入怀中,掌心按在玄冰匣上,丹田内天机笔毫再次转动。 羊毛真气顺着罗盘刻度悄然注入,模拟出周延平的税纹,重新注入十钧真气。 流转的银灰暗纹重新覆盖匣身,禁制恢复如初! 就在我将玄冰匣轻轻推回暗格之时,大门忽然被推开! 两名灰袍老者当先踏入冰室,脸色阴沉。 身后紧跟着三名劲装男子,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岁上下,手中举着黑色令牌。 “奉周伏龙大人密令!即刻取走玄冰匣内账簿!任何人不得阻拦!” 冰室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比周围的玄冰更冷。 王碌的手按上了刀柄,李长风眼神微凝,沈默悄无声息地移动了半步,隐隐封住对方退路。 周生强自镇定,“巧了,我们也是奉周郡丞生前密令,前来查验账簿。这……谁真谁假?” 中年人道:“周郡丞已殉国,他哪来的密令?” 两名劲装护卫立刻踏前一步,气息勃发,赫然也是五品好手! 两位灰袍老者也目光不善地锁定了李长风和沈默。 “慢着!”我抬手制止,“账簿就在里面,有周郡丞的独门禁制守护。既然都说是奉令而来……” 我摊开手,指了指暗格,“那很简单,谁能打开玄冰匣,谁就是真的!如何?” 中年人当即道,“好!” 他使了个眼色,一名随从上前,重新取出了玄冰匣。 手指在罗盘上拨弄一番,嗡的一声,一道反噬之力,将那护卫被震开! “一次!”我冷冷地报数。 中年人面露疑色,亲自来到玄冰匣前,取出一块玉符,按在玄冰匣上,同时全力催动真气! 玉符光芒大放,符文流转,试图侵入禁制核心。 玄冰匣只是发出一阵更剧烈的嗡鸣! 咔! 玉符承受不住反噬,瞬间布满裂纹,继而化为齑粉! “两次!” 中年男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怎么可能?这玉符是周郡丞亲自交给监正大人的!” 我心中冷笑,玉符做不得假,可惜,这玄冰匣却换了主人。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我缓缓抽出羊毛剑,剑尖斜指地面,森然道,“再错一次,账簿灰飞烟灭,你们拿什么回去复命?或者……你们根本就是来毁掉账簿的!” 中年男子猛地看向那两名灰袍老者,嘶吼道:“两位供奉!还愣着干什么?这玄冰匣,他们动肯定动了手脚……” 他的话戛然而止! “杀!” 两道灰影如同鬼魅般动了! 冰寒的掌风瞬间笼罩了那中年男子和受伤的护卫! 快!狠!准! “你们敢……啊!” 中年男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吼,下一刻,他整个人被冻成了冰雕! 另两名护卫更是连惨叫都未发出,头颅已被另一名老者的手掌捏得粉碎! 噗通!噗通! 两具尸体带着惊愕凝固的表情,软倒在地,鲜血瞬间冻成了冰渣。 周生冲二人拱手,“多事之秋,宵小横行!两位供奉明鉴!” 两人冷冷道:“我们镇守此地十年,只认匣不认人!” 刚走出密室,外面传来轰隆一声! 一声沉闷却巨大的爆炸声,隐隐从远方传来,连冰窖仓地面都微微震颤! 只见东南方向的夜空中,一片刺目的红光冲天而起! 紧接着有人喊道:“尘耕山庄遇袭!向我们求救!” 周生腰杆笔直,仿佛又成了周府大管家,冲着门外厉喝:“所有人严守岗位,不得擅离冰窖仓半步!擅闯者,格杀勿论!守好这里,才是头等大事!” 两位灰袍老者对视一眼,微微颔首,深以为然,“此地重器不容有失。” “至于你们三个,”周生转向我们,“随我前往尘耕山庄,一探究竟!” 我们紧随周生身后,一路畅通无阻,守卫见是周管家带路,无一人敢上前盘问。 …… 离开冰窖仓,我看向周生:“周管家,戏演得不错。” 周生脸色一白,神情复杂。 他兑现了承诺,然而自己的命运却掌握在我的手中。 我哈哈一笑,手腕一翻,一包银子抛入他怀中:“放心,我江小白言出必行。这是一百两盘缠,这匹马也归你。速离幽州,隐姓埋名。若他日再见……休怪我剑下无情!” 周生捧着银子,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对着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谢大人恩典!” 他翻身上马,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李长风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大人,此子知晓太多,放虎归山,恐留后患。” 沈默冷冷接口:“他的命,抵得上大人千金一诺?” 我打断他们:“账簿已在我手,一个丧家之犬,翻不起大浪。” 望着东南角的滚滚浓烟,“尘耕山庄这把火烧得蹊跷,秦炼那边怕是有更重要的事!” 卷一 第251章 掠夺刃赫连虎 换回镇武司官袍,我们直奔火光冲天的尘耕山庄。 夜色中,山庄入口处火光跳跃,照亮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人马。 秦炼率十余名税吏列阵于前,人人按刀,杀气腾腾。 对面,以一名身着绸缎中年男子为首,数十名周府家丁护院手持兵刃,堵住大门,寸步不让。 地上还躺着几具尸体,显然已经历过短暂冲突。 我策马而立,“发生什么事?” 中年男子扭头,认出了我,“江主簿!你来得正好!快来评评这个理!” 他指向秦炼及其麾下,唾沫横飞:“老爷尸骨未寒!你们镇武司就大张旗鼓,深更半夜强闯我周家产业!这是什么道理?还有王法吗?别忘了,镇武司顶头的监正大人,他也姓周!” 我翻身下马,来到秦炼身旁,“什么情况?” 秦炼抱拳:“禀大人!我等收到确凿线报,两名镇武司逃犯,就藏尘耕山庄之内!特来拘捕!” “可有证据?” “大人请看!”秦炼毫不犹豫,命人取来一个镇武司追踪罗盘,而那罗盘清晰地指向尘耕山庄,“今日大人剿匪时逃走的那两名六品,就在此地!” 我心中暗笑,真是天助我也! 没想到那两个六品高手,竟傻乎乎地逃到了这尘耕山庄,简直是自投罗网! 这意外收获,正好拿来堵周家的嘴! 面上却骤然转寒,厉声喝问:“你是何人?在周府身居何职?竟敢阻拦镇武司办差!” 那男子被我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后退半步,强自镇定道:“小的姓崔,乃周府临时管事,主理尘耕山庄一应事务……” “好一个崔管事!”我不待他说完,便厉声打断,“你口口声声周郡丞尸骨未寒!那你可知,今日周郡丞剿匪殉国,正是被天煞帮的宵小暗算!如今,秦典吏有确凿证据,指明天煞帮的漏网之鱼、杀害你家老爷的元凶,就藏匿在你所掌管的这尘耕山庄之内!” 我向前踏进一步,“你究竟是何居心?莫非你与那害死你家老爷的天煞帮匪类,早有勾结?” “我……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崔管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指着我哆嗦着,却连一句完整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猛地挥手,下令道:“给我搜!胆敢阻拦者,以天煞帮同党论处,格杀勿论!” “是!”秦炼与身后税吏齐声应诺,直扑尘耕山庄大门! 崔管事见我态度强硬,不再硬拦,却悄然对一个心腹家丁使了个眼色。 那人立刻猫腰向后疾退,显然是往周府报信去了。 我冷眼瞥见,心中哂笑:周府此刻怕是鸡飞狗跳,你这求援也未必管用! 趁你病,要你命,正是时机! 秦炼手持追踪罗盘,目标明确,带人直扑山庄后院。 正是前几日我们栖身的那排尘耕者所居大通铺! 刚到门口,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便从门缝中弥漫出来! “小心!血刀门的气息!” 我厉喝一声,瞬间确认了目标身份。那独特的血腥煞气,绝不会错! “布阵盘!”我毫不犹豫下令。 对付这类精通血遁刺杀诡术的高手,只有以天道大阵压制方为稳妥! 几名税吏迅捷散开,手中阵盘嗡鸣,无数金丝真气瞬间笼罩在山庄后院! “住手!”崔管事眼见阻拦不成,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在此地大动干戈,布阵杀人!耽误了春耕,你担待得起吗?” 我冷哼一声,“崔管事,你还是想想如何解释,尘耕山庄为何会有血刀门余孽吧!” “哗啦!” 通铺那扇厚重木门猛地被从内撞开! 不是凶徒冲出,而是上百名尘耕武者! 他们双目赤红如血,呼吸粗重,带着浓烈的杀意,缓缓向我们逼近! “糟了!”我心中暗凛。 这些都是被血刀邪术操控的寻常武者,若被天道大阵绞杀,不仅滥杀无辜,更会如了血刀门徒的愿。 血刀门邪术,死者修为气血皆会被主阵者吞噬吸收! “收阵!”我果断厉喝。 秦炼虽不解,但毫不迟疑地挥手,税吏们立刻收回阵盘,金丝消散。 “长风,跟上!” 我低喝一声,与李长风身如鬼魅,从这群被操控的武者缝隙中穿过,直扑那洞开的大门! 屋内一片狼藉,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但空无一人! “人呢?”李长风眼扫过通铺大炕和角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杜清远急促喊声,“贼人逃了!他们混进人群,往北边黑水河方向去了!” “秦炼!”我厉声喝道,“留下!拿下崔管事,录清此地所有口供!一个细节都不许漏!” 话音未落,我与李长风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循着黑水河方向,冲破夜幕,直追而去! …… 夜风在耳边呼啸,冰冷刺骨。 脚下道路迅速变得崎岖湿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和淡淡的血腥味。 前方,正是那吞噬了张大牛性命的黑水河鬼跳涧! 两道黑影,赫然就停在涧边那片滩涂上,正是那两名逃窜的血刀门六品! 他们并未继续逃窜,而是回过头来,冷冷地注视着我们追来的方向,仿佛在等人! “有埋伏!”李长风低喝道。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鬼跳涧两侧的怪石阴影中,一道道身影无声地浮现! 足足六人!个个气息沉凝,煞气内敛,赫然都是六品高手! 他们如同鬼魅般散开,隐隐封死了我们所有的退路。 旋即,一个魁梧的身影从他们身后缓缓踱出! 此人披着一件暗红色斗篷,兜帽下是一张布满狰狞刀疤的脸。 李长风瞳孔骤缩,盯着来人腰间的异形弯刀,一字一句道:“赫连虎!” 握剑的手瞬间紧绷,脸上是凝重的战意。 掠夺刃,赫连虎…… 我心中暗凛,血刀门九刃之一,三杀刃中的凶名赫赫之辈!难怪能驱使这么多六品高手! 原来那两名逃窜的血刀门徒,根本就是诱饵! 他们故意逃向尘耕山庄,又引我们来此鬼跳涧,就是为了布下这绝杀之局! “桀桀桀……” 赫连虎发出一阵沙哑刺耳的笑声,“李长风!堂堂不死宗青州堂主,如今竟甘心做镇武司的走狗,供人驱使,摇尾乞怜!真是……可悲!可笑!” 语带讥讽,如淬毒钢针! 旋即,他转向我,凶光毕露:“江小白!秦权那条老狗派你来幽州,不就是想剿灭我们血刀门么?哼!可惜,血刀门不是不死宗!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从你踏入黑水郡那一刻起,你的命,就已经在阎王簿上勾了!” 赫连虎猛地踏前一步,脚下坚硬的冻土瞬间龟裂! 一股狂暴凶戾、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恐怖威压碾压过来,笼罩了整个鬼跳涧! “今日,老夫亲自送你上路!这鬼跳涧,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卷一 第252章 现在,只剩你了! 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血刀门为了杀我,竟不惜动用三杀刃之一的赫连虎,还布下如此杀局! 虽然我也杀过七品,甚至八品的薛无咎,但无一例外都是利用了不死宗血祭大阵的规则和漏洞。 可眼前这赫连虎不同!他是实打实的血刀门顶尖杀手。 硬拼?以我五品之躯,纵有海量真气,面对七品强者主导的杀阵,胜算渺茫! 就在这时,李长风声如细丝,传音入耳:“赫连虎凶威正盛,血煞阵将成!此地不可久留!留得青山在,走河底!” 几乎同时,李长风动了! 他并未拔剑,而是双臂猛然在身前虚抱成圆!一股恐怖的吸力骤然爆发! 吞天噬星术! 他身周的空间仿佛瞬间塌陷,光线扭曲! 地上的碎石、冰屑乃至血腥煞气,在他身前凝成一个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 赫连虎心生惊奇,“这是什么阵法?” 手中却毫无停顿,暴戾之气,向我二人当面压来! 李长风的吞天噬星卷起飞石乱流,硬生生冲向赫连虎! 与此同时,我一挥手洒出刚才从地上抓出的一团细沙,朝六个六品扬了过去! “尝尝小爷的毒砂!” 不为杀敌,只为制造混乱! 六人连忙闪避! 我施出北斗劫阵,天玑沉沙,硬生生将一块河面的冰层凭空抹去! 就是现在! 我和李长风纵身一跃,跳入鬼跳涧的湍流之中! 冰冷刺骨的黑水瞬间淹没全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身体。 然而,我和李长风非但没有被冲走,反而如同两块巨石,直直地向河底沉去! 双脚瞬间陷入淤沙之中,深及大腿! 这正是鬼跳涧河底最要命的地方,表面水流湍急,深处却是死亡陷阱般的流沙淤泥! 若非前几日冒充尘耕者在此清淤,深知此地的凶险与特性,今日绝无可能想到利用这点! 果然,赫连虎他们上当! 头顶冰层之上,传来赫连虎的咆哮声:“盯紧冰面!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杂乱脚步声渐远。 冰层隔绝了大部分声音,但能感觉到那恐怖的七品威压正在远离。 我和李长风运转真气抵御严寒,维持生机。 与此同时,羊毛丝线从我窍穴渗出,在周围形成一层气泡,将我们包裹覆盖。 半炷香后,冰面上方彻底安静下来。 赫连虎只留下了一名六品血影卫断后监视! 机会来了! 我和李长风眼中同时爆发出精光! “破!”李长风低喝一声,体内真气轰然爆发!强大的力量瞬间震开周身淤泥! 哗啦! 两道身影破冰而出! 那名六品反应极快,手中血刀已本能地朝着最先冲出的李长风劈斩而去! 李长风身在半空,竟不闪不避,手中长剑发出一声清越龙吟,剑尖点向血刀刀锋最薄弱处! 叮! 刀剑交击,火星四溅! 就在他旧力尽去,新力未生之际,一支税纹金箭已贯穿他的胸口! 取回金箭,在死者衣衫上擦拭干净,重新灌注税纹真气,装入腕间。 鬼跳涧,重归死寂。 二人运功烘干衣衫,望着下游零星散开的血影卫。 李长风低声道,“血煞阵乃血刀门合击秘术,人数越多,彼此气血相连,威力越是恐怖!赫连虎身为阵眼,此刻七品之力怕是能硬撼八品!不可力敌。当先剪除其羽翼,断其臂膀!” 我声音冰冷,“那就逐个击破!现在,轮到我们了!” 赫连虎是猛虎,但这六个六品就是他的爪牙!拔了爪牙,猛虎再凶,也失了依仗! 我们借着鬼跳涧两岸嶙峋怪石的阴影,沿着冰冷的山涧悄无声息地向下游潜行。 很快,便发现了目标。 两名血刀门的六品血影卫,正相隔十数丈,沿着河岸仔细搜寻,目光不断扫视着冰层下的黑水。 他们全神贯注于河面,却忽略了来自黑暗的致命威胁! 我与李长风对视一眼,无需言语,默契自成。 李长风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骤然暴起,长剑直取左侧那名血影卫的后心!速度快到极致! 那血影卫骇然,欲转身格挡,却已然迟了! 噗嗤! 剑锋透体而过! 与此同时,我手腕微震,一支税纹金箭化作索命金光,精准地没入同伴的太阳穴! 两人几乎同时毙命,连惨叫声都未能发出! 继续潜行。 前方河湾处,又一名血影卫正警惕地靠近一处冰面裂痕,似乎有所发现。 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指尖悄然结印。 北斗劫阵·天玑沉沙! 目标:他脚下冰层边缘! 无声无息间,那人脚下一大块冰面骤然消失,露出下方湍急的黑水! 就在他身形失控坠落的刹那,李长风的剑已割断了他的喉咙,尸体落入黑水河中,消失不见! 短短一炷香功夫,赫连虎的六名血影卫,已去其四! “还剩两个!”我望向黑暗深处,眼神冰冷。 …… 赫连虎带着仅剩的两名血影卫,仍在鬼跳涧下游的冰面上焦躁地搜寻。 “他们绝不可能走太远!搜仔细点!” 我与李长风悄然绕行,借着凛冽的寒风,潜行至他们的上风口。 我毫不犹豫,并指如刀,在指尖划开一道小口。 将几滴带着饕餮真气的鲜血,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 寒风将血腥味送到了下游。 “嗯?”一名血影卫猛地抽动鼻子,抬头望向我们这边,“血腥味?很淡……” 另一人也嗅到了,“过去看看!” 两人循着气味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块岩石。 岩石上,几滴暗红的血迹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先发现的那名血影卫伸出手指,捻起血珠,放在鼻尖嗅了嗅,“是血,新鲜的,他们就在附近!” 却不知一缕饕餮真气已顺着经脉钻入丹田! 我意念微动,暗呼一声:“爆!” 一声惨叫,血影卫的丹田炸裂! “老三!”另一名血影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 尖叫声刚冲出喉咙,潜伏在暗处的李长风的剑已悄然而至! 剑光划过,没有任何阻滞!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噗通”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滚落在十几丈外、闻声猛然回头的赫连虎脚下!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我缓缓从阴影中走出,与持剑而立的李长风并肩。 冰冷的目光锁定了不远处的那道魁梧身影。 六个爪牙,已尽数剪除! “现在,只剩你了!掠夺刃,赫连虎!” 卷一 第253章 暗流汹涌 赫连虎目光阴沉,紧紧锁住我们。 全身须发暴涨,暗红斗篷忽然鼓胀,脚下冰层寸裂,恐怖的七品威压如巨山般碾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他声音冰冷,没有半点情绪。 那柄异形弯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赤色匹练,卷起一股血腥气息,向我们二人直劈而来! “吞天!”李长风暴喝,不退反进,长剑如龙,迎了上去! 他要以吞天噬星之力,硬撼掠夺之威! 与此同时,羊毛剑出鞘,无数道离火真气磅礴而出,将空中灼烧得一片火热! 轰隆! 血色刀芒和我们的剑撞在一起,冰面剧震,碎冰如箭四射! 然而,异变陡生! 那声势骇人、仿佛要毁天灭地的赫连虎,竟借这股硬碰硬,身形迅速后弹三四丈! 半空中,赫连虎一口精血喷出,化作了血雾,将他全身包裹! 下一刻,竟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血色细线,从眼前消失! 李长风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血遁之术!” 我满是不解,“跑……跑了?” 李长风正色道,“他七品境界不稳,若不逃跑,我有把握将他废掉!” “你是六品吗?就算吞天噬星术再强,越阶斩杀七品,这也太离谱了吧!” 李长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收剑归鞘。 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缕金线,细弱游丝,往地上轻轻一划,眼前的花岗石,被切成两段! “临出发前,唐先生,传了我一点小手段。” 原来如此! 难怪二师兄执意让李长风跟着我,原来私自传授功法了! “他还答应你什么了?” 李长风含笑摇头,“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收拾战场,虽然赫连虎跑了,但杀了六个血刀门的血影卫,这波血赚! 半个时辰后,我们回到尘耕山庄,将四个人头扔给了王碌。 “撤!”我看着被控制住的尘耕山庄,没有丝毫留恋,果断下令。 秦炼一愣,急忙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机会难得!山庄内诸多管事、账目、苦工皆在,正是深挖周家罪证,一举捣毁其根基之时!为何……” 我抬手止住他的话,“周延平已死,对付周家,我自有手段,不必在此纠缠,落人口实。” 对尘耕工程直接下手,容易被人扣上“破坏春耕、影响民生”的大帽子,反而被动。 秦炼抱拳:“遵命!” …… 回到镇武司衙门,灯火通明。 看着秦炼、王碌等人疲惫却依旧挺立的身影,我沉声道:“弟兄们辛苦了!今夜凶险,皆赖诸位同心戮力。先下去歇息,养精蓄锐,后面还有硬仗!” 众人抱拳:“谢大人体恤!” 待众人散去,值房内只剩我与摇曳的烛火。 我取出那本冰冷的账簿,借着烛光翻阅。 一行行蝇头小楷,一页页冰冷数字,记录着令人窒息的黑暗。 “永历七年冬,尘耕补贴虚报八千钧,分润:郡丞周延平,二千百钧(折银二万两);幽州监正周伏龙,四千钧(折银四万两);郡守府主簿……镇武司百工坊主事王……” “永历八年……” 触目惊心!这哪里是账簿? 分明是一张覆盖了整个幽州官场和镇武司内部的巨大黑网! 从州府高官到镇武司要害部门,无数名字如同蛆虫般吸附其上,吸吮着朝廷的血液! 若此账曝光,何止是黑水郡?只怕整个幽州城都要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大人,”秦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周府那边,灵堂已搭好,城中大小官吏正陆续前往凭吊。周延平……三日后出殡。还有……周监正已在快马加鞭赶来的路上,最迟明日晚间抵达黑水郡!” “知道了。”我合上账簿,望着窗外夜色。 周伏龙? 他哪里是为那“英烈殉国”的族弟奔丧? 他是冲着这本足以将他拖入万丈深渊的账簿来的! 可惜啊…… 连番激战、生死博弈,心神耗损远超想象。 账簿已得,周伏龙将至,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我叮嘱道:“严密监控,有任何异动,即刻来报!” 说罢,和衣而卧,进入梦乡。 …… 一觉醒来时,已是次日正午。 我用冷水洗了把脸,秦炼已出现在门外,“大人,周监正已至黑水郡。” “哦?这么快?” 我略感意外,这比预想的早了半日,看来周伏龙接到族弟死讯后,是日夜兼程、片刻未歇。 “他没去周府,而是直奔城外的冰窖仓!” 我端起凉茶啜了一口,压下心头一丝冷笑。 账簿早已在我身上,那玄冰匣也被我暗中篡改了核心禁制。 此刻周伏龙对着那个空空的玄冰匣,怕是一筹莫展吧! 他兴师动众而来,注定要扑个空,那份惊怒与憋屈,可想而知。 “上官莅临,我等岂能怠慢?”我放下茶杯,“速速列队,准备迎候监正大人!” 黑水郡镇武税吏列队在院子里迎接。 等了半个时辰,沈默又来报,“周监正离开冰窖仓后,径直去了周府。” 沈默顿了顿,补充道:“据咱们留在仓外的人回报,周监正出来时,脸色铁青得吓人,随行的人更是面如死灰,走路都打着颤,那两个老供奉,怕是被灭口了!” 果然!我心中了然。 冰窖仓的“惊喜”显然让周伏龙震怒,但他更急于掌控周延平死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和烂摊子。 先去周府,一是安抚人心,二是……清算。 “知道了。”我挥挥手,示意众人解散。 …… 接下来的两日,黑水郡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镇武司这边,我则按部就班,命秦炼加紧整理尘耕山庄的案卷,同时将崔管事等人牢牢控制在手中,查……而不办! 周府内外白幡高挂,纸钱纷飞,哀乐日夜不息。 周延平的丧事,在周伏龙的亲自坐镇下,紧锣密鼓地操办着。 这几日内,前往周府吊唁的人,络绎不绝,都被镇武司一一记录在案,汇总到我这里。 有各州县的官员,有地方乡绅,还有当地江湖帮派的一些掌门、首领…… 看着这份长长的吊唁名单,我心中冷笑连连。 这些人蜂拥而至,哪里是真心哀悼?分明是周延平生前用各种黑料捏住了他们的命脉! 如今人死了,他们急着来打探风声,或是与周家讨价还价,试图抹去那些见不得光的把柄! 镇武司呈报的剿匪战报也已逐级批复下来,周伏龙甚至亲自签批了“周延平剿匪殉国,功勋卓着”的结论。 看来,他们终究是默认了这个“英烈”的结局,选择了暂时息事宁人。 周伏龙倒是沉得住气。我以镇武司主簿的身份,两次前往周府拜谒这位顶头上司,却都被他以“处理族弟丧仪私事,不便见公”为由,挡在了门外。 暗流汹涌中,出殡之日,终于到了。 卷一 第254章 童言无忌 天刚蒙蒙亮,黑水城便被一种压抑的哀乐笼罩。 周府门前,白幡如林,纸钱纷飞如雪。 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整条长街,有身着官袍的,有锦衣华服的,也有身穿劲装的江湖客…… 个个神情肃穆,或真或假地挂着悲戚。 “镇武司的人来了!” “看!是江主簿!” “听说了吗?周郡丞的死……好像另有蹊跷!”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连日来,周延平的死,早已在城内流言四起,我也没有刻意阻止。 周府、周伏龙他们当然知道真相。 那脖颈上致命的剑痕,与“中流矢而亡”的谎言,岂止是云泥之别? 当日百名府兵,皆是活生生的见证! “剿匪因公殉国”和“构陷镇武司主簿反被诛杀”,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个! 至于私下的报复?我江小白就从来没怕过! 我身着镇武司玄色官袍,神色平静,对那些流言蜚语置若罔闻。 身后,秦炼、王碌、沈默、杜清远等核心税吏,以及一队披甲按刀的税吏,径直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来到周府大门前。 门内灵堂肃穆,香烟缭绕。 周延平的棺椁停放在正中,覆盖着“英烈千秋”的锦幡。 周府大门内,早已有管事带着家丁肃立迎候。 为首的老管家正是那日来讨要“周管事”尸身之人,此刻他脸上挂着悲戚,但看向我的眼神深处,却藏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一丝恐惧。 他僵硬地躬身:“江主簿,有劳亲临吊唁。” 我微微颔首,神色肃穆,目光扫过灵堂内披麻戴孝、哭声阵阵的周家老小。 他们的目光迎上来,无不带着刻骨的恨意,却又在我注视时垂下头,无人敢直视。 王碌上前一步,取出一封素白奠仪封,稳稳放在礼盘之上。 朗声唱喏:“镇武司五房主簿江小白,率麾下僚属,谨奉朝廷规制,奠仪纹银一百两!” 声音清晰,传遍寂静的灵堂。 一百两!按品级,这数目不算少,但也绝不算多。 尤其对比周延平生前敛聚的巨额财富,更像是带着官方的嘲讽。 随即,我大手一挥,声音沉痛:“周大人!英灵不远!下官……来送您最后一程了!” 话音未落,我身后一人已然扯开嗓子,声如裂帛,直冲云霄! “周大人呐!您怎么这就撒手人寰了啊……” 杜清远一步抢出,扑通一声跪倒在灵前,捶胸顿足,涕泪横流。 他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惊天动地,“说好了剿匪回来,咱哥俩一起去‘怡红院’听小牡丹唱曲儿的啊!您还说要请我喝三十年的女儿红!您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啊!” 灵堂内瞬间一片死寂! 周家众人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个个气得浑身发抖,牙关紧咬,恨不得生吞了杜清远! 几个年轻气盛的后辈几乎要冲出来,却被旁边长辈死死拉住。 那老管家更是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我也上前一步,神情悲戚万分,声音哽咽,“周兄!前日剿匪并肩,凯旋在望!小弟还想着与您把酒言欢,共庆功勋!” “谁曾想……天妒英才!竟让宵小暗算得手!小弟……小弟痛彻心扉啊!” 我抹了抹眼角,带着凛然杀气:“不过周兄放心!害你的贼人,小弟已亲手诛杀,为您报仇雪恨!” 说罢,我猛地一挥手! 身后四名税吏应声上前,每人手中托着一个木盘,上面赫然是那四名血影卫的首级! “此乃当日偷袭周兄的天煞帮悍匪首级!今日,特以他们头颅,祭奠周兄在天之灵!愿你英魂安息!” 四颗血淋淋的人头被高高举起,呈现在灵堂所有人面前! 浓重的血腥气瞬间盖过了香烛味! 这视觉冲击力太过骇人! 灵堂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些来凭吊的官员、乡绅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啊!” 就在这时,灵堂侧后方,一个穿着重孝的白胖少年,猛地推开搀扶他的人,冲了出来! 他双目赤红,指着我的鼻子,嘶声哭喊:“你胡说!是你!明明是你害死了我爹!什么天煞帮!都是你编的!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爹命来!” 整个周府,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我和周延平的幼子周灵溪身上! “放肆!”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 我脸上的“悲戚”瞬间凝固,眼神骤然转冷。 先是扫过周家众人惊慌失措的脸庞,最后狠狠钉在周灵溪身上! 那白胖少年被这目光一刺,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管家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上来,死死捂住周灵溪的嘴,“小少爷!慎言!慎言啊!” 我目光如电,声音冰冷刺骨,“周公子!丧父之痛,本官理解!然悲痛过度,口不择言,竟至失心疯癫,胡言乱语,污蔑朝廷命官,搅扰令尊灵堂清净,成何体统?” “唔!唔唔……”周灵溪在老管家怀里剧烈挣扎,小脸憋得通红,泪水汹涌而出。 他猛地挣脱开一丝缝隙,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我没疯!我没疯!是他们亲口告诉我的!就是你!江小白!是你杀了我爹!我长大了也要进镇武司!我要杀了你!我要亲手杀了你!” 这稚嫩却充满刻骨仇恨的嘶吼,如同滚油泼入冰水! 周家几个长辈再也忍不住,慌忙上前死死抱住挣扎的周灵溪,场面一片混乱! “咳。” 一声轻咳,自灵堂深处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混乱。 整个灵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循声望去,只见阴影之中,一个身着素服、面容沉静身影缓缓踱出,正是幽州监正周伏龙! 周家众人如同找到主心骨,却又更加惶恐地低下头。 我率先躬身,声音清晰:“下官江小白,参见监正大人!” 身后秦炼、王碌等一众税吏齐刷刷躬身行礼:“参见监正大人!” 周伏龙的目光复杂,在周灵溪身上停留了一瞬,旋即化作一片漠然。 他面带威严,“丧父之痛,情有可原,然灵堂之上,岂容如此喧哗失仪,口出狂言?悲痛,不是放肆的理由。来人……” 他目光转向老管家:“带小少爷下去,好生看顾,让他静思己过。” “是!”老管家如蒙大赦,连拖带抱地将周灵溪带离了灵堂。 周伏龙这才转向我,微微颔首,“家门不幸,幼侄新丧父,失礼之处,让江主簿见笑了!” 我连忙道:“监正大人言重了。稚子纯孝,童言无忌,一时激愤,下官理解。” 周伏龙点了点头,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灵堂喧嚣,非议事之所。江主簿,可否移步偏厅一叙?本官……有些话,想与江主簿单独谈谈。” 卷一 第255章 做我对手?你不配! 门一关上,周伏龙脸色瞬间冰冷下来。 他双目如锥,死死地盯着我,厉声斥道:“江小白!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声音几乎咆哮,“周延平,是本官族弟!是朝廷命官!是黑水郡丞!你竟敢……杀他?” 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我冷嗤一声,脸上的那点恭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平静。 “监正大人。”我的声音清晰,不卑不亢,“您既然能问出这句话,想必心里早已明镜高悬,知道是我江小白所为。那您更应该清楚,我为何不得不杀他!” 我向前踏出一步,迎上他的目光,“他设下杀局,勾结那些亡命徒,想借着‘剿匪’的名头,把我江小白剁碎了喂野狗!要不是我命硬,现在躺在那口棺材里,就该是我了!” “我给他一个‘剿匪殉国’的身后名,给他周家一个体面,给朝廷一个交代……已是念在他是您族弟的份上,给足了周家天大的面子!否则……” 我冷笑一声,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那凛冽的杀意已经弥漫开来。 否则,他就是谋害上官、勾结匪类的逆贼,等着抄家灭族吧! 一番话下来,周伏龙面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却不得不按下这股滔天怒火。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是过多纠缠,而是在房间内缓缓踱步。 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角落的古董花瓶,“黑水郡这趟浑水,不好趟吧?本官听说,你前几日还遭遇了悍匪袭击?连镇武司衙门的地牢都被人炸了?啧,真是胆大包天!” 他停下脚步,转身正对我,“你来黑水郡多日,劳苦功高,不知可有所斩获?” 老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他真正想问的,是冰窖仓里的东西!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回监正大人,黑水郡积弊已深,下官深感棘手。尤其是周郡丞生前主导的尘耕工程,虚耗朝廷补贴、盘剥尘耕武者、伪造真气凭证……桩桩件件,触目惊心!下官已掌握部分证据,相关涉事人等也已羁押在案,只待厘清脉络,便上报朝廷,依法严惩,绝不姑息!” 我说得义正词严,但句句不离“尘耕工程”,只字不提“冰窖仓”或“账簿”。 周伏龙眉头皱了一下,显然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 他追问道:“就这些?” 我故作茫然:“不知监正大人指的是……?” 周伏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不再绕弯子,“那个管家,周生!你不是把他弄进镇武司了吗?费了那么大周折,连假尸身、火烧地牢的把戏都使出来了……就没从他嘴里撬出点别的东西?” 来了!终于问到周生了! 我脸上露出无奈:“哦,监正大人是说那个周生啊。唉,此人油滑得很!在地牢里是说了些东西,什么冰窖仓有秘密啊,什么周大人……哦不,前周延平大人有本要紧的账册啊……说得神神秘秘,天花乱坠。” 我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可细究起来,全是些空口白牙、捕风捉影的臆测!下官听着,都觉得荒诞不经,想必大人也不会对这些无稽之谈感兴趣吧!” 我句句都在提账簿,却又句句都在否定它的存在和价值。 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让周伏龙明明感觉到那东西就在我手里,却抓不住任何把柄。 试探无果,周伏龙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脸上最后一丝平和也消失了,只剩下赤裸裸的冰冷和威胁。 “江小白!本官没空跟你打哑谜!周延平手里那东西,是什么分量,你我都心知肚明!它牵扯之广,足以让整个幽州官场天翻地覆!便是京城,也要震上三震!” 他目光如刀,一字一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东西留在你手里,就是一颗随时会炸得你粉身碎骨的雷火弹!你一个小小的五房主簿,拿什么保它?拿什么保你自己?拿什么保你身边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 赤裸裸的威胁!直指核心! 面对这图穷匕见的杀意,我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收敛。 我没有反驳,没有争辩,只是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个薄薄的册子。 这是我给周伏龙准备的第二个礼物,从账簿中誊抄的一小部分。 我声音平静,“大人息怒。下官位卑职小,自然明白有些东西碰不得,更保不住。只是……这东西实在太过烫手,下官也不敢擅专!” 我将册子递向周伏龙,“这不,下官刚整理出一些与周郡丞有关的往来记录,正愁不知该如何处置。想着监正大人您见多识广,明察秋毫,或许……能帮下官参详参详,指点迷津?” 周伏龙面露警惕之色!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册子上,狐疑、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他缓缓伸出手,接过册子。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 他看也没看那册子一眼!手臂猛地一挥,账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了偏厅的炭火盆中! 顷刻间,册子化作一团灰烬。 周伏龙缓缓开口,“江主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就不用在本官面前耍了。” “监正大人好魄力!好决断!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下官佩服!” 我口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不过大人误会了。那册子只是下官闲暇时整理的一些心得,烧了也就烧了,无甚可惜。” 周伏龙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江小白,你到底想怎样?” 玩够了,该摊牌了! 我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脸上最后一丝伪装也彻底褪去,“很简单!” “第一,”我竖起一根手指,“周延平,死有余辜!他贪赃枉法、勾结匪类、谋害上官,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你周监正,需亲自上表朝廷,陈述其罪状,与其彻底切割!彻查黑水郡税粮积弊案,势在必行,周家上下,不得有任何阻挠!” 周伏龙瞳孔一缩,腮帮子咬得咯咯作响。 这第一条,就是要他亲手将族弟钉在耻辱柱上,并彻底放弃黑水郡这块肥肉! 不等他开口,我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此案事了,秦炼调回幽州镇武司,擢升重用!他在黑水郡出生入死,该得的位子,一步也不能少!” 秦炼的名字出口,周伏龙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这第二条,是给我最得力的臂膀铺路,当初他怎么把秦炼“发配”到此,如今就要怎样请回去! 我竖起第三根手指,声音带着森然杀意:“第三,我江小白来幽州,要对付的是血刀门!是阴家!不是你周伏龙!” 我猛地踏前一步,几乎与周伏龙面贴面,冰冷的杀气瞬间将他笼罩! “谁拦在我面前,谁给我使绊子,谁想动我的人……我江小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不管他是谁!郡丞也好,监正也罢!就算是天王老子挡路,我也照杀不误!” 周伏龙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着我,“你……你简直无法无天!” “记住,周伏龙……” “这一切,不过是我与秦权那条老狗的一场赌局!” “你,没有资格参与!更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秦……秦掌司?” 周伏龙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连血液都凝固了! “掌司?”我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恨意。 “对你来说是秦掌司,对我来说,就是一条迟早要被我亲手剥皮抽筋的老狗!” 卷一 第256章 尘埃落定,雷霆万钧 周伏龙看向我的眼神,再没有了愤怒、威胁或算计。 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惊恐和绝望! 我就是让他明白,彻底的明白! 我江小白在幽州城内无法无天,肆无忌惮,根本不是什么初生牛犊! 我背后站着的,是秦权那条老狗! 这是一场他连旁观资格都没有的的恐怖赌局! 周伏龙只是棋盘上一颗随时可以被碾碎的棋子! 他所有的挣扎、算计、依仗,在秦权这个名字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而渺小! 我必须彻底震慑住他! 否则,在接下来对付阴家和血刀门的关键时刻,他随时可能从暗处窜出来给我致命一击! “这三点要求,不是跟你商量!是通知!” “你若识相,安分守己,或许还能保住你现在的位子,甚至能分点残羹冷炙……” “你若敢在背后搞任何小动作,我会保证你比周延平死得难看百倍!” 看着他那张冷汗涔涔的脸,我知道,目的达到了。 恐惧的种子已经深埋,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周大人,不妨好好想想。” 我直起身,声音平淡“外面灵堂的宾客们,可还在等着您这位主心骨呢。”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转身,拉开了偏厅的门。 一道阳光涌入,驱散了阴霾。 我脸上瞬间切换回那副沉痛肃穆的表情。 在门外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我伸出手,扶住了脚步有些踉跄的周伏龙的手臂。 “监正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千万节哀,保重身体啊!” 周伏龙的身体猛地一颤,含糊不清道:“有劳江主簿挂心!” 我微微颔首,保持着搀扶的姿态,与他一同缓缓走出偏厅。 门外,秦炼、王碌等人立刻迎上。 我松开扶着周伏龙的手,对他躬身行了一礼:“大人留步,下官衙门公务缠身,就此告辞!” 我直起身,不再看他一眼,对着身后的镇武司税吏沉声下令:“我们走!” 在众人注视下,一行人离开周府。 …… 走出周府大门,杜清远立刻凑了上来。 “姐夫哥,你跟那老狐狸嘀嘀咕咕老半天,到底谈啥了?我看他出来时,脸白得跟纸糊的一样!” 我故作神秘一笑,“谈了点……让他以后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的事。” 望了一眼身后的周府,我对秦炼道:“秦炼,回去立刻准备尘耕工程的案子。所有卷宗、人证、物证,全部查个底掉儿!” “卑职明白!” 至于那本账簿,我并不打算现在就用。 这是悬在周伏龙头顶的刀。让他知道刀在,就够了。用不用,何时用,得看他接下来的表现了。 …… 果然! 周延平的棺椁刚刚入土,周伏龙急匆匆离开黑水郡城,起程回幽州。 他甚至没有多停留一晚! 临行前,他派人给镇武司送来了一封密信,指名交给秦炼。 信是周伏龙亲笔,着令他彻查黑水郡税粮积弊案。 “无论身份地位,一律依法严惩,绝不姑息”,“务必办成铁案,以儆效尤!” 我看完密信,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周伏龙,这是彻底与他的族弟切割干净了。 不仅切割,还要亲自下令,把周延平钉死在耻辱柱上,以此向所有人表明立场,撇清关系。 这封措辞严厉的信函,就是周伏龙交出的投名状。 也是他面对那把悬顶之刀,做出的最明智,也最冷酷的选择。 “秦炼,既然监正大人有令,那就依法严办!” 我看向他,“把周延平留下的烂摊子,彻底收拾干净!给黑水郡的尘耕武者,给朝廷,也给周监正一个‘满意’的交代!” …… 尘埃落定,雷霆万钧。 没有了周家的阻挠,秦炼的行动再无任何掣肘。 他当晚便率镇武司精锐,直扑尘耕山庄! 山庄大门被轰然撞开,所有管事、监工、账房,一个不漏,悉数锁拿归案! 堆积如山的伪造账册、私刻印鉴、克扣工钱的记录、伪造真气凭证的劣质晶石…… 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这些罪证,早已足够将周延平钉死,哪怕他尸骨未寒! 至于周家? 在周延平葬礼后的第三天,这座昔日黑水郡的庞然大物,便在镇武司的封条下彻底沉寂。 府邸查封,产业清点,所有涉案人员按律羁押。 一切按朝廷法度,条理分明,无人敢置喙半句。 看着秦炼雷厉风行地处理着后续,我心中已有决断。 “秦炼,”我将他唤至一旁,“尘耕工程后续的整顿、抚恤发放、以及周家产业的清算,就全权交给你了。务必妥善安置那些尘耕武者,恢复春耕秩序。黑水郡的烂摊子,需要你来收拾干净。” 秦炼抱拳,眼神坚毅:“大人放心!卑职定不负所托!” 我点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沈默:“沈默,你可愿随我回幽州?” 沈默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色,却没有丝毫犹豫,旋即抱拳沉声道:“卑职愿追随大人!” “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在黑水郡崭露头角的税吏,冷静、缜密、忠诚,正是我幽州所需。 …… 正月二十五,我、杜清远、李长风、王碌,还有沈默一行五人,动身回幽州。 快马驶离黑水郡城,沿着黑水河岸前行。 部分河水部分已经融化,岸边新翻的泥土却散发着湿润的生机。 不少尘耕武者正在田间引水灌溉,看到我们的制服,有人认出了镇武司的徽记。 他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远远地,对着车队的方向,深深弯下了腰。 没有欢呼,没有言语,只有那无声的、深深的鞠躬。 我望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这天道大阵,禁锢了武者的逍遥,却也给了他们另一条安身立命的路。 父亲当年力排众议推行税改,虽引来无数骂名,但至少在此刻,在这片黑水河畔的沃土上,它实实在在地惠及了民生。 “大人?”沈默的声音传来。 我收敛心神,笑了笑:“无事。” 黑水郡事已了。 幽州的战场,阴云未散!血刀门蛰伏,阴家虎视眈眈!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加快速度!”我沉声下令,“回幽州!” 马蹄滚滚,向着暗流汹涌的幽州城,疾驰而去。 卷一 第257章 新局面 三天后,风尘仆仆的五骑终于踏入了幽州城高耸的城门。 镇武司衙门门口,陈岩带着五房的税吏,身姿笔挺地站在阶下。 看到我们一行,陈岩快步迎上。 “大人!一路辛苦了!”陈岩抱拳行礼,声音沉稳有力。 我翻身下马,将缰绳抛给旁边的税吏,“家中一切可好?” “托大人的福,一切如常。只是……” 陈岩话未说完,就被一道火红的身影和清脆的呼喊打断了。 “姐夫哥!” 话音未落,一道火红的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从门内冲了出来! 杜红菱不管不顾地扑到我身上,双臂紧紧环住我的脖子。 她小脸在我胸前蹭了蹭,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我被她撞得微微一晃,感受着怀中温软和毫不作伪的依赖,心中涌起一丝暖意。 揉揉她脑袋:“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注意点影响,这可是镇武司门口。” 杜红菱抬起头,杏眼圆睁,理直气壮:“我不管!你是我姐夫哥!我想你了,抱抱怎么了?谁敢嚼舌根,我让清远去套他麻袋!” 她说着,示威似的环视了一圈。 陈岩等人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 有几个人忍不住别过头去,嘴角却压不住地上扬。 一旁的杜清远立刻凑上来,嬉皮笑脸:“姐,姐!还有我呢!我也回来了!你怎么不抱抱我?” 杜红菱松开我,转头打量着弟弟,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一个又快又狠的爆栗就精准地敲在了杜清远的脑门上! “哎哟!”杜清远捂着额头夸张地叫唤起来。 “抱你个头!”杜红菱叉着腰,柳眉倒竖,“让你跟着姐夫哥是去长本事的,不是去惹祸的!听说你在那边差点闯祸?回头再收拾你!” 杜清远立刻蔫了,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哪有……” 看着他们姐弟斗嘴,连日来的紧绷感也消散不少。 我转头对吩咐道:“王碌,带沈默去安顿一下,找个清静点的住处。银钱方面,从我个人的用度里列支。” 王碌应道:“是,大人!”随即对沈默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兄弟,这边请。” 沈默抱拳向我郑重行了一礼,又对杜红菱、杜清远等人微微颔首,这才跟着王碌离去。 他虽沉默寡言,但眼神沉稳,行动间自有章法,让人不敢小觑。 寒暄暂歇,我对杜红菱道:“好了,别闹了,我还有正事。” 又对杜清远和李长风道:“你们也先去歇息,缓口气。” 杜红菱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轻重,乖乖松了手。 我没有多做停留,径直走向自己的值房。 陈岩紧随其后。 在书案后坐下,陈岩熟练地斟上一杯热茶,我点了点头,“继续……” “监正大人三天前从黑水郡回来后,就闭门谢客,连日常公务都极少处理,据说只召见过几次副监正陈平大人。下面的人都在私下揣测。” 周伏龙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闭门不出,既是避风头,也是示弱。 陈岩继续道:“还有一事,副监正陈平大人,前日已经‘病愈’,回来当值了。他主管一房和六房,运转如常……” 一房许主簿管钱粮用度,六房林主簿管查封资产处置。 这两个都是肥缺,许主簿更是周伏龙的心腹。 这位副监正陈平,之前一直称病不出,任由周伏龙搅风搅雨,自己避其锋芒。 如今周延平身死名裂,周伏龙闭门不出,幽州监的权力核心出现了短暂的真空和倾斜,他这位“病号”就立刻“痊愈”了? 回来的时机,真是恰到好处。 我对陈岩道:“知道了。另外,把近期积压的公文拿来。” “是,大人!”陈岩领命而去。 值房内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一人。 周伏龙闭门是退避,陈平出山是进逼,这一退一进间,幽州监的天平已然倾斜。 更不必说暗处的阴家——赫连虎在黑水河畔败走时那淬毒的眼神,可不像会善罢甘休... 风雨欲来啊。 …… 王碌推门而入,带来了积压的公文,轻轻放在书案一角。 “大人,沈兄弟的住处安排妥当了。” 王碌汇报着,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轻松,“就在咱们镇武司斜对面的平安里,一个挺干净的小院,空着的西厢房赁给他了。” “哦?”我放下手中的笔,“这么快?那院子如何?” 王碌笑道:“说来也巧,那房东刚好要赁房子,价格也合适,一年只要三十两银子,沈兄弟看着也满意。” 我抬眼看向王碌,“平安里地段不错,离衙门又近。王碌,你常在街面上走动,可知附近同等大小的院子,年租大概多少?” 王碌一愣,随即脸色微变,仔细想了想,“回大人,差不多的院子……少说也得四五十两。属下当时也觉得便宜得有些蹊跷,但房东说得恳切,急着出手,又见沈兄弟是镇武司的人,图个安稳……” 我嘴角勾起笑意,“那也未免太巧了吧!像是有人算准了我们要赁房,专门腾出来等我们呢。” 王碌瞬间警觉,额头渗出细汗:“是属下大意了!我这就去把房退了,另寻他处!” “不必!”我抬手制止了他,“退了,反而显得我们心虚,打草惊蛇。房子,照住。” “你私下提醒沈默,让他住进去后,多留个心眼,留意周遭动静,特别是那房东和左邻右舍。” “告诉他,这房子便宜,是因为有人替我们付了看管的钱!” 王碌道:“是,卑职明白!” 值房内再次安静下来,我盯着那摞公文,却无心翻阅。 沈默的住处被盯上,说明我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些人的监视之下。 从黑水郡带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沈默,前脚刚进城,后脚就有人设好了圈套等着往里钻。 这幽州监,乃至整个幽州城,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周伏龙暂时蛰伏,陈平粉墨登场,暗处还有阴家、血刀门,甚至可能包括秦权那条老狗安排的耳目……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杂念,开始翻阅公文。 大多是些例行公事,积压的案卷,待批的条陈。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笃、笃、笃。 三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响起,打破了值房的寂静。 我头也未抬,沉声道:“进。” 门被轻轻推开。 来人并未像王碌那样立刻躬身行礼,而是站在门口,挡住了部分光线。 我放下笔,抬眼望去。 正是幽州镇武司副监正陈平! 我连忙起身道拱手:“陈监正!” 陈平目光扫过我的书案,声音温和,听不出丝毫情绪: “江主簿,一路辛苦。刚回衙门就如此勤勉,实乃我等同僚之楷模啊。” 他缓步走了进来,姿态从容,仿佛只是路过进来寒暄几句。 “本官听闻江主簿在黑水郡大展身手,肃清积弊,功勋卓着。今日特来,一是道贺,二来……” 陈平微微一笑,“是想与江主簿……好好聊聊这幽州监的新局面。” 卷一 第258章 又一个曹先生? “新局面?”我倒杯茶给他,笑笑:“陈大人指什么?我刚回来,不太明白。” 陈平并未去碰那杯茶,双手拢在袖中,笑吟吟道:“周监正,手段过于酷烈,不留余地。他挡了太多人的路,其中,未必没有江主簿的。” 他顿了顿,直视我的眼睛,“你我联手,掀了这张桌子,对大家都好。” 我轻轻放下茶壶,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他的位子,我没兴趣。升官发财?” 我摇摇头,语气平淡道:“我来幽州,只为一样东西——血刀门。” 陈平脸上也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这并不冲突,江主簿。” 他身体微微前倾,“血刀门是幽州毒疮,人人得而诛之。扳倒周伏龙,你拔除毒疮,只会更顺手。” “那得看陈监正的诚意了!”我望着他,等他开出筹码。 “诚意,本官自然有。”他缓缓道,“许主簿,是周伏龙的钱袋子,也是他伸在镇武司里最脏的一只手。本官执掌一房六房,动他,易如反掌。断周伏龙一臂,如何?” 我微微摇头,“许主簿?不过是一个小卒而已。他的份量,不够。” 陈平的眼神骤然一凝,压低声音道,“那,若是关乎整个幽州镇武司根基动摇的‘税虫暴毙案’呢?本官手中,握着此案真正的关窍。” 我心中猛然一惊,五年前的税虫暴毙案? 原来这才是陈平来找我谈判的底气! 我饶有兴致看着他,“说重点!” 陈平沉声道:“五年前,我已是副监正,本有望接掌幽州监。偏在此时,百工坊数千税虫一夜暴毙!震动朝野。我主查此案,追索之下,发现根源竟是阴家为谋私利,私自篡改税虫培育秘法!” 他脸色愈发阴沉,攥紧的手指指节发白,“然阻力重重,寸步难行。我非但未能彻查,反因此案牵连,这监正之位,生生耽搁了五年。” 他盯着我,抛出了真正的诱饵:“这五年,我看似闲置,却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你我联手,将此案彻底掀开,如何?” 我心中震动,面上却波澜不惊,阴家、血刀门、税虫案,线索终于开始交织。 “不如说说你的条件?” “我要扳倒阴家,此为私仇;我要那监正之位,此为公义!” 我没有点头,也未摇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陈平见我迟迟不表态,眼中闪过一丝焦躁。 他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轻轻推过桌面。 “江主簿,或许此人,能解你心中之惑。” 我拾起纸条展开,一行墨字刺入眼帘:曹先生。 下方,是一个陌生的地址。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第二个“曹先生”? 当初我废掉金不焕,阴家派人报复,掳走了吕龟年,事后查证是城内一个小帮派所为。 而幕后的指使者,正是曹先生! 可是阴家私生子曹满仓已被我枭首送到阴府,这第二个曹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陈平缓缓开口,“找到此人,或许能解你心中疑惑!” 陈平见我盯着纸条沉默不语,眼中那丝焦躁反而褪去,嘴角挂上笑意。 他施施然起身,“此事不急于一时,江主簿不妨细细思量,本官静候佳音。” 说罢,起身离去。 …… 回到小院时,吕龟年早已等候多时。 离开将近半月,吕龟年的真气钱庄和当铺的生意也都筹备得差不多了。 “钱庄与当铺的架子,已搭得七七八八了。杜家的五十万两本金,昨日已全数入库!”他又取出一张黄纸,“镇武司那边,五万钧的真气配额批文也已到手!” 我心中大喜,“老吕,这速度可以!” 吕龟年嘿嘿一笑,呲着大黄牙道,“有了青州的经验,我只是依葫芦画瓢而已!” “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此事宜早不宜迟!”吕龟年道,“五天后的二月二,龙抬头,正是开张大吉的上上之选!” 二月二?我眉头微挑。 那天亦是幽州镇武司主持春祭大典的日子。各江湖门派需遣人至城外“神农坛”演武祈福,以示对春耕的重视,场面浩大,实则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仪式。 周伏龙身为监正,必是主角,而且他对此事也十分重视。 不过,我并不在乎,“让他们祭他们的神!我们的和天下真气钱庄,就借这二月二!开张!” 这个真气钱庄关乎我在幽州能否立足脚跟,也关乎我用来对付血刀门的“大计”能否如期实施。 至于春祭大典?我可没功夫陪他们演戏! 待吕龟年离开,我喊来了李长风,将手中纸条递给了他。 “曹先生?”李长风眉头紧皱,“又是他!” 杜清远也道,“曹满仓不是死了吗?” “这正是奇怪之处!李兄辛苦一趟,不要打草惊蛇!” 李长风将纸条藏入怀中,换了一套衣服,披上兜帽,消失在夜色之中。 …… 翌日,周伏龙果然回到了镇武司衙门。 春祭大典在即,这位闭门多日的监正大人,终究坐不住了。 他召集各房主簿、典吏,在议事厅开了个冗长的部署会。 我坐在角落,听着他略显沙哑却强撑威严的声音,一条条分派着差事。 奇怪的是,他目光扫过全场,唯独略过了我,仿佛我只是厅里的一根柱子。 我倒也乐得清闲,由着他们去折腾。 下午,我换了便服,踱步到朱雀大街。 原本阴家气派的“阴记晶石坊”招牌早已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簇新的黑底金字大匾:“和天下真气钱庄”。 推门进去,里面窗明几净,柜台上泛着冷硬的光泽。 几个从青州来的老伙计正指挥着人擦拭最后一点浮尘,动作利落。 吕龟年迎上来,引我穿过一道不起眼的侧门,后面连着个极窄的铺面,只摆着一张高柜,连块招牌都没挂,只有一个幡上写着个“当”字。 “当铺,”他低声道,“明面当物,暗地兑真气,阴家绝想不到,他们的销赃窝成了咱们的钱眼!” …… 日头偏西时,李长风回来了。 他闪进小院书房,兜帽下的脸色异常凝重。 “查清了?”我问。 李长风点点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曹先生……就是曹满仓。” 我心头猛地一跳,“死了的那个?” “活蹦乱跳!我亲眼所见!” 李长风眼中锐光一闪,“他颈间那条新的伤疤切口,与你当日割下头颅的位置分毫不差!” 一股凉气顺着脊背爬上来。 枭首送到阴府的脑袋,是我亲手砍下。 难道阴家真有“起死人、肉白骨”的邪门手段? 卷一 第259章 不可名状的税虫! 李长风分析道:“不死宗确有‘尸炼税傀’之术,抽髓换骨,灌入真气,躯壳可动。但傀儡无魂,举止僵硬如提线木偶。”他眉头紧锁,“可那曹满仓谈笑风生,除了脖子上那道要命的疤外,谈笑行动与常人无异!” “借尸还魂?”杜红菱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抓紧了我的袖子。 我脑中闪过当日在曹氏铁匠铺中的血腥气,“头颅是我亲手砍下送进了阴府!那具无头尸身,后来如何处置的?” 一旁的王碌提醒道,“大人,咱们走后,三房的张主簿收敛了尸体!” 我心中恍然,是了,定是张英将无头尸体送回了阴府。 只是不知阴府用什么秘法,把曹满仓给“复活”了! 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对李长风道,“带路!我倒想亲眼见识下,我都杀不死的曹先生,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 …… 城西,废弃的染布坊后院,几排不起眼的青砖库房隐在荒草深处。 这里是阴家的一处产业,早已荒废了许久。 “沈默。”我示意那片死寂的库房,“进出此地的生面孔,查清底细。” “是。”沈默应声,无声无息地融进墙角的阴影里,再无痕迹。 我和李长风伏在对面屋顶的背阴处。 库房最西头那间,窗缝透出微弱烛光。 足足半个时辰,门吱呀一声开了。 曹满仓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精悍的随从。 月光惨淡,映着他有些发青的脸。 曹满仓抬手,在脖颈那道蜈蚣般狰狞的缝合疤痕上,无意识的了揉了几下。 除此之外,他步履沉稳,眼神活泛,与活人无异。 曹满仓脚步一顿,扭头盯住那两个随从,“你们,现在离开此地。” 其中一人面露难色,“曹先生,老太爷吩咐……” “奉的是我的命!”曹满仓厉声打断,“滚到最外面的巷口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胆敢靠近一步,杀无赦!” 那两人浑身一颤,再不敢多言半句,连忙躬身应是,匆匆转身,身影迅速消失。 院子里只剩下曹满仓一人。 月光下,他那青白的脸更显诡异。 时机到了! 我和李长风对视一眼,不再隐藏。 从屋顶无声滑落,落在曹满仓面前三步之外,彻底堵死了他通向库房门的退路。 曹满仓猛地抬头,在看清我面容的瞬间,爆发出炽热的怨毒和仇恨。 “江!小!白!” 我右手拇指轻轻顶开羊毛剑的剑格。 “曹满仓,命够硬,脖子都断了,还能爬起来喘气?阴家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曹满仓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嗬……嗬嗬……” 他喉咙如鱼刺卡住,发出破风箱般的怪笑。 就在这笑声中,异变陡生! 曹满仓脖颈上那道缝合的疤痕,仿佛活了过来! 暗红色的血管,如同血虫在皮下钻行! 紧接着,无数条暗红色的诡异纹路,如蜈蚣纹理,瞬间爬满了他的整个脸颊! 我心头骤然一凛! 这绝非寻常伤疤或尸傀特征! 我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身旁的李长风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带着一丝惊骇:“是活体税虫!他们……他们把改良后的活体税虫,种进尸体了!” 我心头剧震!阴家改造的税虫? 他们竟将这种记录天道真气的活物,硬生生种进死人躯壳,强续生机? 那五年前的税虫暴毙案…… 莫非就是阴家拿百工坊数千条税虫做这逆天邪术的试验? 曹满仓脸上爬满的金色蜈蚣纹路疯狂扭动,无数天道真气从他体内迸发出来! 瞬间结成一张巨网,向我们当头罩了下来! “江小白!”他声音嘶哑扭曲,“新仇旧恨,今日了结!” 恐怖的压力如山崩海啸! 我和李长风如同陷入凝固的金色泥沼,连指尖都难以动弹! 李长风闷哼一声,双膝跪地,地上青砖碎裂,嘴角溢出血丝!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丹田深处,那蛰伏于蜂巢晶格的税虫,突然剧烈地嗡鸣震颤! 一股冰冷而贪婪的意志陡然苏醒! 盘踞的两条小蛇虚影仿佛受到某种至高指令,瞬间退散! 嗡! 一点炽烈到极致的金色光斑,猛地从我丹田位置透体而出! 它不再是模糊的光晕,而是第一次在现实世界凝聚出清晰的形态! 一只仅有指甲盖大小,却通体流转着繁复玄奥税纹、形似金蝉的实体! 金蝉振翅,发出撕裂灵魂的尖啸! 它化作一道洞穿虚空的锐利金线,直扑曹满仓脸上那扭曲的蜈蚣纹路! “嘶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上腐朽的皮革!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蜈蚣金纹,竟被这小小的税虫虚影硬生生撕开、吞噬! 金光被疯狂扯碎、吸纳! “啊……不!” 曹满仓发出凄厉非人的惨嚎,布满全身的金色纹路瞬间黯淡、崩解! 他的身体如同漏气的皮囊般急速干瘪,眼中的神采彻底熄灭。 “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尸体和头颅再次分开,化作一具浮肿的尸体! 税虫虚影吞噬了最后一丝金纹,满足地发出一声嗡鸣。 旋即化作一点金斑,重新没入我的丹田深处,隐没于蜂巢晶格之内,再无动静。 …… 税虫没入丹田的刹那,我眼前猛地一黑,随即炸开一片无法言喻的“景象”: 无数无法理解的碎片洪流般冲入神识,那不是画面,是超越形状的“存在”本身! 我仿佛“看见”丹田的税虫虚影在无数个维度同时舒展翅翼; 每一次振翅都在现实撕开一道色彩斑斓的裂隙! 裂隙深处是不断翻转的如双蛇衔尾的环状,无数星辰在环的内外同时生灭。 而我的税虫正悬停在这个无底宇宙瓶奇点之上! 它金色的甲壳上流淌的税纹…… …… 脚下曹满仓尸体散发的浓烈恶臭将我猛地拽回! 两年前,在东海郡植入税虫时,也曾有过这种震撼感,但那时的税虫只有米粒大小! 而这次的晕眩感,仿佛被放大了千倍! 那不是错觉,是寄生在我丹田里的存在,其“本相”偶然泄露的碎片! 税虫!它到底是什么?是朝廷记录真气的工具? 是镇武司给天下武者拴上的一条锁链? 还是……来自那混沌之海深处的、以“天道”为食的……不可名状? …… 我踉跄一步,以手扶墙,猛然发现左手竟穿透了砖石! 这并非幻象! 我抽回穿透砖石的手,掌心赫然浮现蛛网般的血痕。 体内离火真气正在经脉中疯狂暴走! “大人!”李长风染血的手猛地抓住我胳膊,“此地不宜久留!” 他惊惶的目光让我悚然回神。 税虫早已重新蛰伏成丹田里温顺的光斑。 但地上迅速腐败的曹满仓尸体,正嘶嘶冒出带着金色粉屑的黑烟。 却在告诉我,刚才那恐怖的幻象并不是梦! 阴家竟用活人培植税虫…… 这个念头比任何幻象更让我浑身冰冷。 卷一 第260章 税虫暴毙案之真相 两人身影如电,几个起落便翻出了院墙。 直到确认无人跟上来,才在一处坍塌的柴垛后停下。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了情绪,“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那穿透砖石却丝毫无损的左手,那沸腾的鲜血,绝非寻常。 李长风擦了擦嘴角鲜血,眼神平静地摇了摇头,“唐先生交代过:跟在大人身边,无论看到什么,发生什么,皆不必问,不必惊。” 二师兄?我心头一震,他早料到会有今日? 当初我来幽州时,他们并没有反对,或许他们早就知道我迟早要与阴家交手! 我追问道:“你对税虫,了解多少?” 李长风沉默片刻,诚恳道:“属下在不死宗十几年,见过无数被税纹束缚的武者,剖开丹田,也只见过那些盘踞在气海、吸噬真气的‘伪虫’,那是朝廷植入的劣化赝品。” 他抬眼道:“至于真正的税虫本体……如大人丹田内那只,今日,是头一遭得见其形!” 头一遭……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冰凉的指尖按住丹田位置。 那里,税虫重新退回晶格内,两条小蛇严加看管,重新变回了光斑! “我亦如此。”我声音干涩,“从前只当它是条寄生丹田、汲取真气的活虫。可今日……” 我顿了顿,那撕裂维度、吞噬金纹的可怖景象再次掠过脑海,“我觉得,它更像一团拥有自我意志的、纯粹而贪婪的能量!一道……锁!” 镇武司,阴家,税虫基地,其中必然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平告诉我曹满仓的消息,想必他也知道些什么! …… 次日清晨,我径直踏入陈平的值房。 他正提笔批阅公文,见我进来,毫不意外,只抬了抬眼皮,“江主簿?看来昨夜收获不小?” 我走到他书案前,没有寒暄,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 轻轻展开,露出里面几缕闪着暗金色泽的碎屑。 “陈监正认得此物?”我将帕子推到他面前。 陈平的目光落在金丝碎屑上,脸上笑意瞬间凝固。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看来,你不仅见到了曹先生,还见到了不该见的东西。” 我直视着他,“陈大人引我去见曹满仓,不正是想让我看到这些‘不该看’的东西吗?现在,我看到了。那么,大人是否该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阴家在做什么?曹满仓又是谁?还有……五年前那场震动幽州的‘税虫暴毙案’,真相究竟是什么?” 陈平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良久,似乎在衡量我的决心和份量。 最终,他起身走到门边,反手插上门栓,又走到窗前,将厚重的帘子彻底拉严。 “江主簿,你可知道,支撑这遍布天下的天道大阵,维系那千万武者丹田中‘税纹’的根基,是什么?” “税虫。”我吐出两个字。 “不错,税虫。”陈平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它们记录真气流转,维系大阵平衡。而负责培育、分发这些税虫母体,并监控其状态的,名义上归属镇武司百工坊,但实际在幽州,这项‘产业’的核心技术和大半份额,都掌握在阴家手里。” 他顿了顿,望着我,一字一句道:“靠着这门独家生意,阴家攫取了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地位,成为幽州乃至北境首屈一指的豪族,其势力盘根错节,早已超越了寻常江湖门阀的范畴,某种程度上,他们就是镇武司百工坊在幽州的代言人!” 我心中震动,阴家的根基竟如此之深! “六年前……”陈平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苦涩,“那时我资历已够,是监正之位的有力竞争者。恰在此时,一封来自‘九章阁’的密函,送到了阴家家主阴太虚手中。” 九章阁?这个名字让我心头一震。 那是镇武司核心中枢之一,由监司阴九章负责,负责推演天机、制定税则、监管天道大阵运转的核心机构! 陈平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与后怕,“其内容,我费尽周折也只窥得只言片语,核心便是:镇武司准备升级天道大阵!而升级的关键,在于税虫的蜕变!信中暗示,阴家若能率先完成‘活体税虫’的定向培育与稳定植入,使其与宿主共生,不仅能大幅提升真气记录效率与精准度,更能……赋予宿主超越常人的力量与……某种‘掌控’!” 活体税虫!定向培育!稳定植入!共生! 陈平口中的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在我心上! 昨夜曹满仓那扭曲的脸孔、狂暴的力量、最后被吞噬的蜈蚣金纹…… 瞬间有了清晰的指向! 联想到我知道的阴九章从镇武司消失,正是永历三年,税虫暴毙案后不久! “试验失败了?” “何止失败!是惨绝人寰的灾难!”陈平猛地一拍桌子,眼中怒火翻腾。 “百工坊里数千条作为实验体和母体的珍贵税虫,在改造过程中产生了可怕的排斥和异变!它们体内的天道平衡被打破,在极短时间内大规模暴毙、腐烂!连带那些被植入这些‘试验品’税虫的武者,轻则真气紊乱、丹田受损成为废人,重则……当场爆体而亡!幽州镇武司百工坊,一夜之间成了人间地狱!震动朝野!” 值房内一片死寂,只有陈平沉重的呼吸声。 “我当时身为副监正,主管刑案稽查。如此惊天大案,岂能不查?” 陈平苦笑着摇头,“顺着线索,我查到了阴家禁地外围,发现了试验失败的痕迹和一些‘处理’掉的‘废品’。就在我即将触及核心时……” 陈平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和不甘,“一封措辞严厉的斥责信直接发到了我的案头!信中斥我‘僭越职权’、‘妄议中枢机要’、‘干扰天道大阵升级大计’!勒令我立刻停止调查,并将所有案卷封存,等待专使处理!” “僭越?妄议?”我冷笑,“是怕你挖出他们和阴家的肮脏勾当吧?” “没错!”陈平咬牙道,“那封斥责信,断送了我晋升监正之路!周伏龙就是在那之后被空降过来的!” 他猛地看向我,“江小白!这,就是你要的真相!这幽州的烂摊子,这盘根错节的黑暗,根源就在在阴家!在周伏龙这条看门护院的恶犬!你若要对付血刀门,要对付阴家,就绕不开这五年前的旧案!” 他长叹一口气,仿佛不愿回忆那段屈辱:“心灰意冷之下,我唯有称病不出,避其锋芒。这一避,就是五年。” 陈平的话,如同惊雷,在我心中炸开! 税虫暴毙案,竟是阴家奉九章阁密令进行禁忌试验引发的惨剧! 而陈平,这位试图揭开真相的副监正,却因此被无情打压,蹉跎五年! 我看向陈平:“所以,你找上我,是想借我之手,掀开这盖子?” 陈平斩钉截铁道:“不错!阴家是祸首,血刀门是帮凶!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我蛰伏五年,暗中收集的证据,远比你想象的更多!只要你我联手,定能……” 他身体微微前倾,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定能将这幽州的天,捅个窟窿出来!” 我沉默地看着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良久,我缓缓伸出手,与陈平的手重重一握。 冰冷,却带着同盟的力度。 “成交。”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周伏龙归你,阴家归我。血刀门,是利息。至于阴家背后的百工坊……那得看他们藏得有多深了。” 卷一 第261章 和天下,归正贷 陈平看了一眼前排周伏龙的值房,“小心那位,他最近虽然沉寂,但绝不会甘心。他与阴家,依旧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松开手,转身走向门口,开门前,头也不回地抛出一句: “陈大人,合作愉快。不过,你就不怕我转头就把你卖了?” 陈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主簿,你是个聪明人。卖了我,谁帮你对付阴家?况且……” 他轻笑一声,略带自嘲:“我这把老骨头,和阴家斗了五年都没死透,总还有点压箱底的东西,能让你……投鼠忌器。” 我没有再说话,推门而出。 新的同盟,亦是新的泥潭。 …… 二月二,龙抬头。 朱雀大街上,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空气中弥漫着爆竹和新鲜油漆的气味,与远处城郊神农坛方向传来的肃穆的祭乐格格不入。 春祭大典?我没去,也不感兴趣。 那不过是周伏龙粉饰太平、彰显权威的戏台。真正的战场,在脚下这条喧嚣的朱雀大街。 经过近一个月的紧锣密鼓筹备,“和天下真气钱庄”的金字招牌,终于在这一天,揭开了红绸! 我和李长风、杜清远并肩站在钱庄二楼,俯瞰着下方的盛况。 吕龟年不愧是此道老手,造势功夫炉火纯青。 钱庄门前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各色江湖人物络绎不绝。 有衣衫褴褛的独行客,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两块下品真气晶石; 有结伴而来的小门派弟子,抬着装满晶石的小箱子; 甚至还能看到几个穿着体面、显然是城中富户或小世家管事模样的人。 他们都是冲着吕龟年放出的风声而来:“存真气,生利息,随用随取,安全无忧!” 钱庄内,崭新的柜台后面,从青州带来的老伙计们带着几个新招的伙计忙碌有序。 算盘珠噼啪作响,验看晶石品质、登记税纹凭证、开具存取票据,流程清晰快捷。 不时有存完真气的武者拿着盖有鲜红“和天下”印鉴的票据,脸上露出几分新奇和踏实。 “嘿,姐夫哥,瞧见没?那个是漕帮黑水河分舵的账房吧?连他们都来了!”杜清远指着下面一个胳膊上刺着船锚的汉子,兴奋地低声道。 李长风平静道:“大多是小额散户。吕掌柜的策略见效了。” 这正是“和天下”与其他三大老牌真气钱庄最大的不同。 那三家门槛极高,主要服务于大宗交易和世家大派,对小额散户不屑一顾。 而“和天下”,主打的就是这些看似不起眼、却数量庞大的底层武者和中小势力!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这才是真正能扎根于江湖的根基! 我淡淡说道,“根基稳了,才能撬动大树。” 目光却扫视着每个角落,血刀门和阴家,绝不会坐视。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的预感。 就在吕龟年手持系着红绸的木槌,准备敲响那面象征着“开张大吉”的铜锣时—— “咻!” 一道刺耳的破空声传来! 红色的流光,带着凌厉无匹的杀气,自街角阴暗处电射而来! “小心!”李长风厉喝出声! 但那目标,并非吕龟年,也非在场的任何人! 当!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 流光精准的钉在“和天下真气钱庄”那黑底金字的牌匾正中央! 那是一柄通体暗红、仿佛由凝固的鲜血铸成的弯刀! 刀身深深嵌入牌匾,刀柄兀自嗡嗡震颤! “是血刀令!” 人群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血刀令现,腥风血雨!这是血刀门最直接的死亡威胁! 紧接着,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奉血刀门主之令!幽州地界,凡敢与‘和天下’交易,借贷真气者,皆为我血刀门死敌!杀!无!赦!” 一个全身包裹在暗红斗篷里的身影,兜帽低垂,看不清面容。 但那周身散发出的阴冷杀意,却让周围的人群退散,瞬间清空了一大片! 血影卫! 威胁,赤裸裸,血腥,且霸道! 喜庆的开业大吉,瞬间被死亡的阴云笼罩! 杜清远气得双眼冒火,“王八蛋,欺人太甚!” 李长风的手,已经无声无息地按在了剑柄之上。 无数道目光都投向了二楼,投在了我的身上。 他们知道,我才是这和天下钱庄的幕后老板。 我面无表情地向前两步,手扶栏杆,俯视着下方那阴影中的血影卫。 “哦?血刀门的贺礼,倒是别致。” 我目光冰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隔空对着那钉在牌匾上的血刀令,轻轻一划! 一道离火剑气,凌空射出,将血刀令斩为两截! 上半截刀身连同刀柄“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断口处光滑如镜。 那阴影中的血影卫,兜帽下的身躯似乎微微一震。 “回去告诉你们门主。” “他这份‘厚礼’,我江小白收下了。” “至于这利息……我会亲自上门,连本带利,向他讨还。” “滚。” 最后一个字,如同惊雷炸响,那血影卫如遭雷击,胸口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一言不发,踉跄着离开了朱雀大街。 未等我下令,李长风已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人群中一片骚动! “快走快走!血刀门盯上了!” “这钱庄开不长了……” “我的票据!算了算了,小命要紧……” “漕帮的兄弟,对不住了,这真气……我们改日再存吧……”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 几个胆子稍大的,也匆匆挤到柜台前,要求取回刚刚存入的真气晶石。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和天下”门前,转眼间变得门可罗雀。 杜清远气得跳脚:“这帮没骨气的!血刀门一句话就吓成这样!” 杜红菱也气得直跺脚,“这是要彻底掐断我们的根基啊!” 我望着四散的人群,嘴角露出一道冷酷的笑意。 “根基?”我指了指他们,“错!我们和天下真气钱庄的目标客户,从来就不是这些江湖武者!” 杜清远不解,“那是谁?” 我淡淡开口:“血刀门徒!” 我转身,不再看楼下的萧条。 “清远,把地上那半截‘贺礼’收好,找个显眼的地方,挂起来。” “老吕,牌子脏了,擦干净。该做什么,照做。” 吕龟年嘴角咧笑,“江小哥,可以挂牌了吗?” “挂牌!”我点点头,提一口真气,将声音传遍朱雀大街的每个角落: “从即日起,所有血刀门欠债武者,无论过往所欠朝廷真气几何,皆可至我‘和天下’申请‘归正贷’!免息!” “欠朝廷百钧真气者,贷一百一!” “欠千钧者,贷一千一!\" “多出的这一成,是‘和天下’赠予归正者的安身立命之本!我江小白,替你们还债!” 卷一 第262章 阳谋,无可破解! “归正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幽州城。 当天中午,“归正贷”的做成了醒目的牌子,挂在了钱庄门口。 杜清远打量着牌子,惊得目瞪口呆。 “姐夫哥!你这是要把血刀门徒欠朝廷的债,全背到咱们自己身上?” 他担忧道:“那他们要是拿了真气跑路,或者赖账怎么办?咱们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什么时候做过赔本买卖?” 目光仿佛穿透了朱雀大街,投向幽州城外的莽莽群山,那里隐藏着血刀门的巢穴! 与其将血刀门的据点一个个拔掉,不如等他们自己找上门来! “等剿灭血刀门,抄了他们老窝!我自然从他们身上连本带息,十倍、百倍地收回来!” 我的声音斩钉截铁,“现在借出去的,不过是诱饵,是引他们内部分裂、自乱阵脚的钩子!” 杜清远挠了挠头,还是有些担忧:“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咱们要是没能灭掉血刀门呢?” “若如此,这幽州城,那就没我江小白立足之地了!到时,别说这点真气,就是这钱庄,这身官袍,统统都是累赘!咱们就真的夹起尾巴,灰溜溜地滚出幽州!所以……” 我声音决绝:“没有万一!血刀门,必须灭!也必灭无疑!” 吕龟年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杜红菱更是握紧了拳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 当然,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 真正的底气,在我丹田深处那来自不死宗血祭大阵的整整二百万钧精纯真气! 这些真气庞大到难以想象,却又如同烫手山芋,既不能轻易示人,也无法直接变现! 与其让它们在丹田里发霉,不如拿出来当诱饵! 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划算到极点!可惜,这个秘密,只能烂在我自己肚子里。 而且,我跟吕龟年核算过。 血刀门号称两千余众,听起来唬人,但真正核心凶悍的死硬分子,不过百余人。 剩下的大多数底层喽啰、被裹挟的武者,欠债多在十钧到五十钧之间,极少有超过百钧的。 最坏的情况算,所有底层喽啰都来借贷,每人平均按五十钧算,两千人也就十万钧! 再加上给他们的那‘一成安身钱’,最多不过十一二万钧! 用这些真气,就能在血刀门内部埋下无数颗不安分的种子,断掉他们最底层、也最关键的走私网络和耳目! 用敌人的“债”,去击溃敌人的人心! 让他们的根基从内部开始溃烂!一本万利! 我指了指旁边的当铺,里面都是田老爹派来的老伙计,“而且,真正的关键,在于这里!” 杜清远好奇问:“典当?” 吕龟年笑着解释,“明面上收点破烂换真气,暗地里……嘿嘿,收的可就是血刀门内部谁对谁不满、哪个堂口走私了什么东西、甚至谁想‘归正’又不敢明说的……情报了!” 我赞许地看了吕龟年一眼。 这个老搭档,总能最快领会我的意图,并且把事情做到实处。 “老吕,”我又转向吕龟年,“钱庄照常营业!小额存储借贷,能做继续做。” “归正贷的章程细则,立刻拟出来,三日内,我要贴遍幽州城的大街小巷!” 吕龟年嘿嘿一笑,“马上就办!” 没多久,李长风回来了。 “大人,跟了一路。那厮在城里兜了三个大圈,最后进了城西福源布庄的后门。” “福源布庄?查过了?” “查了,明面上做些绸缎生意,实则是阴家洗钱和走私晶石的老窝,外围产业。”李长风语气肯定。 “果然!”我冷笑一声,“蛇鼠一窝罢了,按兵不动。” 现在跟阴家撕破脸毫无意义,反而打草惊蛇。 “眼下要紧的,是准备接招。李兄,最近烦请你坐镇钱庄,务必盯紧。明枪暗箭,都得防着!” “明白!”李长风抱拳,眼中寒光一闪,“只要他们敢来。” 我望着长街,长舒一口气。 这个钱庄,如同张开的口袋。 就看谁,先按捺不住,一头撞进来了。 …… 三日后,“归正贷”的细则贴满了大街小巷。 然而,血刀令的阴影下,一连几日,钱庄门可罗雀。 别说血刀门徒,连寻常小额存储都几乎绝迹。 暗地里的龌龊却不少。 深夜里,总有宵小往大门上泼粪、甩油漆,臭气熏天,污秽不堪。 杜清远带人抓了几次,都是些收了黑钱的地痞混混,问不出幕后指使,只能打断腿丢进大牢。 没什么用,纯粹恶心人! 整个幽州城,无数双眼睛都在等着看“和天下”如何收场。 杜清远急得嘴角起泡:“姐夫哥,这样下去……” “沉住气。”我打断他,“血刀门内部压制得越狠,底下的怨气积得越深。现在缺的,是第一个敢站出来的口子,缺一个让他们绷不住的契机!” 很快,契机来了。 第六天深夜,李长风派心腹来报: “大人!抓了三条杂鱼!血刀门外围弟子,摸黑来泼火油放火,被兄弟们当场按住!” 我连夜赶到了和天下。 三个血刀门徒被捆得像粽子,鼻青脸肿,奄奄一息,嘴里却兀自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识相的放了爷!否则,血刀门天天来,烧光你们这破地方!”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嘶吼道。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他们面前,没有废话,用双蛇佩径直读取了他们的信息。 “张猛,幽州下河郡张家村人,三年前欠税四十钧,畏罪潜逃,加入血刀门‘血狼堂’。” “王二狗,下河郡王家庄,欠税三十五钧,去年入伙。” “李四,同郡,欠税二十三钧,今年初入伙。” 我用冰冷的声音,精准地报出他们的姓名、籍贯、欠税额和入伙时间。 三人的咒骂戛然而止,“你怎么知道?” “我叫江小白。”我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我对付血刀门的手段,你们应该听过。” 三人身体猛地一颤,面如死灰。 “江……小……白!” 这三个字在幽州,早已是煞神的代名词! 我竖起两根手指,在摇曳的火光下,如同阎王的催命符。 “现在,你们眼前有两个选择……” “第一,做我的客户。” “签‘归正贷’,你们欠朝廷的那点债,我‘和天下’替你们清了!条件只有一个:签下与血刀门断绝关系的声明,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张猛三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 替他们还债?还有这种好事? “第二,做我的敌人。” 我的声音陡然转冷,“我亲自送你们上路,保证干净利落,让你们少受点零碎苦头。选吧!” 生与死,自由与毁灭,如此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三个原本凶悍的亡命徒,此刻抖如筛糠,眼神惊恐地在望着我。 “第一个!大人!我们选归正!我们签!”王二狗最先崩溃,带着哭腔嘶喊出来。 张猛和李四也如梦初醒,拼命点头,生怕晚了一秒那催命的第二根手指就落下来。 “很好。”我对旁边的吕龟年微微颔首。 老吕心领神会,嘿嘿一笑,变戏法似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书: 三份“归正贷”契书、三份“与血刀门断绝关系声明”、外加将他们所欠朝廷债务正式转让给“和天下钱庄”的债权转让契书。 墨是新研的,笔是现成的。 三人几乎是扑过去,手指哆嗦着,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生怕我反悔。 “带下去,好生看着。”我对守卫吩咐。 三人被拖走时,腿都是软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茫然。 天色刚蒙蒙亮。 王碌带着一身寒气,快步走进了钱庄后院。 他恭敬地奉上三份盖着鲜红镇武司大印的“债务缴清文书”。 我扫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这就是“归正贷”的第一步,合法、合规、具有官府背书的“洗白”。 当吕龟年拿着这三份盖着官印的文书,再次出现三人面前时,张猛等人彻底懵了。 “别急着高兴,”吕龟年笑眯眯地说道,“债是清了,可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真打算回老家种地?” 三人面面相觑,眼中带着几分迷茫。 种地?估计他们早忘了锄头怎么拿了。 “跟我来,”吕龟年招招手,带着他们穿过钱庄后门,去了隔壁的当铺。 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光线昏暗。 吕龟年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诱哄,“你们在血刀门待过,知道些东西吧?比如,哪个堂主克扣手下?哪个据点守卫松懈?或者……谁私下里抱怨过门主?甚至,谁手里有门里见不得光的‘私货’?” 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这些消息,在我们这儿,能换银子!真金白银!够你们安家置业,或者……远走高飞的本钱!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赚点外快?” 三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刚脱离死境,洗清了债务,现在居然还有机会赚钱?这简直是天降馅饼!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观察的杜清远凑到我耳边,“姐夫哥,我有个主意!” “哦?” 杜清远道:“他们吐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值几斤几两,咱们不能光听他们自己吹吧?” 他压低声音道,“之前葬魂谷的那个假血影使张镰,我看他……可以‘再就业’了!让他来评估这些情报的价值,他最懂血刀门里那些弯弯绕绕!” 我赞许地看了杜清远一眼,这小子脑子转得够快。 “主意不错,不过,让他待在暗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绝不能暴露!” …… 当天下午,几名镇武税吏,护送三人离开了幽州城。 与此同时,和天下门口,那张贴满“归正贷”细则的告示栏旁,一张崭新的、墨迹淋漓的大红喜报贴了出来,异常醒目: 【喜报】“归正贷”推行首捷! 截至今日,本钱庄已成功为十位迷途知返之义士办理“归正贷”,助其清偿朝廷旧债,重获新生!朝廷恩典,钱庄助力,前路光明!“归正贷”,助你归正途,安家业! 这张喜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幽州城表面平静的湖面! “十位?这才几天?” “真的假的?谁那么大胆子?” “看!镇武司的文书吏早上真进了和天下!” “听说……早上有人亲眼看见,有人被镇武司的人护送出城了!” 流言如同野火,瞬间在幽州城各个角落疯狂蔓延开来。 血刀令的森然寒气,似乎被这张喜报,撕开了一道口子。 但是,这并不足够! 而我要做的,就是要在血刀门的伤口上,再洒一把盐!一把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盐! …… 值房内。 李长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后,将一份薄薄的卷宗递到我手中。 “这是初步梳理出来的,关于血刀门在幽州城内残余据点的情报。” 我展开卷宗,里面有一张手绘的幽州城简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几个不起眼的红点: 城南的“老张铁匠铺”、城北的“顺风车马行”、还有西市角落里一间“福来客栈”。 旁边还有蝇头小楷写着人数、领头人姓名、日常活动规律。 葬魂谷虽灭,但这些扎根在幽州城阴影里的毒瘤,依然存在。 “陈岩,三天内,我要名单上的这三个地方,鸡犬不留!尤其是这里……” 我指尖指着福来客栈,“掌柜的是阴家远亲,平日没少给守城卫队塞银子。砍人头时把账本翻出来,当街烧给那些收黑钱的兵痞看!” “是!”陈岩满目精光,领命而去。 …… 当天晚上,子夜刚过。 陈岩和五房的精锐,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了目标。 幽州城的三处角落,几乎同时爆发了短暂而激烈的厮杀声。 情报精准,行动迅猛,有心算无心之下,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更快。 …… 黎明时分,幽州城东市。 三十七颗头颅,被粗糙的麻绳穿着发髻,高高悬挂在临时搭建的木架之上! 每一颗头颅下方,都用木牌钉着清晰的字迹:“血刀门余孽,伏诛!” 晨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血腥。 赶早市的百姓远远看着,无不面色煞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镇武司的税吏面无表情地守在周围,维持着秩序,也昭示着官府的铁腕。 一面,是和天下钱庄门口“重获新生”的大红喜报,承诺着清偿债务、安稳度日的光明前路。 另一面,是东市菜市口高悬的三十七颗头颅,昭示着负隅顽抗、死不改悔的恐怖下场! 生路与死路,洗白与毁灭,被我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摆在了所有血刀门徒的面前! 这就是阳谋!堂堂正正,无可破解! 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中,但结局,由我江小白来定! 卷一 第263章 暗流汹涌 效果,立竿见影。 当夜,更深露重之时,和天下钱庄那扇厚重的大门,被一阵急促的叩击声敲响。 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汉子,眼神躲闪,声音颤抖:“俺想问问……那个归正贷……还能办不?”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那扇大门被不同的人被不同的人敲响。 有时是一个背着破包袱、形单影只的汉子。 有时是两三个互相作伴的莽汉。 吕龟年成了最忙碌的人,钱庄、当铺的灯火常常通明至后半夜。 杜清远则兴奋地穿梭其中,将筛选过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到我案头。 而一到白天,钱庄又如往常般死寂! 幽州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汹涌。 血刀门这座看似坚固的冰山,从最底层开始,正悄然发生着致命的裂变。 …… 半个月后。 数字是冰冷的,却最能说明问题。 “整整一百零七人了,姐夫哥!” 杜清远拿着最新的名册,声音带着激动,“连隔壁郡血刀门外围都闻着味儿摸过来了!他们那边风声更紧,欠债跑路的也多!咱们的‘归正贷’,真成金字招牌了!” 案头堆积的情报卷宗也厚实了许多。 不再是外围混混的鸡毛蒜皮,而是渐渐触及血刀门一些核心线索。 沈默从平安里那个便宜小院传回的消息也印证了阴家外围的躁动。 几处可疑的晶石流动指向了血刀门可能藏匿的新巢穴方向。 反扑,如期而至! 而且比预想中更血腥、更直接! 一个清冷的早晨,三具归正者的尸体,被粗暴地扔在钱庄正门口的石阶上! 尸体都面目全非,眼珠被剜去,舌头被割掉,四肢被残忍地反向折断,扭曲成非人的角度。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们的胸口,心脏被掏空,只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旁边,用鲜血在地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叛徒者,皆此下场!” 刚刚有起色的归正贷,骤然停滞! 那些在暗夜中徘徊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甚至白天,连远远观望的人流都稀疏了许多。 无形的恐怖重新笼罩下来,比之前的血刀令更具冲击力。 它用最直观的血肉模糊,宣告着背叛的代价。 杜清远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双眼赤红:“王八蛋!畜生!姐夫哥,咱们不能就这么看着!得杀!杀他个血流成河!把赫连虎那老狗的脑袋也挂到东市去!” “急什么?”我端起茶杯,声音平静道,“等着。” 杜清远难以置信,“再等下去,人都被他们吓破胆了!谁还敢来?” “就是要让他们吓。”我看着杯中起伏的茶叶,“压迫越重,反抗越强。血刀门越是用这种酷烈手段镇压,底下人心里的怨恨和恐惧就积累得越深。现在缺的,只是一个足够大、足够痛、让所有人都看清血刀门已是穷途末路的‘伤口’。” …… 舆论战,紧随血腥而来。 几乎是在尸体被发现的同一天,流言开始在幽州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中疯狂蔓延: “听说了吗?那些去办归正贷的傻子,全都被镇武司抓进大牢了!” “什么清偿债务,重获新生?骗鬼呢!江小白那是钓鱼!钓的就是那些欠债的血刀门徒!” “进了镇武司地牢还能有好?轻则废去武功,打成残废;重则……嘿嘿,直接喂了虫子!” “那三具尸体……啧啧,说不定就是试验失败被丢出来的!” 杜红菱气得柳眉倒竖,几次想冲出去揪住那些散布谣言的人暴打,都被我拦下。 “嘴长在别人身上,堵是堵不住的。越描越黑。” “那就任由他们泼脏水?”杜红菱不甘心。 “脏水?”我冷笑一声,“那就看谁泼得更快、更准、更狠!” 转机,来自于沈默的耳朵和杜红菱的刀子。 沈默从平安里小院,传回了一条关键情报: 阴家外围一个负责采买的小管事,在酒肆里得意忘形地向同伴吹嘘,说最近帮上面“放风”挣了不少外快,还提到一个词——“血鹞子”。 我皱眉:“血鹞子?” 沈默道:“血刀门负责散布消息、制造恐慌的一小撮精干探子,直接听命于三刑刃之一的陈风莲。” 几乎同时,李长风盯梢多日,终于锁定了几个可疑人物。 他们夜间频繁出没于各大赌坊、暗娼寮,其行为模式与“血鹞子”高度吻合。 “就是他们了!”我眼中寒光一闪。 杜红菱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带着几个从青州带来的老伙计行动了。 没有选择镇武司的税吏,目标就是快、准、狠,不留任何官面痕迹。 一个在赌坊后巷刚撒完“江小白用人喂税虫”传单的汉子,被麻袋套头拖进死胡同,几记闷棍下去,手脚筋被干脆利落地挑断,下巴脱臼,满口牙被打落,像条死狗般被丢在臭水沟旁。 另一个在暗娼寮里搂着粉头,唾沫横飞描述“归正者被剥皮抽筋”细节的“血鹞子”,被破窗而入,寒光闪过,耳朵齐根而落,一张写着“造谣者死”的血字纸条,钉在了他的额头上! 雷霆手段,狠辣无情! 反击的序幕,由血拉开! 翌日清晨,就在那三具惨烈尸体被清理干净的地方。 三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和天下钱庄的门槛上! 旁边,同样用鲜血写着几个大字,杀气冲天:“血鹞聒噪,当诛!”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城。 昨夜杜红菱带人废掉“血鹞子”的细节被添油加醋地传播开来。 其狠辣手段甚至盖过了之前血刀门的虐杀! 这不仅仅是报复,更是一种宣告:你敢杀我一人,我灭你一窝! 你想用妖言惑众,我就让你彻底闭嘴! …… “归正贷”的窗口,在血腥的清晨,被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撞开! 那是一个从血刀门某个据点逃出来的喽啰。 他亲眼目睹了据点小头目如何虐杀了一个试图逃跑去办“归正贷”的同伴。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带来了一个据点详细的位置、人数、守卫换班时间,甚至包括一条秘密撤离的小道。 杜清远道:“姐夫哥,这与张镰先前评估的情报高度吻合!” “给他办!最高额度!” 我当即下令,“吕龟年,立刻安排,给他换身衣服,用咱们的车,从密道送出城!” “通知陈岩,即刻列队,我亲自带队!目标:拔掉这个据点!鸡犬不留!” 卷一 第264章 白头山行动 回到镇武司,陈岩已整队完毕! 五房的兄弟们听说又有活儿要干,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等一下!”杜清远猛地出声,他手中拿着两份情报,皱起了眉头。 “姐夫哥,不对,这情报……有鬼!” 杜清远将情报铺在书案上,“这个是那喽啰的情报,另一份是张镰整理的情报。” 他手指着白头山一个废弃的矿洞,“你看这里!‘黄风坳,三进,可容纳四十人’。” 杜清远爆了个粗口,“他娘的,我核对张镰之前给我们所有走私据点的记录,这个‘黑风坳’就是个废弃的浅层小矿坑,而且通风极差,常年积水,只是个走私转运点,根本不适合长期藏人!” “一个只能塞十个人的老鼠洞,怎么可能装下三十多条大汉?除非他们天天叠罗汉睡觉!” 值房内一片死寂。 杜清远道:“一个血刀门‘据点’,换姐夫哥你一条命!这是个陷阱!” 我心中暗凛,这与当初在黑水郡,用两个血影使当诱饵,在黑水河设下埋伏如出一辙! 李长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按住了剑柄,“这是赫连虎的惯用伎俩!”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我胸中翻涌,却并未冲昏头脑。 赫连虎……果然没让我失望,够狠,也够毒! 只可惜,同样的手段,他用过一次了! “好一个请君入瓮!”我嘴角冷笑,“既然老狗舍得下本钱,那咱们就好好谋划一下,给他个惊喜!” 目光转向陈岩,“上次攻打葬魂谷的物资,还有多少?” 陈岩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大人,还有十套税纹金箭、两套阵盘,当时给三房报了战损,现在都在五房的秘库中。” “全部带上!还有……” 我凑在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动作要快,手脚干净,别惊动周伏龙!” 陈岩眼中满是战意:“大人是想……” “赫连虎想钓我这条鱼?”我冷笑一声,手指按在白头山那个血刀门据点上,“那咱们就把他的鱼塘……变成他的坟场!” ……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我和李长风、杜清远带着十名镇武税吏悄然离开了幽州城。 十数骑马蹄裹布,直扑白头山。 白头山形如其名,山顶终年积雪皑皑,山腰以下却是怪石嶙峋。 黄风坳就藏在这片荒凉山峦的褶皱深处。 时值初春,但北境的春要晚来一些,山谷中寒风凛冽,冰冷刺骨。 绕过几处崩塌的矿渣堆,一个洞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洞口被几块风化严重的木板勉强遮挡着,缝隙里透出昏黄摇曳的火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劣质酒气。 洞口的岩壁上,挂着两盏气死风灯,附近散乱地丢着几个空酒坛、啃剩的骨头,一片狼藉。 洞内,粗豪的划拳声、放肆的哄笑、酒碗碰撞的脆响毫无顾忌地传出来。 “五魁首啊!六六六!” “喝!他娘的养鱼的?” “哈哈哈,王老四你又输了!给钱给钱!” “急个屁!等这批‘黑货’出手,老子还差你这三瓜俩枣?” 一个略显担忧的声音插了进来,“哎,我说哥几个,最近城里那归正贷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们……就没点想法?” 洞内喧嚣声稍弱。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传出:“想个屁!老子手底下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八条!镇武司那帮狗杂碎,能饶得了我?” “话是这么说……可这鬼地方,半年多没来这么多货了!” “闭嘴!”一个小头目的声音呵斥道,“把这趟差事办利索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喝酒!” …… 我和杜清远伏在洞口不远处的乱石后,将里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我一挥手,身后十名税吏无声无息地散开,迅速占据了有利的位置。 弩箭上弦,长刀出鞘。 杜清远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姐夫哥,不对劲!这矿洞太浅了!这帮杂鱼太放松了!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诱饵……” 我冷笑道,“赫连虎这老狗,是真打算用这洞里所有人的命,换咱们进去,然后一网打尽!这矿洞,怕是有进无出!” 就在这时,李长风来到我身侧,“确定了,四周有埋伏。不止赫连虎一个!” 李长风声音冷静,“东北角乱石坡,西南方枯松林!三道气息,都是同级别的顶尖高手!” 我心中猛地一凛! 三个赫连虎同级数的高手? 血刀门三杀刃——掠夺刃赫连虎,灭门刃扈三绝,征战刃屠百城。 竟然倾巢而出,全来了? 杜清远咬牙道:“真他娘的下血本啊!” 这阵仗,远超预期! 看来那“归正贷”,是真真正正捅到了血刀门的心窝子! 血刀门这是要毕其功于一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我彻底埋葬在这白头山! 我沉声问:“陈岩他们呢?” “已在外围就位!只等信号!” 赫连虎想用这矿洞做我的坟墓?那就看看,今天这黄风坳,到底埋的是谁! “先拔了矿洞里的钉子,再把外围的大蛇给逼出来!” “准备……”我缓缓抬起了手。 “动手!”我的手臂猛地挥下! 咻咻咻! 数十支弩箭射入矿洞,瞬间灭掉了洞内的气死风灯和火把! 洞内瞬间被绝对的黑暗吞噬! 刚才还喧嚣震天的哄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慌乱! “操!灯灭了!” “谁?” “敌袭!抄家伙!抄……” “镇武司办案!”陈岩声音如炸雷响起,“所有人!弃械抱头,滚出来!投降不杀!” 回答他的是一阵杂乱的破空声! 黑暗中,飞刀、铁蒺藜、甚至还有两个酒坛子,毫无准头地胡乱掷向洞口方向。 “冥顽不灵!”陈岩的声音冰冷,“数到三!不出来,后果自负!” “一!” 洞内响起一阵更慌乱的碰撞和咒骂。 “二!” “有种……有种你们进来啊!爷爷们等着!” “三!” “三”字刚落,洞外十名税吏将早已准备好的特制火雷,点燃引信,投入矿洞深处! 绝望的惨嚎被瞬间淹没! 轰!轰隆隆!震耳欲聋的爆炸接连响起! 大片的矿道顶部轰然塌陷,烟尘冲天而起! 几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连滚带爬地扑出洞口。 “别炸了!别炸了!” “投降!我们投降啊!” 一满脸血污的疤脸汉子突然吼道:“晶石!昨天刚运来的一万钧黑货全在左岔洞!” 卷一 第265章 谁,才是瓮中之鳖? 一万钧?我心中冷笑,好大的饵!赫连虎这老狗,是生怕鱼不上钩啊! 陈岩一把揪起那个喊话的疤脸头目,刀锋抵住喉咙,“说!洞里还有多少人?” 疤脸头目颤颤巍巍道,“没…没人了!就我们十个!不,还剩四个,其余刚都死了。” 十个!果然和清远推断的“老鼠洞”差不多。 陈岩追问:“晶石怎么回事?敢有半句虚言,老子把你一寸寸剐了喂这山里的野狗!” 疤脸头目道:“昨天下午,几个血影卫大人押来的,让我们看紧,过几天自有人来运走,别的真不知道啊大人!饶命!饶命!” 我嘴角挂起冷笑,“进去看看!” 李长风一步跨前,拦在洞口,“大人,恐防有诈!” 我轻笑一声,“我不进去,藏在暗处的毒蛇,怎会舍得探出头?” 脚尖踢了一下疤脸,“带路!” 疤脸头目连滚带爬地起身,哆嗦着点燃一支火把,战战兢兢踏入幽暗的矿道。 我和李长风紧随其后。 杜清远则带着几名税吏警惕地守在洞口。 矿道内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刚才爆炸的威力不小,不少地方已经塌陷,碎石堵住了去路。 只有一条主道还能勉强通行,地面湿滑泥泞,空气污浊得令人作呕。 在疤脸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些的岔洞。 一口沉重的木箱堆放在角落,箱盖半开,露出里毫无光泽的劣质晶石。 “就……就是这些了……”疤脸头目声音发颤。 我缓步上前,目光扫过那些劣质晶石。 丹田深处,羊毛真气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岔洞。 就在真气掠过其中几块看似不起眼的晶石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又狂暴的波动传来! 我捏起其中一块,仔细打量。 内部结构极不稳定,被强行注入了远超承载极限的力量,又被某种阴毒的手法强行禁锢、伪装! 像几颗被压缩到极限、随时可能爆开的火药桶! 真气炸弹? 我瞬间明白了赫连虎的诡计,将几块不稳定晶石混在其中,等我们查看时,再远程引爆晶石! 只可惜遇到了我,做真气炸弹的祖宗! 小爷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气炸弹! “都退后!”我低喝一声,丹田内天机笔毫转动,羊毛真气已缠绕上那几块不稳定晶石! 晶石表面那些符文纹路,在天机笔毫的修改下,如同被解开的死结! 狂暴的能量,瞬间变得温柔有序! 这些真气数量之巨,远超预期,怕是有五六千钧! 若真引爆,只怕整座山体也被炸飞! 下一刻,我将几缕饕餮真气注入这些晶石之中,随手将他们扔到箱子内。 对疤脸头目道:“把这箱子,抬出去。” …… 疤脸头目和几个幸存的喽啰,抬着那口沉重的木箱,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矿洞。 杜清远立刻迎了上来,低声道:“姐夫哥,外面没动静,静得吓人。” 我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口箱子上,下令道:“把箱子打开,晶石倒出来。带人清点,看看血刀门给我们准备的厚礼,够不够份量!” 杜清远一脚踹开箱盖,两名税吏立刻上前,合力将箱子掀翻。 哗啦! 箱子内的晶石散落在地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毫不起眼,与“一万钧”的传说相去甚远。 疤脸头目和几个喽啰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踱步上前,目光在那堆晶石中扫过,锁定了其中几块被饕餮真气改造过的“炸弹”。 我俯身,随意地拈起一块,捏在指尖,对着朦胧的月色,仿佛在仔细鉴赏。 “啧,成色一般。”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就在这时,嗡的一声! 东北角乱石坡方向,一道血煞之气如同无形的毒针,猛地刺向我所持的晶石! 然而,那股力量刚一触及晶石表面,就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晶石在我指尖安稳如山,连一丝涟漪都未起。 我嘴角的冷笑更甚,手指一松,那块晶石“啪嗒”一声落回石堆里。 我再次俯身,慢条斯理地又拈起了另一块改造过的晶石! “这块……看着稍微顺眼点?” 嗡——! 这一次,是西南方枯松林的方向! 一道更加凌厉、带着焦躁气息的血煞冲击再次袭来! 结果依旧! 我像是玩上了瘾,又慢悠悠地捡起了第三块…… “混账!”一声咆哮,猛地从正上方那片陡崖的阴影中炸响! 紧接着,三道恐怖至极的气息如同三座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东北乱石坡,一道刀芒冲天而起,将那片夜空映照得一片血红! 西南枯松林,枯死的松针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化作一片旋转的风暴! 正前方的陡崖之上,一道血袍身影缓缓走出阴影,正是掠夺刃赫连虎! 他身边,左侧一人身形魁梧如铁塔,背负一柄门板似的巨刃,正是灭门刃扈三绝! 右侧一人身形瘦削如鬼魅,腰间缠着闪着寒光的软鞭,眼神阴鸷,正是征战刃屠百城! “江!小!白!”赫连虎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你找死!” 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旋即现身! 他们身着血刀门标志性的暗红劲装,手持利刃,眼神冰冷,将矿洞口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浓烈的煞气交织成网,将我们牢牢锁定! 杜清远和十名税吏瞬间收缩阵型,背靠背围成一圈。 强弩上弦,长刀斜指,冰冷的杀意毫不畏惧迎了上去! “赫连虎,”我负手而立,声音带着冰冷的嘲弄,“上次黑水河畔让你侥幸溜了,这次……这白头山的雪景,可还合你胃口做埋骨之地?” “桀桀桀……” 赫连虎发出刺耳的怪笑,手中异形怪刃红光大作。 “江小白!瓮中之鳖,死到临头,还在逞口舌之利?没有天道大阵,我看你还有什么底牌!” 三股足以令寻常高手窒息的恐怖杀意,如同三座大山,轰然压下! “底牌?”我嗤笑道,“鹿死谁手,现在断言,未免太早了些!” 话音未落,我猛地将两根手指放入口中,一声尖锐的口哨,如同裂帛,瞬间刺破夜空! 几乎在同一刹那,天地间骤然亮起! 嗡嗡嗡! 一阵嗡鸣声起! 东北、西南、正北三个方向的地面,猛地爆发出冲天的金色光柱! 尘微台阵盘启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赫连虎、扈三绝、屠百城三人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吼!” “杀!”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四面八方轰然炸响! 黄风坳四周的悬崖峭壁之上,无数火把骤然点亮! 火光之下,是密密麻麻、身着镇武司玄色制式官袍税吏! 税纹金箭对准了场内的血刀门徒! “北山郡镇武司,第一、第三旗队,奉调抵达!参见江主簿!” “磐石郡镇武司,黑甲卫全员,奉命抵达!参见江主簿!” 陈岩按刀而立,身后是肃杀的五房精锐。 “幽州镇武司,参见江主簿!阵盘已锁死出口,请大人示下!” 赫连虎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血色瞬间褪尽,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 为了对付这三条大鱼,下午我便紧急从邻近的北山、磐石二郡抽调了这两支曾参与过葬魂谷之战的生力军! 黑水郡虽远,未能调动,但有此精锐,足矣! “这,就是我的底牌!” 我迎着三杀刃的目光,缓缓抬起手,声音冰冷: “赫连虎,扈三绝,屠百城!还有你们这些血刀余孽!” “现在,告诉本官——” “谁,才是瓮中之鳖?” 卷一 第266章 剿灭三杀刃 赫连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嚣张气焰被浇灭。 屠百城和扈三绝目光凝重,手指下意识地握住了兵刃。 根本不给这老狗任何喘息或思考退路的机会! 我声音冰冷,“启动大阵!绞杀叛逆!” “是!”陈岩、北山、磐石三处指挥者齐声暴喝! 覆盖天穹的天道大阵顿时向内收缩! 无数道细密如发的金丝真气,在空中编织成三道牢笼,向三杀刃笼罩而去! 与此同时,数十支税纹金箭、弩箭呼啸而至! 如同金色的死亡暴雨,带着尖锐的破空声,覆盖式的倾泻而下! “啊!” “我的腿!” 惨嚎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肃杀! 四十余人血刀门精锐弟子,如同麦子一般倒下,顷刻间被夺走了性命! 估计三杀刃也没有料到,只是十几息的功夫,场面逆转! 他们从猎手,变成了待捕杀的猎物! 三人几乎同时咬破舌尖,吐出了一口血雾,“血遁!” 三人身上爆发出刺目的血光,身形变得模糊,试图化作三道血影冲破这绝杀之局! “哼!同样的伎俩,还想用第二次?” 在下午布局之时,我们已经推演过这一结果。 尘微台阵盘在启动之时,早已锁死了周围的空间,空间之内,无法调动任何真气! 我冷然道:“天道之下,岂容邪佞遁形?给!我!锁!” 一声令下,数以万计的金丝真气,以远超血遁的速度,缠绕上那三道试图逃窜的血影! 三杀刃一脸狼狈的现出身形! “跟他们拼了!”扈三绝发出绝望的怒吼,“熔金血狱!” 手中巨刃挥舞,带着熔金化铁的火焰,斩向缠绕周身的金丝! 刀气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地面焦黑! “碎魂千劫!”屠百城身如鬼魅,手中长鞭挥动,数以万计的松针化作盾网,试图拦住天道金丝! “血海无涯!”赫连虎更是双眼赤红如血,手中异形怪刃下,血色刀芒如同暴风骤雨! 面对三杀刃这困兽犹斗的搏命一击,我丝毫不为所动! 负手而立,如同在观赏笼中猛兽最后的挣扎,无动于衷! 轰!轰!嗤啦!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在金色光罩内疯狂激荡! 然而,天道大阵的力量远超他们的想象! 那看似纤细的金色光丝,蕴含着整个天道规则下的巨大能量! 强如三位师兄,都对此深为忌惮,更何况三个伪七品境的三杀刃! 一声闷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试图斩断金丝的扈三绝,被数道趁虚而入的金丝真气洞穿了胸腹要害,身体被切成了两段,当场身亡! 屠百城的软鞭也节节寸裂,狂喷一口黑血,气息瞬间萎靡,瘫软在地! 赫连虎见扈三绝惨死,屠百城被擒,瞬间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他双目赤红如血,目光死死盯住了地上散落的那几块被我改造过的晶石。 “江小白!” 赫连虎发出一声咆哮,扑向其中一块最大的晶石。 煞之气疯狂灌入其中,举在手中,凛然道:“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毫无反应! “怎么可能?”赫连虎彻底呆滞。 “蠢货。”我缓缓摇头,“你以为,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玩得转真气炸弹?” 我抬起右手,食指对着他手中那块晶石,轻轻一点。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 “真气炸弹。” 指尖一缕细微的饕餮真气,如同无形的引线,没入那块晶石之中!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噗”声! 以赫连虎为中心,一个直径不过丈许、可吞噬一切光线的微型“黑洞”骤然出现! 赫连虎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他的身体仿佛被压成了一片纸片,旋即粉碎为血雾,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风,仿佛都停滞了。 只剩下那金色光罩依旧流转。 整个黄风坳,死一般的寂静。 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混杂着扈三绝残躯上的焦糊味道。 几缕未被完全熄灭的熔金火焰,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屠百城看到与他齐名的赫连虎连渣都不剩,身体也不住的颤抖。 “拿下!” 数名如狼似虎的税吏立刻扑上,用天道锁镣将屠百城牢牢锁住。 禁制符文瞬间亮起,侵入他的经脉丹田,将他一身戾气彻底禁锢起来! 血刀门三杀刃—— 掠夺刃赫连虎,灰飞烟灭! 灭门刃扈三绝,伏诛当场! 征战刃屠百城,生擒活捉! 白头山黄风坳,大局已定! …… 天道大阵已然撤去,只留下满地狼藉。 镇武税吏两人一组,迅速检查着伏在地上的尸体,确保无一生还。 值钱兵刃、身份令牌、以及零散的晶石被迅速收集归类。 陈岩亲自带人小心翼翼地将扈三绝断成两截的残躯收敛,用特制的裹尸袋装好。 血刀门经此一役,九刃去其三,元气大伤。 尤其这‘三杀刃’的覆灭,足以震动整个北境江湖。 更令人振奋的是战损比。 零伤亡! 杜清远声音夸张,手舞足蹈:“神了!姐夫哥!真他娘的神了!那金丝大阵一收,跟切瓜砍菜似的!还有那真气炸弹,赫连老狗举着那石头的样子,活像个傻狍子!‘噗’一下就没了!解气!太解气了!咱们兄弟连油皮都没蹭破一块儿!” 我笑道:“堂堂杜家少爷,竟也学会拍马屁了?” 北山、磐石二郡的兄弟也都来祝贺,满是期冀道,“江主簿,这次论功行赏,不会再被周监正抢功劳了吧?” 我笑道:“少不了你们的!” 有了上次葬魂谷周伏龙抢夺剿匪功劳的前车之鉴,这次对付三杀刃,我根本就没打算让幽州监正沾上半点边! 整个行动,包括计划,周伏龙全程蒙在鼓里,对此一无所知! 心中却满是担忧,未经许可调取邻郡税吏,指不定周伏龙会搞什么幺蛾子! 东方渐晓,战场已清理完毕! 我望向远处的幽州城,手臂微抬,“回城!” 陈岩与二郡的首领整合兵马与战获走在三队开往幽州! 我、李长风、杜清远并骑行在队伍中段。 杜清远依旧难掩兴奋,不时回头看看那囚车,又看看远方逐渐清晰的幽州城轮廓。 李长风则一如既往地沉静,目光扫视着道路两侧的山林,保持着最高警惕。 “大人,”陈岩放缓马速,与我并行,低声道,“俘虏和尸首是直接押回镇武司,还是……” “押回镇武司!大张旗鼓地进城!” 我斩钉截铁道,“让全幽州的人都看看,血刀门三杀刃的下场!让那些还心存侥幸的魑魅魍魉,都给我把尾巴夹紧了!” 卷一 第267章 我,江小白,不相信任何人! 队伍押着俘虏,抬着扈三绝的尸骸,浩浩荡荡入城。 城门前早已聚满了百姓,议论声嗡嗡作响。 “嘶……又杀人了?” “嚯!这次还有个活口!瞧那囚车里的,眼神凶得要吃人!” “看那旗号……是血刀门的逆贼!” “又是那个江疯子!这煞星,才消停几天?啧啧,手段还是那么狠辣!” “嘘!小声点!不要命啦?敢叫镇武司的‘主簿大人’疯子?” 税吏们挺直腰板,目不斜视,维持着肃杀的行进队列,对百姓的议论充耳不闻,只偶尔呵斥靠得太近的人。 队伍没有像上次葬魂谷凯旋后那样游街造势,而是径直回到了镇武司衙门。 我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迎上来的小吏,大步流星走向监正周伏龙的值房。 …… 值房内,周伏龙埋在大堆公文后,听着我简明扼要的禀报。 当听到“扈三绝被斩,赫连虎毙命、屠百城被生擒”时,他的脸明显僵硬了一瞬。 随即,他猛地一拍桌子,“好!杀得好!” 周伏龙眼中露出几分激赏,“江主簿果然是我幽州镇武司的栋梁之才!此役大扬我司声威,重挫血刀门气焰!本监正定当亲自上奏总衙,为你及有功将士请功!重重有赏!” 这次竟没有抢功? 我心中警铃微作,暗自嘀咕: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还是上次葬魂谷后,我对他的敲打终于奏效了?这态度,热情的反常。 我也顺势抱拳,试探道:“谢监正!只是这次调动北山、磐石二郡税吏协助,事出仓促,未曾……” 周伏龙立刻打断我的话,大手一挥,“诶!江主簿此言差矣!事急从权!对付血刀门这等凶顽,岂能拘泥小节?些许程序上的疏漏,不值一提!” “不过……江主簿,有件事……” 他话锋陡然一转,“我那不成器的族弟延平,虽说是罪有应得,案子也结了。可……那本流落在外的账簿,始终是个疙瘩,让上面的大人们睡不踏实啊。” 我恍然,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这老狐狸,前番的“不抢功”和“事急从权”,不过只是铺垫。 其真正的意图,是那本记录着他诸多罪证的账簿! 我立即满脸凝重,抱拳道:“监正大人所言极是!此等关键证物遗落在外,确实后患无穷!大人放心,卑职定当亲力追查账簿下落,掘地三尺,也必将它寻回!” 语气斩钉截铁,却绝口不提“在我手中”四字。 周伏龙眼中闪过一丝愠怒,显然是对我的推诿极为不满。 他盯着我看了几息,最终只化作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哼:“呵……如此,甚好。” 账簿的事,我明白,他也明白。 但现在硬逼我,除了撕破脸皮,毫无用处。 我明确告诉过他,我的目标是血刀门,他在幽州干的那些破事,我没有任何兴趣! 但前提是,不要惹我! 周伏龙靠回椅背,状似无意地换了个话题,“对了,听说最近陈监正与你,走得颇近?” 我心中警铃再响,面上却不动声色:“陈监正主管一房、六房,钱粮用度、资产处置皆在其职司之内。卑职近日忙于血刀门事务及钱庄事宜,与陈监正确有些正常的公务来往,皆按章程办理。” “哦?只是公务?”周伏龙拖长了尾音,“陈监正此人……城府极深呐。江主簿可知,当年那场震动朝野的‘税虫暴毙案’,他陈平……可是深陷其中,受了大牵连的。” 他顿了顿,观察着我的反应,见我不语,继续说道:“若非那次变故,以其资历功绩,只怕如今坐在这监正之位上的,就不是老夫,而是他陈平了。啧啧,时也命也。” 我故作不知,微微皱眉:“哦?竟有此事?卑职只知当年百工坊损失惨重,倒不知其中还有这般内情?陈监正竟是因此才……” 周伏龙见我“上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哼,内情?那案子水深得很!坊间传闻是阴家试验失败,害死了数千税虫。” “可据本官所知,当时百工坊内派系倾轧,陈平急于求成,为了在九章阁的贵人面前露脸,不顾劝阻,强行更改了某种关键配方,才导致税虫大规模失控暴毙!他不仅害了朝廷根基,更是连累了许多无辜匠人!” 他冷哼一声,故意压低声音道,“事发之后,他更是慌了手脚,试图销毁证据,掩盖真相!弄得百工坊乌烟瘴气,人人自危。最后,是上面看不下去了,才将我从涿州调来幽州,主持彻查!” 周伏龙长叹一声,“若非阴监司念及旧情,又或是觉得此事闹大对谁都没好处,最终出面将此事强压下去,给了陈平一个‘牵连失察’的处分了事……只怕,他陈平项上人头,早已不在!哪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副监正的位置上?” 他抛出了另一个版本的“真相”。 一个将矛头直指陈平、甚至暗示其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事后又极力掩盖的“罗生门”! 言辞凿凿,仿佛他周伏龙才是当年力挽狂澜、拨乱反正的关键人物。 这老狐狸,编故事的本事倒是一流。 将污水全泼到陈平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暗示自己是收拾烂摊子的“能臣”。 陈平的话有证据支撑,有沈默发现的活体税虫佐证。 而你周伏龙?空口白牙,除了挑拨离间,还能拿出什么? 不过,他提到阴九章亲自压下此事,倒是印证了陈平所言非虚。 这案子背后,确有九章阁和阴家的影子。 只是这功劳,怎么算也算不到你周伏龙头上! “江主簿,我知道你对老夫颇有微词。觉得老夫贪财,觉得老夫碍事。” 他叹了口气,“可在这镇武司当官,不是江湖上的打打杀杀。那是如履薄冰,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他抬眼直视我,眼神复杂:“有些钱,我不拿,上面的人……怎么拿?有些路,我不铺,上面的人……怎么走?这幽州监,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你我皆在其中,身不由己啊。” 周伏龙自嘲道,“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有秦掌司那样的靠山罩着,可以肆无忌惮,锋芒毕露。我们这些无根浮萍,只能在这浑水里,挣扎求存。” 我依旧无语,只是静静地听着。 终于,周伏龙冲我摆了摆手,语气重新变得平淡而疏离。 “临了,老夫只有一句叮嘱:小心陈平。”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就比如,那个从黑水郡跟着你回来的税吏沈默,他在三元里平安巷赁的那个小院……江主簿,你不妨问问陈监正,他府上那位管着好几条街面产业的远方表亲,最近是不是‘急用钱’,才‘恰好’把空着的厢房‘贱价’赁了出去?”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钻入我的耳中! 平安里的院子!果然有鬼! 周伏龙这老狗,虽然满口谎言,但这情报……恐怕是真的! 周伏龙特意点破此事,无非是想告诉我:看,陈平对你,同样处处算计,并非坦诚! 他想让我们互相猜忌,彼此提防! “周监正多虑了。在这幽州城,在这镇武司……”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平静道:“我,江小白,不相信任何人!” 卷一 第268章 行动代号:断流 战报上去,次日,镇武司总衙的嘉奖令便下达到幽州监。 文书措辞华丽,极尽褒扬之能事: “……此战重创凶顽,扬我司威,慑服宵小,实乃北境砥柱之功!赖圣上洪福,总衙调度有方,幽州监上下勠力同心……” 嘉奖令后面,奖励了三千钧真气! 这份量,在幽州镇武司历年功赏中也算得上丰厚了。 我扫了一眼嘉奖令,功劳大半归于“圣上洪福”和“总衙调度有方”,幽州监也只是“勠力同心”,我江小白的名字夹在其中,不过是执行者之一。 周伏龙那份“亲自上奏”的请功奏折里,想必也少不了他运筹帷幄的影子。 不过,这三千钧真气,倒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我当即分配下去: “北山、磐石二郡兄弟,远道驰援,出力甚大,各分七百钧!” “陈岩及五房兄弟,随我血战,劳苦功高,分一千钧!” “剩余六百钧,存入五房公库,作为日后行动及抚恤支用!” 命令下达,各人领命,士气为之一振。 真金白银的真气到手,比什么虚头巴脑的嘉奖都实在。 然而,另一件事却陷入了僵局。 屠百城被关押在镇武司最深处的地牢,由陈岩亲自负责审讯。 三日,整整三日! 各种手段轮番上阵:刑具加身、威逼利诱、精神折磨……甚至动用了针对武者意志的秘药。 但这征战刃,不愧其凶名!他就如一块冰冷的顽铁,始终紧咬牙关,不发一言! 到了后来,屠百城竟直接使用了秘术强行封闭了大部分生机,进入了深度的假死状态。 只要陈岩试图用刑,屠百城的身体便会剧烈抽搐,口鼻溢血,瞬间陷入彻底的昏迷! “大人,这厮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陈岩脸上满是颓然,“他这是铁了心要当个哑巴!” 我语气平淡道,“对他来说,开口是死,不开口也是死。既然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他凭什么要说?说了,对他有何益处?” 陈岩皱眉:“难道就任由他这样耗着?” “带我去看看。”我起身,走向幽深的地牢。 地牢深处,阴冷潮湿。 昏黄的油灯下,屠百城浑身血肉模糊,被铐在刑架上。 他低垂着头,乱发披散,气息微弱,仿佛真的只剩一口气。 听到脚步声,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当看到我时,阴鹜的眼中忽然爆出一股精光! “呸!” 一口混合着血沫的浓痰,冲我面门扑来,奈何他气力已尽,落在我脚下。 “狗杂种!找死!” 站在我身旁的陈岩勃然大怒,一步上前,扬手就要扇上去。 “无妨。”我抬手拦住了陈岩,“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临死前的一点无能愤怒罢了。” 这句嘲讽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了屠百城的心中。 “江小白!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血刀门上下,必饮你血,食你肉!” “你不得好死!镇武司的狗杂种,你们全都……” 污言秽语,恶毒诅咒从他口中疯狂喷涌而出,充满了最原始的仇恨与绝望。 我依旧无动于衷,语气平淡地对陈岩吩咐道:“传令下去,从现在起,每日三餐,给他送最好的饭食。顿顿有肉,有酒。让他吃饱喝足,养好精神。” 陈岩一愣,不解地看着我。 屠百城的咒骂也停了下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我向前一步,盯着屠百城,口中满是不屑与讥讽。 “因为,一个饿着肚子上路的手下败将,未免太可怜了。” “手下败将”四个字,如同重锤,落在屠百城耳中,让他怒火攻心! 这是他最不愿承认、却又无法否认的事实! “血刀门,土鸡瓦狗而已,连你这征战刃,如今也不过是阶下待宰的牲畜!” “好好享受这最后三天的酒肉吧。” 我长笑一声,“三日后,午时三刻,东市刑场,送你上路!”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大步迈出了牢房! 陈岩连忙跟了出来,“大人,您是想引血刀门劫法场?” 我脚步未停,反问道:“若你是血刀门主,你会去劫法场吗?” 陈岩微微一愣,他本就熟悉血刀门那些豺狼的习性,此刻思路豁然开朗,摇头道:“不会!” “法场是龙潭虎穴,重兵把守。去劫,等于送死,正中大人下怀。血刀门再凶悍,也经不起这种消耗了。” “不错。”我点头,“他们不会那么蠢。” 陈岩继续分析道:“不过,连自己手下都保不住,还要被当众处决示众,血刀门主若真坐视不理,他在门内的威望,可就彻底扫地了!底下那些本就人心惶惶的喽啰,谁还肯替他卖命?” “很好,继续。”我示意他说下去。 陈岩的思路愈发清晰,“所以,他们不会劫法场,但一定会报复!而且会以最血腥、最疯狂的方式报复!对和天下动手,对付落单的镇武税吏,甚至会在城内制造无差别的血案!” “用无辜者的血,来宣告血刀门还在!来警告那些想归正的人,背叛的下场!” 陈岩的分析条理分明,将血刀门可能的反扑都考虑到了。 “很好。”我再次肯定了他的判断,“那他们的钱呢?血刀门这么多人,要维持运转,要买通眼线,要购买兵刃药物,甚至要安抚人心……他们的钱从哪里来?” 陈岩脱口而出:“走私真气晶石!杀人放火抢劫绑票!这些勾当,他们没少干!尤其是赫连虎的掠夺刃,专司此道!” “没错!归根结底,是为了钱!为了真气!” 我停下脚步,正色道,“所以,我们要持续打击血刀门的经济源,截断他们的走私线!让他们内部乱起来!” 回到值房,我立刻从书案最底层抽出一个厚厚的卷宗,递给陈岩。 这些是半月来从一百多个归正者口中收集到的情报。 经过张镰的筛选和比对,还有沈默、王碌等人的核查,整理出了幽州城及下辖十三郡血刀门的势力分布、据点等情报。 共有三十三个据点,涉及四百余人! “陈岩,”我命令道,“立刻将此情报分发,交予最可靠的心腹。暗中部署下去!命令:” “一、所有据点,三日后,午时三刻,同时行动!” “二、目标:破袭据点!锁拿核心人员!摧毁其走私网络和敛财能力!” “三、行动务必迅捷、隐秘!力求一击必杀,拔除毒瘤!” “行动代号:断流!”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东市那场轰轰烈烈的斩首大戏吸引时…… 一场针对血刀门根基的绞杀,将在幽州全境同步展开! 这将是釜底抽薪的一击! 卷一 第269章 小桃红的身世 命令下达后,我立刻召来王碌。 “传令下去,让所有兄弟,尤其是负责外勤、巡逻的,不要单独行动,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任何风吹草动,立刻上报!” 王碌神色一凛:“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去办,让兄弟们刀不离手,甲不离身!” 王碌领命匆匆而去。 我沉吟片刻,又唤来沈默。 他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税吏服,沉默地站在我面前。 “三元里,那个小院。”我开门见山,“查得如何?” 沈默没有丝毫犹豫,“回大人,查过了。那房东,是陈副监正府上一位的远房表亲。院子空置许久,大人回幽州前两日,才匆忙收拾出来挂牌出租。” 果然!周伏龙在这件事上,他倒没说错。 陈平……你果然也在暗中盯着我。 连沈默的落脚处,都是你精心安排的棋子。 “知道了。”我面上不动声色,“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查。” 沈默微微颔首:“是。” 他顿了顿,又道:“陈岩今日通知五房所有兄弟,说几日后有重要行动,让大家养精蓄锐,随时待命。属下……也想参与。” “哦,可知是什么行动?” 沈默摇头,“他并未说明!” 我心中暗忖,这倒也符合陈岩的一贯做派,断流行动若提早暴露,容易打草惊蛇。 我看着他眼中那急于求战的眼神,心中了然。 这个从黑水郡带来的沉默税吏,骨子里同样渴望着证明自己。 不过,我调他过来,另有他用。 “陈岩那边的行动,你不用去。”我神色肃穆,“我调你来幽州,只为一件事。” 沈默眼神微凝,等待我的下文。 “盯紧阴家!” “阴家所有的晶石坊、货栈、码头、车马行……尤其是阴家祖地的税虫基地!” “我要知道,他们接下来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无论大小,直接报我!” 沈默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废话,抱拳沉声道:“卑职领命!” 沈默退下后,我揉了揉眉心,起身回到小院。 杜清远和杜红菱都在。 “收拾一下,你们俩,今晚就搬去和天下住。”我对他们说道。 杜清远一愣:“啊?姐夫哥,住钱庄?为啥?” 杜红菱倒是眼睛一亮:“好啊好啊!姐夫哥天天忙,没时间陪我玩,去那边,热闹!” 我看了她一眼:“不是让你去看热闹的。血刀门这次栽了大跟头,反扑在即。和天下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需要高手坐镇,李长风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杜清远立刻挺起胸膛:“明白!姐夫哥放心!有我在,一只血刀门的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杜红菱也收敛了嬉笑,用力点头:“嗯!姐夫哥,我保证看好家!谁敢来捣乱,我让他尝尝我的焚心枪!” 看着他们俩,我心中稍安。 李长风是定海神针,加上杜家姐弟,和天下的安全应该能多几分保障。 …… 当晚,杜家姐弟便收拾了简单的行囊,搬去了和天下真气钱庄。 偌大的院子里,顿时显得空旷了许多,只剩下我和小桃红。 晚饭是简单的清粥小菜,气氛有些沉静。 小桃红默默地收拾着碗筷,动作轻柔,一如往常。 烛光下,她低垂的眉眼间似乎总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愁容。 这并非今日才有,只是平日里人多事杂,未曾深究。 一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毫无征兆地在我心中荡开涟漪。 陈平描述的税虫暴毙案惨状,那些被牵连的匠人绝望的面孔…… 与眼前这个安静少女的身世,似乎隐隐有了模糊的交叠。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小桃红。” 她来到院子将近一个月,这也是我第一次同她说话。 小桃红收拾碗碟的手猛地一僵,一只瓷勺差点滑落。 她连忙转过身,小心翼翼道:“大人,您吩咐?” 我没有绕弯子,缓缓开口道,“若没记错,你叫徐桃?” “哐当!” 小桃红手中端着的碗碟再也拿捏不住,脱手摔在地上。 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脸色煞白,身体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噗通”一声,她直挺挺地跪倒在我面前。 “大人饶命!奴婢不是有心隐瞒!真的不是!奴婢只是想活着,有个安稳的地方!” “求大人开恩!求大人不要把我交出去!”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瞬间打湿了她面前的地面。 她抬起的脸上,满是绝望的哀求。 “起来说话。”我声音依旧平静。 小桃红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奴婢该死……” 她泣不成声,“奴婢的父亲徐文庭,曾是……曾是幽州百工坊的匠师……” 百工坊!税虫暴毙案! 我的心猛地一沉。 “当年税虫暴毙案,坊里死了好多人……” 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那段往事,“我爹他只是个小匠头,他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们说爹是……是渎职的罪魁祸首之一,要拿他顶罪……” 她的声音哽咽:“家里被抄了……所有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奴婢那时才十二岁……” 教坊司,那个地方,是人间地狱。 “后来被一个富商买走……再后来,又被转卖,最后……最后被卖到了醉仙楼……” 她再次重重磕下头去。 “是大人把我从醉仙楼的火坑里救了出来!奴婢对大人感恩戴德,只想安分守己,报答大人万一,绝不敢有半分欺瞒!求大人看在奴婢伺候还算尽心的份上,给奴婢一条活路!” 我看着跪伏在地的少女,心中并无责怪。 事实上,她的身份,王碌在整理税虫暴毙案卷宗时,从当年罪眷名册的蛛丝马迹中查了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告知了我,正是想看看,这个被命运卷入风暴中心的少女,是否还藏着什么。 “起来吧。” 我的声音放缓了些,“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爹的事,我会查清楚。” 阴家、百工坊、九章阁、税虫…… 这些事都不在幽州监的权限范围之内,想动他们,难如登天。 我叹了口气,“税虫暴毙案已盖棺定论,除非有什么铁证,能让镇武司总衙重启调查!” 小桃红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良久,她的手不再颤抖,擦了擦眼角泪痕,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小桃红的眼中多了几分决绝和希冀,她开口道,“大人,我有证据!” 卷一 第270章 税虫试验记录 小桃红脖子上摘下了一个物件。 一个拇指大小的葫芦吊坠,似玉非玉,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微光。 她紧紧攥着它,“这是我爹被带走前留给我的,他说若有万一,这葫芦能保命!” 小桃红猛得一咬牙,举起葫芦吊坠,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咔嚓! 葫芦应声而碎,碎片四溅。 里面滚落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蜡丸,还有一颗铜制的小钥匙! 小桃红捡起蜡丸,层层剥开,露出一张被卷成细条的、泛黄的薄纸片。 她将钥匙和纸片递给到我手中,“大人,证据在这里!” 那枚小巧的铜钥匙入手冰凉,形状古朴奇异,透着岁月磨蚀的痕迹。 这绝非寻常人家之物! 来不及细想,我接过纸片,在烛光下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上是用极其工整的小楷书写成,字迹清晰,竟是一份税虫实验记录! “税虫试验记录单……” “永历四年六月初九……实验对象……” “注入丙三类税虫……对象出现强烈排斥反应……两炷香后,体表浮现诡异黑色蛛网状纹路,自丹田蔓延,覆盖全身……半个时辰后,对象真气暴走,七窍溢血,经脉寸断,生机断绝。” “结论……不可控因素……高危废品,最高等级火化……禁止留存、外泄!” “记录人:徐文庭,复合人:周安。” 触目惊心! 纸是百工坊的专用桑皮纸,已微微泛黄。 百工坊火漆印虽已斑驳,\"丙字叁号密档\"的编号仍依稀可辨。 两人的签押后面还带着两人的税纹印记! 我看着手中的“记录”,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周安?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税虫暴毙案中,百工坊税吏中唯一活下来的周安! 在葬魂谷大捷之后,被水溺死后,挂在狱中上吊、“畏罪自杀”的三房典吏周安! 万万没想到,他的名字,竟然会出现在这份记录着致命税虫试验的绝密记录上! 而且是以“复核人”的身份! 他当年是百工坊的核心人员! 也是直接参与并知晓这场禁忌试验的关键人物之一! 这份记录,这份导致徐家灭门、周安“自杀”的记录…… 就是铁证! 它清晰地指向了当年税虫暴毙的根源。 并非什么“管理不善”或“意外”,而是使用了具有致命缺陷的“丙三类税虫”! 有了这个……就不仅仅是重启调查那么简单了! 这足以成为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幽州阴家的核心! 这足以让当年被冤屈的亡魂得以昭雪! 这足以……让某些人,寝食难安! “徐桃,”我第一次用她的本名称呼她,“这份证据,比你想象的更重要万倍!” “从现在起,关于它的一切,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包括杜清远、杜红菱,都绝口不提!” “明白吗?” 小桃红用力点头,泪水再次涌出。 “奴婢明白!死也不会说!” “很好。”我将那张记录小心翼翼地重新卷好。 “你爹的清白,我来讨。”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些欠下的血债,我来讨!” 烛火将小桃红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我凝视着她的惊喜中带着担忧的脸,忽然想起庆历十八年江家灭门的那个冬天! 眼前的女子,跟十五年前的亲眼目睹那场血案的“江小白”,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 当夜,我写了一封信,一封给镇武司稽查枢赵无眠的信! 在幽州,我没有这个权限,幽州监也没有权限。 能破开这重重迷雾,撼动阴家根基的,唯有她! “……查案受阻,困难冲冲……税虫试验证据……托人亲自送到案首……” 信的末尾,又不自觉地带上一句:“当年剿灭不死宗之约,何时履行?” 又觉得太过于轻浮,将这句话划掉。 我将信用火漆仔细封好,盖上我的私印。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这烫手的证据安全送到京城? 通过尘微台自然不行,到处都有眼线,而且会留下记录,风险太大。 思来想去,唯有李长风! 他修为高深,忠心可靠,且行踪隐秘,是执行此等绝密任务的不二人选! 但李长风此刻正在和天下坐镇,防备血刀门的反扑。 这份证据关乎阴家,而阴家与血刀门本就蛇鼠一窝,牵一发而动全身。 …… 半个时辰后,我来到朱雀大街。 和天下钱庄的二楼静室灯火未熄。 李长风抱剑立于窗前,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杜红菱则盘膝坐在一旁调息,焚心枪横在膝上,枪尖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红芒。 我的突然出现,让两人瞬间警觉,看清是我才放松下来。 “姐夫哥?出什么事了?”杜红菱立刻起身。 我挥手示意她噤声,目光凝重地看向李长风:“李兄,有件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需你亲自走去一趟。” 李长风没有任何废话,“何处?” “京城!镇武司稽查枢,赵无眠!” 我将装着亲笔信和记录的信封递给他,“天亮后出城!务必亲自交到她手中!” 李长风接过信封,指尖在火漆封印上停留一瞬。 我们都清楚,此去京城八百里,要穿过多少血刀门的暗哨,躲过多少阴家的眼线。 他没有问里面是什么,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说了个字:“是!” “好!”我拍了拍他肩膀,又对杜红菱道,“红菱,李兄离开后,这里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杜红菱脸上再无平日嬉笑模样,拍了拍手中焚心枪,神色凝重道,“姐夫哥放心!红菱在此,定保钱庄无恙!” 清晨,东方破晓之际,李长风骑着一匹快马,向着京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 在和天下匆匆用过早饭,我便回到了镇武司衙门。 刚踏入五房值事厅,陈岩便迎了上来。 “大人,密令已通过尘微台加密,发往十三郡。明日午时一刻,断流行动,准时发动!” 我点了点头,正要询问具体部署细节,值事厅外却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周伏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他身后跟着许主簿,眼神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我连忙拱手:“周监正!” 周伏龙冷哼一声,“江主簿!好大的手笔啊!不经请示,不报备案,私自调动幽州全境十三郡税吏!你这是要做什么?翻天吗?” 周伏龙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怒火,瞬间让厅内的空气凝固了几分。 他一步踏入厅内,目光如刀,直刺向我:“剿灭三杀刃的功劳刚拿到手,你就迫不及待要搞更大的?这幽州监,到底是你江小白的幽州监,还是我周伏龙的幽州监?” 陈岩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 卷一 第271章 调虎离山? 糟糕!我心中警铃大作。 十三郡联动,调动文书经由州里玄鉴枢、各郡尘微台下发,终究会留下痕迹…… 一房的许主簿管着机要文档,看来是他嗅到了风声,给主子通风报信了! 不过万幸的是,断流行动的核心,那份包含三十三个据点、四百余人的核心情报卷宗,并未通过尘微台下发! 周伏龙此刻发难,只知道我下了命令调动全境税吏,却未必清楚具体目标! 这点尾巴,算是暂时藏住了。 就在我脑中念头飞转之时,旁边的陈岩已抢先一步跨出,抱拳躬身道,“监正大人息怒!此事卑职有责,未能及时禀报!” 周伏龙阴沉的目光转向陈岩:“哦?陈岩,你倒说说,江主簿调动全境税吏,意欲何为?” 陈岩神态恭敬,“回监正,并非江主簿私自调动。是卑职与江主簿商议后,决定进行一次‘幽州全境税吏应急协同演练’。” 周伏龙眉头紧锁,显然不信。 陈岩继续道:“依据镇武司总衙《外勤司务条陈》,每年不得少于两次全境范围协同演练,以应对突发妖邪作乱、大规模匪患或天灾。往年皆在秋后或岁末进行……” 陈岩略微停顿,义正言辞道:“然而,近月血刀门肆虐,气焰嚣张,连三杀刃都敢在幽州地界伏击我司主簿!卑职与江主簿深感形势严峻,故决定将本年度的第一次全境演练提前至近日进行。演练方案、口令、集结信号等,皆已按规程拟定,并……并准备稍后呈报一房备案。” 他顿了顿,“命令下发后,因忙于后续细节部署,一时疏忽,未能第一时间报备详情,此乃卑职失职,甘愿受罚!与江主簿无关。” 陈岩这番话,有理有据,搬出了总衙条陈,点明了“血刀门威胁”这个正当理由,还主动揽责,承认是程序上的疏忽,而非私自调动。 滴水不漏! 我适时接口,“血刀门凶焰日炽,手段愈发猖狂。我让各郡县的兄弟们提前加紧演练,提升戒备,正是为了应对危机,确保幽州境内百姓安宁,维护我镇武司威严,何来翻天之说?” 周伏龙眼神闪烁,脸色依旧阴沉。 许主簿在一旁插话:“哼,演练?调动全境税吏,声势浩大,仅仅是演练?江主簿,如此大动干戈,万一引发民间恐慌,这罪名你能担当得起!” “许主簿多虑了!” 我打断他,语气转冷,“演练自有章程,动静可控。至于是否打草惊蛇……若真有蛇因此受惊而露出马脚,岂非更好?总好过蛇潜于暗处,伺机咬人,让某些人……寝食难安!” 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周伏龙。 最后那句“寝食难安”,更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周伏龙显然听出了我话中的机锋。 他死死盯着我,胸膛微微起伏,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发难借口。 僵持了几息,厅内落针可闻。 我向前迈了一小步,“周监正,您方才问,这幽州监,到底是谁的幽州监?” 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字一句地缓缓道: “它不是我江小白的幽州监,自然……也不是您周大人的幽州监。” “它,是镇武司的幽州监。” 话音一顿,我微微倾身,威胁道:“当然……我也可以让它……不是幽州监!” 周伏龙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不是幽州监?那是什么? 是废墟!是罪证!是足以将你彻底埋葬的坟墓! 意思也很明显:老子手中有要你命的账簿。 你再敢阻挠,再敢指手画脚,我就掀桌子!大家抱着账簿一起玩完! 这幽州监,连同你周伏龙的前程性命,我都可以让它不复存在! 他猛地一甩袖袍,冷哼一声,“好一个镇武司的幽州监!江主簿……你……很好!” 说完,他再不看任何人,铁青着脸,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僵硬而狼狈。 许主簿见状,哪里还敢停留,连忙低头哈腰,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陈岩长长舒了一口气,“大人……”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虚惊一场。周伏龙暂时被唬住了。但这老狐狸定会想方设法探查我们的真实意图。” 我盯着书案上的幽州地图,问:“名单和目标,现在何处?如何部署?” 陈岩立刻挺直腰板,道:“那份核心卷宗,卑职昨日已按大人吩咐,拆分为十三份,交给五房十三位兄弟,每人携带一份密件,于昨夜子时前后,分批从不同城门悄然出城,快马加鞭,直赴各郡!” “最远的南山、苍梧二郡,距离幽州城约四百余里,以他们的脚程和马力,最迟明日天亮时分,必能抵达!绝不会耽误明日午时的行动!” 陈岩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对执行兄弟的信任。 “途中务必确保万全!” “大人放心,每条路线都安排了暗哨和应急联络点。”陈岩立刻补充道。 听到这里,我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 “命令不变!断流行动,如期启动!” 我重重将拳头砸在地图之上,“我要这血刀门的财源命脉,在幽州十三郡,同时被斩断!” …… 五房的值房内,命令不断下达,正在有条不紊地为明日断流行动做准备。 杜清远推门而入,带来了杜红菱的消息。 “姐夫哥,钱庄附近几条街上,突然冒出来好几拨生面孔,鬼鬼祟祟地盯着和天下,眼神凶得吓人!像是血刀门的疯狗!” 王碌豁然起身,“大人,我这就带几个兄弟过去,把他们钉死在那儿!” 血刀门果然不会坐以待毙! 反扑这么快就来了? 所有线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对和天下动手,自然会震慑到归正者,但又何必如此明目张胆? 他们必是调虎离山,故意在和天下露出破绽! 如此一来,真正的目标是…… “不必!”我猛地抬手,打断了王碌的请缨,“血刀门若真敢反扑,首要目标必是救出或者灭口屠百城!” “王碌!陈岩!你们两人,立刻!带最可靠的兄弟,给我盯紧大牢!” “尤其是关押屠百城的那一层!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但更要留意,谁想从里面飞出来!” 王碌和陈岩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齐声应道:“是!” “守稳了!” 我看着他们,斩钉截铁地下令:“无论谁来!能拦住则拦!拦不住……” “就把牢里那个祸害的脑袋砍下来!绝不能让活的屠百城落到血刀门手里!” 屠百城的结局,在这一刻已然注定! 要么被押上法场,要么提前变成一具为断流行动祭旗的尸体! 卷一 第272章 你,根本没得选! 夜幕降临,我拎着酒食,来到镇武司大牢。 囚室内,屠百城盘膝坐在简易的石床上,蓬头散发,血肉模糊。 天道锁镣的禁制,让他无法动用一丝真气。 听到动静,他艰难地抬头,冷漠地望着我,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漠然。 我打开食盒,取出一壶酒,两只粗瓷酒杯。 “喝一杯?” 我将一杯酒递到他唇边,“你的同伙,今晚在城里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又是纵火,又是袭扰,搅得满城风雨。” 屠百城紧闭着嘴,眼神毫无波澜。 我收回酒杯,呷了一口,“你猜,他们是为了什么?” 晃着杯中残酒,我沉声问:“是在故意制造混乱,好浑水摸鱼来救你?还是……单纯的泄愤,顺便提醒你,他们还没忘了你这位阶下囚?” 屠百城依旧沉默! 我放下酒杯,带着几分嘲弄:“屠百城,你这条命能不能活过今晚,可全看他们接下来的‘表现’了。只是不知,这次够胆来闯镇武司大牢的,是血刀九刃中的哪一位?” 陈岩推门而入,冲我打了个手势,示意已经准备好。 我站起身,对陈岩道:“你来陪他喝会儿。” 陈岩没有应声,只是“锵”一声拔出了腰间长刀,站在屠百城身后。 我转身而出,回到了值房。 王碌等人已经按计划等候在此。 我微微颔首,闭目养神。 三更刚过,值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江主簿,和天下遭袭!” “江主簿,城东的镇武堂遇到不明匪人闯入!” 我心中冷笑,血刀门开始行动了。 “王碌,赵四,各率一队人马,前往支援!” “遵命!”二人声音洪亮,转身疾步而去。 值房内再次恢复寂静。 半炷香功夫,王赵二人再次出现在值房内。 “大人,成了!”王碌低声道,“绕了两条街,从东水门秘道回来的,尾巴都甩干净了。” 我微微点头,“去准备吧!” 两人隐入黑暗之中。 …… 四更时分,万籁俱寂。 镇武司大牢的大门,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裂开一道缝隙。 十几道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入甬道。 他们行动迅捷,熟练地避开了镇武司设下的禁制,目标直指关押屠百城的最深处。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甬道中段之时。 嗖嗖嗖! 甬道侧石壁骤然亮起密集的金色税纹! 数十支税纹金箭,如同倾盆暴雨,从壁龛、暗孔中激射而出! 角度刁钻,覆盖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惨叫声瞬间响起,却又戛然而止! 十几名血刀门精锐,瞬间倒下一片,鲜血溅满石壁! 唯有领头那道身影,在箭雨临身的瞬间,周身爆发出一道磅礴煞气! “轰!” 十余支箭被震碎,碎为粉末! 唯有一支淬着幽蓝寒芒的破体箭穿透屏障,将她右肩钉了个对穿! 女子身体剧震,却半步不退! 她闷哼一声,竟徒手折断箭杆,任血流如注仍扑向囚室。 “屠大哥,我来救你!”声音带着几分尖锐! 囚室内,闭目等死的屠百城猛地睁开眼,“阿莲,快退,有埋伏!” 可惜,为时已晚! 在那中年女子冲入牢房的瞬间,一直守在屠百城身旁的陈岩,眼中厉芒爆射! 他猛地将手中长刀狠狠插进地面一处毫不起眼的凹槽!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响彻地牢! 以囚室为中心,地面、墙壁、天花板,骤然亮起比之前强烈百倍的金色税纹! 无数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丝瞬间交织、凝结,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立体牢笼! 将冲进来的中年女子连同囚室一起,死死罩在其中! 强大的禁锢之力让她周身的血煞之气急速消融! 我负手踱步,从甬道阴影中缓缓走出,“血鹞子,江某恭候多时了。” 女子三十多岁年纪,虽因失血和剧痛面色苍白,却难掩眉眼间那份成熟的风韵。 没想到,来闯镇武司大牢的,正是血刀门三刑刃之一! 血鹞子首领,陈风莲! 先前在城内散播和天下钱庄谣言的那些血刀门探子,正是她的手下! 更令人玩味的,是屠百城那一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阿莲”。 其中蕴含的关切,绝非普通同门情谊。 屠百城猛地挣扎起来,沉重的锁镣哗啦作响。 他双目赤红,冲着牢外的我嘶吼:“江小白,你把她放了!” 果然不出所料,真是意外的收获! 我目光冰冷,“放了她?可以。但代价,你应该很清楚。” “呸!”陈风莲啐出一口血沫,“要杀便杀!废话少说!老娘既然敢闯进来,就没想着活着出去!百城,别信他!别求他!” 我抚掌轻叹道:“好一对情深义重、生死相随的亡命鸳鸯!” “血鹞子,果然名不虚传,够硬气。只是不知,你这硬气,能让你眼睁睁看着你的‘屠大哥’明日被千刀万剐,曝尸东市?还是说,你更愿意亲眼看着他此刻就……人头落地?” 陈风莲身体一颤,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动摇。 屠百城盯着陈风莲肩头汩汩冒血的箭洞,“阿莲,你不该来!” 陈风莲突然笑起来,擦了擦口中血迹,“当年雁门关外,你为我挡刀时,我说过什么?” 锁链哗啦作响,屠百城赤红的眼眶骤然漫上泪光。 他死死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在经历着巨大的煎熬。 最终,那如同顽石般的心防,似乎被某种更沉重的东西击穿。 屠百城缓缓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你……你想知道什么?” 我脸上的笑容收敛,缓缓吐出两个字,“一切!” 我的目光紧紧锁住屠百城。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血刀门的一切!” “据点、暗线、财源、门主身份、与阴家的勾连……所有!所有能换她一条命的东西!” 我抬手指向困在阵中的陈风莲,声音冰冷:“她的命,就看你接下来的话,值不值了!” 陈风莲挣扎着抬起头,“别说!一个字都不许说!” 她用嘶哑的声音吼道,“你要是信了他的鬼话,我们就是血刀门的罪人!” 屠百城身体剧震,艰难地转动脖颈,盯着我道:“我若说了,你……当真能放她……一条生路?” 我轻轻嗤笑一声,“除了相信我,你,根本没得选!” 卷一 第273章 刀下留人! 清晨,陈岩带着一份卷宗走了进来。 他脸上满是深深的倦意,眼神却明亮,“大人,成了!” 陈岩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这是屠百城的口供,属下连夜整理完毕。他……说得非常详细!” 我立刻翻开卷宗,迅速扫过那密密麻麻的小字。 越看,心中的波澜便越是汹涌。 收获,远超预期! 这不仅仅是一份名单或据点情报那么简单。 屠百城作为血刀门核心的“征战刃”,地位仅在门主之下。 他所掌握的秘密,几乎触及了血刀门在幽州乃至北境所有阴暗角落的核心! 屠百城吐出的东西分量惊人: 血刀门内部分裂的“九刃”派系、三条命脉般的幽州走私渠道、遍布各郡的洗钱商行,甚至直指阴家勾结的铁证…… 这已不仅仅是关于血刀门的情报! 这是足以撼动幽州格局,将阴家也拖下水的重磅炸弹!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血刀门主厉无锋的身份! 连血刀九刃之一的屠百城,竟也不曾见过! 我合上卷宗,眼中精光闪烁,“立刻将此卷宗拆解!拿着其中一部分,找张镰核对!” 让张镰这个曾经的假血影使去验证屠百城这个真征战刃的口供,是双重保险。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陈岩拿起誊抄的副本,转身欲走。 “等等!”我叫住他。 “另外,按我们之前的计划,‘东西’都备好了吗?” 陈岩郑重道:“大人放心,一切已按计划备妥。属下亲自验过,绝无纰漏。” “很好。”我微微颔首,挥了挥手。 陈岩不再多言,快步离去。 陈岩刚走,杜清远又带来了杜红菱的消息。 “昨晚后半夜,果然有几拨不知死活的杂鱼摸到和天下附近想搞事,被红菱姐带着伙计们堵个正着。宰了七八个,都是些低阶弟子,没什么大鱼。” 我接过简报扫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 血刀门昨晚在城内的袭扰,都只是虚张声势的佯攻。 可惜,他们的每一步,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揉了揉眼睛,驱走一夜未睡的倦意。 王碌送来了早餐,我喊着杜清远一起吃饭。 杜清远道:“姐夫哥,这么几次折腾下来,血刀门还会出什么招儿?” 他并不知断流行动的事,我剥了个鸡蛋,塞到他口中,“瞪大眼睛,看着就行!” 匆匆用过早饭,我擦了擦手,对杜清远道:“走吧,送这位征战刃最后一程。” …… 辰时末,东市。 往日喧闹的菜市口,此刻已被人潮围得水泄不通。 空气里混杂着汗味和一种莫名的兴奋。 人们的窃窃私语声,汇成嗡嗡一片。 “出来了没有?” “快了快了!告示上写的午时三刻!” “该!血刀门的杂碎,祸害了多少人!” “听说是个大头目,叫屠百城?手底下不知多少条人命!” 关于屠百城斩首示众的告示,早已贴满了幽州城的大街小巷。 血刀门三杀刃之一,赫连虎、扈三绝已伏诛,如今轮到最后一个屠百城。 …… 监斩台上,本该属于监正周伏龙的位置,此刻空无一人! 这老狐狸借口“身体抱恙”,躲开了法场! 他大概是怕血刀门的冷枪暗箭。 于是,代理监斩官的职责,便落在了我这个“始作俑者”头上。 杜清远站在我身侧稍后的位置,目光扫过下方攒动的人头。 “姐夫哥,这么多人……不会真有人敢来劫法场吧?” 我端坐椅上,目光平静地掠过黑压压的人群,忍不住冷笑: “真当咱们镇武司的税吏是吃素的?他们若敢来,正好一网打尽!就怕他们……没这个胆!” 午时整。 车轮声碾压过青石路面,一辆囚车从镇武司大牢方向缓缓驶来。 “来了来了!” “看!囚车!” 人群一阵骚动,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长街尽头。 在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镇武税吏押送下,一辆黑色囚车缓缓驶入东市。 屠百城披头散发,身上那件破烂囚衣被血迹染成了暗褐色。 他蜷缩在囚车的角落,低垂着头,陷入深度昏迷。 “天杀的,报应啊!” “血刀门的畜生!还我儿子命来!” “扔他!砸死这个祸害!” 咒骂声、哭喊声、怒吼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爆发! 烂菜叶子、臭鸡蛋、石块如同雨点般砸向囚车! 百姓们唾骂着,控诉着血刀门这些年犯下的累累血债。 劫掠商队、屠戮村庄、绑票勒索、奸淫掳掠…… 每一桩,每一件,都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此刻,所有的仇恨都聚焦在囚笼里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上。 屠百城如同一滩没有生命的烂泥,被两名魁梧的刽子手粗暴地拖下囚车,架上了行刑台中央。 他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乱发遮住了大半面容。 刽子手取下了他颈后的亡命牌,高高举起,向监斩台和台下的百姓们示意。 一名老吏快步上前。 他先是探了探囚犯的鼻息,又用力扳起那低垂的头颅,拨开乱发,仔细辨认其面目。 “禀大人!罪囚屠百城,血刀门逆匪,征战刃匪首,身负命案一十七宗,劫掠、绑票、杀害朝廷税吏等罪状累累,业已验明正身!请大人示下!” 我面无表情,目光掠过那名老吏,抬头看了下日头。 我微微颔首,“既已验明正身,罪证确凿,按律当斩!” 伸手缓缓拿起面前托盘上那支代表着最终裁决的朱红色令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鲜红的令箭上。 “午时三刻已到!”报时的吏员唱喏道。 我将手中那支鲜红如血的令箭,朝着行刑台前冰冷的地面,猛地掷下! “行刑!” 令箭落地的脆响,传遍整个广场! “得令!” 刽子手深吸一口气,饮了一口酒,喷在那柄厚厚的断头刀上! 高高举起的刀锋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 台下无数双眼睛瞪得滚圆,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喷溅的鲜血和滚落的头颅! “刀下留人!” 一声急促的厉喝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人群如同被利刃劈开的潮水,瞬间向两侧分开! 一队身着白色官袍的税吏,步伐整齐,气势肃杀,穿过人群,直抵监斩台下! 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与幽州镇武司税吏的剽悍不同,带着一种特有的冰冷! 为首一人,年约四十许,身着玄色官袍,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一股倨傲与刻板。 身旁的陈岩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压低声音道: “大人!是百工坊的人!为首那个是百工坊主簿,杨文礼!” 卷一 第274章 法场杀人 杨文礼大步流星踏上监斩台。 他根本不屑看我这个代理监斩官,目光直盯着刑台上的屠百城。 片刻后,杨文礼缓缓转向我,手腕一抖,一份文书唰地展开,贴在我面前! “江主簿!奉百工坊袁监正钧令!逆匪屠百城,牵涉我百工坊一桩三年前的旧案,案情重大,需暂缓行刑,即刻移交百工坊详细调查!此令,即刻生效!” 人群中传来哗然,陈岩的脸色也变得很难快。 我心念电转,百工坊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现身? 这时间掐得如此精准,绝非巧合! 分明是算准了时机,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截人,打我的脸! 什么“三年前的旧案”?这借口,骗鬼呢! 分明是有人急了!通过百工坊这条隐秘而高位的渠道,直接伸手! 难怪周伏龙会借机病遁!他多半已知道今日之事! 杨文礼见我沉默,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还愣着做什么?速将人犯解下,移交我司!”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想要借势压人! “嗤!”杜清远忽然开口道,““什么破令!早不来晚不来,刀举起来你来了?” 他愤然道,“你们百工坊什么时候管起砍头的事了?要审也是我们审!” “放肆!”杨文礼怒喝道,“区区一个镇武司小吏,也敢在本主簿面前咆哮?百工坊办事,岂容你这等微末小卒置喙?江主簿,你就是这么管教下属的吗?” 他身后的白衣税吏手已按上腰间佩刀的刀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杜清远气得脸色涨红,刚要再争辩,却被我伸手拦住。 “清远……” 杜清远回头看我,眼中满是不忿。 我对他微微摇头,眼神平静无波,示意他退后。 杜清远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强压下怒火,愤愤地退到我身后半步。 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瞪着杨文礼,仿佛要喷出火来。 我看着杨文礼那张臭脸,忽然笑了。 “杨主簿息怒。年轻人不懂规矩,冲撞了。”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份公文,语气平和:“既然是百工坊阴监正亲自下令……” 杨文礼嘴角勾起得意的冷笑,以为我已屈服。 然而,我的下一句话和动作,却让他大吃一惊。 “……幽州监自当全力配合。” 话音落下的同时,我负在身后的右手,对着行刑台的方向,却又无比坚决地向下一挥! 刽子手眼疾手快,断头刀毫不犹豫地劈落! “噗嗤!” 血光冲天而起! 人头高高飞起,划出一道弧线,“咕咚”一声重重砸落地上! 无头的脖颈断口处,鲜血汹涌而出!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时间仿佛被眼前的血腥一幕冻结! 数千人的法场,竟落针可闻! 幽州监的税吏们依旧如同标枪般挺立,面无表情。 他脸上的得意冷笑瞬间凝固,带着一丝惊愕和茫然。 手中的那纸公文,此刻显得无比苍白和可笑! 就在这时,我面带诚恳之色,微微拱手,“杨主簿,实在抱歉,令箭已下,刀锋难收。本主簿也只是按律行事!” 我抬手,指向行刑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体。 “您要的人犯屠百城,就在那儿。请……带走吧。” “江!小!白!” 杨文礼终于从那巨大的羞辱和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脸色涨成猪肝色,额头青筋暴露,手指颤抖着指向我的鼻子: “你……你竟敢!竟敢在百工坊钧令之下,当众斩决人犯!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镇武司的规矩?你这是在藐视百工坊!藐视袁监正!藐视总衙!我要弹劾你!我要让你……”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杨文礼的脸上。 后面的话被硬生生抽回了喉咙里!他整个人踉跄后退了两步! 我满脸漠然,“本主簿做事,轮得到你来置喙?” 锵!锵!锵! 监斩台周围所有幽州镇武税吏,整齐划一地拔刀出鞘! 更有几名税吏,抬起手腕,税纹金箭对准了杨文礼和随行的百工坊税吏! 只要我一声令下,随时将他们射成刺猬! 剑拔弩张! “好,好……好!” 杨文礼捂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江小白!你等着!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走!” 他再也不敢停留,带着白衣税吏,离开了法场! 那纸公文也被遗落在地上,一阵风吹过,飘飘荡荡,遮住了屠百城的人头。 陈岩凑到我身后,低声道,“大人!百工坊的人,就这么得罪死了?只怕……” 我打断道:“我来幽州快半年了,与血刀门斗,与阴家斗,百工坊可曾露过一次面?管过一次事?可今日,他们却跳了出来,只能说明一件事!” 我略微停顿,又道,“这屠百城身上,有让某些人坐立不安、甚至不惜动用百工坊也要立刻捂住的秘密!” 陈岩闻言,悚然一惊,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行刑完毕,人潮开始缓缓褪去。 就在这时,王碌匆匆赶了过来,低声道:“大人!幽州全境十三郡,断流行动,已按计划发动!” “知道了。”我微微颔首,心中并无太大波澜,只有一种棋局落子后的笃定。 十三郡联动,雷霆扫穴,针对血刀门根基的绞杀已然展开。 快则傍晚,慢则明晨,战报便会传来。 血刀门这条盘踞北境的毒蛇,今日便是它筋骨寸断之时! 目光刑场内的人头。 那不过是陈岩寻来的死囚替身,面目早已被刻意毁坏,此刻在血污中更显狰狞。 真正的屠百城……早已不在此处。 “回和天下。” 我收回目光,转身走下监斩台,不再看那血腥狼藉。 …… 和天下,密室。 当暗门无声滑开,我踏入其中时,两道身影立刻从角落的阴影里站了起来。 正是屠百城和陈风莲! 他们此刻已彻底改头换面。 屠百城换作一副普通的农夫打扮,陈风莲也换上了荆钗布裙,像个寻常的市井妇人。 再也没有半分血刀门的高手模样! 唯有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两人见我,连忙跪倒在地,“江大人,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起来吧。” 我缓缓坐在椅子上,“饶你们一命,替你们洗清旧债,给你们新的身份,不过是交易的一部分。你们吐出的东西,值这个价。” “现在,我有个疑问……” 我抬头注视着屠百城,“百工坊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法场?” 卷一 第275章 这,远远不够! 密室中,油灯的火苗微微跳动,将屠百城的脸映得明暗不定。 “百工坊?他们当然会来。” 屠百城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嘲,“我一旦死了,只怕有些人会睡不踏实了。” 我望着他,“税虫暴毙案?” “呵,原来江大人,早就盯上了。” 屠百城深吸一口气,“不错,正是五年前那场被百工坊和阴家联手压下去的案子!” 他看了一眼身旁陈风莲,陈风莲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阴家,需要‘试虫’的活体!”屠百城声音低沉,“不是普通的死囚,而是有一定修为、最好还带着点暗伤的武者!这样的‘材料’,才最能模拟出税虫植入不同武者时可能出现的极端反应!” 他顿了顿,“血刀门干的勾当,本就是刀头舔血,手下亡命徒多的是。” 我心中恍然,几百几千条税虫暴毙,却鲜有江湖武者死亡的消息。 原来这些植入税虫的武者,都是来源于被江湖和朝廷抛弃的血刀门弟子! “血刀门负责提供活体武者,我们把他们秘密押送到百工坊,交给一个叫周安的人。” “周安?” 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印证了那份试验记录的真实性! “对,我们只负责送人进去,呵,改良税虫……那些人进去时是活的,出来的连灰都不剩!”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我胸中翻涌。 用活生生的武者做税虫植入的极端试验!这就是税虫暴毙案的真相! 阴家为了改良的税虫,为了攫取更大的利益,竟与血刀门这等邪魔外道联手! 灭绝人性! 我声音冰冷,“你亲自参与了多少?” 屠百城沉默了片刻,坦然道:“我是执行者之一。负责押送过三批,共计十九人。最后一次,是丙三类税虫……这些,就是百工坊,或者说阴家,绝不能让外界知道的秘密。我当时也触目惊心,处理尸体时,他们发现,少了一枚丙三税虫样本!他们怀疑我拿走了,可是又苦于没有证据。要知道,这种东西一旦外泄,对阴家,对幽州百工坊,将是灭顶之灾!” 原来如此! 这就是百工坊要在法场劫人的目的! 密室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只有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那税虫样本呢?”我继续追问。 屠百城凑到我耳边,低声道,“我将它藏在了阴家祖地,税虫基地水井下的一个石壁暗格中。” 我消化着这骇人听闻的真相,心中的计划愈发清晰。 屠百城这份口供,加上小桃红父亲那份用命换来的试验记录,足以对阴家进行调查! 片刻后,我打破了沉默,“你们吐露的东西,价值足够。交易完成。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两人同时抬头,紧张地望向我。 “第一,”我竖起一根手指,“拿着你们的新身份,今天下午就出城。从此隐姓埋名,远离江湖是非。幽州地界,乃至整个北境,都不会再有屠百城和陈风莲这两个人。你们的旧债,一笔勾销。” “第二,”我竖起第二根手指,“留下。亲眼看着血刀门……是如何在我手中,彻底覆灭!” 选择权交给了他们。 屠百城和陈风莲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恐惧、疲惫、仇恨、以及对新生的渴望。 没有太多的犹豫。 屠百城看向我,那曾经充满暴戾和杀意的眼中,只剩下平静。 “江大人,多谢您给我们一条活路。但……这个江湖……”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陈风莲,“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血债是洗不清的,武功……也废了。我们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活下去。求大人成全!” 他拉着陈风莲,再次深深拜伏下去。 意料之中。 武功尽废,背负着沉重的过往和血债,亲眼见证了江湖最深的黑暗,他们早已身心俱疲。 远离,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好!” 我点点头,没有挽留,“王碌会安排可靠的人,送你们从南门出去。” “是!谢大人再造之恩!”两人重重磕头,声音哽咽。 王碌带着他们,消失在密室的另一个出口。 我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江湖路远,有人沉沦,有人登顶,也有人……终于得以脱身。 而我的路,才刚刚铺开血色的序幕。 …… 回到幽州监时,已是傍晚。 值事厅内灯火通明,五房兄弟们忙碌而又冷静,疲惫却难掩兴奋。 我刚踏入厅门,陈岩便疾步迎了上来。 “大人!捷报!十三郡战报,陆续汇总过来了!” 他将一叠战报文书呈到我面前。 我接过文书,径直走到巨大的幽州地图前,“念!” 陈岩深吸一口气,声音中难掩激动。 “断流行动,十三郡联动,目标三十三处血刀门据点,除南山郡银钩赌坊、苍梧郡鱼龙码头、平阳郡福源货栈三处,因情报略有偏差或遭遇强烈抵抗未能完全拔除外,其余三十处据点,尽数捣毁!” “击毙血刀门逆匪一百七十三人,生擒一百零九人!其中……” 陈岩声音带着一丝凌厉,“包括血影使两人!血影卫四十一人!” 厅内响起一片惊呼! 血影使是血刀门核心精锐,直属九刃调遣,地位仅在九刃之下! 一次行动干掉两个血影使和四十多个血影卫,这战绩堪称辉煌! “重点拔除据点如下!”陈岩手指着地图: “幽州城西,如意商行,血刀门在州城最大的洗钱窝点,掌柜及核心账房三人被擒,搜出大量未及转移的黑晶石及账册……” “北山郡,断魂岭……” 随着陈岩的汇报,一个个象征着血刀门经济命脉和触角的据点在地图上被狠狠抹去。 后续缴获的清单更是令人振奋:晶石、金银、珠宝、兵刃、秘药、走私货物…… 初步折算,价值超过两万钧真气! 这不仅仅是斩断了血刀门的手臂,更是挖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我方损失……” 陈岩的声音低沉下来,“磐石郡副郡使赵猛重伤,性命垂危;各郡税吏,阵亡十一人,重伤十九人。” 厅内短暂的兴奋被肃穆取代。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陈岩等人默默垂首。 我沉默片刻,目光落在那份沉重的伤亡名单上。 “阵亡兄弟的抚恤,按最高规格支取,务必送到家人手中;” “重伤者,用好药,不惜代价救治。” “请功的战报,三日内报上来!” 陈岩躬身应是。 五个月了。 从初入幽州,在鹰愁涧、葬魂谷,硬生生用一场场血战撕开局面; 到步步为营,利用归正者瓦解血刀门外围,最终设局伏杀三杀刃; 再到今日这雷霆万钧的“断流行动”,一举拔除其三十处核心据点,斩其爪牙,断其财源! 血刀九刃,已去其四! 血影使、血影卫更是损失惨重! 血刀门在幽州经营多年的庞大网络,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巨大缺口,元气大伤,根基动摇! 这是毋庸置疑的大捷! 足以震动整个北境镇武司的大捷! 然而,我的心中却并无太多喜悦的波澜。 不够! 远远不够! 卷一 第276章 这不合规矩! 血刀门,只是阴家豢养的爪牙。 就算它覆灭,那又如何?阴家可以随时扶植起另一个“血刀门”。 或者换个方式,继续他们的勾当! 只要阴家不倒,幽州的天空,永远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厅内众人。 “诸位辛苦了,断流行动,成果斐然,离不开在座各位的努力!” 短暂的欢呼响起,但很快平息。 他们都感觉到了我口气中的凝重。 “然而,血刀门只是表象!断其流,更要追其源!” 我的手指猛地戳在地图上,幽州城的中心区域。 那里虽然没有明确标记,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里盘踞着什么。 “血刀门元气大伤?这还远远不够!” “我要的是,连根拔起!斩尽杀绝!” 我当即下令: “所有俘虏,就地审讯,没有价值者,就地斩杀!” “血影使和血影卫,废掉武功,押到幽州!” …… 断流行动的战报接连而来。 周伏龙那边也得到了消息,他对此事的态度也十分暧昧。 恼怒,嫉妒,又带着不甘! 恼怒的是,这次行动是由我发动,没有经过他这个幽州监正批准擅自行动! 嫉妒的是,这次行动效果卓越,甚至超过了他当幽州监正五年来的功绩! 不甘的是,自己的威望被我踩在脚下,他的权柄在我这“疯子”的锋芒下日渐旁落! 但他拿我毫无办法! 那份该死的账簿,如同悬在他头顶的铡刀,让他投鼠忌器! 他不敢真的撕破脸,更不敢动用监正权限强行压制我。 因为他深知,逼急了我这个“疯子”,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掀桌子,拉着他一起陪葬! …… 整个幽州城都在议论纷纷。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我的名字如同瘟疫,传染到每一个角落。 在普通百姓口中,我是带来短暂安宁的“煞星”; 在血刀门余孽心中,我是不折不扣的索命“阎罗”; 在某些人眼里,我则是搅乱棋局、无法无天的“疯子”。 我丝毫不在乎。 名声?赞誉?诋毁?恐惧? 于我而言,皆是浮云,皆是工具。 我要的,是结果。 刚来幽州时,我与秦权有赌约,是为了师门那巨额的债务,是为了换取“小师姐”沐雨的自由。 但是现在,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剿灭血刀门,扳倒阴家! …… 三日后,镇武司总衙的回复到了。 这次是秦权亲自写的批复,一共八个字:“一切如奏,再接再厉!” 没有过多的褒奖,但这八个字,就是最坚实的背书。 秦权看到了成果,也默许了我的手段。 这便足够了。 经此一战,血刀门这条恶犬被打断了脊梁,彻底潜伏起来。 幽州境内,迎来了近年来罕见的平静。 袭扰没有了,劫掠消失了,连那些在街头巷尾游荡陌生面孔都少了许多。 但这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我们都知道,血刀门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 接下来的几日,各郡审讯的情报,以及那些俘虏陆续抵达幽州监。 五房的值事房,几乎变成了情报和囚犯的中转站。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陈岩、王碌带着人日夜不休地整理、汇总、比对,把整理后的情报汇到了我面前。 我没有任何犹豫,“王碌,陈岩!” “在!” “把这份血刀门情报、人员清单,誊抄多份!三日内,贴满幽州城内每条街道!” 我补充道,“贴在血刀门的悬赏令旁!”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是时候发动江湖上的力量,对血刀门进行最后一击了! 两人微微一愣,旋即领命。 很快,幽州城各主要街口、城门附近,血刀门的旧悬赏令旁,多出了一张张崭新的告示。 告示上清晰的写着,血刀门的据点、名单,还有列举的种种罪行! 意思再明显不过,镇武司早已将血刀门的底查了个透。 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将血刀门剿灭! 告示一出,全城哗然! 与此同时,和天下真气钱庄门口也贴出了一则“告示”。 归正贷将于一月之后,也就是三月十五,结束受理! 两份告示,一前一后,如同两道催命符。 第一份,扒皮抽筋,将血刀门的虚弱公之于众,制造人人自危的恐慌。 第二份,则是在这恐慌的烈焰上,浇下了一桶名为“倒计时”的滚油! 一个月! “归正贷”这条最后的生路,这条用情报换取苟活的门缝,将在三十天后,轰然关闭! 留给血刀门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 朱雀大街,和天下真气钱庄门前。 曾经,归正贷的办理窗口前,多是些鬼祟的身影,趁着夜色掩护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可如今,情形大不相同。 告示贴出后的第二天起,和天下门前便排起了长龙,几乎占据了半条朱雀大街。 “疯了!真是疯了!” 钱庄旁边的老商贾看着这前所未见的景象,连连摇头,“血刀门的人,大白天排着队来投降?” “什么投降!那是归正!懂不懂!” 旁边一个消息灵通的闲汉嗤笑一声,“看见没?江阎王把血刀门的老底都掀了!据点、名单、罪状,贴得满城都是!再加上钱庄这告示,一个月后归正贷就关门大吉了!再不来,等着被镇武司秋后算账?” “就是!听说昨天北城那边,几个想跑的,还没出城就被‘自己人’给做了!啧啧,真狠呐!”另一人附和道。 杜红菱一身劲装,手持焚心枪,亲自带着一队伙计在钱庄门口维持秩序。 她虽年轻,但经历了这么多风浪,眉宇间已多了几分沉稳,足以震慑宵小。 柜台后,吕龟年带着几个心腹账房忙得脚不沾地。 一份份归正者的“借贷契书”和债权转让协议被飞快地签署、画押、归档。 那些血刀门徒交出的“投名状”信息,汇入幽州监五房的情报网络。 成为绞杀残余血刀门势力的新线索。 与此同时,断流行动中各郡的缴获,扣除两成自留外,将近一万六千钧,也都上交幽州监! 我来到一房,将厚厚一摞文件“啪”地一声,拍在了许主簿面前。 最上面一份,赫然写着《归正贷债权转让契书汇总》。 “许主簿,”我的声音平淡,“断流行动缴获入库,辛苦你们一房清点造册了。” “江主簿言重了,分内之事。”许主簿连忙躬身,早已没有了先前那处处刁难的模样。 我指了指文书,“这些,共计三百四十二份,是自归正贷开办以来,所有归正者签署的债权转让契书。他们以自身情报价值及未来效力为抵押,向和天下钱庄借贷真气,用于‘归正’所需。而钱庄的放贷真气来源,是和天下的储备。” “如今,断流行动大获成功,缴获颇丰。按照契书,他们所借的‘归正贷’,共计六千三百钧,理应从此次行动的缴获战利品中优先抵扣。” 许主簿的脸瞬间白了!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三百多份协议,涉及的真气总额,恐怕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许主簿的声音发颤,“缴获乃公中之物,需上报总衙定夺,岂能直接抵扣给私人钱庄?这……这……陈监正和周监正那里……” 他紧咬牙关,心一横,“这不合规矩!” 卷一 第277章 江小白的三宗罪 “规矩?”我盯着许主簿惨白的脸,“你跟我江小白讲规矩?” 话音刚落,手腕抬起,露出的税纹金箭抵住了他的额头。 我声音冰冷,“把字签了!” 我根本不缺这几千钧真气。 真气,我有的是! 我要的是镇武司的一个态度! 虽然这么做会落人口实,但我根本不在乎! 许主簿吓得魂飞魄散,额头冷汗渗出,连道:“签,我签!” 他抓起笔,在那份的核销契书上,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我收回金箭,拍了拍他肩膀,“多谢一房,如此配合!” 抓起契书,我向周伏龙值房走去。 两名心腹随从早已挡在门前,脸上堆着假笑:“江主簿,实在不巧,周监正身体不适,已回府静养了。要不您改天再来?” “哦?急症?”我脚步未停,径直伸手,“砰”的一声推开了房门! 门内,暖炉生香。 周伏龙正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捻着水晶盘里的葡萄往嘴里送,另一手还悠闲地翻着本闲书。 看到我,他浑身一僵! 一颗葡萄“咕噜”一下卡在喉咙,呛得他面红耳赤,狼狈不堪。 “咳咳,江主簿?”他匆忙放下书,脸上红白交错,尴尬至极。 我踱步进去,目光扫过那盘葡萄,随手拈起一颗,塞入口中。 入口甘甜。 “周监正好懂得享受!这季节还有如此鲜亮的葡萄,怕是宫里的贡品吧?” 周伏龙脸色铁青,强压下怒意:“你放肆!擅闯本官值房,所为何事?” “没什么大事。”我将那份带着核销契书轻放在他书案前,“断流行动的战利品,按契书核销归正贷本金六千三百钧。许主簿已经签了,请周监正过个目,用个印。” 周伏龙显然是得到消息,拿起契书盯了许久,“这个……那个……” 他回头道,“把许主簿请来!” 不片刻,许主簿来到周伏龙值房,看到我在,冷汗唰地流了下来。 周伏龙指了指书案上的文书,“许主簿,这件事……” 许主簿慌忙解释道,“大人,这不关我事啊,是江主簿逼着我签的!” 周伏龙冷哼一声,“如此巨款,不经本官复核,不报总衙备案,你就敢做主?规矩呢?” “大人,我还没转!” “不!你已经转了!” 周伏龙道,“江主簿,你看看!下面的人如此不懂规矩,擅作主张!简直混账透顶!” 他重重一拍桌子,仿佛气得不行,“不过,既然他字都签了,章也盖了,木已成舟,本官纵然不赞同,也不能让下面人白辛苦一场,寒了人心啊!” 许主簿脸色煞白! 我心中冷笑,看到没有,你家主子这是准备让你背锅了! 我拱了拱手,“多谢大人体恤下属!您好好养病,就不再打扰!” 旋即搂着许主簿肩膀,“辛苦许主簿跑一趟了!” …… 两个时辰后,六千三百钧真气划拨到和天下真气钱庄! 吕龟年将这些真气晶石入库之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有了这些晶石,后续再来多少血刀门徒,咱们都能应付得来!” 杜清远冲我竖起大拇指,“姐夫哥,当初想出归正贷这法子,真是绝了!” 归正贷的真气用的是我的储备。 帮血刀门弟子还了镇武司真气税,然后用剿灭血刀门的缴获来平账! 剿匪的成本,近乎为零。 甚至可以说,是血刀门自己掏钱,请镇武司剿灭了自己! 镇武司能追回真气税,归正者获得自由身。 而我,还能从归正者手中收取利息,虽然时间有点长,甚至有坏账,但稳赚不赔! 一举三得! “老吕,利用好最后一个月,我们要用归正贷,彻底把血刀门瓦解!” 我笑着对吕龟年道,“咱们开钱庄,是为赚钱,其他业务,也可以顺势展开了!” 吕龟年眼睛一亮,“明白!” …… 北疆的春天,来得比南方要迟缓而顽固。 转眼到了三月,才勉强看到几分春意,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 断流行动后,镇武司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血刀门被断了爪牙后,彻底的潜伏起来,不再有太多的动作。 随着归正者越来越多,幽州城紧绷着的弦,似乎也松了半扣。 我也难得半月清闲。 每日上值、下值,与杜家姐弟在小院练功。 只是,我知道,这不过是短暂的平静。 阴家的暗流,沈默还在无声地摸。 更令人奇怪的是百工坊。 杨文礼那张被我抽得涨紫的脸,撂下的狠话,都像被这冷风吹散了。 没有弹章,没有刁难,一片死寂。 这反常的静,比刀架脖子更压人。 他们在等什么? “姐夫哥!”杜红菱穿着一身鹅黄闯了进来。 我看得眼前一亮。 她难得没束劲装,春衫明艳,腰间却习惯性空悬着,手虚按在原本挂焚心枪的位置。 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食盒。 我笑着问,“什么事,红菱?” 杜红菱指了指城外山梁上一抹淡粉色,“山外的桃花,开了!” 她满脸欣喜道,“大年初一那庙会,光顾着打架了!你欠我的!今日天好,陪我去城外踏春,看桃花!看个够本!” 杜红菱把手中食盒一举,“这是我……我做的桃花酥!” 我瞥了眼那食盒,又看看杜红菱一脸“快夸我”的得意劲儿,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这位杜家大小姐,怕是连灶房门朝哪边开都未必清楚。 昨日小桃红在院里摘桃花时,她还在旁边咋呼着要帮忙,结果净添乱。 一大早小桃红在厨房忙活的身影,我可是瞧见了。 功劳这就易主了? 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桃红那丫头性子柔,杜红菱又是个直来直去的,点破了反倒没趣。 “好!”我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天气不错,喊上小桃红和清远,咱们一起去赏桃花!” …… 才出镇武司大门,几道身影如铁桩般,无声无息地截断了门前的路。 清一色的青黑劲装,款式与幽州监税吏相似,却又透着股不同。 更冷硬,更肃杀。 为首一人,面皮白净,却绷得死紧,没有半点表情。 我微微一愣。 “你是江小白?” 杜清远立刻警觉地往前站了半步,手按在了腰侧。 杜红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梢挑起,一股锐气透体而出。 小桃红则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包袱,脸色微白。 我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是我。” 那人也不废话,右手一翻,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腰牌亮了出来。 “镇武司总衙,戒律枢主簿,铁棠!” 他报出名号,将一张文书亮在我面前。 “有人弹劾你藐视百工坊钧令,当众违抗上官;私分缴获公帑,贪墨巨款;勾结钱庄,扰乱税政!三罪并劾!跟我们走一趟吧!” 卷一 第278章 我是一个正经的人 杜红菱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右手本能地向腰间一抓,却抓了个空! 她今日特意换了春衫,那柄从不离身的焚心枪,此刻正在小院里的兵器架上! 杜红菱一步跨到我身前,斥道:“谁敢?”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五房的税吏! 陈岩、王碌等人冲了出来,站在我身后,立刻哗啦啦散开,形成一个半包围圈。 手按刀柄、箭袖微抬,与戒律枢众人形成剑拔弩张的对峙! 空气仿佛凝固,杀气弥漫。 铁棠面色平静道,“戒律枢办案,你们要抗命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王碌道:“江主簿犯了什么案子?” 铁堂冷笑,“此事不需跟你解释!” “都退下!” 我缓缓开口,对陈岩等人笑了笑,“都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担心。” “姐夫哥!”杜红菱、杜清远满是担心。 我转头又对杜红菱温声道:“桃花开得正好,花期还长。下次,陪你看个够,乖,先回去!” “大人!”陈岩等人依旧不甘,不肯退开。 “执行命令!”我突然抬高声音。 陈岩、王碌等人身体一僵,咬着牙,狠狠瞪了铁棠一眼,终究还是退开了几步。 铁棠微微抬手,两名税吏上前,将天道锁镣铐在我手腕上! 一股强大的禁制之力瞬间侵入经脉,将丹田气海牢牢封锁。 “带走。”他冷声道。 两名黑衣税吏一左一右夹住我的胳膊。 我坦然迈步,出了镇武司大门,走向门口那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马车。 街道两旁已有不少被惊动的百姓和商贩。 “咦?那不是江主簿吗?我的天!他……他被人锁了?” “嚯!江疯子也有今天?” “我说什么来着?平日里行事那么嚣张跋扈,得罪了多少人?被查是迟早的事!” 沉重的马车门关上。 铁棠如同泥塑木雕般端坐对面,眼观鼻,鼻观心,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我也闭目养神。 锁镣的禁制封锁着真气,却封不住脑中飞速运转的思绪。 镇武司总衙戒律枢,监察各监四品以上官员。 我不过区区六品主簿,连让戒律枢正眼瞧一下的资格都勉强! 动用天道锁镣,由主簿亲自押送,这规格,对付一个封疆大吏都嫌重了! 不合理!这绝非寻常的纪律纠察。 再细想三条罪名: 藐视上官,杨文礼算哪门子“上官”?幽州监和百工坊本就互不隶属,而且同为主簿! 私分缴获公帑,贪墨巨款?更是荒谬!那六千三百钧,本就是断流行动的战利品! 至于勾结钱庄,扰乱税政,呵!和天下钱庄,本就是秦权亲自点头,特许我开设的! 这三个罪名,看似冠冕堂皇,实则漏洞百出。 它们更像是一个借口,一个强行把我带离幽州监的由头! 真正的目的,恐怕不在罪名本身,而在于将我控制起来! 是谁?百工坊?周伏龙背后的力量?还是……更高处? 马车并未离开幽州,半个时辰后,停在了幽州六扇门衙署的后门。 此地已被清场,门口肃立着数名戒律枢税吏。 铁棠率先下车,示意押送我的人跟上。 我被带入衙门深处,穿过几道回廊后,进入一间密室。 铁棠摈退了左右,密室内只剩下我们二人。 此刻,他冰冷的脸上终于松动了几分,掏出钥匙,咔哒几声轻响,解开了天道锁镣。 “江主簿,得罪了。职责所在,奉命行事!方才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铁主簿,好大的阵仗,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意欲何为?” 铁棠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侧身,指向密室角落一扇小门。 “有人要见你!” 暗门打开。 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弥漫而出。 冰冷、锐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体香。 我的心猛地一跳! 铁棠肃立门侧,微微躬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小屋内,一道身影负手而立。 她依旧戴着那副冰冷的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容颜。 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难掩那股久居上位者带来的无形威压。 正是镇武司稽查枢监正:赵无眠! 而在她身后站着的男子,赫然是数日前被我派往京城送信,音讯全无的李长风! 李长风看到我,微微颔首,眼神传递着“任务完成”的信号。 铁棠退了出去,顺手带上门。 屋内只剩下三人。 我的目光越过李长风,落在赵无眠身上。 几个月不见,身上那股子寒意似乎更重了些。 我嘴角一咧,露出一副的惫懒笑容:“啧啧啧,真是稀客啊!” 我夸张地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我该称呼您稽查枢赵监正呢,还是戒律枢赵监正?这阵仗,可把我这小主簿吓得不轻。” 赵无眠纹丝未动,银色面具下,那紧抿的唇线似乎绷得更直了。 李长风见状,开口道:“赵大人如今已统管稽查、戒律两枢。” “哦……”我拖长了音调,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 “难怪!我说谁有这么大面子,能让戒律枢主簿用天道锁镣‘请’我过来呢。只是这请人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太特别了?” 我呵呵一笑,“赵监正该不会是专程来兑现当年的诺言了吧?” 故意冲她眨了眨眼,试图捕捉面具后的情绪波动。 “江小白,正经点!”赵无眠的声音终于响起,清冷依旧,却明显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怒意。 我一脸无辜地摊开手,“赵监正,我可是个很正经的人。你看,在幽州勤勤恳恳,剿匪安民,连秦掌司都夸我再接再厉呢!” “正经?”赵无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斥责道: “正经人谁会三番五次忤逆上峰?” “谁会天天在背后骂秦掌司?” “谁会把镇武税律当成耳旁风?”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你在幽州干的这些事儿,桩桩件件,哪一件是按规矩来的?总衙都传遍了!‘江疯子’的名号,比血刀门主都响亮!” “你告诉我,这叫正经?” 我笑吟吟地看着她,赵无眠向来冷言冷语,从未像今日这般说过话。 “镇武司别的不行,耳朵倒是都竖得挺长!”我笑着道。 赵无眠打开一个木匣,将一叠文书推在我面前:“你自己看!” 卷一 第279章 隐入暗处 赵无眠推过来的,是一叠密奏,弹劾和举报我的密奏! 足足有四五十本! 我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熟悉的字迹,是周伏龙。 通篇痛陈我“桀骜不驯”、“目无上峰”、“擅权专断”、“贪功冒进”…… 几乎将我描绘成一个即将拥兵自重的乱臣贼子。 下一本,字迹不同,内容大同小异,一房的许主簿和三房的张主簿。 在往下翻,百工坊主簿杨文礼…… 还有当地一些乡绅、江湖门派、名门望族…… 有些人根本不认识,还有些我根本没有听说过! 甚至还看到了黑水郡周延平的弹劾! 唯独没有一份,出自幽州阴家! 这些弹劾举报,时间跨度几乎覆盖了我来到幽州的这半年。 与我有过瓜葛、被我触动利益、或纯粹看我不顺眼的人,都在这弹章上“举报”了个遍! 举报的内容千奇百怪,堪称一部“江氏劣行大全”! 从勾结血刀门(污蔑我重创他们是清除异己的交易)、意图谋反、拥兵自重,到克扣下属茶水钱这等鸡毛蒜皮,甚至还有强抢民女、霸占人妻这等离谱至极的构陷! 我一份份翻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这幽州城的官老爷们,写弹章的功夫,可比他们剿匪缉盗的本事强太多了!我得拿回去,好好学习一下!” 赵无眠轻斥道,“你还有心思笑?要不是秦掌司压下来,换作别人,十条命都不够你死的!在幽州监主簿这个位置上,你撑不了一个月!” 我摊开手,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来,锁上吧。让我也尝尝镇武司天牢的饭食滋味!” “你……” 赵无眠气的胸口起伏,银色面具都似乎绷紧了几分。 李长风扭过头去,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良久,赵无眠又取出一封密令,递到我手中,“少油嘴滑舌,看看这个!” 我看到信封上面是秦权的饕餮印,收敛心神,接了过来。 赵无眠道:“你那份情报,秦掌司已亲阅!税虫暴毙案,兹事体大,牵涉朝廷根本!掌司大人有令——” 她声音凝重,“即日起,由我稽查、戒律两枢协同,秘密重启‘税虫暴毙案’调查!江小白,你为幽州监特派协理,专司此案!掌司密令在此,幽州境内,凡涉案者,无论品级,无论背景,皆可先斩后奏!” 密令! 重启调查! 听到“税虫暴毙案”五个字时,我的心猛地一惊! 五年了! 小桃红父亲模糊的血影、徐文庭笔记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记录、屠百城口中那些枉死的武者…… 所有模糊的线索和压抑的怒火,在这一刻被“重启调查”几个字狠狠点燃! 秦权这老狗,终于肯下决心了! 赵无眠的目光紧紧锁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内心。 “现在,你该告诉我,那份情报的来源,以及你手里,到底还握着多少证据?”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长风也屏住了呼吸,等待我的回答。 我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份密令。 冰凉的税纸,却点燃我胸中压抑已久的火焰! 税虫暴毙案……阴家……百工坊……还有那藏在井壁暗格里的丙三类税虫样本…… 棋盘上的死局,终于等来了破局的契机。 我抬起头,迎向赵无眠审视的目光:“赵监正!” 我的声音低沉而凝重,“这案子,要从五年前,一个叫小桃红的女孩,和她那死在百工坊的父亲说起……” …… 当我将小桃红的遭遇,连同屠百城的秘密说完后,密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徐文庭……周安……丙三类……阴家……” “税虫试验……百工坊……血刀门……” 这些反复出现的名字,还有由人性贪欲和残忍交织而成的黑暗往事,听得赵无眠和李长风动容。 赵无眠银色面具上结起了寒霜,目光凝重地望着我:“你想如何处理?” “既然你们戒律枢如此大张旗鼓,用天道锁镣把我‘控制’起来了……” 我刻意加重了“控制”二字,“那自然要好好利用这‘被调查’的身份。” “哦?”赵无眠的眼睛一亮。 “眼下,幽州各方势力怕是都瞪圆了眼睛,等着看我江小白落马的下场呢。” 我摊手一笑,“这么难得的舞台,不让各方魑魅魍魉都登台亮相一番,岂不可惜?” “你是想……” “示弱。引蛇出洞。”我眼神变得锐利,“我人在戒律枢严密看管之下,看似失去了爪牙。那些藏在阴沟里的东西,才会觉得有机可乘,才会忍不住跳出来。无论是想落井下石,还是想浑水摸鱼,抑或是……毁灭某些证据!” 赵无眠沉默片刻,缓缓颔首,显然明白了我的用意。 …… 半个时辰后。 一张措辞冰冷的告示,贴在了城墙上: 大意是镇武司幽州监主簿江小白,涉嫌严重违纪,已被戒律枢依律扣押审查,现正收集证据,核查举报内容。 戒律司的朱红大印,异常显眼! 此告一出,全城哗然! 前一日,江小白还在归正贷告示旁贴出血刀门罪证名单,何等嚣张跋扈? 今日,他就被锁拿下狱了? 反应快慢不一,心思各不相同。 朱雀大街和天下钱庄门口,原本排得水泄不通等待“归正”的长龙,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幽州城因这告示陷入震荡之时,戒律枢主簿铁棠,带着一队黑衣税吏,堂而皇之地入驻了幽州镇武司衙门! 入驻后干的第一件事,直接征用了我的值房,挂上新的牌匾:戒律枢幽州临案处! 第二件事,启用黑水郡来的沈默作为联络员,负责查证我在幽州监期间的一切公文卷宗! 这件事瞒过了陈岩、王碌,甚至瞒过了杜红菱、杜清远和小桃红。 只有沈默,这个平日里寡言少语,口风极严的三品税吏,知道事情的真相。 第三件事,宣布对我启动全面立案调查,封锁我住的小院! 然而,这一切的针对,不过是明面上的幌子。 就在铁棠带着人大张旗鼓进驻镇武司、封存值房、查封小院的同时,另一场隐秘的行动在“临案处”内部悄然进行。 铁棠亲自指挥着几名绝对心腹,将几个贴着“江小白案涉密证物”封条的大木箱,从被“封存”的值房物品中挑选出来,小心翼翼地抬上了一辆外表普通的厢式马车。 箱子里装的,并非什么“罪证”。 而是我早已准备好的、关于税虫暴毙案最关键的核心材料。 …… 当夜,铁棠带着沈默来到六扇门密室。 这里已成为我和赵无眠的临时行动据点! 铁棠道:“大人,沈默带到!” 沈默看到我时,并未觉得惊讶,抱拳道:“江主簿!” 这份在剧变之下的镇定,倒是让我心中赞许。 我笑着示意他坐下,“可知我把你调来,是为何意?” 未等沈默开口,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与兵器撞击声! 一个清脆却充满怒火的娇斥道:“把我姐夫哥交出来!” 杜红菱单枪匹马杀穿前院,冲入六扇门后院。 杜清远在她身后急追:“姐!别硬闯衙门重地!” 卷一 第280章 赵无眠的新发现! 铁棠闻言,对门外沉声下令:“住手!放他们进来!” 门外激烈的打斗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密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杜红菱率先冲了进来,俏脸含煞,杜清远紧随其后,气喘吁吁,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 看到我和赵无眠时,两人一愣,长大了嘴巴! “姐夫哥?赵监正?你们这是?” 杜红菱懵了,刚才那股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困惑。 我忍不住笑了,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看把你们急的,头发都乱了。” “我…”杜红菱一时语塞,憋得俏脸通红。 我收敛笑容,正色道:“听着,外面传我被抓了,那是假的,给外人看的!” “假的?”两人异口同声。 我点点头,“我和赵监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我被调查,是让那些跳梁小丑主动跳出来!” 杜红菱和杜清远对视一眼,旋即露出恍然之色。 我语气严肃,叮嘱二人道,“你们俩,现在听好了……” “第一,立刻回去,守住和天下!我出事的消息传开,钱庄那边必定人心浮动,甚至有人会趁机生事。老吕那边需要你们的武力坐镇!” “第二,给我稳住,不要冲动!遇事多跟老吕商量,更不要像今天这样不管不顾地杀上门来!” 杜红菱小声嘀咕,“我们是担心你嘛!” 我一脸凝重的看着他们,“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陈岩、王碌、小桃红,都不准透露半个字!明白吗?” 杜红菱和杜清远感受到我话里的分量,齐声道:“明白!” “嗯。”我神色稍缓,“以后若真有紧急情况,或者需要传递消息,找他!” 我指了指旁边一直沉默肃立的沈默,“沈默会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络人。” 沈默对着杜家姐弟微微颔首,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杜红菱点了点头。 但当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赵无眠时,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又浮了上来。 杜红菱眼珠一转,凑到我身边,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口气道: “姐夫哥,你可别忘了啊!你答应过我的事哦!等这事儿完了,你得好好补偿我!” 她说着,还特意瞥了赵无眠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小得意和宣示主权的意味。 赵无眠翻阅卷宗的手指微微一顿,银色面具纹丝不动,仿佛完全没有听见杜红菱的话。 只是更专注地低头看卷宗,修长的手指平稳的翻过一页。 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密室内的气氛,因杜红菱这突如其来的“提醒”,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我心中暗笑这丫头的小心思,面上却不动声色,“知道了!快回去!记住我的话!” 杜红菱这才心满意足,拉着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杜清远,离开六扇门。 …… 告示贴出后,举报信如雪片一般飞来,塞满了“临案处”的大门。 都是一些捕风捉影,落井下石之言。 血刀门的残余势力也开始活动,城内各处张贴的悬赏令、据点罪证名单,也被撕毁了大半。 和天下钱庄门前,归正者已寥寥无几,门可罗雀。 已有数起地痞滋扰、泼粪污门之事发生,虽被杜红菱等人及时驱散,但影响极坏。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我被调查的消息,就是给那些被我打压的对手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更麻烦的是五房,我“落马”后,周伏龙的反击如期而至。 沈默的声音毫无情绪:“周监正今晨下令,五房暂由三房张英代管。” “今天下午例会,王碌今日因一份文书‘不合新规’,被张主簿当众训斥了半个时辰,指责他粗疏懈怠,目无尊上。” “张主簿还说,先前对血刀门行事过于酷烈、矫枉过正,今后路线,当‘以怀柔为主’,许多严苛的追查令,已被暂时搁置,或要求重新审议。” 一股怒意从心底升起。 周伏龙这是要将我苦心经营的局面,将五房兄弟们用命打出来的战果,一点点蚕食、抹杀! 把套在血刀门脖子上的绞索松开!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 愤怒无济于事,这正是敌人想要看到的。 示弱,是为了引蛇出洞,五房兄弟此刻受到的委屈,我感同身受。 “还有件事……”沈默声音低沉,“周监正有意将陈岩调离幽州监,去怀北郡边远分所。” “什么?”我终于忍不住愤怒。 调到怀北郡那贫瘠之地,那几乎是流放! 周伏龙这是要彻底拆解五房的脊梁骨! 陈岩不能走!他是我在幽州监最得力的臂膀,更是兄弟们的主心骨! 他一走,五房人心就真的散了! 我猛地抬眼,目光如电般射向铁棠。 铁棠立刻会意,“此事好办。陈岩乃江主簿直属下属,其经办卷宗、涉案事务繁多,现下‘江案’正处关键核查阶段,陈岩作为重要关联人员及知情人,必须留在幽州监,随时接受戒律枢临案处问询!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周监正若有异议,让他来找我铁棠理论!” 这铁面主簿,关键时刻,硬得很! 我冲他抱拳致谢,“不过,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的。让兄弟们,暂时委屈一下!” 又对沈默道,“张英那边由他折腾去吧,但是,血刀门的线索、阴家的罪证,务必死死捂住!” 沈默沉声道:“明白!” 铁棠道:“血刀门的案子,由临案处封查,周伏龙也休想插手!” 就在这时,一直专注于卷宗的赵无眠,忽然将手中那本厚重的账册“啪”的一声合上。 “有问题!” 我们三人立刻停下讨论,目光齐刷刷地聚在她身上。 赵无眠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将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那本写着“绝密”的账册。 那是她带来的,关于幽州百工坊、阴家近五年所有官方、半官方账务往来的核心卷宗。 赵无眠冷声道:“百工坊丙三型税虫五年产出九千七百余只,按工部配比,需阴家供应赤晶粉三十六斤一两三钱七分。然其账目实供仅三十六斤整,短缺一两三钱七分!此非损耗可释,必是阴家暗中截留,用于祖地非法活体试验!此缺口即铁证链!” 赤晶粉是培育税虫核心原料,关乎税虫分裂时稳定态,价格更是堪比黄金! 一两三钱七分,价值数百两,对阴家产业虽微不足道,但账目缺口精准指向非法试验所需! 赵无眠发现的这个微小的财务缺口,瞬间化作了指向阴家罪行的致命线索! 这不仅仅是能力,这是近乎恐怖的洞察力! 难怪秦权如此放心将稽查枢和戒律枢交给她! 我心中一凛,“看来,必须得去阴家祖地的税虫基地‘拜访’一趟了!” 卷一 第281章 沈默献计 阴家祖地,坐落于幽州城西三十里的阴家村。 此地原本是个寻常村落,自阴九章探花及第,阴家十年间从寒门跃为幽州巨阀。 尤其是庆历税改之后,凭借阴九章在镇武司的影响力,拿下了天道大阵核心——“税虫”的培育产业! 幽州百工坊的税虫基地也随之设在了这阴家祖地深处。 铁棠眉头紧锁,沉声道:“主簿杨文礼,当年在总衙玄鉴枢时,确曾与我有过数面之缘,勉强算有几分同僚之谊。但如今我俩司职不同,若贸然以私人身份拜访,参观税虫重地,不仅唐突,更会引其警觉,打草惊蛇……” 他略带担忧道:“况且那阴家祖地税虫基地,你也知道,守卫森严如铁桶一般。整个基地由天道大阵守护,防御等级仅次于京城镇武司!明哨暗桩密布,皆是百工坊镇武税吏与阴家豢养的精锐。更别提还有镇武司宗师级八品高手常年坐镇!想要潜入进去?难比登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沈默,忽然开口,“大人,今日属下整理卷宗时时,留意到其中有一封来自百工坊杨文礼的弹劾密奏……” 我们三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他身上。 沈默平静地继续说道:“铁主簿不必以私人身份拜访。您可直接签发正式函件,递送百工坊,请杨文礼来配合问询,然后……” 沈默侃侃而谈,将详细计划和盘托出。 听完沈默的计策,我忍不住拍掌:“妙啊!” 赵无眠身体微微后靠,深吁了一口气,显然是认可他的说法。 铁棠看向沈默的眼神充满了激赏,脱口而出:“好小子!心思缜密,直击要害!不如……” 他话未说完,我已笑着抬手拦在他身前:“铁主簿,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不过……” “沈默现在可是我幽州监的人才,暂时还不能让给你戒律枢。” 铁棠被我看破心思,尴尬一笑,“哈哈,随口一提而已!” 我看向沈默,眼中满是赞许,“此计大妙!一石数鸟!” 此计,借势打力,以公谋公。 既给了杨文礼不得不来的压力,又埋下了让他心神不宁的钩子。 为后续可能的“参观”或“现场核对”埋下了极其合理的伏笔! 沈默这一策,确实点在了要害上! …… 次日清晨,铁棠便以戒律枢的名义,向百工坊发送了一份正式函件。 邀请杨文礼就弹劾密奏一事,前往幽州监临案处配合接受质询。 按照沈默提议,我与铁棠的另一名随从卢青双双戴上了面具,化名秦凡,身份是他的左右随从。 这样也解决了我外出的身份问题。 …… 当天下午,杨文礼便迫不及待来到了幽州监。 铁棠亲自在临案处值房门口相迎。 两人一番“十年不见,风采依旧”的虚伪寒暄后,铁棠将杨文礼让进了值房。 我立刻上前,低眉顺眼地为二人奉上热茶。 杨文礼端起茶杯,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这位兄弟看着……倒有几分眼熟?” 铁棠不动声色,随意地指了指我和卢青:“哦,这是秦凡,那是卢青。都是总衙配给我的扈从,办事还算得力。” 杨文礼“哦”了一声,疑虑稍去,将话题转向正轨:“铁兄公务繁忙,不知江小白那厮的案子审得如何了?此人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幽州苦其久矣!如今落网,真是大快人心!” 铁棠端起茶杯,一脸的冷硬,“哼,一块硬骨头!油盐不进,拒不配合!” 杨文礼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铁兄,对这种冥顽之人,何必心慈手软?该上手段就得上手段!若戒律枢的“十八道菜”不够滋味,小弟那里倒有点‘好东西’,保管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垂首侍立一旁,心中冷笑翻涌,暗骂道:杨文礼,你这狗贼!早晚一日,小爷让你亲自尝尝你那‘好东西’的滋味! 铁棠放下茶杯,“杨主簿好意心领了。审问之事,自有规程。” 他话锋一转,“今日请杨主簿来,一是为了你那份弹劾密奏,二来……还有一事,颇为棘手,想请教杨主簿。” 杨文礼正色道:“铁兄请讲。” 铁棠缓缓开口,“江小白在大牢里,大概是狗急跳墙了,胡乱攀咬!竟说你们百工坊擅自更改税虫培育配方、账目不清,甚至有不可告人之事……” “什么?”杨文礼脸色瞬间一变,拍案而起,“血口喷人!这条疯狗!临死还要反咬一口!” 铁棠双手虚按,示意他稍安勿躁。 “杨主簿息怒。江小白此人,行事癫狂,所言自然不可尽信。但他毕竟是幽州监主簿,又是被戒律枢审查的要犯,他攀咬出来的话,无论真假,总会有些别有用心之人拿来做文章……” 铁棠沉吟片刻,“我寻思此事关乎百工坊清誉,更关乎杨兄你的官声,兹事体大,不敢擅专,更不敢轻易落笔写入卷宗。故而特意请杨兄前来,当面问个清楚,也好堵住悠悠众口,免得日后麻烦。” “真是岂有此理!” 杨文礼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但铁棠这番话,站在他的立场,似乎又是在为他考虑。 “多谢铁兄提醒!这纯粹是那疯狗的呓语!我百工坊,经得起任何查验!绝无半点猫腻!” 铁棠点点头,“我自然是信得过杨兄,只是……若不给个明确说法,恐怕……” 他故意停顿,看着杨文礼。 杨文礼在房间内踱步,显得有些心浮气躁,“不如这样……” 他猛地一咬牙,主动道:“铁兄!既然那疯狗敢污蔑,我百工坊就敢自证清白!” “这样,铁兄你亲自带人,去我百工坊税虫基地走一趟!” “我倒要看看,那疯狗的污蔑之词,如何站得住脚!” 铁棠面露为难之色,“这……不妥吧?百工坊乃机要重地,我等是来查江小白的案子,贸然去百工坊,于规矩不合,恐惹非议啊……” “有什么合不合的!” 杨文礼此刻急于洗刷污名,态度异常坚决,“是我百工坊主动邀请戒律枢临案处前去核查!是自证清白!铁兄秉公执法,为我等主持公道,谁敢非议?就这么定了!明天……” 话虽如此,他眼底却闪过一丝恐慌。 但眼下,若不让铁棠去查个明白,自己的罪名怕是跳进天河也洗不清了! 念及此处,他心一横,大手一挥,“后天!后天上午,我亲自来接铁兄!” 我心中暗喜:成了! 卷一 第282章 你的味道 离开幽州监时,我看到代主簿张英,正在院子里,对着王碌一顿训斥。 他将一叠卷宗砸在王碌头上,“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我们镇武司,不养闲人!” 看到我们,张英连忙上前,道:“铁主簿,这几个家伙,跟着江小白,心眼都学脏了。” 铁棠“嗯”了一声,没有作声。 张英又试探问,“案子查得如何,什么时候给江小白定罪?” 铁棠冷冷看了他一眼,“这是你该问的?” 张英连连道歉,“对对,瞧我这张嘴,确实不该乱问!” 王碌低头捡地上卷宗,看到我时,微微一愣。 我心说兄弟你委屈了,眼神却满是冷漠,无视于他。 …… 铁棠带人忙碌一天,翻阅卷宗,传唤众人。 虽然说是假审查,但该做还得做,场面功夫一丝不苟。 王碌也在被传唤之列。 他进来时,眼神低垂,回答铁棠的问题时声若蚊呐,与早晨被张英训斥时判若两人。 我作为铁棠的“扈从”,冷眼旁观,记录着无关紧要的细节。 审讯完毕,王碌躬身告退。 就在他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一个纸团快速塞入我的手心。 我面上不动声色,待王碌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打开纸团。 上面只有四个字:“大人,味道。” 果然!他认出来了。 不是靠眼睛,不是靠声音,甚至不是靠我那刻意改变的步态。是味道! 这也给我提了个醒。 即使面具遮住了面容,染灰了头发,收敛了气息,甚至改变了走路的形态。 但身上那独有的味道,却瞒不过某些极其敏锐的鼻子。 我自然不担心王碌,以他的稳重,即使认出我来,也不会乱讲。 但这个问题,却不得不注意! 阴家底蕴深厚,难保没有比王碌鼻子更灵的家伙,或者豢养着追踪气味的异兽。 想要潜入进去,容不得半点闪失。 …… 晚上,回到六扇门,赵无眠取出一卷税纸,递给了我。 当看到扉页上字时,心中猛地一惊。 镇武司营造枢·绝密·甲叁柒号·幽州百工坊税虫基地全图! 这是税虫基地的完整结构图? 这种关乎天道大阵核心命脉、朝廷最高机密的图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猛地抬头看向赵无眠,眼中满是震骇。 赵无眠银色面具下的目光平静无波:“不必惊讶。此图,我离京前,营造枢马三通托我转送你的。” 马三哥! 脑海中想起当初在青州并肩作战的那个鲁班门的麻脸汉子,心中荡过一阵暖流。 没想到,在这等凶险关头,远在京城的他,竟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向我伸出援手! 我小心翼翼地展开地图,仔细研究着地图。 “基地,在地下?”我失声道。 地图清晰地显示,那庞大的税虫培育基地主体,竟深埋于阴家祖地核心区域的地下数十丈深处! 入口隐秘,通道复杂,宛如一座庞大的地宫! 赵无眠微微颔首,解释道:“税虫培育,核心在于裂变与稳定。分裂过程极度狂暴,不可预测,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能量暴走,波及地面。” “当年阴九章为解决此难题,动用了其祖地的地脉,以其至阴至寒之力,强行压制、疏导能量,所以朝廷才同意在幽州成立百工坊。” 原来如此! 如此一来,阴九章这个举动,便是将阴家与天道大阵深度绑定在了一起! 我研究着地图,一个念头闪过:“你亲眼见过‘税虫’吗?我是说,成体状态的税虫。” 赵无眠摇了摇头,“没有,或者说,真正见过的人极少!” 她缓缓道,“每一只达到植入标准的税虫成体,在脱离培育环境后,都会被立即封入特制的墨玄晶盒中。那盒子隔绝一切探查,一旦开启,盒内自成空间的微缩阵法便会瞬间湮灭,其中的税虫也会随之消亡,化为纯粹的能量逸散。这是防止税虫本体及其核心培育信息外泄的最高防护。” 墨玄晶盒?瞬间湮灭? 赵无眠的描述,让我脑海中瞬间闪过当年在东海郡植入税虫时的场景。 后颈微微冰凉,如针扎一般刺痛,旋即便陷入某种幻觉之中。 最后的丹田内的税虫,也只是一道光斑,只有在内省自视之时,才会出现真正的形态! 想到那税虫是通过天道大阵的尘微台,装入晶盒,最后注入我体内。 我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有没有可能,所谓的税虫,根本就不是虫子! 而是一种带有某种特定标记的能量? 这个念头,让我自己也大吃一惊! 若真如此,那所谓的“虫”不过是个幌子? 天道大阵的建立,并未为控制天下武者的真气,而是……另有所图? 这背后的真相,细思极恐。 “记住,”赵无眠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这份地图,是马三通拿命换来的。一旦泄露分毫,不仅你我的计划前功尽弃,马三通……必死无疑!” 我心中一凛,再无半分犹豫。 指尖一道离火真气微吐,整个地图化作一团灰烬。 我指了指自己脑袋,“放心,它现在只在这里了!” 通往阴家祖地的路,在地图化为灰烬的那一刻,已清晰地烙印在我脑海之中。 赵无眠继续低头处理公文。 密室内陷入短暂的沉寂,烛火跳动的微光映照着赵无眠冰冷的面具。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那个……赵监正!” 我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你……平时用的那种熏香,可不可以……借我一点?” 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 这问题问得太私人,也太突兀。 赵无眠身体微微一僵,银色面具转向我,注视着我。 自从雍州因为小师姐沐雨之事,两人几乎撕破脸皮,闹得不欢而散。 我俩之间只剩下冰冷的事务联系,公事公办,界限分明。 别说这种私密话题,就连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欠奉。 此刻我突兀地问起熏香,无异于在平静的冰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仿佛在确认我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样。 我赶紧解释道,“别误会,是王碌!” 我把王碌认出我,以及他凭味道识人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赵无眠听完,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抬手指了指院外茅厕的方向。 “想彻底遮掩味道?简单。去那里面待上一天,出来保准什么味儿都盖住了。” 我:“……” 饶是我脸皮够厚,也被这直白又刻薄的回答噎得一时语塞。 这女人,嘴还是那么毒! 赵无眠没再说话,只是继续低头专注于卷宗,仿佛刚才那段对话从未发生过。 我讨了个没趣,也识相地不再提此事。 …… 次日清晨,正当我前往镇武司“上值”之时,赵无眠叫住了我。 “拿着。”她随手抛过来一个蜡封的药丸。 我下意识接住,鼻间传来一丝极淡的苦涩杏仁味。 “这是戒律枢审讯时常用的息影丸,在戒律枢久了,每个人身上都有这种味道!” 我将药丸藏在身上,“谢了!” 未等我继续开口,赵无眠已经转身离去。 我心中苦笑,这女人,嘴上刻薄如刀,行事却总能在关键处递来“解药”。 卷一 第283章 阴家祖地 来到幽州监,铁棠正伏案疾书,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只将一份纸笺推到了桌角。 “来得正好。”他声音低沉,“计划书,刚拟好。” 我拿起纸笺,目光快速扫过。 上面罗列了明日“检查”百工坊的详细流程、人员安排、检查重点区域,甚至预估了百工坊可能的应对说辞,堪称滴水不漏。 铁棠不愧是镇武司出来的老手,表面功夫做得极其漂亮。 “铁主簿费心了。” 我将计划书放回书案,“杨文礼那边,肯定会全程‘陪同’,寸步不离吧?” 铁棠搁下笔,揉了揉眉心,“那是自然。咱们这点阵仗,在他眼里不过是走个过场。” “所以,要取得丙三类税虫样本,需要制造点意外!” 铁棠眼睛一亮:“意外?” 我指了指其中一个检查项目,“在这里添加一条:检查排水和排污情况。” …… 次日一早,杨文礼果然派了心腹税吏早早候在幽州监衙门外。 铁棠不再多言,豁然起身,沉声道:“出发!” 他率领我们一行五人,四个同样戴着面具戒律枢“税吏”,在来人的引领下翻身上马。 一行人快马加鞭,朝着城西方向疾驰而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座笼罩在淡淡雾气中的山峦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山势并不险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还未靠近山脚,森严的戒备便已扑面而来。 首先是外围的明哨暗桩,每隔三十丈,就有一个哨岗,占据制高点,更别说躲在暗处的暗稍。 稍有风吹草动,可以立即支援。 紧接着,眼前出现一座由整块尘微石雕刻而成的巨大阵台,宛如一个放大的尘微台!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金色天道真气在阵台表面的纹路中游走。 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嗡鸣,令人惊悸! 随行的百工坊税吏介绍道:“天道金税大阵!此等阵台,一共有八座,按八卦方位布设,将方圆十余里地脉尽数锁拿,连只苍蝇也休想无声无息地飞进去!” 旋即意识到我们的身份,又尴尬一笑,“当然,跟京城的三十六座阵台没法比!” 一块巨大的玄黑色界碑矗立在唯一通行的山道入口。 上面三个血红大字:百工坊! 旁边一行小字,“镇武重地,擅入者死!” 字迹凌厉,隐隐透出煞气,绝非虚言恫吓。 杨文礼早已等候在界碑旁,脸上堆着笑容。 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着锦缎华服的中年人。 “铁主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杨文礼抢前一步拱手笑道,随即侧身引荐,“这位是阴家七爷,阴永信。整个税虫基地的日常运转,都由七爷亲自掌舵。” 我心中暗凛,阴永信?阴永昌的弟弟,阴九章的兄长! 看上去没有那种世家弟子的倨傲,多了几分官场的圆滑。 “铁主簿,久仰,久仰!”阴永信同样抱拳行礼,目光却在我们身上扫过,带着一丝警惕。 杨文礼道:“里面请!” 我们正要进去,阴永信却伸手拦住:“且慢!” 我们五个人一愣,只听他缓缓开口道: “铁主簿,诸位同僚,今日戒律枢莅临百工坊,是为公事,自然要公事公办。此地乃朝廷重器所在,百工坊自有百工坊的铁律章程,一丝一毫也马虎不得。” 他顿了顿,“还请……按规矩行事。” 两名百工坊税吏快步上前,手中各自捧着一个托盘。 阴永信道:“请出示戒律枢此行公函,并留下税纹备案。” 我们看了一眼铁棠,铁棠微微颔首,于是纷纷在税纸上留下税纹。 当然,我用的是铁棠的心腹随从秦凡的税纹,就算他们拿到尘微台核验,也查不出异常。 待完成之后,杨文礼道:“铁主簿,就不用如此麻烦了吧?” 阴永信对铁棠深深一揖:“永信也是职责所在,身不由己啊!还请铁主簿体谅则个!” 我心中冷笑:好一个红脸白脸唱双簧! 杨文礼假意求情,实则拱火;阴永信唱黑脸,搬出制度和大帽子压人,堵得你无话可说。 这阴家老七,果然是个老油条! 铁棠静静看着阴永信,面无表情道:“公门办事,自然是谨慎为好!铁某身为戒律枢主簿,更应带头遵守章程,岂能因身份而例外?” 话虽如此,口气中依然带着几分不悦。 他上前取起笔墨,签下自己官职和姓名,并在税纸上留下了税纹。 两人将我们一行人让进了阴家祖地。 进入山门,几条宽阔整洁的石板街道延伸而去。 两旁屋舍俨然,多是新建的灰砖大院,与想象中破败村落截然不同。 路上不时有身着税吏服的巡逻而过,警惕地扫视着进入的每一个外人。 阴永信也顺势介绍道,“铁主簿请看,这里便是我阴家祖地。” “三十年前,还是穷乡僻壤的无名小村,百姓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都填不饱肚子。但自从九章探花及第,又蒙朝廷重信托付税虫之责,此地已成了拱卫天道的朝廷重地。”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 他正说着,众人路过一个与周围崭新院落格格不入的地方:一间低矮破落的小草屋。 茅草顶早已发黑霉变,土墙斑驳欲倾,几处地方甚至露出了朽烂的椽子。 在这片光鲜的村落里显得格外碍眼和寒酸。 阴永信指了指那屋子,语气却有些郑重:“瞧,这便是当年九弟求学苦读时的破房。如今村落修建,家族兴旺,但这破屋是九弟起家的根本,特意保留下来,连里面一桌一凳都未动过分毫,名曰‘九章书斋’,以警醒后人,莫忘寒窗之苦,报效朝廷之心!” 只见那歪斜的门楣上,确实挂着一块同样陈旧的木牌,刻着“九章书斋”四字。 我心中猛地一凛。 原来这位搅动天下风云、位高权重的阴探花,少年时便是在这间破败不堪的草屋里熬出来的! 这间被刻意保留、如同“圣迹”般展示的破屋,分明是阴家精心打造的图腾! 是他们用来标榜“寒门贵子”传奇、凝聚人心、彰显权势的绝佳道具! 只是阴九章死了这件事,难道他们真不知情? 铁棠打量了一眼牌匾,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阴探花少年励志,寒窗苦读终成大器,确是我辈楷模。” …… 一行人没再停留,跟着阴永信很快来到一处气派不凡的大宅院前。 门楣上高悬“阴家祖地”的匾额,侧门旁立着“百工坊税虫基地”的石碑。 他们先将铁棠请入宗祠正堂看茶休息,以示郑重。 杨文礼陪坐一旁看茶,寒暄。 一位管事模样的人对我们四个道:“诸位奉令核对账目文册,请随我来隔壁偏院签押房交接。” 我们跟随他来到旁边的一间厢房,上面挂着个牌子:录事房。 屋子中央空地上,摆放着五口巨大的的红木箱子。 那管事笑着道:“这是杨主簿吩咐为核查准备的往年卷宗副本,都在这里了,方便诸位查验!” 说完,他便带着房内其他人退了出去,只留我们四人。 管事一边说着,一边掀开离开最近的一口箱子:“权当给诸位上差路上添些茶水钱,不周之处,还望多多包涵,多多美言……” 里面赫然露出的,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白花花的银子! 那刺目的银光几乎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卷一 第284章 税虫基地 粗略一扫,每箱至少码放着一百锭五十两官银!整整五万两白银! 如此公开的、赤裸裸的贿赂!对象还是以铁面着称的戒律枢! 这已经不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简直是疯狂! 他们凭什么敢?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试探? 试探我们的真实意图?试探我们的底线? 其他三名税吏也都看向了我。 “呵,杨主簿和阴七爷,真是好大的手笔!” 我故意沙哑着声音,“就是太重了些,不如换成银票使唤起来方便!” 我手腕一翻,取出一份查验清单,“这是按江小白的口供,整理出来的清单,烦请准备一下!” 我丝毫不估计对方情面,将清单塞到管事手中,“另外,我们要去现场,核验口供中所说的安全隐患、税虫培育合规性、以及……排水排污系统。” 管事的脸色忽变,“此事需要杨主簿批准,小的做不了主!” 我忽然厉声道,“那就换个能做主的来!” 那管事浑身一哆嗦,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 不片刻,杨文礼闯了进来,他脸色铁青,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随后,铁棠还有阴永信走了进来,管事则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不等杨文礼开口,我踏前一步,抬手指向那五口箱子。 “杨主簿,阴七爷,正好!这位刘管事方才竟敢公然以五万两官银贿赂戒律枢办案官员!人赃并获,铁证如山!按照《镇武司戒律》,当将此人押回戒律枢质询!” “放肆!”杨文礼瞬间暴怒,“你一个小小的随扈税吏,也敢在此狂吠!铁主簿尚未发话,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妄议定罪?”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 “杨主簿……” 铁棠微微抬手,示意杨文礼稍安勿躁,“秦凡此人,业务能力是极强的,心思缜密,执行规程一丝不苟,只是嘛……” 他话锋一转,带着无奈的笑意,“这为人处世的圆融之道,确实差强人意了些。让杨主簿见笑了。” 杨文礼被铁棠这软中带硬、绵里藏针的话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一口气闷在胸口,只是气呼呼地冷哼了一声。 铁棠接着道:“不过,今日来此是公事,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不如这样,你安排个人,带着他下去转一圈。若不去亲眼看看,显得我们戒律枢核查不周,总归是落人口实。” 杨文礼脸色难看至极,嘴唇翕动,似乎还想争辩什么。 一直沉默不语的阴永信忽然开口,“铁主簿所言极是!规矩就是规矩!” 他目光转向铁棠和我,笑容加深:“既然铁主簿信得过,这带路答疑解惑之事,不如就由永信亲自陪同几位走一趟吧?” “一来,我对基地各处最是熟悉;二来,也免得下面的人不懂规矩,怠慢了上差。铁主簿意下如何?” 阴永信主动请缨! 他要亲自下场,全程监视! 有这个老狐狸盯着,我怕是不好动手。 我和铁棠交换了个眼神,铁棠会意,当即道:“今日只是来走个过场,让下面的人跟着便是。铁某还是留在堂上,陪杨主簿说说话,顺道看看其他文书。” 他这副做派,摆明了是不参与“现场考察”。 如此一来,他这个阴家七爷,陪着我一个税吏下去,未免太跌份儿。 阴永信转向那管事,训斥道,“哼,没眼力劲的东西!” 话对着管事骂,但却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方才就是你自作主张,怠慢了贵客!”顺便还把行贿的锅甩给了管事。 他踹了管事一脚,“还不快滚过来,给我好生伺候几位上差下去查验!” 阴永信声音冰冷,“带几位大人去各个流程处所看看,一切如实、详尽作答!若有半分隐瞒虚报,让上差不满……小心你的狗头!” 最后一句话,既是威胁刘管事,也隐隐是说给我们听的。 老狐狸,句句带刺,字字诛心! …… 管事姓刘,他带着我们四人,沿着宗祠后方的青石小径,穿行在戒备森严的祖地深处。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药水和阴寒地底的气息愈发浓重。 不多时,我们来到后院一处略显偏僻的角落。 这里有一口用青石垒砌的古井,井口边缘光滑,显然年代久远。 井台打扫得很干净,旁边还放着一个木桶和几个水瓢。 我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这口井! 屠百城的情报如电光般在脑中闪过:阴家祖地,税虫基地水井下的石壁暗格! 我故意放慢脚步,踱到井边,探头向井内望去。 井水幽深,映着上方一小块天空,显得格外清澈。 “大人,这是……”刘管事连忙跟过来,强笑着介绍道,“这是我阴家祖传的老井了,据说有上百年了!当年祖辈迁居此地,就是看中了这口甘泉。九章探花少时,也是喝着这井水长大的呢!族里一直精心维护着,水质清洌甘甜,从无枯竭……” 我一边听着他絮叨,一边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着井壁。 内壁爬满了滑腻的深绿色青苔,将石头的纹理完全覆盖,湿漉漉一片。 别说暗格,连石缝都几乎看不见。 “哦?九章探花也喝这水?” 我沙哑着声音,仿佛被勾起了兴趣。 伸手从井边拿起一个水瓢,对刘管事道:“劳烦,打一桶上来尝尝。” “哎,好嘞!”刘管事不敢怠慢,连忙摇动轱辘,费力地将一桶井水提了上来。 我舀起满满一瓢水,凑到面具下方,目光却透过水面,死死锁定井壁下方某处。 丹田内一缕羊毛真气,顺着手指悄无声息游散出去,贴着井壁迅速向下潜去! 在井口四尺之处…… 嗡! 一股极其微弱的隔绝感反馈回来! 羊毛真气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壁垒,被死死锁住、排斥在外,再也无法向下渗透半分! 有东西!而且被精密的阵法或禁制保护着! 我心中猛地一惊,就是这里!屠百城没有说谎,丙三类税虫样本,就在这口不起眼的古井下! “啧,果然清洌!”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顺势将水瓢里的水泼在地上。 “阴家这口井,真是宝地啊。好了,带路吧,去办正事。” …… 古井前方十数步,是一座毫不起眼的石屋。 刘管事上前,掏出自己的腰牌按在阵纹上。 尘微石光芒微闪,验证通过。 沉重的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灯火通明却深不见底的甬道。 这就是通往地下税虫基地的入口! 我们四人,包括我在内,都下意识地收敛了气息,准备踏入这龙潭虎穴。 刘管事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踏入甬道。 就在我紧随其后,左脚刚踏上第一级向下延伸的石阶时——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压,毫无征兆地从地底深处轰然升起! 瞬间笼罩了整个甬道入口,牢牢地锁定了我们每一个踏入甬道的人! 我的身体瞬间僵直!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丹田似乎被某种无形力量锁死! 八品宗师! 而且是极其强大的八品宗师! 他就坐镇在这地宫深处!仅仅是一道气息锁定,就让人如坠冰窟,寸步难行! 卷一 第285章 税虫非虫 刘管事高举腰牌,声音中一丝颤抖。 “奉杨主簿、阴七爷之命,带戒律枢上差,前来例行查探!” 这声通报仿佛是一道赦令。 那一股恐怖威压如潮水般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只觉得浑身一轻,几乎要踉跄一步,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走……走吧。”我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示意刘管事继续带路。 那八品宗师的存在,如同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让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沿着仅容三人并行的石阶盘旋而下。 四周石壁冰冷粗糙,壁上的尘微石散发着幽冷的白光,勉强照亮前路。 我们沉默地向下走了足足十几丈,当最后一级台阶踏在脚下,眼前豁然开朗! 即使脑海中早已牢牢记住了这里的地图,亲眼目睹此情此景,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还是扑面而来! 这哪里是一个普通的“基地”? 分明是一座深藏于山腹之中的宏伟地宫! 头顶不再是低矮的岩石,而是被某种巨大力量硬生生掏空后形成的巨大穹顶! 穹顶之上,无数大小不一的尘微石镶嵌在岩壁之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这片地下世界照得如同白昼,却又带着几分清冷! 空气中弥漫着混合气味: 浓重刺鼻的药水味、潮湿阴冷的土腥气、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气息。 同行的卢青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是硬生生挖空了整座山体?这得是何等手笔?” 刘管事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豪,“卢大人好眼力!” 他腰杆挺直了几分,“当年为修建此地,阴监司特意派了四位八品宗师联手,耗费万钧真气,硬生生在此处山体之中,开辟出如此规模的轮廓!” 刘管事他伸手一引:“诸位大人,这边请。容小的为诸位介绍我阴家税虫基地的运作。” 我们跟随他,踏上这片被晶石冷光笼罩的奇异土地。 脚下是带着纹路的暗色石板,一直延伸到远方被分割的区域。 “整个基地,大致分为培育区、调制区、稳定区和最终封装区。” 刘管事指着前方几处被石壁隔开的不同区域介绍道。 石壁隐约可见闪烁着微光的符文阵法,以及一些巨大的容器轮廓。 穿着统一灰色粗布短褂的人影在区域内穿梭忙碌,动作熟练却透着一丝麻木。 “这里所有人,”刘管事语气平淡,“都是阴家村的本家子弟或世代依附的佃户。” 我们路过一片区域,耳边传来微弱嗡鸣声。 巨大的容器里翻滚着浓稠的、泛着幽绿色光泽的液体,无数细密的气泡从底部升腾。 “这里便是培育核心了。” 刘管事驻足,脸上带着敬畏,“当年朝廷赐下了三只珍贵的初代母虫,配合阴监司的的独门秘术,方能在此地培育税虫。如今,此地年产合格税虫,源源不断供给各地尘微台,维系天道大阵运转!” 我目光扫过那些容器,心中疑窦丛生。 一路行来,除了液体、容器、管道和符文,以及那些忙碌的工人,根本没见到任何想象中“虫”的形态。 无论是蠕动的幼虫、结茧的虫蛹,或是成虫的影子,一概皆无。 我好奇道:“刘管事,一路参观,大开眼界。只是……这税虫,究竟是何模样?” 刘管事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他摇了摇头:“秦大人说笑了。别说您没见过,小的在这里当差近二十年,也从未亲眼见过!” “什么?”卢青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培育税虫之地,管事竟没见过税虫? 刘管事似乎很满意我们的反应,他走到一处操作台前。 上面放着几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的盒子。 盒子表面刻满了流动着幽光的符文。 他指着其中一个墨盒,“真正的税虫,在完成繁殖分裂后,会被秘法直接导入这种特制的墨晶承载体中。请看这盒子内部……” 我们凑近仔细看去。 只见那深邃的墨晶内部隐约透出一点幽绿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呼吸般,极其缓慢地明灭着。 “这绿光,就代表里面承载着一只存活的税虫。” 刘管事解释道,“一旦封装完成,它们便通过基地深处的特殊通道,直接接入天道大阵。等各地尘微台需要补充时,朝廷中枢会通过大阵,将税虫注入当地尘微台的核心阵眼。根本无需实体运送!” 原来如此! 我心中豁然开朗,又觉寒意更甚。 以前总以为各地尘微台的核心,是预先存放着实体税虫,需要时激活。 如今看来,大谬不然! 正如我先前猜测,税虫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虫”! 更像是一种记录真气耗损的能量核心! 阴家培育的,是这种核心的“种子”或“胚胎”,最终就是这墨晶盒中一点幽绿的光! “阴监司妙法,阴家秘术,果然玄奥莫测。” 我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今日真是长见识了。刘管事,烦请继续带路吧。” 刘管事带着我们向通道走去,“前面是我阴家税虫基地的‘样本陈列室’,存放着历年来培育出的、具有代表性的税虫样本,以供溯源和研究。” 通道尽头,一扇布满精密阵纹的石门无声滑开。 房间不大,光线柔和。 四面墙壁被凿出一个个大小一致的壁龛,每个壁龛上陈列着一个晶石球。 晶石球体内部,则禁锢着一团团形态各异的“光斑”! 壁龛下方,用古朴的字体铭刻着标签:甲、乙、丙。 放眼望去,丙字标签的壁龛占据了绝大多数,其内部是幽绿色,如同无数被定格的绿色萤火虫。 乙字标签的壁龛较少,内部的光斑颜色偏向深蓝。 而甲字标签的壁龛,只有寥寥数个! 卢青问:“这些都是……不同型号的税虫样本?” “正是。”刘管事点头,“此乃我阴家培育之功绩的见证。” 我故作好奇追问,“有何不同?” 刘管事笑了笑,指向数量最多的丙类光斑:“秦大人请看,这丙字税虫,数量最多,也最为稳定。它们嘛……呵呵,都是供给天下寻常武者植入体内,用以记录、汇聚其日常修炼所耗真气,最终汇入天道大阵。” 他微微一顿,“至于另外两种嘛,乃是机密。请恕小的……不便透露。” 我观察上面的陈列,突然察觉这些税虫外体,与自己丹田内的那一只,完全不同! 刘管事的手指靠近最近的一个丙类样本,晶球内幽绿光剧烈颤动! “大人明鉴!您亲眼所见,离了这特制晶球与阵法,不消三息,它们便会溃散成最原始的天地灵气!偷?卖?江小白编这等谎话,不如说我能把西北风捆起来卖钱!” “简直是荒谬绝伦,其心可诛!” 卷一 第286章 酒后失态 刘管事一番话,房间内陷入沉寂。 我没有立刻表态,只是微微颔首,目光盯着神龛上的税虫样本陷入沉思。 “今日所见,着实大开眼界。刘管事,辛苦了。”我缓缓道。 刘管事这才长舒一口气,“分内之事!” 我话锋一转,“对了,如此庞大的基地,日常运作产生的污物、废水是如何处置的?还望刘管事带我等一观。” 刘管事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很快笑道:“秦大人思虑周全,这边请。” 他引领我们离开样本室,穿过几条通道,来到一处相对偏僻的区域。 地面开凿着一个巨大的方形井口,井口边缘铺设着青石板。 石板上刻着符文,刘管事介绍,这是引导水流和防止堵塞的符文。 一股混合着浓烈的石灰味和残留药水的刺鼻味道从井口弥漫上来。 “大人请看,此处便是基地主要的排污井之一。” 刘管事指着井口道:“培育过程产生的废液,皆会汇入此井。我们在其中投入大量生石灰,加以充分搅拌分解。经此法处理后的污水,排出去后绝无毒性,绝不会污染周边水土。” 我走到井边,探头向下望去。 浑浊的水流在井底汇集,然后通过一条粗大的石质管道,向着一个方向奔涌而去。 我脑海中清晰的地图瞬间与之重合! 后山!那条地图上标注的、流经阴家祖地后山的小溪! “原来如此!”我点头表示认可,心中却已牢牢记住这个排污口的方位和流向。 等脱身出去,必须去后山那条溪流附近探查一番! 刘管事说“无毒”,但丙三类税虫样本若真如传言那般,其培育废液是否真能完全无害化? 这或许是突破口之一。 我收回目光,示意可以离开。 刘管事松了口气,连忙引着我们往回走,准备离开这片区域。 就在重新回到主通道时,我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通道侧壁一处不起眼的拐角。 那里有一扇门! 这扇门,地图上根本没有标注! 一丝异样掠过心头。 我脚步微顿,不经意地问:“咦?刘管事,那边那扇门通向何处?” 刘管事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连忙上前一步,不着痕迹挡了一下我的视线:“哦,那里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村里当值的本家子弟们晚上休息的临时住所罢了。简陋得很,就不污各位大人的眼了。” 我没有再追问,也没有要求去看。 刘管事那瞬间的慌乱和生硬的解释,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此行的首要目标是古井中的丙三类税虫样本,不宜节外生枝,打草惊蛇。 在刘管事的带领下,我们又象征性地“巡查”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区域,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时辰。 离开税虫基地时,已是午后。 下午的“检查”则转移到了百工坊地面建筑的卷宗房。 杨文礼早已等候在此,亲自“陪同”。 所谓的检查卷宗,也只是翻看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记录和流程文件。 我想着中间出去靠近古井,奈何全程有人陪同,只得作罢! 等全部完成,已是傍晚。 杨文礼堆起满脸热情的笑容,拱手道:“诸位大人辛苦了一天!眼见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我百工坊内用顿便饭?酒菜已备好,还请诸位赏光!” 我立刻冷着脸,“不必了,但戒律枢有规矩,执行公务期间,严禁接受地方宴请。” 铁棠却哈哈一笑,拍了拍我肩膀,“你呀,就是太较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杨主簿一片盛情,咱们若是拂袖而去,岂不显得咱们不通人情?” 他转向杨文礼,笑容满面:“杨主簿,这顿饭,我们叨扰了!” 杨主簿对我颇有微词,顺着铁棠的话,语带敲打:“秦老弟,铁主簿都发话了,你难道也不听?戒律枢的规矩再大,也得讲个上下尊卑不是?” 他这话夹枪带棒,既点我不识抬举,又暗示我不尊上官。 我脸色更冷,“遵命!” …… 宴席设在百工坊一处雅致的花厅。 菜肴丰盛,美酒飘香,杨文礼作陪,铁棠和卢青等人也落座。 唯独我,全程冷着一张脸,仿佛周遭的热闹与我无关。 只偶尔动一下筷子,对杨文礼的搭话也爱答不理。 杨文礼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秦老弟,今日多有误会,哥哥我敬你一杯,权当赔罪!” 我眼皮都没抬:“公务在身,不便饮酒。” 杨文礼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他喝了几杯,酒意上涌,说话也冲了起来:“秦大人!现在可是下值时间!百工坊你也查了,卷宗你也看了,干干净净,明明白白!你这甩脸子给谁看呢?是觉得我百工坊招待不周,还是觉得我杨某人……不配给你敬这杯酒?” 他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悦,整个花厅都安静下来。 “我说了,不喝。”我声音冰冷。 “哼!”杨文礼重重将酒杯顿在桌上,“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不成?” 场面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剑拔弩张。 铁棠适时地叹了口气,对我说道:“小秦,杨主簿盛情难却一杯无妨。莫要伤了和气。” 杨文礼得了铁棠的话,更觉占了理,冷笑一声,又让人给我面前的空杯也满上。 “铁主簿都发话了!秦‘大人’,请吧!今天这杯酒,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不然,就是看不起我杨某人,看不起百工坊!” 铁棠的手指在桌下极其轻微地敲了下我的膝盖,然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目光扫过我时带着一丝深意。 我心中恍然。 机会! 一个念头猛地闪过,他逼我喝,那我就喝!还要喝得惊天动地! “好!”我突然抬起头,“既然如此,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杨主簿,我敬你!” 话音未落,我一把抓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痛快!”杨文礼没想到我突然“服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也干了一杯,“再来!” 我直接将酒杯拍在桌上,“满上!” 铁棠低声提醒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喝猛了容易‘失态’啊……” 我听出了言外之意,对,就是要失态! 第二杯、第三杯…… 我像是赌气,又像是发泄,杨文礼敬一杯,我干一杯,他来者不拒。 “秦老弟海量!再来!” 杨文礼看我喝得猛,脸上露出得意,他就是要看我出丑。 “喝!”我毫不示弱,一碗接一碗,如同牛饮。 整整十大碗烈酒下肚! 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眼神开始发直。 说话也开始含混不清:“杨……杨主簿……好……好酒量……卑职……佩服……” “哈哈哈!秦老弟痛快!”杨文礼也喝了不少,“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突然,我猛地捂住嘴,吐了一地! 整个花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惊呆了,随即露出嫌恶的表情。 我“醉眼惺忪”地抬起头,眼神涣散,身体软得像滩烂泥。 口中含糊嘟囔道,“对……对不住,失……失态了……我得去……方便一下……呕……” 我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外走。 杨文礼捂着鼻子,眉头紧锁,冲刘管事使了个眼色。 刘管事连忙跟上,“秦大人,我给你带路!” 我心中一凛,这厮若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他跟着我,还真没法下一步行动。 刘管事半扶半拖着我,穿过回廊,朝着茅房的方向走去。 就在路过那口八角古井时,我猛地停下脚步,身体晃了晃,向古井走了过去! “茅……茅房!到……到了!快……快放开我!憋……憋不住了!” “秦大人!错了!那不是茅房!茅房在那边!” 刘管事大惊失色,慌忙上前阻拦。 可是来不及了! 卷一 第287章 九章书斋 “哇!” 我趴在冰冷的井沿上,以真气催动胃里翻江倒海! 方才宴席上强灌下去的烈酒和食物残渣,一股脑地朝井口倾泻而下! “天杀的!”刘管事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你……你吐井里了!你竟敢污了祖井!” 附近巡逻的阴家护卫火把晃动,脚步声急促地围拢过来。 花厅那边,杨文礼、铁棠以及卢青等人也被惊动,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杨文礼冲到近前,看到井沿上的污秽,再探头看到井水中漂浮的呕吐物残渣,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珠子都红了! “姓秦的!”他指着我的鼻子,声音颤抖,“你……你这腌臜泼才!” “你竟敢……竟敢污我阴家祖井?此井乃先祖所留,关乎我阴家风水地脉,祖宗英灵皆在看着!你……你罪该万死!” 我满口醉话:“你……阴家?杨大人,你是……百工坊的官,不是阴……阴家的狗!” 铁棠也一脸“震惊”,呵斥道:“秦凡,怎么跟杨主簿说话!还不快向杨主簿赔罪!” 他的语气严厉,但眼神深处却一片沉静。 “赔罪?晚了!”杨文礼暴跳如雷,对着护卫吼道:“给我拿下这个混账东西!” 几名护卫如狼似虎地就要扑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冰冷、死寂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 如同一柄精准的剑,瞬间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神魂深处! 这威压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但所有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 那是八品宗师的意志! 冰冷、无情,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杨文礼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满腔的怒火瞬间熄灭。 很显然,那位隐匿深处的八品宗师,不想把事情闹大! 杨文礼深吸一口气,“罢了!秦凡事是醉酒失仪,但此井关乎重大,污秽之物必须即刻清理干净!否则,休怪杨某不讲情面!” 我此刻依旧“醉眼朦胧”,擦了擦嘴角污渍。 “我……我这就下去……清理干净……保证……保证恢复原样!” 这是唯一能名正言顺接近井底暗格的机会! 杨文礼死死盯着我,咬着切齿道:“好!刘管事!你带人点灯,看着他!给我盯紧了!若再出半点差错,我扒了你的皮!” 说罢,气呼呼离开了院子。 铁棠等人见状,也“识趣”地离开。 刘管事脸色惨白,连忙招呼两个护卫拿来火把、绳索和简陋的水桶、刷子。 井绳勒在腰间,我借着火把的光,小心翼翼滑落井中。 “秦大人,您可‘仔细’点清理!别又‘失手’了!” 刘管事趴在井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怨毒,对我这个罪魁祸首说不出的恨。 我含混地应着,继续表演着醉态。 身体在绳索上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滑脱。 我强忍着恶心,拿起水桶和刷子,开始清理井壁。 “哗啦!哗啦!”我故意大力地泼水、刷墙,制造出巨大的噪音和水花。 借助火把的光,我的目光扫过记忆中的井壁位置。 就是这里! 一块看似与周围无异的青石,边缘的缝隙略微规整。 我假装脚下一滑,身体向那块石板撞去! “哎哟!他娘的……这……这什么鬼东西绊老子!” 我骂骂咧咧,手顺势死死扣住了石板边缘的微小凸起! “咔嚓”一声,被水声遮掩住。 石板向内凹下,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暗格!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通体漆黑的墨盒,上面符文流转,隔绝了一切外界探查。 这就是屠百城说的丙三类税虫样本,可惜却没能偷偷带出外面! 成了! 我一把抄起墨盒,塞入怀中,将暗格复位!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气息,瞬间将我牢牢锁定! 这道气息扫过我的身体,在胸口藏盒的位置和怀中双蛇玉佩的位置可以停留了一瞬。 我心中一惊,全身汗毛倒立! 糟糕,他知道了! 我在阴家祖地内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但……这道意念只是一扫而过,并未阻止,也并未揭露。 仿佛默许,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气息渐渐褪去! 上面传来刘管事不耐烦的催促,“搞快点!别磨蹭!就要下雨了!” 我又磨蹭了片刻,对上面道,“成了!” 刚被拉上井口,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瞬间将夜色笼罩在一片水幕之中!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嗡”的一声! 镇守百工坊的天道大阵核心发出了低沉的嗡鸣! “不好!大阵示警!有外敌闯入!” 外面警钟大作,与雨水声混杂在一起! 护卫们也顾不上我,纷纷拔出兵刃,向着外围冲了过去,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冰冷而又苍老的声音。 “出院门,东北方,旧书斋!” 我瞬间明悟! 这示警、这混乱……甚至可能连大阵的触发,都在那位宗师的预料或引导之中! 他是在为我制造机会? 机不可失! 趁着刘管事和护卫们注意力转移的瞬间,我借着酒劲,怪叫一声:“妈呀!打雷了!” 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不再理会任何人,一头扎进了茫茫的雨幕之中。 身后传来刘管事气急败坏的嘶吼:“站住!姓秦的!你去哪?拦住他!” 两名在门口的护卫见我冲来,下意识地横刀阻拦:“站住!”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巨响! 旁边一棵枯树,树干竟在狂风暴雨中轰然断裂,朝两名护卫当头砸下! “小心!”两人骇然失色,慌忙向两侧扑倒躲避。 趁这空挡,我从二人身边穿过,丝毫不理会他们。 朝着东北方向——九章书斋的所在,狂奔而去! …… 借着大雨掩护,我来到了九章书斋那个破旧的茅草屋。 无视外围竖立的“禁止进入”的警示木牌,我闪身而入,反手将门关上。 外面风雨声和警钟嘶鸣顿时隔绝了大半。 书斋内一片漆黑。 一股混合着陈年纸张和浓重尘埃的独特气味涌入鼻腔。 借着又一次闪电的光芒,我迅速扫视四周。 屋子不大,陈设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寒酸。 一张书桌,一张硬板床,还有一排书架。 书架上面稀疏地摆放着寥寥十几卷线装书,覆着厚厚的尘埃。 闪电的光芒再次亮起,这一次,我的目光死死盯在了四面墙壁之上! 土坯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用炭条书写的文字和符号! 字迹因年代久远,许多地方已经变得斑驳、模糊、甚至剥落。 就在这惊鸿一瞥间,几个极其熟悉的字眼,映入眼中! 方田……盈余……商功……均输…… 闪电的光芒熄灭,屋内重归黑暗。 我心中却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是……九章算律? 卷一 第288章 墨手鬼匠 黑暗中,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书斋? 这满墙斑驳的炭笔痕迹……这些熟悉无比的名词,还有那些密密麻麻的注解…… 这分明就是《九章算律》的原始推演! 阴九章当年在此地,以最原始的方式,推演出改变天道的初始模型! 天道金税大阵的核心算法,其最初模型,竟诞生于这间破败小屋的墙壁上! 就在我心神激荡,沉浸在这惊天发现之中时…… 毫无征兆!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斋中央,距离我不过五步之遥! 我浑身汗毛瞬间炸起! 几乎是本能反应,右手闪电般按在了腰间剑柄之上,羊毛真气瞬间凝聚! 但下一刻,那股熟悉到令人心悸的气息,轻轻拂过我的识海。 是他! 那个在井底将我彻底看穿,又在暴雨混乱中暗中出手相助的八品宗师! 身形瘦削,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的旧布袍。 面容清癯,颧骨微凸,脸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气息内敛到了极致,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你是……江侍郎的儿子?”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他不仅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知道我父亲! 确认此人没有什么恶意,相反的还有某种莫名的亲切感,我放下了握剑的手。 “前辈是?” 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依旧牢牢锁在我的面具上。 “我叫……陆藏锋。”他顿了顿,缓缓开口,“你……抓周那年,是我把你抱到书案上的。你一把就抓住了你爹的惊鸿笔,死活不撒手……呵呵。” 陆藏锋! 记忆中隐隐约约听过这个名字,只是印象早已模糊不清。 “今日感应到你怀中的双蛇玉佩,还有你体内的真气流转,是金掌司的北斗劫阵!所以,才现身一见……” 陆藏锋问,“金掌司,是你师父?他还好吗?” 我点点头,“师父很好,铁师兄、唐师兄和杨师兄,也都很好!” “铁无崖……唐不苦……杨临风……” 陆藏锋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名字,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好,好啊!都还在,都好!这就很好!” 他似乎终于解开了心中的某个疑惑,看我的眼神彻底不同了。 那份冰冷消散无踪,只剩下长辈看待晚辈的复杂温情与…… 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惜。 看着这位父亲和师父的故人,隐匿于此的八品宗师,一个早已盘旋在心头的疑问脱口而出: “陆前辈,您……也是当年镇武十杰之一?” 听到“镇武十杰”四字,陆藏锋脸上的那丝笑意瞬间凝固,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厌恶。 “哼!狗屁的镇武十杰!不过是套在脖子上的狗绳而已!”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忽然注意到他的右手,戴着一只样式奇特的黑色手套! 通体漆黑如墨,表面隐约流动着暗沉符纹光泽! “墨手……”我失声低呼,“前辈是曾掌管天下税虫的墨手鬼匠?” 那个传说中以符阵入道、能徒手操控税虫能量的传奇人物! 镇武十杰中最为神秘、也最令人忌惮的技术宗师! 陆藏锋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缓缓抬起那只戴着黑手套的右手,低头凝视着,仿佛在看一件沉重的刑具。 “墨手鬼匠……呵呵,这个名字,已经十五年不曾有人叫过了。” 果然是他! 他不仅是镇武十杰之一,更是其中地位极其特殊的“墨手鬼匠”! 陆藏锋显然不愿再多谈那些往事。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我身上,指了指我胸口。 “你怀中的东西,带不出去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为何?” “天道大阵的禁制。”陆藏锋言简意赅,指尖朝着虚空轻轻一点。 一道道极其细的金色真气凭空浮现,如同蛛网般交织在空间之中。 “任何承载税虫的容器,只要离开百工坊范围,其内部独特标记便会立刻被大阵锁定。” 他指着这些金丝,“一旦触发,如同天罚,连八品宗师也难逃灰飞烟灭。你手中之物,就是最好的引信。” 我心中一凛,原来这才是屠百城未能将丙三类样本带出的真正原因! “可有什么办法?” 陆藏锋微微一笑,“除非能抹掉其上面的天道本源标记!换作别人,不可能,但你不同……” 他伸手一指,“你的双蛇玉佩,正是天下一切税虫的克星!”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空摄来! 我胸口的墨玉方盒,竟被一股力量牵引着,缓缓从我衣襟内飞出,悬浮在书斋昏暗的半空中! 表面那些隔绝探查的幽暗符文,此刻在陆藏锋的注视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 陆藏锋声音变得凝重,“此物蕴含的能量,比寻常税虫狂暴百倍,更被阴家以秘法刻下了极深的天道本源烙印!” 说话间,他缓缓抬起了那只戴着诡异黑色符文手套的右手! 墨手! “今日,老夫便借你玉佩之力,行一次逆天改‘印’!” 他一声低喝,如同敕令! 嗡! 我胸前的双蛇玉佩应声而鸣! 两条首尾相衔的玉蛇仿佛活了过来,虚影暴涨,昂首嘶鸣! 与此同时,陆藏锋的“墨手”动了! 五指在虚空中急速勾勒! 他的指尖并未真正触碰任何东西,但黑色手套上的暗沉符纹却骤然亮起! “嗤嗤嗤!” 一道墨色流光精准地刺向墨玉方盒! 并非破坏,而是如同灵巧的刀,切入盒子表面符文的流转节点! 如庖丁解牛般渗入金色标记的缝隙! 那正是师父曾提过的“天道缺一”,万物必留生门。 盒子剧烈震颤起来! 表面的金色符文疯狂闪烁,仿佛在抗拒这入侵! 墨色流光骤然凝实,化作闪烁着幽光的符文锁链,将墨盒缠绕起来! 两条墨玉双蛇虚影发出无声的咆哮,对准了被符文锁链束缚的方盒! 目标并非盒子本身,而是盒子中央那一抹的淡金色能量印记! 滋滋滋! 金色渐渐消褪!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由无数墨色符文层层嵌套的墨色封印! “噗!”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陆藏锋身体猛地一晃,脸色显出一种病态的潮红,随即又褪去,变得更加死灰! “好……好了……” 他的声音虚弱不堪,虚空一指,墨盒落回我手中! 我心中关切道,“前辈,你没事吧?” 陆藏锋冷笑一声,“无妨……反正这副躯壳,也撑不了几年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粒黑色药丸,吞服之后,气色才渐渐红润起来。 我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是阴永信的怒吼声,“谁人如此大胆,敢擅闯书斋?” 卷一 第289章 九章算律与天工开物 阴永信已经带人将这里层层包围。 我心中一紧,手握住了剑柄,真气蓄势待发! 陆藏锋按住了我,冲我微微摇头,没有丝毫慌乱。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阴永信!聒噪什么!” 此话一出,外面的喧嚣声瞬间凝滞,只剩倾盆大雨声。 “是……是陆老前辈?”门外传来阴永信惊疑的声音,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藏锋。 “哼!”陆藏锋冷哼一声,不耐烦道,“老夫在此参悟九章禁律,尔等如此喧哗,惊扰老夫思绪,是想让这书斋的禁制彻底崩坏吗?还是觉得……老夫镇守此地多年,连这点清净都容不得了?” 声音中带着不满和警告的意味。 门外沉默了片刻,显然阴永信在权衡。 片刻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陆老前辈息怒!晚辈绝无此意!只是,方才天道大阵示警,又有贼人闯入禁地,打伤护卫,晚辈担心前辈安危,这才……” 陆藏锋一声厉喝,打断了他,“滚!” “晚辈遵命!这就带人退下!前辈……好生静修!” 阴永信的声音带着怒火和深深的忌惮,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雨幕之中。 书斋内终归宁静,危机暂时解除。 我看着脸色依旧苍白陆藏锋,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复杂的情绪。 想到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我忍不住再次追问:“陆前辈,阴家和百工坊,他们当真在用活人武者……进行税虫试验?” 陆藏锋没有看我,目光空洞地投向布满炭笔痕迹的墙壁。 良久,他才淡淡地反问了一句:“重要吗?”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这句反问本身,已然胜过千言万语的指控! 是啊,有了丙三类税虫样本,再问这个问题,根本毫无意义! 我打量着墙壁上的那些文字和推演符号,这些是阴九章的根基。 当年在阴煞(阴九章)身上、在天机山庄、在不死宗,我得了部分九章算律的碎片。 如今面对着这部书的原稿,心中生出好奇,“这《九章算律》,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藏锋沉默片刻,“当年镇武司,有两部奇书,震动天下。” 他抬手虚指墙壁,“其一,便是阴九章这穷尽算学、掌控天下真气本源的《九章算律》。” “其二,是你父亲江侍郎的以凡人之智,窥探造化之秘的《天工开物》!” “这两部书,正是天道大阵立足的根基!” 《天工开物》!父亲的书! 陆藏锋继续道,“《九章算律》乃天道大阵之魂!推演天地真气流转之规则,定流向,分强弱,掌本源,乃操控万气之无上算法!” “《天工开物》则为大阵之骨!化虚为实,以凡匠之智点化山河金石,筑尘微台、通能量脉、造禁锢盒,乃构建大阵实体之无上工法!” “阴九章算尽了天机,而你父亲点化了这天工!” 陆藏锋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慨,“此二者,便是这大阵立足的根基,亦是这世间最大的枷锁!” 我恍然大悟! 当年父亲是工部侍郎,主持建造了天道金税大阵,将天下真气纳入朝廷管制的牢笼! 而阴九章则制定了天道大阵的演算之法! 一内一外,一虚一实,缺一不可! 如此,方成就了这笼罩天下、汲取众生、运转不息的天道金税大阵! 正在我消化这段信息之时,陆藏锋慢慢走到书斋那扇破旧的木门前。 他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确认阴永信等人已经远去。 然后,他缓缓推开了门。 冰冷的雨声混杂着夜风瞬间涌入,吹得我打了个激灵! “出门左转,贴墙根阴影,过三个回廊岔口,见焦黑老红松右拐,躲开外围的暗哨,后面……你自己想办法……” 我深深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抱拳,深深一揖! 千言万语,尽在这一礼之中。 “前辈,告辞!” 随即,毫不迟疑地闪身冲进了雨夜。 …… 离开书斋,羊毛真气灌注神识,穿过暴雨,将周围十丈内的情形悉数掌握。 避开了几队巡逻的护卫,准备回院子与铁棠他们汇合。 忽然,察觉有人声靠近,我迅速扑倒在路旁一座石雕貔貅的阴影下! “呕……哇……”我蜷缩着身体,剧烈的“呕吐”起来。 全身瘫软如泥,我抱着那只貔貅,“兄弟!喝……再来……两杯……好大的雷……吓死老子了!” “谁在那儿?”是刘管事的声音。 灯笼光晃到我脸上,照亮了我醉醺醺、狼狈不堪的模样。 “找到了!是姓秦的那个醉鬼!”一个护卫认出了我,语气充满了嫌恶。 刘管事捂着鼻子走近,看到我跟一个石貔貅称兄道弟,“估计是被雷惊着了,跑这儿吐完就瘫了!拖走拖走!别脏了地!” 我被半拖半架地带回之前设宴的院子。 铁棠和卢青等人显然也被惊动了,正站在廊下。 “铁主簿,您看……”刘管事一脸为难地指向我。 铁棠脸色铁青,大步上前,对着烂醉如泥的我厉声呵斥: “秦凡!看看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简直丢尽了戒律枢的脸面!” “唔……好酒……再来……雷……好大的雷……”我适时地“挣扎”了一下,口齿不清地回应。 铁棠叹了口气,转向脸色同样难看的杨文礼,“杨主簿,手下人如此失态,铁某管教无方!” 杨文礼挤出个笑,“铁主簿客气了!早知秦兄弟酒量不堪,在下也不如此劝酒了!” 他看了一眼外面暴雨,“看来,今夜是走不成了!不如暂住一夜,明日再走?” “叨扰了!”铁棠答道。 杨文礼让刘管事给我们安排客房。 卢青和另一名文书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架着我去了安排的小院。 卢青等人将我“扔”在偏房的床榻上,便退了出去。 铁棠独自走了进来,关上内门。 我眼中的混沌醉意瞬间褪去,变得清澈,迅速从怀中取出墨玉方盒,“成了!” 铁棠接过盒子,“好!好!只要确认这里面的税虫有问题,他们彻底完了!” …… 次日清晨,雨势稍歇,天色依旧阴沉。 我双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门。 铁棠和杨文礼早已在院中等候。 我冲二人作揖:“铁主簿,杨主簿,卑职该死!昨晚喝多了,失态至极!给两位大人添麻烦了!实在抱歉!抱歉!”我一脸懊悔和后怕。 铁棠冷哼一声,拂袖道:“哼!回去再收拾你!还不快向杨主簿赔罪!” 杨文礼皮笑肉不笑地摆摆手:“罢了罢了,年轻人嘛,难免贪杯。以后注意便是。铁主簿,本坊事务繁忙,就不多留诸位了。江小白构陷之事,就多多拜托了!” “杨主簿客气,多有叨扰,告辞!”铁棠拱手。 杨文礼亲自将我们送到百工坊大门外。 趁着上马之时,刘管事极其隐蔽地将一叠银票塞进我手中。 “秦大人,昨日招待不周,一点心意,给兄弟们路上买碗茶喝!千万别推辞!” 我心中冷笑,手指一捻,一万两! 好大的手笔!这哪是“买碗茶喝”?这分明是想堵我的嘴! 一个三品税吏一年的俸禄才多少?这价码,可真看得起我! 我面上不动声色,连忙将银票揣入袖中,低声道:“刘管事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秦大人慢走!一路顺风!”刘管事见我收下,笑容更盛,连声道别。 我翻身上马,跟在铁棠身后,缓缓驶离百工坊那沉重的大门。 卷一 第290章 关键证据 行出约莫三五里,远离了百工坊的视线范围。 我勒住缰绳,驱马靠近铁棠,“铁主簿!” 我压低声音,“你们先行回城,我另走一途,稍作查探,随后便归。” 铁棠闻言,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旋即道:“速去速回,切勿恋战!” 说罢,朝卢青等人一挥手,策马带着其余三人踏上了归城的官道,马蹄声渐渐远去。 原地只剩下我一人。 我深吸一口雨后的空气,策马向另一条小径而去。 根据马三通的地图,以及昨日在基地的观察,这条小径尽头,当是百工坊废液最终汇入之地! 走了五六里,路再非路。 藤蔓横生,荆棘遍布,湿滑的岩石上长满青苔。 我翻身下马,将马栓到一棵树上,改为步行。 凭借记忆,越是深入,一股恶臭便越发浓烈,甚至盖过了雨后山林本应有的清新泥土气息。 半个时辰后,眼前的景象印证了我的推测! 四周立起了铁网,入口处还有一个“镇武重地,擅入者死!”界碑! 界碑后,是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溪。 溪水并非清澈,而是一股混杂着绿色,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气味! 林木枯死大半,树干扭曲,枝叶焦黑腐烂,如同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吸干了生机。 地面寸草不生,几具大小不一的兽类白骨散落其间,皮肉早已腐烂殆尽! 连虫鸣鸟叫都绝迹了! 这里,就是百工坊排污的最终汇流点,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 所谓的“无毒处理”“污染水土”,在眼前这幅生命绝境图的映衬下,显得何其讽刺! 我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厚壁小瓷瓶,忍着不适,迅速灌满了一瓶污水。 证据到手,此地不宜久留!我转身准备离开。 “什么人?擅闯禁地者死!” 一声厉喝如同惊雷,从侧上方的山坡传来! 话音未落,两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 嗖!嗖! 两支税纹金箭,一前一后,向我呼啸而来! 我瞳孔骤缩!深知此物不中不休的特性! 电光石火间,身形如鬼魅般侧扑,第一支金箭擦着耳际掠过! 果然有百工坊的人在守着! 几乎同时,丹田疯狂转动,神识如网张开,瞬间捕捉到第二支金箭上疯狂流转的税纹轨迹! “缠!”心中低喝,一缕凝练如实质的羊毛真气自笔尖激射而出,缠绕紧随而来的金箭! 嗡!金箭剧震,金光暴涨!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机笔毫骤然转动,改变了金箭上的税纹! 成功取得了金箭的操控权! “转!”羊毛真气丝线猛地一抖一引,如同拨动琴弦! 借力打力,以四两拨千斤之巧劲,硬生生改变了这支金箭的飞行轨迹! 嗖!嗖! 坡上两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夺命金箭会倒戈相向! 惊骇欲绝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噗嗤! 金箭精准的洞穿了其中一人的咽喉! 那人瞪大着难以置信的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一人见状正要逃跑,我已将另一支金箭射了出去,对方应声倒地!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谷地重归死寂,只有溪水流淌声,和风中残留的血腥味。 我迅速掠上土坡,检查两人气息已绝。 调整两具尸体的姿态,将现场布置成两人争执、内斗、最终互射金箭同归于尽的假象。 确认现场再无破绽,我将那瓶致命的污水样本小心收好。 身形一闪,没入山林之中! 找到藏好的马匹,朝着幽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 等回到城时,已近正午。 来到六扇门,推开密室门而入,铁棠、赵无眠等人早已在此等候,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 我没有废话,径直走到桌案前。 从怀中极其郑重地先取出那个墨玉方盒,又拿出那个厚壁瓷瓶。 将它们轻轻地放在赵无眠面前的桌案上。 “幸不辱命!” 铁棠紧绷的神色终于放松,长舒一口气,忍不住道:“好!好小子!这下看那帮龟孙还如何狡辩!不过你是真行,那口吐得…….” 他话没说完,瞥见赵无眠投来的平静目光,后面调侃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正色道:“若非江主簿这招险棋,这东西怕是要烂在阴家祖井之中!” 他三言两语将税虫样本的获取过程说了一遍。 赵无眠的目光在墨玉盒和那瓶污水上停留良久,冰冷的银色面具映着烛光,看不出表情。 只有在她听到我抱着石貔貅划拳那段时,面具边缘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我说:“这两样东西,足以将阴家钉死!” 赵无眠摇了摇头,“还不够!” 她将两样证据递给了卢青,又亲自写了一封书信。 “卢青,你带两个人,亲自跑一趟京城!” 又将自己令牌递给他,“立即出城!到京城前,你们的命和这两个证据是一体的。” 卢青领命而去。 想要对阴家、对杨文礼等人动手,还要对当前的税虫样本和那些污水进行鉴定! 很显然,在幽州没有这样的能力。 此外,还要征得掌司秦权的同意! 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问赵无眠,“是不是因为阴九章死了,镇武司想要收回阴家的……” 赵无面打断了我,“上面的人和事,我不想掺和,把分内事情做好。” 我心中明白,赵无眠等人此次来幽州是带着秦权的命令而来。 秦权哪是要查案,分明是借刀杀人夺产业! 而我,正是那个向他们递刀之人! 不过也好,阴家盘踞幽州时间太久,甚至还豢养出血刀门这种邪教打手! 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将阴家、将血刀门连根拔起! 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目标一致! 卢青一行京城,往返至少大半月。 得好好谋划一番,利用这段时间,把那些魑魅魍魉都引出来! …… 计划进行着。 临案处的工作愈发“深入”。 一封封弹劾举报我的密信,纷纷落在铁棠的案头。 铁棠公事公办,态度森然,每一项“罪证”都郑重记录在案,并派人加以核验。 调查范围也从我开始在幽州监任职之初的飞扬跋扈,逐步扩展到与和天下真气钱庄的“同流合污、非法牟利”、与杜氏姐弟“不清不楚”的关系、乃至“勾结血刀门余孽、杀良冒功,意图不轨”等耸人听闻的指控。 风暴很快从临案处卷向了整个幽州城。 一日清晨,陈岩和王碌脸色铁青地被挡在了衙门之外。 他们被暂停了一应职司,要求“配合审查”。 几日后,一纸封条,被税吏粗暴地贴在和天下真气钱庄大门上。 城内,“江小白倒台了”“归正贷骗局”的流言甚嚣尘上。 一时间,阴风四起,周伏龙、阴家的反扑也越来越强! 而先前态度暧昧的副监正陈平,又称旧疾复发,回家养病! …… 这日,我们正在密室商讨下一步计划,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一名铁棠的心腹税吏快步而入,“大人!不好了!” “何事惊慌?”铁棠皱眉。 “是沈默!他被人打了!” 铁棠惊呼:“什么?” 我心中一凛,“人呢?” 卷一 第291章 沈默被打 税吏喘着粗气,继续道:“沈税吏现在正在六扇门大牢里!” “大牢?”我和铁棠同时开口,满是诧异。 “打人的是……是王碌和陈岩!” 税吏连忙解释:“就在镇武司衙门外不远的小巷里!当时动静不小,被巡街的六扇门捕快撞见了。属下担心沈税吏安危,也怕事情闹大节外生枝,就做主让捕快先把人都带回六扇门看管起来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王碌?陈岩?打沈默? 这段时间,我“身陷囹圄”,五房的兄弟们被戒律枢轮番问话,压力极大。 陈岩更是差点被周伏龙调离,王碌也被张英当众羞辱。 他们心中的憋屈和愤怒可想而知。 在不明真相的陈岩和王碌眼里,沈默就是铁棠的爪牙,是背刺我的“叛徒”! 这股无处发泄的怒火,终于烧到了沈默头上! “带路!”我率先起身,铁棠也面色凝重地紧随其后。 …… 六扇门大牢深处。 昏暗的火把光线下,沈默靠坐在一间单独牢房的角落。 他脸上青紫交加,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嘴角破裂,衣襟也被扯破了几处,显得狼狈不堪。 他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着隔壁牢房传来的怒骂。 “沈默!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陈岩的声音咆哮,震得牢房嗡嗡作响,“江主簿把你从黑水郡那个小地方调来,是看得起你!你倒好,给戒律枢当走狗!当背刺的狗!帮着他们整大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王碌也咒骂道:“大人待我们如兄弟,如今被他们锁了去,生死不知!你沈默倒好,踩着大人的肩膀往上爬!我呸!要是大人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拼了这条命,也定要把你这忘恩负义的狗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各种不堪入耳的辱骂,不断刺向角落里的沈默。 他身体微微颤抖,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我快步走到沈默的牢门前,狱卒连忙打开门锁。 听到开锁声,沈默下意识地抬起头。 肿胀的眼睛睁开一丝缝隙,看到是我,他猛地一震,挣扎着想站起来:“大……大人!” 我一步跨入牢房,伸手按住了他想要起身的肩膀。 目光扫过他脸上的伤痕,心中又怒又愧。 “别动。”我用力拍了拍他完好的右肩,沉声道:“你受委屈了,沈默!是我连累了你。” 沈默身体一僵,“大人言重了,陈兄弟和王兄弟,是性情中人,一时激愤……” 隔壁的怒骂声在听到我的声音时戛然而止。 “江主簿?”陈岩的声音颤抖,从隔壁牢房的铁栏缝隙里死死盯着我这边。 “大人!”王碌也扑到铁栏前,“你……你没事?” 我没有立刻回应他们,而是给了沈默一个安抚的眼神。 然后转身,大步走到关押陈岩和王碌的牢房前。 隔着冰冷的铁栏,我看着他们。 两人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但此刻眼中只剩下震惊和狂喜,以及一丝闯祸后的忐忑。 我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瞬间布满了雷霆之怒:“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这一声厉喝,不仅让陈岩和王碌浑身一哆嗦,连旁边看守的狱卒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愚蠢透顶!” 我指着他们,“殴打同僚,还是临案处指定的联络人!这是什么罪名?你们是想坐实我江小白御下无方、结党营私的罪名吗?还是嫌周伏龙和张英找不到借口把你们彻底踢出镇武司?” “一点委屈都受不了!一点风浪都扛不住!你们这样,如何能成大事?” 我的声音如同鞭子,狠狠抽打在两人脸上。 两人羞愧难当,纷纷低下了头。 铁棠此时也走了过来,站在我身侧,面色肃然地看着牢内的两人。 虽然没有开口,但那无形的压力让陈岩和王碌的头垂得更低了。 看着两人羞愧难当的模样,我胸中的“怒火”稍稍平复。 “我没事!”我盯着他们道,“这些日子的风波,不过是引蛇出洞的权宜之计!戒律枢也好,铁主簿也罢,包括沈默,都是在配合行事!” “什么?”陈岩和王碌猛地抬起头,声音颤抖,“大……大人您是说……” “不错!我从未真正被调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人您肯定没事!” 陈岩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用力捶打着牢房的铁栏! 随即又猛地想起什么,脸色一垮,满是愧疚地看向隔壁牢房里的沈默。 “沈兄弟!对不住!我们哥俩是猪油蒙了心!我们不是人!我们给你赔罪!” 说着,他抬手“啪啪”给了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 声音脆响,力道十足,他脸颊瞬间通红。 王碌也紧随其后,“沈兄弟,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简直禽兽不如!我们给你赔礼!要打要骂,绝无怨言!” 他也狠狠扇了自己两下,脸肿了起来,嘴角溢出血丝。 沈默在狱卒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隔着铁栏看向隔壁。 “皮外伤,不碍事!大人布局要紧。”沈默的回答依旧沉稳,正如他的性格。 看着三人这番情景,我心中既感欣慰又觉沉重。 欣慰的是误会解除,兄弟情谊未变;沉重的是,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好了,赔罪的话,等出去再说。” 我语气转为凝重,“现在,你们两个,哪里也不用去了,就给我在这里面好好待着!” “啊?”两人一愣。 “稍后,戒律枢会正式发文,公告你们二人因殴打同僚、扰乱临案处公务,被革除税吏身份!” 陈岩和王碌对视一眼,非但没有沮丧,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大人,您的意思是……”王碌压低声音,眼中精光闪烁。 “让你们暂时消失。” 我沉声道,“周伏龙、阴家,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看到你们被扫地出门,只会觉得是五房彻底垮台的信号,会更加肆无忌惮地跳出来!” “这牢房,就是你们暂时的营盘!给我养精蓄锐,随时待命!” “明白!”陈岩和王碌异口同声,脸上再无半分委屈,只剩下被点燃的熊熊战意。 陈岩更是急切地追问:“大人!什么时候动手?这段时间,兄弟们憋屈得都快炸了!” “等着!把拳头给我攥紧了!” “是!”两人挺直腰板,齐声应道。 “铁主簿,”我转向铁棠,“公告之事,就拜托了。务必要真!” 铁棠重重点头:“放心,戒律枢的革职令,无人敢质疑其效力!” “来人,”我吩咐狱卒,“给沈税吏请最好的郎中治伤,所需药材用度,从我份例里出。” “是!” 狱卒连忙上前搀扶,触到他伤口,沈默嘴角不经意抽动了一下。 在经过陈岩和王碌牢房时,还对他们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看了二人一眼,“忍好了!等我命令!” 说完,我不再停留,与铁棠一同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阴暗的牢房。 卷一 第292章 公审江小白(一) 次日一早,镇武司衙门口贴出了告示。 陈岩、王碌两位三品税吏因为殴打同僚,被革职税吏身份,永不录用! 这个消息,如瘟疫一般传遍了五房。 本就因为我被调查引发的恐慌的五房兄弟们,此刻更是惶惶度日。 往日里训练场上的呼喝声消失了,值房里只剩下一片死寂,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周伏龙和张英的人,则趾高气扬地穿行其间,眼神中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在我被戒律枢“调查”的第十天,另一道惊雷炸响! 戒律枢临案处,在幽州城各处张贴布告,赫然罗列了“罪吏江小白十大罪状”! 措辞严厉,字字诛心! 除了先前藐视上官、贪墨公帑、扰乱税政之外,又增加了“拥兵自重、结党营私”“包庇邪教、杀良冒功”“意图谋反、动摇国本”等七项罪名! 布告贴出,全城哗然! 先前那些观望、怀疑、甚至幸灾乐祸的声音,此刻都变成了唾弃和恐惧。 “十大罪状!我的天,这江小白……简直是十恶不赦!” “我早就说过,这疯子迟早有这一天!” “谋反?他……他怎么敢?” “和天下钱庄果然是骗局!归正贷?呸!吸血的勾当!” …… 当夜,又一道革职令贴出。 五房的疤脸赵四,因“撕毁戒律枢布告,冲击临案处,藐视法度”,被革除税吏身份! 据说,他是在看到那十大罪状时,气得浑身发抖,怒吼着“放你娘的狗屁!”,当街就将一张刚贴好的布告撕得粉碎,还推搡了上前阻拦的临案处税吏。 冲突中,他脸上的旧疤挣裂,鲜血直流,状若疯虎,最终被闻讯赶来的更多税吏制服押走。 赵四的革职,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五房残存的精气神。 整个五房,陷入了一片绝望。 人人自危,连眼神都不敢轻易交汇。 ……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中旬。 戒律枢临案处,终于发出了最后通牒:于幽州监正衙大堂,对罪吏江小白,进行内部公审! 消息传出,各方震动。 公审!这是要彻底“钉死”我! 要在所有同僚面前,将我钉在耻辱柱上,让我亲口认下那十项滔天大罪! 往日处理公务的厅堂,此刻变得十分压抑。 大堂上首,是主审官铁棠。 周伏龙、杨文礼、许主簿、张主簿等人,则坐在下首陪审席上。 堂下两侧,站满了被勒令前来“观礼”的幽州监各房税吏。 五房的兄弟们被挤在角落,个个脸色灰败,低着头,不敢看向大堂中央。 大堂中央,是一个特制的铁木囚笼。 而我,就被关押在这囚笼之中。 手腕、脚踝上重新戴上了沉重的天道锁镣,一身囚服,头发散乱,脸上满是疲惫和憔悴! 铁棠面无表情,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 “带罪囚江小白!” 囚笼打开,两名税吏上前,一左一右,将我架起,拖到堂前,按跪在地。 铁棠的目光如刀,落在我身上。 “江小白!戒律枢临案处查明,你身犯十大罪状,条条罪证确凿,罄竹难书!” “今日公审,便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认罪?” 所有人都聚焦在我这个跪在堂前的“罪囚”身上。 我目光平静,没有开口。 大堂内,落针可闻。 “江小白!本官问你,这十大罪状,你,认,还是不认?” 周伏龙嘴角的冷笑几乎要溢出来。 杨文礼的手指在扶手上轻快地敲击着,仿佛在欣赏一场期待已久的戏剧开场。 他们在等着看我笑话! 我缓缓抬起头,散乱的发丝后,那双眼睛并无半分惧色。 “回禀铁主簿,这十大罪状,江某——除了第一条‘藐视上官’勉强沾边,其余九条……”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陪审席上那几张得意洋洋的脸,一字一句道:“一概不认!” “轰!”大堂内瞬间炸开了锅! 观审的税吏们窃窃私语,五房角落的兄弟们猛地抬起了头! 周伏龙脸上的冷笑僵住了,杨文礼敲击扶手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放肆!”铁棠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公堂之上,岂容你狡辩!既然不认,那本官就给你一个自辩的机会!一条条,一件件,说清楚!若有不实,罪加一等!” “谢铁主簿!”我微微颔首,无视两旁税吏的压制,竟缓缓站起身来。 我试着向前两步,沉重的天道锁链让我迈不开步子。 我站直了身体,目光如电,扫视全场。 “我江小白,去年十月奉掌司钧令,调任幽州监主簿,专司剿灭为祸一方的血刀门!” “鹰愁涧一战,斩血刀门徒一百零七!” “葬魂谷设伏,俘血影使一人,斩贼二百三十四!” “断流行动,拔除血刀门大小据点三十处,杀贼四百六十九!血刀九刃,四刃授首!” “设归正贷,劝说归正者三百三十九人,缴获资产折算合计七万三千钧……” “血刀门元气大伤,至今不敢踏入幽州一步!” 我每报出一个数字,声音便加重一分。 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浴血的厮杀,是倒下的兄弟,是无数被救下的幽州百姓! 话音落下,大堂内陷入一片短暂的死寂。 先前低着头的五房汉子们,胸膛微微起伏,紧紧握住了双拳。 几个旁观的税吏交换着眼神,难掩惊诧。 “够了!”周伏龙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色铁青。 “江小白!铁主簿是问你十大罪状!不是听你在这里表彰功绩,歌功颂德!” 我猛地转头,盯着周伏龙,厉声道:“功绩?周监正!没有这些‘功绩’,血刀门早已血洗幽州!没有这些‘功绩’,你周伏龙还能安稳地坐在这监正的位置上吗?” “你……”周伏龙被噎得说不出话。 “好!既然周监正急着问罪状,”我毫不退让,“那就说罪状!” “说我杀良冒功?笑话!所有被斩杀的血刀门徒,皆当场验明正身,登记造册,税纹备案!所有名册,可随时调阅查验!何来杀良一说?难道周监正认为,我五房兄弟浴血拼杀,斩的都是假的不成?难道镇武司那一道道嘉奖令,也都是假的不成?” “说我扰乱税政?和天下真气钱庄,有掌司秦权大人亲自颁发的经营特许!何来扰乱之说?莫非周监正觉得,掌司大人也是‘扰乱税政’?” 周伏龙脸色煞白,矢口否认,“我没有!” 我没有理他,继续道:“说我私分公帑?断流行动缴获的公帑,本就是战利,按律可用于剿匪开支,以战养战!更何况……” 我指着陪审席上一人:“那份拨款文书上,明明盖有一房许主簿的官印!是他签字画押,同意将这笔钱划拨给五房用作抚恤和后续行动的!要追究‘私分’之责,是不是该连许主簿一起问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来到许主簿身上! “江小白!你血口喷人!” 许主簿猛地跳了起来,指着我的手指都在哆嗦: “那官印是你逼我的!是你用税纹金箭指着我的头!逼我签的字!我不签你就要杀了我啊!” “我逼你?”我冷笑一声,步步紧逼,“许主簿,你当时吓得连笔都拿不稳,我有用箭指着你吗?好,就算我逼你了,你就签了?那我逼周监正签字的时候,他怎么没签?周监正,你说说,当时我有没有拿箭指着你,逼你签字?你签了吗?” 卷一 第293章 公审江小白(二) 周伏龙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微张,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我逼他?可他的确没签! 说没逼?那许主簿的指控就站不住脚! 昨夜我与赵无眠、铁棠推演时,早已料到会出现这一幕。 铁棠面色冷峻,注视着许主簿,猛地一拍惊堂: “许元秋,你身为幽州监主簿,竟敢在未得上峰核准的情况下,擅动巨额公帑?无论是否受人胁迫,此等渎职重罪,岂能轻饶!来人!” “在!”两名戒律枢税吏应声道。 铁棠厉声道:“带下去,严加看管!待公审结束,并入此案,一并调查清楚!” “铁主簿!铁主簿饶命啊!周监正!周监正救我!” 许主簿如同烂泥般瘫软下去。 两名税吏拖死狗一样拖着他出了大堂。 凄厉的哭喊声在通道里回荡,渐渐消失。 眼角余光扫过陪审席,周伏龙那老狗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双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指节都捏得发白! 那双眼睛更是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钉在我身上,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第一回合交锋,看似气势汹汹,却被我连破三关! 杀良冒功、扰乱税政、私分公帑,三条看似致命的罪名竟被驳斥得漏洞百出! 非但没伤我分毫,反倒赔进去一个许主簿! 杨文礼等人脸上的得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丝不安! 铁棠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赞许! 他语气依旧冰冷:“江小白,继续!剩下的罪名,你又作何解释?” 惊堂木再次重重落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击鼓声!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大门方向。 周伏龙紧握扶手的手微微一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芒。 杨文礼等人脸上的不安稍定,似乎嗅到了某种转机。 铁棠眉头一皱,沉声喝道:“何人击鼓?公审重地,岂容喧哗!” 不片刻,一名税吏来报:“禀铁主簿!是幽州阴府管事,阴槐!在外击鼓鸣冤,声称有重要证据,关乎本案,必须即刻呈报!” 我心下猛地一跳,阴家的人,终于按捺不住,跳出来了! “带上来!”铁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片刻,阴槐躬着身子出现在大堂内。 他趋步上前,对着堂上深深一揖:“草民阴槐,拜见铁主簿,周监正及诸位大人!” 铁棠居高临下:“阴槐,你击鼓鸣冤,有何重要证据,速速道来!” 阴槐抬起头,“回禀铁主簿!草民奉家中三爷之命,特来举报这堂上罪囚,江小白!” “举报何事?” 阴槐抬起头,目光怨毒地扫过我,控诉道: “回禀铁主簿!草民奉家中三爷之命,特来举报江小白敲诈勒索!罪状有二!” “其一,葬魂谷剿匪前夕,江小白以出兵剿匪为名,强行勒令我阴家交出五万两白银,美其名曰军资筹备,实为敲诈!” “其二,战后不久,江小白又以其麾下士卒伤亡惨重、需犒赏三军为由,再次登门,强行索要十万两白银!” “此等行径,令人发指!铁主簿明鉴,此乃我阴家账房凭证及当日经手人证词,请大人过目!”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几页文书,由税吏呈上。 铁棠的目光并未立刻去看文书,而是转向了坐在一旁的周伏龙: “周监正,此事你可知晓?” 周伏龙脸色已经恢复了惯常的阴沉,闻言微微颔首:“确有此事。当时阴家也曾向监正府申诉过,本官还曾过问,只是江小白言说皆为军务所需,本官亦未深究其详。” 他这话说得巧妙,既承认了事实,又把自己摘了出去! 还顺手暗示了我“目无上官”的跋扈! 张英岂会放过这等机会? 他立刻出列,声音带着愤慨:“铁主簿!此二事,我和幽州监各同僚都可作证。正坐实了江小白‘结党营私’之罪!他敲诈阴府巨额银两,名为军资、犒赏,实则尽数私吞或用于收买人心,豢养私兵!此獠贪婪无度,胆大包天,铁证如山!”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如同无数根针。 我站在堂上,嘴角勾起一抹略带玩味的弧度,发出一声嗤笑。 铁棠目光落在我脸上:“江小白,对此你可有话说?” 我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吐出两个字,“没有!” 周伏龙、杨文礼、张英,乃至跪在地上的阴槐,脸上都瞬间浮起狂喜之色! 铁棠眉头紧锁:“那这‘敲诈勒索’‘结党营私’的罪名,你是认了?” 我摇了摇头,斩钉截铁:“我不认!” “哼!”铁棠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嘴硬!难道阴家管事、周监正、张主簿都在污蔑你不成?” “他们说的拿钱这件事,是事实。” 我坦然承认,目光转向了堂下站着的阴槐,“不过,阴大管事,你刚才说的……就这些了?没有别的要补充了?” 阴槐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我的目光:“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补充的!” “哦?”我拖长了尾音,“比如……大年初一庙会,我当街痛殴你阴三爷小舅子金不焕一事?如此当街行凶、殴辱士绅的恶行,岂非坐实了横行乡里、欺压良善之罪?如此‘精彩’事迹,你阴家怎么只字不提呢?是觉得太丢人,不好意思说?还是……不敢说?” 阴槐的脸色则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显然被我戳中了痛处。 他大概万万没想到,我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看着阴槐那副又惊又怒又羞又不敢发作的憋屈样子,我心中冷笑更甚。 “看来是觉得太丢人了,实在难以启齿啊。” 我环视堂上神色各异的众人,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既然你阴家自己选择不要这张脸了……” 我的目光最后死死盯在阴槐身上,一字一句道: “那这脸,大家就都别要了!” 卷一 第294章 公审江小白(三) 我指着阴槐的鼻子,字字诛心: “葬魂谷一战,你阴家派三十死士协助攻打?笑话!那带头的头领贾仁,真实身份乃是血刀门葬魂谷的‘血影使’虚无影!那三十死士,根本不是什么阴家护卫,全是血刀门精锐血影卫假扮!” “那十万两银子,不是什么敲诈勒索!那是为我五房在葬魂谷死去的兄弟讨要的抚恤!是为所有浴血奋战、剿灭邪教的镇武司兄弟们讨要的犒赏!” “你阴家与血刀门勾连的那些破事,桩桩件件,血债累累,难道还要我一一点明吗?” 此话一出,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大堂! “阴家,勾结血刀门?” “这怎么可能?” “天啊!若此事为真……” 台下旁观的税吏们窃窃私语声,让整个大堂显得无比嘈杂! 铁棠身为主审官,却对此熟视无睹。 阴家是幽州百年巨擘,清名显赫! 血刀门是肆虐幽州、杀人如麻的邪教毒瘤! 这两者若真有勾结,简直是颠覆所有人认知的滔天丑闻! 足以让整个幽州,甚至朝堂震动! 阴槐脸色瞬间由煞白转为猪肝色! 他猛地跳起来,指着我的手指不住地颤抖: “江小白!你血口喷人!无凭无据,污蔑我阴家清誉!你这是构陷!是死罪!铁主簿!诸位大人!他这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啊!” 我冷冷地看着他失态的表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无凭无据?虚无影和那三十个死士的尸体,战后不是被你们阴家以‘收敛族中忠仆’的名义,连夜带走了吗?毁尸灭迹,做得干净!我就算拿出当时斩杀的造册名录,你们阴家也大可矢口否认,说那是我们伪造的!” 我话音一顿,继续道:“不过!我还有一样东西!一样你们阴家赖不掉的铁证!照样能把你们钉死在这耻辱柱上!” “铁主簿!”我朗声道,“在我值房门口,门槛向内数第二块青砖之下,埋有一份口供!烦请您即刻派人取来!此乃关键物证!” 铁棠眼神锐利,心领神会,立刻沉声喝道:“沈默!” 一直肃立在角落阴影中,脸上伤痕未消的沈默,立刻上前一步,抱拳应道:“卑职在!” “速去江小白值房,按其所言,取来证物!”铁棠下令,声音不容置疑。 “遵命!”沈默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公堂。 其实,那份至关重要的口供原件,昨夜已被我秘密取出,亲手交给了沈默保管。 此刻派他去取,不过是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一个“当场发现”的过场。 大堂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周伏龙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杨文礼眼神闪烁,频频与阴槐交换着不安的眼色。 陪审席上的其他主簿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堂下观审的税吏们,更是伸长了脖子,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证据。 时间仿佛被拉长。 终于!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默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 他步履沉稳,双手捧着一个油布包裹,快步走到堂前,在铁棠面前单膝跪下,双手高高捧起: “禀铁主簿!证物已取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油布包裹上。 铁棠示意税吏接过,当众拆开油布。 里面,赫然是一个信封,封口处还盖着一个模糊的血指印! 我上前一步,目光如刀,逼视着面无人色的阴槐: “阴大管事,还有诸位大人!这便是葬魂谷一战中,被我生擒的那个‘血影使’张镰,在临死前,亲笔画押的口供!” “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他蘸着自己的血写下的!里面详详细细,交代了你阴家如何暗中扶持血刀门,如何以商队、矿场为掩护走私真气,如何派遣死士假扮血影卫参与核心行动,如何与血刀门高层密谋!桩桩件件,时间、地点、人物、银钱数目,一清二楚!” “阴槐!还需要我当众,把里面的内容,一条条、一件件,念给大家听听吗?” “噗通!” 阴槐膝盖一软栽倒在地,面如金纸,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胆江小白!公堂之上,岂容你如此放肆!构陷士绅!” 一声蕴含怒意的厉喝,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公堂大门外炸响! 众人惊骇回头! 堂上堂下,无论是陪审官员还是旁听税吏,无不屏息凝神,面露敬畏乃至恐惧之色。 只见阴永昌在一群气息沉凝的护卫簇拥下,龙行虎步般踏入公堂! 他身穿华贵的锦缎长袍,面沉似水,有种上位者自带的威严。 我望着阴永昌,心中冷笑。 阴家的主事人,终于亲自下场了! 铁棠、周伏龙、杨文礼等人见到阴永昌,也都纷纷起身迎接。 一直沉默不语的杨文礼,急忙躬身,挤出几分讨好的笑容:“阴三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阴永昌的目光如寒潭深水,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 “再不出来,在某些人口中,我们阴家,怕是要成了祸国殃民、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他这话看似自嘲,实则字字如刀,直指我的“构陷”,更隐隐带着对整个公堂程序的不满。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的目光也毫不避让地迎了上去! 两道视线,在肃杀的公堂中央狠狠相撞! 那目光中,是百年世家积累的深厚底蕴带来的漠然俯视,是权势滔天者被冒犯后的雷霆震怒,更有一丝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凶狠决绝。 我寸步不让,眼中是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铁血意志,是揭开黑幕、为死难兄弟讨还血债的熊熊烈焰! 没有火花,只有一种冰冷刺骨的敌意在无声地交锋、切割! 谁也不肯相让分毫! 自踏入幽州这片土地的第一天起,我便与这位阴家三爷阴永昌的名字纠缠不休。 鹰愁涧一战,他派阴家私生子曹先生率血刀门伏击于我! 葬魂谷之役,他假意派“死士”协助,实则暗藏杀机! 断流行动,他更是利用周伏龙、张英处处掣肘,试图将我和五房扼杀在萌芽之中! 桩桩件件,明枪暗箭,层出不穷! 然而,这位在幽州呼风唤雨的三爷,却在我这个“小小的”五房主簿面前,一次次碰壁,一次次未能如愿! 曹满仓被杀,葬魂谷三十血影卫连同虚无影被一锅端,损失惨重! 断流行动更是让他扶持的血刀门元气大伤,财路断绝! 就连他视为囊中之物的百工坊税虫基地,也被我闯了进去,拿到了致命的东西! 这位幽州的“大人物”,在我这里,从未真正讨到过任何便宜! 今日公审,我亮出血书,直指其勾结邪教的核心命门! 终于逼得这位始终隐于幕后的阴家三爷,不顾身份,亲自下场赤膊上阵! 我胸中涌出滔天战意! 阴永昌,既然你选择站出来,那么我们就在这镇武司的大堂之上,分个胜负! 卷一 第295章 公审江小白(四) 阴永昌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如此猖狂!” 他向前一步,气势迫人,直逼铁棠: “江小白丧心病狂,为脱己罪,竟敢捏造此等骇人听闻之伪证,污蔑朝廷功勋世家!” 我哈哈大笑,“阴永昌,你怕了?” 阴永昌杀意凛然,“铁主簿,此案涉及我阴家百年清誉,已非寻常公审!我请求,将此份所谓‘血书’即刻封存!连同罪囚江小白,一并押解进京,交由刑部、大理寺及镇武司总衙三司会审!在京城,自有公论!若我阴家真有此等滔天大罪,我阴永昌愿引颈就戮!但若证明此乃构陷……” 他目光猛地转向我,声音冰冷刺骨,“构陷功勋世家,动摇国本者,当处以极刑,诛灭九族!” 周伏龙连忙附和,“阴三爷所言极是!铁主簿,为公允计,为朝廷体面计,理当将此案移交京城!” 杨文礼也急忙表态:“此事涉及阴家,必须慎之又慎!移交京城,方显公正!” 压力瞬间来到铁棠这边!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绝不能让这件事彻底暴露! 铁棠面对三人联手施压,面色沉静如水,他缓缓开口: “江小白,是我镇武司的人,他所犯何罪,自有我镇武司戒律枢依律查办、审断!此乃镇武司内务,不劳刑部、大理寺越俎代庖。” 此话一出,等于直接驳回了阴永昌看似公允实则包藏祸心的提议。 阴永昌眼角抽搐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铁棠态度如此强硬。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好!铁主簿要在此地审,那便审!就算抛开那份来历不明的血书,其余罪状也足以将他明正典刑!” 我看着他困兽犹斗的模样,冷笑一声,“阴永昌,我本想给你,给阴家留最后一丝体面,是你自己不要!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我指了指那封血书,“张镰这份口供,可不只是交代了血刀门那点事。里面还提到了另一桩陈年旧案……” “你住口!”阴永昌脸色骤变,厉声打断我! “怎么?心虚了?” 我逼视着他,“不如,我们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好说一说,五年前税虫暴毙的案子?” “税虫暴毙案”五个字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公堂上许多年轻税吏一脸茫然。 但周伏龙、杨文礼,以及一些年长的官吏,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阴永昌瞳孔猛缩,但面上强自镇定,拂袖喝道: “荒唐!胡说八道!此事朝廷早有定论,与你江小白何干?休要在此胡乱攀咬,转移视线!” 周伏龙立刻帮腔:“铁主簿!江小白已失心疯!所言之事皆与本案无关,实属搅乱公堂!” 杨文礼也急忙道:“正是!陈年旧案,早有公论,岂容他一个罪吏在此妄议!” “谁说与本案无关?” 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从公堂大门外传来! 众人顺声望去。 只见一队镇武税吏鱼贯而入,迅速分列两旁,肃杀之气瞬间充斥整个大堂。 为首两人,一人身形高挑,脸上覆盖着冰冷的银色面具,正是赵无眠! 而另一人,面容儒雅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脸上却是压不住的怒意。 看到此人,杨文礼眼睛瞬间瞪圆,失声惊呼:“袁……袁监正?” 阴永昌也是浑身一震,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来人,正是京城百工坊总衙监正,掌管天下税虫事务的最高官员——袁之轩! 铁棠见状,立刻从主审位上站起身,快步走下堂来。 “卑职铁棠,参见赵监正,袁监正!” 众人也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京城镇武司戒律枢、百工坊两大监正联手而至,怕不止是公审我江小白这么简单! 赵无眠上前一步,取出一份盖着镇武司总衙金印的文书,声音冰冷,响彻公堂: “奉掌司秦大人谕令!现查实,幽州百工坊阴家税虫基地,涉嫌违反禁令,秘密进行非授权税虫培育试验,并与五年前‘幽州税虫暴毙案’及近期多起武者真气失控事件存在重大关联!” “铁棠、江小白听令!” “卑职在!”铁棠沉声应道。 我挺直了脊梁,朗声道:“江小白听令!” “即刻起,命江小白为镇武司特派协理,与铁棠联合,配合本使与袁监正,对幽州百工坊及阴家税虫产业进行彻查!” “遵命!”我和铁棠齐声应诺。 两名戒律枢税吏立刻上前,解开了我身上的天道锁镣。 锁镣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阴永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荡然无存! 周伏龙、杨文礼更是彻底傻在当场,张着嘴,眼神空洞,仿佛无法理解这瞬息间的惊天逆转! 直到此刻,他们才恍然惊觉,这场所谓的公审,从一开始,就是为他们精心设下的一个局! 一个请君入瓮,要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杀局! 就在此时,一个百工坊税吏打扮的人神色惊慌地冲进了公堂。 “杨主簿!大事不好了!外面……外面……” 他突然察觉到气氛不对,后面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说。 袁之轩面无表情,冷冷道:“说!” 那税吏一个哆嗦,扑通跪倒在地。 “镇武司戒律枢的大队人马,已经强行查封了百工坊衙署和……和城外的阴家祖地税虫基地!” 又一名阴家护卫疯了一样冲进来,撕声喊道:“三爷,出事了,镇武司的人包围了阴府!” 我明白,在公审的这段时间,赵无眠已经动手了! 公堂之上,形势瞬间彻底逆转! 该收网了! 我活动了下微微僵硬的手腕,当即下令:“沈默!” 沈默出列:“卑职在!” “立即带领五房所有兄弟,查封阴府!一应账册、密函、往来文书,所有记录、物资,全部封存!胆敢阻拦者——”我微微停顿,“无论身份,以抗法论处,就地格杀!” “遵命!” 沈默没有任何迟疑,抱拳领命,转身的瞬间,手已按在了刀柄之上。 我的命令没有丝毫间隙:“秦炼!” 秦炼应声走了进来,身后带着几名黑水郡税吏,两日前,我已暗中将他调回了幽州。 “卑职在!” “着你率黑水税吏,配合戒律枢,对镇武司幽州监内部进行彻底审查!” “领命!” 秦炼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转身点人。 我的命令还未停止,“王碌,陈岩!” “在!”两声沉稳的应和从大门处传来。 “传令十三郡,掘根行动,即刻启动!幽州镇武司所属,及周边能调动的所有力量,同步对血刀门剩余六十五个据点进行清洗!不留隐患,不接受投降,不留活口!我要血刀门今日之后,彻底成为历史!” 这两个从六扇门大牢放出来的家伙,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当即大声道:“遵命!”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又快又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仿佛一张早已编织好的天罗地网骤然收紧。 哗啦啦! 两名戒律税吏上前,将天道锁镣套在了一脸惨白的阴永昌身上。 我这才缓缓踱步来到面如死灰的阴永昌面前,俯视着他。 “阴三爷,”我的语气平淡,“镇武司大牢的饭菜糙,怕是比不上你阴家的山珍海味。不过没关系,你有的是时间慢慢习惯。” 卷一 第296章 幽州,要变天了! 两名戒律枢税吏面无表情,“阴三爷,请吧!” 阴永昌没有挣扎,脸色也恢复如初。 他整理了下衣衫,甚至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走向那幽暗的镇武司大牢。 我目送他被带走,然后缓缓踱步,停在了陪审席前,站在了周伏龙面前。 周伏龙浑身一颤,脸色蜡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剩下满眼的恐惧之色。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并无多少快意。 “周大人,我记得,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你。” 我的声音平静,“我一次次给你机会,我的刀尖,从未真正指向过你。可惜啊……” 我叹了口气道:“你屁股坐歪了,心甘情愿当阴家的看门狗,忘了自己吃的到底是谁家的粮!” 从我抬出狴犴腰牌,到黑水郡账簿一事,我都明确告诉过他: 我的目标是血刀门,是阴家! 可惜他还是冥顽不化! “哪怕你有陈平一半的觉悟,哪怕只是称病不出,两不相帮,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周伏龙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他用手撑住面前的案几,才勉强没有瘫倒下去。 铁棠朗声道:“即日起,幽州监事务,暂由副监正陈平代管!” 听到这句话,周伏龙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只剩下绝望的死灰。 他挣扎了半辈子才坐上的位子,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落在了那个一直称病躲清闲的陈平头上。 铁棠来到他面前,“周大人,也请吧!” 周伏龙仿佛被抽走了魂魄,踉踉跄跄跟着两名税吏,离开了大堂。 与阴永昌不同的是,没有给他上天道锁镣。 …… 公堂角落那边,压抑了太久太久的五房税吏们终于爆发了! “我就知道,江主簿不会有事!” “大人!” 瞬间,所有五房的兄弟们都激动得满脸通红。 许多人眼眶都红了,用力地挥舞着拳头,恨不得立刻冲过来! 这段时间他们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屈辱,此刻终于彻底释放出来! 我转过身,面向这群与我生死与共的兄弟,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抬手压下激动的声浪,然后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段时间,让你们受委屈了!是我江小白对不住大家!” “但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我直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所有人,听令!” “即刻起,按原定计划行动!待功成之后,我亲自给各位赔罪,请功!” “是!大人!” “遵命!” 处理完周伏龙,我整了整衣袍,来到袁之轩与赵无眠面前。 对着袁之轩郑重地行了一礼:“江小白,参见袁监正。多谢袁监正主持公道,拨云见日。” 袁之轩的目光在我身上略作停留,又意味深长地瞥了赵无眠一眼。 他抚须叹道:“后生可畏啊。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是该退位让贤喽,以后的镇武司,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赵无眠微微欠身:“袁监正言重了。我等只是奉命行事,扫除积弊而已。日后还有许多地方,需仰仗袁监正主持大局!” 袁之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面色一肃。 “来人!将杨文礼拿下!革去职司,严加看管,等候发落!”袁之轩下令干脆利落。 杨文礼是他百工坊系统的人,出了如此塌天大祸,他必须亲自清理门户。 这也是维护百工坊最后的脸面! 戒律枢虽然权势熏天,但在这种内部整肃的当口,也会给这位京城来的监正几分面子。 然而,谁都明白,杨文礼只是小角色。 真正核心的罪证,也就是阴家祖地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其调查主导权,还是在赵无眠手中。 袁之轩的权限,更多在于百工坊内部的流程和人事。 我对着赵无眠和袁之轩再一拱手,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出了幽州监公堂。 迈出镇武司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长街之上,气氛早已截然不同! 一队队身着玄黑色镇武司服饰的税吏,正从各处汇聚,又迅速分散涌向城中各个方向。 他们之中,既有京城戒律枢精锐,也有秦炼从黑水郡借调来的老部下。 马蹄声、脚步声、低声传令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街面两侧,许多百姓远远围观。 他们看着那些平日作威作福的税吏如今仓皇被锁拿,阴家的府邸被贴上封条,看着一车车账簿、箱笼被从各大衙门里抬出……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涌动。 “看!是江阎王……他出来了!” “不是说他被革职查办了吗?怎么……” “阴三爷好像被押走了!还有周监正!” “听说百工坊也被围了!我的天爷,这是要出大事啊!” 各种议论声中,我翻身上马。 王碌将羊毛剑和税纹金箭递到我手中,低声禀报:“大人,十三郡人马已按计划动手,各处据点同时清扫!” 我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之处,街边众人纷纷闪躲,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们拿走。 风吹过街道,卷起尘埃,也带来了新的气息。 幽州,要变天了。 “出发,阴家祖地!” 我一声令下,一抖缰绳,率先策马而出。 身后,陈岩、王碌等一队精锐税吏紧随而上。 马蹄叩击青石路面,发出急促而整齐的脆响,朝着城西方向疾驰而去。 …… 快马加鞭,风驰电掣。 约莫一个时辰后,那座笼罩在淡淡雾气中的山峦再次映入眼帘。 然而,与上次前来“检查”时森严壁垒、处处透着阴家私兵骄横之气的情形截然不同。 此刻的阴家祖地外围,已然大变样! 所有明岗哨卡,站的不再是阴家护卫,而是一队队身着统一制式玄黑战袍的税吏。 他们目光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守护基地的天道大阵,此刻也换上了戒律枢的人! 我们一行在界碑前被拦下,验明身份文书和赵无眠的手令后,才得以放行。 进入山门,内部的气氛同样肃杀。 街道上不时有全副武装的小队巡逻而过,皆是生面孔。 我勒住马,唤来一名在此负责接应的戒律枢税吏小旗官。 “阴永信呢?”我直接问道。 这位阴家七爷、税虫基地的实际掌舵人,是揭开核心秘密的关键人物之一。 那小旗官抱拳回禀:“回大人,据我方前期暗哨最后确认,阴永信今日辰时末确曾在丙三区调制坊出现,巡查如常。但就在我们的人开始全面接管时,他却如同蒸发一般,不见了踪影!基地内部及周边已搜查过一遍,未见其踪迹!” 阴永信失踪了? 卷一 第297章 税虫改良区 我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阴永信绝非蠢人,他哥哥阴永昌在公堂上被拿下,他绝不可能毫无察觉。 但他没有选择外逃,而是在基地内部消失…… 这只能说明,阴家祖地深处,还有我们未曾掌握的密道或隐秘空间! 而他选择躲藏而不是逃跑,其目的恐怕绝非仅仅是自保那么简单! “带我去阴永信的住处!”我立刻下令。 那名小旗官不敢怠慢,立刻引路。 阴永信在祖地内的住所并非想象中那般奢华,反而是一处相对简洁的院落。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更像一个处理公务的别业。 我径直走入他的书房。 书房内陈设简单,书籍文件摆放得整齐,看得出阴永信是个极重条理和规矩的人。 我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书案、书架、墙壁……任何可能藏有线索的地方。 突然,我的视线在书案后方墙壁上定格。 那里原本应该挂着一幅装裱好的字画或地图,但现在只剩下一个浅色的画框印子。 印子右下角一处被撕扯掉的残破痕迹! 像是有人情急之下,粗暴地撕走了画框内的某一部分。 “这里原来挂的是什么?” 旁边一名协助搜查的税吏回道:“回大人,我们来时便是空的,未曾见到。” 我眼神一凝。 阴永信在撤离前,特意撕走了这东西的一角?这绝非无意之举! 我压下心中的疑虑,沉声问:“基地里原本的阴家管事、核心人员呢?” “回大人,已全部控制,集中看押在宗祠偏院。” “带上来!” 不片刻,一群面如土色的阴家弟子被带了上来。 其中果然有那个上次“陪同”我们检查的刘管事。 他此刻吓得浑身筛糠,头都不敢抬。 不过,上次我戴面具,又改变了声线和形态。 此刻,在他眼中,我不过是戒律枢一位陌生的大人。 “你们主子,阴永信,藏在哪?” 一片死寂,无人敢答。 我目光一寒,甚至不需要我示意,身旁的陈岩已然会意。 “噗嗤!” 剑光一闪,站在最边上一名看似硬气的管事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被一剑封喉。 尸体软软倒地,鲜血汩汩流出。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死亡的恐惧让剩下的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来到刘管事面前,“阴永信,藏在哪?” “大人饶命!”刘管事第一个崩溃了,涕泪横流地磕头,“小的……小的不知道七爷具体在哪……但……但他肯定还在基地里面!肯定在!” “带路!” 刘管事连滚爬爬地起身,颤颤巍巍地引着我们向基地深处走去。 七拐八绕,我们再次来到了那条主通道侧壁不起眼的拐角处! 我忽然道,“刘管事,这不是阴家子弟临时住所嘛?” 刘管事听到我这句带着明显讥讽的反问,身体猛地一僵。 他豁然抬起头,那双因为恐惧而涣散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你,你是……秦,秦凡?” 他怎么可能忘得了“秦凡”? 那个在检查时一丝不苟、在宴席上“醉酒失态”、吐了他阴家祖井、最后又被他塞了一万两银票试图封口的戒律枢税吏! 而现在,这个“秦凡”竟然用江小白的声音和口吻对他说话! 还没等我回应,身旁的陈岩早已不耐,上前一脚狠狠踹在刘管事的腿弯处!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我们江主簿!” 刘管事额头冷汗直流,当初就在这基地,他曾当着我的面,说“江小白”的坏话。 “江……江大人……饶命……饶命啊……”他语无伦次,只剩下本能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我看着脚下这摊烂泥,心中并无多少波动。 “现在,能告诉我,这扇门,后面到底是什么?阴永信,是不是在里面?” 刘管事脸上充满恐惧,仿佛门后是什么噬人的魔窟。 他颤声道:“是……是虫……是,税虫改良区!” 我心中猛地一沉! 税虫改良区! 果然!屠百城的情报、徐文庭的遭遇、还有那些失控武者的惨状…… 一切线索都指向这里! 阴家果真瞒着朝廷,在这地宫深处,开辟出了一个进行禁忌试验的区域! 那些所谓的“临时休息处”,根本就是掩盖这滔天罪行的幌子! “开门!” 刘管事脸上血色尽褪,“开不了……大人,这石门没有锁眼,开关全在里面……外面……外面根本打不开!除了七爷和老太爷,谁都没进去过!我们……我们真的没办法啊!” 陈岩闻言,眉头一拧,“大人,跟这废什么话!直接上雷火弹,炸开它!” “使不得!万万不可!” 刘管事拼命摆手,“这石门连着地脉和基地的核心阵法!若强行破毁,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凛。 阴家果然歹毒,竟然将入口设置得如此凶险,显然是为了在最坏的情况下,宁可将一切埋葬,也绝不让人发现里面的秘密。 我上前一步,指尖缓缓划过石门表面。 羊毛真气顺着指尖极其细微地探出,感知着石门每一寸的纹理。 果然,这石门材质特殊,内部似乎嵌有复杂的阵纹,与整个山体地脉隐隐呼应。 刘管事所言非虚。 我的目光在石门上一寸寸扫过。 在石门右侧与墙壁接缝处一个角落,我的指尖触碰一个细小的凹陷。 我心中剧震! 其形状,竟与当初小桃红父亲徐文庭给他的遗物中的那一枚铜制钥匙完全吻合! “都退后!” 在陈岩、刘管事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我缓缓地从怀中贴身之处取出了那一枚钥匙! 我深吸一口气,将钥匙对准凹陷,缓缓地、精准地插了进去。 严丝合缝!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声,从厚重的石门内部传来。 紧接着,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响起。 眼前那面巨大石门,竟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通道。 与外面基地通道的粗糙不同,这条新出现的通道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精致。 两侧和顶部的石壁被打磨得十分光滑,镶嵌其间的尘微石个头更大,排列也更密集。 散发出一种冰冷的白光,将通道内照得亮如白昼,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然而,就在门开的瞬间,那刘管事猛地向后缩去,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刚才面对死亡威胁时还要恐惧十倍! “我不进去……我不能进去……” 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试图远离那敞开的入口。 陈岩皱眉,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狗东西,由得你选?起来带路!” 刘管事拼命地挣扎,甚至不惜用头去撞旁边的石壁。 “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我死也不进去!” 我心中惊疑,能让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宁愿立刻去死也不敢踏入一步…… 这甬道尽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拦住了陈岩,“我先进。你们跟在后面,保持警惕。” 说罢,我握紧了手中的羊毛剑,迈步踏入了那条不可知的通道! 卷一 第298章 阴家,即血刀门! 甬道内,一股刺鼻的药水气味扑面而来。 光滑的石壁反射着尘微石冰冷的白光。 除了脚步声和呼吸声,甬道深处隐约传来一种沙沙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摩擦着墙壁! 刘管事被两名税吏拖拽着前行,他双腿软得如同面条,几乎是被架着走。 突然! 侧方一个岔道阴影里,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猛地扑出,直取队伍最前面的我! 我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的抬手! 咻! 税纹金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没入那黑影的胸膛,将他钉在了石壁上! 直到此刻,我才看清袭击者的模样。 依稀是个人形,但全身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血管蛛网般凸起在体表。 最骇人的是他的脸上,布满了幽绿色税纹! 他的眼睛空洞无神,只剩下纯粹的疯狂和嗜血。 我的手指触碰到他冰冷身体的瞬间,怀中的双蛇玉佩骤然滚烫! 一道冰冷的信息浮现在我的神识之中: 【血刀门弟子,实验体甲柒号;状态:失控;税虫型号:丙三变异体。】 我心中巨震! 果然如屠百城所说,阴家用血刀门弟子做活体实验,而且一直不曾停止! 只是税虫暴毙案后,他们行事更谨慎、更小心! 然而,不等我细想,前方甬道尽头豁然开朗! 我们走闯进了一个人工开凿出的巨大的圆形洞窟。 眼前的景象,让我们登时头皮发麻! 洞窟四周的石壁上,凿出了一个个如同蜂巢般的格位。 每一个格位里,都浸泡着一具赤身裸体的人体! 他们被浸泡在散发着莹莹绿光的、浓稠的液体中。 格子下方,贴着一个个的标签。 “乙拾叁号:丙三税虫适配度,中等。” “丙肆号:真气狂暴化抑制失败,废品。” …… 洞窟中央的一个石台上,摆放着数个透明的晶石容器。 正是与我们缴获的样本一模一样的丙三型税虫!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改良区! 这是阴家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场! “立即查封此处!所有样本、记录,全部……”我压下心中的惊骇,厉声下令。 话音未落! 异变陡生! 那瘫软的刘管事,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挣脱了税吏的控制,不顾一切地朝外跑去! 然而,他慌不择路,脚下一个趔趄,撞向了旁边一个装着实验体的透明容器! 咔嚓! 容器碎裂! 绿色的液体裹着一具苍白的人体倾泻而出,流了一地! 那具原本毫无声息的实验体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甚至没有完全站起身,只是随手对着刚好逃到他身边的刘管事,屈指一弹! 噗! 如同熟透的西瓜被砸碎! 刘管事的脑袋瞬间爆开,红白之物溅射得到处都是! 无头的尸体晃了晃,重重倒地。 一个四品武者,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秒杀! “戒备!”我大吼一声,几乎同时,数支税纹金箭射向对方! 噗!噗!噗! 金箭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胸口、腹部! 然而,带有十钧之力,可以裂石的税纹金箭,仿佛射入了坚硬的岩石,竟无法深入! 而且那被射出的伤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血迹都没留下多少! 税纹金箭……无效? “启动天道大阵!压制他!”陈岩沉声道。 然而,毫无反应! 我瞬间明悟! 这些改造武者体内的变异税虫,本身就已经接入了天道大阵体系! 它们甚至可能篡改或屏蔽了针对自身的镇压指令! 大阵……失效了!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洞窟上方的一个观察平台上传来: “没用的,江小白。这些都是完美的作品,天道……已然站在我们这边。” 声音中,带着一丝狂热和嘲弄。 我们猛地抬头。 只见阴永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他负手而立,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笑容。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右边太阳穴的位置,一道清晰无比血刀状纹路,正散发着邪异的光芒! 那纹路,与血刀门的标志,一模一样! 我心中如一道闪电劈开迷雾,瞬间贯通了一切! 周延平账簿上流向不明的大宗资源…… 策划鹰愁涧伏击的阴家私生子曹满仓…… 葬魂谷中的血影使虚无影与阴家三十死士…… 所有支离破碎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汇聚,拼出了这个骇人听闻的真相! 什么阴家暗中扶持、豢养血刀门! 这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阴家,本身就是血刀门! 或者说,血刀门,从来就是阴家最核心、最见不得光的那一部分! 难怪我第一次进入税虫基地后,就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这与当时在鹰愁涧伏击战中遇到的能够叠加修为的血煞大阵,如出一辙! 其核心原理,分明就是一个简陋、粗糙的税虫能量运用的变种! 那是未完成的试验品,流落出去的战法! 我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平台上的阴永信。 “阴七爷,”我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或者,我该称呼你一句——血刀门主,厉无锋!” 此话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我身后的陈岩、王碌等人浑身剧震,脸上瞬间爬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什……什么?” “血刀门主?” “厉无锋是他?” 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甚至暂时压过了对那恐怖实验体的恐惧!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肆虐幽州多年、神秘莫测的血刀门主,竟然就是这位看上去颇有几分官场圆滑、掌管着朝廷税虫重器的阴家七爷! 阴永信微微一愣,随即竟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一个江小白!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笑声在洞窟中回荡,充满了狂傲、得意,还带着几分撕掉伪装后的狰狞! “不错!本座就是厉无锋!” 他止住笑声,“镇武司给了我权柄和资源,血刀门则替我扫清障碍、网罗材料!这幽州,早就该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可笑周伏龙、杨文礼那些蠢货,还以为能驱虎吞狼,殊不知他们自己,才是被圈养的猪猡!” 他张开双臂,语气中充满了病态的狂热:“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力量!超越凡俗武学的力量!将人体与税虫完美结合,打破天赋的壁垒,直接汲取天道之力!我们,才是未来!”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狂热渐渐被冰冷的杀意取代。 “只可惜,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他随手一挥。 轰隆! 甬道尽头,一个石门,猛地落下,彻底封死了退路!沉重的回响在洞窟内久久不息! 与此同时,石壁石格中,一具具浸泡在绿色液体中的武者,猛地睁开了眼睛! 数十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齐刷刷地盯向了我们! 阴永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用他们的血肉,来庆祝你们这最新一批‘血神卫’的诞生!” 卷一 第299章 六品定乾坤 阴永信一声令下,那三十多名血神卫眼中绿芒爆闪,向我们扑了过来! “结阵!防御!”陈岩嘶吼道。 十几名镇武税吏们背靠背结成圆阵,税纹金箭如同疾风骤雨般射了出去! 噗噗噗!箭矢命中身体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大部分箭矢撞在他们的身体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被直接弹开! 这些血神卫的动作毫无章法,全凭被改造后的本能驱动攻击! 或手撕、或冲撞,有些口中吐出带腐蚀性的毒液! 他们彼此之间,仿佛有种无形的丝线连接,进退扑击之间,竟配合得异常默契! “啊!给我死!” 一名五品修为的壮硕税吏双目赤红,看着同伴倒下,怒吼着挥动手中长刀,灌注全身真气,朝着一名冲在最前的血神卫狠狠劈下! 铛! 一声闷响! 刀锋确实嵌入了那血神卫的肩胛骨,但也仅仅如此! 那怪物的肌肉猛地收缩收紧,竟将刀锋死死咬住! 税吏奋力回抽,竟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侧翼另一名血神卫如同鬼影般悄然而至! 手中利剑轻易地洞穿了他身上的轻甲,从他后背刺入,前胸透出! 税吏身体猛地一僵,低头看着胸前探出的剑,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老刘!”王碌悲愤地吼道。 战线瞬间崩溃! 短短几个呼吸间,已有三名税吏战死,数人挂彩! 圆阵被强行撕开缺口,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 我心中又急又怒,如同被火焰灼烧! 眼睁睁看着这些兄弟倒下,我却无法第一时间救援,一种滔天怒火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噬! “滚开!”我狂吼一声,将羊毛真气运转到前所未有的极致! 手中羊毛剑化作一道道残影,凝聚成如实质的剑气! 炽热的离火真气附于其上,每一次点、刺、划,都能在血神卫身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灼伤痕迹! 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烧焦的臭味。 离火之力确实能有效克制它们的愈合力,伤口愈合的速度明显减缓。 但也仅仅是减缓! 我每一击都需要耗费大量真气才能造成有效伤害,而敌人有三十多个! 它们不知疼痛,不知疲倦! 更可怕的是,高台上的阴永信! 他负手而立,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根本不需要亲自下场。 只是偶尔随意地一指点出,便能引动一缕的天道真气,或砸向我的后心,或封住我的退路! 我不但要应付眼前的血神卫,还要时不时应对高台上的偷袭! 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焦急! 再这样下去,不止是我,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在一次避开三名血神卫的合击之时,其中一人的指尖如刀,几乎是擦着我的胸膛划过! 嗤啦! 胸前的衣襟被划开一道口子。 就在这一瞬,我怀中的双蛇玉佩骤然变得滚烫无比,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 与此同时,那名攻击落空的血神卫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 他脸上的幽绿色税纹,光芒瞬间黯淡、混乱! 动作也出现了极其明显的滞涩! 我心中灵机一闪! 是了!师父曾说过,双蛇玉佩乃天下税虫克星!它能干扰甚至抑制这些怪物体内的变异税虫! 绝境中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陈岩!王碌!”我嘶声大吼,“缠住它们!别硬拼!只要给我创造一瞬的机会!” 我的战术瞬间改变! 不再追求以离火真气造成杀伤,而是将身法催动到极致,如同鬼魅般在混乱的战场中穿梭游走! 每当税吏缠住一个血神卫,我便如离弦之箭般疾冲而至! 以玉佩散发的奇异波动干扰和压制血神卫! 丹田内天机笔毫转动,以羊毛剑点在那些血神卫额头、胸口上税纹最密集的节点之上! 被点中的血神卫身体猛地僵直,眼中混乱的绿光疯狂闪烁,行动变得无比迟缓、扭曲! 那变态的自愈能力几乎彻底停滞! “就是现在!杀!” 一旁的税吏们岂会放过这种机会?所有攻击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刀剑、金箭终于能破开它们的防御,将这些怪物彻底撕裂、摧毁! …… 战局,终于出现了扭转的迹象! 虽然找到了方法,但每杀一个血神卫,都需要耗费海量的心神,还要有税吏拖住对方! “该死的江家余孽!” 高台上的阴永信脸上的戏谑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阴沉和暴怒! 他再也无法保持从容,双手疾挥,更加疯狂地抽取着天道真气! 凝聚成一道道足以致命的攻击,如同跗骨之蛆般紧追着我! 显然打定了主意要优先将我彻底抹杀! 压力陡增! “江主簿!左边!”一声焦急的呼喊从侧后方传来! 一个身影扑至,将我推到了一边! 然而,我却看到,那道原本轰向我头颅的致命攻击,被一个身影义无反顾地挡住了! 是一个平日里总是闷声不吭、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税吏! 我甚至只记得他好像姓章! “噗!” 章姓税吏手中的钢刀瞬间碎裂,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砸中! 胸膛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口中狂喷而出! 他看着我,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丝完成任务的解脱,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气息瞬间湮灭。 他左手中还死死地攥着一个系着红绳的平安符! 又一个兄弟……为了救我……死了! “老章!” 我双目瞬间赤红如血! 看着身边兄弟,一个个倒下去,我血灌瞳仁! 撕心裂肺的悲痛充斥着我的心口! 对自身弱小的不甘……无尽的怒火…… “我要守护我的兄弟!” 种种极端情绪在我胸中轰然爆炸,如同点燃了某个无形的引信! 嗡——! 就在这一刹那,我体内蜂巢晶格丹田,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嗡鸣声! 每一个晶格都在疯狂震颤!如同万千蜂群同时振翅! 晶格内浩瀚如海百万钧的真气,倾泻而出! 在体内双蛇的催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压缩、提纯! 量变,终于引发了质变! 仿佛在丹田的最深处,宇宙初开的第一声雷鸣! 一滴沉重无比、璀璨夺目、蕴含着难以想象精纯能量的液态真元,骤然凝聚而成! 悄无声息地滴落于丹田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世界也彻底安静下来! 紧接着,仿佛堤坝彻底决口! 第一滴液态真元出现后,更多真气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着这个的核心汇聚、压缩、转化! 一股远比五品时期精纯、磅礴、强大无数倍的力量,瞬间涌遍我的四肢百骸! 冲刷着每一条经脉,每一个窍穴! 我的身体表面溢出淡淡的辉光,周身的气息不受控制地疯狂攀升、膨胀、再攀升! 五品与六品之间的那一道壁垒,在这内外交攻的极致冲击下,发出一声只有我能听见的巨响! 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自我丹田奔涌而出,席卷四肢百骸! 离我最近的一名血神卫正嘶吼着扑来,甚至未能触碰到我外溢的气息,那狞身躯便如同被无形的山岳正面撞击,猛地一滞! 随后在一阵骨裂声中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之上! 洞窟内为之一静! 四品观税纹,五品断生死,六品定乾坤! 六品之境! 成! 卷一 第300章 这境界,沾满了同袍的鲜血! 六品了! 我的内心,却无半分喜悦。 蜂巢丹田内,蕴含着远超从前百倍的精纯力量,神识也前所未有的清明! 周遭一切细微动静,甚至气流尘埃的拂动,都清晰映照心间。 五品时,我的极限不过调动百钧之力。 而此刻,千钧之力如臂使指,奔流不息! 可是,兄弟倒卧血泊的景象灼烧着我的眼眶,老章临死前的眼神刻在我的心头! 这力量,来得太晚! 这境界,沾满了同袍的鲜血! 我长啸一声,震得整个洞窟嗡嗡作响! 羊毛剑感应到这股新力,离火真气不再是附着流淌,而是化作汹涌澎湃的洪流,喷薄而出! 轰! 一剑挥出,不再是道道剑气,而是一片扇形的炽热火海! 那些被双蛇玉佩力量削弱的血神卫,如同枯草般被这片离火洪流吞没! 它们那刀剑难伤、自愈极强的身躯,在千钧之力的离火面前,迅速融化、焦黑、崩解! 顷刻之间,方才还凶焰滔天的十几名血神卫,便化作一地焦炭与飞灰! 幸存的税吏们压力骤减,看着这宛如神迹的一幕,无不震撼失色,随即爆发出欢呼! 但,还不够! 罪魁祸首,还在那高台之上! 我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平台上脸色大变的阴永信!脚下猛地一跺,地面龟裂,碎石飞溅!身形如一道离弦的火箭,冲天而起,直扑高台! “阴永信!纳命来!” 羊毛剑携带着怒火,简单直接,一记力劈华山,当头斩落! 此时此刻,终于能够使出那北斗劫阵第四式——天权蚀念! 阴永信眼中终于闪过一抹骇然,但他自恃修为高深,竟不闪不避! 他厉喝一声,右掌引动一股天道之力,悍然向上拍出! 竟是要硬接我这含怒一击! 铛! 剑掌交击,发出的却并非血肉碰撞之声,而是金戈对撞的震天巨响! 狂暴的气劲以我们为中心猛地炸开! 高台的护栏瞬间粉碎,下方激战的众人也被这股气浪推得踉跄后退! 一招硬撼,气劲反冲,我凌空一个翻身,稳稳落回高台边缘。 胸口一阵翻滚,鲜血从口中溢出! 阴永信则“噔噔噔”连退三步,整个右小臂被我的北斗抹账术凭空抹除! 可惜了,这是我携带破境之力的全力一击,竟只抹掉他一只小臂! “不可能!”他失声惊呼,“你不过是临阵突破的六品,根基未稳,真元怎会如此凝练?” 他无法理解! 寻常武者突破,需长时间闭关稳固境界,才能将新增的力量如臂指使。 但他哪里知道,我丹田内早已积蓄了远超常人数万倍的真气海! 我持剑而立,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他:“这便是我与你这等依靠外邪之力的虫豸,最大的不同!今日,我便用这六品修为,送你下去给兄弟们赔罪!” “狂妄!” 阴永信又惊又怒,左臂疾挥,疯狂抽取着地宫大阵的天道真气。 在身前布下一道道厚重的金色壁垒! 轰!轰!轰! 离火剑罡斩在金色壁垒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 每一次碰撞,都让整个洞窟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 阴永信借着大阵的保护,额间血刀印记金光暴涨! 他嘶吼着,太阳穴的血刀纹路亮到刺眼,几乎要裂肤而出! 他不再是从大阵“抽取”真气,而是试图直接强行接管附近整个区域的天道大阵权限! 想要引动整个天道大阵,将我这个新晋六品彻底碾碎! 轰隆隆! 整个地宫剧烈震颤,岩壁上的尘微石明灭不定! 无数金色的阵纹在空中疯狂浮现、交织,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一股远超八品宗师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如同天倾! 他竟强行催动改造的税虫,获得了八品宗师的威力! 只是,阴永信这种粗暴的、越阶的操控方式,瞬间引发了天道大阵本能的反噬! 金色阵纹变得极不稳定,能量乱流如闪电一般,在洞窟内窜动、炸裂! 就在阴永信将所有心神都用于对抗反噬和掌控大阵、防御最薄弱的瞬间! 一道冰冷的墨色流光,无声无息地从某个绝对阴影的角落射出! 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角度,切断了阴永信与天道大阵之间那最核心、最脆弱的链接通道! “噗!” 阴永信如遭天道雷劈,浑身剧震,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的黑血! 那无数道被他强行催动的天道真气飞速衰退! 他脸上充满了惊骇,猛地扭头看向阴影:“墨手!陆藏锋,是你!你竟然背叛阴家!” 高台的阴影里,传来一声叹息。 陆藏锋的声音苍老而冰冷,“我从未效忠过阴家,何来背叛。我守护的,从来只是……罢了。” “你这个叛徒,竟然帮这朝廷鹰犬……你忘了江……” 他的嘶吼戛然而止! 因为我不需要答案,也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壁垒已失,防御尽破,心神俱震! 就是现在! 我身随剑走,人剑合一! 羊毛剑,化作一道离火流星,暴起突进! 噗嗤! 长剑精准无比地贯入他的胸口,离火真气瞬间在他体内爆开! 阴永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我不服!” 我手腕一拧,冷冷地打断了他:“阴永信!你阴家私自改造税虫,以活人武者试验,勾结邪教,残害同僚,祸乱幽州!条条罪状,罄竹难书!死有余辜!” 阴永信口中溢着黑血,脸上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呵呵……死有余辜?说得好!但这世道,谁又是干净的?” 他艰难地开口:“朝廷用税虫控制天下武者,他们才是最大的吸血鬼!我们不过是想打破这枷锁……我们有什么错?” 他的眼神涣散,却迸发出最后的光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控诉: “你们……你们当真以为镇武司和龙椅上那些人就是清白?” “他们难道就不想得到这……这能掌控更强力量的技术……他们才是死有余辜!” “江小白,别忘了,你父亲江明远,他是怎么……” 我怒道:“你没有资格说我父亲!” “哈……哈……咳咳,江明远看到自己的儿子……成为镇武司的鹰犬……咳咳……” 他涣散的瞳孔死死盯着我,“该是……” 我没有让他说完。 离火剑气向上猛地一撩! 唰! 阴永信的头颅冲天而起! 无头的躯体摇晃了一下,重重栽倒在地! 世界,安静了。 洞窟内,只剩下能量逸散的低沉嗡鸣,以及台下幸存者们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 炽热的离火在羊毛剑上跳跃,映照着我脚下冰冷的尸体! 胸腔中那股支撑着我那股复仇的滔天怒火,骤然熄灭。 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疲惫。 老章、老刘,李大个,还有那些倒下的兄弟…… 我终究,是没能救下他们。 高台之下,一片死寂。 卷一 第301章 阴太虚之死 我收剑入鞘,转向那片阴影,抱拳行礼:“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陆藏锋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从中传来,“不必谢我。镇守此地十五年,却坐视此地化为魔窟……” “帮你,不过是赎我半分罪孽,求个心安罢了。” 声音渐渐低沉,最终连同那缕气息,彻底消失在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赎罪? 我心中疑窦丛生。 这位当年的百工坊监正,墨手鬼匠,镇武十杰之一,为何会在这阴家祖地守了十五年? 他究竟在守护什么?又在为什么而赎罪? 这十五年的幽居背后,又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往事和秘密? 轰隆隆…… 随着核心阵法被破,那扇先前沉重落下的石门,缓缓向上滑开。 光重新照了进来,却照不尽洞窟内的惨烈。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我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沉声下令。 陈岩、王碌他们行动起来,清点很快有了结果。 这一战,我们足足战死了十七名镇武司同袍! 其中有五个,是我们五房的兄弟! 可谓损失惨重! 我走到老章的尸体前,他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枚系着红绳的、早已被血浸透的平安符,还死死攥在他的左手中。 我缓缓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他僵硬的手指掰开,取出了那枚平安符。 将它紧紧握在掌心,粗糙的红绳硌得手心生疼。 一股灼热的愤怒,几乎要将我的胸膛撕裂! 这枚小小的平安符,轻若无物,此刻却重逾千钧。 它承载着一个父亲、一个丈夫最平凡的愿望,也见证了最彻底的绝望和最卑劣的阴谋。 阴家,血刀门,此恨,唯有血偿! …… 半日后,戒律枢和百工坊总衙的大队人马彻底接管了阴家祖地。 所有的证据、账册、实验记录都被严格封存,幸存的人员也被关押。 地宫深处的血腥气尚未散尽,但表面的秩序已然重建。 我独自一人,回到了幽州监,径直来到了大牢深处。 牢门后,阴永昌穿着一身囚服,却并未显得多么狼狈。 他靠墙坐着,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从容。 那种有恃无恐的平静,让人莫名地感到不安。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站在牢门外,一言不发,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王碌进来禀报: “江主簿!阴老太爷此刻正在衙门外,拿着一块朝廷御赐的免死金牌,要求即刻见您!” 阴老太爷?阴太虚? 这个一直隐藏在幕后阴家家主,终于坐不住了吗? 还带来了免死金牌? 阴永昌缓缓转过身,嘴角扬起一个嘲讽和胜利意味的笑容。 他看向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听到了吗,江主簿?这场游戏才刚开始!” 难怪阴永昌如此气定神闲,原来这才是他的底气! “唰!” 他的话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寒光一闪! 羊毛剑出鞘,又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归鞘。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下一刻,阴永昌脸上的笑容凝固,一道极细的血线在他脖颈上缓缓浮现。 一颗头颅从他的躯体上滑落,砸在冰冷的石地上。 鲜血溅射! 王碌猛的一惊,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我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块白绢,擦去溅射到脸上的几滴血液。 “走吧。”我将染血的白绢随手扔地上,“去见一下那位手持免死金牌的阴老太爷。” …… 衙门外,围观的百姓和税吏都被清开。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在两个家仆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跪在镇武司衙门口的石阶前。 他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托着一面紫金色的令牌。 那正是朝廷御赐的免死金牌! 老者头颅深埋,看不清表情,只有花白稀疏的头发在微风中抖动,显得无比卑微。 我脚步未停,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回到了我的值房。 当年我初至幽州,数次登阴府之门,接二连三地吃了闭门羹,连个管事的人都见不到。 如今,却是他阴家老太爷,捧着免死金牌,跪在了我镇武司的门前。 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在值房内坐了将近半个时辰,慢条斯理地喝了一盏冷茶,将外面跪着的人晾了个彻底。 直到估摸着那老家伙都快撑到极限了,我才对王碌微微颔首。 王碌会意,出去高声宣道:“江主簿有请阴老太爷!” 不多时,在两个仆役的搀扶下,阴太虚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他比在外面看着更加苍老,脸上布满深重的沟壑,浑身散发着一种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他艰难地想要行礼。 我抬手止住了他:“老太爷年事已高,就不必多礼了。看座。” 然而,就在他抬头谢恩的瞬间,我的目光猛地一凝! 在他那鬓边稀疏的苍白发根处,我清晰地看到皮下的血管并非正常的青紫色! 而是一种诡异的、蠕动的墨黑色! 那痕迹,像极了一条蛰伏的百足蜈蚣,正在微微搏动、起伏! 我心中猛地一惊! 旋即一个骇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像是某个税虫的变种! 阴家改造税虫的目的,恐怕远不止制造杀人兵器那么简单! 它们竟还能用这种方式,为垂死之人强行续命? 难道阴家背后所图,竟是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不死? 阴太虚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发现,他喘了几口气,艰难开口: “江主簿,老朽教子无方,致使家中孽子犯下大错,触怒朝廷天威,老朽惶恐万分……” 他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 “但……但念在我阴家为朝廷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还请江主簿高抬贵手,网开一面,给阴家……留一条活路吧……” 他说得老泪纵横,情真意切。 我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直到他话音落下,才缓缓开口: “老太爷。” “您……” “来晚了一步。” 阴太虚的悲戚戛然而止,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和不解。 我轻轻拍了拍手。 值房侧门打开,王碌端着一个大木盘走了进来,木盘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白布。 我伸手,猛地将白布掀开! 下一刻,阴永信和阴永昌的人头,并排呈现在阴太虚的眼前! “呃……” 阴太虚的呼吸骤然停止,一双老眼瞬间瞪得滚圆,几乎要凸出眼眶!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抓住自己的胸口,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那张老脸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褪去,变得死灰一片。 太阳穴旁那条“蜈蚣”疯狂地扭动起来! “不……不……可……能……”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几个字。 然后身体猛地一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 太阳穴旁那条黑色“蜈蚣”仿佛感受到了宿主的崩溃,疯狂地扭动、凸起! 仿佛要破皮而出! 下一刻,他眼眶、鼻孔、耳洞中竟渗出了闪烁着微弱幽绿光芒的血液! 阴老太爷直挺挺向后栽倒! “老太爷!” 旁边的随从惊呼着去扶,却只接到一具迅速变得冰冷僵硬的躯体。 阴太虚,阴家真正的定海神针,竟被活活吓死在了镇武司的值房之内!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 太阳穴旁那道黑色“蜈蚣”,渐渐停止了蠕动,变成了一块黑斑。 “唉。”我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淡漠。 “王碌,把人头给阴家送回去。” “告诉她们,人可以领回去,好好安葬。” 卷一 第302章 这是我江小白的承诺! 十三郡的战报陆续传来,掘根行动大获全胜! 根据归正者提供的情报,还有数月以来的搜集的线索。 血刀门六十五处据点已全部拔除,负隅顽抗者六百余人尽数伏诛! 仅有寥寥数名外围余孽趁乱逃脱,海捕文书张贴得到处都是,估计也成不了气候。 周伏龙一案也尘埃落定。 他的罪名是贪腐、勾结魔教、私吞公帑被戒律枢收押。 只是他是四品监正,铁棠派人押送京城,给镇武司总衙单独立案受理。 而那一份从周延平冰窖仓搜出来的账簿,也一并交给了戒律枢。 至于后面能引起什么风浪,牵扯出哪些人物,并不是我能左右的,我也不会在乎。 阴家下场更惨! 阴家就被查抄,名下产业悉数充公,罪名是私动国之重器,操纵魔教,影响国本! 阴老太爷猝死、阴永昌、阴永信伏诛,阴家族内弟子,获死罪者三十余人。 其余三百余人,发配岭南边陲之地,永世不得回祖籍。 杨文礼被抓后,服毒自尽,袁之轩的人很快接管了税虫基地。 经此一战,血刀门这颗毒瘤被彻底铲除! 阴家这个寄生在幽州身上的庞然大物也轰然倒塌。 一道道命令发出,一场巨大的风暴渐渐平息。 镇武司总衙的嘉奖令也如期而至,对幽州监上下,褒奖有加,赏赐颇丰。 …… 三日后,代监正陈平在幽州城最大的酒楼设下庆功宴。 一时间宾客盈门,灯火辉煌,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往日那些避之不及的幽州官绅、富商巨贾,此刻都挤破了头想来混个脸熟。 我却带着王碌、陈岩、沈默,杜清远,拐进了城西一条僻静阴暗的巷子。 巷子尽头,是一处低矮破败的小院。 土墙斑驳,木门虚掩着,与城内此刻的欢庆格格不入。 这里,是老章的家。 王碌上前,轻轻叩响了门扉。 片刻后,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妇人打开了门,她手上还沾着水珠,似乎在浆洗衣服。 她身后,躲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 正怯生生地抓着母亲的衣角,露出一双大眼睛望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妇人看到我们身上还未换下的镇武司袍服,脸色瞬间一白,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慌乱。 “各……各位大人……有……有什么事吗?” 我心中一酸。 她恐怕还以为我们是来追加罪责,或是索要什么的。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尽量让声音显得温和:“章家嫂子,我们是老章的……同僚。” 听到“老章”两个字,妇人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 “他……他是不是又惹祸了?大人,他这个人性子直,不会说话,要是冲撞了……”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身后的马车,还有马车上的棺椁。 我带着四人齐齐地、郑重地向她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直起身,从怀中取出那枚被鲜血浸透的平安符,双手捧着,递到妇人面前。 “章家嫂子,对不起。” “老章兄弟……是条好汉子,是立了大功的英雄。” “我们……来送他回家。” 妇人愣愣地看着那枚熟悉的平安符,又抬头看看我们泛红的眼眶和肃穆的神情。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 她一把抓过那枚平安符,紧紧攥在手心,贴在心口,身体沿着门框缓缓滑落。 一直强忍的泪水瞬间决堤,绝望的痛哭声在小院中凄厉地回荡起来。 小女孩被母亲的哭声吓到,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紧紧抱住母亲。 身后的陈岩别过头去,王碌狠狠抹了一把脸。 沈默沉默地解下腰间的钱袋,又看了看这破败的院子,将钱袋轻轻放在门边的石墩上。 我看着这悲痛欲绝的母女,看着这凄清的小院……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地宫中那一声焦急的呼喊和骨碎筋折的闷响。 酒楼里的庆功宴喧嚣震天,是在庆贺幽州的新生。 而这巷尾的哭声,才是这场胜利最真实、最沉重的注脚。 荡平邪教,铲除巨恶,我们成功了。 可对于这个失去顶梁柱的家来说,天,已经塌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对身后的王碌沉声道: “王碌,回去后,从我私库中拨一万两银子过来。务必保她母女二人后半生衣食无忧。” 王碌重重点头:“是,大人!” 然而,那小女孩听到“银子”二字,哭得更加厉害,使劲摇着头: “我不要银子!我不要!我只要我爹!我要爹爹回来!呜呜呜……” 童言无忌,却字字如刀,狠狠剐在我的心上。 我身躯微微一颤,闭上眼,脑海中尽是老章推开我时那决绝的眼神。 是啊,银子能买回性命吗?能换回一个孩子的父亲吗? 若不是老章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舍身一推,今日躺在这棺椁里的,就是我江小白! 这份恩,这份情,这份债,岂是银钱能够衡量、能够偿还的? 我睁开眼,眼中再无犹豫,伸手探入怀中,缓缓取出一物。 一块乌黑的玄铁腰牌,上面写着“幽州主簿江”的字样。 这是秦权亲手所赐,代表着我在此地权柄的狴犴令牌。 我用天机笔毫抹去了上面的税纹,蹲下身与将这块冰冷而沉重的腰牌,轻轻放入她稚嫩的手中。 “孩子,记住,这不是银子。这是你爹爹用性命换来的承诺。” “从今日往后,遇到任何难处,任何委屈,就拿这块牌子,去镇武司衙门……” “会有人替你们主持公道。” “这也是我江小白的承诺!” 那原本沉浸在绝望中的妇人听到这句话,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她比孩子更清楚,在这世道,这块令牌意味着什么。 小女孩似懂非懂,抽噎着看着手中那块冰冷的牌子,又看看我。 我没有再多言,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具棺椁。 心中那股压抑的酸楚几乎要冲破胸腔。 这份恩情,这份牺牲,我江小白铭记于心,亦必将背负前行。 我猛地转身,不再看这令人心碎的场景,对王碌留下最后一句吩咐: “王碌,你留下来,帮章家嫂子处理好所有后事。一切用度,从我名下开支。务必……务必风光厚葬老章兄弟。” 说完,我抬手,用衣袖迅速而用力地擦过眼角,将那一点湿意狠狠拭去。 然后,不再有丝毫停留,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条小巷。 卷一 第303章 张镰的抉择 幽州城的天变得清澈,但关于我的风波却并未停歇。 江小白扳倒阴家、剿灭血刀门的事早已传得满城风雨,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人都在谈论。 尤其是对血刀门余孽毫不留情的绞杀,让我的外号彻底从“江疯子”变成了“江阎王”! 这三个字,能止小儿夜啼。 寻常百姓提及,都带着敬畏,而那些江湖客和胥吏们提到,则更多是深深的忌惮。 对此,我并无所谓。 阎王便阎王,能镇得住这幽州的魑魅魍魉,便好。 …… 风暴过后,生活总要继续。 和天下真气钱庄重新恢复了营业。 经历过一系列的事之后,许多中小门派和散修武者们,对这个由“江阎王”背书的钱庄,生出了前所未有的信任。 尤其是面向普通武者的小额真气贷,因其手续简便,利息相对公道,更是大受欢迎。 看着晶石有序流通,武者们愁眉稍解,我心中那因杀戮而积郁的愤懑,也似乎消散了些许。 吕龟年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露出一口标志性的大黄牙,唉声叹气: “江小哥儿!您是不知,关门的这半个多月,损失的银子那可真是如大河决堤,哗啦啦地流走啊!每日的租金、伙计的工钱、还有那错过的利息……唉,想想小老儿的心都在滴血……” 我瞥了他一眼,“行了,别在我这儿哭穷。说吧,拐弯抹角的,到底有什么事?” 吕龟年立马凑近了些,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是这样,阴家名下那几处最赚钱的晶矿和码头,不是正在由镇武司六房的林主簿主持发卖嘛……您看,能不能……帮老夫打个招呼?价钱好商量!” 我端起桌上的茶杯,声音平淡:“不行。” “上次让你收购周家产业,是为了对付阴家,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此次公事公办,该怎么竞价就怎么竞价。这口子,不能开。” 吕龟年脸上的笑容一僵,可见我神色认真,不敢再多言,只得讪讪地笑了笑,搓着手离开。 杜红菱不知从哪儿转了出来,倚在门边,一双妙目望着我,语气带着几分娇嗔: “江大阎王,如今忙完啦?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某人可是答应过我,要请我去赏桃花的。如今倒好,桃花都快谢尽了!” 我微微一怔,随即想起确有此约。 连日来的血腥和忙碌,几乎将这些风雅之事抛诸脑后。 看着她略带不满的神情,我心中忽有一动,笑道:“好,是我的不是。桃花虽谢,但景致想必还在。我知道城外有一处清静别业,景致不错。正好,明日赵无眠赵监正也休沐,她不日即将返京,我便邀她同去,也算为她饯行,如何?” 杜红菱一听,红唇立刻噘得更高。 明明是个六品高手,此刻却露出了小女儿情态:“哦……邀她一起啊……那你们去吧!” 说罢,她轻哼一声,转身便走。 我岂能不知她的心思,摇头失笑,却也没再多言。 待她走后,我面色恢复沉静,唤来杜清远。 “姐夫哥!” “带我去见张镰!” 杜清远心领神会,引着我穿过几条曲折回廊,穿过钱庄暗门,来到当铺的一间密室旁。 机关开启,石门缓缓滑开。 室内光线昏暗,只点着一盏长明灯。 灯光下,一个身影坐在角落的阴影里,闻声缓缓抬起头来。 这是自葬魂谷一役后,我第一真正地见到张镰。 灯光昏暗,但仍能看清他脸上纵横交错的狰狞伤疤,那是彻底毁去原有面容的痕迹。 他看到我,身体明显一震,随即从角落的阴影里站起身,扑通跪倒地上。 “罪囚张镰,叩见大人!”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早已不复当年的阴狠,只剩下卑微和敬畏。 我看着他,淡淡道:“剿灭血刀门,铲除阴家,你的情报居首功。” 张镰伏在地上,双肩微微颤抖:“罪囚不敢居功!若非大人当日留我一线生机,我早已是乱葬岗上一具枯骨。能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赎我万一罪孽,已是天恩!” “起来说话。” “谢大人。”他这才艰难地站起身,垂首躬身,不敢与我平视。 我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放在他面前,袋口松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官银。 “这里是二百两银子。血刀门已灭,你已无后顾之忧。我说过,此事若成,便还你自由。拿着这些钱,离开幽州,找个地方,换个身份,安稳度过余生吧。” 张镰看着那袋银子,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然而,他沉默了足足十几息,最终,他再次跪倒在地:“求大人,不要赶我走!” “嗯?”我微微挑眉。 “大人!张镰已是无根浮萍,世上早已无我容身之处!即便换了身份,我这副鬼样子,又能躲到哪里去?苟且偷生,终日惶惶,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激动地抬起头:“大人您手段通天,心志如铁,将来必是能做大事的人!张镰别无所长,只剩这条烂命,和对江湖伎俩的些许了解!求大人收留!哪怕是为您牵马坠蹬,探查些阴私消息,我也心甘情愿!求大人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这条命,活的……有点用处!”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神中的决绝,以及一丝对重新获得“价值”的渴望。 密室中陷入沉寂。 良久,我缓缓开口:“你可知,留在我身边,走的是一条黑路,未必就比亡命天涯轻松。日后或许仍是刀口舔血,九死一生。” “罪囚愿赴汤蹈火!”张镰回答得斩钉截铁。 “既然如此……” 我伸出手,将那袋二百两的银子拿了回来。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我从怀中取出一张崭新的银票,放在了刚才放银袋的位置。 “这是三万两。既然你想留下,这些便是安家、经营之本。我给你安排个差事——” 我目光锐利地直视着他。 “入京。” “我要你在京城,用这笔银子,为我暗中经营,扎根下来。成为我的耳朵,我的眼睛。” “京城的风吹草动,各方势力的动向,尤其是……” “可能与当年旧案、与镇武司高层有关的蛛丝马迹,我都要知道。” “你可能做到?” 张镰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再次深深叩首,声音坚定: “张镰,必不负大人重托!京城之水再深,属下也定为大人蹚出一条路来!” 卷一 第304章 白衣与红裳 幽州之事,大局已定。 一切皆有条不紊地步入新的轨道。 赵无眠此行的使命已然完成,不日便将起程返京,向掌司秦权复命。 时值四月,芳菲渐歇,桃花早已谢尽。 王碌倒是会找地方,禀报说城南有一处山谷,名唤“牡丹谷”。 此时晚春,正是谷中牡丹竞相怒放之时,以此替代赏桃,踏春正好。 这一日,天气晴好,微风和煦。 我、杜家姐弟、小桃红还有李长风,一行人轻车简从,来到这牡丹谷。 杜红菱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身着一件红色的束腰骑装,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长发束成高马尾,英姿飒飒中又透着一股逼人的娇媚。 她眸光流转,见队伍中并无赵无眠的身影,唇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扬。 然而,众人刚下马,尚未步入谷口,便听得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匹的白马驮着一人疾驰而至,马上之人一勒缰绳,骏马扬蹄而立,发出一声长嘶。 来人正是赵无眠。 她依旧是一身素白如雪的镇武司监正常服,除此之外再无半点装饰。 脸上那副冰冷的银色面具遮住了所有表情,唯有露出的那双眸子,清冷如旧。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马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便自然散发开来,与这春日山谷的闲适格格不入。 杜红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红唇微不可察地撇了一下,方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小声嘀咕道:“穿得跟奔丧似的,真没劲……” 声音虽小,但在场几人谁不是耳聪目明? 杜清远尴尬地咳嗽一声,悄悄拉了下姐姐的衣袖。 赵无眠的目光似乎往这边扫了一下,依旧平静无波。 我无奈地摇摇头,开口道:“赵监正,就等你了。” …… 一行人步入山谷,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山谷之中,各色牡丹争奇斗艳,姚黄魏紫,赵粉豆绿,花开如海。 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漫步于花海小径,赵无眠与我稍稍落在众人之后。 她望着眼前一片盛放的锦绣,忽然开口,“幽州事了,血刀门已灭。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微微一怔。 打算? 当日我踏入江湖,加入镇武司,不过是为与秦权的一桩赌约,为的是那笔沉重的师门债务。 就算是对付不死宗,也不过是孑然一人。 可这大半年间,劈波斩浪,历经生死,情况已是翻天覆地。 此地有了我一手振兴的和天下钱庄,有了愿为我效死命的一众兄弟,还有了眼前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我早已不是那个无牵无挂,可以随时抽身而走的江小白了。 我的根,不知不觉间,已在此地扎下。 心中念头飞转,我面上却只是笑了笑,语气轻松道:“赚钱。” “嗯?”赵无眠似乎没料到这个答案。 “努力经营,早日还清欠秦掌司的那笔巨债。” 我补充道,“以目前的势头,若不出意外,最多一年,就能还清。” 赵无眠沉默了片刻,目光从牡丹上移开,望向更远的天空。 她缓缓开口:“秦掌司,他不会让你在这里待太久的。” 她侧过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透过面具看向我,“是一把太快、太锋利的刀。幽州,太小了。” “先破不死宗,再灭血刀门,铲除两大魔教势力,京城的那些老家伙们,想不注意你都难。” 她语气微顿,带着一丝笃定,“若不出所料,掌司大人下一个目标,该是九幽教了。” 我心中微微一凛,九幽教? 这个名字可比不死宗和血刀门棘手得多,传闻他们如同游荡在天道网络中的幽灵,最是擅长窃取甚至劫持真气,行踪诡秘莫测。 我斟酌着开口,试图从赵无眠口中打探更多消息: “听闻他们主要肆虐蜀中,精于诡异秘法,能劫持天道大阵之力为己用,可是真的?” 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刻意欢快的声音插了进来:“喂!你们俩躲在后头嘀嘀咕咕什么呢?” 杜红菱不知何时折返回来,双手叉腰,俏生生地立在我们面前。 “这都快晌午了,肚子不饿吗?我带了食盒,就在前面亭子里,野餐!” 她这话看似对我所说,眼角的余光却分明瞥着一旁的赵无眠,带着几分宣示主权般的意味。 我正要答话,忽见不远处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各自携着女伴,看样子也是来赏花的。 其中一人一眼瞥见杜红菱,眼睛顿时一亮,显然被其艳光所摄,下意识地就想上前搭讪。 然而,他同伴反应更快,急忙一把拉住他。 眼神惊恐地朝我们这边示意了一下,又暗暗指了指山谷入口方向。 那里,隐约可见几名身着普通劲装、看似游人的汉子正不紧不慢地踱着步。 那是王碌和陈岩安排的人。 自我“江阎王”的名号传开,他们便坚持在我出行时,于远处布下暗哨。 那公子哥顺着同伴所指看去,脸色瞬间一白,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那点旖旎心思瞬间烟消云散,赶紧低头拉着同伴灰溜溜地绕道而行,不敢再多往这边看一眼。 这一幕小插曲自然落入了我们眼中。 我无奈地笑了笑,转头问赵无眠:“赵监正何时起程返京?” 赵无眠目光从那几个背影上收回,语气平淡无波:“今日。” “今日?”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如此仓促?” “京中事务堆积,不便久留。”她淡淡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以此地风光代酒,为监正饯行了。” 我抬手虚引,指向前面杜红菱所说的凉亭。 这时,杜红菱却忽然凑近几步,笑道:“赵姐姐这就要走了?幽州虽比不得京城繁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呢。姐姐何不多留几日,让小妹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她这话说得热情,眼底却分明写着“快走不送”。 赵无眠闻言,银色面具下的眸光微微闪动,忽然侧过头,看向杜红菱。 清冷的声音里竟似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哦?杜妹妹盛情相邀……既然如此,也好。” “什么?”杜红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赵无眠却自顾自地缓缓道:“恰巧禹州有份卷宗需我顺路核查,那就多留两日,叨扰了。” 杜红菱:“!!!” 她一双美目瞪得圆圆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顺杆爬。 杜红菱张了张嘴,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脚尖下意识地用力碾着地面。 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京城中事务繁多,不是很紧急吗?姐姐还是以公务为重比较好?” 赵无眠语气依旧平淡:“无妨,耽搁得起。” 杜红菱:“……” 她彻底说不出话了,只能瞪着一双美目,气鼓鼓地看向我。 我忍住扶额的冲动,觉得这牡丹谷中的春风,忽然变得有点……头疼。 卷一 第305章 京城调令 赵无眠终究还是走了,并未真的在幽州多作停留。 禹州的卷宗或许只是个由头,京城才是她真正的舞台。 她一走,仿佛连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都随之消散了几分。 最明显的便是杜红菱,她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了许多,连带着整个院子的气氛都明媚起来。 幽州监的事务也逐步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只是这“往日”已非彼“往日”。 五月初,我还上了八万两的师门债务。 这笔巨款,来源有三: 一是剿灭血刀门后,镇武司的赏赐;二是查抄阴家时,一些不便记录在案的“意外之喜”;最后一部分,则来自和天下钱庄数月来的盈利。 如此一来,那如山般的师门债务,总算卸去大半。 但算下来,无敌门那边,还欠着整整十万两。 陈平的任命文书很快也下来了,他正式擢升为幽州监监正,不再是“代掌”。 他是个聪明人,深知自己这个位置因何而来。 故而对我这个“五房主簿”客客气气,凡事有商有量。 对于五房的一切事务,更是几乎从不干预,给予了最大的自主权。 我也乐得清静,顺势对五房内部进行了一番调整。 陈岩和沈默在剿灭血刀门一事中表现突出,我便建议陈平,将他们二人提拔为五房典吏。 陈平自是毫无异议,大笔一挥便准了。 秦炼是个人才,又有清察税粮积弊一案之功,我便让他去了三房,接替了之前周安的位置,同样担任典吏。 陈平对此也照单全收。 至于王碌和杜清远,两人都还年轻,资历尚浅,我便将他们皆提升为三品税吏。 仍需多在实务中历练打磨,将来方可担当大任。 一番安排下来,幽州监上下要害之处,皆已是我信得过的人。 表面风平浪静,一切如常,实则根脉早已悄然重塑。 没有了血刀门和阴家这两座压在头顶的大山,幽州的天似乎都蓝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个月,日子过得波澜不惊,甚至称得上几分惬意。 和天下真气钱庄那边已经稳定。 吕龟年也回到了青州,并准备着手其他州郡钱庄业务的开拓。 幽州业务由他带来的那几个老伙计来经营。 当然,名义上还是杜家的产业,杜红菱是钱庄大掌柜。 我每日除了处理五房的日常事务,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薅羊毛剑法愈发纯熟,对尘级真气流转的控制精妙入微; 北斗劫阵也更进一步,尤其是第四式“天权蚀念”,已能做到心念一动,便可悄然施展。 当然,鉴于这个招式太“费钱”,也不敢轻易使用。 期间,我也数次去往城外百工坊。 陆藏锋前辈虽大多时间沉默不语,但偶尔就修行给出的点拨,总能让我有茅塞顿开之感。 实力的提升,是应对一切未知风险的根基,我从未懈怠。 然而,江湖,从来不会真正平静太久。 …… 七月的幽州,暑气正盛。 一封密卷没有通过尘微台,而是由快马加急送到了幽州监。 文书直接送至幽州监正堂,陈平阅后,脸色骤变,立刻亲自将文书送到了我的值房。 密卷记载:前往蜀州上任的新任监正朱越,及其一行二十七名护卫税吏,在途经“落魂坡”时,全员遇害,无一生还!现场惨不忍睹,死者周身无明显外伤,但一身真气乃至精血都被吞噬一空,只留下一具具枯槁如柴的干尸。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九幽教! 这已不是简单的袭杀,而是对镇武司权威的公然挑衅与践踏! 据说,掌司秦权在总衙大堂看到详细案卷时,震怒之下,一掌拍碎了玄铁铸就的公案。 旋即,一封盖着镇武司总衙大印与秦权私印的调令,以最快的速度发往了幽州。 调令上的内容简单、直接,且不容置疑: “着幽州监主簿江小白,即日起程,全权负责查办朱越遇害一案,肃清九幽邪教!” 调令的最后,还有秦权亲笔添上的一句: “江小白,你不是能赚吗?此案若破,九幽教历年所敛之财,准你自取三成,充抵债款。” 窗外,烈日炎炎。 我知道,这幽州的惬意日子,到头了。 看着这纸调令,我沉默了片刻。 这笔债,果然不是那么好还的。 九幽教的三成积蓄,这饵料香甜,却也致命。 “陈监正,此事我已知晓。”我将调令收起,面色恢复平静,“即刻准备。” 陈平松了口气,又带着几分关切:“江主簿万事小心,蜀州地险人凶,九幽教更是诡谲莫测。幽州监上下,静候佳音。” 我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回到五房值院。 “召集所有典吏、三品以上税吏,即刻议事!”我对守在门口的王碌下令。 很快,值房内,核心骨干齐聚一堂。 陈岩、沈默、秦炼、王碌、杜清远皆在,看着我突然召集,脸上都带着些许疑惑。 “刚接到总衙密令。”我没有寒暄,直接开口,“需外出办一趟案,路程有些远,在蜀州。” “蜀州?”众人皆是一惊,那里可是天高皇帝远,江湖势力盘根错节的地方。 我目光扫过众人,快速下达指令:“王碌,秦炼!” “属下在!”两人立刻起身。 “我走之后,幽州大本营,就交给你们二人了。” 我看着他们,语气郑重,“王碌协调各方,遇事多与秦炼商议,保持默契。若有紧急不决之事,可通过尘微台传信于我。” “遵命!”两人齐声应道,神色肃然。 “陈岩,沈默!点齐十名五房好手,轻装简从,备好长途所需,随时准备出行。” “是!”两人没有任何废话,领命后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安排完这几人,值房内剩下的杜清远还有些发懵。 “清远,回去收拾行李,你也同去。” 杜清远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我……我也去?蜀州那么远,我修为低微,怕是会拖后腿啊……” “就是让你去历练历练,免得终日无所事事。蜀中物华天宝,风光与中原大异,你去见识一番,将来执掌杜家产业也有裨益。” 我压低声音,又道:“再说,听闻那边的婆姨,可比幽州的水灵多了。” 杜清远眼中一亮,“必须去!” 议事结束,我回到居所小院,李长风正抱着剑,在树下假寐。 “长风兄。”我开口道。 他睁开眼,目光如电。 “准备一下,下一站,蜀中。” 李长风点了点头,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简单回了一个字:“好。” 仿佛无论天涯海角,刀山火海,他去便是。 刚安排好李长风,杜红菱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显然已经听到了消息。 “姐夫哥,你要去蜀州?我也去!” 我摇摇头:“不行。蜀州凶险,非同一般。幽州这边才是我们的根基,和天下钱庄需要你坐镇。你若也走了,这里一旦出事,我们便无退路。” 见她还要争辩,我放缓语气:“放心,我自有分寸。若真遇到棘手之事,必定第一时间通过尘微台传信于你。” 杜红菱贝齿轻咬红唇,眼神挣扎了片刻,“好!” 虽是这样说,但她闪烁的眼神,恐怕另有打算。 将所有事项安排妥当后,我独自一人出了城,再次来到了百工坊。 卷一 第306章 书斋、算律和隐士 才踏入阴家祖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在书斋等你。” 我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这位前辈似乎总能感知到我的到来。 我依言走向那个残破的九章书斋。 我从未知晓他具体居于何处,每次相见,必是在这布满尘埃的书斋之中。 更诡异的是,百工坊内,除了极个别之人,似乎从未察觉他的存在。 仿佛他是依附于这片废墟的一道影子。 …… 陆藏锋一如往常,静坐在堆满书卷的案几之后,一身粗陋的麻布衣衫,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 “前辈。”我拱手行礼。 他微微颔首,“气息沉凝,修为又有精进。此番前来,不单是为修行疑难吧?” “是来向前辈辞行的。” 我直言道,“奉镇武司秦掌司之命,不日将前往蜀州,查办新任监正朱越遇害一案。” 我顿了顿,补充道:“凶手手段诡异,疑似……九幽教所为。” 听到“九幽教”三字,陆藏锋的眼皮微抬,但并未显得多么惊讶。 只是淡淡道:“九幽教,一群藏于阴沟里的硕鼠,惯会窃取天机,确实像是他们的手笔。” 他沉默片刻,发出一声轻笑:“秦权打的好算盘。他这是要借你这把刀,去替他啃最难啃的骨头。” “我知道。他借我的刀,我亦在借他的势。” 我神色平静道:“若非借镇武司这块跳板,我至今仍是江湖一浪子,于我父亲当年旧事,恐怕连边角都触碰不到。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他想摆弄我,却也未必能如愿。” 陆藏锋闻言,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 他仔细地看了我两眼,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清醒的算计。倒是小觑你了。” 不过,又化作一丝淡淡的嘲讽。 “不过,你也需明白,他能给你的,收回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权势如烟云,最是易散。” “当年镇武十杰,何等惊才绝艳,谁又能料到,最后坐上那掌司之位,走到今天的,会是他这位看似最不显山露水的‘饕餮星主’?” 我心头猛地一动,立刻追问道:“前辈,当年的旧事,您可知……” 陆藏锋却摆了摆手,打断了我: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你师父、师兄既然选择不告诉你,自有他们的道理。老夫一个局外残魂,就不多这个嘴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移向墙壁上的九章算律雏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有痴迷,有遗憾,更有深深的敬畏…… “倒是这九章算律……” 他喃喃道,“老夫枯坐此地十五年,日夜推演,愈是深入,愈觉其浩如烟海,深不可测,仿佛穷尽天地至理。奈何才智终究有限……” 他感慨一声,“这十五年,我也只勉强悟透了其中两卷的皮毛,‘均输’、‘方程’。” “你既已掌握方田、盈余、商功三卷,若能再悟透此二卷,蜀州路险,九幽诡谲,或能助你一臂之力!此二卷心得,我便赠予你了!” 说着,他枯瘦的手指凌空点向墙壁! 霎时间,整座书斋“活”了过来! 墙壁上那些算符、图形、律条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骤然脱离墙面! 化作一道道流淌着微光的金色溪流,在空中交织、盘旋! 整个空间被无数金色的光符充满,如同置身于一片浩瀚的星河之中。 陆藏锋口中念念有词,声音苍古。 空中那两条的金色光流,发出一声无声的嗡鸣,带着一股磅礴的力量,轰然灌入我的眉心! 我怀中贴身的双蛇玉佩骤然滚烫! 与此同时,两行古朴玄奥的文字,直接映照在我的神识深处: “九章算律·均输卷。” “九章算律·方程卷。” 霎时间,大量关于“均输”“方程”的奥义如同决堤江河般涌入我的识海。 我感到头颅仿佛要炸开,神魂震荡! 眼前瞬间闪过无数星辰生灭、万物运转、谜题构建与分解的宏大景象! 我闷哼一声,踉跄半步,只觉天旋地转。 我紧闭着双眼,努力消化着这几乎要将我意识撑爆的浩瀚奥义。 数个呼吸后,那剧烈的冲击感才缓缓退去。 “均输一卷,旨在统筹万物,均衡调配。小可用于优化你自身真气流转,使一分力发十分效;大可应用于行军布阵、资源调拨、乃至天下漕运经济之管理。练至深处,可于纷乱战局中寻得最优解,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胜果。” “方程一卷,最为抽象,亦最是厉害!其核心在于设立未知,求解本质。世间万般难题,皆可视为‘方程’。此卷能助你剥丝抽茧,于万千幻象与迷雾中直指唯一核心,破尽虚妄,堪透本质。甚至……” 陆藏锋的声音在这里微微一顿,“传言若能臻至化境,可藉此演算天道变化,窥探一丝命运轨迹。然此乃逆天之举,凶险万分,你当下远不可触碰,谨记!” 我深吸一口凉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 这已不仅仅是武学或算学,这近乎于是“道”! 当年阴九章年仅弱冠,便能窥破这九章奥义,真乃不世出的奇才! 只可惜,误入歧途,却落得个身死族灭的结局。 “大道三千,并非独此一径。”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更无需将阴九章捧得过高。”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九章算律固然是大道显化,玄奥无穷。你父亲江明远所着的《天工开物》也不是凡品!” 他目光带着一丝罕见的叹惋:“在我眼中,《天工开物》穷究物性,格致万物,于实处着手,亦能通玄!其格局气象,未必就逊于这九章算律,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只可惜……老夫无缘得窥全貌,实乃平生一大憾事。” 我心中猛地一震! 这是我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对父亲遗作如此高的评价。 而且评价之人,还是陆藏锋这等深不可测的人物! “多谢前辈告知!”我再次郑重行礼。 陆藏锋不再言语,只是缓缓闭上眼睛。 周身气息彻底沉寂下去,仿佛与这书斋、与这满墙的算稿融为了一体,再无声息。 我知道,告别的时候到了。 我对着他那枯寂的身影,深深作揖,良久方直起身。 而后,不再有丝毫犹豫,轻轻退出书斋,小心翼翼地掩上了木门。 将这方小天地间的寂静,还给了那位守护者。 转身,离去。 身后,是尘封的过往与一位隐士的终幕。 身前,是蜀州的腥风血雨与一条未卜的前路。 幽州的故事,暂告一段落。 而我的江湖,才刚刚开始。 卷一 第307章 蜀道有鬼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沿长江逆流而上,更是难上加难。 八月的长江,水汽混着暑热扑面而来。 对于常年生活在北方的我们来说,这种湿热和黏腻,让人喘不过气。 而我们这艘船,却要逆着江水,溯流而上。 船工们粗粝的号子声传来: “扳艄——呦嗬!” “抢风——走嘞!” 我看着眼前景象,心中不禁叹为观止。 那船老大立在船尾,死死盯着帆面吃风的角度和前方水势。 他并不与江河蛮力对抗,而是借力打力。 每逢江面吹来一阵侧风或回旋风,他便嘶吼着下令。 船头劈开浊浪,并非一味向前,而是巧妙地走起了“之”字形。 每一次抢风成功,船身都能借着那股巧劲向上游窜出一大截。 那不是在行船,那是在在刀尖上跳舞。 险象环生,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敬佩的智慧和力量。 杜清远瘫在船舱里的竹椅上,有气无力地摇着折扇,袍子的前襟湿了一片。 “失策,失策啊姐夫哥!早知这般受罪,还不如走那鸟不拉屎的金牛道。” 我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茶杯。 “走陆路,你现在就是在马背上颠簸,啃着干粮,提防着峭壁落石和林子里的冷箭。选一个?” 杜清远缩了缩脖子,扇子摇得更快了:“那还是坐船吧。” 舱帘一动,李长风抱着剑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人,是随行的两名税吏。 “大人。”两人拱手行礼。 这两人,一个叫张诚,面相憨厚,心思却活络,擅长与人打交道; 另一个叫王武,沉默寡言,但一手追踪术和野外生存的本事是五房顶尖。 我放下茶杯,“说吧。” 张诚道:“刚收到陈头儿和沈头儿的传讯。陈头儿带队走的米仓道,沈头儿走的金牛道,均已按计划,于昨日成功潜入蜀中,未惊动任何方面。” “比我们快了十日。”王武补充道,言简意赅。 杜清远一听来了精神:“这么快?那咱们也得加快些,这鬼地方我是一天都不想……” “不急。”我打断他,“十日不够。传讯给他们,不必等我们,按既定方案,全力铺开。避开朱越的案子,探查的重点,是漕运、药材、还有各地官仓的异常调动。我们,再慢些走。” “再慢些?”杜清远瞪大了眼睛。 “对,再慢些。”我看向船窗外险峻的峭壁,“给他们多争取十天时间。我们要看的,是别人准备好给我们看的东西。他们看的,才是这蜀地真正的模样。” 张诚王武立刻领命:“是!” …… 两人退下后,我起身走出船舱,来到船尾。 船老大和他的兄弟正在合力扳动橹舵。 古铜色的脊背上全是汗珠,在烈日下油亮发光。 我靠在船舷上,笑着搭话:“二位大哥,好力气啊。这逆水行船,真是辛苦。” 年长些的船老大头也不回,声音洪亮:“嘿,赚的就是这份辛苦钱!习惯了就好!客人是第一次走我们蜀江水路?” “是啊,”我点头,拿出早就备好的说辞,“我们是青州人,家里做点药材生意。听说蜀地药材地道,种类也多,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路子。” 旁边的船家弟弟用汗巾抹了把脸,插话道:“青州?那可老远了!怪不得听口音有点硬!” 船老大这时回过头,打量了我几眼,咧开嘴笑了: “您不说,我还真瞧不出是大老远来的药材商人。倒像是……” “像是什么?”我饶有兴致地问。 “嘿嘿,”他憨笑两声,指了指舱里的杜清远,“那位公子,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世家子弟,您这通身的气派,不像常在外奔波的行商,倒像是衙门里那些官爷,看着随和,眼睛里却透着厉害呢!” 我心中微微一凛,旋即笑道: “大哥好眼力!家里确实在衙门里有个一官半职,不然也不敢跑这么远来做生意不是?” 船老大恍然:“哦!原来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失敬失敬!” 我岔开话题,递过去一壶酒。 “老大,这一路行来,可还太平?我听说蜀道难,不光难在路上,也难在……” 我指了指两岸峭壁密林,“有些地方?” 船老大接过酒壶,猛灌一口,又把酒壶递给了弟弟。 “客人问到这个!唉,这两年,是越发不太平咯。” “哦?怎么说?” “以前嘛,也就是些占山为王的好汉,求财罢了。现在?” 他摇了摇头:“邪性!好些船老大、行商客旅都说,有时江上会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怪雾,船在里面打转,指南针都失灵!等雾散了,人就恍恍惚惚,好像被抽走了精气神,而且,或多或少会丢些财物,特别是那种亮晶晶的石头。” 他说的石头,多半是真气晶石。 “官府不管?” 船老大苦笑,“管?咋管?查无实据,都说是自己不小心。久了,大家也就认了,只当是给‘河神’上了供了。客人您要是做生意,这‘河神捐’的损耗,可得算进成本里哟。” 河神捐?难道是九幽教? 我心中一动,顺着他的话问:“河神捐?听着稀奇。那像你们常年跑船的,也要交这‘捐’?” “交!怎么不交!” 船老大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以前是碰运气,现在嘛……喏,看见没?” 他抬手指向船头方向。 我顺着望去,只见桅杆下方,悬挂着一块巴掌大的深色木牌。 上面用朱砂勾勒着像水波一样的纹路,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避水符。”船老大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就这玩意儿,一年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又翻了一下. “四十两?”我试探着问。 “四百两!”船家弟弟在一旁忍不住插嘴,“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船老大瞪了弟弟一眼,后者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让客人见笑了。四百两。贵是贵,但没法子。挂了这符,那怪雾就绕着走,船能平安,人也没事。就当……就当破财消灾了。”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避水符”上,仔细打量。 那朱砂纹路看似杂乱,但以我如今对“方程卷”的初步理解,能隐约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种极其精妙的阵法之力。 以其“设立未知,求解本质”的要义去解析,那纷乱的线条仿佛在意识中开始拆解、重组…… 它内部结构的核心并非凝聚能量形成防护,而是构筑了一个极其精妙的识别回路。 这绝非是简单的护身符,更像是一个信标! 不用说,船老大口中的怪雾,多半是某种阵法! 这避水符,不是在“避水”,而是一个在阵法中的通行证。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擅长符箓,还能劫持天道大阵的九幽教! 我面上不动声色,“四百两,可不是小数目!这钱,交给谁?总不能直接扔江里给河神吧?” 船老大打了个哈哈:“自有‘河神’派来的使者收呗,到日子了自然会出现。客人您就别打听得太细了,对我们这些跑船的是好事,能保平安就行。” 他显然不愿再多说,甚至眼神里露出一丝警惕和后怕。 我见状,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又闲扯了几句江上的风物,我便拱手告辞,转身回到了船舱。 回到舱内,杜清远凑过来小声问:“姐夫哥,打听出什么了?” 我看着窗外愈发陡峭的峡江,江水呜咽,拍打着礁石。 “没什么,”我淡淡一笑,“只是确认了,这蜀地,果然有‘鬼’。而且这‘鬼’,收的还是真气现钞。” 我临窗坐下,看向船头那块在风中微微晃动的“避水符”。 江水奔腾,雾气在山峦间缭绕。 这蜀地的大门还未真正踏入,九幽教的触手却已展现在眼前。 他们不像阴家那样藏于幕后操控黑道,也不像血刀门那般嗜血疯狂。 他们更狡猾,更系统,如同一个寄生在天道大阵上的庞大毒瘤,无声无息地汲取着这片土地的血液。 “清远。”我忽然开口。 “啊?咋了?” “把咱们这壶酒钱,还有一路上的船资,都详细记下来。” “记那玩意儿干嘛?”杜清远莫名其妙。 我望着那越来越近的、仿佛巨兽张口般吞噬着江流的夔门,淡淡一笑: “回头,找能报销的人报销。” 卷一 第308章 河神涨价了 翌日,江面相对平缓了些许。 船借着一股难得的顺风,走得轻快。 杜清远难得有了点精神,正扒着船舷看两岸峭壁上悬着的古栈道遗迹。 我则在舱内闭目养神,神识向四周悄然铺开,感受着水流与风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默默体悟着“均输卷”中均衡调配、借力化力的妙理。 忽然,船身轻轻一震,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外间传来船老大略带紧张的呼喝:“落半帆!稳橹!那边的船,让一让道嘞!” 我睁开眼,透过舱窗望去。 只见一艘悬着一面黑色小旗的舟船,快速追了上来。 不偏不倚,恰好卡在了我们船头斜前方。 逼得我们的船不得不减速避让。 那黑船船头,站着五六条汉子。 皆是短褂赤膊,露出精悍的肌肉,腰间别着家伙。 为首一人,三十上下年纪,嘴角叼着一根干草茎,抱着双臂打量着我们。 船老大显然认得来人,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隔着江水高声喊道: “王头儿!今日怎么得闲到这片水湾来了?” 那被称作王头儿的汉子嗤笑一声,吐掉嘴里的草茎。 “少他妈废话!老刘,今年的河神捐,该交了。” 船老大老刘脸色一白,急忙拱手:“王头儿,您是不是贵人多忘事?今年开春,四百两整,小的可是亲手交到您手上的!当时还画了押,有凭据的!” 王头儿闻言,眼睛一翻,皮笑肉不笑道:“那四百两,是旧符的钱!现在河神老爷法力大涨,威能无边,旧的避水符效力不够了!得换新符!” 他旁边一个汉子适时地举起一块木牌。 样式与老刘船头那块相似,但上面的朱砂纹路似乎更复杂了些。 “瞧见没?这是河神老爷新赐下的神符!以旧换新,再补二百两,保你一年太平!不然……” 王头儿拖长了语调,“这江上的雾,可是越来越邪门了,万一哪天不小心闯进去,人财两空,可别怪哥哥我没提醒你!” 老刘的脸瞬间惨无人色,“二百两?王头目,您行行好!这趟船跑完,刨去开销人工,也赚不到二百两啊!今年行情不好,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啊!” 他一边说,一边作揖,几乎要跪下去。 “拿不出?”王头目脸色一沉,目光贪婪地扫了一眼船舱里的货物,冷哼道:“老刘,话我可撂这儿了。上头催得紧,老子也没办法!不交这钱,没新符护着,出了什么事,那可不好说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老刘浑身发抖,额头冷汗涔涔,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二百两,这简直是敲骨吸髓! 我坐在舱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河神捐”……果然来了。 而且,还“涨价”了。 这些人,盘剥起来,竟是如此赤裸裸的贪婪,连一点遮羞布都不要。 看来,蜀地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还要深。 杜清远不知何时缩回了脑袋,“姐夫哥,这帮人也太黑了吧!明目张胆地抢啊!” “稍安勿躁。”我低声道,“看看老刘怎么应对。” 此刻,还不是我们插手的时候。 我们需要看的,正是这蜀地“规矩”最真实的模样。 老刘还在苦苦哀求,几乎声泪俱下。 那王头目却丝毫不为所动,脸上只有不耐烦和冰冷的威胁。 “王头儿……您容我几天!等我这趟货到了地头,结了货款,一定凑足二百两孝敬给您!” 王头儿眯起眼睛,笑呵呵看着远方的峡谷,“那你就自求多福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 那艘黑船灵活地调转船头,很快便消失在江湾深处。 老刘瘫坐在船板上,面如死灰,仿佛被抽走了魂。 一个年轻的船工忍不住啐了一口,低骂道:“这群吸血的水鬼!” “闭嘴!”老刘猛地惊醒,惊恐地四下张望,“不想活了!别乱说话!”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船头那块旧符,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杜清远看向我,用眼神询问。 我微微摇头,示意他暂时不要有任何举动。 我们的船,再次缓缓起航。 只是船上的气氛,已然完全不同。 …… 船行了约莫半日,两岸山势愈发陡峭,江水也变得湍急起来。 船老大老刘的脸色惨白,不时抬头望天,又紧张地眺望前方水道的拐弯处。 “姐夫哥,这船老大怎么回事?跟丢了魂似的。”杜清远低声嘀咕道。 我目光微凝,神识不断向外延伸,感知到一股能量的悸动。 “怪雾,恐怕,要来了。” 话音刚落,老刘嘶哑着嗓子,“前面是鬼见愁峡!快!快靠岸找地方泊船!快啊!” 但他的呼喊已经晚了。 江面上毫无征兆地涌起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雾气! 这雾来得极快,仿佛有生命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就将整艘船吞没! 视线骤然被阻隔,能见度不足两丈! 听觉也变得模糊,船工们惊恐的呼喊声像是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花,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我们仿佛被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灰色囚笼。 老刘彻底崩溃了,瘫在船头,捶打着甲板,哭天抢地:“完了,全完了,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李长风不知何时已无声地站到了我的侧后方。 手按剑柄,剑未出鞘,但周身气息已如绷紧的弓弦。 张诚凑过来道:“大人,尘微台阵盘失效!无法定位,也无法传讯!” 更糟糕的是,船身的晃动变得毫无规律,时而剧烈颠簸,时而原地打转。 一名老船工惊恐地发现手中的罗盘正在疯狂乱转,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河神老爷饶命!河神老爷饶命啊!” 几个船工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跪倒在甲板上,朝着四周的浓雾拼命叩拜,完全失了方寸。 混乱、绝望、恐惧的气息在迷雾中弥漫。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识海中,“九章算律·方程卷”的奥义自行流转起来。 “世间万般难题,皆可视为方程。剥丝抽茧,直指核心,破尽虚妄……” 霎时间,我的视角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我眼中,那浓稠灰白雾气不再是无序的水汽凝聚…… 而是化作了无数细微至极、不断流转生灭的幽暗符文! 这些符文构成了一个精密的阵法,笼罩了整片水域。 它们正在以一种缓慢且诡异的方式,抽取着船上活人的微薄真气!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正牵引着船只,试图将它推向某个预设的“收割点”! 这并非什么河神发怒,而是一个极其阴毒的掠夺陷阱! 九幽教……果然名不虚传! 我眼中寒光一闪。 既然找到了“方程”的核心是这些构成阵法的符文,那么下一步,就是“求解”! 卷一 第309章 河神帮作妖 船只在浓雾中漂向一处幽深的天然水洞。 几个修为稍弱的船工抵受不住阵法抽取之力与心神冲击,软软地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老刘和其他还能站着的船工面无人色,眼中尽是绝望。 就是此刻! 我眼中精光一闪,识海中“方程卷”已推演完毕。 这迷雾大阵能量流转虽然复杂,但并非没有破绽! 正在那个已经“失效”的旧避水符上! 它仍是阵法的一部分,只是被标记为“无效”。 我走到避水符前,丹田内天机笔毫运转。 羊毛真气携带着方程卷的破解结果,注入到旧的符文结构之中! 并非破坏,而是篡改! 在其原有基础上,强行扭曲、覆盖、增添数道关键纹路! 刹那间,那旧符上的朱砂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闪过一丝流光! 它散发出的波动已然彻底改变! 从一个无效信标变成了一个权限更高的“信标”! 效果立竿见影! 周围浓得化不开的灰雾猛地一滞,仿佛失去了目标般剧烈翻滚起来! 那无形的抽取之力和牵引力骤然消失。 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褪去,洞外的天光重新照射下来。 虽然依旧昏暗,却足以让人看清周遭。 “雾散了?”老刘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然而,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一阵嚣张的划水声和谈笑声就从水洞入口处传来。 那艘黑色小船去而复返! 王头儿的声音清晰地飘过来:“动作都他妈麻利点!这艘船上是济世堂的药材,值好几千两银子呢!把东西卸了,晚上吕香主请咱们去万花楼逛窑子,快活快活!” 船老大老刘瞬间双目赤红,“果然是他们在搞鬼!什么河神,就是他们!” 我一把按住了他:“稳住。现在,交给我们来应付。” 话音未落,黑船已经停下。 王头儿带着四个满脸狞笑的汉子敏捷地跳上我们的船。 当看到甲板上的我们时,他脸上得意笑容瞬间僵住,失声道:“你…你们没事?” “托您的福,差点就有事了。”老刘再也忍不住,嘶声怒吼,“王麻子!你昧良心收黑钱,就不怕河神……不!就不怕遭报应吗?” 王头儿脸色变幻不定,渐渐变作狠厉。 事情已经败露,绝无转圜余地。 他眼中凶光一闪,彻底撕破脸皮: “妈的!既然没迷倒,那就怪不得老子心狠手辣了!兄弟们,动手!全宰了,货搬走!” 他身后的四个汉子立刻抽出兵刃,扑了上来。 根本无需我下令。 王武动了! 他身影如同鬼魅般蹿出,手中长刀精准无比地划过冲在最前面两个汉子的咽喉。 张诚也已侧步上前,手中的玄铁算盘,格开另一人的劈砍,狠狠砸在其太阳穴上! 脑浆崩裂! 最后一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跳船逃回黑船。 李长风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并指如剑,隔空一点! 一道无形剑气破空而至,瞬间洞穿了那人的后心! 不过一两个呼吸的工夫,四个凶悍的打手已全部毙命,倒在甲板上! 王头儿面露恐惧之色,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往水里跳。 但王武的刀已抵在了他的后颈上。 张诚反剪了他的双臂,将他死死地按跪在甲板上。 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王头儿,脸色惨白如纸,裤裆处瞬间湿了一片,腥臊味弥漫开来。 船老大老刘和幸存的船工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置身梦中。 张诚和王武对视一眼,默契十足。 王武一把将王头儿从甲板上提起来,像拖死狗一样往船舱后面走去。 “走吧,王头儿,咱们去后面好好聊聊。” 张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对付这种江湖底层的小喽啰,自然无需我亲自出手。 张诚、王武在镇武司历练多年,审讯套话皆是好手。 他们懂得如何用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撬开这种软骨头的嘴。 我转身走船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刘,没事了。” 老刘身体一颤,回过神来,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更加恐惧。 “公子,这下可闯下大祸了!他们是河神帮的人,你们杀了他们,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这船……我全家老小,恐怕都……” 他越说越怕,几乎要哭出来。 “河神帮?”我微微皱眉,“这名字倒是应景。他们势力很大?” 老刘声音发颤,“岂止是大!这渝州地界,长江沿线,漕运码头,几乎都是他们说了算!听说帮里还有能呼风唤雨的法师!完了,全完了……” 我给他递了一壶酒,让他镇定一下,转而问道:“老刘,他们说,这批货是渝州济世堂的?” “江南采办的上好药材,价值不菲。” “这么贵重的货物,济世堂没有派人押船?” 我略感奇怪。数千两的货物,在这不太平的世道,未免太心大了。 老刘叹了口气:“原本是有两位师傅押船的。但船过武昌时,其中一位家中老母急病,另一位置办完药材后似乎另有要事,便一同下了船,只说到了渝州码头,自有济世堂的人来接应。谁曾想,会在这鬼见愁的水道遇上这等事!” 原来如此。 正说着,船舱后隐隐传来几声凄厉惨叫,随即很快沉寂下去。 老刘和船工们听得面色发白,大气不敢出。 不过片刻,王武便从后面走了出来,手上还沾着些水渍,似是刚清洗过。 “大人,问清楚了。” 王武拱手道,“这伙人隶属‘河神帮’,是近两年才在渝州一带崛起的帮会,控制了这段水域的漕运。帮主名叫翻江龙沈蛟,据说是个五品上的武夫,手段狠辣。其下设有香主若干,这厮的上司便是负责这片水域的吕晟吕香主。” “据他交代,河神帮背后似乎另有靠山,能量极大,连官府都睁只眼闭只眼。但他们这种底层喽啰,接触不到核心机密,只知听令行事,定期上交河捐。” 这时,张诚拎着那个血肉模糊、只剩半条命的王头儿拖了出来,扔在甲板上。 王头儿勉强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却仍残留着一丝狠厉和侥幸。 他嘶哑着威胁道:“你们敢动河神帮的人,沈帮主和吕香主绝不会放过你们的!识相的,就放了老子……” 我瞥了他一眼,只觉得呱噪。 “处理掉。” 话音落下,王武手起刀落,寒光一闪! 王头儿的威胁声戛然而止。 脖颈处出现一道细密的血线。 王武一脚将其踹入湍急的江水中。 那具尸体很快便被浑浊的江水吞没,消失不见。 甲板上鸦雀无声,只有江水拍打船体的声音。 我看向前方水道的尽头,视线仿佛已能穿过群山,望见那座笼罩在迷雾下的渝州城。 “河神帮……吕香主……”我轻声念叨着,“老刘,照常开船,目的地不变,就去渝州码头。” 老刘吓得一哆嗦:“啊?公子,还去啊?” 我淡淡道,“当然要去,人家给我们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我们总得去登门‘道谢’才是。” 更重要的是,要在明面上,把这渝州的水彻底搅浑! 把河神帮、乃至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九幽教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我们身上来。 如此,才能为暗中行动的陈岩和沈默,创造出最大的空间和机会。 戏台已经搭好,该我们登场了。 卷一 第310章 河神帮的贺礼 夔门峡。 两岸峭壁如刀削斧劈,遮天蔽日。 赤甲山与白盐山对峙,形成仅三十余丈的河面,激流在河道中咆哮奔涌。 当船身艰难地挤过这道雄关,眼前豁然开朗。 江面陡然开阔,水流也平缓了许多。 远处,一座巨大城池轮廓出现在视野中。 渝州码头,到了。 力夫们喊着号子,扛着沉重的货物在跳板上来回穿梭; 商贾们在高声议价,唾沫横飞; 税吏模样的人挎着刀,在人群中逡巡。 空气中混杂着江水腥气、汗味、货物的特殊气味,构成了一幅充满烟火气的画卷。 然而,船上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老刘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码头,脸上布满了阴霾。 几个在码头等活的船家眼尖,看到了老刘的船靠过来,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咦?那不是老刘的船吗?” “看船头挂还是旧符!他们居然没事?” “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没被河神老爷收了去?” “嘘!小声点!河神帮的人就在那边呢!” 这些议论声隐约飘来,老刘的脸色更加难看。 船刚停稳,跳板还未完全搭好,一群穿着黑色短打汉子便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足有七八人。 为首的是一个腰挎分水刺、满脸横肉的汉子。 他眼神阴鸷,目光在船头那块旧符上扫过,语气极其不善: “老刘?怎么是你们的船到喽?王头儿他们那条引水船呢?怎么没见着?” 老刘强自镇定,挤出讨好的笑容:“哟,是赵头儿!这个小的也不清楚啊。我们一路行来,江上雾大,也没见着王头儿的船。许是走岔了水路?” “放你妈勒屁!少跟老子鬼扯!昨天吕香主亲自交代,喊王头儿去引你们这艘船!现在王头儿和他那条船连人带船都不见了!你跟我说走岔了?龟儿子,放你妈勒屁!当老子哈儿的迈!” 他上前一步,一把拎着老刘的领子:“你最好老实交代!王头儿人呢?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老刘被吓得腿肚子发软,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一个喽啰眼尖,指着甲板道:“血!赵头儿,这里有血!” 是先前没有冲干净的血迹! 赵头儿瞳孔骤缩,猛地一把推开老刘。 蹲下身用手指抹过那暗红的痕迹,凑到鼻尖一嗅,脸上瞬间狰狞如恶鬼! 他反手抽出腰间的分水刺,抵住老刘的喉咙,暴吼道: “老杂毛!敢动我们河神帮的人?老子现在就把你剁碎了喂鱼!” 就在这时,张诚往前一步,看似不经意地挡在了老刘身前。 “这位赵头儿,息怒,息怒。我家老板确实是没见着您说的那位王头儿。许是真错过了?这江宽水急的……出了意外也是常有的事。” 王武则沉默地站到了另一侧,目光冷冽地扫过那几个喽啰。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赵头儿斜眼打量着张诚,又看看船上一直冷眼旁观的我们,气焰愈发嚣张。 “妈卖批!老子看你们这船就他妈有古怪!来人!给我搜!” 喽啰们应声便要动手。 然而,他们刚迈出一步,就感觉眼前一花! 只听“啪啪”几声脆响! 伴随着闷哼,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喽啰踉跄着跌倒在地。 他们捂着脸颊,又惊又怒地看着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面前的王武。 张诚依旧笑眯眯的,但声音冷了几分: “赵头儿,和气生财。我们是来做药材生意的,不是来惹事的。您的人,手脚最好干净些。” 赵头儿脸色一变,他没想到我们船上还有这样的硬茬子。 “好!好得很!” 他色厉内荏地指着我们,一步步退向船边。 “你们给老子等着!敢在渝州码头动我们河神帮的人!有种别跑!吕香主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阴狠的目光扫过我们所有人,最后落在老刘身上: “老刘,给我等着!这事没完!走!” 说罢,他狠狠一挥手,带着手下喽啰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嘈杂的人群中。 “大人,有眼线留下了。”张诚低声道。 我微微颔首,并不意外:“让他们盯着吧。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他们了。” 老刘脸上愁容更紧,口中一直念叨“这可如何是好”。 …… 河神帮的人虽然暂时退去,但船上的气氛却更加凝重。 老刘愁眉苦脸地指挥着船工们固定缆绳,搭好跳板。 眼神却不时惊恐地瞟向人群深处,仿佛河神帮的报复随时会从某个角落扑出来。 这艘货船的目的地虽是蜀中,但按计划要在渝州码头卸下大部分货物,其中济世堂的药材占了七成以上。 很快,便有济世堂的伙计拿着货单匆匆赶来。 老刘强打精神,与伙计核对着清单。 不过个把时辰,济世堂的胡管事便亲自到了码头。 胡管事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干净的绸布长衫,面容和善,眼神却透着商人的精明。 他指挥着带来的力夫开始有条不紊地卸货,动作麻利。 “刘老大,一路辛苦。” 胡管事对老刘拱了拱手,目光扫过船头那块旧避水符时,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多问。 老刘搓着手,赔着小心道:“胡管事,货都在这儿了,您点点。您看……这货款……” 胡管事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刘老大,不是我不给你结。我们掌柜的前日去了蜀中办事,约莫后天才能回来。这柜上大笔的支取,非得掌柜的画押用印不可。您多担待两日,货银定然一分不少!这样,这两日食宿开销,小店包了。” 老刘一听,脸都绿了! 等两天?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拔锚起航,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多待一刻都心惊胆战! 胡管事目光扫过甲板上的我们,又看了看老刘那惶惶不安的神色,似是明白了什么,笑道: “刘老大,这次一路辛苦。不如这样,今晚我在望江楼设一桌便宴,给诸位接风洗尘,也算是聊表谢意,务必赏光!” 老刘正愁没个依仗,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哎呀!胡管事太客气了!其实这一路还真不太平……” “若不是这位青州来的江公子出手相助,小老儿这船货,恐怕就悬了!”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向我使眼色,希望我能同去。 我本不想参与这等应酬,但见老刘那近乎哀求的难为样子,又想到还需从这胡管事口中探听些消息,便微微颔首:“胡管事盛情,却之不恭。” “好好好!江公子果然是爽快人!”胡管事笑道。 我转头对张诚、王武道:“你们二人留在船上,盯着卸货,也以防有些不开眼的再来找麻烦。” 二人心领神会,抱拳领命。 …… 望江楼雅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胡管事很是热情,不断劝酒布菜,说着些码头上的趣闻和生意经,言语间对我们将货物平安送达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济世堂百年老字号,信誉卓着,我等在青州便有所耳闻。” 我放下酒杯,淡淡道,“听闻贵号掌柜姓唐?” 胡管事笑道:“正是。我们唐掌柜医术精湛,经营有方,在这渝州地界,谁人不敬?” 我故作随意,切入正题:“唐姓在蜀中可是大姓。不知贵号与那唐门,可有什么渊源?” 胡管事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笑道:“江公子好眼力!不瞒您说,我们这济世堂,本就是唐门下属的一间药铺。专司为门内采购药材,也对外经营些丸散膏丹。” 果然! 我心下了然。原来是二师兄的本家产业! 虽然二师兄早已脱离唐门,但这份香火情缘终究是在的。 如今这济世堂的货物被河神帮觊觎,于公于私,这件事我都不得不管了。 就在我思忖之际,雅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济世堂的伙计慌慌张张跑进来:“胡管事,不好了!河神帮的人…” 话音未落,雅间的门被人“砰”的一声粗暴踹开! 一个满脸凶悍的河神帮小头目带着两个喽啰闯了进来。 他狞笑一声,将一封透着暗红色血迹的书信拍在桌上! “我们吕香主给你们的‘礼帖’!好好看看吧!” 那血书散发着血腥气,下面似乎还有字迹。 席间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老刘吓得筷子都掉了,胡管事也是脸色发白。 然而,根本无需我开口。 一直抱剑立于我身后的李长风动了。 下一刻,那封拍在桌上的血书已到了李长风手中。 他指尖一抖,信笺展开,其上的暗红字迹被他目光一扫而过。 随即,他反手一捏,便将那血书揉成一团,精准地塞进了那小头目张开的嘴里,直抵喉咙! 小头目顿时双眼凸出,双手扼住自己的脖子,发出“呃呃”的窒息声。 李长风的声音冰冷如铁,“礼看过了。味道如何?带着它,滚。” 那小头目和两个喽啰连滚爬爬地跑出了望江楼。 我端起桌上微凉的酒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一叩,仿佛刚才的闹剧只是一曲无趣的佐酒杂戏。 席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卷一 第311章 明日请早 胡管事脸色数度变化,尴尬、惊恐、后怕等情绪交织,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河神帮在渝州码头一手遮天,睚眦必报!你们今日如此折辱他们,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淡淡道:“我们的梁子,在鬼见愁就已结下。倒是胡管事,我看那河神帮的目标,似乎是你们济世堂的货?你们之间,有何恩怨?” 胡管事闻言,脸色忽青忽白,低声道:“事到如今,也不瞒着公子了。近几个月来,这河神帮一直盯着我们济世堂的生意。不是雇人闹事,就是截断我们的药材来源,接连毁了我们好几桩大生意,损失惨重!我们掌柜的此去蜀中,正是为了向东家求援,商议应对之策!” 我放下茶杯,目光微凝,“这渝州地界,还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动唐门的产业?” 胡管事苦笑一声,“若是寻常帮派,自然不敢。可那河神帮背后,有九幽教撑腰!” “果然如此!” 与我们的推测吻合,一个盘踞码头的三流帮派,怎么会有干扰天道大阵的本事。 背后是九幽教在作祟,都把手伸长江上的商船了。 一顿接风宴,吃得意兴阑珊。 胡管事忧心忡忡,老刘更是食不知味。 宴席散去,胡管事再三叮嘱我们务必小心,这才心事重重地告辞离去。 …… 离开望江楼,我与李长风并肩而行,老刘战战兢兢地跟在我们身后。 夜色下的渝州街道颇为冷清,只有远处码头方向依稀传来些许喧哗。 行至一处僻静的街巷转角,忽地前方阴影里走出五条汉子,并排而立,恰好堵住了去路。 为首一人,正是先前在望江楼被李长风塞血书的那个小头目。 他脸上惊惧未消,却又强撑着露出一丝狠厉:“站住,吕,吕香主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身后四名喽啰也拔出短刀,虚张声势地比划着。 李长风脚步未停,甚至连抱剑的姿态都未曾改变,只是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 那小头目被他目光一刺,吓得猛地后退一步,尖声道: “你……你们别乱来!这四周都是我们的人!只要我喊一声……” 话音未落,他只觉眼前一花。 李长风已无声无息地贴近他面前,一只手如铁钳般捏住了他的喉咙,掐断了他的“威胁”。 其余喽啰大惊,刚想动作,却见李长风另一只手屈指一弹。 嗤!嗤! 几道破空声响起,那四名喽啰应声而倒,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李长风捏着那小头目的喉咙,将其如同鸡仔般提起,带到了我身前。 我看着他双手捂着脖子,双脚乱蹬,微微一笑: “吕香主要见我?他自己没长腿吗?” 那小头目眼中满是惊恐,拼命想摇头却动弹不得。 “把他们几个都带上,我们回船。” 我淡淡吩咐道,“留一个腿脚利索的,回去报信。” 我对其中一个喽啰道:“滚回去告诉姓吕的,想谈,让他自己来。我只等到明日午时。” 那喽啰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里。 …… 我们押着四个俘虏回到码头。 老刘一路上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江公子,您把他们抓回来,这不是把祸水往船上引吗?” “一切损失,我来承担。”我语气不变。 老刘快哭出来了,“这不是钱的事儿!您几位武功高强,自然不怕。可小老儿我还要在这条水道吃饭啊!你们走了,他们定然会把所有账都算在我头上!我,我以后就别想跑船了!”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刘老大,你或许还没明白。” 我缓缓道,“我们走的时候,这渝州码头上,就不会再有河神帮了。” 老刘猛地噎住,嘴巴张得老大,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 回到船上,杜清远、张诚和王武早已听到动静迎了出来。 看到我们押着四个俘虏回来,王武眉头一挑,张诚则依旧笑眯眯的。 “姐夫哥,这是……”张诚问道。 “河神帮的‘请帖’,请我们不去,就自己送上门了。” 我指了指地上瘫软的四个人,“找个显眼的地方,挂起来,让码头上的人都看看。” 一旁早就闲得发慌的杜清远立刻跳了出来,脸上带着兴奋: “这活儿我在行!保证捆得结实,挂得显眼!” 他找来粗绳,嘴里还哼着小调,将那四个河神帮众五花大绑。 然后利用桅杆和缆绳,把他们一个个倒吊了起来。 四人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甚是醒目。 那小头目似乎缓过一口气,口中道:“泥萌……噔噔……河神帮……唔……” 杜清远听得烦了,四下瞅了瞅,眼睛一亮。 他从一个船工刚脱下的臭袜子里拎起一只,二话不说,塞进了那小头目的嘴里。 “唔!” 那小头目眼睛猛地瞪圆,脸色涨红,剧烈的恶心和恶臭瞬间淹没了他。 身体在空中拼命扭动,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杜清远拍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对另外三个喽啰咧嘴一笑:“你们也想试试?” 那三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死死闭上嘴,疯狂摇头,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我拍了拍手,道:“劳累一日,大家都歇息吧。张诚、王武,今夜辛苦你二人值守。” 众人应诺,除了张、王二人立于船舷,其余人皆各自散去休息。 老刘看了看桅杆上挂着的“人形灯笼”,唉声叹气地钻回了自己的舱室。 …… 我回到船舱,和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窗外,月光洒在江面,波光粼粼,映得舱内忽明忽暗。 码头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江水拍打岸边的声响。 时间悄然流逝,直至子时。 陡然间,码头方向亮起一片火光,将夜空映得泛红。 嘈杂的人声与脚步声如同潮水般涌来,迅速逼近货船。 透过舷窗,可见下方火把攒动,粗略一看,竟有数十人之多。 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面色阴沉,腰间佩着一柄巨斧,目光死死盯着我们的货船。 他身旁站着那个报信的小喽啰,正指着我们的船,哆哆嗦嗦地说着什么。 那人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 “河神帮香主吕晟在此!不知船上的是哪路英雄?还请现身一见!” 船上静悄悄的,只有桅杆上被吊着的四人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张诚站在船舷上,笑着应道:“哟,原来是吕香主,久仰大名。不过实在不巧,我们家公子今日乏了,已然歇下。香主若是有事,不妨……明日再来?” 这话语客气周到,内容却是毫不掩饰的轻视。 深更半夜,兴师动众而来,却被对方轻飘飘一句“明日请早”给挡了回去。 吕晟的脸色在火把映照下,瞬间变得铁青。 卷一 第312章 只挂人头,不就够了? 吕晟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他猛地踏前一步,阴森森道:“在渝州地界,敢这么跟河神帮说话的,你们是头一个!” 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船舷飘了下来: “在江湖上,敢这么跟我姐夫哥说话的,你们他娘的也是头一个!” 说话间,我和杜清远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船头。 吕晟瞳孔微微一缩,死死盯住我: “朋友!河神帮与你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敢问,是哪条道上的?划下个道来!” 杜清远嗤笑一声,掏了掏耳朵:“就你们这下三滥玩意儿,也配知道我姐夫哥的名号?” “你!”吕晟最后的耐心被彻底磨尽,猛地抽出那柄沉重的开山巨斧。 “小子!在渝州,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我看着他咆哮,连半分与他废话的兴趣都欠奉,微微偏向一侧:“李长风!” “在。” 我甚至没有看下方那几十号人,只是随意地抬手指了指那已经挂了四个人的桅杆。 “把他们都挂上去。” 李长风的身影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已消失。 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吕晟面前,他斧头才要抡起,后颈便遭到一记重击! 咣当一声,斧头落地! 几乎同时,李长风的声音如鬼魅一般撞入那数十名河神帮弟子之中。 没有华丽的招式,甚至看不清动作。 只听一连串急促而沉闷的“砰”、“啪”之声! 如同虎入羊群! 身影过处,人仰马翻! 那些平日在码头上作威作福的打手们,连惨叫都发不出声,顷刻躺了一地。 整个过程,快得仿佛只过了一息。 李长风已然回到了船头,躬身道:“公子,办妥。” 杜清远咂咂嘴:“嚯!三十多个呢!姐夫哥,咱这桅杆……怕是不够用啊!” 我看着下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微微蹙眉。 “挂不下?” “那还不简单。” “只挂人头,不就够了?” 夜风骤然变得冰冷刺骨。 老刘的船舱里,传来一声颤抖的抽气声。 桅杆上那四个还在微微晃荡的“前辈”,瞬间停止了所有挣扎,连呜咽声都吓没了。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声凄厉尖叫划破了渝州码头清晨的宁静。 一个早起的力夫,看到了货船桅杆上的景象,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瘫坐在地,手指颤抖地指着前方,除了尖叫,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更多的人被惊动,纷纷望去。 下一刻,整个码头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恐慌之中。 只见那高高的主桅杆上,原本只吊着四个人,此刻却多了一个。 正是不可一世的河神帮香主吕晟! 而这,还不是最骇人的。 在副桅杆和周围的缆绳上,三十几颗头颅被粗糙的麻绳从耳朵穿过,密密麻麻地串成了好几串。 如同血肉糖葫芦,在晨风中轻轻晃荡,滴落着早已凝固的暗红色血珠。 下方的甲板早已被暗红色的血液浸透,呈现出一种紫黑色。 几十具无头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在码头空地上,如同被丢弃的垃圾。 浓重的血腥味引来大群苍蝇嗡嗡作响。 原本紧靠着我们货船停泊的其他几艘船,早已惊慌失措地解缆,将船远远地划开。 仿佛在躲避瘟疫之源! 人群在远处聚集,指指点点,脸上满是惊惧,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 “河……河神帮的人!” “全……全死了?吕香主也……” “这船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手段,比镇武司的周阎王还狠啊!” 不久,一队官差闻讯赶来。 为首的捕头只看了一眼现场的惨状,毫不犹豫地一挥手。 “江湖仇杀,非我等所能管!撤!” 官府的人来得快,去得更快。 ……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遍全城。 到了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码头上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突然,大批手持兵刃的彪悍汉子从四面八方涌来,足有上百人之多。 一个个面色悲愤凶狠,将整个码头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为首的是一名年约五十的精壮老者,太阳穴高高鼓起,眼中蕴含着滔天的怒火和杀意。 他腰间佩着一对奇门兵刃分水峨眉刺,正是河神帮帮主!沈蛟! 他一步步走到码头空地上,厉声道: “杀我香主,屠我帮众,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沈蛟在此,定要你们血债血偿!给我滚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又一队人马快速开来,人数不多,只有二十余人。 个个身穿玄黑色劲装,腰佩制式长刀,行动间肃杀之气弥漫,远非乌合之众的河神帮可比。 他们毫不客气地分开河神帮的包围圈,为首一名面容冷硬的男子走上前来。 我透过其官服上的纹饰认出来人,镇武司渝州使! 渝州镇武司隶属于蜀州监,我在情报中知道此人,叫周青! 巧的是,他有个外号,“周阎王”! 周青扫过眼前惨状:“沈帮主,聚众持械,围堵码头,你想造反吗?” 沈蛟正在气头上,竟是半分不让,狞声道: “周大人!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他们杀我数十兄弟,此乃血仇!江湖事江湖了!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船上的人我也杀定了!镇武司也休要插手!” 周青脸色一沉,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船舱门帘被无声挑起。 我当先缓步而出,杜清远、张诚、王武等人无声地紧随其后,如众星拱月。 身上已非平日青衫,而是一身纹路精致的玄黑色镇武司制式袍服。 行至船头,目光淡然地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 最终落在如临大敌的沈蛟和惊疑不定的周青身上。 周青的目光瞬间凝固在我身着的袍服上,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抱拳躬身,“卑职镇武司渝州使周青,参见大人!未知名讳,还请大人示下!” 我目光扫过满脸震愕的沈蛟等人,最后落在周青身上,缓缓开口: “镇武司幽州监,江小白!” 卷一 第313章 帝国机器 此话一出,码头上霎时间陷入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剧变! 江小白! 这个名字,早已不在局限于幽州一地,而是在整个江湖道上都传遍了! “哪个江小白?” “连这个你也不知道?剿灭血刀门,一夜之间将幽州阴家连根拔起的那个‘江阎王’!” “我的天!是他!他怎么来渝州了!” “一个周阎王,一个江阎王……这,这下可真是阎王打架了!” 周青脸色数变,“原来……原来是江大人亲临!卑职愚钝,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镇武司内部早已传遍,我要来蜀州调查朱越被杀一案。 我选择此时此地、以这种方式暴露身份,既是为了铲除河神帮这颗毒瘤,更是为了敲山震虎,将其余所有视线都吸引过来。 从而为暗中先行入蜀的陈岩、沈默创造机会! 我微微颔首,随即拱手,道:“周大人不必多礼。本官途经渝州,见此河神帮横行江面,勒索商旅,动辄杀人沉船,罪恶滔天,实乃……” “放你娘的屁!” 我的话被一声暴怒的嘶吼打断! 沈蛟已经回过神来,竟豁了出去,指着船头厉声骂道: “什么他娘的江小白江小黑!老子没听过!这里是渝州!不是你的幽州!” 他转过头,望着周青,“周阎王!这些年咱们合作多年,哪次少了你的好处?你今日真要为了一个外来户,跟我河神帮鱼死网破不成?” 这话一出,周青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无比。 他厉声喝道:“沈蛟!你放肆!休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我看着下方状若疯狂的沈蛟,眼神彻底冰冷。 “既然河神帮的人都来齐了,倒也省了本官逐一去剿的工夫。” 话音刚落,我抬手虚指沈蛟! 嗖! 一支税纹金箭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激射而出! 速度快到极致! “噗嗤!” 沈蛟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那支金箭钻入他张开的嘴! 从后颈炸出碗大血洞时,带飞半截舌头。 他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河神帮众们才如梦初醒,瞬间炸开了锅,陷入极致的恐慌和混乱之中! “帮主!” “死了……帮主死了!” “他们杀了帮主!跟他们拼了!” 有人惊惶尖叫,有人则被血腥刺激得想要拼命。 周青望着惨死的沈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杀无赦!” 那二十余名镇武司税吏早已蓄势待发,闻令瞬间动作! 铿!铿!铿! 十数把强弩发出凄厉的破空声,将最前方那些蠢蠢欲动的帮众射翻在地! 紧接着,税吏们抽出制式长刀,结成一个简单却高效的战阵,杀入混乱的河神帮人群之中! 刀光闪烁,血花飞溅! 惨叫声、怒吼声、兵刃碰撞声瞬间将码头化作修罗屠场! 整个码头彻底大乱! 有几个悍勇的河神帮众双眼赤红,嘶吼着“为帮主报仇”,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我们的货船。 然而,他们刚扑到跳板附近上,李长风的剑已动。 寒光一闪,如同夜空中流星划过。 那几名帮众的动作颈间已多出了一丝极细的血线,悄无声息倒地,再无声息! …… 半炷香。 这就是镇武司扑灭一个地方性三流帮派的速度。 码头上震天的喊杀声和兵刃碰撞声渐渐平息了下去。 只余下零星的的哀嚎和镇武司税吏们收队时整齐的脚步声。 当这个庞大的帝国机器真正运转起来,展现出它冰冷的獠牙时。 所谓的江湖悍勇、人多势众,都显得如此可笑。 税纹金箭、制式劲弩、配合默契的战阵…… 甚至无需动用更高级的阵盘或天道大阵之力,仅仅是其常规武力的冰山一角,便已足够。 剿灭与否,从来都只是他们想与不想的问题。 只不过,在许多情况下,镇武司与地方上帮派之间,总存在着种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与利益输送。 彼此留一线,互相图方便。 在青州如此,在幽州如此,在这渝州,自然也不例外。 这些勾当,如同水下的暗流,始终在私底下汩汩涌动。 而今日,沈蛟在情急之下,将那见不得光的交易公然嘶吼出来,便是犯了大忌。 很明显,沈蛟那番愚蠢的言论,让周青也瞬间起了灭口的杀心。 有些规矩,一旦被打破,就必须用血来洗刷,用所有人的闭嘴来重新封堵。 …… 我立在船头,淡漠地看着下方税吏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 对于周青与河神帮之间那点破事,我懒得计较。 水至清则无鱼。 只要他日后识相,办好他的差事,过往种种,我可以当做不知。 毕竟,我此行的首要目标,并非整顿渝州吏治。 眼下,河神帮这个碍眼的障碍已被扫清,敲山震虎的目的也已达到。 想必此刻,关于“江小白已至渝州,并以雷霆手段屠灭河神帮”的消息,正以最快的速度飞向蜀州,飞向那些真正需要感到紧张的人案头。 这,就足够了。 船老大老刘全程缩在船舱门口,目睹了整个过程。 再看我时,眼中满是敬畏。 我的目光淡淡扫过他,虽未言语,眼神却已说明一切。 我承诺过,我离开之时,渝州码头将再无河神帮。 现在,我做到了。 老刘接触到我的目光,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推开舱门,踉跄着冲上甲板。 他扑腾一声就跪倒在地,对着我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恩公!江大人!您……您是我老刘,是我这条船,是我全家老小的救命恩人啊!若不是您……小老儿此番定然船毁人亡,死无全尸……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我微微抬手,淡淡一笑:“顺手为之,不必如此。河神帮已除,往后,你可安心行船了。” 这时,周青已指挥手下初步清理了战场,快步来到船下。 “江主簿,此间污秽,不宜久留。卑职已在城中备好清净驿馆,一应物品俱全,还请大人移步歇息,也让卑职略尽地主之谊。” 我看了看血腥气未散的码头,点了点头:“可。” 说罢,我带着李长风、杜清远等人下船。 随着周青派来的引路税吏,下船登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码头。 直到我们的车驾消失在街道尽头,码头上那些惊魂未定人群才敢慢慢围拢到老刘身边。 “刘老大!刘老大!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老天爷啊……那位江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也太……太吓人了!” “老刘,你可是走了天大的运道了!竟能结识这等人物!” “以后在这渝州码头,谁还敢不给你刘老大三分面子?” 老刘被众人簇拥着,感受着那些以往绝不会投注在他身上的热切目光,恍如梦中。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 卷一 第314章 再探鬼见愁 渝州城,驿馆。 周青安排的驿馆颇为清静,独立院落,高墙深檐,与外面码头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一行人刚安顿下来不久,门外传来一道微弱气息。是李长风。 “大人。” “进!” 门扉无风自动,他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屋内,“外面多了些眼睛,形迹可疑。” 正在打量房中陈设的杜清远立刻凑了过来:“这么快就盯上了?会不会有九幽教的人?” 我走到窗边,挑开一丝窗棂向外望去。 院墙外的巷口,几个看似闲逛的身影目光游移,偶尔不经意地扫过驿馆大门。 更远处的茶摊上,也有人久久未动。 李长风静静开口,“四拨人。衣着、形态、修为各不同,并非一路。” 杜清远顿时有些紧张:“姐夫哥,咱们这算是进了狼窝了?要不要让张诚他们去……” “不必理会。”我放下窗棂,转身打断他,“由他们看去。” 在这里现身,本来就不怕他们知道。 我敲山震虎,虎自然要探头来看。 这四拨人里,有本地势力,有江湖眼线,或许真有九幽教的探子。 甚至可能还有周青派来的人。 看便是了,我将自己置于明处,暗处的陈岩和沈默才能更好地行事。 这渝州城的水,越浑越好。 …… 是夜,华灯初上。 驿馆内灯火通明,周青再次来访,屏退了左右,独自进入我的书房。 寒暄两句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双手置于案上,轻轻推到我面前。 “江主簿,这是查抄河神帮的缴获,循例可留下三成,全都在这里,请大人过目。” 我看着那鼓鼓囊囊的信封,没有去动,目光转而落在周青脸上。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安,微微垂首。 片刻后,我缓缓开口,“周大人和弟兄们今日辛苦了。这些,便拿去与今日出力的弟兄们分了吧。往后渝州码头的清明,还需周大人多多费心。” 周青是聪明人,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 他后退一步,躬身长揖:“卑职代渝州监全体弟兄,谢大人!” 我提起桌上茶壶,斟了一杯清茶,推到周青面前:“周大人坐。” 我语气随意,仿佛闲聊,“渝州乃蜀地门户,漕运枢纽,镇武司在此经营多年,怎会容许河神帮这等货色坐大,为祸江面?” 周青刚端起的茶杯微微一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还有无奈。 “若单只是一个河神帮,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早可剿灭十次。卑职所虑者,并非沈蛟,而是他身后的九幽教。” 他放下茶杯,叹道:“这帮妖人,行事诡谲,手段狠辣。他们蜀州监正都敢动,何况我等?” 我嘴角揶揄道:“怎么,还有你周阎王怕的?” 周青闻言连忙摆手:“大人说笑了!在您面前,卑职就是个小鬼,不值一提!” 他这话半是奉承,半是真心。 我迅速切入正题:“说说那江上的怪雾!” 周青神色一肃:“那雾气邪门得很,绝非天然形成。依卑职分析,必是九幽教布下的某种邪阵!河神帮不过是他们推出来收买路钱的打手和幌子。” “我们也曾数次派人探查,甚至尝试毁掉雾区。奈何那怪雾行踪不定,出现的地点、时间全无规律可循。更棘手的是,一旦陷入其中,连尘微台阵盘都会失效。我们的人几次无功而返,还折损了些弟兄。即便侥幸毁掉一处,下一刻,不知又会在哪段江面上冒出来,防不胜防。” 周青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无力感,当然,他这番话也未必全然坦白。 那六百两的避水符能在渝州畅行无阻,他们镇武司的人,只怕也未必干净。 只是此刻,他绝不会承认。 九幽教能劫持天道大阵之力,弄出这种移动的迷雾阵法倒也不稀奇。 既然要对付他们,自然要先了解他们的手段。 这避水符是关键,其原理或许能反向推导出阵法的某些脉络。 想到这里,我对周青道:“那避水符,你想办法给我弄几个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值六百两。” …… 次日一早,周青去而复返,带来了一个木盒。 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十几枚避水符,材质、新旧程度略有差异。 “这些都是从河神帮缴获的,新旧款式都有,请大人过目。” 我点点头,目光已被那盒中符箓吸引,随手挥了挥。 周青见状,不敢打扰,躬身缓缓退了出去。 我捻起一枚最新的避水符,触手微凉,那朱砂纹路在光线下似乎有极细微的能量流动。 识海中“九章算律”悄然运转。 尤其是“方程卷”的奥义:设立未知,求解本质。 我的视野再次发生变化。 那纹路不再是毫无意义的涂鸦,而是化作一道道精妙的算符和能量回路。 它们彼此交织、嵌套、循环,如同一个精密的数术迷宫。 心神沉入其中,“方程卷”心法自行推演。 不断设立“未知”,又从其结构与天地灵气的交互中捕捉“已知”,逆向求解其核心本质…… 推演越深,心中越是惊奇。 它不产生能量,却能与外界某个庞大的能量源产生共鸣,发出特定的“安全”信号。 我拿起另一枚旧符对比,很快发现了差异。 旧符的结构相对简单,其发出的“安全信号”强度较弱,且似乎是固定不变的。 而新符结构复杂了数倍,甚至还带有一丝随着外部条件微妙变化的特性? 像是一个不断变化的密码! 这更像是一个庞大阵法的“识别节点”,而非独立的法器。 我深吸一口气。 既感慨九幽教的手段诡谲高明,又佩服九章算律的妙用! 以算学之道,化无形为有形,变混沌为有序。 阴九章能凭此道被誉为九品算师,并非侥幸。 这已近乎于“道”。 非武功,却能算尽天下,驾驭万物。 然而,光在书房里看这些“死物”,恐怕难以窥其全貌。 我收起几枚避水符,走出书房,对候在外面的周青道:“准备一下,再去江上一趟。” 周青连道:“卑职立刻调集人手,护送大人前去!” 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并未阻拦。 他熟悉本地水道,带上他也好,“不必兴师动众,找条熟识的船即可。” …… 再次来到码头,登上老刘的货船。 老刘见到我们,尤其是看到我身后的周青,更是敬畏有加。 听闻我们要主动去寻那怪雾,他脸色先是一白,但看到我平静的神情,重重一拍大腿: “江大人为民除害,小老儿这把骨头豁出去了!这江上水陆,我老刘闭着眼睛都能摸个八九不离十!您说去哪,咱就去哪!”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没有了丝毫犹豫。 船只缓缓离岸,再次驶入滔滔江水中。 卷一 第315章 大破迷雾阵 船只顺流而下,缓缓驶入到鬼见愁江段。 老刘屏息凝神,凭借着多年行船的经验,将船停在了一处他认为最有可能遭遇怪雾的水域。 时间一点点过去。 江面一片平静,除了微澜的波涛,别无他物。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预期的怪雾却迟迟未现。 杜清远有些不耐烦了,“姐夫哥,这都半天了,屁影都没一个。是不是河神帮覆灭,就没人操控这劳什子阵法了?” 他话音未落。我猛地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的话。 下一刻,异变陡生! 原本平缓的江面剧烈翻涌起来,冒出无数浑浊的气泡! 紧接着,江心深处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苏醒,一股阴寒气息弥漫开来。 江风骤停!万籁俱寂! 然后,那诡异的灰白色雾气,丝丝缕缕地从翻涌的江心深处钻出! 眨眼之间,更多的浓雾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将我们的船只彻底吞噬! 光线骤然暗淡,能见度不足三尺! “头、头好晕……” 阵法那抽取真气与精元的力量立刻降临。 杜清远和几名船工修为最弱,当即脸色煞白,踉跄着几乎站立不稳。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浓雾深处,似乎模糊的阴影在晃动。 伴随着阵阵若有若无的低语声,放大着每个人内心的恐惧。 周青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他强自镇定,右手死死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都稳住心神!”我低喝一声,让众人心神稍定。 旋即,我取出一枚新避水符,注入真气将其激活! 嗡! 朱砂纹路亮起微弱的光芒,形成一个淡淡的光晕,勉强将船只区域笼罩。 果然有效! 船只周围的雾气似乎被这股力量排斥,变得稍稍稀薄了一些。 然而,好景不长。 那光芒仅仅支撑了不到十息,便迅速暗淡下去。 “密码变了!”我立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阵法绝非死物,其识别机制在不断演化。 河神帮的覆灭,反而可能让它进入了某种更危险的、无人制约的自动防御状态! 我立刻收敛心神,准备全力运转“九章算律”,解析这不断变化的邪阵。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数道漆黑如墨、散发着死寂气息的锁链,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浓雾! 它们速度快得超乎想象,直取我的眉心、心脏等数处要害! 时机刁钻到了极致! 正是我最专注于推演、对外界防备稍减的瞬间! 冰冷的杀机瞬间降临! “大人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周青眼发出一声近乎嘶吼的警告! 他用身体硬生生撞偏了射向我后心的那根最致命的锁链! 噗嗤! 阴冷的锁链刺开了他的肩胛,带出一串血花! 周青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那锁链附带的巨力撞得向后跌去! 就在另一道锁链即将触及我眉心的刹那! 一道剑光,自我身侧无声无息地亮起! 后发,而先至! 李长风的剑,出了。 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黑色锁链最脆弱的节点之上! 叮!叮!叮! 几声极其轻微却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黑色锁链,节节寸断! 我对身后的战斗毫不关心,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我的全部心神,已彻底沉入识海,心神如同最高效的算盘,疯狂运转。 “九章算律·方程卷·逆推演算!” 失效的避水符、周遭雾气的能量流动、黑色锁链攻击时泄露的气息…… 都成了可用的已知条件,逆向推演整个大阵最核心的算法结构! 这阵法大部分的能量,确实来自被劫持的天道大阵。 但却被一股阴冷、诡谲气息所缠绕和驱动…… 就是那里! 我猛地睁开双眼,穿透浓雾,手指指向船只左前方某处虚空! “兑位,七尺!老刘,驾船靠过去!” 老刘对我的命令已毫无犹豫,拼尽全力扳动船舵。 船只艰难地破开浓稠的雾气,向我所指的方位挪去。 就是现在! 我并指如剑,北冥劫阵之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凝聚于指尖! 经由“方程卷”计算出的最优路径,化作一柄无形无质“窃天之刃”! “薅羊毛剑法——给我破!” 指尖凌空点向那无形的阵法核心节点! 嗤! 一声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巨响炸开! 北斗劫阵的吞噬之力轰然爆发,但不再是破坏,而是疯狂的抽取! 整片浓雾如同一个被戳破了巨大窟窿的气囊,剧烈的翻滚! 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 海量的精纯真气,如同决堤的江河,浩浩荡荡地涌入我的体内经脉! 其中大部分是被劫持的天道大阵之力,但还混杂着一股冰冷刺骨的九幽邪力! 这股力量但在双蛇玉佩和九章算律的精妙控制下,被迅速梳理、炼化! 雾气彻底消散,江面恢复清明,阳光再次洒落。 只见不远处,有一艘不起眼的乌蓬小船! 三个身着黑色长袍、面色惨白如纸的男子正手忙脚乱地试图驾船逃离! 他们人人嘴角溢血,气息萎靡,显然阵法被暴力破开,让他们遭到了极其严重的反噬! 然而,他们刚刚调转船头。 李长风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船头。 剑光再闪。 没有多余的声响,没有徒劳的挣扎。 三人旋即瘫倒在船上,生机已绝。 王武和张诚不等吩咐,跃了过去,开始迅速而专业地搜查尸体和小舟。 我这才缓缓收功,体内澎湃的力量逐渐平息。 目光转向一旁的周青。 他已服下丹药,正在运功逼出肩头伤口处的缕缕黑气,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已无大碍。 “大人,搜到了!”王武捧着几样东西过来。 一个巴掌大小、刻满了诡异符文的黑色阵盘,但中间已裂开数道缝隙,灵光黯淡。 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上面记录着密密麻麻不断变化的符文! 正是未来一段时间“避水符”更新的“密码本”! 我扫了一眼这两样东西,点了点头。 “周青。” “卑职在!”周青立刻忍着伤痛起身,恭敬应答。 “把今日的消息放出去!” 我望着蜀州的方向,“让九幽教的人知道,我江小白来了。他们的雾,不管用了。” 卷一 第316章 唐家四爷 不到半日,江阎王破迷雾阵的消息,传遍了渝州码头! 这其中,既有镇武司的推波助澜,更有船老大老刘的添油加醋。 经他口中一说,当时的情景更是凶险了十分。 而我的手段更是神通了百倍,仿佛是天神下凡,专程来涤荡这渝州妖氛的。 …… 驿馆。 我取出一粒“清蕴丹”,让王武给周青送了过去。 周青受的是九幽教的阴邪之力所伤,此丹正对症。 王武领命而去后,我便独自在房中研究那枚破损的黑色阵盘。 阵盘约莫巴掌大小,呈罗盘模样,材质非金非木,触手冰凉。 上面雕刻着极其繁复的九宫八卦符文,以及许多更深奥难解的幽暗纹路。 中心处本该是阵眼的位置,却裂开了几道缝隙,灵光尽失。 我尝试着将丹田内炼化后一丝的九幽之力,小心引导而出,注入阵盘之中。 嗡…… 阵盘轻微一颤,那些幽暗的纹路仿佛活过来一瞬,发出微弱的乌光。 顿时,房间内气温骤降,丝丝缕缕灰白色的雾气凭空生出! 试图凝聚,却仿佛失去了核心的指引,很快便又溃散开来。 无法形成有效的阵法,只留下满室阴寒。 “核心结构还在,但驱动和维持阵法的关键零件已被摧毁。” 我喃喃自语,做出了判断,“这阵盘的设计果然精妙,借天地之力为己用,如同寄生……” 我轻叹一声,可惜,马三通不在身边。 不然以营造枢对此类机关阵器、风水堪舆的专精,定能逆向推导出完整的构造原理。 甚至……有可能将这阵盘修复个七八成。 正在思忖间,张诚在门外禀报:“大人,济世堂的胡管事求见。” “让他进来。” 胡管事进门后,依旧是那副恭敬中带着精明的笑容,“小的见过江大人。” “不必多礼,何事?” “回大人,我家掌柜的今日清晨已从蜀州赶回来了。” 胡管事脸上带着喜色,“他听闻大人神威,敬佩不已,特命小人前来,恳请大人赏光,于今夜在望江楼设宴,一来为大人接风洗尘,二来也是答谢大人保全我济世堂货物之恩。” 我目光微动,济世堂掌柜回来了? 济世堂是唐门产业,这位唐掌柜此时从蜀州回来,又立刻相邀,恐怕不单单是感谢那么简单。 渝州的风,看来已经吹到蜀州了。 “好。”我放下手中的破损阵盘,点了点头,“告诉唐掌柜,今夜江某必准时赴宴。” …… 傍晚时分,渝州城万家灯火。 我带着李长风和杜清远,不紧不慢地走向望江楼。 刚到楼前,便看见船老大老刘正搓着手,见到我们,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 “小的给江大人、二位爷请安!” 胡管事也在一旁笑着解释道:“江大人,刘老大是来结清上次那批货款的,我们掌柜的正好也想向他了解下江上的情况。” 我看了老刘一眼,“既如此,便一起上去吧。” 老刘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小人何等身份,岂敢与大人同席……” 我打断他,“无妨!往后说不定还要劳烦你送我们去蜀中呢!” 老刘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几分:“大人放心!只要大人一声吩咐,小老儿和这条船,随时听候差遣!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一行人上了楼,进入雅间。 一位穿着锦缎袍子的胖掌柜早已在等候,见我们上来,连前来相迎。 胡管事连忙上前介绍:“掌柜的,这位便是镇武司的江主簿。江大人,这位是济世堂渝州分号的掌柜,唐明礼唐掌柜。” 唐明礼拱手行礼:“久仰江大人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双方寒暄落座。 唐门是蜀中大门派,与青城、蜀山剑派齐名,以药、毒、机关、暗器闻名天下。 闲聊得知,这位唐掌柜是唐门内门弟子,掌管产业下的济世堂,在蜀渝荆襄有三十余家分号。 酒过三巡,菜肴上齐。 话题便自然而然地切入到了如今渝州乃至蜀中的局势,最终落在了九幽教身上。 唐明礼脸上的笑容渐渐被愁容取代,叹道:“江大人,您是不知道,最近这九幽教是越发猖狂,欺人太甚!各方面都逼得我们紧,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杜清远忍不住插嘴:“他们不就是一群藏头露尾的妖人吗?难道还敢明着跟你们唐门叫板?” 唐明礼苦笑摇头:“这位小哥有所不知。若真是明刀明枪的厮杀,我唐门又何惧于他?可他们……唉,他们如今在蜀中,可是‘得人心’得很啊!” “哦?如何个得人心法?”我放下酒杯。 “修桥!铺路!开粥厂!还弄了个什么九幽济世堂,看病抓药比市面便宜三成!” 唐明礼面露几分无奈,“如今在蜀中,供九幽神的,十家里倒有五六家!你说半句九幽教的不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信徒们去买米买药,都能得些实惠。这名声,可是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我微微皱眉:“九幽神?装神弄鬼,糊弄愚夫愚妇的东西。” “谁说不是呢!”唐明礼一拍大腿,“可偏偏就吃这一套!现如今,许多药材产地、漕运关节,都被他们用这种手段或拉拢或控制,我们唐家的货,如今想顺利进出蜀地,都难喽!” 就在他大倒苦水之时,砰的一声! 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中年汉子,满脸怒容地闯了进来。 他脾气显然极为火爆,一手一个,拎着两个垂头丧气、面如土色的伙计。 唐明礼连起身,“四爷,您怎么……” 老刘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人,“栓子!小波!是你们?你们不是家里有事,中途下船了吗?” 来的正是当初押运济世堂药材,却借口中途离开的那两个伙计! 中年汉子将两人往地上一掼,“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贪了九幽教一百两银子,故意躲起来,好让河神帮有机会对咱们的货船下手!” 我看清来人时,身体猛然一震! 这人身材高瘦、长脸膛,眉眼间与二师兄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愕然道,“这位是……” 那中年汉子此时也看清了我身上那身显眼的镇武司玄黑官服。 “镇武司的人?” 他原本就充满怒意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明礼!忘了唐门的规矩了吗?与朝廷鹰犬势不两立!你怎么敢请他们到我唐家的地盘上来?” 他这话极其无礼。 唐明礼一脸尴尬,连忙起身打圆场:“四爷!您先消消气,这位是……” “我没兴趣知道!”中年汉子打断了唐明礼的话,指着门口道:“出去,唐门不欢迎你们!” 卷一 第317章 望江楼认亲! 中年汉子毫不掩饰的敌意,让雅间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一旁的唐明礼和老刘更是吓坏了。 唐明礼急得汗如雨下,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老刘则更是手足无措,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李长风脸色一紧,旋即又露出几分疑惑,盯着中年汉子看了看,又望向了我。 我的心情,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所淹没。 这眉宇,这脸型,这火爆的脾气…… 简直就是跟二师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杜清远也张大嘴巴,“太像了!” 四爷,他就是二师兄口中四弟,唐门的老四,唐不咸!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四哥!” 唐不咸闻言,更是恼怒:“什么乱七八糟的!少跟我套近乎!赶紧……” 不等他说完,我猛地向前一步,右手下意识地模仿着二师兄的习惯动作。 学着二师兄摸着不怎么灵敏的鼻子,又学二师兄假吐了口浓痰,借用了他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妈了个批的,这方子又配错了!” 这个动作,这句话,是独属于我和二师兄之间的记忆! 果然!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瞬间,原本满脸怒容的唐四爷,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天雷劈中!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下一刻,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攥住了我的衣领,颤声道: “你刚才那动作……那句话……你从哪里学来的?你认识我二哥?” 身后,李长风的气息外露,手指已然搭上了剑柄。 我轻摆垂在身侧的左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没有挣脱,迎着他目光道,“唐不苦,是我二师兄!” 唐四爷如遭雷击,攥着我衣领的手猛地一松,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哥,他……他还活着?” 但旋即,他又满脸的疑惑,忽然质问道,“不对!” “当年镇武司害得他身败名裂,有家难回,他怎么会让你加入镇武司,为虎作伥!” 我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一声轻叹:“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他将我按下了座位,“坐下说!二哥,他在哪?现在怎样了?” 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道:“当年京城那场大乱之后,师父带着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隐姓埋名,一路辗转到了青州,在东海郡一个山中落脚……” 我简略地将师门这些年的隐居生活,以及二师兄的一些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三个师兄对我都很好,但我与二师兄感情最深。 他对我很凶,尤其是练武和打熬身体,那日子简直如地狱。 可现在想来,心中对他无比感激! 听着我的叙述,唐不咸的拳头紧紧攥起,虎目之中已然泛红。 当听到二师兄这些年过的清贫日子时,他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泪水夺眶而出。 “我就知道!我们都以为他死了……” “他这是不想连累我们唐家,才狠心断绝关系,连一点音讯都不传回来啊!” “这个傻子!这个混蛋!” 他又是悲痛又是愤怒地低吼着,情绪彻底失控。 我低声道,“我听师父讲,二师兄当年,是主动与唐门划清界限的。” 唐不咸听到这话,竟像个孩子般放声痛哭起来,哭得不能自已。 “是他!是他会干出来的事!他总是这样……总是自己扛……” “二哥,你真傻啊!” 一旁的唐明礼见状,也是面露戚然。 他小声对我解释道:“江大人有所不知,四爷他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就是二爷了。二爷当年出事,最难受、最不肯相信的,就是四爷。这些年,他嘴上骂得最凶,可心里,从未真正放下过。” 哭了半晌,唐不咸才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平复着情绪。 他又追问起后来的事,问我为何会加入镇武司。 当我提及师门欠下巨额债务,我加入镇武司赚钱还债时,唐不咸猛地站起身: “不就是十几万两银子吗?我们唐家出了!何须你一个小辈来扛!” “你这就跟我回蜀中,我这就去账房支钱!” “谁敢拦着,老子弄死他!” 这口气,这神态,这脾气,跟二师兄一模一样! “四哥,心意我领了。但这债,是因师门而起,必须由我们师兄弟自己来还。这是我的责任!” 唐不咸看着我坚定的眼神,愣了片刻,忽然再次伸出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 那力道大得惊人。 “好!有骨气!像是我二哥教出来的师弟!” “我告诉你,江小子,你既然叫二哥二师兄,那你就是我的亲弟弟!” “以后在这蜀地,有什么难处,尽管报我唐老四的名字!唐家,就是你的后盾!” 我心中一暖。 没想到在这千里之外,因二师兄的缘分,竟能意外得到唐门四爷如此毫无保留的认可与支持! 当唐不咸得知正是我出手剿灭了河神帮,并且此行蜀州的目标就是九幽教时,他大声道: “好!干得漂亮!河神帮那帮杂碎,早就该收拾了!” “小子,你的事,就是我唐不咸的事!别人怕他九幽教装神弄鬼,我们唐门可不怕!论底蕴,论手段,咱们唐家还没怵过谁!” 唐不咸当即命人撤下残席,重新换上热腾腾的酒菜。 这一顿酒,直喝到深夜。 席间,他几乎一刻不停地追问我关于二师兄的一切细节。 从二师兄的日常起居、饮食喜好,到他如今的模样、说话的语气,事无巨细,都想知道。 当我说到小时候,二师兄是如何用那些“惨不忍睹”、“地狱般”的方法磨砺我练武打熬身体时,唐不咸非但不觉得同情,反而听得津津有味,哈哈大笑: “对!就是这个味儿!这才是我的二哥嘛!” 在他的大笑声中,那些曾经的艰苦岁月,仿佛都化为了值得珍藏的温情回忆。 他又仔细问我何时动身前往蜀州腹地。 我沉吟道:“渝州这边尚有些首尾需要料理,还需再等几日。” 唐不咸立刻道:“行!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去!” 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那枚破损的黑色阵盘。 “四哥,此物是我从河神帮妖人手中缴获,似乎能操控江上迷雾,但其核心已损。” “唐门机关暗器天下闻名,我对此道不甚精通……” 唐不咸接过阵盘,只粗略看了几眼那些繁复的符文和裂纹,便嗤笑一声: “哼,九幽教也就只会玩这些鬼蜮伎俩!” 他屈指弹了弹阵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子,跟你说实话,论武功修为,四哥我可能也就比你二师兄强那么一丢丢,不算顶尖……” 我心中暗笑,二师兄的武功已是八品,天下能打得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不过,也没有拆穿他,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 唐不咸傲然道:“但论这机关、阵法之道,除了鲁班门的马三通,四爷我还真没怕过任何人!” 卷一 第318章 暴雨梨花针 河神帮覆灭后,渝州码头风气为之一清。 镇武司雷厉风行,迅速接管了河神帮原有的一切地盘和业务。 周青亲自坐镇,颁布新规,严令禁止任何形式的“河神捐”。 并向所有往来船家承诺,朝廷自有法度护佑航道安全,绝无强买强卖之举。 消息传出,长江水道上的船老大、行商们无不拍手称快。 终于不必再提心吊胆地缴纳那高昂的“买命钱”了。 我没有立即动身前往蜀州腹地,而是在渝州驿馆又住了几日。 一来,需等周青彻底稳定渝州局面,将剿灭河神帮、破除迷雾阵的详细案卷上报总衙; 二来,我也在等陈岩和沈默从另外两条蜀道传来更深入的密报。 …… 这几日,驿馆变得异常热闹。 唐不咸几乎把驿馆当成了他自己的别院,一天能跑三趟。 这位四哥的热情,简直如同蜀地的夏日骄阳,炽烈得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他今日送来几坛窖藏多年的剑南烧春,明日又拎来一食盒渝州特色的麻辣兔头,后日又给我弄来一堆折耳根,非要看着我吃完,点评一番才罢休。 李长风抱剑靠在廊下,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杜清远则悄悄对我挤眉弄眼,用口型比划着:“姐夫哥,你这亲戚……真够劲儿!” 第三日下午,唐不咸风风火火地闯进我的书房。 他将那枚黑色阵盘“啪”地一声拍在桌上,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修好了!九幽教那帮龟儿子,还真有点邪门,差点把四爷我给难住!” 我拿起阵盘,只见原本破裂的几道裂纹已被一种银色的金属细丝巧妙修补。 不仅恢复了原状,上面还多刻了充满唐门风格的机括纹路。 我将一丝真气注入其中。 嗡! 阵盘轻颤,中心处的符文骤然亮起幽暗的光芒。 霎时间,以阵盘为中心,一道灰白色雾气汹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书房! 三丈之内,目不能视物,连对面唐不咸的身影都变得模糊扭曲,神识探出亦感到滞涩受阻。 效果竟比在江上时更胜一筹! 唐不咸带着明显的炫耀,“怎样?原样修复,功效如初!” 我找到阵法节点,指尖一点。 雾气顷刻间倒卷回流,尽数被吸回阵盘之内,房间恢复清明。 “四哥好手艺!”我由衷赞道。 “嘿嘿,还没完呢!” 唐不咸凑过来,手指在阵盘边缘一个凸起上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 阵盘侧面突然弹开十个细如针孔的小洞! 他得意道:“看好了!四爷我给这破玩意儿加了点小玩意儿!防身利器!”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密集的机括震动声响起,尖锐刺耳! 咻咻咻咻! 无数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银芒从那针孔中暴射而出,瞬间覆盖了前方整个扇形区域! 银针细如牛毛,速度极快,深深钉入对面的墙壁之中,针尾微微颤动,发出一片嗡嗡之声! 凌厉的破空声吓得窗台上的杜清远猛地一缩脖子。 “暴雨梨花针!” 我一眼认出这唐门名震天下的独门暗器,心中大惊,“这阵盘竟还能发射此物?” 唐不咸叉腰大笑,“没错!三千枚特制的破气针!针上可淬毒,可不淬毒。关键时刻激活,雾瘴遮眼,暗器夺命!防不胜防!就算五六品的高手,在这么近的距离,猝不及防之下,也得吃个大亏!” 我抚摸着阵盘上那冰冷的针孔,心中狂喜。 将迷雾阵的控场与暴雨梨花针的绝杀完美结合! 这简直是阴人……不,防身的绝佳利器! “四哥,此物巧夺天工!” 我赞道,但随即想到一个关键,“只是……这针是一次性的?发射完后,岂不废了?” 唐不咸笑容一僵,挠了挠头:“这个嘛……一次性的才够劲嘛!重新填装是有点麻烦……” 我目光闪烁,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四哥,若能不依靠实体银针,而是以尘级真气凝聚成针,通过此阵盘激发……如此,只需我真气不竭,便可源源不断发射!岂非更好?” “以真气为针?”唐不咸闻言一愣,皱着眉头沉吟起来,“这想法倒是新奇!但这已非单纯机关术的范畴,涉及符箓转化与能量塑形……难度极大……” 他背着手在房里踱了几步,猛地一拍脑袋! “有了!青羊宫有个牛鼻子老道,是我旧识,最擅符箓蕴灵之道!是个真正的符箓大师!” “若得他相助,将符箓刻入这阵盘核心,或许真能实现你这‘真气化针’的想法!” 他越说越兴奋,转头看我,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小子,你这脑子转得是真快!走!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去蜀州!我先带你去找那老道!” 看来,这蜀州之行,又多了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了。 …… 渝州诸事已了,再无滞留的理由。 清晨,江雾未散,我们一行人便抵达码头,准备乘船逆流而上,直入蜀中。 周青早已率一众渝州镇武司税吏在码头等候,亲自相送。 见到我身旁的唐不咸,他脸上也带了几分尴尬。 唐门与朝廷的关系,终究微妙。 唐不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看都懒得看周青一眼,大摇大摆地先上了船,径直往船尾走去。 摆明了不跟“朝廷鹰犬”同处一片屋檐下。 我对周青拱手道:“周大人伤势如何?不必如此客气,公务要紧。” 周青连忙躬身回礼:“劳大人挂心,区区小伤,早已无碍。”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以示无恙,但仍能看出一丝凝滞。 显然那九幽邪力留下的阴损创伤并未完全根除,仍在隐隐侵蚀经脉。 我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递过去: “这十颗清蕴丹,每日一颗,连服十日,可根除那九幽邪力,勿要懈怠。” 周青见状,身体猛地一震。 他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玉瓶,紧紧攥在手心,深吸一口气。 “江兄,蜀中若有事,尽管吩咐!” 从他称呼的改变,我已知道他心中已经认可了我。 周青知道我此行目的,也知道将是一条注定危险的路。 话不多,却已不是那些官场的废话! 此时,船老大老刘在船头高声喊道:“江大人,各位爷,起风了,是顺风!正好赶路咯!” 他深吸一口气,用洪亮而悠长的嗓门喊道: “解缆——呦嗬!” “起锚——走嘞!” 铁锚被绞盘缓缓拉起,船帆吃饱了风,发出鼓荡的声响。 船只轻轻一震,缓缓离开了喧嚣的渝州码头,劈开浑浊的江水,向着上游蜀州,稳稳驶去。 新的征程,已然开始。 卷一 第319章 九幽神罚 船只逆流而上,桅杆上挂起了玄底金纹的镇武司旗帜。 打着官家的旗号果然顺利许多,一路之上,所有过往船只无不早早避让。 沿江关卡见状更是直接放行,连例行的盘查都省了。 船老大老刘站在船头,腰杆都比往日挺直了几分,脸上总是挂着轻松的笑意。 “托大人您的福,小老儿跑了半辈子的船,就数这趟最是舒坦!” 我们一行人,沿江西行,过沪州,下戎州,一路无话。 七日后,船只缓缓驶入泸州码头。 此地已是长江上游航道的终点,再往前,险滩密布,湍急难行,大船再难溯流而上。 船泊稳后,我们收拾行装,准备上岸。 我与老刘告辞。 这几日相处,这位憨直而经验丰富的老船家,给人印象颇佳。 让王武把船资结了,老刘说什么也不肯收。 “江大人灭了河神帮,我要再收钱,岂不被人戳脊梁骨骂死?” 我坚持要付,他才不再推辞。 “下次若还要走水路,一定还坐小老儿的船!” 我笑着点头:“一定。刘老大你也多保重。” 话虽如此,江湖茫茫,水道迢迢,下次是否还能相遇,谁又可知? 此番别过,或许便是永诀。 这就是江湖人的聚散。 …… 下了船,我们在泸州城内并未多作停留,径直去了车马行,弃舟换马。 从此地前往蜀中成都,需走东大路官道,尚有五天的路程。 一行人皆是轻装简从,换了快马,扬鞭起程。 马蹄嘚嘚,踏起官道上的尘土。 离了泸州城约莫半日,负责殿后的李长风赶上前来与我并行。 他低声道:“有尾巴。三拨人,交替跟踪,手法很老道,跟了一路了。” 唐不咸闻言,脸上升起一股煞气,扭头就欲往回看:“妈了个巴子的!” “哪个不开眼的杂碎,敢盯你四爷的梢?老子这就去把他们卵蛋捏爆!” 我拦住了他,“四哥且慢。他们只是跟着,并未动手,看来是想摸清我们的底细!” 我抬手指向远处官道旁隐约可见的一处旌旗。 “前面是隆昌驿站,到了地头,咱们以逸待劳。是人是鬼,届时自然会现身。” 唐不咸嘿嘿一笑,“好!就听你的!到了驿站,关门打狗!” 队伍继续前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 隆昌驿站很快便到。 此处不愧是连接成都与渝州的重要节点,虽名为驿站,实则已发展成一个颇具规模的聚居点。 官道两旁,客栈、酒肆、货栈林立,人来人往,骡马嘶鸣,显得异常热闹。 不少商旅车队在此停歇,装卸货物,喂饮牲口。 我们的目光很快被那些车队吸引。 几乎每辆大车上,都供奉着一尊尺余高的神像。 那神像雕刻的诡异非常,非佛非道,面目模糊不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通体用一种暗沉如铁的木料雕成,透着一股子邪气阴冷。 唐不咸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满脸鄙夷。 “九幽教糊弄人的把戏!弄个不人不鬼的玩意儿就当神拜,真他娘的晦气!” 驿丞是个干瘪精瘦的老头,言语间透着几分世故。 验看过我们的镇武司公文后,态度立刻恭敬了不少。 当即给我们安排到了后院一处相对僻静的独立小院。 显然不愿我们这“官家人”与前面鱼龙混杂的大堂多有接触。 刚安顿好,李长风便来汇报,“那三拨人也住进来了,分散在隔壁几个普通客房和通铺。” 杜清远有些紧张:“姐夫哥,这阵势,不会走朱越监正的老路吧?” 我冷哼一声,“那正好。我不介意再多几颗人头,当作我入蜀的敲门砖。” …… 傍晚时分,众人前往驿站前堂用饭。 大堂内人声鼎沸,各色人等混杂。 不少桌的江湖汉子们唾沫横飞,讨论的正是近期蜀中一件大事。 “听说了吗?青城山要办武林大会!” “可不是嘛!说是要推举什么‘蜀中盟主’,共同应对眼下这乱局!” “扯淡!我看就是几个大门派想趁机抢地盘,立规矩!” “嘘,小声点,别忘了现在是谁的天下,是九幽……” 有人压低声音,指了指大堂中央一根柱子。 上面挂着的一尊显眼的九幽神像,不少人脸上立刻露出敬畏又恐惧的神色。 我心中暗忖,九幽教对蜀州的渗透竟已到如此无孔不入的地步! 连官家驿站都公然供奉其邪神,可见其在蜀地的势力和气焰之猖獗。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门外院子里突然传来几声惊恐的叫喊! “货!我的货!” “天杀的!怎么回事?!”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院子里停放的几辆货车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车上捆扎好的药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枯萎; 色彩鲜艳的布匹迅速褪色、发脆; 几袋茶叶散发出浓烈的恶臭,仿佛瞬间腐烂了数年! 这绝非自然现象! 一个尖厉的声音猛地响起,“九幽神罚!是神罚啊!定是来了不敬神明的人,触怒了九幽神!才降下这等灾祸!” 喊话的正是混在行商中的一个瘦高男子,他脸色惨白,眼神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这一喊,如同点燃了引线。 大堂内原本还在议论武林大会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我们这几个刚刚进来的“外来者”! 人群中,几个眼神闪烁汉子则悄然向前挤了挤,混在人群里煽风点火。 李长风目光如电,迅速锁定了那几人,对我微不可查地颔首。 正是方才跟踪的三拨人中的一伙。 “对!肯定是他们!” “一看就不是善类,定是冲撞了神明!” “把他们赶出去!不然我们都得遭殃!” 一个刚才还在高谈阔论武林大会的虬髯汉子,掏出一个小的九幽神像。 “神明恕罪,神明恕罪,不敬之人非是我等啊……” 他这一举动仿佛提醒了众人,又有十余人慌忙掏出各式各样的九幽神像或符箓,捧在胸前,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时间,大堂内近百人,迅速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几拨。 大部分是惶恐自证、被煽动的普通人和部分江湖客; 一小部分是混在其中的九幽教众; 而孤零零站在中央,显得格外刺眼的,便是我们这一行六人。 唐不咸脸色铁青,冷笑道:“操!好下三滥的栽赃手段!几包烂药破布就想扣屎盆子?当四爷我是吓大的?” 杜清远哪曾见过这等被千夫所指的阵仗,气得破口大骂: “放屁!什么神罚鬼罚!我们初来乍到,连你们这劳什子九幽神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谈何不敬?分明是有人搞鬼,栽赃陷害!” “是不是栽赃,一验便知!” 人群中,那个最初喊出“神罚”的瘦高男子猛地跳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一种狂热的表情,几步冲到柱子下那尊九幽神像前。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无比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 紧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碗口大小的铜钵,钵身刻满了诡异的纹路。 “至高无上的九幽神啊!请您显圣,指出那亵渎神威的罪人吧!” 说完,他开始剧烈地摇晃手中的铜钵! 叮铃哐啷! 铜钵内部发出尖锐刺耳的撞击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只铜钵上,屏住了呼吸。 突然! 瘦高男子停止摇晃,将铜钵猛地向地上一扣! 哐当! 一枚箭头状的铁针从钵中滑出,掉落在石板地上。 那枚铁针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地上滴溜溜地转圈儿! 片刻之后,针尖猛地一定! 不偏不倚,正正地指向了我们! 我心中瞬间恍然,目光扫过那枚黝黑的铁针和刻满符文的铜钵,已明了其关窍! 这根本不是什么神罚,这是一场精心策划、利用愚昧和恐惧的舆论杀局! 从跟踪、到驿站、到货物腐烂、再到这所谓的“神明指认”,环环相扣! 就是要将我们打成公敌! 要么借愤怒的“民众”之手除掉我们;要么逼我们动手屠戮“无辜”,彻底臭掉镇武司的名声!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江小白! 卷一 第320章 引渡使者 “是你们!果然是你们!” “赔我的药材!” “我的布匹全毁了!你们这些灾星!” “滚出蜀州!不然打死你们!” 瘦高男子的“神启”如同赦令,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愤怒。 人群汹涌上前,指责声、咒骂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几个货主甚至挽起袖子,目露凶光,想要冲上来动手。 杜清远气得脸色通红,大声争辩:“凭什么说是我们!就凭那破针转了一圈?” “神明指认,岂容你狡辩!”瘦高男子尖声叫道。 一名失去了药材的货主眼睛血红,抄起手边的挑棍就想扑上来。 唐不咸冷哼一声,一枚乌木令牌便“笃”一声钉在了那人脚下的桌面上。 令牌上刻着一个繁复的“唐”字,“格老子的!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唐四爷环视众人,怒斥道:“正经道理不讲,让人当猴耍!谁再敢上前一步,试试你唐四爷答不答应!” “唐门四爷?” 几个稍有见识的江湖客也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那货主看着脚下的令牌,也刹住了脚步。 就在场面失去控制刹那,我开口了。 “好一个神明指认!”我注视着瘦高汉子,“指向我们,是因为我们不敬?那我倒有个提议。” 我顿了顿,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你再摇一次。” 瘦高男子一愣。 我继续道,“若这次,这铁针再次指向我们。今日所有货物的损失,我一力承担,照价赔偿!”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不少货主动容了。 那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并且,”我声音转冷,“我们立刻转身就走,绝不停留。” 瘦高男子下意识地看向人群中某个方向。 一个看似普通的行商不易察觉地微微点了点头。 瘦高男子立刻梗着脖子道:“再摇一次就再摇一次!神明旨意,岂会更改!” 他再次举起铜钵,更加卖力地摇晃起来! 叮铃哐啷! 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目光紧紧跟着铜钵。 然而,就在他即将要扣下的那一瞬间,我的指尖,在袖中微不可察地轻轻一弹。 一缕极其细微、却精纯无比的“尘级真气”,悄无声息地隔空射入铜钵之内! 而是以其精准无比的控制力,瞬间扰乱了铜钵内里某个小小的机括! 哐当! 铜钵再次被狠狠扣在地上! 那枚黝黑的铁针滑出,再次飞速旋转! 这一次,所有人的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 只见那铁针滴溜溜转了几圈后,速度减缓,最终,针尖猛地一定! 竟然正正地指向了那个瘦高男子本人! “???” 全场死寂。 瘦高男子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错愕和茫然。 “不可能!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他不信邪地一把抓起铁针,塞回铜钵,更加疯狂地摇晃起来,然后再次扣下! 铁针旋转,停止,再次指向他! 第三次!依然是他! 连续三次,结果毫无变化! 刚才还在疯狂咒骂我们的人们,此刻都张大了嘴巴。 我这才缓缓开口,嘲讽道:“看来,至高无上的九幽神,认为你才是不敬之人啊。” “不可能!是你们!定是你们用了什么妖法,动了手脚!” 我嗤笑一声,“自始至终,那铜钵都在你手中,我们连碰都未曾碰过。” 我指着九幽神的雕像,逼视着他,问:“当着九幽神的面,信口雌黄,你,就不怕真正的神罚降临吗?” “我……我……” 瘦高男子又急又怕,语无伦次,冷汗涔涔而下。 就在这时,先前给瘦高男子使眼色的“行商”忽然开口: “诸位莫要被骗了!定是他们用了隔空取物的手段暗中操控!他们才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我不客气地打断: “哦?隔空取物?若我等真有这般本事,直接让那铁针指向你,岂不更省事?” 那“行商”被我问得一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与其在此胡搅蛮缠,不如让大家看看真相!” 我话音未落,一直抱剑冷眼旁观的李长风动了! 众人眼前一花,一道凌厉的剑气一闪而逝! 咔嚓!一声脆响! 铜钵应声而裂,被劈成两半,里面的零件散落一地! 其中,一小块形状奇特黑色磁石,映入众人眼帘! 它被嵌在一个可以轻微活动的卡槽内,显然可以通过摇晃的力度和角度进行操控! 李长风依旧抱剑而立,淡淡道:“雕虫小技。” 真相大白! 一切伪装被彻底撕碎! 刚才还群情激愤的货主和行商们瞬间明白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巨大的愤怒立刻转移了目标! “好哇!原来是你们搞的鬼!” “赔我的货!赔钱!” “把他们送官!” 那几人面如土色,拼命地想挤出去,却寸步难行,显得无比狼狈。 李长风看了我一眼,我微微颔首。 他身影一晃,便如消失在大门口。 我不再看那场闹剧,转身对伙计道:“麻烦收拾一下,弄些酒菜来。” 又对唐不咸、杜清远等人道:“先吃饭。” 杜清远兀自有些兴奋,看着被围殴的几个人,啐道:“活该!” …… 吃完后,回到了小院。 只见院子里整整齐齐跪着六个人! 瘦高男子、狡辩的行商,还有四个同伙。 他们个个被卸了下巴,口不能言,穴道被封,直挺挺地跪成一排。 眼中满是恐惧。 李长风则抱着剑,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 我走到那六人面前,目光在他们脸上逐一扫过。 示意李长风解开其中一人的穴道和下颚。 那行商下巴刚被合上,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缓缓蹲下身,平静地注视着他:“你们认识我吗?” 他疯狂摇头。 “我叫江小白。” 听到我的名字,那行商脸色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我们招,我们全都招!” 也好,倒省了我不少功夫。 张诚和王武推搡着几个人走向一个闲置的柴房。 片刻之后,张诚便回来禀报。 “大人,问清楚了。都是九幽教的外围弟子,隶属‘惑心香主’麾下。奉命在此驿站长期潜伏,一是监视往来人员,尤其是官面上和武林中人;二是伺机制造事端,嫁祸朝廷或其他门派,挑拨离间,宣扬九幽神威。今日之事,正是他们接到上头指令,要给我们……给您,一个下马威。” 唐不咸一听就炸了,骂骂咧咧道:“操!一群见不得光的耗子!尽玩下三滥的恶心手段!有本事真刀真枪跟你四爷干一场啊!九幽教就这点出息?” 话音刚落,小院之中,异变突生! 屋檐下悬挂的灯笼,火光齐齐猛地一暗。 仿佛被某种力量压制,只剩下豆大的一点昏黄! 一股阴冷的寒意凭空涌现,笼罩了整个院落!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极淡的奇异香气,似檀非檀,似麝非麝。 闻之令人头晕目眩,心神摇曳。 “小心!”李长风低喝一声,瞬间移至我身侧。 唐不咸也瞬间闭嘴,反手扣住了暗器。 只见院落中央,那片被昏暗灯光笼罩的空地上,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 下一个刹那,一道窈窕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里。 仿佛她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众人方才未能看见。 来人身着华丽的紫黑色长裙,裙摆绣着暗金色的符文。 脸上罩着一层薄薄的同色面纱,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她身周似乎萦绕着一层淡淡的氤氲,让人看不真切,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她轻轻抬起手,指尖蔻丹亦是神秘的紫黑色。 一道慵懒而带着奇异磁性的女声,缓缓开口: “呵,惑心那个废物,手下人更是蠢得令人发指。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惊扰了贵客,实在是我圣教……招待不周了。” 唐四爷看到来人,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九幽教,引渡使者,紫魇!” 他忽然厉声道:“别看她眼睛!” 卷一 第321章 紫魇,梦中杀人术! 唐不咸的警告,终究是晚了一瞬! 或者说,紫魇的那一眼,根本无从防备! 她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万千星辰旋灭,带着一种勾魂夺魄的魅惑之力。 只需一眼,便足以让人魂牵梦萦,难以忘怀。 她轻移莲步,目光流转,最终定格在我身上,嘴角轻笑,声音柔腻: “江主簿果然非凡!小女子今夜唐突来访,别无他意,只是想让江主簿……好好看一眼,记住小女子的模样。” 她微微歪头,笑容愈发妩媚:“我们……梦里见。” 话音未落,她周身紫气骤然浓烈,将其身形彻底吞没。 下一刹那,氤氲散去,原地已是空空如也,仿佛她从未来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香气,证明方才并非幻象。 灯笼的火光恢复了正常。 唐不咸脸色难看地啐了一口,“操!是那妖女的‘梦魇之种’!她看你那一眼,已然在你神魂中种下了引子!” 他转向我,口气严肃道:“老弟,千万小心!这妖女擅长梦境杀人之术,防不胜防!中了她妖术,一旦入睡,便会坠入她编织的梦魇幻境之中。在梦里,她便是主宰,一步步诱你沉沦,最终在极乐或极怖中悄无声息地魂飞魄散!死状就像是……就像是睡死过去一样!” 杜清远一听,脸都白了,“啊?就这?这个好办!咱们不睡觉不就得了!熬死她!” 唐不咸像看傻子一样瞪了他一眼:“瓜娃子!你能一辈子不睡觉?关键靠自身定力,在她引动梦魇时守住灵台清明,破妄而出!但这谈何容易?多少英雄好汉都栽在这上头!” 杜清远彻底慌了神:“那怎么办?总不能真等着她来梦里找姐夫哥吧?” 唐不咸摸了摸下巴,眼神古怪:“老子倒是听说过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据说以前有个狠人,也中了紫魇的招。他知道自己心魔深重,绝对扛不住诱惑,你猜怎着?” “怎么着?”杜清远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唐四爷凑近些,一脸神秘地道: “他为了活命,赶在睡着之前……挥刀自宫了!” “结果他睡着后,紫魇愣是没找到半点可乘之机,自然就破了!” “啊?自宫?”杜清远吓得夹紧双腿,“我也看到她了,四爷你别吓唬我!” 唐不咸这才憋不住,哈哈大笑道:“瓜皮!骗你的!还真信啊?不过,这法子理论上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四哥!”我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恶趣味玩笑。 目光却再次投向紫魇消失的地方。 梦魇之术? 在我这个掌握了“方程卷”,能解析万物本质,连天道羊毛都敢薅的人面前玩幻术?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会成为谁的噩梦! “无妨。”我淡淡开口,“她想来,便让她来。” “正好,我也有几个问题,想在她的‘梦’里,好好问一问。” …… 夜色渐深,小院里的气氛却并未放松多少。 杜清远显然是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临睡前如临大敌。 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大把生蒜,龇牙咧嘴地硬啃下去,呛得眼泪直流。 又找来两颗最辣的干辣椒死死攥在手心里。 “哼……妖女……看你还怎么……阿嚏!怎么迷惑小爷……” 他一边打着辣出来的喷嚏,一边念念有词地钻进被窝,仿佛这两样东西是什么驱邪圣物。 唐不咸看得直翻白眼,骂了句“瓜皮”,便回了自己屋,估计是打算用他唐门的心法硬抗。 李长风则依旧如故,抱剑坐在廊下,闭目调息,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扰乱他的剑心。 我回到房中,并未像杜清远那般折腾。 而是平静地于床榻上盘膝坐下,缓缓闭上双目。 我并非要抗拒入睡,而是要主动入梦。 我倒要看看,这紫魇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更重要的是,或许能从中窥得一丝九幽教的虚实。 意识渐渐沉浮,如同小船驶入迷雾之海。 周围的感知变得模糊,现实的边界逐渐消融。 …… 再次“睁开”眼时,已非驿站的简陋客房。 身处一处极尽奢华的宫殿暖阁,暖香袭人,红纱曼舞。 数名身披轻纱、胴体若隐若现的妖艳女子正随着靡靡之音翩翩起舞! 眼波流转,媚意入骨,纤细的腰肢如水蛇般摇曳,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最原始的诱惑。 她们围绕着我,呵气如兰,肢体近乎贴靠上来。 我静静地看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就这?”我淡淡开口,声音格外冰冷,“紫魇,你的手段,未免太过流于表面。” 似乎被我的话语激怒,或是觉得这种层次的诱惑毫无意义。 眼前的景象猛地一阵扭曲、变幻! 暖阁、舞女、靡音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三个截然不同,却都曾在我生命中留下痕迹的女子身影。 赵无眠一袭镇武司白衣,银面具下的目光清冷如雪。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我一个解释。 杜红菱则是一身火红劲装,叉着腰,俏脸含嗔,眼神泼辣却又藏着关切。 柳如弦眼含秋水,欲语还休,指尖轻抚琴弦,带着一丝幽怨与期待。 她们的神情、气质、乃至细微的小动作都惟妙惟肖,几乎以假乱真。 赵无眠眼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杜红菱强装泼辣下的担忧,柳如弦欲言又止的哀怨…… 每一处细节都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我记忆中最真实的那个点。 这妖女,竟能窥探人心至此等地步? 我的心防的确出现了刹那的松动,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但那不是沉溺,而是被窥视、被玩弄的极致愤怒! “幻象终究是幻象。”我闭上眼,不再看她们,“披着她们皮囊的魑魅魍魉,更令人作呕。” 轰! 眼前的“她们”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瞬间崩散! 梦境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和黑暗,仿佛紫魇也在酝酿着更强的杀招。 果然,下一刻,周遭景象再次剧变! 刺骨的寒意袭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我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十六年前,江家的庭院之中! 夜空飘着鹅毛大雪,但冲天的火光却将夜幕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 熟悉的亭台楼阁在燃烧,熟悉的家人仆役倒在血泊之中,发出绝望的哀嚎! 这是我心底最深的痛,最无法磨灭的噩梦! 我的呼吸骤然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即使我理智上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是幻境。 但那刻骨铭心的惨痛和愤怒,依旧如同火山般在我胸腔里猛烈冲击! 几乎要冲破我的控制! 我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双目瞬间赤红! 就在这时,紫魇那缥缈而带着蛊惑力的声音,在我灵魂深处响起: “咯咯……愤怒吗?痛苦吗?恨吗?” “你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你不想知道,你的杀父仇人……究竟是谁吗?” 随着她的话语,庭院深处,父亲书房的门,在火光映照下,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缓缓地,被人从里面推开。 门后露出的身影,让我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冻结! 那是…… 我的师父! 以及跟在他身后,手持滴血利刃的…… 三位师兄! 卷一 第322章 梦境为牢,敕尔为傀! 我的呼吸急促,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震惊与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们? 不!不可能! 理智在疯狂地嘶吼,告诉自己,这只是紫魇的幻象! 但眼前这一幕太过真实,血腥气、焦糊味,让我浑身不住地颤抖! 雪花落在脸上的冰冷触感、师父那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眼神、师兄们手中的利刃…… 所有的感官都在疯狂地向我灌输着一个“事实”! 我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心脏绞痛得几乎要碎裂。 耳边传来紫魇得意又蛊惑的笑声。 “看啊,这就是你苦苦追寻的真相!” “是你师父,师兄们,亲手造就了江家的惨案!” “愤怒吗?绝望吗?恨吗?杀了他们!为你江家满门报仇啊!”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眼前的“师父”和“三位师兄”动了! 他们的身影如同鬼魅,带着滔天的杀意,向我猛攻而来! 招式狠辣,毫不留情,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巨大的危机感,被至亲背叛的痛苦似乎要将我吞噬! “假的!都是假的!” 我在心中对着自己疯狂咆哮,几乎要咬碎牙关! 若我出手反击,便是对着师父师兄的幻象刀兵相向,心魔必将更深! 若我不反击,便会被这幻象“杀死”,神魂同样会遭受重创! 这是一个无比恶毒的两难绝境! 就在攻击即将临体的刹那,怀中双蛇玉佩骤然滚烫! 仿佛被我的剧烈的情绪波动激活,两道乌光猛地从我怀中窜出! 光芒暴涨间,化作两条黑色巨蟒虚影! 然而,这两条巨蟒并未攻击“师父”和“师兄”。 反而猛地回身,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向了我自己的双臂! “噗!”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传来! 灵台之中,瞬间注入一道清明! 我恍然明悟:这幻境的力量,源自我的恐惧、我的愤怒、我的痛苦! 攻击幻象,等于是在攻击我自己的情绪,只会让这梦境汲取更多力量,越发牢固! 而双蛇玉佩所做的,是攻击我自身! 通过让我承受极致的痛苦,来强行斩断那些为幻境提供养料的负面情绪! 以自伤,破心魔! 剧烈的痛苦让我猛地一个激灵,眼中的赤红消退了几分,混乱的心神为之一清! 就是现在! 我强忍着灵魂被撕咬的剧痛,意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九章算律·方程卷,全开!” 无数算符在我识海中流转推演! 眼前光怪陆离梦境景象迅速褪色、分解! 化为了最纯粹的能量流动路线和符文! 瞬间,我找到了! 所谓的幻境,是从我脑海中提取琐碎的记忆碎片,通过能量和符文,在我神识中的重构! 师父、师兄们的攻击招式,也都是我自己所学到的那些薅羊毛剑法! 而他们根本不屑于用的招式! 这个破绽,就是撬动整个噩梦的支点! “将计就计!” 我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狠厉之色! 非但没有试图挣脱双蛇虚影的自噬,反而主动引导更多痛苦袭来! 我的气息瞬间变得极其“衰弱”,仿佛下一刻就要神魂溃散。 同时,我对一道道符箓和真气流动构成的梦境框架,露出了一个绝望的惨笑! “原来……真的是……你们……为什么……为什么!” 果然,梦境微微一顿,那股操控幻境的精神力流露出一丝波动。 就是现在! 我猛地调动起所有意念,循着那个微小破绽,猛地刺了进去! “逆转!困!” 我不是要击碎这个幻境,而是以其为牢笼! 通过那个破绽,将一股反向禁锢之力,沿着紫魇连接此梦的通道,猛地反馈了回去! “唔!” 梦境虚空中,传来一声带着惊愕与痛苦的闷哼! 眼前的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般剥落、消散。 火海、雪夜、惨嚎的亲人、师父师兄冰冷的面容…… 所有令人心碎的幻象尽数崩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数幽暗符文和紊乱能量流构成的梦境核心框架。 它们如同蛛网般交织、闪烁,勾勒出这个噩梦最初的形态。 我能清晰地看到几条主要的精神力通道,正连接着一个紫色的窈窕身影! 紫魇! 她此刻脸上再无慵懒媚态,只有震惊与一丝慌乱! 紫魇的精神力被锁死在这个即将崩溃的梦境之中,无法脱身! 她脸上写满了惊愕:“你……你怎么可能……” 她试图挣扎,调动精神力重新掌控这片开始崩溃的梦域。 但已经太晚了! 她的每一次挣扎,每一次精神力的涌动,都化为了方程卷中可以解析和利用的变量。 我并指如剑,以意念为墨,以虚空为纸! 丹田内天机笔毫不断旋转,无数羊毛真气射向那梦境框架的核心节点! 瞬息之间,梦境的权限易主! 原本困住我的牢笼,化为了囚禁她的樊笼! 那些她用来汲取我恐惧的通道,此刻变成了反向抽取她精神力的管道! “不要……”紫魇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放我出去!江小白!此事作罢,我以九幽神起誓,绝不再与你为敌!” 她的声音失去了所有的慵懒与媚惑,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哀求。 我冷漠地看着她,眼神冰寒,没有一丝波动。 意念微动。 “嗤啦!” 她身上那件华丽的紫黑色长裙,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 肩带滑落,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梦境扭曲的光线下。 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与魅惑。 紫魇先是一惊,随即眼底迅速闪过一丝重新燃起的希望。 她努力摆出最妖娆的姿态,声音再次变得柔腻勾人,甚至还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哭腔: “原来……江主簿喜欢这样!若主簿肯放过奴家,奴家……奴家什么都愿意……” 她试图用最后的资本进行诱惑。 我摇了摇头,微微叹息:“可惜了。” 紫魇闻言,眼中希望之光更盛,以为我终于被诱惑,动作愈发大胆。 我却接着说道,“可惜了这么一具娇美的皮囊……” “马上就要变成一具没有自我、唯命是从的梦傀了!” 紫魇脸上的媚笑瞬间僵住:“梦傀?你……你说什么?” 就在这一刻,我的识海中,一段原本尘封的记忆碎片骤然被点亮,变得无比清晰! 那是剿灭不死宗时,从聂锋身上得到的《税傀炼制密卷》! 紫魇方才的梦中幻境,竟意外地成为了激活这段记忆! 无数关于炼制税傀的阴邪符文、运转法门在我识海中流淌而过。 “原来如此!以梦为鼎,以魂为材,以惧为火,正好合用!” 我眼中不再有丝毫迟疑,双手猛然结出一个诡异的法印! 下一刻,无数不死真气化作漆黑的能量锁链,瞬间缠绕上紫魇赤裸的娇躯! “这是什么?放开我!啊!” 我对紫魇的求饶声无动于衷! 锁链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嵌入她的灵体之中,发出“嗤嗤”的声响! 她疯狂地挣扎、尖叫,却根本无法挣脱。 无数道符文沿着锁链涌入她的身体,野蛮地改造她的神魂本源! “以吾之名,炼汝之魂!” “梦境为牢,敕尔为傀!” 紫魇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她所有的挣扎、恐惧、愤怒、媚意…… 所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褪去。 眼眸中的神采迅速消散,变得空洞。 最终,只剩下绝对的服从与沉寂。 紫魇赤裸的娇躯静静地跪伏在扭曲的梦境虚空之中。 如同最完美的艺术品,也如同最空洞的人偶! 卷一 第323章 梦傀 梦境中,那无数符文锁链嵌入紫魇神魂最深处,化作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 她空洞的眼神缓缓聚焦,充满魅惑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绝对的敬畏与臣服。 紫魇微微低头,“主人!”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法则的力量,在梦境的虚空中荡起一圈涟漪。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那道基于《税傀密卷》构建的绝对意志,已经成为了她存在的基石。 服从我的一切命令。 保护我的利益等同于保护自身存续。 以上两条为绝对真理,不可怀疑,不可违背。 我也未曾料到,情急之下,竟真的在这意识层面的交锋中,炼出了这样一具梦傀! 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只要我意念微动,便能感知到她此刻的状态,甚至能隐约触及她那些九幽教的庞杂记忆碎片。 可惜,这只是梦,终须醒来。 这时,耳边传来声音:“姐夫哥!姐夫哥!你没事吧?” 杜清远带着惊慌的叫喊声,猛地将我的意识从梦境深处拉扯出来! 我倏地睁开双眼! 入目是驿站客房的屋顶,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 而我的床边,赫然站着一个人! 正是紫魇! 房间门口,杜清远手持长剑,脸色发白,如临大敌。 李长风则手中握剑柄,剑身已然离鞘三寸,冰冷的杀机牢牢锁定着紫魇。 显然,他们察觉到了异常,破门而入,与紫魇形成了对峙之势! 我缓缓从床上坐起身,目光平静地落在紫魇身上。 她似乎也是刚刚从梦境的链接中脱离,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正好,试验一下这梦傀之效,在现实中是否依旧。 我下令道:“跪下。” 二字一出,紫魇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那绝美的脸庞上,瞬间掠过一丝极致的屈辱和愤怒! 她是高高在上的九幽教引渡使者,何曾受过如此折辱! 她的瞳孔深处,那被压制的人格在疯狂咆哮,想要反抗,想要将这个命令撕碎! 然而—— 她的身体,却完全违背了她自身的意志。 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最终,“咚”的一声,重重地跪倒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 这无比诡异的一幕,彻底看傻了杜清远。 “姐夫哥,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给她下了什么蛊?” 我微微一笑,语气轻松的卖了个关子。 “只是和她,深入浅出的讲了一些道理罢了!” 我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紫魇猛地抬起头! 紫魇的眼眸,此刻已被滔天的怒火和屈辱彻底点燃,死死地盯向我。 “江!小!白!” 她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我的名字: “你竟敢如此辱我!待我挣脱这邪术,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神魂贬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 她的威胁狠毒至极,带着毫不掩饰的疯狂杀意。 我心中只是微微一动,一个冰冷的念头传递过去:惩戒。 “啊!” 紫魇的狠话戛然而止,整个人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猛地蜷缩起来。 双手死死抱住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朱越,蜀州镇武司监正,是怎么死的?” 紫魇的身体又是一颤。 她剧烈地喘息着,眼神挣扎到了极点。 “江小白,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立刻放我走!否则,我圣教高手顷刻便至……” “我……”紫魇的话语再次卡住,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充满了抗拒,“不知道!” “不知道?” 紫魇垂下头,“此事是赤煌所为,我没有参与!” 赤煌? 我心中一动,立刻将这个陌生的名字记下。 仔细观察她的状态,那并非撒谎,而是真的不知情。 梦傀的机制让她无法对我撒谎。 她低下头,不再看我,肩膀微微抖动,“奴……奴……我会尽快查探清楚!” 我笑了笑,“无妨。以后,你会知道的。” 我看着她那副屈辱与服从交织的复杂模样,摆了摆手。 “你回去吧,继续当你的引渡使者,需要你时,自会找你。” 此言一出,紫魇如蒙大赦,立刻从地上站起,身影一晃便已退至窗边。 “江小白!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辱,来日必……” 她似乎生怕那可怕的惩戒再次降临,身影彻底化作一缕紫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 杜清远张着嘴,脑子显然还没转过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唐不咸闻讯赶了过来。 看到我没事,旋即松了口气。 “怎么了?老子刚眯着就听见这边鬼叫!出啥事了?那妖女呢?刚才是不是她?” 杜清远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立刻咋呼起来: “四爷!您可算来了!刚才那个九幽教的妖女,就站在这儿!姐夫哥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她好像头疼得要死,问什么答什么,最后撂下句狠话就跑了!邪门得很!” 唐不咸听得一愣一愣,眉头拧成了疙瘩,看向我:“还有这种事?” 我略一沉吟,觉得此事也无须对他们隐瞒。 便将在梦境中与紫魇交锋,最终意外将其炼制成“梦傀”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唐不咸摸着下巴,一脸匪夷所思,“梦傀?听都没听过!梦里打架还能把人打成自己傀儡? 一旁沉默的李长风沉声道:“此等手段,倒是与不死宗炼制‘税傀’有些类似。” “只是税傀乃是炼制无知无觉的死物躯壳,将活人……闻所未闻。” 他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探究与凝重,“大人,您可有何不适?” 我摇了摇头,“并无不适,反而能隐约感知其状态。” 我问他们有没有被紫魇干扰。 杜清远抢先道:“做了个怪梦!梦见一群穿得很少的妖艳女人围着我要喝酒,结果酒还没喝到嘴,就被四爷的呼噜声给吵醒了!晦气!” 李长风的回答则简单直接:“有幻象滋生,皆被我所斩。” 唐不咸大手一摆,“老子心大,睡得沉,啥梦也没做!看来这九幽教的婆娘也就这点扰人清梦的本事了!” 我闻言,心下明了。 紫魇的主要目标是我,对他们几人只是顺带的轻微影响。 紫魇这颗钉子,已然埋下。 九幽教这潭深水,是时候去搅一搅了。 我开口问道:“四哥,你可听过赤煌这个人?” 唐不咸眉头一拧,“九幽教麾下,有七大引渡使者。赤橙红绿蓝靛紫!这赤煌,正是其中之一!” 他神色凝重道,“此人行事最为狠辣暴戾,听说擅长一门极其歹毒的火系邪功,能焚经断脉,将人的真气吞噬一空,化为己用。” 果然是了! 朱越一行人,尸体被发现时,周身没有外伤,被吸成了人干。 这般手段,与赤煌的邪功完全吻合! 杜清远好奇地插嘴问道:“七大引渡使者?赤橙红绿蓝靛紫?这九幽教选人还得按颜色来吗?那紫魇姐姐排老末?” 唐不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瓜娃子,懂个屁!这七人并非按实力严格排序,而是各有所长,在九幽教中的地位,仅次于长老会。” 他掰着手指数道: “赤煌,刚说了,火毒双修,吞噬生机; 橙诡,最是诡计多端,擅长布局暗算; 黄泉,据传精通驭尸驱鬼的阴邪法子; 绿袍,是个用毒的大行家,防不胜防; 蓝溟,功法偏于寒冰水系,阴柔难缠; 靛影,来去无踪,是刺杀追踪的好手; 至于这紫魇……哼,你也见识了,专攻精神幻术,梦中取人性命。” 杜清远咋舌,“我得躲着点,万一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驿丞忐忑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大人,您没事吧?方才听到些动静……” 我收敛心神,扬声道:“无事,方才练功岔了气,已然无碍了。” 我对众人道:“不早了,今夜折腾得也够了,都先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卷一 第324章 江中遇险 次日起程,我们不再掩饰,换上了镇武司官服,策马而行。 这一招果然立竿见影。 沿途所遇商旅、行人,乃至一些小股江湖客,无不早早避让至道旁,唯恐与我们产生任何瓜葛。 然而,他们看向我们的眼神,却混杂着一种厌恶和不信任。 甚至能听到一些指手画脚的议论: “呸!镇武司的鹰犬!晦气!” “就是他们,在隆昌驿招惹了九幽神罚,连累了无辜……” “小声点!别惹祸上身!没看见河神帮的下场吗?” 杜清远气得脸颊通红,几次想回头理论,都被我用眼神制止。 “看到了吧?” 唐不咸驱马靠近我,道:“九幽教那帮龟孙蛊惑人心是真有一手。现在在寻常百姓眼里,你们可比那些收‘河神捐’的混混还可恶。” 我面色平静,心中却雪亮。 紫魇的失败刺杀只是一个开始,九幽教绝不想让我们顺利抵达蜀州! 他们必然不会甘心,前面还会有所行动! 正思索间,张诚和王武来报,“陈头儿和沈头儿传来了消息!” 我接过两份密报,迅速浏览,脸色逐渐沉凝。 陈岩和沈默这十余天探查的结果,比我们预想的最坏情况还要糟糕。 “蜀州镇武司,名存实亡了。” 我将情报递给身旁的李长风:“接连三任监正横死,如今司内人心涣散,对地方已无掌控力。九幽教则……” 我顿了顿,“他们修桥铺路,广设粥厂,那个‘九幽神’,几乎成了蜀地的‘守护神’。而我们,才是百姓眼中的‘瘟神’。” 众人闻言,神色都变得无比严峻。 此行,可谓是深入龙潭虎穴。 …… 五日后,我们抵达了落凤坡。 此地距蜀州成都府仅剩两日行程,是沧浪江上的一处重要渡口。 然而,平日理应繁忙有序的渡口,此刻却挤满了商队。 车马辎重排起了长龙,人声嘈杂,怨声载道。 “怎么回事?为何都堵在这里?”王武上前询问一名焦躁的货主。 那货主愤懑道:“别提了!真是倒了血霉!昨夜里一场邪乎的山洪,把前面的石桥给冲断了!如今就靠几条摆渡小船来回运人运货,慢得像蜗牛!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我们心中一凛,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怀疑。 前几日并未下雨,何来山洪? 这桥断得未免太过蹊跷。 我们驱马穿过拥堵的车队,来到队伍最前方。 只见原本宽阔坚实的石桥,如今从中断裂。 巨大的桥身坍塌在浑浊的江水中,只留下两岸狰狞的断口。 几条小船在湍急的江面上吃力地摆渡,效率极低。 我上前几步,仔细观察那断裂的桥墩。 只见断口处石茬虽然沾满泥浆,但细看之下,竟异常平整。 仿佛是被利物切割,而绝非山洪冲垮那般参差不齐。 李长风也察觉到了异样,“有蹊跷!” “妈的!估计又是九幽教那帮龟孙子搞的鬼把戏!” 唐不咸骂骂咧咧,望着江心的小舟,“断桥堵路,逼人走水路。” 他环顾四周,目光忽然定格在江心,“嘿……” 他抬手一指,只见江面下游缓缓驶来一艘中等货船。 船头悬挂的旗帜上,赫然绣着一个醒目的“唐”字! “我唐家的船?” 唐四爷眉头一挑,运足中气,朝着那船吼道:“那边掌船的!给老子滚过来!” 那船上的管事闻声望来,一见是唐不咸,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指挥水手将船靠向岸边。 船刚停稳,管事就小跑着上前,恭敬行礼: “四爷!您老怎么在这?小的奉三爷之命,正要将这批药材运往成都分号。” “运个屁的药!先停一停!” 唐不咸不耐烦地一挥手,“没看见四爷我和朋友被堵在这了吗?废话少说,先把我们的人马辎重送过江去!” 管事面露难色:“三爷那边催得紧……” “紧个屁!天塌下来有老子顶着!” 那管事被吼得脖子一缩,偷偷瞥了眼唐不咸那快要吃人的眼神:“是是是!四爷吩咐,小的照办!请诸位大人上船!” 我们一行人连同马匹陆续登船。 船舱内堆放着不少麻袋,散发着浓烈的药材气味。 然而,就在这药味之中,我却隐隐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麝香味,混杂着一丝腐臭的怪异味道。 杜清远也使劲吸了吸鼻子,嫌弃地捂着口鼻: “四爷,你家这船运的什么药?怎么还掺着一股子像是死了老鼠的破味?” 他一边说着,一边好奇地用脚踢了踢堆在角落的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什么玩意儿这么臭……” 他嘀咕着,稍稍用力又踢了一下。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麻袋口的绳索竟骤然崩断! 袋口猛地向下敞开! 刹那间,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如同炸开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船舱! 麻袋里露出的,哪里是什么药材,分明是几具皮肤青黑、已然开始腐烂的尸体! “我操!” 杜清远吓得猛地跳开,差点摔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异变陡生! 原本晴朗的江面上,涌起一团灰白雾气。 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将整艘船彻底吞噬! “又来了?” 我心中冷笑,九幽教果然就这点套路吗? 我立刻运转方程卷,神识铺开,试图解析这迷雾阵法的运行规律,寻找其破绽。 然而,下一刻,我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阵法…… 与渝州鬼见愁遇到的截然不同! 其结构无比复杂精妙,仿佛一个完美无缺的囚笼,竟是毫无破绽! 这绝非河神帮那种低劣手段,而是由真正的高手布下的高阶杀阵! 跟河神帮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小心!”我低喝一声,提醒众人,“这阵法有古怪!” 话音未落,那浓雾之中,异响突生! 只听“噗通!噗通!”几声,似乎有什么重物被抛入了江水之中。 紧接着,船舷两侧的江水翻滚起来! 无数双苍白浮肿的手猛地伸出,扒住了船舷! 一具具被水泡得肿胀腐烂的尸体,正挣扎着,从冰冷的江水中爬上来! 卷一 第325章 黄泉使者,命丧黄泉! 刹那间,数十具尸骸爬上船舷,迅猛地向我们扑来! 就如同来自地狱的鬼兵,散发出浑身的恶臭! 甲板上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我日你先人板板!恶心人!” 唐四爷破口大骂,反手一甩。 一片乌光洒出,顿时将最前面的几具行尸钉的筛子一般,黑色的毒血四溅! 张诚、王武倏然出招,长刀、铁算盘攻击靠近的行尸脖颈、关节处。 试图延缓他们的行动! 只听“咔嚓”数声,断臂残肢横飞! 然而,那些被斩断的肢体仍在甲板上蠕动! 而被削去半个脑袋行尸,竟依然拖着残躯,锲而不舍地抓咬过来! “我操!这特么是什么鬼东西!砍不死啊!”杜清远吓得哇哇大叫,手忙脚乱地躲闪着。 我冷静喝道,“围成一团!” 众人立刻背靠背结成战圈。 我心中暗忖,没想到,还是被他们算计了! 这些不是活物,是被人操控的尸傀! 浓雾中人影再次闪动,一道凌厉的劲风直袭李长风后心! 李长风仿佛背后长眼,剑不出鞘,反手一格! “铛!”一声脆响,偷袭者的身影一击即退,再次隐入浓雾。 我几乎在同一时间,循着那丝微弱的真气波动,一剑刺向身旁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 剑气掠过,却只搅动了雾气,竟是空的! 布阵之人对雾气的运用已出神入化,甚至能制造出虚假的真气痕迹! 船上人影闪动! “别让他们逃走!” 不止有行尸,还有九幽教埋伏的水鬼! 可是我察觉到,那些行尸在攻击时,会避开他们的人。 定有某种识别机制!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瞬间闪过我的脑海! 既然我的九章算律都无法破解这个阵法,那何不给它加入一个不可控的变量! 与其被他困死,不如把棋盘直接掀了! 那就干脆把水搅浑!大家都别玩! 想到此处,我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那枚修复好的阵盘,全力将真气注入其中! 阵盘上的符文骤然亮起! 一股截然不同的灰白色雾气喷涌而出,迅速与周围九幽教布下的浓雾纠缠在一起! 迷雾阵对迷雾阵! 他们让我们看不见,那就大家一起看不见! 两股同源却不同属的雾气激烈冲突,原本精妙的阵法瞬间变得紊乱不堪! 能见度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果然,失去了清晰指令的尸傀们动作猛的一滞。 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原地打转,攻击也变得毫无章法。 就是现在! 我猛地按下阵盘侧面的机括! “咔哒!咻咻咻咻!” 三千枚“暴雨梨花针”,裹挟着凌厉的破气之力,向着前方尸傀无差别爆射而去! 噗噗噗噗! 无数细密的银针入肉声响起!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我的神识捕捉到了一声极其微弱的闷哼! 那声音,来自一具本该毫无知觉的“尸傀”! 那一具“尸骸”如同被蝎子蜇了一般,身形倏然后退,试图重新隐入浓雾! “找到你了!” 我眼中精光暴涨,羊毛剑刺出! 那人试图格挡,我那一招只是虚招,而真正的目的,是将一缕羊毛真气留在他身上! “西南位,七尺!控尸者藏于尸群之中!” 唐不咸的暗器已同时向我报出的方向笼罩而去! 虽然同样不能视物,但在气息被彻底锁定的情况下,那控尸者再也无所遁形! 那控尸者极为狡猾,眼见行踪暴露,立刻借助浓雾和尸傀的掩护,不断闪转腾挪! “坎位,五尺!”我立刻报出新的方位。 “离位,九尺!欲向左逃!” 他每次闪躲,我都瞬间报出他的位置。 我每次报方位,唐不咸的暗器也精准无比的招呼过去! 雾中传来一声痛哼! 显然,那人虽然极力规避,但还是在密集的暗器下中了招! 他接连变换方位,身形步法愈发凌乱。 “哼,找到你了!” 唐四爷冷笑一声,甚至不再需要我报点,听声辨位,双手连扬! 又一声痛极的怒吼传来! 控尸者赖以玩弄敌人的迷雾,此刻却因为两阵冲突而失效,反而成了最大的阻碍! 这恐怕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境地! 终于,在又一声痛哼之后,只听“噗通”一声巨响! 那人再也支撑不住,跳入江水之中,借水遁走! 雾气也因失去了主阵者的持续操控,开始缓缓消散! 视野逐渐恢复,只见浑浊的江面上,荡漾开一团明显的血色。 失去控制的尸傀和残肢,纷纷自行倒入水中,沉入江底! 转眼之间,江面只剩下些许涟漪和漂浮的碎屑,仿佛刚才那场恶战从未发生。 …… 我收回了阵盘,长舒了一口气。 甲板上一片狼藉,布满毒血、银针和打斗的痕迹。 “妈的,让那装神弄鬼的家伙跑了!”唐不咸犹不解气地骂道。 “无妨!”我朗声一笑,看向唐四爷,“四哥的暗器岂是易与的?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唐不咸闻言,满是得意:“那是自然!老子的丧门钉,专破护体真气!算那龟儿子跑得快!” 我不再多言,手掌抚摸着船舷。 目光投向浑浊的江水,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向水下深处蔓延开去。 “刚才那控尸弄鬼的,是七大使者中的哪个?”我看似随意地问道。 唐四爷啐了一口,“看这驱尸驭鬼的恶心手段,准是那个不人不鬼的‘黄泉’!错不了!” “黄泉……” 我低声重复了一遍,“这沧浪江的水也是浊黄一片,他倒真是会挑地方!” 话音未落,我手臂看似随意地一抬! 嗖! 一支税纹金箭尖啸着没入江面之下! 江面泛起一圈涟漪,旋即恢复平静。 船上众人不解,都向江面看去。 片刻功夫,一具尸体缓缓从水下浮了上来。 正是方才遁走的那个控尸者——黄泉使者! 他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一只手无力地摊开,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一把的短柄凿船镐! 镐尖锋利,分明是想要去而复返,悄无声息地凿穿我们的船底! 杜清远倒吸一口凉气:“这厮……好毒的心肠!竟然还想绕回来凿船!” “可惜,”我淡淡道,“我留在他身上的那缕羊毛真气,出卖了他!” “他自以为得计,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在我的感知之中,无所遁形。” 至死,黄泉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被发现的! 卷一 第326章 你儿子我来替你管教 吧嗒! 一支船桨掉落,我们顺声望去,注意到是那个唐家的管事徐福。 唐不咸火爆性子,上前就是一巴掌! “妈卖批!徐福!你他娘的好大胆子!说!这怎么回事?” 徐福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溢血,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四爷饶命!小的……小的也是被逼无奈!” “昨日装船时,突然来了一伙人,劫持了我儿徐顺!他们逼我偷偷将这几个麻袋运到成都城外指定地点,还警告我若敢声张或打开查看,就……就撕票!” 他涕泪横流,“我原以为只是些违禁货物,想着运就运了,先救回儿子再说……方才开船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偷偷打开一看,竟是腐尸!当时就吓瘫了!” “我想提醒您,又怕那伙人还有眼线在附近,害了我儿性命。” “我不是人啊!我对不起四爷!对不起唐家!” 唐不咸气的额头青筋暴起,上前又是一脚将他踹翻! “吃里扒外的东西!” “唐家的规矩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遇到这种事不先上报,竟敢私自做主?你他娘的……” 唐不咸还要再打,徐福猛地抱住他的腿,哀嚎道: “四爷!我知道错了!要杀要剐,我都认!求您救救我儿子吧!他才十六岁啊!” 看着徐福这副模样,唐四爷扬起的巴掌终究是没再落下。 这段时间相处,这位四哥,刀子嘴,豆腐心,骂得虽凶,但对人还是极好的。 “妈的!尽给老子找事!” 他骂骂咧咧地转过身,对着船工吼道:“还愣着干嘛?把那东西给老子捞上来!” 然后他又瞪向徐福,“滚起来!开船!你儿子不用救了?指望那帮杂碎发善心吗?” 徐福闻言,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 “谢四爷!谢四爷!小的这就去催他们快开船!” 他踉跄着跑向船头,大声吆喝水手起锚扬帆。 船只再次缓缓移动,破开浑浊的江水,向着对岸驶去。 我走到那几具被打捞上来的尸体旁。 腐臭气味依旧浓烈,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胸口处的巴掌大小的黑色烙印。 李长风蹲下身,仔细查看后,沉声道:“是九幽教的幽冥火印。这些人,生前应是他们的教徒。” “用自己人的尸体来设伏?”杜清远捂着鼻子,嫌恶道,“这九幽教也太邪门了!” 我淡淡道:“或许是为了灭口,或许只是废物利用。” 王武上前仔细搜查黄泉使者的尸体。 片刻后,他拿着一件东西快步走来。 “大人,您看这个。” 一块巴掌大小的罗盘,玄铁材质,上面符文更加复杂。 中央是两个古篆小字:九幽。 神识微探,感觉到一道磅礴的九幽邪力。 远比之前阵盘更精妙复杂,显然品阶更高! “好东西。”我将其收入怀中,“这阵盘比我先前的那个高级,正好拿来研究研究。” 王武又从黄泉身上摸出一个用防水牛皮纸包裹的小包。 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面额加起来竟有五万两之巨! 银票右下角盖着“通源钱庄”的朱印,旁边还有一个古怪的私人花押印记。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散碎银子和几片做工精致的金叶子。 “呵,这九幽教的使者,身家倒是不菲。” 我扫了一眼那陌生的花押印记,将其纹样记在心中。 虽未能即刻辨明来源,但其中蕴含的独特韵律已刻入脑海。 随即我将银票递还给王武,“仔细收好!这纹样古怪,或许将来能查到点线索。” 此时,船已靠岸。 我们一行人马迅速下船,徐福焦急地凑到唐不咸身边,指着前方一条岔路: “四爷,贼人让我把货送到成都后,到前面十里外的同福客栈,去接回我儿子。” “妈的,就知道没好事!”唐不咸骂了一句,看向了我。 我点了点头,“走吧,救人要紧!” 我们让徐福指引方向,一行人策马朝着同福客栈疾驰而去。 …… 同福客栈孤零零地立在官道岔路口。 幌子破旧,墙皮剥落,四周静得出奇,连寻常驿道上该有的车马声都听不见几分。 杜清远勒住马,嘀咕道:“这地方……怎么看着跟黑店似的?” 我摆了摆手,王武和张诚立即会意,翻身下马。 两人身形一矮,借着路边枯草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客栈。 不过片刻,两人便退回,面色有些古怪。 王武抱拳,欲言又止:“大人,那徐顺他……” “直接说。”我淡淡道。 张诚补充道:“他正和两个九幽教弟子在堂内喝酒划拳,看起来不像是被绑架,像是挺熟。” “带路!” 我们几人悄声来到客栈窗下,里面传来徐顺那尚带稚气却满是得意声音: “……嘿,这回可是立了大功!那批‘阴材’顺利送上船,只要到了地头,少不了咱们的好处!到时候,我也能弄个小班主当当,看谁还敢瞧不起我!”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附和:“顺子哥厉害!这苦肉计演得真像!连你爹那老油条都骗过了!” “那是!我爹那人,看着精明,其实最好糊弄!等小爷我在圣教里混出头……” “砰!” 客栈木门被徐福猛地一脚踹开! 老管事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指着徐顺,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你……你小子……” 徐顺正举着酒碗,吹嘘到一半,见到突然闯入的我们,脸上的得意瞬间冻住。 他神色有些慌乱,手里的酒碗“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爹?你怎么来了?” 他失声叫道,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神慌乱地瞟向旁边的两个九幽教徒,寻求帮助似的。 那两个年轻的九幽教弟子是脸色大变,猛地起身就想往后厨逃窜! 王武、张诚如猛虎扑出,三下五除二便将他们踹翻在地,利索地捆了起来。 “你个小畜生!不走正道!竟敢勾结邪教来骗你老子!差点害了四爷和诸位大人!” 徐福气得目眦欲裂,扬手就朝着徐顺脸上扇去! 徐顺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捂着脸梗着脖子叫道: “我加入九幽教怎么了?总比你给人当看门狗强!九幽教神通广大,能给我想不到的好处!我能出人头地!” “混账!” 徐福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一把揪住徐顺的耳朵,将他狠狠拽到唐不咸面前。 扑腾跪下,老泪纵横: “四爷您息怒!这逆子不知怎地被猪油蒙了心,走了歪路……” “求四爷看在他年少无知,饶他一命吧!” 唐不咸看着这哭哭啼啼的父子俩,又是气又是无奈。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好瞪着眼看向我。 我走上前,目光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徐顺,缓缓开口:“无妨。” 徐福闻言,眼中刚升起一丝希望。 我接着道:“年纪小,走了岔路,更需严加管教。正好我们在成都缺个带路的。” “既然你管不了,那就交给我,替你管教几日!” 卷一 第327章 初抵成都 徐福一听,连忙按着徐顺的脑袋往下磕:“还不快谢谢江大人!谢谢大人给你一个机会! 徐顺被强按着磕了个头,挣扎着抬头道:“我不跟你们走!在这里,我才有归属感!黄泉大人答应过我,只要立下功劳,就……” 不等他说完,我朝张诚使了个眼色。 张诚会意,转身出去。 片刻后便提着一个布包裹回来,手臂一扬,重重扔在徐顺面前。 包裹落地散开,一颗人头从中滚出,停在徐顺的膝前。 正是那黄泉使者! “啊!” 徐顺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一屁股瘫坐在地。 他双眼圆瞪,指着那人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俯视着他,“看清楚了。这就是你寄予厚望的黄泉大人。” 旁边被捆的两个年轻弟子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晕厥过去。 徐顺脸色惨白,喘着粗气,道:“跟你们走也行!但得放了我这两个兄弟!” 我闻言,倒是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讲义气。可以。” 我挥了挥手,王武上前割断了那两名弟子身上的绳索。 两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来,对着徐顺作了个揖,话都说不利索: “顺……顺子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说完,生怕我们反悔一般,头也不回地冲出客栈,瞬间就跑得没了踪影。 我转身向外走去。 杜清远来到徐顺面前,笑嘻嘻道:“小子,走吧!” …… 一路上,徐顺低着头,牵拉着脑袋跟在队伍末尾。 脸上写着一万个不服气和不甘心! 嘴唇抿得死死的,偶尔看向我们的眼神,混杂着恐惧和叛逆。 但他不敢造次。 李长风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抱剑而行,一言不发。 周身散发的剑气却如同冰针,让他所有的小心思都只能死死摁在心里。 中途休息时,徐福趁着众人歇脚的空挡,找到了我。 他唉声叹气道:“江爷,四爷私下跟我说,您是有大本事的人。这孩子我是真管不了了,他娘去得早,我就把他托付给您了!要打要骂,只要能让他走回正路,您尽管下手!只求留他一条性命!” 徐顺恰好走过来,听见最后几句,怒道:“爹!求他做什么!我不用他管!大不了就是一死!” “混账东西!你……”徐福气得抬手又要打。 我却笑了笑,抬手阻止了徐福,目光落在徐顺那倔强的脸上,“无妨。” 指了指不远处一棵老槐树,“天气炎热,休息一个时辰再赶路。” 众人依言在树荫下散坐休息。 徐顺起初还强撑着精神,瞪着眼警惕地瞅着我们,但连日的惊吓和奔波已让他疲惫不堪。 没过多久,他的眼皮便开始打架,靠着树干,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睡了过去。 我则在不远处闭目养神,意识却沉入一片特殊的梦境空间。 “紫魇。” 一道紫色的窈窕身影恭敬地浮现:“主人,有何吩咐?” “交给你个任务……” …… 约莫半个时辰后。 “啊!别过来!滚开!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一声凄厉尖叫划破了老槐树下的宁静! 只见徐顺从睡梦中惊醒,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 他脸色惨白得像纸,瞳孔放大到极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甚至干呕了几下,仿佛经历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事情。 所有人都被他的动静惊动,看了过来。 我缓缓睁开眼,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淡淡道: “怎么?黄粱一梦,看来你的黄泉大人,并没如你所愿那般‘重用’你?” 徐顺强自争辩道:“你……你搞的鬼?只是梦而已!都是假的!” 虽然嘴硬,但是那惊惶的表情,早已出卖了他。 我无需知道梦境的具体细节,但看他的反应就知道,紫魇的任务,已然奏效! “哦?假的吗?”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再多言,“休息够了,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路程,徐顺果然老实了许多。 他虽然依旧沉默,但那种外露的倔强和不服气却消散了大半。 他不敢再与我对视,偶尔目光接触,也会迅速移开。 走路时也下意识地离李长风更远了一些。 …… 次日中午,我们一行人风尘仆仆,终于进入了蜀中地界。 远远已能望见成都府那高大却略显斑驳的城墙。 唐不咸一勒缰绳,对我道:“老弟,到了咱的地头,就别见外了!直接跟我回唐家堡住下,保证比那破落衙门舒坦百倍!” 我摇了摇头,拱手谢绝:“四哥美意,心领了。公务在身,需先往镇武司交割文书,待诸事稍定,必当亲赴唐家堡拜访。” 唐不咸闻言,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啧,那破地方,晦气!老子才不去沾那霉运。” 他也不再勉强,扬鞭一指前方,“那行,我先带你们去悦来居安顿,那是我们唐家的产业,清净安全!” 悦来居掌柜看到唐不咸,连忙出来迎接,“四爷来了!” 唐不咸道,“我记得浣花苑空着,收拾出来,给我兄弟住,挂我账上!” 他随即对我咧嘴笑道:“回到了蜀州,就当你自己家!千万别跟我客气,不然让我二哥知道我怠慢了贵客,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见他如此热情,我也不再推拒,点头道:“那便叨扰四哥了。” 心中却想,这份人情暂且记下,日后寻机会还上便是。 …… 浣花苑果然清雅。 小桥流水,竹影婆娑,与外面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安顿好后,唐不咸便风风火火地先行赶回唐家堡报信去了。 我略作休整,吩咐张诚、王武通知陈、沈二人我们已抵达成都的消息,让他们尽快汇合。 旋即又道:“走吧,现在去镇武司衙门!” 我转身而出。 杜清远敲了敲徐顺脑袋,“小子,愣着干嘛,带路啊!” 站在衙门口,众人皆是一愣。 但见门庭冷落,漆皮剥落。 门楣上代表镇武司权威的獬豸徽记甚至缺了一角,蒙着厚厚的灰尘。 两只石狮子也被鸟粪糊了半边脸,显得无精打采。 院门虚掩着,连个门吏都没有! 踏入院内,更是萧条。 落叶满地,无人打扫,踩上去发出沙沙的枯碎声,角落甚至结着蛛网。 几间厢房的门窗歪斜,窗纸破烂,随风发出呜呜的轻响,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 我心中不由暗叹。 同样是镇武司,在其他州府乃是令江湖宵小闻风丧胆的所在,威风凛凛,何等肃杀。 没想到这蜀州镇武司,竟破败涣散至此。 简直如同一盘散沙,毫无衙署该有的气象。 我们穿过空旷的庭院,接连走过几个房间。 要么空无一人,要么只有一两个老弱胥吏趴在桌上打盹,对于我们的到来毫无反应。 在一片死气沉沉中,忽然,从侧面一间厢房里,传来一阵喧闹声! “开!开!开!” “哈哈哈!豹子!通吃!” “妈的!邪了门了!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其间还夹杂着骰子在碗中滚动碰撞的清脆声响。 我眉头微皱,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徐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似乎对这种场景既熟悉又感到不安。 只听里面一个声音喊道:“妈的,没钱了!老子把这镇武司的腰牌压上!赌下一把翻本!” 另一个声音笑骂道:“刘三,你他娘的输昏头了?这破牌子顶个屁用!出去吓唬叫花子都没人信!” “少废话!你就说敢不敢要吧!” 听到这里,我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卷一 第328章 你有什么资格? 房间里烟雾缭绕。 赌徒们全都沉浸在骰子带来的刺激中,竟无一人发现我们的到来。 我面无表情,拨开一个看得入迷的汉子,走到赌桌旁。 桌上只有一个骰盅,几粒骰子,散落着些零星的碎银子和铜板。 最显眼的,却是那块被当作赌注的镇武司三品税吏腰牌! 一个满脸油光的汉子头也不抬,不耐烦地嚷嚷:“下大下小?买定离手!” “不下大,也不下小。”我平静地开口。 那汉子一愣,这才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见我穿着镇武司的服饰却面生,以为是下面郡县来办事的同僚,语气带着几分混混的痞气:“嗯?哪个郡的?面生得很。不赌钱站一边去,别碍着爷们发财!怎么,想来捣乱?” 我不答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轻轻拍在桌上。 正是一百两! 嗡!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被那百两银票牢牢吸住,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这才开始好好打量我,眼神里多了几分惊疑。 那个输急了眼汉子刘三推开旁人,挤到桌前,死死盯着银票。 他咽了口唾沫,“我跟你赌!” “我不会赌。”我淡淡道,“只会比大小。一把定输赢。” “行!行!比大还是比小?”刘三忙不迭地答应,生怕我反悔。 “比小。” “好!” 刘三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一把抓起骰盅,口中念念有词:“九幽神保佑!保佑弟子赢这一把!” 他使出浑身解数,疯狂摇晃骰盅,猛地扣在桌上! 缓缓揭开:三个一! 三点!至尊小! “哈哈哈!三点!至尊!至尊小啊!” 刘三状若疯狂,挥舞着双臂,唾沫星子横飞,“九幽神显灵了!老子就知道时来运转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环顾四周,享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 徐顺也满是羡慕的眼神。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懊恼声。 “操!真让他走了狗屎运!” “三个一!老子摇了一天都没见过!” “一百两啊!刘三你小子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在一片羡慕声中,刘三迫不及待地伸出脏兮兮的手,就要去抓桌上那张百两银票。 “且慢。” 我的声音不大,手指后发先至,轻轻按在了那张银票上。 刘三抓了个空,一愣,随即勃然变色,抬头瞪着我。 “干什么?想反悔不成?三点至尊!老子赢了!” “赢了?”我看着他,“我的骰子,还没摇。” 刘三气急反笑,指着自己开出的三点,“你他妈眼瞎?没看见这是什么?三个一!至尊小!你这把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输!稳赢!赶紧给钱!” 他周围的几个赌友也纷纷起哄: “就是!刘三说得对!” “小子,输不起就别玩!” “愿赌服输,快拿钱来!” 在一片鼓噪声中,我缓缓拿起桌上的另一副骰盅,转手递给徐顺。 “我不会摇,你帮我!” 徐顺啊了一声,指着自己,“啊?我摇?这不行啊!我手气臭得很,万一……” “无妨。”我打断他,“让你摇,你摇便是。输赢皆与你无关。” 徐顺看着我的眼神,一咬牙,仿佛是豁出去了一般,接过那沉甸甸的骰盅。 他深吸一口气,笨拙地摇晃起来。 骰子在盅内胡乱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全然没有刘三那般“专业”的气势,看得周围一群赌棍面露讥讽。 “小子,会不会摇啊?” “装模作样!快点开!” “真是浪费时间!” 刘三更是抱着胳膊,嗤笑道:“哼,摇出个花来还能比老子的三点小不成?” 徐顺被说得面红耳赤,心一横,也学着刘三的样子,猛地将骰盅扣在桌上! 动作之大,震得桌上的碎银都跳了一下。 徐顺的手微微颤抖着,缓缓将骰盅提起。 刹那间,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徐顺嘴巴张得老大,眼珠瞪得滚圆。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喃喃道:“这……这不可能……我……” 只见三颗骰子,并非散落,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叠在一起! 最下方两颗骰子稳稳落地,都是“一点”朝上。 而第三颗骰子,竟如同被无形的手指捏住,以其一个尖角,精准无比地立在下方两颗骰子“一点”凹陷处的正中心! 骰面无一朝上! 零点! 比至尊小更小的,“无”点! “这算什么?”刘三脸色变得煞白,指着那叠在一起的骰子,“这不能算数!你们耍诈!” “愿赌服输。” 我语气冰冷,目光扫过桌上那块腰牌,“赌注,我收了。” 说罢,我拿起那块代表着镇武司身份的镇武腰牌,手指微微用力。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那腰牌竟在我指间震裂,化作几块碎片,叮当落在桌上! “你!你竟敢毁我腰牌!” 刘三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目眦欲裂,几乎要扑上来! 李长风的剑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冷冷地看着他,“腰牌,是镇武税吏的身份和尊严。既然你不在乎,将它视若赌注玩物,那便没必要再要了。” “你……你到底是谁?”刘三又惊又怒,颤声问道。 整个房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着我。 “镇武司,幽州监主簿,江小白。” 刘三挠了挠头,依旧嘴硬,“江小白?没听过!你幽州监的,手再长也管不到我们蜀州来!凭什么毁我腰牌?你有什么资格?”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个也纷纷附和:“对啊!凭什么!” “幽州来的,跑我们这儿耍什么威风!” 我不再看他,只是微微侧头。 身后的张诚和王武立刻上前一步。 张诚从怀中取出一卷盖着朱红大印的公文,刷地一声展开,朗声道: “镇武司总衙敕令:着幽州监主簿江小白,权摄蜀州镇武司一应事务,专司调查前监正朱越被害一案!蜀州各地镇武司所属,须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王武目光扫过众人,补充道:“这份命令,早已下达!尔等身为镇武司吏员,竟无人知晓,玩忽职守至此,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刚才还喧闹起哄的赌徒们瞬间哑火。 脸上的酒意和嚣张气焰,顷刻间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惊惧和慌乱。 我心中冷然。 两个月前就已下达的命令,他们竟然完全不知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份公文根本没人理会,恐怕至今还被扔在某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里! 这是何等严重的渎职! 我目光重新落回面如土色的刘三脸上,“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纷纷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 无人再敢接话。 一片死寂中,我缓缓开口: “税吏刘三,赌瘾成性,亵渎公器,玩忽职守,罪责难容。即日起,革去一切职司,逐出镇武司,永不录用!” 刘三后退两步,口中大呼:“凭什么?我不服!” 卷一 第329章 秦大人正忙,让江主簿等着吧! 刘三指着周围那些同伴,兀自犟嘴道:“他们都赌了!凭什么只赶我一人走?要罚一起罚!” 这句话如同捅了马蜂窝,瞬间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个干净! 刚才还带着些许兔死狐悲之感的众人,眼神立刻变得极其不善,甚至带上了几分厌恶。 有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与他划清界限。 我心中冷笑,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这蠢货自己把路走绝了。 我是来立威整肃,可不是来把所有人都开掉的,真成了光杆司令,谁来干活? 眼下,正需要杀一儆百,而非株连一片。 我冷冷开口:“至少,他们还有底线,没把代表镇武司尊严的腰牌拿出来当赌注!” “而你,罪加一等,无可饶恕!” 我不再给他废话的机会,厉声道:“叉出去!” 张诚、王武当即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刘三,向外拖去。 外面传来刘三的叫骂声:“什么破镇武税吏!老子早就不想干了!” “呸!别碰我!老子自己会走!” 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 我没有再理会这条杂鱼,沉声问道:“这里,现在谁主事?” 人群中,一个中年汉子战战兢兢向前一步,躬身行礼,略带紧张道: “回……回大人话,小人周奎,是一房的典吏,暂,暂代一些杂务。” “典吏?”我看着他,“三位主簿呢?为何不见踪影?” 周奎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小心翼翼道:“回大人,蜀州监已有近两年没有监正大人主事。三位主簿大人……秦主簿、孙主簿、赵主簿……他们,他们平日就不常来衙门点卯。今日……想必是有其他要紧事务在身……” 他话说得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没有追问具体缘由。 有些事,心里明白即可,初来乍到,不宜立刻深挖。 “周奎是吧?听着。给你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内,通知到所有还能动弹的镇武司所属吏员,包括那三位事务繁忙的主簿大人。” “全部到此集合!” “本主簿有要事宣布。逾期不至者……后果自负!” …… 推开漆面斑驳的监正房大门,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桌椅歪斜,地上散落着不少泛黄的文书,仿佛被遗忘了许久。 张诚、王武见状,立刻准备动手收拾。 我摆了摆手,“徐顺,你来。” 徐顺正下意识地模仿着刚才摇骰子的动作,闻言一愣,习惯性地顶嘴: “我?我又不是你们镇武司的人,凭什么让小爷我来干这杂役的活儿?” 我看着他那副混不吝的样子,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问道:“刚才那一手摇骰子,你想不想学?” 徐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脱口而出:“想!做梦都想!” 那神奇的手段,简直是他这种市井混混心目中顶天的“神通”了! “那就做。把这里打扫干净!做完,我便告诉你其中的关窍。” 徐顺一听,仿佛被打了鸡血,撸起袖子就干。 恨不得立刻就把这破屋子翻个底朝天,然后焕然一新。 一旁的杜清远看得眼热,凑过来笑道:“姐夫哥,不,江大人!我也想学!教教我呗?” 我瞥了他一眼,道:“简单得很,无非是真气控制的微末技巧。你什么时候能做到真气外放,凝而不散,运转由心,李长风就能教你。” 李长风抱着剑,面无表情:“六品境界,真气化罡,方可勉强尝试。” 杜清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嘟囔道:“六品?那得猴年马月去了?等于没说!” 他哀叹一声,看着干劲十足的徐顺,感慨道:“挺好,至少人家有个盼头儿!” …… 一个时辰后,蜀州镇武司大堂内。 稀稀拉拉站了不足二十人,显得整个大厅愈发冷清。 其中绝大部分是像周奎那样的底层典吏、老迈书办、以及几个穿着陈旧税服的老兵油子。 他们是这个瘫痪体系中仅剩的、还在维持着最低限度运转的人。 这些人,早已被磨平了棱角,胆小怕事,对谁来当官都漠不关心。 只求能继续混口饭吃,保住饭碗。 还有三五个年纪稍轻的税吏,眼神中带着几分精明和打量,躲在人群后面。 按编制应有六房典吏,此刻到场的不及一半。 而那三位真正掌握着实权的主簿大人,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我端坐在大堂上首大椅上。 李长风按剑立于我身侧,扫视着下方。 杜清远、王武、张诚等人则分列两旁,神色肃穆。 徐顺被我要求站在角落,老老实实地“观摩学习”。 我缓缓开口:“一个时辰,只来了你们这些人。” “很好。”我继续说道,“至少证明诸位心中,还记得自己是镇武司的人,还记得朝廷法度。” 这话看似表扬,实则敲打:没来的人,已然自绝于朝廷法度。 “税吏刘三,亵渎公器,玩忽职守,已被革职逐出。此事,到此为止。” 我定了调子:首恶已办,余者不究。 此言一出,台下响起几声如释重负的呼气声,原本紧张惶恐的气氛稍稍缓解。 “即日起,蜀州镇武司一应事务,由本官暂代。” “旧日陋规,一概废除。所有人,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每日点卯应卯,不得有误。” “所有积压卷宗、钱粮账册,限三日内整理完毕,送至签押房,不得有误!” 命令简洁明确,条理清晰。 然而,命令下达后,台下众人非但没有领命称是,反而面面相觑。 我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并未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这沉默的压力,远比呵斥更让人窒息。 最终,周奎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躬身道:“大人明鉴,并非我等有意怠惰,抗命不遵。只是衙内许多紧要的旧日卷宗以及库房的钥匙,都……都在三位主簿大人手中,没有他们的首肯,我等……实在无法调动啊……” 他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这话点出了真正的症结所在,权力和资源被那三个缺席者牢牢把持着。 我面色不变,沉声问道:“六房卷宗、库房印信,具体由哪位主簿执掌?” 周奎头垂得更低,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是秦主簿。” “秦主簿?”我重复了一遍,随即对张诚吩咐道:“拿我的名帖,再去一趟。就说,本官有紧急公务,需即刻调阅前任监正朱越大人被害一案的核心卷宗,请他速来衙门配合调查。” 这是我给他的最后一个台阶,一个无法被轻易拒绝的“公务”借口。 张诚领命,在周奎的陪同下前去。 大堂内陷入了沉默的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到一刻钟,张诚便去而复返,然而却是独自一人。 他面色平静,快步上前禀报: “大人,属下未能见到秦主簿。其府上管家挡驾,言道,'秦大人正在百花楼宴请贵客,吩咐了,天大的事也不得打扰。至于江主簿嘛……’” 他略一停顿,原话复述:“‘且先在衙门里候着吧,待我家大人得空了,或许会见一见。’” 卷一 第330章 大闹百花楼 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大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台下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纷纷低下头。 好一个秦主簿! 好一个“且在衙门里候着”! 我这钦命的权摄官员,在他眼里,竟与可以随意打发的阿猫阿狗无异! 看来,好言相请是请不动这尊大佛了。 我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周奎!” “卑职在!”周奎一个激灵,连忙应声。 “带路!”我的声音平静,带着几分冰冷,“去百花楼!” “我倒要亲自去请一请这位日理万机的秦主簿!” …… 百花楼,成都府最有名的销金窟之一。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莺声燕语不绝于耳。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脂粉香气与酒气。 我们一行人,身着镇武司官服,显得格格不入,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嬉笑的宾客、揽客的妓女、穿梭的龟公,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愕然地看着我们。 一个浓妆艳抹、风韵犹存的老鸨反应最快,扭着腰肢就迎了上来。 她脸上堆起假笑:“哎呦喂,几位官爷,这是哪阵风把您们给吹来了?不知各位是听曲儿还是吃酒?妾身跟你们镇武司的秦威秦主簿可是熟得很……” 她想抬出秦威来压人。 我冷冷瞥了她一眼:“是吗?张诚,记下来!百花楼老鸨自称与镇武司主簿秦威相交甚密。” “是!大人!”张诚立刻拿出小本和炭笔,当真记录起来。 老鸨脸色唰地白了,连忙摆手:“不不不,官爷您误会了,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耐烦地打断她:“秦威在哪个房间?” 老鸨眼神闪烁,还试图搪塞:“秦大人是在招待贵客,吩咐了不许打扰,官爷您行个方便……” 我目光一寒,已无耐心与她废话。 一旁的杜清远见状,早已按捺不住,请示道:“大人?” 我微微颔首。 杜清远得到首肯,当即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哎呦!”老鸨惨叫一声,捂着脸颊,惊恐地看着我们。 杜清远骂道:“啰嗦什么!大人问话,老实回答!再磨蹭,拆了你这破楼!” 周围看热闹的宾客和姑娘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看官府抓人,可比看歌姬唱曲刺激多了! 纷纷议论起来: “这年轻人谁啊?这么横?” “连秦主簿的面子都不给?” “看样子是镇武司内部杠上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老鸨被打怕了,再不敢隐瞒,指着楼上颤声道:“楼上,天,天香阁。” “带路!”我冷声道。 在老鸨战战兢兢的引领下,我们径直上了三楼,来到一处最为奢华僻静的雅间外。 门口果然站着两名膀大腰圆的护卫,还有几个长随模样的人。 见我们过来,一名护卫上前拦阻道:“站住!秦大人正在里面宴请贵客,闲杂人等……” “滚开!” 不等他说完,更不等我吩咐,李长风一步踏出!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也没见他如何动作,那两名护卫和几名长倒飞出去! “砰砰”几声,狠狠撞在雅间的雕花木门上! 木门轰然洞开! 门内,杯盘狼藉、酒香与脂粉气混合的景象瞬间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丝竹声、劝酒声、娇笑声戛然而止。 一个满面红光的中年胖子正举着杯,一脸谄媚地向着主客位上的一个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敬酒。 旁边还有几个九幽教打扮的随从,以及几名吓得花容失色的歌姬。 秦威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是惊怒! 他无视了我,反而一眼看到了我身旁引路的周奎。 一拍桌子,怒吼道:“周奎!你好大的狗胆!谁让你们闯进来的?还有没有规矩!” 周奎吓得浑身一抖,脸色惨白,几乎要缩到我身后去。 我缓步走入雅间,目光如刀,落在那个满面红光的中年胖子身上。 “秦威?” 秦威被我这直呼其名的态度激得又是一怒,“你是何人?竟敢擅闯……” 我直接打断他的废话,“本官三令五申,传你到衙门问话。你抗命不遵,罔顾法纪,原来是在这烟花之地,与邪教妖人寻欢作乐,沆瀣一气!” 我上前一步,逼视着他:“现在,你是自己走,还是本官‘请’你走?” 这时,那中年汉子缓缓放下酒杯,眼神阴鸷地盯着我。 “这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谭某在此宴请朋友,不知何处得罪了镇武司,要闹到这步田地?秦主簿再不是,也是朝廷命官,你说革职就革职,说拿下就拿下,这规矩……恐怕也不是你一家定的吧?” 他话语看似在讲理,实则夹枪带棒。 我却根本看都没看他,仿佛他只是空气,目光依旧锁定在秦威身上。 “镇武司蜀州监主簿秦威!身为主簿,玩忽职守,抗命不遵,更兼勾结邪教,罪证确凿!依《镇武司条例》,即刻革去你主簿一职,押回衙门受审!” “你敢!老子是……”秦威身上酒气混合着暴怒,竟真敢运转真气,似乎想动手。 但他身形刚动! 一直沉默按剑的李长风动了! 众人只觉一道残影掠过,紧接着传来一声沉闷的击打声。 “哇!” 秦威的气势瞬间如被戳破的气球般泄去,整个人如同煮熟的大虾般蜷缩起来。 鲜血混合着酒气从口中喷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瘫软在地,痛苦呻吟。 他的丹田气海已被一拳彻底废掉!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名中年汉子猛地站起身,目光几欲喷火,“你是江小白?” 我这才仿佛注意到他,“哦?九幽教的耳朵倒是挺灵通。不知你又是哪一位?看看值不值得本官……再出手一次!” 这时,躲在人群后面的徐顺探出头,低声道:“大人,他是九幽教成都分堂的香主,谭狰!以前管着我的就是他!” 我了然地点点头,瞬间意兴全无,“原来只是个香主。罢了,本官今日没兴趣清理小杂鱼。” 我对张诚道:“张诚,把给九幽教准备的‘礼物’,让这位谭香主带回去。也免得他们说我们镇武司不懂‘礼尚往来’。” “是!大人!” 张诚毫不犹豫,解下一直背在身后的包裹,手臂一扬,扔到了谭狰面前的酒桌上。 正是黄泉的人头! “啊!”旁边的歌姬们发出尖叫,几乎吓晕过去。 谭狰和他身后的九幽教众也是骇然变色,猛地后退一步。 “告诉你们教主,镇武司的刀,重新磨利了。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我冷冷地看着他:“现在,滚!” 卷一 第331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谭狰的脸色阴沉,死死盯着我。 最终,他脸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什么也没说。 只是猛地弯腰,用桌布裹起黄泉那颗面目狰狞的头颅,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们走!” 一众九幽教众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百花楼,再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 我甚至没有多看他们的背影一眼。 “张诚,王武。” “在!” “收了他的腰牌,搜出库房钥匙。” “是!” 两人立刻上前,很快从秦威身上搜出了代表着主簿身份的腰牌和一串黄铜钥匙。 “大人,找到了。” 我扫了一眼,不再多看瘫在地上的废人。 “带走!” 张诚和王武像拖死狗一样将秦威架起。 我们一行人,从容不迫地离开了百花楼,身后响起嘈杂的议论声。 …… 回到镇武司衙门,大堂内多了十几个人。 我将腰牌和钥匙拍在桌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阻碍已除。 “周奎,清点所有库房存银、卷宗档案。登记造册,不得有丝毫错漏。积压文书,一并整理。” “是!大人!” 周奎声音洪亮了许多。 我的目光扫过堂下,“往日之事,不论牵扯几何,本官在此宣布,既往不咎!” 此言一出,台下明显响起一片松气之声。 “但从今日起,一切依本官新令行事!” “蜀州镇武司,不再是那个可以尸位素餐的散漫之地!有功者,赏!有过者,罚!绝无姑息!” 我冷然道:“明日辰时点卯,凡不到者,无论何人,一律停职查办!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台下众人,挺直了腰板,齐声应道。 声音虽不算大,却已然有了几分秩序和锐气。 …… 回到监正房,只见屋内已然焕然一新。 窗明几净,桌椅归位,散落的文书被分门别类叠放整齐。 连那股发霉的味道也被驱散,屋子中散发着一丝淡淡的皂角清气。 徐顺正拿着块抹布,侧立在一角,眼里先前那股叛逆劲消散了大半。 反而,带着几分敬畏。 显然,百花楼里快刀斩乱麻,废掉秦威、斥退谭狰的一幕,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大人,按您吩咐,收拾好了。”徐顺带着点不自然的恭敬。 我微微颔首,“做得不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张诚的通报声:“大人,陈头儿和沈头儿到了!” “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两名风尘仆仆的男子带着六名精干税吏大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两人,正是我提前派来蜀州打前站的陈岩与沈默。 两个月不见,陈岩明显黑瘦了一圈,眼神却更加锐利。 一旁的沈默则依旧沉默,性格愈发沉稳。 “大人!”陈岩、沈默同时躬身行礼。 身后六名幽州跟来的五房税吏也齐刷刷行礼,动作干练划一。 “起来吧。”我走到主位坐下,“说说情况。” 陈岩率先开口,“大人,属下主要负责探查蜀州江湖势力动向。目前,蜀州青城派、唐门和蜀山剑派算是白道魁首,但近年来比较低调,不愿与官府打交道。此外,水道漕帮、各路的镖局、乃至一些少数民族的寨子,都各有势力范围,摩擦不断。但总体来说……” 他顿了顿,“似乎都对镇武司颇为轻视,甚至无视。” 沈默上前一步:“属下奉命调查九幽教,势力已无孔不入。” “九幽教产业遍布全行业,教主不详,下有四大长老会,七大使者,八个堂口,教内弟子千余人,信奉的教众遍布蜀州,超三万人。其‘九幽神’信仰,在民间蔓延极快。许多乡镇甚至只知有九幽神,不知有朝廷法度。” “其经济来源复杂,除强迫商户缴纳‘供奉’外,还涉嫌走私、私盐、甚至可能插手了官府漕粮。与本地不少官吏往来密切,前任监正朱越大人遇害后,这种勾结更为公开。” 他顿了顿,补充道:“根据属下多方查探和零星线索推断,朱越监正之死,极可能与七大引渡使者中最为暴戾的‘赤煌’有关。” 这个名字一出,徐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杜清远都收起了嬉闹的表情。 沈默继续道:“其修炼的邪功能吞噬他人真气,与朱大人及随从的死状吻合。但目前,缺乏直接证据。” 赤煌,名字再次被确认,看来紫魇没有骗我。 “很好。”我对陈、沈二人的工作表示了肯定,“你们带来的消息很有价值。” 我又看向他们带来的六名幽州税吏。 这些都是剿灭血刀门的骨干,忠诚和能力都毋庸置疑。 “张诚,王武。带兄弟们下去安顿,就用原先秦威那帮人的值房。” “告诉他们,从今天起,幽州的弟兄们会暂时充入各房,担任副手,协助处理公务,也顺便……带带本地的人,教教他们,什么叫做镇武司的规矩。” “是!” 张诚王武心领神会,这是要将关键岗位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杜清远凑过来:“姐夫哥,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要去找那个赤煌算账?” 我摇了摇头,“不急。饭要一口一口吃。” 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火,烧了衙内的积弊怠政。 第二把火,杀了秦威这只鸡,儆了猴,也暂时压了九幽教的嚣张气焰。 接下来的第三把火,该烧一烧库房里的糊涂账了! 我站起身:“现在,该去点点我们的家底,看看这三位主簿,给我们留下了个多大的烂摊子!” …… 我来到镇武司后院的库房。 周奎正带着几个老吏在里面忙碌着。 算盘声噼啪作响,伴随着低声的报数和记录声。 库房内光线有些昏暗,一排排架格和箱笼,只是多数都空着,积着厚厚的灰尘。 周奎看到是我们,连忙小跑着迎上来,“大人,您来了。” “清点得如何?” 我扫视着空旷的库房,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周奎苦笑一声,“回大人,正在加紧清点造册。只是……只是困难不小。” “说。”我言简意赅。 “其一,是经费极其紧张。”周奎叹气道,“库银现银不足三千两,账上倒是还有些各地上缴的真气税,但折合成银钱,也不过五千余两。可衙门上下每月的俸禄、日常开销……林林总总加起来,便需近三千两。这还不算万一有什么突发公务所需的开销。实在是……入不敷出,捉襟见肘啊。” 我眉头微皱,“朝廷拨发的饷银呢?” “朝廷的饷银已是三个月未曾足额发放了,每次拨下来,也先被几位主簿挪去填补其他窟窿,或者……”周奎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了。 “其二,是人员严重不足。”周奎声音更低,“蜀州镇武司编制共计两百人,可您也看到了,如今实际在岗听用、能办事的,不足百人。许多巡检、缉拿之事,根本无人可用。” 不足百人? 我随手捡起一份俸禄发放记录,上面写着领取人数是一百九十五人。 “这多出来的近百人,是鬼吗?” 周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我不再逼问他,翻到最新一页。 手指缓慢地划过名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 最终,我的指尖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赵元辰?”我念出这个名字,“俸禄八十两,另有八十钧真气配额?” 这待遇,堪比一房主簿了! 我指着这个名字,“这个赵元辰,是谁?在司任何职?” 周奎身体一颤,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嘴唇哆嗦着,不敢回答。 “说。” 周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明鉴!这是历任监正大人都默许的,动不得,动不得啊!” “我只问你,他是谁?”我的手指重重地敲在名字上。 周奎身体一颤,硬着头皮道:“回大人,这位赵公子,他并未在司内任职……” “那他的俸禄从何而来?” 周奎被逼得无路,颤声道:“他并未在司内任职……他是蜀王府上侧妃娘娘的亲弟弟啊!” 所有忙碌的算盘声、报数声戛然而止。 就连张诚、王武等人的脸色都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我心中一凛,蜀王的小舅子? 卷一 第332章 一个烂摊子! 蜀王朱乾,太祖皇帝的九世孙,世袭罔替的藩王,封地蜀州。 只说他是个性情淡泊,只爱风花雪月、斗鸡走马的逍遥王爷。 这是我上任前卷宗里记录的寥寥数语。 一个逍遥王爷的小舅子,手竟然能如此肆无忌惮地伸进镇武司的银库? 如今看来,这逍遥名下,怕是暗流涌动。 我不动声色,将账册合上,“很好。账目清楚,心里才有底。” 我让众人继续干活,转头问周奎:“前任监正朱越大人的遗体,现今存放何处?” 周奎忙答道:“回大人,当时情况特殊,无人敢做主,一直停放在城南义庄。” 从案子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月! 我的眉头紧锁,“即刻安排人手,将朱监正灵柩迎回衙署设灵!” 周奎脸上再次露出难色,“大人,这,迎灵、设帐、采买香烛棺椁,处处都需要银子,衙门的公账上实在是……” 又是钱!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堵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郁闷。 一个彻头彻尾的烂摊子! 要钱没钱,库银空虚,连迎回遗骸的体面都拿不出。 要人没人,编制两百,实员不足百,其中还有不少混日子的老油条、各方塞进来的关系户。 我下令盘查武备库,结果更是令人心头火起! 制式腰刀锈迹斑斑,弓弦松弛。 尘微阵盘核心碎裂,仅剩一个能用! 就连最重要的税纹金箭,账面与实物也对不上,赫然短缺了三十余支! 若此时有战事,这点装备恐怕连一队像样的九幽教众都抵挡不住! 更要命的是,镇武司在蜀州,已彻底失去了民心。 一路行来,百姓看向我们的眼神,是畏惧、是厌恶、是疏离。 他们宁可去拜那九幽木雕,也不信任镇武司。 无根之木,无水之舟,何以立足? 这一切的困境,最终都汇聚成一个字:钱。 我下意识摸了摸怀中,指尖触到一叠厚实的银票。 那是从黄泉使者身上搜出的五万两银票。 心念一动,敌人的钱,用来重整自己的旗鼓,倒也应景。 于是取出一万两,递给沈默:“去一趟通源钱庄。将这一万两兑成现银,充入公账应急!” 我指着银票上古怪的私人画押印记,“顺便打听一下这个印记的来历。行事机密些。” 黄泉身上带着巨款,却有着统一来源的私印银票,这绝非寻常。 这背后或许藏着九幽教的财源线索。 如今镇武司缺钱,正好拿来一用。 …… 傍晚时分,唐不咸风风火火地找上门来。 “老弟!家里摆好接风宴了!老太爷和我大哥都在等着,正好也细细问问你二哥的情况!” 他拉着我就想往外走。 我拱手致歉,“四哥,好意心领了。但眼下镇武司百废待兴,千头万绪都等着梳理,实在是抽不开身。烦请转告老太爷和唐大哥,待我初步理清这边事务,亲自登门拜访!” 唐不咸看我神色,知道不是虚言推脱,便也不再强求。 “成吧!公务要紧。要不我从调些人过来给你帮衬帮衬?别的没有,能打能跑腿的伙计管够!” 我心中感激,但仍婉拒了他的好意。 现在镇武司这乌烟瘴气,家丑不外扬。再说,让江湖门派来帮忙,这也不合规矩。 唐不咸闻言,也不纠缠,“行!在这蜀州地界,唐家就是你家,千万别见外!” 送走唐不咸,我转身回到签押房。 …… 这一夜,镇武司衙门灯火通明。 我带着五房兄弟以及周奎等几个还算得用的老吏,一头扎进了堆积如山的卷宗、账册和档案之中。 人员名实不符、钱财亏空巨大、库房武备废弛、积压案件如山、卷宗记录混乱…… 越是梳理,问题暴露得越多,简直触目惊心! 直至深夜,才勉强理出个大致的框架,但每一个框架之下,都是亟待解决的难题。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压下心头的烦躁。 不能急,饭要一口一口吃,问题也要一个一个解决。 就在这时,衙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夹杂着妇人的哭嚎和男子的叫骂。 “怎么回事?”我皱眉问道。 周奎急忙跑出去查看,片刻后回来:“大人,是秦主簿的家眷,纠集了一些族亲,在衙门外闹事,口口声声说要我们放人,讨个说法……” 我目光一寒,冷声道:“告诉他们,镇武司不是菜市口。有什么冤屈,明日辰时点卯之后,依律递状上来!现在,让他们立刻散去,否则以扰乱衙署论处!” 周奎连忙应声出去传话。 外面的喧闹声又持续了片刻,终究还是渐渐消散了。 …… 次日一早,当我再次踏入镇武司衙门时,景象与昨日已截然不同。 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落叶无踪。 周奎率领着二十几个吏员,个个衣着整齐,早已恭敬地站在院中等候。 此外,还有另外四五十人稀稀拉拉地站在另一边,有的睡眼惺忪,有的交头接耳,神态懒散,与周奎等人形成鲜明对比。 站在那群人最前面的,是两位身着主簿官服的中年男子,孙主簿和赵主簿。 他们见到我,脸上挤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微微拱手,算是见礼。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大堂阶前。 “带秦威。” 很快,两名税吏将鬓发散乱的秦威拖了出来。 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但看到我,眼中立刻爆发出怨毒的光芒。 “江小白!你个黄口小儿!你凭什么抓我?凭什么革我的职?我乃朝廷从六品主簿!没有总衙的命令,你无权动我!我要上告!我要……” 我不等他说完,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公文,抖开,直接扔到他面前。 “看清楚了。这是镇武司总衙昨夜下发的公文,革你职,拿你问罪,合乎法理!” 他捡起公文,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死灰,嘴唇哆嗦着,再也骂不出一个字。 “收拾你的东西,滚出镇武司。” 秦威瘫软在地,失魂落魄。 陈岩上前,毫不客气地将他一把提起,直接拖出大门,扔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整个过程,所有人都屏息看着。 尤其是那些原本懒散站着的税吏,以及孙、赵两位主簿,腰杆不自觉挺直了些。 我目光扫过全场,周奎立刻机灵的双手捧上一本崭新的花名册。 我接过,展开:“现在,开始点卯!” “周奎!” “到!” “刘安!” “到!” …… 名字一个个念下去,有人高声应答,有人低声回应。 我每念一个名字,目光便会在相应的人脸上停留一瞬。 两遍无人应答的名字,我提起朱笔,毫不留情地在其名上划下一个鲜红的叉。 最后,我念到了一个名字:“赵元辰。” 场下一片寂静。 许多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我等了三息,无人应答。 于是,朱笔再次落下,划下了同样鲜红的叉号。 “啪!” 我合上花名册,递给周奎,声音传遍整个院落: “凡今日点卯未到者,依律,视同擅离职守。即日起,停发其一切俸禄、真气配给!何时归衙应卯,陈述情由,再论其他!” 卷一 第333章 这价,公道!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但看着被扔出门外的秦威,无人敢在此刻出声质疑。 我没有理会,目光转向站在前方的孙、赵两位主簿。 “孙主簿,赵主簿。随本官到内堂,商讨一下六房的具体分工。” 我的语气平静,仿佛昨日他们未曾应卯之事从未发生。 孙主簿名叫孙浩,身材高大,面容粗犷,指节粗大,一看便是常年练武之人。 他闻言哼了一声,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了上来。 赵主簿赵炳坤则是个白面微胖的中年人,总是未语先带三分笑,闻言立刻躬身,姿态放得极低:“谨遵大人吩咐。” 来到内堂。 我尚未开口,孙浩便直愣愣地说道:“江主簿,你能来,是好事!总算来了个敢主事的!这衙门里之前乌烟瘴气,老子早就看不下去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指手画脚,正事不干,就知道捞银子、混日子!老子门派里一堆正事等着,哪还有心思天天在这破地方看他们耍猴戏?索性眼不见为净!” 周奎之前介绍过,孙浩出身蜀山剑派,是半路出家被招安入的镇武司,性子耿直,甚至有些暴躁,但对镇武司本身的责任却并未完全忘却。 我听他直言不讳,心中反而添了几分了然。 蜀山剑派,蜀州白道魁首之一,其门下弟子在镇武司任职,本身就有平衡与合作的意味。 孙浩这种人,心思或许不深,但脾气耿直,若能理顺,反而可能成为助力。 “孙主簿快人快语。”我点点头,“如今既然本官来了,自然希望一扫沉疴。以后,还需二位主簿精诚合作。” 赵炳坤立刻笑着接话:“那是自然!江大人年轻有为,魄力非凡,下官佩服之至!日后定当唯大人马首是瞻,尽心竭力,办好差事!” 他话说得漂亮,眼神却闪烁不定,透着十足的官场油滑。 我不在意他的奉承,直接切入正题:“蜀州监六房,以往职责不清,推诿塞责之事甚多。今日起,需明确分工,各司其职。” 我取过一份空白的分工文书,提笔边写边说:“本官统领全局,直管一房钱粮、人事及五房稽查缉捕;赵主簿,你负责二房后勤和四房武备、库房;孙主簿,你负责三房江湖联络、情报暗桩和六房税字清缴、处置。可有意见?” 孙浩皱了皱眉,便粗声道:“三房,我没意见!六房那边……我尽量吧!” 赵炳坤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二房和四房最为麻烦,但他城府极深,立刻笑道:“大人安排甚是妥当,下官定当尽力而为!” “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分工既定,孙浩与赵炳坤便各自领命而去。 …… 正午时分,沈默回来了。 “大人,已按您的吩咐,一万两银子,让周奎登记入库。” 话音未落,周奎便捧着账本快步跟了进来,“大人,这银子……入账科目该怎么写?” 凭空多出一万两巨款,来源不明,他这老吏也犯了难。 “缴获战利。”我淡淡道。 周奎恍然大悟,连忙提笔记下:“是,卑职明白了。” 他不敢多问,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周奎离开,沈默才上前一步,“大人,打听到了。那花押,是金牛栈道的干股凭证。” “说。” 他顿了顿,便解释道:“金牛栈道是城南一家极大的车马行兼货栈,明面上做南北货运、仓储租赁,暗地里……是蜀州城最大的黑市销赃、人口转运枢纽之一。背景极深,据说三教九流,乃至州府衙门里都有其靠山。这花押是他们内部结算大额款项时所用,等闲人根本接触不到。” “也就是说,这黄泉,定期从这黑窝子里分得一份供养。”我缓缓接话。 “正是。”沈默确认道。 我心中瞬间明了。 这金牛栈道,恐怕就是九幽教麾下,专门为他们高层处理灰色收益、进行利益分配的白手套! “知道了。”我将这个名字记下,面上不动声色,“此事暂勿声张。” 沈默点头,无声退下。 我略一沉吟,扬声将刚离开不久的周奎又叫了回来。 周奎小跑着进来:“大人还有何吩咐?”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点齐人手,备好车马仪仗。随本官亲赴城南义庄,迎朱越朱监正及同袍灵柩回衙!” 周奎闻言,深深一揖:“是!大人!卑职这就去办!” 他快步而出,很快,衙门里便响起了呼喝声。 不多时,一支税吏队伍在镇武司衙门前集结完毕。 我迈步而出,李长风、杜清远按剑紧随左右,张诚、王武等幽州老弟兄披挂整齐,护卫在后。 周奎则领着数十名本地税吏,驾着五六辆马车跟在最后。 队伍沉默地穿过成都府的街道,向城南义庄方向驶去。 …… 城南义庄。 与其说是义庄,不如说是一间由荒废城隍庙改建的处所。 残破的庙门歪斜,牌匾上的字早已模糊不清。 院内杂草丛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腐臭。 听闻动静,一个面色蜡黄的老头佝偻着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懒散的小工。 这老头,便是此地的管事,人都叫他老黄。 周奎上前道:“老黄,这位是江大人!特来迎奉朱越监正及诸位同僚的灵柩回衙!” 老黄脸上挤出一丝市侩的笑容,“原来是江大人,小老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他也不多寒暄,直接从怀里摸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监正大人一位,随行税吏五位,共计六位贵客,在小店停了整四个月零三天。” “按规矩,停放尸首,每日每具需五文钱看护费,十文钱冰窖钱。这几位爷身份尊贵,小人日夜提心吊胆,生怕有丝毫闪慢,这心神损耗费每日也得算个二十文。再者,上头不时有人来打听,小老儿我这口风紧,可是用性命担保的,这保密钱……” 他算盘一停,伸出三根手指:“林林总总,给您抹个零头,共计四百两银子。” “四百两?”周奎顿时炸了,怒道,“老黄!你疯了!这够买下半条街的棺材了!这是敲诈!” 老黄眼皮一翻,不紧不慢地道:“周典吏,话不能这么说。小店做的就是这刀头舔血的生意。若是寻常路倒尸,几十文钱打发下葬了事,可这几位……嘿嘿,您懂的。银子不到位,小老儿我很难办啊。” 杜清远在一旁听得火起,“老头,你这义庄是镶金边了还是烧的龙涎香?四百两?够买你这破地方十个来回了吧!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张诚、王武闻言,脸色一沉,上前一步,目光冰冷地锁定老黄。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老黄身后的两个小工吓得缩了缩脖子。 我却抬手,制止了二人,缓缓开口,“这价,公道!” 头也不回,“沈默,付钱!” 卷一 第334章讨饷?讨打! 沈默从怀中点出四张一百两的银票,啪的一声,拍在老黄面前的破木桌上。 “带我们去迎灵。”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老黄看到银票,眼睛猛地亮了一下,闪过一丝贪婪。 他干笑两声,迅速将银票揣进怀里,点头哈腰:“大人爽快!诸位大人请随我来,灵柩都妥善存放在后院冰窖里。” 他转身引路,步履似乎都轻快了些。 后院比前院更加破败阴森。 老黄费力地推开一扇裹着破棉絮的木门,冰冷的寒意扑面而来。 冰窖内光线昏暗,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六口薄皮棺材并排停放在角落的草席上,棺盖上落满了灰。 棺材前点着几支白蜡烛,棺盖上贴着驱鬼辟邪的黄符。 “大人,就在这儿了。” 周奎深吸一口气,带着两名税吏上前,小心翼翼地依次推开棺盖。 一股腐败气味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 棺内,六具尸体僵硬地躺着,面部腐烂,难以清晰辨认容貌。 但身上穿着的,确是镇武司的官服无疑。 周奎强忍着不适,仔细查验。 又从一个放在角落的楠木匣子里,取出了朱越的上任文书、官印以及五名随从的身份腰牌。 “大人,”周奎将匣子捧到我面前,“物证,齐全。” 一切看起来似乎合情合理,甚至那几道符纸和蜡烛,也像是义庄敷衍了事的“法事”。 然而,就在周奎等人准备重新盖棺时,我的目光却骤然一凝。 “慢着!” 这些所谓“随从”的尸体,双手指节粗大,布满老茧,但这茧子的位置却不对。 常年握刀练剑之人,虎口、指腹的茧子最厚。 而这几具尸体的茧子却集中在掌心,更像是常年拉拽绳索或做粗重活计留下的。 我再细看其身上的官服,许多皱褶,仿佛是匆忙套上去的。 更可疑的是,体内空空如也,竟没有丝毫修炼过真气应有的残留痕迹! 这绝非朱越监正和其精锐随从该有的状态! 武者身亡,真气虽散,但经脉骨骸中总会留有细微痕迹,绝非如此“干净”! 我上前一步,手指看似无意地轻轻触碰了一下其中一具随从的尸体。 冰冷,僵硬。 怀中玉佩骤热,一行文字映入脑海:“张二狗,城南乞丐,溺死。” 果然有鬼! 我猛地转头,目光如冰,盯着老黄:“这些人,是谁?” 老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在灯光下更显蜡黄。 他强自镇定,“大,大人说笑了。这不就是朱监正和几位差爷嘛!文书腰牌都对得上……” 我使了个眼色。 李长风倏然而动,将老黄的一条胳膊反拧。 咔嚓一声,关节瞬间脱臼! 老黄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叫,整个人痛得蜷缩起来! 我俯视着他,眼神中满是杀意:“再问你一遍,这些人,到底是谁?” 冰冷的杀意混合着剧痛,彻底摧毁了老黄的心理防线。 他涕泪横流,瘫倒在地,嚎叫道:“大人饶命!饶命啊!我说!我全都说!” “是…是九幽教的大爷们!大概一个月前,他们深夜突然过来,说不久会有人来查,逼着我用这六具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流民尸首把真的换走!他们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我不敢不从啊大人!” “真的尸体在哪?” “不…不知道啊!被他们带走了,小的真不知道带去哪儿了!” “他们是谁?怎么联络?” “具体是谁小的真不清楚。不过,他们就是每月初一会来收一次‘安宁钱’。” 每月初一?我心中一动。 今天已是二十八,还有三天! 我心中一动,当即下令:“把消息封锁。张诚、王武,把这三个人看起来,严加看管,不准走漏半点风声!” 二人立刻上前,将瘫软的老黄和那两个早已吓傻的小工拖了下去。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六口冒名顶替的棺材,“周奎,让人把这些棺材抬走。” “啊?大人,这……”周奎一愣。 “抬回衙门。” 我的声音恢复平静,“既然有人希望我们以为这是真的,那我们就先当它是真的。” 我倒要看看,三天之后,这“安宁钱”,收不收得成! …… 六口薄皮棺材被抬回了镇武司衙门,暂时安置在偏院。 我回到值房,喊来陈岩、沈默,商议如何三日后那批收安宁钱的九幽教众。 外面再次传来喧哗。 这次的动静,远比昨夜秦威家眷闹事要大得多。 “滚开!瞎了你们的狗眼!敢拦小爷的路?” “叫那个姓江的滚出来!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停小爷的饷?” “再不滚出来,小爷我一把火烧了这破衙门!” 一个嚣张跋扈的年轻声音穿透院墙。 我与身旁的李长风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周奎慌张地冲了进来:“大人!不好了!赵元辰来了!带了好多人,在衙门口闹起来了!” “哦?”我放下手中的卷宗,“来得倒是挺快。” 看来我划掉他名字、停发俸禄的命令,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通风报信了。 “走,去看看这位赵公子有多大的威风。” 我起身,带着一行人,大步流星走向衙门口。 镇武司衙门前,已是剑拔弩张。 一个锦衣华服、油头粉面的年轻公子哥,正叉着腰站在台阶下。 身后跟着十几个家丁打手,个个手持棍棒,面露凶光。 十几个当值的税吏被他们推搡得东倒西歪,敢怒不敢言。 周奎带出来维持秩序的几个本地税吏,更是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 赵元辰鼻孔朝天,指着大门道:“什么狗屁镇武司!连小爷我的饷银都敢克扣?知道小爷我是谁吗?我姐夫是蜀王!这蜀州城,还没人敢动小爷我的银子!” 他看见我带着人出来,更是气焰嚣张,直接指着我鼻子骂道: “你就是那个幽州来的土包子江小白?谁给你的狗胆,敢划掉小爷的名字?立刻把饷银给小爷双倍补上!再磕头赔上三千两汤药费,小爷我心情好或可饶你一次!” “否则,信不信小爷我一句话,就让你这身官皮明天就扒了,滚出蜀州城!” 他身后的家丁打手也纷纷鼓噪起来: “听见没有!赵公子的话就是王法!” “赶紧赔钱!磕头认错!”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问周奎:“镇武司乃朝廷重地,依律,擅自堵门,咆哮闹事,该当何罪?” 周奎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该当,该当……” 我心中一叹,这些人还是太软,又大声道:“陈岩!” 陈岩当即踏前一步,朗声道:“依《镇武司条例》第七款第三条!擅闯衙署重地、咆哮辱官、聚众威胁者,视同谋逆!主犯可立斩!从犯杖一百,羁押候审!” 此话一出,赵元辰和他那群家丁打手的嚣张气焰顿时一窒。 赵元辰脸色变了一下,但旋即更加恼怒,跳脚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什么狗屁条例!在蜀州,小爷我就是条例!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我眼神一凛,“动手!” 卷一 第335章 当街立威 陈岩当即率领幽州税吏扑了上去。 这些家丁打手,平日里在街上欺压良善还行,哪里是训练有素的镇武司精锐的对手? 不过三五下功夫,十几个家丁便被干脆利落地放倒在地。 棍棒丢了一地,个个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街上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嘶……这新来的主簿,手底下人好硬的身手!” “真敢动手啊!那可是赵公子的人!” “废话,没听见吗?咆哮衙门,视同谋逆!这赵公子今天踢到铁板了!” 赵元辰眼见自己的人被收拾,脸色满是惊愕,他色厉内荏道: “你竟敢打我的人?我姐夫是蜀王!” 我目光冰冷:“莫说你只是蜀王侧妃的弟弟,便是蜀王世子亲至,见了朝廷法度,也需遵守!镇武司代天征税,巡察武道!你区区一白身,敢带人持械冲击衙署,咆哮辱骂朝廷命官,凭哪一条律例,本官不敢拿你?” 赵元辰被我气势所慑,脸色白了又红,憋了半晌,才咬牙道:“好!好你个江小白!你给我等着!”说罢,转身就想溜走。 “慢着!” 我冷喝一声,“我让你走了吗?” 赵元辰梗着脖子回头:“你……你还想怎样?” 我扬声道:“张诚!” 张诚立刻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清单。 我接过清单,朗声道:“赵元辰,自永历八年至今,你未曾点卯一日,未办一差,却累计支取俸银,共一千六百四十三两!这朝廷的饷银,岂是你能白拿的?今日,便给本官一文不少地退回来!” 赵元辰一听,顿时傻眼。 他今日来讨饷,没想到我还要倒逼他退钱! 他出门横行霸道,哪里会带银子,脸色一青,当下支吾道:“我没带那么多银子……” 我早有预料,淡淡道:“好办。拿笔墨来!” 周奎立刻机灵地奉上笔纸。 “写下欠条字据,便可离开!” 赵元辰大怒,指着我,大声斥道:“你……” 话音刚落,李长风上前一步,剑气已经笼在他身上,将他的话硬生生逼了回去! 就在这时,街角一阵骚动。 一名气质沉稳的老者带着两名随从快步走来。 赵元辰一看,如同见到了救星,立刻大喊: “刘管家!你来得正好!这姓江的他要反了!他敢打我的人,还要讹我的银子!” 然而,刘管家却看都没看赵元辰一眼,径直走到我面前。 他面带微笑,恭敬地行了一礼:“老奴蜀王府管家刘明,见过江主簿。” 说罢,他从身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锦袋,双手奉上:“江主簿,我家王爷近日闭关静修,府中下人疏于管教,致使赵元辰恣意妄为,冲撞了衙门,惊扰了大人。这是他历年所支取的银两,共计两千两,多出的便算是王府给衙门诸位压惊的茶钱。王爷吩咐了,镇武司执掌蜀州武道秩序,劳苦功高,我等应竭力配合,而非添乱。王爷还说,江主簿青年才俊,初来蜀州,日后常来常往,若得闲暇,欢迎过府一叙。” 这一番话,滴水不漏。 既全了王府颜面,又暗中服软,还抛出了橄榄枝。 果然是王府大管家,手段高明。 我面色稍霁,接过银子递给周奎,“蜀王深明大义,本官佩服。银两之事就此作罢。不过,赵元辰及其随从光天化日持械冲击镇武司衙门,众目睽睽,若不以儆效尤,恐怕朝廷法度威严扫地。刘管家以为呢?” 刘管家笑容不变,躬身道:“江主簿所言极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些人冲撞衙门,自当按律处置。王爷吩咐了,一切但凭江主簿依法办理,王府绝无异议。” 我点点头:“既然如此,看在王爷面子,本官也不重罚。所有参与今日冲击衙门者,每人领三十脊杖,以儆效尤!打完了,便可让刘管家领回去。” 赵元辰一听还要挨打,顿时急了:“刘管家!我……” 刘管家猛地打断他,“王爷的话,您莫非忘了?莫要再给王府惹麻烦了。” 赵元辰被他一眼瞪得不敢再言语。 镇武司的刑杖厚重无比,这几杖结结实实地打下去,顷刻间便是皮开肉绽。 三十脊杖打完,方才还嚣张跋扈的一群人已是血肉模糊,瘫在地上如同烂泥。 街上百姓看得心惊肉跳,噤若寒蝉,看向镇武司大门的目光已充满了彻底的敬畏。 刘管家这才又转向我:“给江主簿添麻烦了。既已处置完毕,老奴便先行带这群不成器的东西回府严加管教,不打扰江主簿处理公务了。告辞!” 说罢,他再次拱手,让随从扶起赵元辰,带着一群哼哼唧唧的家丁,迅速离开了镇武司门口。 我瞥了一眼地上零星的血迹,对周奎道:“银两登记入库!” 我语气平淡,仿佛刚才那两千两只是寻常收支。 “此外,将账册上所有近年虚领俸禄的名单及数额,详细抄录一份,张榜贴在镇武司衙门外!” “三日之内,将所吞银两退回,可既往不咎,只追赃款,不究前罪。” “若三日之后,仍有冥顽不灵者,本官亲自登门讨饷!” 说完,我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转身便向衙门内走去,“继续议事!” …… 回到值房,杜清远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姐夫哥!太解气了!你看那赵元辰最后那脸色,哈哈哈!还有那刘管家,表面客气,心里指不定多憋屈呢!”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未接话,只是走到案后坐下。 而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徐顺,此刻看向我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先前或许还有几分畏惧、几分不甘和叛逆,但现在,他那眼神满是震惊和敬畏! 他亲眼看到我如何废掉秦威,如何面对九幽教香主毫不退让。 如今更是连蜀王府的面子都敢硬碰硬,并且还碰赢了! 不仅逼退了王府管家,拿回了银子,甚至还当众打了王府小舅子的板子! 这种手段、这份胆魄,完全超出了他这个小混混的认知范畴。 我自然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但并不点破,只是敲了敲桌面,将话题拉回正轨: “闲事已毕。现在,详细说说三天后的‘安宁钱’,你们有何想法?” 卷一 第336章 一支冷箭 会议开完,已是半夜。 遣散了众人,我独自坐在值房里,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窗外成都府的灯火零星,更衬得衙内一片冷清。 虽然今日雷霆手段,立威成功,但我心里清楚,这蜀州镇武司,依旧是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训练荒废、情报瘫痪、装备老旧、卷宗混乱…… 每一件都不是靠杀一两个人、追回几千两银子就能立刻解决的。 眼下能依靠的,还是陈岩、沈默这些从幽州就跟来的老班底。 他们能干,也忠诚,但终究是借调而来。 离乡背井,跟着我在这龙潭虎穴里拼命…… 我忽然有些理解当初在青州,赵无眠为何总是那般精打细算,有时甚至显得有些“抠门”了。 以前我独自一人,快意恩仇便可。 如今身后站着一群人,许多事,便不得不考虑了。 “大人?”张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还没走。 我收敛心神,扬声道:“进来。” 张诚推门而入:“大人,时辰不早了,您还没用晚饭吧?弟兄们也都饿着。” 我看着他,心中一动,起身道:“走,叫上幽州来的兄弟们,我请你们去吃宵夜。也叫上徐顺那小子。” …… 成都府的夜生活远比幽州丰富。 虽已半夜,沿河的酒楼食肆依旧灯火通明,人声喧哗。 我们寻了间临河的宽敞摊子坐下。 点了满满一桌的麻辣兔头、夫妻肺片、烧烤蹄花,又点了几壶本地酿的烈酒。 几杯酒下肚,气氛热络起来。 杜清远又开始耍宝,吹嘘着自己殴打王府家丁的时候多么神武。 陈岩、沈默等人也放松下来,说着幽州的旧事和蜀州见闻。 我看着他们,举起酒杯:“这段时间,辛苦诸位弟兄了。我把你们从幽州带到这险地,是我欠你们的。” 陈岩立刻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跟着大人办事,痛快!” “对!痛快!”众人附和。 我继续道:“你们的难处,我知道。背井离乡,刀头舔血。别的不敢说,我向你们保证,年底之前,一定让你们风风光光地回幽州过年!该有的犒赏,一分都不会少!” 这话一出,众人眼睛都亮了。 王武嘿嘿笑道:“有大人这句话,俺们这身膘就卖给大人了!” 张诚也笑骂:“就你那身膘,值几个钱?” 众人哄笑。 陈岩笑着给一向沉默的李长风斟满酒:“老李,你也说两句呗?整天抱着个剑,不闷得慌?” 李长风瞥了他一眼,竟真的端起酒杯,极轻地与我们每人碰了一下。 虽依旧无言,却已是最好的回应。 桌上的气氛,至此终于彻底融成了一片。 我又与他们喝了几轮,听着他们开起无伤大雅的荤段子玩笑,彼此间的距离仿佛又拉近了许多。 徐顺坐在角落,埋头猛吃,但耳朵却竖着,显然也在听着。 …… 酒足饭饱,众人微醺散去。 我带着杜清远等人踏着夜色,往悦来居走。 凉风一吹,酒意上头,更觉惬意。 然而,就在转过一个僻静街角时,我和李长风几乎同时脚步一顿。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阴冷的杀气,若有若无地锁定了我们。 李长风的手无声地按上了剑柄,眉头微皱。 就在这时,前方巷口黑影里晃出几个吊儿郎当的泼皮,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个歪戴着帽子的,目光直接跳过我们,落在了徐顺身上,嗤笑道:“哟!这不是顺子吗?几天不见,人模狗样了?在哪发财啊?欠兄弟们的银子,什么时候还啊?” 徐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紧张地看了我一眼,急忙上前低声道: “鸡哥!鸡哥!借一步说话,我明天一定……” “明天?”那叫鸡哥的泼皮一把推开他,“少他妈来这套!今天不见银子,老子卸你一条腿!” 徐顺又急又窘,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我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他欠你们多少?” 鸡哥这才斜眼打量我,见我穿着普通,口气倨傲:“二十两!怎么,你要替他出?” “张诚。”我淡淡道。 张诚立刻上前,点出二十两银子扔过去。 那鸡哥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眼珠一转,嘿嘿笑道:“这位爷爽快!不过……刚才那是本钱,现在的价,是三十两!” “你放屁!”徐顺急了,“我就欠了十两!这才几天!” 鸡哥和他身后的泼皮都哄笑起来,显然吃定了我们。 我看了张诚一眼。张诚面无表情,又掏出十两银子丢过去。 “够了吗?”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鸡哥没想到我们这么干脆,把银子揣进怀里,嬉皮笑脸道: “行,爷们大气!这算是这个月的利息。本金嘛,下个月咱再来收!” 说罢,就欲带人离开。 就在他们转身,我们这边稍有松懈的刹那! 异变陡生!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从侧面的屋顶疾速射来! 目标直指我的咽喉! 是一支弩箭!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恰在此时,徐顺正向前踏了一步,恰好挡在了我与弩箭的线路上! 他惊觉时,已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寒芒在眼前急速放大,吓得魂飞魄散! “小心!” 我反应极快,羊毛剑瞬间出鞘,剑光如水,在间不容发之际向前一撩! “锵!” 一声脆响! 那支的弩箭竟被我劈成两段,无力地掉落在徐顺脚前。 徐顺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脸色煞白如纸。 刚才他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几乎同时,李长风的身影已如一道离弦之箭,扑向了弩箭射来的方向! 那几个泼皮何曾见过这等真刀真枪的刺杀场面,吓得屁滚尿流,发一声喊,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街角只剩下我们,以及地上那两截断箭,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张诚与王武已如条件反射般,一左一右将我护在中间。 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屋顶的黑暗角落,周身真气暗涌,如临大敌。 “大人!您没事吧?” “无妨。”我收剑入鞘,语气平静。 这种程度的偷袭,还伤不到我,而更像是……一种试探? 这时,徐顺终于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到我面前,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多谢江主簿救命之恩!刚才要不是您,我就死了!”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既是跟我做事,我自会护你周全。” 看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我又补了一句:“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学好,莫再沾染那些恶习,便算是不辜负你爹的托付,也不枉我今日救你。” 徐顺用力点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重重的“嗯”了一声。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的断箭,显然受了极大的震撼。 就在这时,杜清远用一块手帕垫着,将地上那两截断箭捡了起来,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 “姐夫哥,你看这箭!啧,制式是军中的手弩,但这味儿不对啊……” 他将其中的箭杆递到我面前:“你闻闻,这箭羽上,蹭着一股极淡的胭脂香。这甜腻里带着点冷梅的调子……错不了,是徐锦记今年新出的‘雪中梅’!妈的,死贵,一小盒够寻常人家半年嚼用,成都府里能用得起这玩意儿的姐儿可没几个!” 杜清远这番看似不着调的分析,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神色一凛。 谁能想到,一个刺客竟然会犯下这种纨绔子弟才能识破的错误? 就在这时,李长风返回。 他面色冷峻,微微摇头,“对方是个匿踪和轻功的高手。” 他言简意赅,道:“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我追过去时,只察觉到一丝残留的真气波动,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应该是个女人!”李长风补充道。 卷一 第337章 唐家九妹 女刺客? 我接过杜清远递来的断箭,凑近鼻尖。 那股冷冽中带着“雪中梅”香气幽幽传来。 是九幽教的报复? 风格不像,他们更诡谲阴狠,多用阵法、幻术、尸傀,似乎不屑用这种带香气的刺杀。 是蜀王府? 我今日刚打了赵元辰,当晚就遭刺杀,嫌疑最大。 但王府若要动手,会用如此儿戏、容易留下线索的方式吗? 那刘管家看着可不像蠢人。 亦或是……我挡了其他什么人的财路,或是触及了某些我尚未察觉的势力? 线索太少,唯有这缕幽香,是唯一的突破口。 …… 回到悦来居,陈岩和沈默等人已听闻遇刺之事,立刻赶来,个个面色凝重。 “大人!今夜我等便在客栈内外布防,轮流值守!”陈岩语气坚决。 我摆了摆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这里是唐家的产业,若对方真能潜入唐家客栈行刺,那再多防卫也是徒劳。” 我顿了顿,对张诚和王武道:“明日一早,你们去查查徐锦记的‘雪中梅’,看看近期都有哪些人家采购过,尤其是……与蜀王府或各大江湖门派有往来的。” “是!”两人领命。 …… 次日上午,我让徐顺带路,备上礼物,前往唐家堡正式拜访。 杜清远算是二师兄的半个徒弟,李长风与二师兄也有渊源,都算是师门的人。 至于陈岩、沈默等人,都让他们留在了镇武司。 刚到唐家堡气势恢宏的大门前,得到消息的唐不咸便大笑着迎了出来。 直接开了中门,给足了面子。 “哈哈哈!江老弟!你可算来了!走走走,四哥我带你好生逛逛我这唐家堡!” 他热情地揽着我的肩膀,带着我们入内。 沿途走过,只见堡内并非只是居住之地,更有大片练武场。 不少唐家年轻子弟正在切磋,手法精妙,暗器纷飞,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令人目不暇接。 正走着,前方一处小演武场围了不少人,不时发出喝彩。 一个身着利落青衣的年轻女子,正在场中演示。 她容貌娇俏,身手却极为敏捷,双手连扬,各种飞镖、银针、铁蒺藜精准地命中远处的木靶,引得众人惊呼。 “那是大哥的女儿,唐九妹!惯会使些小毒小镖,调皮得很!” 唐不咸嘴上说着调皮,脸上却满是得意之色。 正巧,徐福也在人群中,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徐顺跟在我身后,顿时老脸笑开了花,远远地就向我躬身行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徐顺也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来到中堂,分宾主落座。 寒暄几句后,那唐九妹便端着一个茶盘,笑吟吟地上来献茶。 她走到我面前,将一盏青瓷茶碗放在我手边,巧笑嫣然:“江主簿,请用茶。” 在她靠近的一刹那,一股极其熟悉的幽香若有若无地飘入我的鼻中。 雪中梅! 我心中猛地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含笑点头:“有劳九姑娘。” 我端起茶碗,并未立刻饮用,而是如品香一般,拿到鼻尖轻轻一嗅。 茶是好茶,清香扑鼻。 但在那茶香的掩盖之下,一丝极淡的苦涩气味钻入我的鼻间。 是“番泻叶”和“巴豆霜”混合的味道! 虽不致命,却是效力极强的泻药,足以让人在片刻之后丑态百出,显然是刻意调配来捉弄人的。 一旁的杜清远显然也闻到了那缕“雪中梅”的香气,又见我嗅茶的动作。 他鬼精鬼精的,立刻端起自己的茶碗闻了闻,随即脸色微变。 放下茶碗夸张地扇着风:“哎呀,刚在外面吃多了,渴得很,这茶太烫,我等会儿再喝。”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坦然。 在唐九妹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将杯中混有泻药的茶汤,一饮而尽。 喝完,还赞叹了一句:“入口回甘,好茶。” 唐九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期待,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就等着看我出丑。 她自然不知,我从小在东海郡,被二师兄当成试药的对象,百般“调教”,早已近乎百毒不侵。 这点捉弄人的小儿科泻药,于我而言,与清水无异。 我放下茶碗,目光平静地看向一脸见鬼表情的唐九妹,微微一笑。 不片刻,只听中堂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一位精神矍铄、面容清癯的老者,坐在一张轮椅上,被一位气度沉稳的中年人推了出来。 那中年人身形高大,眉眼间竟与二师兄有五六分相似。 只是气质更为儒雅内敛,少了二师兄的苦相,多了几分一家之主的威仪。 我们几人连忙起身。 唐不咸笑着介绍道:“江老弟,这位是我家老太爷。这位是我大哥,也是如今唐家家主,唐不惑。” 我们立刻躬身行礼:“晚辈江小白,见过唐老太爷,见过唐家主。” 唐老太爷虽坐在椅上,目光锐利,缓缓扫过我们几人。 他微微颔首,声音洪亮:“不必多礼。都坐吧。” 唐老太爷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你便是江小白?你父亲,可是昔年的工部侍郎江明远?” 我心中微震,面上保持平静,点头道:“老太爷好眼力,正是家父。” “哎……天妒英才啊。”唐老太爷轻轻叹了口气,“当年京城一会,江侍郎之风采,老夫至今记忆犹新。没想到……罢了,旧事不提也罢。你能有今日成就,他在天之灵,也当欣慰了。” 就在这番寒暄之际,那唐九妹却还在一旁,一双大眼睛时不时瞟向我。 脸上那期待看好戏的表情几乎掩藏不住,就等着我药性发作,出个大丑。 然而,我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与两位唐家巨头对答如流,脸上不见丝毫异样。 唐老太爷是何等人物,瞥了一眼唐九妹那藏不住事的表情,再轻轻吸了吸鼻子,似乎从那残留的极淡气味中察觉到了什么。 他脸色微微一沉,目光转向唐九妹,“九丫头!你在这茶里动了什么手脚?” 唐九妹被当场戳穿,先是一慌,随即小嘴一撅。 她脸上颇有些不服气,辩解道:“爷爷!我没动什么手脚!就是加了点料试试他嘛!他是二哥的师弟,喝点特制的茶怎么了!” 唐家家主唐不惑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呵斥道:“九妹!放肆!岂可如此胡闹!还不快向江主簿赔罪!”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家主威严,与方才的儒雅判若两人。 唐九妹见父亲动怒,这才不情不愿地转向我,潦草地福了一福,“对不住了。” 我看着她,忽然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道:“无妨。九姑娘用的雪中梅,味道倒是别致。” 这话一出,唐九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俏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又羞又怒,指着我道:“你!你流氓!登徒子!” 她显然以为我是在轻浮地评价她的体香。 就连唐不惑也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觉得我此言过于轻佻,有失身份。 我不慌不忙,正要继续开口,旁边的杜清远却抢先一步。 “九姑娘误会了。我姐夫哥的意思是,您这雪里梅的胭脂香气,当真独特,令人过鼻难忘。只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戏谑:“下次若想用暗箭偷袭人,可得记得把箭羽上的胭脂味儿处理干净些,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等好胭脂,还容易被人顺藤摸瓜,找到头上?” 杜清远这话如同一个惊雷,瞬间在中堂炸响! 卷一 第338章 我不接受你们道歉 唐九妹愣了一下:“什么暗箭?什么偷袭?我听不懂!” 一旁的唐不咸更是听得一头雾水,“啥暗箭?老九,你又闯什么祸了?” 杜清远嘴快,当即把昨夜我们回客栈途中遭遇弩箭刺杀之事,飞快地说了一遍。 唐九妹就气得跳脚,“我要对付谁,用得着偷偷摸摸放冷箭?我肯定用最厉害的毒,当面撒他一脸!你们少血口喷人!” 唐不惑和唐老太爷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如果箭上的胭脂味真是“雪中梅”,而唐九妹又是目前已知的使用者…… 那这件事,就绝不仅仅是小女儿家的玩闹那么简单了。 “想必是一场误会。” 眼看场面僵持,我开口打圆场道,“九姑娘性情爽直,光风霁月,确实不似行那鬼蜮偷袭之事之人。方才是我们唐突了。” 我话锋一转,“这‘雪中梅’虽称稀罕,却也并非绝世孤品,徐锦记的铺子就在那里,只要出得起价钱,总能买到。或许有人别有用心,故意留下线索,挑拨我们的关系。” 唐不咸闻言道:“肯定是哪个龟儿子想搞事!这好办,我这就派人去查!” 唐不惑和唐老太爷闻言,神色稍缓。 杜清远也是个机灵的,立刻顺着我的话音,笑嘻嘻地对着唐九妹拱手作揖:“九姑娘,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这张破嘴没个把门的,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给您赔罪了!” 我也跟着道歉:“对不起,让九姑娘受委屈了。” 然而,唐九妹此刻正在气头上。 先是茶里下药被祖父父亲训斥,接着又被当面指控为刺客。 她自幼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等冤枉气? 她眼圈一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谁要你们假好心!道什么歉!我不接受!” 说罢,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猛地一转身,推开身旁的侍女,哭着跑出了中堂。 “九儿!”唐不惑喊了一声,但她早已跑远。 中堂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和沉寂。 唐不咸挠挠头,打了个哈哈:“这丫头,脾气越来越大……你们别生气,我回头去说说她。” 唐老太爷缓缓闭上眼,复又睁开,缓缓道:“不惑,府里的人也查一下。” 唐不惑躬身应命。 几句客套话之后,唐不惑很快将话题引向正轨。 “小女顽劣,让江主簿见笑了。孩童嬉闹,不必挂怀,我等还是商议正事要紧。” 我也顺势道:“是我们冒昧了。此次前来,确有几件紧要之事,需与唐家主和老太爷商议。” 随即,我便将镇武司如今武备匮乏、阵盘损毁、税纹金箭短缺的困境坦然相告。 我诚恳道:“九幽教咄咄逼人,弟兄们却连防身应敌的利器都捉襟见肘。久闻唐门暗器机关独步天下,不知可否向贵府紧急采购一批?价钱方面,必按市价公允计算,绝不让唐家吃亏。” 唐不惑闻言,沉吟道:“我唐家历来有些规矩,原则上不与官家做兵器买卖,以免徒惹是非,卷入朝堂江湖的纷争之中。” 他话锋随即一转,“但江主簿你不同。你是不苦的师弟,便不算是外人。这份人情,唐家得认。老四,这事儿交给你去办!” 唐不咸拍着胸脯,朗声应下,显得极为热心。 我拱手郑重道谢:“如此,便多谢家主成全,有劳四哥费心。” 谢过之后,我顺势将话题引向核心:“实不相瞒,晚辈此次赴蜀,首要重任便是调查前任监正朱越大人遇害一案。初步探查,诸多线索皆指向九幽教。唐家雄踞蜀中百年,根深蒂固,不知对这九幽教,了解多少?可有其致命弱点?” 谈及此事,唐不惑面色沉凝下来:“九幽教近年来势力膨胀极快,行事愈发诡秘狠辣,毫无底线。与我唐门在药材、镖局、粮食、布帛等多处命脉生意上皆有激烈冲突。他们往往不择手段,威逼利诱,巧取豪夺,许多安分守己的商户苦不堪言。” 旁边的唐不咸忍不住插嘴,愤愤道:“大哥说‘竞争’那是客气!妈的,底下弟子回报,咱们有好几批货在路上出了‘意外’,押镖的弟子非死即伤!明明怀疑就是他们下的黑手,可对方手脚干净得很,愣是抓不到把柄!” 唐不惑点了点头,总结道:“总而言之,我唐家对其观感,唯有厌恶与警惕。然其树大根深,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十足把握与必要,我唐家亦不愿轻易掀起全面冲突,以免两败俱伤,让旁人坐收渔利。” 在整个谈论生意与江湖纷争的过程中,轮椅上的唐老太爷一直闭目养神,似不关心。 直到此刻,厅内话题稍歇,他才缓缓睁开眼,“听老四说,不苦……在青州?”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我缓缓点头,沉声道:“是。唐师兄,他一切都好。只是,昔年旧事牵连太深,他是不想拖累家人,才主动断绝了联系。” 老太爷闻言,眼眶微微泛红,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是我们唐家,拖累了他啊。” 这时,唐不咸猛地站起来,“爹!大哥!既然现在知道二哥的消息!等江老弟在蜀州的事了,我亲自跟他去一趟青州!说什么也得把二哥接回家!” 唐老太爷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我们又聊了些蜀州风物和江湖闲话。 约莫一炷香后,唐老太爷显露出疲态,由侍从推着,先行离开了中堂。 拜访的主要目的已然达到,我又与唐不惑寒暄几句,便适时起身告辞。 唐不惑身为家主,自有威仪,并未远送,只是让唐不咸代他送客。 唐不咸热情地揽着我的肩膀,一路往外走,嘴里还在兴奋地盘算着去青州接二哥的计划。 刚走出中堂不远,一道身影猛地从廊柱后闪了出来,双臂一展,拦在了我们面前。 正是去而复返的唐九妹。 她眼睛还微微有些红肿,但脸上的泪痕早已擦干。 此刻俏脸上罩着一层寒霜,抿着嘴,气鼓鼓地瞪着我,也不说话。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又想干啥?”唐不咸一看是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唐九妹不理他,依旧死死盯着我,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玉瓷盒。 “给你!” 手臂一扬,带着一股赌气的劲儿,猛地朝我掷了过来! 那力道,不像是送东西,倒像是发射暗器。 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一股微香传来,正是雪中梅的胭脂盒。 唐九妹气呼呼道:“你不是喜欢闻吗?不是怀疑我用它做坏事吗?拿去!全都拿去!省得你们一个个都来冤枉我!” 说罢,她扭头转身就走。 我捏着那还带着她体温和残余香气的小玉盒,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这唐家九姑娘的脾气,还真是……率真得可以。 卷一 第339章 这老道,有门道儿! 唐不咸看着唐九妹跑远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真是被惯坏了……诶!” 他忽然猛地一拍脑袋,“江老弟,差点忘了正事!还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牛鼻子老道吗?” 我心中一动。 当时在渝州,我想用真气化针,代替暴雨梨花针,改造九幽教的阵盘。 唐不咸确实说过一个青羊宫精通符箓的大师,没想到他竟一直记得此事。 我当即点头。 唐不咸显得比我还兴奋,“那老牛鼻子云游回来了,眼下就在城外青羊宫里窝着呢!走!四哥我现在就带你找他去!不过咱可得说好,这老道脾气怪得很,架子天大,可不好见!” 我微微一笑,“正好今日有空,便去拜会一下这位高人。” 我让李长风和杜清远先带徐顺回客栈,自己则与唐不咸一道,策马往城外青羊宫而去。 …… 青羊宫乃蜀中着名道观,背靠青山,面临绿水,香火鼎盛。 观内古木参天,环境清幽,倒是处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唐不咸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对路径极为熟悉。 他带着我绕过香火鼎盛的主殿,穿过几重侧门,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偏院。 院门虚掩,唐不咸也不通禀,大嗓门直接就嚷开了:“牛鼻子!” 一个小道童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出来,拦在门前,连连摆手: “唐四爷!您小点声!师父他老人家今日不在观中,云游未归呢!” “放屁!”唐不咸眼睛一瞪,“老子的人明明看见他溜回来了!少糊弄我!滚开!” 他压根不信,也不容小道童再阻拦。 大手一推院门,拉着我就大大咧咧地闯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空无一人。 只有石桌上凌乱地摆着几本道书,还有一碟吃了一半的蜜饯果子。 唐不咸上前抓起一把蜜饯就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大声威胁: “好你个牛鼻子!又躲着老子!再不出来,信不信老子一把火把你这破院子!” 话音未落,只听院子角落一个原本用来浇花的木桶,忽然“哐当”摇晃了一下! 紧接着,光影一阵扭曲模糊,那水桶竟凭空变成了一个老道! 穿着破旧道袍,头发胡须乱糟糟,满脸的猥琐模样! 我心中大为惊奇,这是近乎幻术的高明障眼法! 这老道,果然有些门道! 老道上前一步,去抢唐不咸手里的蜜饯碟子,气急败坏地叫道: “呸呸呸!烧什么烧!暴殄天物!你这土匪!每次来都没好事!” 那老道抢回蜜饯,宝贝似的护在怀里,这才抬起眼皮,用那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这小白脸谁啊?你新收的狗腿子?” “放你娘的屁!”唐不咸笑骂道,一把揽过我的肩膀,得意道:“看清楚了,这是我弟!” 老道阴阳怪气道:“哟?唐老太爷宝刀未老啊?这岁数了还能给你添个这么俊俏的弟弟?” “滚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唐不咸作势要踢他,“好好说话!再胡咧咧,信不信老子断了你香火!”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我二哥唐不苦的师弟!江小白!” “哪个二……”老道下意识地要回嘴,话说到一半却猛地卡住。 他上前半步,紧紧盯着我,“唐不苦?他……他还活着?”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唐不咸瞪了他一样,“废话!狗嘴果然吐不出象牙来!他当然活着!在青州那边逍遥快活呢!” 老道得到确认,呆立当场,嘴里喃喃道:“活着……竟然还活着……” 唐不咸这才正式向我介绍:“江老弟,这老不修就是胡老道,道号什么的他自己都忘了,你随便叫。当年跟我二哥是过命的交情,一起偷鸡摸狗……呃,一起闯荡江湖来的。” 胡老道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何止闯荡,那小子还欠我六两银子没还呢……” 我闻言,觉得这老道虽形貌猥琐,却也有趣,便笑道:“无妨,我替师兄还了便是。” 胡老道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 “你还?你还算怎么回事。小子,我告诉你,这世上有两种钱,是不能欠,也不能替还的。” 我被他勾起了好奇心,问道:“哦?哪两种钱?” 胡老道伸出两根脏兮兮的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一嘛,是赌债。赌桌之上无父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得本人来。” 他顿了顿,嘿嘿一笑,表情愈发猥琐:“这其二嘛……嘿嘿……”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见我们都竖着耳朵听,压低声音道:“当年啊,我跟你那二师兄,在怡红院……咳咳……那可是说好了他请客的!结果这杀千刀的,半道溜了!这嫖资……啊不是,这酒钱!这酒钱也得他本人来还才作数!这叫规矩!” 我:“……” 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行了行了!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就别提了!也不嫌丢人!” 唐不咸一脸受不了地打断他,“我带我老弟来,是有正事找你这牛鼻子!” 他当即把我如何缴获九幽教的阵盘,以及我想将“暴雨梨花针”的概念,用自身真气来代替实体银针,融入阵盘之中的想法,跟胡老道说了一遍。 末了,他指着我对胡老道说:“我这老弟想法够绝吧?就是这玩意儿涉及符箓阵法的结合,我们唐家玩不转。这不就想起你这牛鼻子了吗?快,帮忙看看,这阵盘能不能照他说的那么改!” 胡老道听到“暴雨梨花针”几个字时,小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他语气夸张地叫道:“暴雨梨花针?你个唐四愣子,你舍得把这技术往外掏?老子以前跟你磨破了嘴皮子想借来看看,你他娘的捂得跟新婆娘似的!哦,对了,你没婆娘!” 唐不咸理直气壮道:“这能一样吗?这是我老弟!是外人吗?” 胡老道立刻阴阳怪气地顶了回去:“你老弟不是外人,那合着道爷我才是外人了?好好好,道爷我这外人就不碍你们的眼了,告辞!” “嘿!你这老梆子!” 唐不咸气地吹胡子瞪眼,一把揪住他破旧的道袍,“少给老子来这套!帮不帮?一句话!” 两人又是一番毫无高人风范的鸡飞狗跳的斗嘴。 片刻之后,胡老道似乎闹够了,才哼哼唧唧地从我手中接过两枚阵盘。 一个是河神帮的,一个是黄泉的。 他神色稍微认真了些,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上面的符文。 \"嗯……九幽教的玩意儿,路子是邪门了点,但底子打得是真不错!” “想用真气模拟暴雨梨花针的爆发力和精准度……妙想!真是妙想!这得在核心符阵上动大手术,嵌入引导和压缩真气的特殊符箓……” 他猛地抬起头,“想法很妙!理论上可行!但是这需要对真气的掌控达到微尘之境!放眼天下,能做到这一步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你小子……” 未等他说完,我微微一笑,抬起右手。 一搬真气自指尖缓缓透出。 这缕真气并未散开,而是于指尖上方骤然分化,凝练! 霎时间,成百上千道淡金色泽的真气细丝凭空出现! “尘级真气操控术?” 胡老道一脸的震惊,“微尘显化!念动即生!你小子怎么做到的?这他娘的哪里跑出来的怪物?” 卷一 第340章 我知道你是谁! 我微微一笑:“或许是师门功法的缘故,晚辈于真气微操一道,确实比常人稍擅几分。” 胡老道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见我不愿深谈,也没有追问。 他搓着下巴上乱糟糟的胡须,“有这等操控力,你那异想天开的想法,还真他娘的有可能!” 他兴奋地一拍手,“道爷我琢磨过的符箓里,倒是有两种或许能契合你的要求!一种主爆,能将真气在一瞬间猛烈喷发出去;另一种主‘凝’,能将真气极度压缩,追求极致的穿透力!不过……” 胡老道顿了顿,“这两种符箓极为复杂,想要嵌入到阵盘中,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试验!” 就在这时,道观外传来一阵喧天的锣鼓,打破了偏院的宁静。 胡老道极其不爽地皱起眉头,冲着外面嚷嚷:“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清静了!” 那个之前拦门的小道童怯生生地跑了进来:“师叔祖,是城西的赵大善人,又来给咱们观里捐香火钱了,还带了好多人敲锣打鼓地送来匾额,观主正亲自在前殿接待呢……” “什么狗屁大善人!九幽教养的一条摇尾巴的狗!” 胡老道闻言,啐了一口,满脸的厌恶。 “我师兄真是糊涂了!天天跟这帮人混在一起,称兄道弟!现在倒好,还要帮他们搞什么劳什子的武林大会!呸!道爷我看着就恶心!” 一旁的唐不咸大吃一惊,“什么?青羊宫的玄素真人?他加入了九幽教?” “那倒未必直接是。”胡老道冷哼一声,“但我那师兄,最是热衷这些世俗名声,喜好排场,贪图香火供奉。那九幽教就是看准了他这点,用金山银海砸过来,把他捧得飘飘然!” 胡老道又道:“无利不起早,他们看中的,是我青羊宫在蜀地武林中的清誉和这传承多年的符箓之术!想借我们的壳,来给他们那点龌龊心思镀金!” 小道童小声嘟囔了一句:“可是观主师祖说,赵善人他们捐的钱确实多,观里好几处破败的殿宇都能翻新了……” “钱钱钱!就知道钱!” 胡老道气得直跺脚,“那是买命钱!买我青羊宫百年清誉的钱!一群蠢材!” 我趁机开口问道:“胡道长,您方才提到的武林大会,又是怎么回事?” 胡老道神色复杂地说道:“九幽教那帮龟孙,想彻底掌控蜀州武林。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许多正道门派和世家明面上还是不服他们的。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个毒计——” “借我青羊宫在江湖上的地位和中立的名头,由我们出面,举办一场覆盖整个蜀州的武林大会。美其名曰‘以武会友,共商武林大计’,实际上,不就是想借此机会排除异己,拉拢各方,一步步把他们的人推上去,我师兄他……唉,真是鬼迷心窍了!” 唐不咸听完,沉声道,“蜀州这块地盘,也不是他九幽教一家说了算!青城、蜀山,哪一个是省油的灯?真要摆开擂台明着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我闻言道:“四哥,他们或许忘了,举办武林大会,得要镇武司核准。不是他们想办就办!” 胡老道嗤笑一声,“镇武司?监正都死了三任了!自己都朝不保夕,谁还会把他们当回事儿!” 唐不咸立刻出声维护,“话可不能这么说!” 他拍了拍我肩膀,“牛鼻子你消息闭塞了!我这位江老弟,就是新任镇武司主簿,说是代监正也不为过!他就是来整顿这蜀州江湖秩序的,你说是不是,老弟?” 我没计较他职务上的称呼,只是微微颔首。 胡老道的小眼睛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原来如此,小子,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不过,真要搅这趟浑水?可得万事小心!” 我哈哈一笑,抱拳道:“多谢道长叮嘱!这水再深,总得有人来搅一搅!他们想要在蜀州立规矩,得先问我江小白答不答应!” 胡老道看着我,沉默片刻,嘟囔了一句:“年轻人,火气真是旺……” 又与胡老道约定了后续改造阵盘的大致时间,我们便不再久留,告辞离去。 …… 从偏院出来,回到主殿旁的青石大道。 前殿的捐赠仪式刚结束,香客和看热闹的人群正开始散开。 就在一条竹林掩映的狭窄回廊上,我们与一群人迎面撞上。 对方人多势众,几乎堵住了去路。 簇拥正中,是一个富态堂皇、锦衣玉带的中年人。 他手指上硕大的翡翠戒指在阳光下格外扎眼,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笑容。 正与身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交谈,不时颔首。 然而,就在那浓郁的檀香味之下,我敏锐的灵觉捕捉到了一丝与黄泉使者同源的阴寒邪气。 我脚步未停,面色如常,仿佛只是路过。 目光却如冷电,在一扫之间,已将此人从虚伪的笑容到沉稳的下盘,尽数勘透。 那赵大善人的目光随意扫过唐不咸,脸上堆起敷衍的客套笑意。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眼底那抹虚假的慈悲顷刻消散,露出一丝惊疑和警惕! 我没有回避,平静地回望过去。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但我的眼神,已然说明一切:“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在干什么。” 空气仿佛骤然凝结。 廊下的风声、远处的喧闹声,都仿佛被隔绝开来。 赵大善人身旁的一名护卫显然感受到了这无形的压力,手下意识按向了腰间。 玄素真人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连忙上前一步,打了个稽首: “无量寿佛!原来是唐四爷和这位……公子驾临,贫道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我微微颔首,目光从赵大善人身上移开。 对着玄素真人略一拱手,算是回礼,依旧惜字如金。 唐不咸则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压根懒得用正眼瞧那赵大善人。 我步履未停,依旧保持着原有的节奏,从容不迫,直接赵大善人身边走过。 赵大善人侧身让路,脸上的笑容此刻已然重新浮现,甚至比之前更加热情洋溢。 然而。 就在我与他错身而过之时,一股极其隐晦的气息,自身后一闪而逝! 并非直接的攻击,更像是一种窥探与警告! 其中蕴含的阴寒邪气,比方才感知到的要浓郁数倍! 我面色不变,仿佛毫无察觉,脚步甚至没有丝毫迟滞,与唐不咸径直离开了回廊。 卷一 第341章 打草,才能惊蛇! 走出青羊宫,我问唐不咸:“这个赵大善人,在九幽教身居何职?” 唐不咸啐了一口,摇头道:“这老狐狸滑溜得很!明面上,他叫赵举,是蜀州城里数得着的大富商,从未承认过自己是九幽教的人。不过,道上都知道,他是蜀州最大的车马行兼货栈金牛栈道的幕后大老板!” 金牛栈道? 我心中猛地一凛! 从黄泉使者身上搜出的那一叠银票,右下角的私人花押印记,正是源自这金牛栈道! 当时我便觉得那印记独特,绝非寻常钱庄所有,原来出处在这里! 一切豁然开朗。 这赵举,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商人或九幽教的外围。 他极有可能是九幽教核心层的人物,负责掌管教中庞大的灰色资金流转。 地位甚至可能与七大使者平级,或者他本身就是七大使者之一。 …… 与唐不咸道别后,我径直回到镇武司衙门。 一进门,我便喊来了沈默:“有两件事,立刻去办!” “第一,集中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查清金牛栈道!它的所有产业、账目往来、以及所有与它有关联的官员和江湖人士,越详细越好!” “第二,重点查一个人,金牛栈道的幕后老板,赵举!我要知道他每天见了谁,去了哪里,哪怕是他在哪个小摊上吃了一碗茶,我都要知道!” “是!大人!” 沈默没有任何多余的话,领命后便转身离去。 房间里短暂地安静下来。 徐顺在一旁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插嘴道:“大人,您说的那个赵大善人?他在成都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善人啊!” 我微微挑眉,“哦?” 徐顺补充道:“每年施粥赠药、捐修庙宇,花的银子海了去了!老百姓都说他是活菩萨呢!” 活菩萨? 用沾满鲜血的银两,铸就金身,扮演慈悲。 这才是最高明的恶魔。 杜清远问道:“姐夫哥,这样大张旗鼓地查赵举和金牛栈道,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我们要动他?这……怕是要打草惊蛇吧?” 我目光扫过窗外缓缓道:“我就是要打草,才能惊蛇!” 蜀州这潭水,已经被九幽教搅得太浑了。 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都在水下潜藏着,看不清虚实。 我们初来乍到,若按部就班地查,查到猴年马月也难以触及核心。 不如主动出击,敲山震虎! 我把动静搞大,就是要告诉赵举,告诉九幽教,我江小白盯上他们了! 他们一旦感到威胁,就必然会有所动作。 只要他们动起来,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杜清远恍然大悟,拍手道:“妙啊!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就在这时,张诚和王武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关于‘雪中梅’胭脂,查清楚了。” “说。” 张诚禀报道:“这雪中梅,是徐锦记老师傅的手艺,产量极低,每月固定只出十盒,往往刚一上架就被预定一空,寻常富户都难得一见。” “我们使了点碎银子,从徐锦记的伙计嘴里套出了话。” 王武接口道,“记录显示,最近几月内,明确购买并取走了雪中梅的,只有三家。” 他顿了顿,清晰报出三个名字:“蜀王府、唐家堡,以及城南暖香阁的头牌,苏小小。” 听到这三个名字,屋内几人的神色都微妙起来。 唐家堡的唐九妹,我们已经当面排除。 她那盒赌气给了我,而且以她的性格和白天的反应,确实不像伪装。 那么,嫌疑就落在了剩下的两家:蜀王府和那位名妓苏小小。 我沉吟道:“苏小小,一个青楼名妓,能用得起这等昂贵的胭脂,倒也不稀奇。但她为何要刺杀我?是受人指使,还是另有隐情?” 张诚立刻回道:“大人,关于苏小小,我们多打听了一句。苏小小姑娘昨夜一直在阁中献艺,从未离开过,许多宾客都可以作证。” 一直在暖香阁? “青楼之地,制造一个不在场的证明并非难事。” “她的嫌疑暂不能完全排除。安排两个生面孔,盯住苏小小,看看都有什么人与她接触。” “是!” 如此看来,蜀王府的嫌疑,此刻无疑是最大的了。 杜清远倒吸一口凉气,“难道真是蜀王府?他们白天刚吃了瘪,晚上就派人放冷箭报复?” 太沉不住气,太像纨绔子弟的报复手段了。 我站起身,对张诚和王武道:“做得很好。这条线继续留意!”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唐不咸派来的伙计便赶着两辆大车来到了镇武司衙门口。 车上满载着一个个沉甸甸的木箱。 打开一看,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牛皮箭袋,装满了簇新的弩箭。 还有数十把保养得油光锃亮的手弩,以及两箱铁蒺藜、飞蝗石等唐门特色的暗器。 虽不及能破罡气和追踪敌人的税纹金箭,但唐门暗器做工精良,也足以缓解燃眉之急。 对于如今武备废弛蜀州镇武司来说,这批装备无疑是雪中送炭。 至少能让兄弟们手里有件趁手的家伙。 周奎带人清点接收,很快便将新装备分发下去。 人手一把劲弩,两袋箭,再配上几枚淬毒的铁蒺藜藏在袖中,总算有了几分肃杀之气。 我却想起了另一件事,转身问周奎: “上次盘查库房,账面上短缺的那三十支税纹金箭,可有线索了?” 税纹金箭非同小可,那是朝廷特制,专门用来对付高品阶武者的利器,流落在外后果不堪设想。 周奎闻言,支吾了半晌,才低声道:“回大人,那批金箭,失踪已有大半年了。账目混乱,前任几位主簿互相推诿,后来又一直没能查清去向。卑职确实不知。” “三十支税纹金箭!足以武装一支精锐小队,就这么在你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周奎吓得几乎要跪下去,冷汗涔涔。 我压下翻涌的火气,这笔烂账,背后必然牵扯极深,现在深究只会打乱我的部署。 “此事我知道了。你私下留意,若想起任何与此相关的蛛丝马迹,立刻直接向我禀报!” 周奎如蒙大赦,连连点头称是。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道:“现在,从账上支取五百两现银,告唐四爷送去。告诉他,这是第一批装备的定金,剩下的容后补齐。” 处理完杂务,陈岩快步走了过来。 他拱手行礼道:“大人,义庄那边都部署妥当了。明天初一,只要那收‘安宁钱’的人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我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兄弟们,今晚养精蓄锐。明日,我们瓮中捉鳖!” 我望向城南义庄的方向,目光微冷。 九幽教,这盘棋,我才刚刚开始落子。 明天,就先剁掉你们一只伸得太长的手! 卷一 第342章 百密一疏 冬月初一,清晨。 天阴沉得厉害,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 蜀州的冬天,不是北地那种干冷的凛冽,而是一种无孔不入的潮冷。 寒气能轻易穿透衣衫,直往骨头缝里钻。 杜清远缩着脖子,朝手心哈了一口白气,抱怨道: “这鬼天气,真他娘的要人命!还不如幽州泼水成冰来得痛快!” 我没说话,只是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打量着义庄周围枯黄的草丛和歪斜的墓碑。 李长风一如既往地沉默,抱剑立于我身侧。 他微微眯起的眼睛,显示他同样察觉到此地不同寻常的寂静。 进入义庄,陈岩押着面色蜡黄老黄走了出来。 几日不见,这老黄头更是萎靡,眼窝深陷,看人的眼神都带着惊惶。 “大人,人带来了。”陈岩低声道。 我看向老黄,“交代你的事,可记清楚了?按我们教你的说,保你一条活路。若敢耍花样……” 老黄吓得一哆嗦,连声道:“记清楚了!小人万万不敢!” “最好如此。” …… 晌午时分,义庄前的枯树上停了几只乌鸦,哑着嗓子叫了几声,更添了几分凄凉。 三个江湖人打扮的汉子,晃悠悠地从小道尽头走来。 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汉子,手一直按在腰后的短刃上。 他们径直走了进来,看到候在那里的老黄。 疤脸汉子咧嘴一笑,“老黄头,这月的‘安宁钱’,该交了吧?” 老黄按照吩咐,颤巍巍地递过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钱袋:“几位爷……早,早备好了……” 疤脸汉子接过,掂了掂,收入怀中,旋即目光落在正在院中洒扫的我和杜清远身上。 “嗯?”他眼神一厉,“这两个面生得很啊?” 老黄顿时慌了神,支吾道:“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没……没活计,来帮衬两天……” “远房亲戚?” 疤脸汉子冷笑一声,死死盯着老黄,“你老黄头三代单传,哪来的远房亲戚?骗鬼呢!” 话音未落,他眼中凶光毕露,反手就向腰后摸去! 他身后两名同伴也同时暴起发难! “动手!” 几乎在他眼神变化的瞬间,我和杜清远也动了! 我身形一错,避开抓向老黄的一爪,并指如剑,直点那疤脸汉子肘部麻筋! 杜清远更是怪叫一声,手中扫帚杆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向另一名喽啰的咽喉! 战斗瞬间爆发!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异变陡生! 四周猛然涌起浓得化不开的白雾! 这雾气来得极快极诡异,仿佛从地底冒出,眨眼间便将整个义庄区域吞噬! 方才还清晰的视野瞬间消失,眼前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浓雾中瞬间传来了陈岩又惊又怒的呼喝声! 四面八方响起密集的惨叫声和兵刃碰撞声! “头儿!有埋伏!我们被反包围了!快走!” 我心中猛地一沉,如坠冰窟! 中计了! 九幽教根本不是来交钱的,他们是来收网的! “清远!李兄!”我低喝一声,当机立断,“抓住这三个,退回义庄里面去!” 在浓雾彻底隔绝视线的前一瞬,我运足真气,一手一个擒住离我最近的两个喽啰。 杜清远也反应极快,制住了那个疤脸头目。 李长风的声音几乎同时在侧后方响起,“七步,正后方,门在这里!” 我们顺着声音,拖着三个俘虏,撞开了破旧的木门,退入了义庄之内! “砰”地一声,大门被李长风用脚带上。 门外杀声震天,门内阴影幢幢。 又是九幽教的雾阵! 上次我用阵盘雾阵对雾阵,浑水摸鱼,可现在阵盘已经交给了胡老道,手中没有任何此类器具。 更何况,陈岩和外面的弟兄们正在苦战! 我手腕一抖,羊毛剑抵住疤脸头目的咽喉,厉声喝问:“说!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那头目虽被制住,脸上却无多少惧色,反而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 “哼,镇武司的狗鼻子倒是灵,可惜……九幽神无所不知!” 话音刚落,他眼中猛地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脖颈猛地向前一送,主动撞向剑锋! 我心中警铃大作,正要制止他,却已迟了! “噗嗤!” 剑刃割开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 他身体剧烈抽搐了两下,眼神迅速黯淡下去,竟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自尽了! 好狠的手段! 我立刻将剑指向另一名喽啰:“你说!” 那喽啰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带着哭腔道:“上头说,你们拉回尸体就没动静了,不合常理!” 运回尸体,没有下葬! 原来如此! 我瞬间明白了!百密一疏! 我只想着用假尸体稳住他们,引蛇出洞,却忽略了最基本的常理。 一位监正和五位同僚的遗体被迎回,于公于私,都该立刻设灵堂、发讣告、准备下葬事宜,这才符合逻辑。 而我选择秘而不宣,将棺材停在偏院。 九幽教的人精似鬼,立刻从中嗅出了陷阱的味道! “外面带队的是谁?”我再次逼问最后一个喽啰。 那喽啰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啊大人!昨夜突然有个人找到我们骷髅会,让我们今天跟着来……那人浑身裹在黑袍里,根本看不清模样……”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那从门缝、窗隙渗入的浓密白雾,忽然开始变色! 原本的乳白色,此刻竟隐隐透出一股的淡绿色,并且带着一股甜腥气! “有毒!”我和李长风几乎同时低喝出声! 那两名喽啰突然双眼暴凸,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发出“嗬嗬”的声响。 不过眨眼功夫,便口鼻溢血,瞪着眼瘫软下去,没了声息。 几乎是同时,旁边也传来一声闷响。 只见那老黄也已然倒在地上,身体抽搐,面色发黑,眼看是活不成了。 李长风低喝一声,瞬间闭气。 周身似有无形剑气流转,将逼近的毒雾稍稍排开。 这些年在二师兄的调教下,我早已百毒不侵,但仍觉头脑微微一晕,立刻运转真气化解。 杜清远则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挂在腰间,捂住了鼻孔。 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散发开来。 就在这时,一声痛呼穿透门板传来! 是陈岩的声音!他受伤了! 不能再等了! “李兄,护住清远!我出去接应!” 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外面的弟兄被毒雾和埋伏绞杀! 当即不再犹豫,猛地一脚踹开义庄大门! 门外,已是绿雾弥漫,杀声震天,视线不足三尺! 卷一 第343章 跪下求我! 我毫不犹豫,一头扎进那绿雾之中。 耳畔尽是金铁交击之声,难以分辨敌友方位。 我将神识最大限度地扩散开来,勉强能感知到周身数丈内活动的身影。 指尖悄然弹出一缕极细的羊毛真气,留下一道道标记。 刚循着陈岩痛呼的方向冲出不到十步。 左侧浓雾翻滚,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扑来,手中短刀直刺我的肋下! 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我早有戒备,羊毛剑不及回转,左掌猛地一拍,真气喷涌! “嘭!” 一声闷响,那黑影显然没料到我的反应如此之快。 身形一滞,借力向后翻去,瞬间又没入浓雾之中,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紧接着,破空声从数个方向同时袭来! 是淬毒的弩箭和飞镖! 我舞动羊毛剑,在身前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 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脆响,所有暗器尽数被击落在地。 不能缠斗!必须尽快找到陈岩! 我心神急转,《九章算律》在心间飞速推演,试图从找出雾阵运转的规律和阵眼所在。 “不对!阵眼不止一个,而且在不断移动变化!” 我很快发现了棘手之处。 布阵之人极为高明,竟设下了一个动态的活阵,让破阵的难度倍增! 又艰难地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神识终于捕捉到前方有几个身影正背靠背苦苦支撑。 “是我!”我低喝一声,以免误伤。 “大人?” 靠近之后,只见一名税吏衣衫染血,但依旧护在中间一人身前。 中间那人半跪于地,正是陈岩! 他左肩上赫然插着一支乌黑的短镖。 脸色在惨绿雾气映衬下更显灰败,呼吸急促。 “撑住!”我心中一紧,上前一把架起他,“跟着我,先撤回义庄!” 我带着他们,试图循着来时留下的真气标记杀回去。 然而,没走多远,我便心头一沉。 周围的雾气骤然变浓,连之前留下的真气标记也仿佛被某种力量干扰,几乎感应不到! 我们彻底陷入了阵中!寸步难行! 就在这时,一阵破空声在外围响起! 嗖!嗖嗖! 外面忽然传来数声凄厉的惨叫,似乎是什么人正在被高速收割生命! 紧接着,浓雾剧烈翻滚,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消散! 不过短短几息之间,视野骤然恢复! 只见义庄外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具尸体,大多是九幽教众。 还有几个喽啰并未死去,只是手足关节处都钉着几枚银针,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身边还掉落着几个尚未来得及收起的阵盘。 而大队的九幽教人马,包括那个主持阵法之人,早已趁着刚才的混乱,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向上望去。 只见屋顶上,一个身着利落青衣的少女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手中还把玩着几枚没打出去的银针。 不是唐九妹又是谁?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得意,又混合着些许嫌弃。 我心中恍然,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援手,以及阵法的骤然破灭,定然是她的手笔。 我收起剑,朝屋顶上拱了拱手,诚心道:“多谢九姑娘出手相助。” “哼,少来这套!” 唐九妹小巧的鼻子微微一皱,“不过是仗着几个残次阵盘,用三才逆流的法子勉强催动的毒瘴!本姑娘顺手打碎了阵核,免得它碍眼!才不是特意来救你们的!” 我也无暇再多说,立刻低头查看陈岩的状况。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脸上的黑气又深了几分,嘴唇发紫,已然陷入半昏迷状态,气息微弱。 我试图运功替他逼毒,却发现那毒性极其古怪,竟难以用真气强行驱散。 屋顶上的唐九妹瞥了一眼,闲闲地开口道:“喂,别白费力气了。中的是鬼藤涎混了腐骨草,再拖上半柱香的功夫,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咯。” 我的心猛地一沉。 她忽然从屋顶轻盈地跳了下来,落在我面前,“想救他啊?简单。” “你,现在,为前天冤枉我的事,郑重地给我道歉。” 她顿了顿,然后一字一顿道:“然后,跪、下、求、我!” 我脸上的焦急瞬间消失。 没有看她,而是并指如剑,在陈岩心口附近连点数下,护住他的心脉,延缓毒性蔓延。 杜清远立刻抢上前,将那个解毒的香囊紧紧按在陈岩鼻息间。 陈岩原本微弱欲断的呼吸竟真的稍稍平稳了一些。 我悬着的心,这才略微松了一丝。 但眼中的寒意却骤然凝结。 没时间再跟她胡闹! 我抬头望着唐九妹,声音冰冷: “唐九姑娘,你唐门世家,百年侠名。今日见死不救,反以此要挟,是为不仁!” “我镇武司依法办案,剿灭邪教,护卫一方安宁。你身为唐家小姐,阻挠公务,是为不义!” “前日我错怪于你,已在唐家老太爷和家主面前致歉。你却耿耿于怀,挟私报复,是为不智!” 我字句如刀,毫不留情。 唐九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我指着气息奄奄的陈岩,“此人,被九幽教毒阵所伤!他若因你延误救治而死……” 我刻意停顿,“你猜,唐家会不会被认为是与九幽教是沆瀣一气的同党?你爷爷和你父亲,会不会把你绑来我镇武司衙门谢罪?” 我的手按上了剑柄,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现在!”我厉声道:“要么,你立刻救人,我江小白欠你唐家一份人情,此事就此揭过!” “要么,眼睁睁看着他死!然后我们试试,是你唐门的毒厉害,还是我镇武司的刀,更利!” “选!” 最后一个字,我几乎是喝出来的! 唐九妹彻底懵了。 她预想中的屈服、讨价还价全未出现。 劈头盖脸砸来的是一顶“不仁不义不智”的大帽子,和诛心的威胁。 她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俏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我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你……你混蛋!” 她气的声音都带了丝哭腔。 下一刻,唐九妹快步走上前,一把推开我,“让开!” “卑鄙无耻!仗势欺人!你以为本姑娘怕你啊!” 她嘴上骂得凶狠,动作却丝毫不停。 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几粒朱红色的药丸,塞进了陈岩口中。 紧接着,她又取出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精准地刺入陈岩几处要穴。 不片刻,陈岩口中“哇”地吐出一大口腥臭的黑血,脸上的死灰之气迅速褪去。 虽然虚弱,但呼吸已然变得平稳悠长。 我们这才松了口气! 我抬起头,正对上唐九妹气鼓鼓别开的脸,以及那微微泛红的耳尖。 卷一 第344章 那就釜底抽薪! 陈岩气息平稳,性命已然无碍,心中那块大石总算落地。 我脸上的冰霜尽数消融,语气放软,对着唐九妹郑重地拱手作揖: “九姑娘,救命之恩,江小白在此谢过。先前言语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我这正式道歉和放低的姿态,显然让唐九妹有些措手不及。 她先是一愣,俏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恼地跺脚骂道: “谁要你道歉!假惺惺!你这个大坏蛋!就会吓唬人!仗着官威欺负人!混蛋!无耻!……” 她词汇量似乎有些匮乏,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词。 但那股又委屈又解了气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别扭劲儿,却是溢于言表。 我没时间再跟她拌嘴,目光扫过现场,心头刚刚松下的那口气又立刻绷紧。 这一战,可谓惨烈。 陈岩重伤,虽性命无忧,但短期内已无法行动。 外围还有两名税吏挂了彩,虽不致命,但也失去了战斗力。 我看向被李长风和杜清远控制住的那几个九幽教喽啰。 他们是此刻唯一的线索。 “把他们分开,我要亲自审讯!”我声音中带着怒火。 然而,就在我走向第一个喽啰之时,异变再起! 那几个九幽教弟子,脸上同时浮现出一种极其狂热的神情。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竟齐声嘶吼起来: “九幽神佑!肉身虽灭,神魂不朽!” “为了圣教!” 吼声未落,他们猛地一咬牙齿! 嘴角瞬间溢出漆黑如墨的血沫,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 头一歪,竟齐齐当场气绝身亡! 我们所有人,都被决绝无比的集体自尽惊呆了! 就连唐九妹也被眼前景象惊得张大了嘴巴! 现场一片死寂。 完了……彻底失败了。 我愣在原地,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不死宗的不死祭坛,血刀门的血煞大阵,虽然邪异恐怖,但都是硬碰硬的厮杀,是明刀明枪的对抗。 可这九幽教,完全不同! 从不与你正面纠缠,一击无论中与不中,立刻远遁千里。 他们靠的是迷雾、是混乱、是尸傀、是剧毒! 他们行事狠辣决绝,对自己人也毫不留情,根本不会留下任何活口和痕迹! 这是一个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狡猾、还要严密、还要可怕的对手。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怒火。 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 “收队!”我果断下令。 众人沉默的开始行动。 一旁的唐九妹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罕见地没有开口,默默跟在了队伍后面。 …… 回到镇武司衙门,伤者被迅速抬去救治。 我独自坐在值房内,窗外天色渐暗,却没有点灯。 黑暗中,白日那惨烈而诡异的一幕幕在脑中不断回放。 硬碰硬,我们或许不惧。但面对这样的对手,过去的经验似乎有些失效了。 必须改变思路。 必须用非常规的手段。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接着是轻轻的叩门声。 “大人?”是徐顺的声音。 “进来。” 徐顺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盏油灯和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担担面。 他将油灯放在桌上,把面碗轻轻推到我面前。 红油赤酱,香气扑鼻,上面还卧着一个煎得焦黄的荷包蛋。 “大人,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厨房下了碗面,您多少吃点。” “陈岩和受伤的弟兄们情况如何?”我没有动筷子,先问道。 徐顺连忙回答,“陈典吏和两位受伤的弟兄都安置好了,唐姑娘给的药很灵验,郎中也来看过,说已无性命危险,只需好生静养些时日。” 我点点头,这才拿起筷子,挑起一箸面,又放下。 “带我过去看看。” …… 伤员被安置在后厢房。 陈岩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见到我进来,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躺着别动。” “大人,属下无能,办事不力,还请大人责罚!”陈岩脸上满是愧疚。 我看着他肩头渗出的血迹,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该道歉的是我。是我谋划不周,低估了对手,才致使兄弟们死伤。你好生养伤,什么都不必多想。所有用度,包括抚恤,皆从我私账上支取,用最好的药,不必吝啬银子。” 陈岩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点头。 安抚完伤员,我回到值房,那碗面已经有些凉了。 我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吃一口,沈默敲门而入。 “大人,有发现!”沈默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是关于金牛栈道。我们的人回报,一个时辰前,他们的一支车队在城西码头卸货,其中有三口箱子形迹可疑,并未随大队入库,而是由几个汉子接手,直接运进了码头区的一处私仓。” 他顿了顿,“我们的人设法摸近,透过缝隙看到里面堆放的麻袋。上面的印记,似乎是官盐!” “官盐?”我眉头猛地一拧。 私运官盐,可是大罪! “是,看麻袋上的印记,是去年自贡的井盐。” 我非但没有欣喜,反而心生警惕:“消息来源可靠吗?怎么这么快就拿到了如此关键的证据?” 沈默一愣,随即道:“是我们安插在码头的一个眼线回报的,过程似乎颇为顺利。” 我放下筷子,心中盘算着。 “才两天,就被你抓住了走私私盐这种杀头的把柄?沈默,这像不像有人故意送到我们面前的?” 沈默浑身一震,“是属下疏忽了!此事确实太过巧合顺畅!” 这极可能是九幽教或者说赵举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就等着镇武司去查抄那个货仓,然后要么扑个空,要么就会陷入另一个精心准备的杀局,或者干脆被反咬一口诬陷! 我叹了口气,“不怪你。我们的对手,比我们想的要狡猾十倍。” 硬碰硬不行,打草惊蛇、引蛇出洞反而会被蛇咬。 那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条了。 “改变策略。既然无法速胜,那就慢慢跟他们耗!” “釜底抽薪,断其财路!” 我眼中寒光一闪,“他不是喜欢扮演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吗?我就从根子上查他!” 我立刻走到书案前,铺开公文纸,提起笔,略一思忖,便挥毫写下命令。 “沈默,即刻以镇武司名义,行文州府户房及漕运司予以协查!就说,接到密报,疑金牛栈道历年账目不清,有重大偷漏真气税及商税之嫌,着令其即日起封存所有账册,接受核查!另,对其所有仓库、货栈、车船,进行盘验清点!” 这是明晃晃的官方手段,用的是查税的名义。 赵举明面上的身份是商人,就必须遵守明面的规则。 就算他知道这是找茬,也无法公然抗拒。 “是!” 沈默双手接过命令,转身快步离去。 值房内再次只剩下我一人。 我看着桌上那碗已经彻底凉透的担担面,却没有丝毫胃口。 对手的难缠,超乎想象。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 光靠官面上的手段,恐怕还远远不够。 我缓缓闭上双眼,意识再次沉入那片幽深的梦境空间。 “紫魇。” 一道紫色的窈窕身影应声恭敬地浮现:“主人。” “告诉我,赵举,今夜在哪里?” 卷一 第345章 折柳令 走出值房,我冲不远处喊道:“清远!” 杜清远立刻探头出来:“姐夫哥,啥事儿?” 我脸上露出一丝带着寒意的笑容,“带你去见识见识成都府最顶级的夜生活,给你压压惊。” 杜清远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在这时候提出去玩,“好嘞!去哪里?” 我缓缓道:“暖香阁!” 杜清远指了指身上的镇武司官服,道:“咱们穿这身去?” “就这身。” 我淡淡道,率先向外走去。 李长风一言不发,如同我的影子般跟上。 杜清远挠挠头,嘀咕道:“穿官服逛窑子,姐夫哥你可真会玩……” …… 暖香阁前,车水马龙。 灯火璀璨,丝竹笑语之声不绝于耳。 我们这三个一出现,瞬间就吸引了所有目光。 门口的龟公和老鸨脸色一变,硬着头皮迎上来。 “三位官爷,大驾光临,不知是听曲还是……”老鸨的笑容有些僵硬。 杜清远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笑嘻嘻地道:“妈妈放心,我们是来给苏小小姑娘捧场的!” 他眼睛一扫门口的水牌,上面果然写着:“苏小小姑娘首献琵琶新曲,敬请雅赏”。 老鸨一听是来找头牌的,脸色更苦了:“哎呦,官爷,真是不巧,小小姑娘今晚的场子早就被预定满了,您看这……” 我懒得跟她废话,目光直接投向大堂。 只见里面人头攒动,几乎座无虚席,唯独正对舞台最好的一张大桌,竟然空着! “那不是有空位?” 我用手一指,抬脚就往里走。 “使不得!使不得啊大人!” 老鸨吓得魂飞魄散,小碎步跑着拦在我身前,“那是赵大善人的专座!他常年包下的,谁也不让坐!他待会儿就要来给小小姑娘捧场了!” “赵大善人?”我眉头一挑,“哦,赵举啊。” 我非但没停步,反而大步流星走过去,大拉拉坐了下去。 李长风自然站在我身后,杜清远也有样学样,笑嘻嘻地坐在我旁边。 我端起桌上早就备好的顶级香茗,抿了一口,“无妨,等他来了,我再让给他也不迟。” 老鸨看着我们这架势,吓得噤若寒蝉。 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只能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我们霸占了赵大善人专座,立刻引起了全场宾客的窃窃私语。 无数道好奇、惊讶、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投向我们。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赵大善人到!” 一身锦缎的赵举,在一群豪仆和护卫的簇拥下,春风得意地走了进来。 正要走向我们,忽然,脚步猛地顿住了。 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我正坐在他的位子上,喝着他的茶,还用着他的杯子! 他快步走上前,拱手道:“哎呀!我道是谁,原来是江主簿大驾光临!” 我放下茶杯,微微笑道:“赵大官人来了?你这位置视野不错,茶也还行。要不……一起坐?”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老鸨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上前打圆场:“赵官人,这……这……” 赵举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但随即竟哈哈大笑起来。 他左右扫了一眼,立刻有仆役搬来一张锦凳。 赵举竟真的一撩衣袍,就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位置还稍稍偏后半分,姿态放得极低。 “那可真是要沾江大人的光了!”他笑眯眯地说道,丝毫不提自己专座的事。 我像是此间主人一般,拿起茶壶,又取过一个空杯,替他斟了七分满,推到他面前。 “赵大官人尝尝,这茶确实不错。” 赵举面色不变,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赞叹道: “入口醇香,回甘清甜。这是今年顶级的碧潭飘雪,难得江大人也是懂茶之人。” 他绝口不提这本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这份养气功夫,确实了得。 我们看似随意地闲聊了几句风土人情,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全场。 后台帘幕旁,那老鸨正对着一个女子低声叮嘱着什么,眼神时不时瞟向我们这边。 那女子抱着琵琶、身段窈窕、以轻纱半遮面,姿态优雅,想必就是那位苏小小。 赵举放下茶杯,声音温和:“江主簿初来乍到,便为蜀州治安如此操劳,赵某佩服。听说,镇武司衙门年久失修,正在筹款修葺?不知在下能否略尽绵薄之力?”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是示好,也是在试探我镇武司的虚实和我的态度。 甚至隐含一丝用钱来摆平麻烦的意味。 当然,也可以解读为,镇武司现在一个烂摊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笑着摆了摆手,“赵大官人好意心领了。不过今夜只谈风月,不论公务。莫要让那些俗务,扫了你我听曲的雅兴。” 我刻意将“俗务”二字稍稍加重,暗指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赵举脸上笑容不变,从善如流:“是极是极!是赵某俗气了。若非苏姑娘今日推出新曲,在下其实也极少来这等喧闹之地。” “哦?”我故作好奇,“看来赵大官人对这位苏大家,确是青眼有加,是位难得的知音人啊。” 我这话一语双关,既是表面应酬,也在暗讽他与此地关系匪浅,绝不像他自称的“极少来”。 赵举呵呵一笑,正要回应。 恰在此时,堂内灯光微暗,丝竹声起。 一道窈窕身影抱着琵琶,袅袅娜娜地走向舞台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苏小小走到舞台中央,对着满堂宾客盈盈一礼,姿态优雅柔美,无可挑剔。 然而,就在她抬起头,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我们这一桌时—— 我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击中,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是她? 怎么会是她? 我身边的杜清远更是夸张地揉了揉眼睛,嘴巴张得老大,差点直接喊出来。 就连一直如同冰山般沉默的李长风,周身气场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就在我们三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之时,台上的苏小小似乎全然未觉。 她纤指轻拨,清越空灵的琵琶声如同珠落玉盘,骤然响起,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乐曲伊始,轻快跳跃,如同少女在春日溪边嬉戏,带着几分俏皮与灵动,引得众人面露微笑。 继而,曲调渐转婉转甜腻,丝丝缕缕,缠绵悱恻,仿佛情人间的低语呢喃。 然而,曲至中段,画风陡变! 那甜腻之中,悄然渗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哀怨,如同繁华落尽后的清冷月光。 旋律渐渐变得低沉、舒缓。 浓浓的离别之苦、漂泊之痛、无奈之思,在琵琶弦上尽情倾泻。 最终,乐曲在一声悠长而哀婉的泛音中缓缓消散,余音袅袅,萦绕梁间,久久不绝。 整个暖香阁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还沉浸在乐曲意境之中,难以自拔。 片刻之后,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才轰然爆发! “好!太好听了!” “苏大家此曲只应天上有啊!” 赵举也抚掌赞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仿佛这曲子是他所作一般。 他转过头,笑着对我说道:“江主簿,小小姑娘此曲堪称绝妙,听说尚未取名。今日恰逢其会,大人又是文武全才,不知可否赏光,为此曲赐个名儿?” 他将一个难题轻飘飘地抛了过来。 全场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我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脸上恢复平静。 “此曲先是轻快,后转甜腻,终归于哀怨离别,百转千回,令人扼腕。” 目光淡淡地扫过台上那身影,缓缓开口道: “曲中离愁别绪,宛如灞桥折柳,赠别故人。不如就叫……《折柳令》,如何?” 卷一 第346章 记得就好 台上,苏小小,确切说是柳如弦,客气地躬了躬身,没有丝毫表情。 我心中却是疑窦丛生。 不死宗任务失败后,柳如弦回到京城便如同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我曾以为她会被秦权问责,甚至…… 没想到,她竟会出现在万里之外的蜀州成都,成了暖香阁的头牌苏小小! 是秦权派她来的?新的卧底任务?还是另有所图? 我心中无数个问题,但在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却一个字也不能问出口。 赵举似乎很满意,哈哈一笑,抬手示意。 身后的随从立刻端上一个铺着红绸的托盘,上面堆满了亮晃晃的银锭。 “小小姑娘一曲《折柳令》,堪称仙音!当赏!” “谢赵官人厚赏。”柳如弦再次敛衽一礼,由丫鬟接过托盘。 柳如弦下场后,又有几名艺伎上前表演。 我与赵举重新坐下闲聊,随口问道:“赵大官人交游广阔,可曾听过骷髅会?” 赵举端着茶杯,略一思索,道:“城南一带厮混的几个泼皮无赖拉帮结派取的名头,不成气候。怎么,他们招惹到镇武司了?若是需要赵某帮忙递个话,赵某在成都府地面儿上,多少还有几分薄面。” 他这话说得无比自然,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那倒不必。”我摆了摆手,“只是今日下午,有几个骷髅会的人,死在了城南义庄。死前,还喊着九幽神佑。” 赵举脸上露出几分惋惜,“这些江湖败类,终日打打杀杀,终究是害人害己啊!” 话音刚落,一个仆从凑到赵举耳边,极快地低语了几句。 隐约听到“栈道”“税吏”几个模糊的字眼。 赵举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手指重重拍在茶案上。 旋即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脸上又挂上笑容: “江主簿,实在抱歉,府中突然有些急务,恐怕要先失陪了。改日赵某再设宴向江主簿赔罪。” 又对老鸨道,“今日江主簿消费,挂我账上!” 说完,他甚至不等我回应,便起身匆匆带着随从离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端起那杯微凉的碧潭飘雪,轻轻抿了一口。 看来,沈默的动作很快。 我这“查税”的阳谋,第一波压力,已经精准地送到了。 …… 赵举匆匆离去后,我并未离开,依旧坐在那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 台上的节目换了一批又一批。 琵琶声换成了古筝,又换成了柔媚的小曲,咿咿呀呀,却再也难以入耳。 桌上的茶水添了一次又一次,早已泡得没了颜色,淡如白水。 暖香阁内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原本喧闹的大堂渐渐安静,丝竹声也显得有气无力起来。 客人们仿佛约好了一般,纷纷寻了借口结账离开。 后来的客人一进门,看到我们,顿时兴致全无,探头看一眼便匆匆离去,或者干脆转身就走。 老鸨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上前打扰。 原本注定要通宵达旦暖香阁,竟在子时不到,便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我们这一桌客人。 那老鸨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眼珠一转,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她快步走到后台,与苏小小低声耳语了几句。 片刻后,老鸨堆起满脸笑容,小心翼翼地道:“江大人,您看这……客人也都散了。我家小小还有几首私藏的曲子,未曾对外展示过,想请大人移步后园听雪轩,单独为您品鉴指教一番,不知大人可否赏光?” 听雪轩! 当初在东海郡,第一次遇见她时,我记得也叫听雪轩。 我放下那杯早已无味的茶,淡淡道:“哦?苏大家如此盛情,那本官便却之不恭了。” 我站起身,对杜清远和李长风道:“你们在此等候。” 杜清远立刻挤眉弄眼,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 李长风则只是微微颔首,抱剑立于廊下。 在老鸨的引领下,我穿过几条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处更为幽静雅致的小轩。 推门而入,与外间的奢华旖旎截然不同,此处陈设清雅,烛光柔和。 一阵雪中梅的淡淡香气传来。 我步入其中,反手关上了门。 几乎是同时,我指尖弹出数道羊毛真气,笼罩了整个听雨轩,隔绝了内外的一切声音。 确保无人可以窥听。 只见内侧珠帘轻动,已换回一身素雅常服的柳如弦缓缓走了出来。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无比,有久别重逢的恍惚,又带着几分拘谨。 柳如弦依足了规矩,对我微微躬身,“见过江主簿!” 一年不见,她清减了许多。 烛光下,她的脸颊比记忆中更显清瘦,下巴线条也愈发清晰。 当年在东海郡初遇时,她如一团明艳而娇媚的胭脂虎。 而如今,那抹逼人的艳光似乎被刻意收敛了起来,沉淀为一种更为复杂的韵味。 婉约依旧,却蒙上了一层难以化开的清冷,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茶几上,竟也摆着一碟果脯和一碟蜜饯。 与当年在东海郡听雪轩初遇时,她用来“招待”我的,一模一样。 那时,我还是个囊中羞涩的穷酸少年。 物是人非。 我压下心头翻涌的旧日思绪,开门见山,“秦权派你来的?” 柳如弦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 这沉默,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默认。 “目标是九幽教?”我又追问。 这次,她轻轻点了点头,动作细微,却肯定。 看着她这副将所有情绪都深埋心底的模样,我忍不住问: “当年任务失败,秦权,没有难为你?” 柳如弦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 她抬起眼,轻轻道:“该受的,能受的,都受过了。” 该受的,能受的,都受过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我心中莫名的一阵抽痛,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 雍州一别,已近两年光阴。 她仿佛彻底换了一个人。 将那个明媚鲜活柳如弦,生生磨成了眼前这个冰冷、隐忍、仿佛没有自我的工具。 这就是镇武司的暗桩。 光鲜亮丽的功劳簿背后,是一枚枚被用完即弃的棋子。 我看着她,柔声道:“等解决了蜀州的事,灭了九幽教,我亲自向秦权替你求情。” 柳如弦闻言,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眸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静静地看着我,忽然轻声问道:“江小……江大人,可还记得当年你对我说过的话?” 我点了点头,语气无比肯定:“当然记得。” 听到我的回答,柳如弦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暖意的笑容。 “记得就好。” 卷一 第347章 预料之外 从暖香阁出来,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却也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我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将心中的郁结之气尽数吐出。 故人重逢,竟是这般情景。 …… 回到镇武司衙门时,已是深夜。 沈默早已等候在门口,“大人。” “情况如何?”我径直问道,走进值房,将大氅解下扔给一旁的徐顺。 “我们连夜突击核查了金牛栈道在城西的三处货仓和总账房。” 沈默语速平稳,“账目做得极为漂亮,几乎滴水不漏。但我们以‘盘验清点’为由,强行滞留了他们三支最重要的车队,勒令其暂停出货运往渝州的业务。现场虽有些骚动,但他们明面上不敢抗法。” 做得漂亮!我心中暗道。 查税是阳谋,目的不在于立刻找到罪证,而在于阻碍其正常运转。 就像一条巨蟒,不需要立刻咬死猎物,只需用身体紧紧缠绕,让其慢慢窒息。 滞留车队、暂停业务,这每一刻的延误,对赵举来说都是真金白银的损失和巨大的麻烦。 “做得很好。”我赞许道,“告诉弟兄们,眼睛放亮些,严格按照章程办事,但凡有任何人敢暴力抗法,就地拿下!” “是!”沈默领命,顿了顿,又道:“赵举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我冷笑一声,“我等着他。” 让他放马过来便是! 沈默退下后,值房里重归寂静。 我独自坐在灯下,柳如弦那清减的面容,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在眼前。 我猛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收摄心神。 现在不是沉湎于私人情绪的时候。 针对金牛栈道的行动已经开始,九幽教的反扑随时可能到来。 赵举绝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 我必须把关于柳如弦的一切,暂时彻底排出脑海。 她是故人,更是镇武司的暗桩,我们各有任务,各有战场。 过多的情绪牵绊,对彼此都可能是致命的危险。 徐顺一直安静地候在一旁,见我揉着眉心,神色疲惫,这才小心翼翼地低声道:“大人,您房间已经收拾妥当了。就在后衙东厢,您看还需添置些什么?若有不合意的,我明日立刻去办。” 最近一段时间,一直住在唐家的悦来居。 虽舒适,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于公务也有诸多不便。 这几日,周奎和徐顺带着人,已将镇武司后衙一处闲置的小院清理了出来。 …… 院子不大,但胜在清静,且就在衙门之内,处理公务极为便捷。 院中还有几棵耐寒的老树,枝丫虬结,在月光下映出斑驳的影子。 比起在幽州时,这里已算好了不少。 我对住宿向来不挑剔,能遮风避雨即可。 推开房门,屋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床铺桌椅一应俱全,虽旧却无尘。 “这样就很好了。”我对徐顺道,“有张床能睡觉就行。你也忙了一天,下去休息吧。” 徐顺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我一人。 我没有点灯,走到床边,直接和衣躺了下去。 床板有些硬,却让人头脑格外清醒。 我将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头顶模糊的房梁轮廓。 白日里义庄的惨烈、暖香阁的暗流、柳如弦的身影、赵举伪善的笑容…… 诸多画面和信息在脑中交织。 “明天还有恶仗要打。”我闭上眼,对自己低声说了一句。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衙门里还是一片寂静,只有几个值夜的老吏在打扫庭院。 清晨,与李长风对练了一个时辰剑,直至周身微汗,将彻夜的寒气尽数驱散。 忽然,大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个值守的税吏快步跑进来禀报:“大人,赵举求见。” 哦?来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我长剑归鞘,擦了擦汗,整理了一下略微散乱的衣襟,“请他进来。” …… 我没有在值房见赵举,那太过正式,反而给了他借题发挥的空间。 会面地点选在了后衙小院外的一个凉亭。 一张石桌,几个石墩,清晨的寒气尚未散尽,坐在上面透着一股冰凉。 不片刻,徐顺引着赵举进来。 “江大人,清晨叨扰,还望海涵啊!”他远远便拱手作揖,态度恭敬得挑不出一点毛病。 “赵先生客气了。”我坐在石桌旁,“昨日一别,今日一早便至,不知有何贵干?” 赵举笑着示意身后随从。 随从立刻捧上几个精美的礼盒,“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赵举亲自打开盒盖,里面是些蜀锦、竹叶青茶、郫县豆瓣等蜀地名产。 “都是本地土产,值不了几个钱,只是图个新鲜,让大人尝尝鲜,也算赵某的一份心意。” 东西确实不算名贵,但挑选得颇为用心,既不显得贿赂,又表达了敬意。 “赵大官人破费了。”我对徐顺道,“收下吧。给赵官人看茶。” 徐顺奉上的,是衙门里普通的粗茶,与昨日暖香阁的“碧潭飘雪”天差地别。 赵举神色自若地接过,坐在石墩上。 吹开茶沫,轻轻啜饮了一口,赞道:“好茶,清热去火。” 寒暄已过,他放下茶盏,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变得郑重起来: “江大人,实不相瞒,今日前来,确有一事相求。” 我心念微动,回去准备了一晚上,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说无妨!” 赵举语气诚恳道:“前两日,赵某去青羊宫进香,与玄素真人清谈。真人言及,如今蜀州武林门派众多,却各自为政,时有摩擦,长此以往,非江湖之福,亦非百姓之福。他老人家有意出面,举办一场蜀州武林大会,以武会友,共商秩序,消弭纷争,实乃一大善举。”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我的神色,继续道:“不过,举办此等盛会,非青羊宫一己之力可为,更需朝廷支持。玄素真人德高望重,却不便过多沾染俗务。思来想去,能牵头此事、令各方信服者,非镇武司莫属!” “真人再三嘱托,唯有江大人您出面,这场大会才能公正无虞,令我蜀州武林心服口服!” 我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心中着实愣了一下。 武林大会? 我预料了他会来哭诉、求情、威胁,甚至暗中勾结其他官员施压。 我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要请我镇武司来主持武林大会? 这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卷一 第348章 对手难缠 我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赵举这一招,确实高明。 他完全跳出了金牛栈道被查税的被动局面,反而提出了武林大会一事。 这不仅是给九幽教打掩护,更是一种试探! 试探我的野心,试探镇武司的底线,甚至试图将我拖入江湖纷争的泥潭,分散我的精力! 是个称职的对手,可惜,你找错了人! 我脸上露出赞同的神色,道:“玄素真人考虑周详,用心良苦。蜀州江湖近年来一盘散沙,确实有必要借此机会,团结一致,厘清秩序了。” 我话锋一转,“镇武司有监督、管理天下武道宗门之责。举办这样一场大会,确能提振武林正气,彰显朝廷威仪。” 赵举脸上刚刚露出一丝“此事可成”的笑意。 我却紧接着说道:“但是,若大会宗旨,仅仅止步于共商秩序、消弭纷争,未免流于空泛。” 赵举谨慎地问道:“哦?那依江大人之见,该如何?” 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赵先生消息灵通。不知,可曾听过九幽教?” 赵举呵呵一笑,“有所耳闻。” “观感如何?” 赵举沉吟片刻,“这个嘛,说来奇特。若说它是正道,其行事作风却又与青城、蜀山、唐门等传统门派格格不入;若说它是邪道,其在民间又广施符水、赈济贫苦,颇得一些百姓拥护。呵呵,恕赵某实在不好妄下断语。”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看似中立,实则是在为九幽教开脱。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开口追问:“那赵先生觉得,擅杀朝廷命官,谋害镇武司监正,算是正道,还是邪道?” 赵举脸色一紧,却不敢在这等原则性问题上含糊,“自是邪道!” 我放声大笑,“好!赵先生是非分明,本官佩服!” 我盯着他,掷地有声道:“既然如此,那本次武林大会的宗旨,便不能只是空谈!就当旗帜鲜明,以‘讨逆除恶,诛灭九幽,匡扶蜀州正道’为主题!如何?” 我将一顶“除魔卫道”的大帽子,狠狠地扣在了这次大会之上! 赵举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青白交错。 他万万没想到,我不仅接招了,还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他真正的主子! 他本想用大会来牵制我,我却反手就要用这大会作为讨伐他主子的檄文! 不过瞬息之间,他竟然强行压下所有情绪,抚掌赞叹道: “妙!妙啊!江大人高见!如此一来,大会便有了主心骨,有了大义名分!必能一呼百应!如此甚好!赵某这就去回禀玄素真人,想必真人也会深感赞同!” 又虚伪地客套了几句,赵举便起身告辞。 自始至终,金牛栈道被查一事,赵举只字未提。 ……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我脸上的笑容渐冷。 一直静立在我身后的李长风,忽然开口道: “此人能屈能伸,心思深沉,比那些只知喊打喊杀的江湖莽夫,难对付十倍。” 他顿了顿,“而且,至少是六品上的高手,甚至可能更高。” 我轻轻叩着石桌,若有所思。 “他若不是个人物,九幽教也不会将金牛栈道这么重要的钱袋子交给他打理。” 我赞同道,“不过,他今日前来,反而点醒了我一件事。” 李长风投来询问的目光。 “如果他今日不来,或者来了之后,是为金牛栈道哭诉、求情、甚至暗中威胁……那都说明,我们查税这条路,打在了他的七寸上,他疼了,他急了。” 我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但他偏偏只字不提!反而用武林大会来试探挑衅,这只能说明:我们查金牛栈道,或许查错了方向,至少,没有打中他最核心的要害!” 想到这里,我心中豁然开朗,对一旁的徐顺道:“去!立刻叫沈默来见我!” 不片刻,沈默快步赶来。 “立刻停止对金牛栈道账目的明面核查,人手撤回来。” 沈默闻言一愣,“大人,我们刚抓住一点线头,为何……” “那线头可能是人家故意塞给我们,引我们去扯的!” 我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对方早有防范,我们查到的‘官盐’线索,不过是抛出来诱我们深入的饵!赵举今日的反应更是证明,金牛栈道并非其真正的命门!真正的钱袋子,恐怕另有其处!” 脑中飞快闪过那些缴获的银票细节,那独特的私人花押印记! “还记得从黄泉身上搜出的银票吗?花押印记源头在金牛栈道,这看似合理。但若金牛栈道只是个中转的壳子呢?” 沈默也是极聪明的人,立刻反应过来:“大人的意思是……那银票,可能是故意留下的误导?” 我重重一拍石桌,“没错!九幽教真正依赖的,绝不是一个容易被人盯上的车马行!能悄无声息处理如此巨额资金,且不留下明显痕迹的……是钱庄!” 我盯着沈默,一字一句地下令:“立刻秘密调查通源钱庄,用幽州来的兄弟!” 我忽然想到另一件事,“等等,金牛栈道那边留几个人!既然他喜欢玩,那就陪他玩玩!” “是!属下亲自去办!”沈默神色一凛,领命而去! 凉亭下,再次只剩下我和李长风。 晨风吹过,带着寒意。 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更隐蔽,也更难缠。 而如今,蜀州镇武司武备废弛,真正能用的人,少之甚少! 光靠幽州带来的那些兄弟,显然不够。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长风兄,蜀州税吏这边,最近有劳多费心了。” 李长风抱剑道:“我会操练的他们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 接下来的几日,衙门校场之上,呼喝操练之声不绝于耳。 李长风训练之法极严,众人叫苦不迭。 可眼见幽州来的精锐确实身手不凡,且赏罚分明,也无人敢真正懈怠。 与此同时,我签发公文,命蜀州下辖十五郡郡使,限期至成都府述职。 名单之中,也包括了渝州镇武司周青的名字。 …… 这日一早,天光微亮,我便起身。 院内寂静,唯有李长风于树下静立的微弱呼吸声。 我习惯性地看向廊下,平日此时,徐顺应已备好热水,候在一旁。 今日,却不见踪影。 正觉诧异,院门被猛地推开,王武一脸急色,快步冲入,“大人!徐顺那小子,出事了!” 我眉头骤然锁紧:“何事?慢慢说!” 王武喘了口气,道:“昨夜他休沐,与人吃酒,据说在城西富贵坊赌钱,不仅输光了月钱,还欠下了五百两银子!如今人被扣下了,放话出来,要咱们拿钱去赎!” 卷一 第349章 赢钱,何须本钱? 王武简要地将徐顺在富贵坊赌钱、欠债被扣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他末了补充道:“对方放话说,不见银子不放人。” 我听完,脸上不见喜怒。 激怒我?这么明显的局。 无非是想逼我镇武司公然去赌坊赎人,他们好在外面大肆渲染,说我江小白纵容亲随、以权谋私、与黑道纠缠不清。 既能败坏我刚立起的威信,又能拖延干扰我对通源钱庄的调查。 若是冲动之人,此刻怕是已经点齐人马杀过去了。 我淡淡道:“通知下去,任何人,不得以镇武司的名义去富贵坊赎人。” 顿了顿,又道:“自己管不住手,惹下的祸,就让他在里面先清醒清醒。镇武司的刀,不是用来给赌鬼擦屁股的。” 徐顺这小子,最近是有点飘了,该受点教训。 而且,这种事,镇武司官方绝不能出面,否则正中对方下怀。 我喊来周奎,“这个富贵坊,什么来头?” “回大人,富贵坊是城西最大的赌坊,背景是三和堂。” 周奎拱手禀道:“三和堂是本地的一个帮会,势力主要在城西,经营着不少赌坊、妓馆,放印子钱,手下养着一批打手,行事颇为蛮横。据说背后有九幽教的影子。” 我当即道:“张诚、周奎,给你们半天时间,把这三和堂给我翻个底朝天!它名下的所有产业、见不得光的勾当,我全都要知道!” “是!”两人知道我要动手了,领命而去。 我心中冷笑,跟我玩江湖手段?那就看看谁的刀更快。 …… 正午时分,二人回来复命。 张诚拱手道:“大人,查清楚了。这三和堂,绝不仅仅是开赌坊放印子钱那么简单!他们利用赌坊和妓馆做掩护,暗地里主要做两桩大买卖:一是走私真气晶石,二是拐卖逼良为娼!” “他们的赌坊,不仅是销金窟,更是筛选肥羊和货物的地方。有人输红了眼,借了他们印子钱还不上,男的就可能被逼着去干走私晶石的亡命勾当抵债,女的则直接塞进暗窑或送往外地。” 周奎低声补充道:“我们还找到了两个刚被掳去不久的女子,以及一个负责运送晶石、被打断腿弃用的苦力,都可作为人证!”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这年头,在江湖上混,有几个帮派又是干净的。 我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李长风,“长风兄,有劳了!” 李长风扫了一眼银票,并未接手,抱剑向外走去,傲然道:“赢钱,何须本钱。” 杜清远见状,凑过来问,“姐夫哥,让李大哥干嘛,是不是去砸场子?这事儿喊我啊!” 我摇了摇头,“不是去砸场子,是去赌钱!” “赌钱?”杜清远瞪着眼,跃跃欲试,“这事儿我更擅长,带我一个!” 我没好气道,“镇武司可没那么多钱让你输!” 杜清远撇了撇嘴,他耐不住性子,追了出去,“李兄,等我!” 却被我一把按住,“看热闹的事儿,等会儿去也不迟!” 我和杜清远都是镇武司的人,有些事不方便出马,但李长风是江湖人,可就没这么多顾忌。 …… 杜清远在值房里坐立不安,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儿地围着我转。 “姐夫哥,李长风真会赌钱?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 我慢条斯理地翻阅着卷宗,“急什么?” 两个时辰后,我约莫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合上卷宗。 起身拍了拍杜清远肩膀,“差不多了,走,看热闹去!” 来到富贵坊所在的街口,远远就看见赌坊门口围了一大群人。 人群指指点点。 我们看到徐顺被拴在门边的拴马桩上,鼻青脸肿,衣衫破烂。 他看到我们,如同见了救星,挣扎着想喊。 杜清远下意识想上前,我却看也没看徐顺一眼,径直从他被拴着的桩子前走过,迈步进了富贵坊。 杜清远愣了一下,还是跟了进来。 赌坊内,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大部分的赌桌都停了,所有的赌客围在一张牌九桌旁,鸦雀无声。 李长风独自坐在一方,面无表情。 而那把剑,此刻正平放在赌桌上。 他面前,堆满了小山一样的金银筹码和银票,粗略一看,不下八千两! 对面坐着一个冷汗直流的中年管事,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李长风看也不看自己扣着的两张底牌。 只是用一根手指,将面前那座“小山”往前轻轻一推。 “全押。” 声音不高,却瞬间引爆了全场! “全押,八千两,盲押!翻五番!” “这要是输了……” “输?你看他连赢十把了,邪门得很!” “这一把要是输了,整个富贵坊怕是要当场换姓了!”有人低声惊呼。 对面的管事面无人色,根本不敢接话,更不敢开牌。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朋友,手艺高超得吓人啊。不是来玩,是来砸场子的吧?” 人群哗啦一下分开一条路。 一个穿着锦袍,身材干瘦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左手戴着一枚硕大的翡翠戒指,右手却只有四根手指,缺失的那根小指处是一个明显的断口。 “是三和堂主,九指赌王,谢昆!” 我心中冷笑,也好,正主来了,省了我再去三和堂找你的工夫。 李长风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道:“赌钱,天经地义。输赢,各安天命。” 谢昆被他这话噎得一滞,脸色更加阴沉。 他走到桌前,挥挥手让管事滚开,自己坐到了李长风对面。 “阁下说的是。赌桌之上,确实各凭本事。”谢昆皮笑肉不笑,“不如……咱俩赌一把?” 李长风依旧面无表情:“随你。” 赌具很快换了一套新的。 谢昆亲自验牌、洗牌。 他那仅剩四指的手异常灵活,牌在他手中如同活了过来,上下翻飞,引来一阵阵低低的惊呼。 行云流水,堪称炫技。 我冷眼旁观,注意到他在洗牌的过程中,手指极其隐秘地在几张关键牌上做了记号。 并且凭借高超的记忆力,几乎记下了所有牌的顺序和位置。 老千手法,而且是非常高明的那种。 发牌。每人两张。 李长风依旧看也不看自己的牌,直接将面前所有的筹码再次推了出去。 “全押。” 谢昆眼角抽搐了一下,脸上却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冷笑。 “好!有魄力!我跟了!” 谢昆也将自己面前代表赌坊的大量筹码推了出去。 双方亮牌前,我忽然笑了笑,对杜清远道:“想赚钱吗?” 杜清远一愣:“啊?怎么赚?” 我慢悠悠地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拍在赌桌上,“我跟一注,一万两!” 卷一 第350章 倾家荡产 杜清远见状,眼睛一亮,也掏出一叠银票,咋呼道: “我没啥本事,就钱多!既然这么好玩,小爷我押三万两!赌的就是个痛快!” 刹那间,所有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在我们两个身上! 四万两,也是盲押!翻倍! 若是谢昆输了,怕是把整个富贵坊赔掉,都不够! 有我们带头,一些本就输红了眼想翻本,或是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赌客,也纷纷跟着下注。 虽然单笔不大,但聚少成多,赌桌上的筹码总量又多了不少。 压力全部给到了谢昆一方。 谢昆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起头,阴鸷的目光死死盯住我。 “这位朋友,面生得很啊。在哪条道上发财?今日是铁了心要跟我们三和堂过不去了?” 我心中冷笑,果然只是个九幽教的外围爪牙,连我都不认识。 也好,省了我许多麻烦。 我淡淡道:“赌桌之上,只认银子。谢堂主只需验验,这银票,是不是真的就行。” 谢昆被我的话噎得脸色一阵青白,一名管事上前,拿起银票仔细查验,确认无误。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狠厉起来,道:“好!既然各位赏脸,那谢某奉陪到底!开牌!” 谢昆猛地将自己的两张牌掀开,狠狠砸在桌面上! 天牌! 两张牌,正是牌九中最大的至尊组合! “哇!天牌!真是天牌!” “至尊!通杀!赢定了!” “哈哈哈!我就说赌王不可能输!” 支持谢昆和三和堂的人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和喝彩。 谢昆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志得意满地看向李长风:“朋友,承让了!” 李长风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伸出两根手指,不紧不慢地掀开了自己的底牌。 第一张,板凳(四点)。 第二张,杂五(五点)。 板凳配杂五,九点! “九点对天牌,输的底掉!” “散了散了,没悬念了!” 众人一看,顿时嘘声四起,都觉得大局已定。 但就在此时,李长风淡淡开口: “天牌,双六为天,最大。但你的牌,一张是红头六,另一张……” 他微微一顿,“是斧头!” 整个赌坊,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猛地聚焦在谢昆那副“天牌”上。 刚才光顾着看点数欢呼,此刻经李长风一提醒,仔细看去。 那第二张牌,花纹点数细微之处,果然更像是五点的斧头,而非六点的天牌! 红头六配斧头,也是杂九,九点。 李长风一字一句道:“牌面,平局。按照规矩,平局,庄家不赢,通赔!” 谢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抓起那张牌,手指疯狂地摩挲着牌面,喃喃自语:“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明明……” 谢昆死死盯着李长风,“你出……出老千!” 可是这番话,连他自己说的都毫无证据! 自始至终,一直都是谢昆在切牌、洗牌,李长风连碰都没有碰过牌! 更何况,出千抓千,要当场! 赌坊内安静得可怕,只剩下谢昆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都明白了,九指赌王,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倾家荡产! 我向前一步,平静道:“谢堂主,赌桌之上,各安天命。一共九万六千六两,赔钱吧。” “若是现银不够,你这富贵坊,还有三和堂名下的所有产业,现在就可以开始清点作价了。 谢昆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脸上的恐惧和苍白渐渐褪去,露出了几分狰狞。 “认命?”他低声嘶吼,“老子在城西混了三十年,就不知道这俩字怎么写!” 话音未落,他猛地抓起手边的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嚓!” 霎时间,赌坊二楼、后堂,瞬间涌出数十名手持棍棒刀剑的打手,将整个赌场围得水泄不通!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赌客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惊叫声四起,场面一片混乱。 我环顾四周,嘴角轻笑,带着几分讥讽。 “输光了家底,就打算掀桌子玩横的了?谢赌王,你这赌品,可配不上你这名号啊!” 谢昆狞笑一声,“赢了,你才是赌王!输了,你就是一堆臭狗屎!今天你们几个,一个都别想竖着出去!给老子动手!拿下他们,抢回银子!” 我叹了口气,“这么多人看着呢。光天化日,强抢赌资,杀人灭口,你真当王法不存在吗?” “王法?在城西,老子就是王法!” 谢昆疯狂大笑,指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宾客,“你们,谁看到了?谁?给老子站出来!” 所有宾客都吓得面色如土,拼命低下头。 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哪有人敢吭一声。 谢昆得意万分,大手一挥,“动手!砍死他们!” 打手们发一声喊,挥舞着兵刃扑了上来! 然而,他们甚至没能靠近赌桌。 一直静坐如山的李长风,终于动了。 他甚至没有起身! 就在最先冲到的两名打手的刀即将砍落的瞬间,赌桌上的长剑,骤然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 没有人看清动作。 只听到“砰!砰!”两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清脆声。 那两名打手倒飞出去,狠狠砸进后面的人群里,撞倒了一片人! 胸口明显塌陷下去,口中喷出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李长风依旧坐在椅子上,长剑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桌上,仿佛从未动过。 只有剑鞘末端,沾染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迹。 快!快到极致! 狠!狠到令人胆寒! 整个赌坊瞬间死寂!所有打手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不敢上前半步! 谢昆脸上的猖狂笑容瞬间冻结,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就在这寂静之中—— “轰!” 赌坊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碎裂的木屑纷飞! 王武身穿镇武司制服,按刀而入! 身后跟着十几名披甲持弩的税吏,瞬间控制了所有出口。 冰冷的弩箭对准了场内的谢昆和打手们。 王武目光如电,声如洪钟,厉喝道:“镇武司办案!” “三和堂堂主谢昆!” “你涉嫌开设赌场、聚众斗殴、持械拒捕、走私真气晶石、拐卖人口!现人赃并获!” “来人!将此獠及其党羽,全部拿下!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谢昆全身瘫软在地,脸上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卷一 第351章 你们搭台,我唱戏! 王武吩咐众税吏如虎狼般上前,将谢昆及其党羽尽数锁拿,铁链碰撞声叮当作响。 他快步来到我面前,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大人!” 谢昆被两名税吏粗暴地按住,却仍挣扎着抬起头,盯着我:“你到底是何人?” 我缓步走到他面前,“动我的人的时候,你上面那位大人物,没告诉你我是谁吗?” 谢昆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你是……江!小!白!” “江小白”三个字一出,赌坊内瞬间鸦雀无声。 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赌客们闻言,更是魂飞魄散,不少人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我没再看他那副丑态,漠然转身,吩咐道:“带回去,仔细审。” 说完,我转身向外走去。 经过门口时,目光扫过依旧被拴在桩子的徐顺。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羞愧地低下了头。 “一并带回衙门!” 我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看了那一眼,便径直走出了富贵坊。 …… 杜清远兴奋地追了出来,先是围着李长风打转: “李大哥!你太神了!你怎么知道他那张牌是斧头不是天牌的?你是不是会透视?教教我呗!” 李长风抱剑而行,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 杜清远碰了一鼻子灰,又好奇心炽盛,只好跑来缠着我: “姐夫哥,你肯定知道!快告诉我嘛,李大哥他怎么赢的?”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谢昆那点手法,在真正的高手眼里破绽百出。长风兄根本不用碰牌,从他洗牌切牌的动作里,牌序就已经一清二楚了。” “谢昆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其实从他坐下开始,输赢就已经定了。他出的不是千,是心。赌的也不是运,是谢昆的贪和妄。” 杜清远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这也行?可我还是没听懂!能不能有稳赢的办法?” 李长风惜字如金道:“不赌!” 杜清远:“……” …… 回到镇武司时,天色渐晚。 王武很快前来禀报:“大人,谢昆招了。扣下徐顺、设局激怒您,确是受人指使。指使他的人,是金牛栈道的大掌柜。” 意料之中。 我冷笑一声:“赵举这条老狗,自己缩在后面,倒是很会使唤这些江湖野狗出来咬人。可惜,狗咬错了人,是要被剁了狗头的。” 我转而看向一旁的沈默:“通源钱庄那边,查得如何了?” 沈默上前一步,道:“回大人,通源钱庄背景极深,账目做得滴水不漏,明面上几乎查不出任何问题。” 他瞥了一眼窗外,神色凝重,“它与蜀州乃至京师的很多高官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的人尝试从侧面打听,非常困难,且属下担心,若是逼得太紧,极易引起对方警觉。” “继续查。”我手指敲着桌面,“但要更隐蔽,更耐心。不要打草惊蛇。谢昆和三和堂倒了,他们急需处理首尾,必有动静。” “是!属下明白!”沈默领命。 “记住,宁可慢,不可错。通源钱庄,很可能就是九幽教真正的钱脉命根子!” 这时,值房门被敲响。 只见陈岩手持一份公文走了进来: “大人,青羊宫派人送来了武林大会的筹备备案文书,请您过目核准。” 他臂上还缠着绷带,脸色略显苍白,但精神尚可。 陈岩伤势初愈,我便让他暂时处理一些文书工作。 我接过那份颇为厚重的文书,随手翻看了几页。 “动作倒快。玄素真人这是铁了心要借九幽教的势,把这台戏唱下去啊。” 我将文书放在桌上,问陈岩:“这份东西,你怎么看?” 陈岩显然早已仔细研读过。 他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道:“回大人,单从这章程看,冠冕堂皇,几乎挑不出错处。呼吁各派团结、消弭纷争、共谋发展,任谁看了都得赞玄素真人一声德高望重,用心良苦。” 他话锋一转,“但是,细看其中几条细则,便能发现九幽教夹带了大量私货,其心可诛!” “哦?”我颇感兴趣,“说说看!” 陈岩从袖中取出一张自己整理的便笺,呈了上来。 “大人您看,其一,关于与会门派资格审核,其中一条需‘无不良营商记录、无拖欠各方税款’。看似合理,但‘各方税款’定义模糊,极易被操作。届时,他们大可指责与九幽教有竞争的门派拖欠了他们的款项,从而剥夺其参会资格!”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章程最后提议,成立蜀州武林同盟,调解武林纠纷。明面上是由德高望重之辈主持,但条款中却暗示,重大纠纷需报请镇武司备案甚至协助执行。这是想借我们镇武司的势,来给他们未来排除异己的行为披上合法的外衣!他们是想用我们的刀,分蜀州江湖的蛋糕!” 我听着陈岩的分析,手指点着那条“无拖欠各方税款”的条款,冷笑道: “倒是提醒我了,回复青羊宫,加上一条:与会的门派及代表,不得拖欠朝廷真气税。” “成立同盟?调解纠纷?真是好算计。” 我眼中寒光一闪,“想把我镇武司当牌位抬出去,给他们做的脏事背书?想得美。” 我略一思忖,做出了决定。 “批了吧。” 我拿起笔,在备案文书上签下了名字和“准予备案”的字样。 陈岩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 我将批好的文书递还给他。 “他们想搭台唱戏,我们总不能连台子都不让搭。但是,唱什么戏,就由不得他们了!” 陈岩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回复青羊宫。” …… 待处理完手头所有公务,窗外已是星斗满天,衙门里也只剩下零星几盏灯火。 杜清远凑过来,小声提醒道:“徐顺还在外面院子里跪着呢,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站起身,推门而出。 月光下,徐顺直挺挺地跪在院子当中,听到脚步声,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惶恐和悔恨。 “大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给镇武司丢人了!我对不起我爹,更对不起大人您的信任!” “求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您了!” 卷一 第352章 暴雨梨花箭 我站在台阶上,安静地看着他。 “知道错在哪里了?” 徐顺涕泪横流,说:“我不该去赌!我不该轻信外人!我不该给大人惹麻烦!我不该……” “错。”我打断他,“你错在,没赢!” 徐顺愕然抬头,脸上还挂着鼻涕和泪,完全懵了。 “镇武司不养废物,更不养蠢货。” 我的语气平淡,“赌,是蠢。输,是废。赢,是实力。” “你若真有本事把他们赢得倾家荡产,今天跪在这里的就是谢昆。” “镇武司的刀,只砍输家,不替输者擦屁股。” 我顿了顿,最后道:“起来吧。” “记住,命只有一条。再做这种没脑子的事,不必等我动手,自己找口井了断,还算干净。” 院中重归寂静。 我知道,经此一遭,若他能熬过来,方才堪大用。 若熬不过来,那便也只是块朽木罢了。 镇武司,不缺一个混混。 但或许,还能多一个可用之材。 …… 次日一早,天还未大亮,我推门而出。 只见徐顺早已候在院中,早已准备好热水和毛巾。 他脸上的肿消了些,但眼眶依旧乌青,神色多了几分沉稳。 我没说话,走过去就着他端着的水盆洗漱完毕。 他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 院中,我与李长风照例对练。 然而今日我却有些心不在焉,脑海中反复推演着与九幽教的种种交锋和破局之法。 剑招便慢了半拍,露出了不该有的破绽。 李长风的剑如同鬼魅,总能精准地抓住这些破绽。 嗤!嗤!嗤! 接连几次,他未出鞘的剑尖,或点在我手腕,或刺向我肋下空档。 我收剑而立,微微喘了口气。 李长风简单直接地问:“有心事?” 我点了点头,眉头微锁:“九幽教盘根错节,诡诈百出,比血刀门、不死宗那些直来直去的,难对付得多。” 李长风沉默片刻,道:“越是如此,越需静心。剑快了,心不能乱。先确保自己安全!” 他的话总是这般,言简意赅,却直指核心。 确保自己安全…… 我忽然想起一事,阵盘改造已过去十来天,不知胡老道那边进展如何。 若能成功,无疑是给自身安全加了一道强力保障。 “走,去趟青羊宫。”我心中定计。 …… …… 先与唐不咸汇合,我们再次来到青羊宫那处僻静偏院。 胡老道正对着一桌子的符纸愁眉苦脸。 地上散落着许多画废的符箓和几块似乎炼废的小型玉片。 看到我们,胡老道喊道,“你小子来得正好!快来看看!” 他指着桌上那些符文,唉声叹气:“你看看!老子我已经把爆裂符和凝真符尽可能微缩了!但这玩意儿对刻画的要求太高了!稍微有一丝一毫的偏差,不是失效就是直接炸了!愁死道爷我了!” 他絮絮叨叨地解释着原理。 将真气极度压缩然后瞬间释放,需要借助这些微缩符文来引导和控制。 这对真气的掌控力和刻符的精度要求都达到了变态的程度。 我仔细听着,想起当初与碧瞳田老爹伪造晶石的经历,心中忽然一动,“我或许可以帮忙!” 我开口道:“我不懂符箓,但若只是依葫芦画瓢,将图纸上的符文丝毫不差地微缩到阵盘上,或许能做到。” 体内天机笔毫运转,一缕真气被切割成无数道尘级真气,从指尖透出。 胡老道闻言一愣,狂喜道:“对啊!我怎么忘了你这手绝活!天机笔毫!以气代刀!妙啊!来来来!快试试!” 在他的紧张指导下,我屏息凝神,天机笔毫化作精密的刻笔,小心翼翼地落在河神帮阵盘上。 依照胡老道提供的图纸,我将那两道微缩符文,一丝不苟地刻画上去。 整个过程耗费心神极大。 不片刻,额角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最后一笔完成! 阵盘核心上,多了一个花生大小的淡金色符文,隐隐散发着能量波动。 “大功告成!”胡老道兴奋得就要伸手去拿。 但他拿起阵盘,对着光仔细观摩了半天,脸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他挠着头道:“呃!好像有两个地方的转折,刻反了……” 我:“……” 唐不咸:“……” “不管了!先试试效果!”胡老道也是个胆大的,当即注入一丝真气。 只听“咔嚓”的一声响! 阵盘难以承受那狂暴的能量冲击,瞬间崩裂成十数块碎片,四处飞溅! 中心处更是焦黑一片,青烟缭绕! 失败了。 胡老道一脸懊丧:“你看你看!我就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但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又“咦”了一声,拿起那几乎报废的阵盘再次仔细端详。 “不对!这炸开的威力……不对劲!” “区区一漕真气,怎么可能引发这么强的震荡?这几乎赶上三品武者全力一击了!” 他猛地抬头看我,哈哈大笑:“我明白了!是这‘刻错’的符文,阴差阳错地形成了一个更狂暴的压缩结构!虽然失败了,但却意外摸到了威力更大的门槛!哈哈哈!天才!你小子真是个天才!” 我心中苦笑,对符箓一道,我一窍不通,算哪门子天才! 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他立刻扑到桌案前,抓过纸笔,疯狂地重新演算,重新调整符文构型! 半个时辰后,一份新的、更加复杂符文图纸摆在了我面前。 “来!照这个再刻一次!”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凝聚心神。 我望着从黄泉使者缴获的阵盘,“这可是最后一个了!” “这次绝对没问题了!”胡老道信誓旦旦。 指尖真气探出,依照新的图纸,重新在那块新阵盘上缓缓刻录。 但有了前次的经验,我操控着天机笔毫,以极强的定力强行稳定住真气的输出。 这一次,一气呵成,毫无差错。 胡老道接过阵盘,走到院子角落,“来试试这款逆流针!” 这里有一块测试符箓威力的青石靶前。 他再次注入一丝真气。 咻! 并非爆炸声,而是一阵极其尖锐急促的破空声! 只见阵盘上那符文骤然亮起! 下一刻,上千道细如牛毛的淡金色真气针芒,呈扇形暴射而出! 砰砰砰砰砰! 一阵密集轻响过后,那厚实的青石靶子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深孔! 深入石内近半尺! 孔洞周围光滑无比,仿佛被极锋利的细针瞬间刺穿! 这威力,已然不弱于镇武司制式的税纹金箭! 甚至因其是范围覆盖,在近距离内更具威胁! 一旁的唐不咸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操他娘的!这哪还是暴雨梨花针!这他娘的是暴雨梨花箭啊!还是连发的!” 卷一 第353章 三方合作 胡老道捧着阵盘,爱不释手,激动得手舞足蹈: “妙极!妙极!‘逆流符’初成!只需再嵌入税纹锁以防滥用,加上调息环以分强弱档位,再雕琢些微末细节,便是一件足以流传后世的杰作!” 唐不咸看得两眼放光,涎着脸凑上来:“嘿嘿,这宝贝能不能给我们唐也……弄一套?” 他话未说完,我心中却是猛地一动。 目光扫过阵盘的核心符文,一个更大胆的念头闪过! 先前税纹金箭,核心在于那特制的琅琊税纹钢。 可如今琅琊郡藏剑山庄被查封,税纹钢产量下滑,镇武司库存告急。 用不了多久,镇武司即将面临无箭可用的地步。 眼前这“暴雨梨花箭”,岂非正是绝佳的替代品? 不仅能解镇武司燃眉之急,若能形成制式装备,其中所蕴含的利润将是无法想象! 我心中瞬间闪过诸多念头,当即向胡老道和唐不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逆流符是胡道长心血,而暴雨梨花的理念源自唐门。 若此事能成,利润之大,可想而知! 我思索片刻,道:“或许,可算作三方合作?” 我望着二人,“唐家出工匠,道长出核心技术,我镇武司牵头,上报总衙,争取朝廷订单。” 此言一出,唐不咸眼中满是惊喜。 但随即又强自冷静下来,面露难色:“此事干系太大!暴雨梨花乃是我唐门压箱底的绝技之一。我得立刻回禀老太爷和大哥定夺!” 胡老道却摸着下巴,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忽然道:“等等!道爷我这‘逆流符’可是独门手艺,岂能轻易全盘托出?量产?还要分档位加税纹锁?麻烦!麻烦死了!” 他嘿嘿一笑,“不如折中一下!咱就做一个简版!一次激发,只放十道针芒,真气耗用定死在一钧,也别调什么档位了!威力嘛,自然比这原版弱一些!关键是——好做!便宜!” 他伸出两根手指:“价格,就定税纹金箭的一半!如何?” 我闻言,立刻补充道:“还可以设下禁制,限定使用次数。如此,也能持续售卖。” 唐不咸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操!你们俩……一个比一个狠啊!” 事不宜迟,趁热打铁。 胡老道也是个急性子,回到案前,抓过新的玉片和符纸,重新设计修改符文。 新的符文结构果然简化了许多。 去掉了繁琐的调息环和多档位变化,只保留最核心的激发与十针齐射结构。 并预留了嵌入税纹锁和次数禁制的位置。 我当即用这个逆流符刻出一个样品。 胡老道迫不及待地拿起,注入一丝真气试了试。 咻! 十道针芒精准射出,嵌入墙中,效果稳定。 “成了!就照这个来!”他兴奋道。 我当下也不迟疑,凝神静气,指尖天机笔毫再现。 这一次刻画简化版的符文,速度快了数倍不止,且成功率极高。 不消半个时辰,身旁便已多了二十余枚刻画好符文的黑色玄铁片。 这是胡老道找来的载体,虽不如玉符温润通透,却更坚固耐用,适合量产。 我将其中的五六枚递给胡老道和唐不咸: “这些样品,胡道长可继续研究升级,四哥也可带回堡中,请唐家主和老太爷过目斟酌。” 剩下的十几枚,我小心收起。 一部分准备寄给京城的马三通和赵无眠,先听听他们的意见。 当然最后拍板之人,还得是秦权。 另一部分,就先配发给陈岩、沈默他们,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最初的九幽教阵盘,依旧留给胡老道,让他继续雕琢、升级! 这也是将来对付九幽教的大杀器! 诸事议定,我们便准备告辞离开。 就在这时,偏门打开,一位身着青色道袍老者迎面走了过来。 在一众道士的簇拥下,显得仙风道骨,又带着几分庄重。 正是青羊宫观主,玄素真人。 玄素真人面带微笑,打了个稽首:“无量天尊。江大人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 他看着案上尚未收起的玄铁片,只远远扫了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看来,胡师弟又弄出了些有趣的新玩意?” 我微微一笑,“真人言重了,不过是与胡道长探讨一些奇技淫巧,聊以自娱罢了。” 玄素真人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并未深究,只是颔首道: “胡师弟于此道确是痴人。江大人若有用得着青羊宫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话锋轻转,“说来正有一事。关于蜀州武林大会,已广发英雄帖,日期便定在明年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亦是赏武论剑的好时节,江大人以为如何?” “正月十五,月圆人聚,好日子。”我点头赞许道。 “真人德高望重,由您出面主持大会,再合适不过。镇武司必当全力支持!” 玄素真人拂尘轻摆,“有江大人这句话,贫道便放心了。届时群雄汇聚,还需多多费心。” “分内之事。”我正色道,“不过,大会关乎蜀州武林未来秩序,与会门派资格的审核务必严谨,确保与会者皆为正道栋梁,而非寻衅滋事之徒。” 玄素真人闻言,含笑客套两句。 他自然看出我等去意已决,便顺水推舟道:“他日若得空闲,贫道再亲往镇武司拜访。” 我立刻接口,礼数周到:“岂敢劳烦真人移步。待公务稍缓,我定亲自登门,向真人讨教。” 玄素真人不再多言,亲自引路,送我三人出观。 他步履从容,气度超然,一路言笑晏晏,应对得体,尽显地主之谊与一派宗师风范。 然而,我却察觉到那平和表象下的一丝疏离与傲气。 他以青羊宫观主之尊,在蜀州武林地位崇高,又是七品宗师。 对我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终究有几分轻视。 如同观远处山峦,虽见其形,却未必真正放在心上。 直到他离开,身上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才渐渐散去。 唐不咸咂咂嘴,对胡老道说,“你这师兄,看着客气,架子可不小。” 胡老道嗤笑一声:“牛鼻子都这德行!甭理他!” 唐不咸哈哈一笑,“你岂不连自己也一起骂了?” 卷一 第354章 腐髓瘟印 回到镇武司,我立刻将新制成的十几枚“简版逆流针”分发了下去。 杜清远、陈岩、沈默以及从幽州跟来的老弟兄们人手一枚。 我简单介绍了交代了用法: “此物名为逆流针,灵感来自唐门暴雨梨花针,能瞬间激发十道真气针芒,可作为税纹金箭的补充。” 众人都是识货的,一试之下便知此物厉害。 个个喜形于色,多了一份保命的底牌。 李长风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于他而言,自身的剑,便是最强的武器。 …… 正当众人熟悉新武器时,周奎却一脸凝重地快步走来。 “大人,有兄弟在城南酒肆探听到一个消息,关于骷髅会,似乎提及了朱越大人的下落!” 我精神一振:“详细说来!” “消息含糊,只隐约听到‘骷髅会’、‘地窖’、‘冰着’几个词。” 周奎又补充道:“那个兄弟正在跟着!” 一旁的陈岩闻言,起身抱拳道:“大人!让我带人去!” 我摇了摇头:“你伤势未愈,不宜动武。让沈默去。” 陈岩却异常坚持:“一点小伤不碍事!朱大人遇害,我等却连其遗体都未能寻回,是我失职!请大人准我前往,迎回同僚!否则心中难安!” 城南义庄一事,我们遭到伏击,陈岩和几个兄弟憋了一肚子火。 见他目光坚毅,我沉吟片刻,终是点头: “好,你点一队好手,即刻出发,若事不可为,立刻撤回。” “是!”陈岩领命而去。 待他离去,我立即对李长风低声道:“有劳你暗中跟去策应。” 李长风默不作声,只微微颔首,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门外。 …… 傍晚时分,天色将暗。 陈岩与李长风一同返回,身后跟着两辆马车,上面盖着白布。 陈岩身上添了几道新伤,但精神却极为亢奋。 “大人!找到了!在骷髅会窝点下的一个冰窖里!” 他声音沙哑,“朱大人和五位同僚的遗体……都在那里!骷髅会已被我等荡平!” 我掀开白布,六具冻得僵硬的尸体映入眼帘。 正是失踪数月的前监正朱越及其随从! 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不过,紧接着疑窦又生。 九幽教当初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将尸体盗走,又藏在这样一个三流帮会的地窖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 跟九幽教打交道多了,我深知其诡诈,立刻多了个心眼。 “仔细检查遗体!”我沉声下令。 众人上前,一番仔细查验后,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虽然尸体被冰冻,但依然能感觉到其体内空空如也。 皮肤紧贴着骨头,显得异常干瘪。 非但没有丝毫真气残留,连气血都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与正常的武者遗体截然不同! “大人,这……”周奎面露惊疑。 杜清远在一旁搓着胳膊,小声道:“姐夫哥,这……这模样有点吓人啊,不会……不会诈尸吧?” 他这话本是玩笑,却让我心中猛地一凛! 我立刻运起一丝真气,小心翼翼地探入朱越遗体的经脉深处。 果然! 在那一片死寂的冰冷之下,竟然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阴邪之力! 这绝非朱越自身修炼的功法所有! “七大使者,除了已死的黄泉,还有两个专门玩弄尸体的高手!” 我脑中瞬间闪过之前的情报,“要么是擅长布局暗算的橙诡,要么是擅长用毒的绿袍!” 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藏匿尸体,而是用这些镇武司高手的遗体,修炼某种邪功! “提取他们的税纹!”我立刻命令。 张诚、王武上前,正要提取税纹之时,我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觉。 我猛地察觉到,朱越干瘪的皮肤下,隐约透出另一种纹路! “等等!” 我亲自上前,运转天机笔毫,将一丝真气缓缓渡入那皮肤之下。 嗡…… 一声微不可察地轻响。 只见那干瘪的皮肤之下,一道道暗红色的诡异纹路,骤然浮现出来! 它们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尸体的骨骼之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邪气息! 这绝非镇武司的税纹!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标记!或者说…… 一个尚未发动的邪门术法! 九幽教根本不是失手让我们找到尸体。 他们是故意将这几具被动过手脚的遗体,“送”还给了我们! 我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所有人退后!封锁这个院子!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我和李长风。 我深吸一口气,全力运转《九章算律》方程卷。 试图解析这六具尸体上暗红纹路的关联与规律。 无数算符在我识海中流转、推演、组合。 能清晰地感知到六具遗体之间,通过这诡异的纹路构成了一个整体。 却始终隔着一层迷雾,无法彻底洞悉其核心机制与最终目的。 “瘟疫?用毒?还是某种操控尸体的邪术?”我眉头紧锁,低声自语。 “长风兄,有劳你速去青羊宫,请胡老道过来一趟!要快!”我沉声道。 此事已超出常规武学范畴,非得胡老道这等精通符箓异术之人不可。 …… 约莫半个时辰后,院外传来胡老道不满的嚷嚷声,由远及近。 “什么事儿啊火急火燎的?耽误道爷我研究正事!”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流星地跨进院子。 目光扫过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抱怨声戛然而止。 他的鼻子抽动了两下,小眼睛猛地眯起,“这味儿……不对!” 我上前一步,掀开白布,指向朱越遗体皮肤下那已然被激活的诡异纹路。 “道长,请看此物。” 胡老道凑近前去,只看了一眼,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连退两步! “操!无量那个天尊!” 他骂骂咧咧道:“这他娘的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王八蛋搞出来的腐髓瘟印?” “腐髓瘟印?” 我心中一凛,光听名字便知绝非善物。 他脸上首次露出了凝重之色,再无半分平日的猥琐。 “错不了!这东西歹毒得很!它不是杀人的,是‘养毒’的!” 胡老道解释道:“以高阶武者的尸身和残余气血为基,骨髓为材,温养一种极厉害的瘟毒!” “一旦让这六具尸身聚在一起,彼此瘟气勾连成型,再以特定手法引爆……” 胡老道心有余悸,“那他娘的就不是死几个人了!” “方圆十里,人畜死绝,草木凋零,妥妥的一场大瘟疫!” 卷一 第355章 我先做个梦! 散播瘟疫? 胡老道的话,让我们几人心中一凛。 “拉着全城无辜百姓陪葬?” 我心中怒火直冲天灵盖:“九幽教为了达成目的,当真是不择手段,毫无底线!” 李长风抱剑而立,目光扫过那六具尸体,“若瘟疫真从镇武司内部爆发,我等首当其冲,死伤殆尽尚在其次。朝廷衙门竟成瘟源,消息传开,镇武司在蜀州的声誉将遭受毁灭性打击,人心尽失,根基动摇。” 胡老道连连点头,“到时九幽教再跳出来,广施那狗屁符水,装他娘的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赚足声望!” 一石三鸟!毒,太毒了! 胡老道琢磨道,“这么阴损的连环计,像是橙诡那娘们的手笔。但这腐髓瘟印本身,得是绿袍老怪亲自下手不可!这两个杀才凑一块,真他娘的晦气!” 我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道长,既知此物,可有解决之道?” 胡老道围着尸体又转了两圈,“要引发瘟毒,施法者必在方圆五里之内,以自身神魂遥遥感应,方能催动!为今之计,只有在发动之前,找到他,宰了他!瘟印自解!” 杜清远忍不住插嘴道:“找不到呢?不如把他们烧了,一了百了!” 胡老道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能确保烧得彻底,一丝瘟气都不泄露?万一烧炸了,瘟毒随风散开,死得更快!” 我接过胡老道的话,“你能保证,九幽教只准备了这六具?” 若他们暗中在其他地方,也准备了类似的“种子”,烧了他们只会打草惊蛇。 让他们退而求其次,更快地引爆瘟疫! 杜清远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更白了。 我深吸一口气,思路已然清晰: “所以,不仅要解决眼前的危机,更要顺藤摸瓜!从源头解决掉施法者,才能永绝后患!” 那么问题来了。 如何在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下,找到施法者? 如何在施法者发动瘟疫之前,杀了他们? 我当即上前,喊李长风、杜清远帮忙:“搭把手,把遗体移至地窖,层层冰封!其他人退至院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院子十步之内!” 陈岩岩在门口闻言,面露急色:“大人,让我等……” 我猛地回头,直接打断他:“此物非比寻常,触碰即有沾染风险!执行命令,封锁院落!” 陈岩看到我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重重抱拳:“是!” 随即带人迅速退开,并立刻布置隔离岗哨。 不再有片刻耽搁,我们三人迅速将尸体抬入地窖。 李长风看向我:“你想以冰封延缓,并诱敌深入?”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冰封隔绝,是让那施法者能模糊感应到瘟印尚存。他想成事,就必须亲自靠近,甚至进入镇武司范围!此为一诱!”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他们的触发倚仗神魂感应,那若让他们感应到的,并非真实呢?” 李长风眸光微动。 杜清远则一脸茫然:“姐夫哥,啥意思?” 我没有立刻解释,将地窖内尸体安排妥当。 我才对李长风和杜清远道:“你们先出去,守住地窖入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杜清远不解:“啊?那你呢?” 我盘膝在地窖中央坐下,闭上双眼:“我?先做个梦。” “做梦?” 李长风深深看了我一眼,拉着杜清远退出了地窖,关上了门。 地窖内只剩下我、胡老道,以及被寒冰封存的六具遗体。 胡老道瞪着眼问:“小子,你搞什么鬼?这节骨眼上你做哪门子梦?” 我睁开眼,低声道:“道长,我记得你说过,腐髓瘟印需施法者以神魂感应催动。” “正是!” “也就是说,他们用某种秘法,感知六具尸体的微弱的神魂印记。” 胡老道点头:“是这个理儿。” “我若能将这六道神魂,拉入梦中,让他们能感应到,却无法触及,更无法引爆,会如何?” 胡老道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牵引死人残魂入梦?这简直是逆乱阴阳的手段!一个不慎,你自己都可能被那瘟毒污染!” “我有特殊手段可一试。” 我解释道:“但需道长为我护法,隔绝外界干扰,若有异动,立刻唤醒我。” 胡老道看着我坚定的神色,一咬牙:“妈的,道爷我就陪你疯这一把!” 我不再多言,重新闭上双眼,意识沉入识海深处。 “紫魇。”我在心中默唤。 识海内,梦傀缓缓现身,窈窕的身材,散发出朦胧的紫意。 “帮我把那六道残魂,‘请’入梦中。” …… 时间一点点流逝。 地窖内寂静无声,只有寒气缭绕。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极其漫长。 在我的眼前,或者说,在我的梦境之中,景象缓缓浮现。 不再是地窖,而是一片灰蒙蒙的虚无之地。 六道极其黯淡、扭曲的虚影,悬浮在空中。 它们仿佛是由凝固的灰烟和冰霜构成,散发着冰冷与死寂的气息。 依稀能看清是朱越等人的模样,身体却是半透明。 皮肤下那暗红色的瘟印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红光。 像是一张张蛛网,又像是一根根的血管! 它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只是在无意识地轻微颤抖。 我心中暗惊,原来这就是被瘟印污染、温养的神魂可悲状态! 我以梦境之力小心地维持着它们的形态,模拟着外界冰封隔绝的模糊状态。 既让它们存在,又让它们看似难以触碰。 接下来,便是等待。 等待鱼儿感应到这看似“脆弱”却“仍在掌控”的鱼饵。 夜渐深。 地窖外万籁俱寂。 突然! 梦境中,那六道残魂虚影猛地一震! 它们皮肤下的瘟印骤然亮起,红光暴涨! 一股阴冷而邪恶的陌生神念,猛地从极遥远处探来! 对方正试图通过这六道残魂与瘟印的联系,强行建立通道,将那股引爆的意志灌注进来! 来了! 我猛地睁开眼!在梦境中睁开了眼! 灰蒙的梦境空间因这股外来神念的入侵而剧烈波动。 “等你多时了!” 我冷喝一声,梦境之力轰然爆发,瞬间沿着那股入侵的神念反溯而去! 卷一 第356章 梦中斩绿袍! 那股阴冷神念察觉到我的追踪,猛地一颤,试图斩断联系,急速退去! 但已然迟了! 梦境之力如附骨之蛆,沿着那无形的神魂丝线疯狂蔓延! 将丝线另一端的存在,强行拖拽而入! 嗡! 灰蒙的梦境空间剧烈震荡! 一个模糊的、由绿色毒雾笼罩的扭曲人形,骤然出现在六道残魂虚影之前! 成了!我把这施法者拉进来了! 那绿雾形似乎极度震惊于环境的骤变。 他环顾四周,雾气剧烈翻腾,显示出内心的惊骇不定。 我岂会给他反应的时间?心念一动,梦境之中,一柄由纯粹杀意凝聚的长剑瞬间在我手中成型! 剑尖直指那绿雾人形! “绿袍?”我冷声喝道,试图确认其身份。 那绿雾人形猛地一滞,毒雾翻涌凝聚,露出一双惊疑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你就是江小白?你怎会懂得如此诡谲之术?” 显然我的手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我无需回答一个死人的问题。 长剑发出一声轻吟,化作一道流光,直刺其眉心! 绿袍惊骇之后,发出一声怪笑:“想在梦中杀我?小子!我既精于魂术,更擅瘟毒!就算神魂之态,亦能毒杀万物!”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绿色毒雾轰然爆发! 那毒雾的核心,隐约浮现出一个古老小鼎的虚影,万般毒虫似乎皆源于此! 蜈蚣、毒蛇、蝎子、疫鼠从他鼎中冒出! 毒虫幻影,铺天盖地般向我扑来,瞬间将我的身影吞没! 这并非实体之毒,而是直接侵蚀神魂的瘟毒邪念!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武者魂飞魄散的攻击,我只是静静立于原地。 “你可以试试。”我淡然道。 那些由毒虫甫一接触我的身躯,竟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克星,发出凄厉的尖啸! 迅速消融、溃散,化为缕缕青烟! 但未能伤我分毫,反而让笼罩绿袍的毒雾都黯淡了几分! “怎么可能?” 绿袍失声尖叫,声音满是骇然,“我的腐魂瘟毒……为何对你无效?” “玩毒?你怕是遇到了玩毒的祖宗!” 我嘴角露出一丝讥诮,“我二师兄能给阴家祖坟种上百年洗不掉的怨蛊。我没他那本事……” 我顿了顿,手中长剑,光芒大盛,道:“但把你种进坟头,还是做得到的。” 就在此时,一直静立于我意识深处的紫魇,因这场神魂交锋而微微显现了一丝气息。 绿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那双幽绿的眼睛看向了某处虚空。 “这气息,是紫魇?你竟然背叛了教主!” 他彻底慌了! 神魂剧烈波动,再也顾不上与我争斗。 只见那绿袍猛地张口,一道暗红色的血箭虚影疾射而出! 并非射向我,而是猛地炸开,化作六道邪异符文,瞬间印在了那六道残魂虚影之上! 六道残影皮肤下的瘟印红光大放,瞬间挣脱了我梦境之力的束缚! 空洞的眼神发出无声的咆哮,如同提线木偶般,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就要轰然自爆! 绿袍老怪竟不惜代价,引爆残魂,来制造逃离机会! 然而,我早已料到他有此一招。 我冷哼一声,一道离火真气瞬间涌出,笼罩在那六具残魂之上! 嗤啦! 如同滚烫的烈油浇上了寒冰,刺耳的灼烧声瞬间响起! 冰层瞬间汽化,那六具虚影甚至来不及反应,寸寸断裂、消融! 连同遗体本身,在几息间被灼烧得焦黑,最终化为一小撮灰烬,再无半点痕迹! 瘟印之基,被彻底物理超度! 正在绿袍逃离之际,一道金色符印自梦境虚空浮现,轰然压下! 竟将他牢牢镇在原地,动弹不得! “哼!歪门邪道,也敢在道爷我面前卖弄神魂离体的把戏?” 胡老道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带着几分不屑。 显然,他在外界察觉到了绿袍神魂被扯入梦境的波动,立刻出手相助。 时机已到! 我不再给他任何机会,长剑化作一道电光,瞬间穿透了绿袍老怪的眉心! “不!” 一声凄惨叫声传来,声音戛然而止! 绿袍的神魂虚影如同气泡被戳破,彻底湮灭于梦境的虚空之中。 神魂俱灭! 梦境并未立刻消散。 我维持着与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意识顺着那条迅速黯淡消失的神魂丝线延伸过去! 一幅模糊的画面瞬间涌入我的感知: 城西,荒废的龙王庙后院,一口幽深的枯井! 枯井中,一道模糊的橙色身影化作一道轻烟,以极快的速度遁入夜色,消失不见! 我猛地睁开眼,回归现实。 地窖中,冰寒依旧。 胡老道正紧张地看着我,“如何?” 我长身而起,“绿袍已死。但其同党橙诡……跑了。” 来到地窖外,我立即下令:“立刻点齐人马,目标城西龙王庙枯井!” …… 片刻之后,我带着陈岩等人,火速赶至城西荒废的龙王庙。 夜色下的庙宇残破不堪,阴风阵阵。 后院那口枯井,如一个黑洞,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大人,井中有动静!”陈岩持刀,警惕地盯着井口。 隐约可见其下有一团模糊的绿影在微微蠕动。 “属下先下去查探!” “慢着!” 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绿袍浑身是毒,虽已魂灭,但其躯壳仍是剧毒之源,小心为妙。” 话音未落,我已纵身跃入井中。 井底并不深,借着上方火把投下的微光,只见一个身着绿袍的干瘦身影蜷缩在角落。 他双目空洞无神,嘴角留着涎水,正是绿袍! 其眉心处,一道清晰的青色印记赫然在目。 正是我梦中一剑诛灭其神魂后,在现实肉体上留下的痕迹! 一代毒王,如今剩下一具空壳,成了痴傻的活死人。 我小心翼翼上前,正准备仔细查看。 异变陡生! 或许是感应到生人的靠近,那具痴傻的肉身猛地一颤! 霎时间,其袖袍、领口、裤腿之中,无数色彩斑斓毒虫,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它们失去了主人的控制,陷入彻底的疯狂。 非但没有攻击我,反而首先扑向了最近的“宿主”! 那痴傻的肉身发出一声惨嚎,瞬间被虫海淹没。 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密集响起!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绿袍老怪被啃噬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具挂着零星碎肉的白骨! 就连久经沙场的陈岩等镇武税吏,都看得一阵头皮发麻,凉气倒吸。 有几名税吏甚至干呕起来! 吞噬完宿主,那些陷入疯狂的毒虫立刻发现了新的目标! 它们振翅的振翅,爬行的爬行,化作一股致命的洪流,向我扑来! 然而,就在它们即将触及我衣角的刹那,却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猛地停滞不前! 虫群躁动不安,发出嘶嘶的尖鸣,如同遇到了天敌般,惊恐地向后褪去,挤作一团! “冥顽不灵。” 我冷眼看着这群失去了主人的毒虫,不再犹豫。 掌心一翻,精纯的离火真气喷薄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井底! 至阳至刚的离火,正是这些阴邪毒物的绝对克星! 嗤嗤嗤!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臭难闻的气味。 片刻之后,火焰散去,井底只剩下一片灰烬和那具孤零零的白骨。 然而,却有一个物件完好无损,正散发着幽幽的暗绿色光泽。 正是绿袍温养本命毒物的毒鼎! 卷一 第357章 给江大人送年礼! 我凌空一抓,那散发着幽幽绿芒的小鼎便飞入手中。 触手冰凉,并非金属,也非玉石,材质古怪。 细看之下,那幽幽绿芒仿佛是由鼎内无数微小的绿色光粒所发出。 鼎身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 这些符文我依稀能在《九章算律》中找到些许相似结构,但更深奥晦涩。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扭曲如虫蛇的古怪文字,我从未见过。 “年代久远,绝非近代之物……” 我眉头微皱,这鼎透露出的气息,比绿袍老怪本身要古老深沉得多。 可惜,上面的文字如同天书。 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 我翻手将毒鼎收入袖中,纵身跃出枯井。 “大人!”陈岩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无妨,毒源已除。”我淡淡道。 随即下令:“将此井彻底封死,以生石灰填埋,贴镇武司一级禁制,确保不留任何隐患!” “是!”众税吏凛然遵命。 回到镇武司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那六具遗体,此刻已彻底冰冷,再无任何邪异波动。 胡老道早已离去,只留下一张皱巴巴的符纸。 上面用朱砂画了个安神符,算是给这院子再加一道保险。 我沉默片刻,对周奎道:“准备六具楠木棺材,以阵亡烈士之礼,厚葬朱越监正及其同僚。” “是!”周奎肃然应命。 …… 第二天,我亲自撰写公文,将蜀州近日发生之事,简要明晰地向京城总衙汇报。 同时,我又修书一封,详细说明了“逆流针”的由来、效用以及跟唐门青羊宫合作的可能。 连同几个样品,命人一并送往京城。 此事若成,必将极大增强镇武司之力。 处理完这些,我再次前往青羊宫,并提前约了唐不咸。 偏院中,胡老道正对着一只烧鸡大快朵颐,满手油污。 唐不咸也到了,好奇地看着我。 我二话不说,将从枯井中得到的那个小鼎取出,放在桌上。 “哟呵!” 胡老道眼睛瞬间亮了,扔下烧鸡,也顾不上擦手,一把将小鼎抓了过去,仔细观察起来。 “无量那个天尊!这玩意儿你从哪儿搞来的?” “绿袍。” “道长,此物究竟是何来历?”唐不咸忍不住问道。 胡老道头也不抬,满是痴迷:“如果道爷我没看错,这八成是早已失传的万瘟鼎!” 我和唐不咸齐问:“万瘟鼎?” 胡老道爱不释手,道:“传说乃上古苗疆万毒教供奉的圣物之一!你看这符文,并非装饰,而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聚灵、转化、控制的阵法!” “若没猜错,这些文字应该是失传的《蛊神经》残篇!” 他边说边尝试着将一丝真气渡入鼎中,那小鼎上的虫蛇文字竟微微亮起! 鼎内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嘶鸣,仿佛沉睡了千年的毒物苏醒了一瞬。 胡老道吓得差点把鼎扔了,随即眼中狂热更盛:“宝贝!真是个活宝贝!” 胡老道痛心疾首道:“这等能操控瘟疫毒瘴的宝贝,竟落在绿袍手里,真是暴殄天物!” 我心中一动:“此物可能反向运用,用以解毒?” “当然可以!阴阳相生,毒药本就一体!” 胡老道说得斩钉截铁,“这万瘟鼎既能汇聚天下万毒,自然也能解析万毒,化毒为药!鼎内自成空间,玄妙无比,说它能解万毒,也不算夸张!” 他兴奋地搓着手:“妙啊!若是能参透这鼎上的符文和古法,说不定道爷我能炼制出避毒丹、解毒圣药,甚至能让人百毒不侵!” 我闻言,笑着道:“既然如此,此物便暂交由道长保管研究。” 胡老道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啥?交给我?小子,你知道这玩意有多珍贵吗?” 唐不咸也露出讶色。 我淡然一笑:“宝物再好,用之不当便是祸害。在道长手中,它能造福于人,克制九幽邪毒,那便是无价之宝。放在我这儿,不过是件占地方的凶器罢了。” 我顿了顿,语气转冷:“更何况,九幽教用毒害我同袍,乱我蜀州,此仇必报!请道长务必钻研出克毒之法,下次再见九幽妖人,我要让他们自食其果,死在自己的毒功之下!” 胡老道看着我,罕见地收起了嬉皮笑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小子,有气魄!这道爷我接了!定不让你失望!” …… 镇武司内,白幡高挂,灵堂肃穆。 六具楠木棺椁静静停放,棺盖未合,等待着最后的告别。 朱越监正及其五位殉职同僚的灵柩停放正中,接受吊唁。 我驻足灵前,心中那股因绿袍之死而稍歇的怒火,又悄然复燃。 他们不仅是上下级,更是同样背负着镇武司职责的同袍。 这份血债,必须用九幽教的彻底覆灭来偿还。 “立碑,他们的功绩,镇武司不会忘记。”我说道。 …… 整个蜀州镇武司系统,十五郡的郡使、副使们,也陆续抵达成都府。 一来是进行年底的述职,二来,也是为朱越等人送行。 这一个月来,我以雷霆手段整肃蜀州镇武司,虽树敌不少,但也真正立起了威信。 衙门风貌焕然一新,往日那种散漫颓废之气一扫而空。 虽仍有几个刺头心中不服,但在李长风的“操练”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造次。 三年群龙无首,军心涣散。 正好借此机会,一方面哀悼同袍,凝聚人心; 另一方面,也敲打敲打这些各地来的“诸侯”。 我逐一召见各郡郡使谈话,结果,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几乎每个人都在诉苦、哭穷。 永川郡的郡使是个胖乎乎的老头,未语先叹气,抱怨地方豪强势力太大,镇武司形同虚设,税收不上来; 泸州郡的副使是个精瘦的汉子,说起经费短缺,直接把自己的破旧官服袖子捋起来给我看; 有的说江湖门派根本不把镇武司放在眼里,政令不出衙门; 还有的说州府官员处处掣肘,镇武司毫无权柄可言…… 听着他们的抱怨,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哀。 镇武司手握监察武道、征收真气税的大权,还有税虫噬体这一终极惩罚。 本该是悬在江湖和朝堂之上的一柄利剑,如今在蜀州竟沦落至此等境地! 混成这样,也真是悲哀。 我面上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同情,听他们的真情流露。 这些“诸侯”跟我哭穷,个个却肥得流油。 据我所知,一张税虫噬体免罚书,被他们倒卖到了二百两银子! 朝廷重器,成了他们敛财的工具! 刚送走唉声叹气的金牛郡郡使,周奎便快步进来,低声道:“大人,渝州镇武司周青到了。” 我精神微振:“请他进来。” 周奎补充了一句:“大人,周青是属下的堂兄。” 我点点头,这点关系我早已知晓。 很快,周青大步而入,见到我,立刻抱拳行礼:“渝州镇武司周青,参见江大人!听闻大人肃清奸佞,卑职特来述职,并给大人送一份年礼!” 我微微一笑:“不必多礼,渝州一别,许久未见。你这份年礼,倒是让我好奇。” 周青转身对门外喝道:“抬进来!” 两名渝州来的税吏,抬着一口沉甸甸的大木箱走了进来,放在堂中。 那箱子似乎还很结实,上了锁。 “这是?” 周青上前开锁,一把掀开箱盖! 只见箱子里果然蜷缩着一个人! 周青收敛笑容,正色道:“大人,此乃通源钱庄渝州分号的大掌柜,钱贵。” 那人约莫五十岁年纪,身材发福,穿着锦缎衣裳。 此刻却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布团,正呜呜地挣扎着。 周青冷声道:“此人因强占民田、纵奴行凶,被卑职拿了下狱。本想小惩大诫,没想到这厮为求脱身,竟慌不择路,试图以通源钱庄隐秘贿赂卑职,还透露了一些钱庄蹊跷之处。卑职觉得事关重大,不敢擅专,便将他当作‘年礼’,快马加鞭押送过来,请大人定夺!” 我看着箱子里瑟瑟发抖的钱掌柜,眼中寒光一闪。 真是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通源钱庄,九幽教真正的钱袋子,突破口竟然以这种方式,自己送到了我的面前! 卷一 第358章 年关将至 周青从怀中取出一份密封的文书,恭敬地呈上: “大人,这是钱贵画押的口供。其中细节,骇人听闻。” 我接过口供,迅速浏览,越看眼神越是冰冷。 “好一个通源钱庄!” 我冷笑一声,将口供拍在桌上,“周青,你简要说说。” 周青条理清晰地回道:“据钱贵交代,其手法主要有三。其一,谓之‘散星’。诸如金牛栈道等各处来的黑金,会由各地分号接手,迅速分散存入若干个傀儡户头中,化整为零,踪迹难寻。” 我微微点头:“继续。” “其二,谓之‘汇流’。这些散碎银钱,会通过钱庄内部渠道,汇到成都总庄。之后总庄会将这些钱,大量放贷给成都、渝州等地的青楼、赌坊、酒楼等诸多产业。这些产业盈利后,连本带利归还钱庄。这利钱,变成了干净的利润。” “最后,”周青最后道,“便是以‘慈善’之名,将这些利润,一部分用以采购米粮、符水,通过九幽教外围的善堂散发给百姓,收买人心。更大的一部分,则直接输送出去!钱贵虽不知最终流向何方,但确认赵举的产业亦在此列,时常收到大额资金,用于扩张。” 原来如此! 我缓缓总结道:“也就是说,赵举不光是金牛栈道的掌柜,他名下那些产业,既是洗钱的工具,也是九幽教的钱袋子之一。” 周青点头,“钱贵是渝州分号的经手人,所有暗号、账目、对接流程,他皆烂熟于心!” “好!好一个‘散星汇流’!”我站起身,“周奎,即刻唤沈默来见我!” 不片刻,沈默赶至。 我将那份口供递给他,又指了指钱贵: “人交给你,他通源钱庄破局的关键。我要你亲自看管,秘密取证!在收网前,决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沈默扫过口供上的内容,平时面无表情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 “大人,有了这个,我能钉死他们。” “去吧。”我满意地一挥手。 沈默不再多言,收起口供,带着钱贵离开。 我这才对周青道,“此次你立下大功了。这份年礼,我收了!” 周青连忙鞠躬:“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我点点头:“你的述职文书,我会细看。不过,你今日之行,你所办之事,便是最好的述职。” …… 三日后,腊月初八。 天色阴沉,寒风萧瑟,正是为朱越监正及其五位同僚起灵的日子。 镇武司上下缟素,气氛庄严肃穆。 我亲自率领蜀州镇武司全体属官,扶灵执绋,将六具灵柩安置在衙门后山的英烈堂内。 看着灵牌落下,我沉声道:“即刻行文,通知朱大人及五位兄弟的家人。告诉他们,袍泽未负所托,英魂已得安息。镇武司,永远是他们的后盾。” 朱越和五位同僚皆来自中原,本是满怀壮志赴蜀上任,却客死异乡。 如今总算得以正名,魂归祠宇,也算有了个着落。 但我知道,案子,远未终结!背后的元凶,尚未伏诛! …… 年关将近,镇武司公务愈发繁忙。 这一日,我将蜀州镇武司全体人马召集在院前。 “年关难过,诸位兄弟都辛苦了。” 我指了指堂下几口打开的箱子,里面是白花花的官银。 “这是从剿灭骷髅会、三和堂所得,以及近日催缴税款的分成中拨出的五千两,作为今年蜀州镇武司兄弟们的年终犒赏,按功绩分发下去,让大家都过个好年。” 众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彼此交换着欢欣的眼神。 “大人英明!” “江大人神武!” “咱们好几年没领过年终赏银了!” 欢呼声不绝于耳。 蜀州镇武司穷困已久,往年能发出饷银已是万幸,何曾有过年终赏银? 我挥了挥手,压下众人声浪,“好好干!争取明年赏银翻倍!” …… 当天晚上,我在镇武司设宴,招待陈岩、沈默等幽州来的兄弟。 我又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 “这里是五千两,是我私人所出,分给从幽州带来的老兄弟们。” 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陈岩忍不住道:“大人,我们白天已经领过赏银,这个……” 我摆摆手,打断他:“幽州的兄弟,抛家舍业,随我远征蜀州,历经生死,理应多得一份。我江小白,绝不会亏待自己人。” 我看着他们,缓声道:“我曾答应诸位,年底之前,必带你们回家。如今,年关已至。” 我顿了顿,“不过,九幽教未破,蜀州未靖!我需留下,继续周旋!” “但你们不同!们已助我站稳脚跟,功不可没。若有想回家者,此刻便可出列,我绝不阻拦,并奉上双倍饷银,让你们风风光光回家过年!” 场中一片寂静,无人移动。 陈岩低吼道:“愿追随大人!诛灭九幽!” 众人也都齐声低吼:“愿追随大人!诛灭九幽!” 我望着这些老兄弟,皆是幽州五房的百战精锐,心中亦是激荡。 但我的目光,最终落在前排一个年轻税吏身上。 此人叫梁杰,十九岁,一品税吏,从幽州起追随于我。 在镇武司多次行动中,都冲在最前面。 “梁杰!” “属下在!”梁杰立刻抱拳。 “我收到幽州来信,你父亲旧疾复发,病卧在床,家中唯有老母一人照料。” 我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继续道,“你,即刻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动身,返回幽州尽孝。” “大人!”梁杰猛地抬头,急声道,“属下不走!” 我厉声道:“糊涂!先尽人子之孝,再全袍泽之忠!这是命令!” 我拿出一张银票,塞入他手中: “这五百两,是我私人所赠,给你父亲延医问药,改善家用。若不够,可再去找王碌支取!” 梁杰握着银票,虎目之中,热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 “大人……我……”他哽咽难言。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放缓:“镇武司不要哭哭啼啼的鼻涕虫。” “回去好生照顾父母,待家中安顿妥当,若还想来蜀州,我江小白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是!大人!” 梁杰用袖子狠狠抹去眼泪,挺直腰板,行了一个最标准的镇武司军礼。 卷一 第359章 千金买骂 年关愈近,衙门里的事务反倒愈发繁杂。 各类年终总结、来年预算、案件卷宗都需要整理成册,上报京城总衙。 我虽不喜这些文牍工作,却也知这是维系朝廷体制运转的必要一环,只得埋首于案牍之间。 然而,就在这片忙碌之中,一股暗流却在成都府的街巷间悄然涌动。 起初只是些窃窃私语,渐渐地,流言便如同冬日里的寒风,无孔不入。 茶楼酒肆、勾栏瓦舍,开始流传起关于新任镇武司主簿江小白的风流韵事。 版本诸多,细节丰富,核心却只有一个: 那位年轻的江大人,沉迷于暖香阁的头牌苏小小姑娘,为其一掷千金,夜夜流连忘返。 更有甚者,竟将话本都编了出来。 说什么江大人为博美人一笑,不惜假公济私,罗织罪名,欺压原本“安分守己”的三和堂,将其产业吞没,所得金银尽数填了花销的无底洞。 还言之凿凿,道他举办武林大会是假,借机会向各派勒索巨额参会费,中饱私囊才是真。 言语龌龊,不堪入耳。 “放他娘的狗屁!” 值房内,陈岩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沈默低声道:“大人,查到了。源头是城北的闲云茶肆。里面几个说书先生,说得有鼻子有眼。” 陈岩道:“我带人去一趟,保证让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再嚼舌根!” 陈岩显然是动了真怒,觉得这已非口舌之争,而是对镇武司威严的公然挑衅。 我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现在冲过去,砸了茶肆,拿了人,然后呢?” “自然是……”陈岩梗着脖子。 我打断他,“自然是坐实了我们镇武司仗势欺人,听不得半点闲话!我江小白就是被说中了痛处,才气急败坏,动用武力封口?” 我冷哼一声:“这正中对方下怀。他们巴不得我们这样做!” 陈岩闻言,顿时语塞,脸上却仍是不忿。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不用说,这是九幽教开始舆论战了。” 我淡淡地道,“刺杀不了,便想用软刀子割肉。成本最低,代价最小,却最是恶心人。”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般污蔑大人?”陈岩不甘心地问。 “当然不。”我转过身,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们想玩,那就陪他们玩玩。看看最后,是谁恶心了谁。” “清远!”我朝门外喊了一声。 “来了!姐夫哥,有啥好事?” “换身常服,跟我出去喝茶。” …… 半个时辰后,我与杜清远已是寻常百姓的打扮,坐在城南闲云茶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堂上,一个干瘦的说书先生正口沫横飞,讲的正是新编的《江大人醉卧暖香阁》段子。 台下不时发出阵阵心照不宣的哄笑。 杜清远听得咬牙切齿,几次想拍案而起,都被我用眼神按下。 我慢条斯理地斟着茶,却将那几个叫得最欢、引导话题最积极的面孔,一一记在了心里。 我听着堂上不堪入耳的段子和堂下的哄笑,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 这茶滋味粗粝,远不如衙门里的,但此情此景,却别有一番风味。 杜清远气得满脸通红,“姐夫哥,就这么干听着?我这就去把那老梆菜的桌子掀了!” 我放下茶碗,微微一笑:“打人,要打脸。骂人,要揭短。恶心人,自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怎么做?” 我凑近他,低声吩咐了几句。 杜清远眼睛一亮,“姐夫哥,我这就去办!” …… 半个时辰后,茶肆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只见唐不咸穿着一身锦缎华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唐门弟子。 他这副派头,顿时吸引了茶肆里所有人的目光。 掌柜的连忙点头哈腰地迎上去:“四爷!什么风把您吹到小店来了?快楼上雅间请!” 唐不咸却没理他,目光在堂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我这不起眼的角落。 我冲他微微颔首示意。 唐不咸眼睛一亮,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笑道:“老弟,怎么想起请哥哥我来这种地方喝茶?” 他嗓门洪亮,这一声“老弟”,让周围几桌客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纷纷猜测我的身份。 我给他斟了杯茶,笑道:“四哥尝尝,这茶别有一番风味。主要是最近有个话本特别火热,想着四哥见多识广,特地请你来一起欣赏一下。” “哦?什么话本这么有趣?” 唐不咸接过茶,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台上的水牌:“江大人醉卧暖香阁”。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露出笑容。 眼神瞟向我,见我老神在在,顿时心领神会。 “就这个?”他哈哈大笑,“妈的,听着有点意思!说来听听!” 那说书先生早就注意到唐四爷大驾光临,本就紧张。 此刻见唐不咸点名要听这个,更是头皮发麻,“四爷,这个……” 唐不咸道:“妈卖批的!让你说就说,说好了,老子还有打赏!” 在唐不咸的目光逼视下,他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又把方才那套污言秽语重新说了一遍。 只是这次,他的声音发颤,远没有了之前的抑扬顿挫和底气。 才说到一半,堂内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 唐四爷手指捏着茶杯,“说得不错,你想要讨打,还是讨赏?” 那说书先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四爷饶命啊!小的……小的就是混口饭吃,金牛栈道的人给了五两银子,让小的这么说的!” “小的不知道冲撞了四爷的朋友啊!” 他这一跪一求饶,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听众都目瞪口呆,方才听得津津有味的段子,竟然是被人买通编造的? 杜清远在一旁冷笑连连。 我这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哦?编排朝廷命官,污蔑镇武司主簿,才给五两银子?” “这金牛栈道背后的人物,未免也太小气了些。这点钱,是打发叫花子么?” 话音刚落,我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那赫然是一张面额一千两的龙头大票! 满堂茶客的目光瞬间被那抹刺眼的银白吸引,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千两!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看着说书先生,淡淡道:“这五两银子,赚得提心吊胆,何苦来哉?” “这一千两,是赏你的!” “拿着它,去成都府大小茶楼酒肆,就照着你刚才那个本子,给我说满一百场!” “少一场,我拆你一把骨头;说满一百场,这一千两,就是你的。” 说书先生彻底懵了,吓得连连磕头:“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命!” 我眉头一挑,“不敢?方才不是说得挺起劲么?我让你说,你反倒不敢了?” 我对杜清远道:“清远,安排两个兄弟,帮他数着场次!” 回头对唐不咸一笑,“四哥,看来这茶是喝不成了。不如换个地方,接着聊!” 卷一 第360章 京城来人 “不如去牛鼻子那里!” 唐不咸大声道,“我也有些日子没去了,顺道去看看他那‘逆流针’鼓捣得怎么样了!” 王武已经带着两个税吏来到。 我交代了几句,王武当即拍着胸脯表示,“大人放心,这事儿交给我!” 不理众人的目光,我和唐不咸起身离开。 身后传来王武的呼喝声:“起来,继续说!哪里有跪着说书的!” …… 青羊宫偏院。 胡老道一见我们,那双小眼睛立刻眯成了缝,脸上露出猥琐至极的笑容。 “哟!咱们蜀州的大情圣来了?” 他绕着圈打量我,“啧啧,小子可以啊!暖香阁头牌苏小小?夜夜流连忘返?艳福不浅呐!什么时候带道爷我也去见识见识?” 我还没开口,唐不咸就笑骂着上前,作势要踹他:“你个老不正经的!满脑子都是些什么腌臜玩意儿!找你有正事!” 胡老道灵活的一跳躲开,“这怎么不是正事了?探讨风月,体察民情,那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说笑归说笑,胡老道还是将我们引进了他那屋子前。 “你不许进去!” 胡老道满是警惕地看着唐不咸。 唐不咸冷哼:“都是些破烂,老子稀罕不成?” 说着,他大大咧咧地转身就踏进了屋子。 屋内堆满了各种杂物,散落的图纸、古籍、未完成的符箓几乎无处下脚。 中央的书案上,还刻画着一个未激活的小型符阵。 唐不咸目光忽然停在墙角一个被黑布半掩着的物件上。 那东西形状古怪,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咦?这是什么玩意儿?”他说着就好奇地伸手想去掀开黑布看个究竟。 身后的胡老道脸色微变,藏在袖中的手指极其隐秘地轻轻一弹。 下一刻,黑布揭开,只是下几卷散落的破旧竹简。 胡老道满脸无辜,“什么什么东西?那儿不就几卷破书吗?贫道这屋里除了这些,还能有啥?” 他摊开手,一脸“我这么穷能有什么好东西”的无赖相。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了然。 胡老道这牛鼻子,身上的秘密看来也不少。 刚才那一下,显然是某种高明的隐匿符法。 胡老道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玉盒,里面是那一枚改造过的九幽教阵盘。 “加了税纹锁和调息环,现在可以调整真气强度了。” 他指着中央的凸起,“从一漕到十钧,分十档!够精细了吧?” 我接过阵盘,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澎湃力量。 我心中微微一动,尝试着问道:“能不能……再调大点?比如,千钧?万钧?” 胡老道闻言,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劈手就把阵盘抢了回去,笑骂道: “无量你个天尊!你想把整个成都府都他妈移平了吗?” “这阵盘承受不住!到时候第一个炸死的就是你!” 我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无法明说自己体内有百万钧真气。 胡老道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在阵盘上一阵操弄。 “最多给你调到百钧!这是极限了!再猛,神仙来了也得抓瞎!” 胡老道嘴里絮絮叨叨地骂着,手上却不停,在那调息环上刻画下几个极其复杂的禁制符文。 约莫一炷香后,他才长出一口气,将阵盘递还给我。 我本想试试阵盘功效,但一想到玄素老道就在隔壁,于是按下心思! 胡老道从里屋捧出那个万瘟鼎。 “这玩意儿,最近贫道我日夜琢磨,越是研究,越是觉得玄妙无穷,深不见底啊!” 他指着上面那些文字,“这些字,贫道我翻遍典籍,也破译不了。现在想来,那绿袍老怪,恐怕也只是粗通了一些皮毛,发挥其万一的威力罢了。” 说着,他又从角落里摸出一个小玉瓶,递给我。 “不过嘛,道爷我也不是吃干饭的!虽不识全文,但依葫芦画瓢,用这鼎炼出了几瓶解瘟丹!” “不敢说能解天下万毒,但大部分常见的毒瘟瘴气,应该都能应对。你拿去,有备无患。” 我接过玉瓶,心中一动。 不由想起陈岩之前中毒受伤的事,暗忖:“若早有此物,陈岩上次也不至于那般凶险。” 一旁的唐不咸看得眼睛都直了,尤其是对那解瘟丹垂涎三尺。 趁胡老道一个不注意,他手疾眼快,一把将药架上另外几个瓶瓶罐罐全揽入怀中! 动作熟练得令人发指! “哎哎哎!你个唐老四!土匪啊你!给道爷放下!” 胡老道反应过来,气得跳脚,扑上去就要抢。 唐不咸一边躲闪,一边嘿嘿笑道:“牛鼻子,别那么小气嘛!这些玩意儿放你这儿也是落灰,哥哥我拿去研究研究,说不定唐门帮你发扬光大呢!回头我让人给你送银子!双倍!” 偏院之内,顿时鸡飞狗跳,笑骂声不绝于耳。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摇头失笑,将解瘟丹小心收好。 …… 很快,成都府各大酒楼茶肆内,便出现了一幅极为怪异的景象: 说书先生端坐台上,身旁却一左一右杵着两名按刀而立的镇武司税吏。 说书先生面无血色,却不得不将那段《江大人醉卧暖香阁》的段子,说了一遍又一遍! 台下的茶客酒客们,更是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是金牛栈道的人花五两银子让他编的!” “何止!看见没,那俩官爷!是江大人派来的!” “派来干嘛?抓人?” “抓什么人啊!是江大人自个儿掏了一千两银子,让他必须说满一百场!” “一千两?就为这?江大人这是……图啥啊?” “图啥?这还看不明白?告诉你,谁再传这闲话,谁就是跟那下作的金牛栈道一路货色!” 舆论的风向,发生了惊天逆转。 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从香艳的流言本身,迅速转移到这“千金买骂”的回应上。 …… 镇武司内,杜清远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姐夫哥!我以前只觉得你能打,没想到你恶心人也这么有一手!” “千金买骂!这招太绝了!现在全成都府都在夸你手段厉害,骂九幽教不是东西!” 陈岩在一旁,拱手道:“大人的破局之法,总是如此出人意料,却又效果卓着。属下拜服。” 就在这气氛稍显轻松的时刻,周奎走了进来:“大人,京城来人了!” 我抬起头:“京城?总衙的人?” 周奎道:“他说他姓马,来自营造枢。” 营造枢?姓马? 我心中猛地一动,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 但旋即又压下念头,逆流针的样品寄往京城才一月。 即便总衙重视,回文批复也不会如此之快,更别说让营造枢的监正亲自前来。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便毫不客气地绕过周奎,直接跨进了值房门槛。 只见来人身形不算高大,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官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满脸的麻子。 我大喜过望,“马三哥!” 来人正是马三通! 卷一 第361章 促膝长谈 马三通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搂住我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哈哈!江老弟!可想死哥哥我了!” 我痛得龇牙咧嘴,笑道:“马三哥,你这速度也太快了!我刚把东西寄出去没多久,你怎么人就到了?” 马三通松开我,摆摆手道:“别提了!哥哥我命苦啊,被派到邻近禹州督造一个新设的玄鉴枢,都快闷出鸟来了!接到尘微台传书,说你这儿弄出了好东西,秦掌司让我过来瞧瞧真假!” 他上下打量着我,眼中满是赞赏:“好小子!真行啊!一年多不见,都当上一州主簿了!” 两人寒暄片刻。 我得知他未见过我寄往京城的“逆流针”,便从取来一枚递给他。 马三通接过那黑色玄铁片,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眼仔细摩挲着上面的符文:“哟!这就是你信里说的逆流针?有点意思!” 他迫不及待地来到院中,注入一钧真气试射了一次。 咻! 十道针芒激射而出,没入远处的青石,留下拇指粗的孔洞。 “威力稍弱了点,比税纹金箭差些火候。” 马三通摸着下巴,点评道,“但贵在可以连发,且制造和使用起来,比税纹金箭经济得多!” 一套税纹金箭,用琅琊的税纹钢锻造,价格在百两左右。 更费钱的是使用,每支金箭十钧真气,百两银,简直是个烧钱的无底洞! 虽能秒杀五品,重伤六品,但用来对付寻常武者,太浪费钱! 所以镇武司只有三品税吏以上才有资格配发,而且对其使用有严格管控和要求。 “你这东西好!好就好在便宜!能普及!” 他像是彻底入了迷,直接在我院子里开始各种测试。 接连试射了二十次,测试了水下激发、不同角度点面覆盖,甚至测试对不同材质的杀伤力。 直到阵盘上预设的次数用尽,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自动锁死。 “咦?奇怪,这明明感觉还有余……” 马三通嘟囔了一句,旋即恍然大悟,哈哈一笑,“你小子!滑头!还留了一手!” 他是鲁班门出身的机关术大师,自然明白这是故意增加了次数限制,而非技术缺陷。 他将逆流针抛还给我,肯定地点点头:“东西可用!思路更是绝妙!不过形状得调整一下,便于携带。有机会,定要见见这设计者!” 我笑道:“设计者跑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马三哥远道而来,小弟当为你接风洗尘!顺便也给你介绍这些过命的兄弟!” …… 当晚,我便在镇武司内设下宴席,吩咐人从城中最好的望江楼要了一桌丰盛酒菜。 席间,我将杜清远、陈岩、沈默等核心兄弟一一介绍给马三通。 这些人马三通自然一个都不认识,只是笑着点头。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李长风时,脸色微微一凝,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我见状,便笑着解释道:“马三哥,这位是李长风,李兄。如今是我的贴身护卫。他以前……是不死宗青州分堂的堂主。” 马三通闻言,语气带着几分惊叹:“六品巅峰,半步宗师。江老弟,你这里真是卧虎藏龙啊。” 李长风只是微微抱剑,对着马三通的方向略一颔首,算是行过礼。 席间气氛热烈,酒过三巡,马三通话也多了起来。 他拍着我的肩膀道:“老弟,虽说咱们一年多没见,但你小子的大名,在京城镇武司总衙里,可是时不时就被人提起啊!” 他挤眉弄眼,压低了些声音:“尤其是稽查枢和戒律枢那边……赵无眠那丫头片子可是没少……” “咳咳!”我连忙干咳两声,打断了他的话。 马三通猛地反应过来,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哈哈一笑: “瞧我!多喝了几杯就胡说八道!哈哈,喝酒喝酒!” 赵无眠现在好歹也是执掌稽查、戒律两枢的监正。 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议论这个,不太妥当,不过他也一直是这种口无遮拦的性格! …… 一场接风宴,宾主尽欢。 宴席散后,我与马三通回到书房,烹上一壶醒酒茶,这才真正开始促膝长谈。 马三通抿了口茶,说道:“说起来,镇武司现在最红的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跟你同出青州的贾正义了!” “老贾?”我倒是有些意外,“他怎么样了?” 马三通语气带着佩服,“这小子是个狠人!一年多时间,把淮州的不死宗余孽清剿干净,更是将烂到根子里的淮州镇武司来了个大换血,重塑纲纪!去年,整个淮州征税八百万两!” 他顿了顿,笑道:“如今老贾可是身兼淮州、青州两州监正!威风得很!” 两州监正……独臂修罗……贾正义…… 两年前,他还只是东海郡六扇门的一个总捕头,整日里为些鸡毛蒜皮的案子奔波。 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上官的刁难和手下人的阳奉阴违。 谁能想到,短短两年不到的光景,他竟能鲤鱼跃龙门,一跃成为权倾两州的镇武司监正! 这其中的际遇变幻,人生起伏,当真令人唏嘘。 老贾这人,能力、心性、手段都是上上之选,缺的从来只是一个平台和一份足够的信任。 如今风云际会,潜龙出渊,便立刻一飞冲天了! 我放下茶杯,由衷地笑道:“老贾能有今日,是他应得的。他是个能做实事的人。”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原来的青州监正项远呢?” 马三通摆摆手,语气随意了些:“项远啊?年初就调回京城了,在赵无眠手下挂了个稽查枢佥事的闲职。他太年轻,权监一州,独当一面,终究还是嫩了些,压不住场面。” 他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 看着我,哈哈一笑,自嘲道:“不对,你小子比他还年轻!看我这话说的!哈哈,嘴瓢了!” 这一番促膝长谈,直至夜深。 我们从蜀州风土聊到京城轶事,从九幽教的诡谲谈到不死宗的余孽。 自然,也少不了关于“逆流针”的采购一事。 “这逆流针的好处,哥哥我亲眼见了!我会尽快出一份详尽的评测文书,向总衙汇报!” 他顿了顿,“不过,我也得把话说前头。这最终拍板决定,还得是秦掌司说了算!” 我陈恳道:“马三哥能亲自来,小弟已感激不尽!” “哈哈,好!有你这话就行!” 马三通笑道,“说起来,这次真是来着了!青羊宫胡道长的符阵之学,唐门唐不咸的机关之术,皆是世间一流!若能见得这两位大家,与他们探讨一二,必能受益匪浅!” 我当即道:“我尽快安排!” 卷一 第362章 血煞夺元阵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马三通敲响了我的房门,“江老弟,日出东方,紫气东来,正是拜访高人的好时辰!走走走!” 我无奈一笑,只得起身。 吩咐徐顺提前去唐家堡送信,请唐不咸直接到青羊宫偏院汇合。 用过早饭,我与马三通来到青羊宫。 前往偏院的路上,再次经过那片广场。 工匠们干得热火朝天,武林大会的擂台已初见雏形,颇为气派。 马三通随意瞥了两眼,脚步却微微一顿。 他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轻轻“咦”了一声。 我问:“马三哥,怎么了?” 马三通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那高台的木质结构和朝向,低声道: “这台子搭得有点意思啊。看似方正大气,符合规制,但主梁用的是阴面生长的鬼哭木,这几个关键承重柱的方位也暗合了地煞位……” 我心中一凛,正待细问,却已到了偏院门口。 院内,胡老道和闻讯赶来唐不咸竟都已等候在此。 这两人今日难得的收拾得齐整了些。 胡老道甚至穿了件稍新的道袍,唐不咸也把惯穿的劲装换成了锦袍。 见我们进来,两人同时起身,脸上带着几分矜持。 “马监正,久仰了!蜀中唐不咸,听闻马监正机关之术独步天下,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胡老道也打了个稽首,文绉绉地道:“无量天尊!贫道胡硕,今日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这两人平日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三字经更是随口而出。 难得今日这么有礼貌。 马三通连忙还礼,同样客气得不像话:“不敢不敢!唐四爷机关妙手,胡道长符法通玄,二位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能得二位相见,才是幸甚!” 三人站在院里,一番商业互吹,仿佛不是来探讨技术工艺,而是来进行使团会晤。 我看着这诡异的场面,强忍着笑意。 然而,这虚伪的和平并未持续多久。 当马三通拿出那枚逆流针,讨论“高频连续激发状态下,平衡符文、真气输出与机关材质的损耗”时,局面瞬间失控! “这是核心符文的固本与流转未能兼顾!”胡老道抢先道,“需加固此处节点,使真气……” “加固个屁!”唐不咸直接打断,“关键在机括的缓冲!用三叠金丝簧,分导力道!” “金丝簧震幅过大,干扰符文稳定!不如试试鲁班术中的匀字秘符,刻于内壁,润物无声!” “秘符刻制耗时耗力,量产如何解决?不如改变激发槽的倾角!” “倾角一变,符文契合度下降!牛鼻子你懂不懂?” “土匪你懂符箓吗你就瞎说!” 三人原形毕露,吵作一团,唾沫横飞,面红耳赤。 哪里还有半分高手风范和高官气度,活像三个在菜市场为了斤两争吵的老农。 我乐得清闲,抱臂在一旁看热闹。 三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干脆就在胡老道那堆满杂物的院子里动起手来。 胡老道翻出最好的玄铁锭,唐不咸掏出随身携带的微型工具台。 马三通则以指代笔,以真气为墨,在空中勾勒出精细的结构图。 争吵声、锻造声、符文的光芒充斥着小院。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所有的喧闹停歇。 三人围在一起,脸上都露出了极度满意的神色。 “成了!” 我接过成品,仔细打量了一番。 那不再是一枚简单的玄铁片,而是一只造型流畅玄铁护腕。 表面光滑,内壁铭刻着复杂的纹路。 我不由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妙啊!以护腕为载体,内嵌激发机关,符文直接铭刻于内壁,以自身真气催发!” 唐不咸得意道:“老子加了三个档位!轻触是一发,重压是三发连射,若是灌注真气狠狠砸下去……嘿嘿,十连发!叫他娘的躲都没地方躲!” 方才还吵得要打起来的三人,此刻看着改造后的杰作,越看越满意。 ……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道士快步走进院子,对着胡老道行礼: “胡师叔,师父让弟子来取守心护元符,大会擂台四周需张贴此符,避免比武时戾气反伤。” 胡老道挥了挥手,“在那边架子上!一叠都是!按他要求画的,拿去拿去!” 那道士连忙从墙角架子上取了一厚叠黄符,匆匆离去。 马三通无意间扫过那些符箓,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拿起一张遗漏的符箓,仔细端详起来。 “这符……不对!”他沉声道。 胡老道闻言道:“放屁!道爷画了一辈子的符,这守心护元符闭着眼都能画!能有什么问题?” 马三通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郑重道:“马三哥,这里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马三通深吸一口气,对我道:“劳烦,关上院门。” 院门紧闭后,马三通走到院子中央,屏息凝神,双手掐诀。 只见他周身泛起一层淡金色光晕,无数天道真气如蚕丝般透体而出! 空地上迅速交织、勾勒! 眨眼之间,一个微缩数倍的武林大会的擂台模型,呈现在众人面前! 我心中一惊,惊呼道:“营造法式!” 这一招在天机幻境和藏剑山庄见识过,但都是在战斗之时。 如今见他再施展出来,还是无比震撼! 胡老道和唐不咸都看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先前那点不服气瞬间烟消云散。 马三通指着微缩擂台的模型,问道:“胡道长,玄素真人是否向你索要了三十六张此类符箓?” 胡老道愣愣地点头:“正是,他说需贴附于擂台三十六处基柱之上,镇场护元……” “问题就出在这里!”马三通手指疾点,那微缩擂台的三十六个节点应指亮起! “单看此符,确是守心护元,功效是平和真气,防止走火入魔。但若将其按照特定顺序,贴于这精心设计的擂台三十六煞位上……” 他手指变动,那些节点的连接光线骤然变得血红! 交织成一个狰狞的图案! “三十六符,立时逆变!这就不再是护元阵,而是厌胜术中的一种极其阴毒的血煞夺元阵!” 卷一 第363章 朝廷订单 我眉头紧锁:“血煞夺元阵?” 单是听这个名字,一股阴邪凶戾之气便扑面而来,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路数。 马三通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解释道: “此阵恶毒至极!它并非直接杀人,而是如同一个寄生在擂台上的无形蚂蟥。” “一旦阵法符悄然启动,凡在台上比武交手之人,只要气血翻腾,乃至受伤见血,其散逸出的气血和真元便会被这大阵悄无声息地汲取、夺走!” 马三通继续道:“寻常比武,损耗的真气休养几日便可恢复。但在此阵之中,损耗的将是修行之本源!轻则功力倒退,根基受损;重则元气大伤,寿数锐减!而所有被夺走的力量,都会通过阵法,汇聚到布阵者想要输送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九幽教那帮妖人,用以滋养某个邪物,或是提升某个魔头的功力!” 唐不咸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破口大骂: “妈卖批的!这是想把天下英雄都当成他们修炼的药材啊!好歹毒的心肠!” 胡老道也骂道:“师兄简直疯了!竟然帮着九幽教干这种缺德事!” 我心中亦是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 我原先只道九幽教是想借武林大会扬名立万,或是排除异己。 至多不过是在大会上搞些刺杀破坏。 没想到,他们竟有如此大的手笔和野心! 将这汇聚了蜀州乃至天下英豪的盛会,直接变成了一个为他们输送养料的巨大屠宰场! 这暗藏的祸心,远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我压下心头的震惊:“马三哥,既然识破此阵,可有破解之法?” 马三通道:“倒也不难。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毁掉那三十六张符箓,或是用黑狗血、污秽之物泼洒在擂台的三十六个关键节点上,便能污损阵法脉络,使其失效。” “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我冷哼一声,“仅仅是破解,让他们阴谋落空,岂能解恨?他们敢布下如此恶阵,就要有被反噬的觉悟!马三哥,胡道长,能否……让这大阵逆转?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马三通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逆转?妙啊!将这吸血的毒阵,变成一只反噬的炸刺河豚!让他们自食其果!让我算算!” 他立刻抓起桌上的纸笔,飞速演算起来。 口中念念有词,无数复杂的符文和算式在纸上呈现。 片刻之后,他猛地抬头,看向胡老道:“胡道长,理论上可行!核心是将汲取气血的‘引’符,逆转为反弹斥力的‘反’符,再将其汇聚能量的核心,替换成瞬间爆裂的‘烈阳’结构!你能不能做出这种反制符箓?” 胡老道一听,立刻凑了过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给道爷我半天时间,保证做得一模一样,从外表绝对看不出差别!但内里,却能把那夺元之力给我原路顶回去,还能给他加点佐料!” 唐不咸也兴奋起来,但随即想到一个问题:“但问题是,怎么把这三十六张新符,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上去?擂台那边肯定有九幽教的人盯着,一旦打草惊蛇,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站起身,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武林大会这等江湖盛事,关乎成都府安危。 其会场搭建完毕之后,自然需要镇武司派人前去验收核查。 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上去检查一番,顺便帮他们‘加固’一下! …… 接下来的几日,马三通几乎是长在了青羊宫偏院,与胡老道、唐不咸两人形影不离。 三人时而激烈争吵,面红耳赤;时而埋头苦干,废寝忘食。 偏院内时常传出各种奇怪的声响和爆炸声,引得路过的道士纷纷侧目。 武林大会的擂台也终于完全搭建完毕,矗立在广场中央,只待群雄登台。 而胡老道改造的三十六张“坑师兄·血煞夺元符”也已准备就绪。 据他所说,此名深得“通俗易懂、直抒胸臆”之精髓。 转眼到了腊月十五,年关的气息愈发浓厚。 我看着刚从青羊宫回来的马三通,随口问道:“马三哥,这都快过年了,你不回京城?” 马三通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回去干嘛?哥哥我光棍一个,回去也是冷冷清清,还不如在你这儿蹭吃蹭喝来的热闹。” 他顿了顿,又嘿嘿一笑:“再说,回去还要天天对着秦掌司,这里山高皇帝远,躲个清净!” 我闻言大笑:“那正好!今年这年,咱们就在蜀州过!人多,热闹!” “就等你这句话!” 马三通也笑了,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份盖着镇武司总衙大印的公文,递给我。 “喏,差点忘了正事。批了!” 我接过公文,打开一看,竟是一份采购文书。 “兹核准蜀州镇武司所请,试点采购‘逆流针’贰佰套,单价陆拾两。允其于蜀州镇武司先行装配试用,各州玄鉴枢可酌情申购样品……” 我看着这公文,一时竟有些出乎意料。 秦权这老贼……这次怎么如此痛快?转性了?还是其中另有蹊跷? 虽然首批只有二百套,总额不过一万二千两,利润分摊下来,落到我手中的并不多。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薄薄一纸文书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一扇大门被打开了! 一旦逆流针在蜀州试点成功,那么接下来面对整个镇武司的庞大需求,将是海量的订单和源源不断的财富! 然而,更让我吃惊的还在后面。 还没等我从这份惊喜中回过神,又一份文书几乎是前后脚被送了过来。 文书来自青州、淮州镇武司。 贾正义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了消息,竟直接发来订单。 以青、淮两州镇武司的名义,一口气订购了六百套! 显然是贾正义以这种方式表达了对我的支持! 这下,连马三通都瞪大了眼睛:“好家伙!老贾这人能处!有事他是真上啊!够意思!” 初步核算,每套逆流针的成本约十两,售价六十两,净利润高达五十两! 八百套的总利润便是四万两白银! 虽然还要与唐门、青羊宫进行分成,但即便只拿小头,对如今囊中羞涩的蜀州镇武司而言,也是一笔足以缓解燃眉之急的巨款了。 我当即对马三通道:“马三哥,这份额里,必须有你一份!” 马三通却把眼睛一瞪,“扯淡!老子是镇武司的官,不是生意人!我来看东西,是因为这东西对镇武司有用!要是为了赚钱,哥哥我早就富可敌国了,还窝在营造枢受这穷气?” 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作伪。 我看着他那张脸,忽然间,赵无眠那同样冰冷而又清澈的眼神也浮现在眼前。 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或许,这座庞大而腐朽的王朝机器里,也并不全是蠹虫和硕鼠。 依然还有像马三通、赵无眠这样的人,在各自的岗位上,固执地坚持着一些东西。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镇武司这个名字,似乎也不再像最初时那般令人厌恶了。 卷一 第364章 柳如弦的沉默 行动异常迅速。 有马三通这位营造枢监正亲自坐镇督办,一切流程都畅通无阻。 第一批共计八百套“逆流针”的采购契书很快签订完成。 许多原材料唐门都有现成储备,当即开足马力生产。 力争在正月十五武林大会之前,先交付总衙要求的二百套试点产品。 生产过程由唐门负责。 核心技术则由唐门、青羊宫和镇武司三方共同持有,利润按约定比例分成。 如此一来,蜀州镇武司算是有了一个长期而稳定的财源,再不必完全看总衙脸色过日子。 马三通更是雷厉风行。 他直接以营造枢的名义,在成都府设下了一个临时分部,专门负责督办此事。 并准备年后将从京城抽调得力人手过来。 看样子,他是真打算在蜀州长驻一段时间了。 …… 腊月二十三,小年。 镇武司内设了宴席,犒劳一年辛苦的弟兄们。 宴席之后,衙门里除了必要的值守人员,也便开始放了休沐假,准备过年。 喧嚣忙碌了许久的镇武司,忽然一下子冷清安静下来。 看着变得空荡的衙门,我忽然想起一个地方,一个人。 暖香阁。 自从上次与柳如弦在此见面后,我便再未来过。 即便是满城流言蜚语,说我沉迷于此的时候,我也刻意避嫌,未曾踏足半步。 但今日,我想去看看。 信步来到暖香阁,华灯初上,丝竹声软,正是生意最好的时辰。 老鸨子一见是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不自然,扭捏着上前:“哎呦,江大人,您可是稀客……” 我说道:“我想见见苏姑娘。” “小小她眼下正在房中招待一位贵客,您看……” 话音未落,只听楼梯上传来一阵说笑声。 只见“苏小小”正陪着一位锦衣公子从楼上走下,两人言笑晏晏,看似相谈甚欢。 那锦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前镇武司税吏,蜀王小舅子,赵元辰! 赵元辰看到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闪过一丝明显的紧张和畏惧。 毕竟上次在镇武司门口被当众打了藤杖的滋味记忆犹新。 但这丝畏惧很快被一种挑衅般的得意所取代。 他故意挺了挺腰板,目光斜睨着我。 我面无表情,向前踏出一步。 赵元辰吓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差点踩空楼梯,幸得旁边的柳如弦扶了一把。 他顿觉失了面子,强自镇定,高声道:“江小白!这暖香阁开门做生意,本公子凭本事花钱听曲儿,你待怎样?”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不怎样。只是提醒赵公子一声,你在镇武司还有一笔六百三十七两的账款未曾核销结清。年关将近,账目需清,还请赵公子得空了结一下。” 赵元辰闻言,脸色一阵青白。 他恼羞成怒,哼道:“区区几百两银子,小爷还欠你不成?有本事,便去蜀王府账房要去!” 说罢,他似是不愿再与我纠缠,转头对柳如弦挤出一个笑容: “小小姑娘,今日尽兴,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便带着随从,快步离去。 我没有阻拦,望向柳如弦,淡淡道:“听雪轩可还空着?” 柳如弦微微颔首,引我上楼。 …… 听雪轩内,茶香袅袅。 不过片刻,柳如弦便独自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房间内只剩下我二人。 “蜀王?” 柳如弦道:“什么意思?” “秦权让你潜伏在此,真正的目标,是蜀王,对不对?” 柳如弦沉默了片刻,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只是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拿起茶壶,为我斟满了已经凉了的茶。 算是默认了! 蜀王,当今天子的堂兄,一位在蜀州之地身份最为尊贵的亲王,素来以吟风弄月、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形象示人。 秦权,为何会不惜派出暗字房卧底,以如此隐秘的方式潜伏调查一位皇室宗亲? 这背后牵扯的,恐怕是足以震动朝野的巨大隐秘。 我缓缓道:“所以,赵举的金牛栈道,乃至其背后的九幽教,可能都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幌子?甚至……他们本身也只是蜀王用来达成目的的棋子?” 柳如弦终于开口,“在这蜀州地界,谁又能真正脱离王府的掌控而生存呢?是棋子,还是持棋之人,有时本就难以分明。” 我仔细看着她,试图从她的情绪中窥探出一丝端倪。 “天音坊早已不复存在,你为何还要听命于秦权,卷入这等凶险的漩涡之中?” 柳如弦抬眸看了我一眼,反问道: “你不也一样吗?你如今是镇武司主簿,不也在为秦权办事,为他整肃蜀州,对付九幽教?” 我竟一时语塞。 是啊,我又何尝不是这盘大棋中的一枚棋子?看似风光,实则身不由己。 沉默片刻,我从怀中取出一枚新制成的逆流针,放在桌上,推向她。 “这个你收好,关键时刻或可防身。你孤身在此,凡事小心。若遇紧急之事,可随时来镇武司寻我。若不便,派人传个信,我亲自来。” 柳如弦没有拒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若有需要,我会的。” 我没有再多言,起身告辞。 下楼时,那老鸨子又挤着笑容迎上来:“江大人,这么快就走了啊?不再多坐坐?” 我停下脚步,我停下脚步,周遭的喧嚣仿佛也随之安静了几分。 我看着她满脸的脂粉,忽然问道: “最近成都府茶楼酒肆里,有个挺流行的话本,妈妈可曾听过?” 老鸨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连连点头: “听,听过一些。都是些闲人胡说八道,大人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那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知,知道!”老鸨子点头如捣蒜,“保证以后暖香阁上下,绝无人再敢议论大人半句!” 我没再说什么,扔下一锭银子,径直走出了暖香阁。 …… 外面的寒风吹在脸上,带着年关特有的清冷气息。 刚才那片刻的试探,仿佛被这冷风一吹而散,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回到镇武司,还没等我坐下喝口热茶,沈默便出现在值房门口。 “大人。”他低声道。 我心头一凛:“何事?” 沈默上前一步,“通源钱庄那边,有动静了。我们监视的人发现,钱贵的大徒弟,白天去了通源钱庄后,今夜悄悄去了……蜀王府的后门。” 卷一 第365章 黑吃黑 蜀王府! 我心中一凛,通源钱庄终于行动了! “钱贵呢?”我立刻问道。 沈默回道:“仍在秘牢,该招的都已招了。对外,周青一直宣称他因地方案件,被渝州镇武司扣押审查,需羁押两月。通源钱庄的人前后打点活动过几次,都被周青挡了回去。” 我点点头:“很好。” 周青那边做得滴水不漏,给蜀州这边制造了足够的压力和时间差。 现在是年底,正好是钱庄进行对账和分润之时,抓了一个钱贵,渝州那边怕是会有不小的混乱。 沈默继续道:“钱贵大徒弟钱枫,负责渝州分号与成都总庄的账目往来,很可能掌握着通源钱庄资金流转的核心机密。大人,要不要……” 他做了一个抓捕的手势,“现在动手?趁他刚从王府出来,人赃并获?” 我沉吟片刻,缓缓摇头: “直接动他,固然可能有所收获,但极易打草惊蛇。一旦蜀王府有所警觉,再想深挖就难了。” 沈默眉头微蹙:“那依大人之见?” 我脑海中飞速盘算,忽然,一个念头闪过。 “上次查抄三和堂,查封的物资中,是不是截获了一批渝州分号开出的银票?” 沈默微微一怔,随即眼睛一亮:“正是!总计三千余两,因涉及三和堂赃款,一直扣押在库房!” 我说:“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 深夜,寒风凛冽。 蜀王府后巷的阴影里,我带着李长风、杜清远和沈默静静地守着。 我们早已换上了一身江湖亡命之徒的打扮。 粗布麻衣,腰挎鬼头刀,脸上抹了灰泥,我更是刻意在脸颊上划了一道狰狞的疤口。 约莫半个时辰后,王府不起眼的角门再次打开。 钱枫左右张望了一下,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看似沉甸甸的布袋,快步走出。 此处虽是王府地界,但这角门僻静,又值夜深,仅有零星更夫路过。 钱枫做贼心虚,只顾着低头快走,全然没留意到墙角的我们。 就是现在! 我朝杜清远使了个眼色。 待钱枫走过之时,杜清远猛地窜出去,一个麻袋当头就套了下去。 “呜!谁……” 钱枫的闷叫声刚出口,沈默一记精准的手刀砍在他的颈侧。 钱枫身体一软,顿时没了声息。 李长风默契地扛起被麻袋套住,扔上了一辆早已备好的简陋马车。 杜清远一扬马鞭,马车便碾着青石板路,快速消失在夜色深处。 …… 城外一座荒废的山神庙里。 篝火跳动,映照着残破的神像,显得格外阴森。 杜清远这时已经搜了布袋,里面除了一些王府赏赐的精致吃食,别无他物。 他嫌弃地啐了一口:“呸,还以为是啥宝贝,原来是给王府当狗得来的犒赏!” 随即随手将布袋扔在了马车角落。 钱枫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被捆得结结实实。 当看到我们几个面目凶悍的“匪徒”,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好……好汉饶命!要钱我有……有话好说!”他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来。 我沙哑着嗓音,手中的鬼头刀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 “钱掌柜,兄弟几个最近手头紧,想跟你借点钱花花。” “我……我不是什么掌柜!我就是个跑腿的伙计啊好汉爷!”钱枫急忙辩解。 我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拍在他脸上。 “那这三千两,渝州通源分号的票子,你总认得吧?” 钱枫借着火光看清银票,失声道:“这是三和堂的那批,不是被镇武司查封了吗?你们是三和堂的人?” 杜清远凶神恶煞一般,伸手就给他一巴掌:“干你娘的!当初存钱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钱枫捂着红肿的脸,“这真不关我的事啊!现在镇武司的人到处追查,这钱庄一时也……” “放屁!”我厉声打断他,“少他妈糊弄老子!有钱往蜀王府里送,没钱给兄弟们兑现?” 我手中的鬼头刀冰冷的刀面贴在他的脖子上: “镇武司的人到处在追杀我们,兄弟们都指这三千两活命了!” “老子好说话,可我手底下这帮兄弟,饿红了眼,可就没我这么好脾气了!” 我身后,李长风配合地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 “这钱我想办法!一定想办法!”钱枫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求求几位好汉,放了我吧!” 我冷声道:“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钱枫吓得一哆嗦,连忙道:“我在蜀州总庄,有权限调动五千两以下的现银!只要几位好汉放我回去,我……我明天就想办法把这三千两兑出来!”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对沈默使了个眼色。 沈默上前,用匕首割开了捆着他手脚的绳子。 我沙哑着嗓子,“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晚上,就放在这里!少一两,或者敢耍花样……” “不敢!绝对不敢!”钱枫连连磕头。 杜清远道:“老大,就这么放了他?他回去要是给镇武司报信,咱们不是自投罗网?” 我用鬼头刀拍了拍钱枫苍白的脸:“他敢?” 我俯下身,声音冰冷:“钱枫,渝州城东杨柳巷,家里有个老娘,一个妹妹。哦,对了,你在城西小金丝胡同还养了个外室,刚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没满月吧?” 钱枫脸色一紧。 我威胁道:“你可以试试去报信。看看是官府的差爷来得快,还是我三十几个弟兄的刀快!” 钱枫浑身剧震,“好汉爷!饶命!我绝对不报信!我一定把钱带来!求求您高抬贵手,祸不及家人啊!” “记住你说的话。收不到钱,就等着给你全家收尸!”我恶狠狠地丢下最后一句。 沈默重新用黑布蒙上钱枫的眼睛,塞住嘴巴,将他拖出破庙,扔上一辆颠簸的马车。 在城里绕了许久,才将他扔到一条偏僻的巷弄里。 杜清远兴奋地搓着手:“姐夫哥,刚才真过瘾!吓死那龟儿子!” 但他又担心:“不过,他会不会还是不敢私自调钱,转而去找通源钱庄或九幽教,埋伏我们?” 我摇了摇头:“他不敢赌!” “我们表现得越像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他越害怕。通源钱庄的钱不是他私人的,但全家老小的命是他自己的。惹上我们这种‘匪类’,在他看来才是灭顶之灾。” “我猜,他此刻最大的可能,是想方设法凑足三千两,把我们打发走,绝不敢声张。” 沈默忽然道:“大人,这一招黑吃黑,真是绝!” 我笑着问:“怎么,说说看!” 卷一 第366章 擂台验收 杜清远抢着说道:“我知道!这叫引蛇出洞!等那龟儿子明天晚上带钱来,或者带人来,咱们就埋伏在四周,将他们一网打尽!既能抓人,还能白得三千两银子,一举两得!” 我笑着摇了摇头。 沈默沉吟道:“大人的目的,恐怕不止于此。您是想利用这笔银子,唱一出大戏?” 我呵呵一笑,“他们在茶楼酒肆里给我编香艳话本,我们自然要礼尚往来,给他们送上一出好戏了。” 杜清远听得一头雾水,挠着头:“啥意思?” 沈默冷静地分析道:“清远,你想想。那钱枫明日有三个选择。” “其一,卷铺盖逃走。但他家眷底细已被我们摸清,从此只能亡命天涯,可能性最小。” “其二,如你所言,去找通源钱庄或九幽教的高手,明晚在此设伏。若他选此路,我们正好顺势反击,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这其三……”沈默顿了顿,看向我。 我示意他继续说。 “这其三,就是他最可能选的:乖乖听话,私自调动银库的银子,明天晚上拿来破财消灾。” “关键在于,他拿来兑换的,是我们早已查封三和堂赃款银票!” 他眼中精光一闪:“一旦通源钱庄真的将银票承兑兑现,我们就有理由对通源钱庄启动调查!” 杜清远听完,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合上: “高啊,姐夫哥,你这真是一肚子……呃,不是,是神机妙算,环环相扣啊!” 我收拾起身,“走吧!明天晚上,看看这位钱贵的大徒弟,到底会作何选择。” …… 第二天晚上,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乌篷马车,慢吞吞地驶到破庙不远处停下。 车帘掀开,钱枫哆哆嗦嗦地探出身,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麻布包裹。 他面色惨白如纸,紧张的东张西望。 李长风凑到面前,低声道:“大人,看过了,尾巴干净。” 我点了点头,看来他做出了选择。 钱枫听到了庙里的动静,低声喊道:“好……好汉爷?小的送钱来了……” “磨磨唧唧!滚进来!” 杜清远早就按捺不住,猛地窜出去,一把将他粗暴地拽进庙里。 他顺势夺过了那个沉甸甸的包裹,打开一看,并非整齐划一的官银。 而是杂七杂八的银锭,其中还混杂着十来根小黄鱼。 这些银锭大小不一,上面清晰地打着不同钱号的戳印,明显是临时七拼八凑来的。 杜清远当即就骂开了:“干你娘的!怎么尽是些杂色银子?你小子是不是耍花样?” 钱枫扑通一声跪下,急忙解释道:“好汉爷明鉴!三千两不是小数目,一时之间实在难以凑齐啊!小人不敢惊动总庄大库,只好偷偷从相熟的五六家分号零碎兑来。您看,分量只多不少啊!” 我心中冷笑,他这点小心思如何瞒得过我? 这些来源复杂的戳记,分明就是他留的后手,指望日后官府能凭这些线索追查。 我上前一步,随手从包裹里拎起一根金条掂了掂,“呵,杂是杂了点,成色倒还行。” 随即,我鬼头刀一挥:“怎么,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戳记,日后好让朝廷鹰犬顺藤摸瓜?” 钱枫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不敢!小人万万不敢!” 我冷哼一声,不屑道:“老子转头就熔了重铸,天王老子也查不出来!你这点小九九,省省吧!” 我挥挥手,让沈默上前清点无误。 然后对吓得瘫软的钱枫道:“行了,银货两讫。老子们讲信用,你和你家人的狗命,保住了。” 我俯下身,“记住,今晚你没来过这儿,我们也没见过你。要是外面有半点风声……” 我用刀背敲了敲他肩膀,威胁道:“你知道后果。” 说罢,不再看他。 杜清远上前踹了一脚:“愣着干嘛,滚!” 没多久,沈默手脚麻利地清点完毕。 “大人,银锭和金条上的戳记来自六家分号,特征明显。凭此,已足以对通源钱庄启动调查!” 我摆了摆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急。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接下来,就看咱们这群‘野生’的三和堂余孽,什么时候‘不幸落网’,而这笔‘赃银’又何时‘重见天日’了。” 杜清远眼睛一亮,恍然道:“哈哈!我懂了!咱们自己抓自己?把这钱再‘搜’出来?妙啊!” …… 处理完这“黑吃黑”的首尾,刚回到镇武司,陈岩来报。 “青羊宫派人送来文书,武林大会的擂台已搭建完毕,循例需镇武司验收核验,请您示下。” 我接过文书看了看,心中了然。 这正是替换那三十六张符箓的绝佳时机。 “知道了。”我点点头,吩咐道:“明日一早,你随我同去!” …… 次日一早,陈岩便在衙内点齐了人手。 特意选了六个从幽州就跟来的老弟兄,个个机警可靠,嘴巴严实。 马三通提前三十六道“反制符箓”分发下去,每人分得五六张,并反复交代: “记住各自负责的方位,粘贴时务必要快、准、稳!” “覆盖上去即可,切勿撕毁原符,以免打草惊蛇!” “一旦发现有人格外留意,立刻转为正常检查,绝不可犹豫!” 马三通不放心,又拉着众人快速演示了一遍: “都看好了,符箓背面自带粘性,覆盖原符时,掌心柔劲一压即可,切忌蛮力!” 我最后叮嘱道:“放心去做。届时,我自会想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为你们创造机会。” …… 来到青羊宫,果然看见武林大会的擂台已巍然矗立,气势非凡。 玄素真人亲自出面接待。 他身边站着的,正是笑容满的赵举。 玄素真人打了个稽首,笑容和煦:“江主簿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 我拱手还礼,目光扫过擂台,率先表示肯定: “真人、赵先生,这擂台搭建的果然气派磅礴,可见用心至极。” 赵举颇为自得,接口道:“皆是为武林盛事尽一份心力,应当的,应当的。” 寒暄几句后,我话锋一转:“此番大会群雄汇聚,龙蛇混杂,安全乃是第一要务。镇武司验收,职责所在,需得仔细勘验每一处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那是自然!” 玄素真人冲手下一名弟子摆了摆手:“道净,你陪诸位大人仔细查验,务必配合,不得有误。” 道净躬身领命,“是,师父。” 赵举也笑着对身边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说道: “刘先生,这擂台的用料账目你最清楚,你也陪着陈岩大人一起,随时备询,不可怠慢。” 一时间,对方派出了两名“监工”。 道净目光沉静,步伐沉稳,一望便知是玄素真人的心腹; 而那姓刘的账房,则一脸精明,嘴角带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诸位大人,请随我来!” 事情,忽然变得棘手起来! 卷一 第367章 请君入梦 玄素真人笑容和煦,侧身引路:“江主簿,此处嘈杂,不如先往偏殿用茶,稍作歇息。” 我目光扫过那巍峨擂台,微微一笑:“真人盛情,却之不恭。请。” 偏殿内,檀香的清甜与极品飘雪的茶香袅袅交融,沁人心脾,却也掩不住其间暗藏的机锋。 几句关于蜀地风物、天气冷暖的闲谈过后,玄素真人率先将话题引回了正题。 玄素真人捋须道:“此次大会,蒙蜀州武林同道抬爱,推举我青羊宫主持,贫道与阖宫上下自是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应筹备皆已就绪,只待正月十五,群雄聚首。” 我吹了吹茶沫,笑着道:“如此甚好。武林盛会,安全乃第一要务。要确保大会期间不生乱子,不流血祸。若有宵小借机生事,休怪本官铁腕无情。” “这是自然,有江大人坐镇,谁敢造次?” 赵举连忙接口,话锋一转,“说起武林大会,真人还有一个构想,正好说与江大人参详。” 玄素真人缓缓开口:“贫道与几位武林名宿商议,欲借此机会,成立蜀州武林同盟。旨在联合各派,共定规章,约束门下弟子行为,调解江湖纷争,共谋发展。日后江湖事务,可由同盟先行调解议处,若遇难断之事或触犯律法者,再报请镇武司裁决。如此,既可减轻大人烦劳,亦可彰显江湖自律。” 我内心冷笑,好一个“江湖自律”!好一个“减轻烦劳”! 这老道分明是被九幽教推上前台的傀儡,却还在做着统御蜀州武林的盟主大梦! 浑然不觉自己亦是他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他们真正的目的,怕是擂台下那歹毒无比的血煞夺元阵! 我面上不动声色,吹了吹茶沫,淡淡道:“真人有此宏愿,乃是蜀州武林之福。若同盟真能消弭纷争,令江湖秩序井然,我镇武司自是乐见其成。” 赵举见状,朗声道:“赵某不才,愿为尽绵薄之力。我捐出十万两白银,以作赞助!” “两万两作大会彩头,激励英才。剩余八万两……” 他目光扫过玄素真人,最终落在我脸上,“便算赵某为‘蜀州武林同盟’垫块基石,日后同盟一应开销,皆由此出。真人、大人意下如何?” 我放下茶盏,青瓷杯底与檀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十万两……赵先生好大的手面。” 我目光如刀,直刺过去,“却不知是图名,图利,还是图这蜀州武林日后……姓了赵?” 赵举早已备好说辞,一脸正气凛然:“江大人明鉴。赵某虽是商贾,亦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蜀州武林安宁,则商事繁荣。赵某别无他图,只求为蜀州武林谋一个清平未来,顺便嘛,也能让敝号在江湖上得个乐善好施的名声,于生意上略有裨益,便是足矣。” 冠冕堂皇! 我心中嗤笑,这八万两一砸下去,武林大会的钱袋子,就被赵举或他背后的九幽教牢牢攥住! 日后整个蜀州武林,是听玄素这个盟主的,还是听他这个金主的? 届时,九幽教便可以借助这个同盟,名正言顺地插手蜀州江湖大小事务! 接下来,便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谈,风土人情,江湖轶事,其乐融融。 约莫一个时辰后,陈岩快步走入偏殿,对我抱拳行礼: “大人,擂台已初步查验完毕。” 我看向他:“如何?” 陈岩面色如常,回禀道:“回大人,擂台主体结构坚固,用料扎实,基本符合要求。只是发现几处细微瑕疵,需请大人定夺。” 我站起身,对玄素和赵举道:“二位稍坐,本官去去就回。” …… 跟着陈岩走出偏殿,向擂台方向走去。 见左右无人,陈岩趁机低声道:“大人,那道士和账房眼毒得很,几乎是寸步不离,弟兄们实在找不到下手之机,只趁其不备替换了东南角的四张。” 我目光微凝,心念电转,瞬间便有了决断:“无妨。带我上去。” 来到那巨大的擂台之前,近看之下,更觉其气势恢宏: 台高一丈有二,以合抱粗的百年铁木为基,铺就厚实樟木板。 四周立柱雕有云纹瑞兽,显得庄重气派。 冬日的阳光洒落,在台面上投下清晰的栏杆影子。 我缓步走上擂台,目光四处扫视,将整个擂台周围扫入神识之中。 随即,我朝台下招了招手:“道净师傅,刘先生,还请上来一下。” 两人不疑有他,立刻快步登上擂台,来到我身边。 “江大人,不知有何吩咐?”道净问道。 我并未立刻回答,只是负手而立,目光放远,似在欣赏青羊宫的重檐叠嶂。 然而,识海深处已是波澜涌动,《九章算律》心法无声运转至极致。 现实世界的景象,都被瞬间捕捉、复刻! 擂台的每一道木纹、阳光投射的角度、远处树叶的颤动…… 下一刻,一个与眼前现实别无二致的梦境擂台,已在我一念之间构筑完成! “紫魇,请君入梦。” 无声无息,道净和刘先生的眼神微微一滞。 他们保持着站立姿势,但其心神已被悄然拖入梦境空间。 在梦境中,我指着擂台西北角的一处栏杆,眉头微皱: “二位请看,此处榫卯似乎有些许松动,若遇激烈比拼,恐有隐患……” “还有那边角处的木板,似有毛刺未处理干净。还有……” 我在梦中细致地“指出”数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询问他们施工时的细节、用料来源等。 道净和刘先生在梦中恭敬地回答,浑然不觉自身已堕入梦中! 而现实里,陈岩带领手下税吏,悄无声息地迅速行动。 盏茶功夫,将其余三十二张符箓完美覆盖替换。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未有丝毫拖沓。 估摸时间已够,我心神微动,梦境如潮水般悄然退去。 道净与刘先生眼神恢复清明,只是恍惚了一瞬。 只见我刚收回目光,仿佛刚刚结束一番细致的检查,淡然道:“都是些小问题,无伤大雅。” 我走下擂台,对迎上来的玄素真人和赵举道: “擂台整体无误,些许小瑕疵,真人着人稍作处理便可。镇武司验收通过。” 顿了顿,我又补充道:“为保万全,在大会开始前,此擂台需由我镇武司施加‘一级禁制’,以防有人提前破坏或做手脚,也可防雨雪侵蚀。” 玄素真人与赵举对视一眼,齐声道:“全凭江大人安排。” 卷一 第368章 沈默被掳 转眼间,便到了除夕。 蜀州的冬日,不似北地那般干冷凛冽,反倒是一种无孔不入的湿寒,缠缠绵绵地渗进骨缝里。 衙门里早已放了假,偌大的镇武司显得比平日冷清许多。 想到去年此时,尚在千里之外的幽州。 记忆中仍是天寒地冻,呵气成霜。 杜红菱带着小桃红,将院落布置得红火热闹,窗花、灯笼、爆竹…… 虽略显俗艳,却充满了鲜活热烈的生气。 而今岁,满院子皆是糙汉,能贴上门联、挂上两只灯笼已属不易,总算有了点年味。 对于江湖人而言,“年”这个东西,很是复杂。 往往意味着驿站孤灯、异乡风雪,或是仇家上门、刀口舔血。 团圆喜庆,反倒是奢望。 晌午后,唐不咸领着两辆马车,径直闯入了镇武司后院。 人未到声先至:“江老弟!江老弟!哥哥我给你送年货来了!” 只见车上鸡鸭鱼肉、米面粮油、蜀中特色的腊味香肠,乃至几坛泥封的好酒,堆得满满当当。 唐不咸大手一挥,嘿嘿笑道:“瞅你们这儿冷锅冷灶的,哪有点过年的样子!明日都到哥哥我堡里去,热热闹闹过个年!老太爷发了话,务必把你们都请到!” 我心中微暖,知这是唐家十足的诚意,便也不推辞,拱手笑道: “四哥盛情,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明日定当叨扰。” “痛快!等你!” 唐不咸一拍我肩膀,又风风火火地招呼人卸货,旋即告辞,说是堡里还有一摊子事等着他。 望着院子里小山似的年货,我沉吟片刻,对李长风道:“长风兄,叫上些人手。” 又转头看向一旁候着的徐顺:“你也来,推上车。” 我们一行人,来到城中租赁的一处院落。 这里住着的,都是跟随我从幽州来的老弟兄。 院门未关,里面传来汉子们喝酒划拳的粗豪笑声。 虽热闹,却难免透出几分身在异乡为异客的寂寥。 我们一行人带着年货突然出现,让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纷纷起身。 “大人!” “您怎么来了?” 我笑了笑,指了指板车:“唐家堡送了些年货,我们也吃用不完,拿来与兄弟们一同分了!” 众人看着车上丰盛的物品,脸上都露出惊喜又感动的神色。 虽不值多少钱,却是一番心意。 陈岩喉头似乎有些哽咽:“大人……这……这让兄弟们如何过意得去?” “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 我摆手打断他,“幽州、蜀州,不管在哪,年总还是要过的。” 徐顺在一旁默默地帮着将年货搬下车,分发给众人。 偶尔还与相熟的幽州老卒低语笑谈两句,神色比往日沉稳了不少。 张诚连忙搬来凳子,请我们入席。 我环顾四周,“沈默和王武呢?” 陈岩脸上醉意微醺,咧嘴笑道:“回大人,周奎今日轮值,王武那小子仗义,说周奎是本地人,阖家团圆的日子,不该守在冷冰冰的衙门里,便主动去替他值夜了。” 他打了个酒嗝,嘟囔道:“沈默那小子又没影儿了,准是又去找通源钱庄的晦气了!大过年的,就数他闲不住!” 我心中暗想,沈默这份勤勉倒是难得,通源钱庄年关结算,或许真有蛛丝马迹可寻。 王武此举,倒也显出几分袍泽情谊。 我陪着他们又饮了几杯,酒意上涌,席间很快便重新喧闹起来。 陈岩已是面红耳赤,举着酒碗,大着舌头对马三通道: “马监正!要说喝酒,弟兄们谁也不服!就……就服咱们大人!您是不知……当年在幽州,大人他连喝一百零八碗,撂倒了整个幽州监!” 马三通闻言,一脸不可思议:“一百零八碗?江老弟,你莫非铁打的不成?” 我摇头失笑,摆手道:“马三哥莫听他胡吹,不过是当时情势所迫,用了点小伎俩!” 如今回想,虽才过去一年,却已恍如隔世。 看着眼前这些微醺的面庞,我心中微动,开口道: “尘微台年节里想必也清闲,你们若有家书要寄,不必顾忌,该报平安便报平安。” 陈岩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那个……大人,没经您同意,我们给王碌那边发过了。” 到了年底都这样,衙门事少,许多外地的同僚,都会借着尘微台给家里捎句话…… 这也算是镇武司默认的规矩。 正说着,院外传来脚步声,却是王武回来了。 他先是对我行礼,随即脸上露出笑容,朗声道: “大人,幽州有消息回来了!王碌回了信,说幽州一切安好,让咱们在蜀州放心过年!” 消息简单,却让院子里所有幽州来的老弟兄们欢呼起来,举杯同庆! 院中满是碗筷碰撞的叮当声和粗豪的笑声。 一时间,那湿冷的蜀州冬夜也被这来自故乡的温度驱散。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踉跄的脚步声。 一个年轻税吏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大人!不好了!沈、沈典吏出事了!” 此言一出,满院欢腾的气氛瞬间冻结。 陈岩、王武等人脸上的醉意顷刻消散。 体内真气运转,周身冒出丝丝白气,瞬间将酒意逼出体外。 我豁然起身,沉声道:“慢慢说,怎么回事?” 那税吏喘着粗气,急声道:“回大人!今日卑职随沈典吏在通源钱庄后巷监视。原本一切如常,不知怎的就被他们察觉了!钱庄里突然冲出十几个护院好手,不由分说就将沈典吏围住拿下,卑职拼死才侥幸脱身回来报信!” 他略顿一下,组织着语言:“他们口口声声说沈典吏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还污蔑说……说他们钱庄库里最近刚丢了三千两,定是沈典吏所为!” 三千两! 我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心中寒意骤起。 这数目,正是前番黑吃黑,从那钱枫手中逼出来的数目!这绝非巧合! 通源钱庄这不是察觉,而是赤裸裸的报复和挑衅! 他们不敢明着动镇武司的人,便用这等栽赃陷害的下作手段! 我眼中寒光一闪,当即厉声命令:“陈岩、王武!集合人手,随我……” 话音未落,却听镇武司方向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一名值守的税吏飞奔而来,高声禀报: “大人!大人!通源钱庄的刘掌柜来了,还……还带着沈典吏!” 众人皆是一怔。 卷一 第369章 除夕交锋 火光下,一个白胖胖中年掌柜,带着几个伙计,押着一个人走来。 被押着的人,正是沈默。 他五花大绑,口中塞着布团,头发散乱,衣衫上沾着尘土,显然是经过挣扎。 年轻税吏低声道:“那个是通源钱庄掌柜刘吉祥。” 刘掌柜来到院门前,脸上堆起笑容,深深作揖: “哎呦呦,江大人,除夕吉庆,给您拜个早年!打扰您和弟兄们团聚,实在是罪过,罪过!” 他似乎没看到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指着沈默,故作无奈道: “日前,钱庄失窃,丢了三千两银子!有人看到这位官爷在钱庄徘徊几日,底下人不懂事,还以为是鸡鸣狗盗之辈,不小心抓了这位官爷,实在是场误会!” 他话锋一转,“只是这位官爷毕竟是镇武司的人,这般行事,难免惹人闲话。小的思来想去,还是亲自将人给您送回来,交由您发落最为妥当。也算是给您,给镇武司一个交代。” 我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刘吉祥这番话,看似赔罪,实则恶毒。 他轻飘飘一句“误会”,就想把“镇武司官员涉嫌盗窃”这盆脏水泼上来? 还特意点明“三千两”这个数目,是警告,还是试探? 他们未必确知钱枫之事是我主导,但定然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此举一来羞辱报复,二来提前堵死我们日后用那批银票发难的可能。 的确高明,一石二鸟。 不过,他们既然敢把刀递到我手里,就别怪我砍得他们头破血流! 我脸上瞬间笼罩一层寒霜,“刘掌柜!” 我沉声道:“本官问你,是谁给你的权力,敢私自扣押、捆绑我镇武司七品典吏?” 刘吉祥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显然没料到我不接“盗窃”的话茬,直接揪住“扣押官差”这条罪状。 他忙拱手:“大人息怒,这……这实在是底下人不懂规矩,一时情急……” “不懂规矩?”我猛地打断他,凛然道,“我看是胆大包天!陈岩!王武!” “在!”两人早已按捺不住,轰然应诺。 “将这伙袭击官差、构陷朝廷命官、冲击镇武司衙门的狂徒,给我拿下!解救沈典吏!” “遵命!” 令下如山倒! 早已怒火中烧的陈岩、王武带着一众税吏直扑上去。 那几个伙计哪是这些百战精锐的对手,瞬间就被反扭胳膊,踹倒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刘吉祥吓得脸色煞白,连声高呼:“大人!误会!真是误会啊!” 徐顺快步上前,一把扯掉沈默口中的布团,解开了绳索。 我看向沈默,“沈默,你奉本官之命执行公务,为何遭此对待?他们将你如何?” 沈默活动了一下手腕,即便刚刚受辱,神情依旧冷静得可怕。 “回大人!卑职调查近日城内一桩江湖械斗致人死亡案的线索,循迹至通源钱庄附近布控。今夜突然冲出十余人,不由分说便将卑职暴力制服。” “卑职多次亮明身份,言明正在执行公务,他们非但不听,反而出言侮辱,称‘镇武司的官差又如何?鬼鬼祟祟,不是好东西!’并强行将卑职捆绑押来此处。” 沈默这话滴水不漏,随口胡诌一个案子。 既解释了为何出现在钱庄附近,又将对方“明知故犯”、“侮辱朝廷”的罪行坐实。 “好!好一个‘镇武司的官差又如何’!” 我怒极反笑,“刘吉祥,暴力阻碍公务,扣押侮辱朝廷命官,此乃重罪!来人!将他们全都押入大牢,本官要亲自审问!” 税吏们轰然应诺。 “慢着!”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街角传来。 只见赵举带着两个随从,快步走来,脸上挂着几分歉意。 他先是疾步冲到刘吉祥面前,不等对方开口,抡圆了胳膊,“啪”的一声脆响,狠狠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打得刘吉祥肥胖的身子一个趔趄,脸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 “蠢材!废物!大过年的给江大人添堵,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 刘吉祥捂着脸,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支支吾吾不敢作声。 赵举打完骂完,他才转向我,深深一揖: “江大人,恕罪!赵某来迟一步,让底下这群没眼力劲的东西冲撞了您。赵某定当重重惩处,给大人一个交代!” 我冷冷地看着他表演,淡淡道:“哦?赵先生与这通源钱庄,是何关系?” 赵举面色不变,“不敢瞒大人,赵某在这通源钱庄,确实占了些股份,勉强算是半个东家。出了这等事,赵某难辞其咎,心中惶恐啊!” 我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讥讽:“原来如此!难怪赵先生善举遍及蜀州,原来是坐拥金山银山!” 赵举脸上挂着歉意和无奈,演技愈发精湛:“江大人明鉴,实在是……唉,年前钱庄周转,出了一桩丑事。” 他长叹一声,道:“年底盘点,库房里竟短了三千两现银!刘吉祥身为掌柜,责无旁贷,这几日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底下人为了追回亏空,立功心切,这才猪油蒙了心,冲撞了沈典吏!” 我心中瞬间雪亮:钱枫的事,果然还是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对方虽未必确知是我们下手,但显然怀疑起了镇武司。 赵举微微躬身,声音沉痛:“江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管教无方之过。为表歉意,赵某愿代表通源钱庄,奉上一万两白银,望大人和沈典吏海涵,将此不幸之事,止于这除夕佳节前。” 一万两!好大的手笔! 这已远非赔罪,近乎于是砸钱封口,更要借此衡量我镇武司的斤两。 我脸上的寒霜并未因这巨额银两消散,反而更加冰冷: “赵先生,你搞错了一件事。” “你今日得罪的,并非我江小白个人。你手下之人捆绑羞辱的,是我镇武司堂堂正正的七品典吏,是在执行公务的朝廷命官!” “他们打的,是沈默的脸,更是我整个镇武司的脸面!” 我略一停顿,目光转向沈默,语气郑重,将决定权全然交付: “这一万两,接与不接……” “沈默,你是苦主,更是镇武司的脊梁。你自己来定!” 霎时间,院内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沈默身上! 卷一 第370章 天赐良机 沈默面无表情,声音斩钉截铁:“卑职入镇武司,穿的是官服,执的是国法。” “今日之辱,非我一人之辱,辱的是我镇武司之威,是朝廷法度!” “此非私怨,乃公仇。此钱,卑职不敢要,亦不能要!” 我心中暗赞:“完美!” 沈默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掷地有声,瞬间将赵举的金钱攻势化解于无形。 赵举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阴鸷。 我当即大喝一声:“好!说得好!” 我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刘吉祥,厉声道:“通源钱庄之人,暴力抗法、扣押侮辱朝廷命官,事实确凿!来人,即刻将刘吉祥打入大牢,听候发落!其余动手之人,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我望着赵举,“赵先生,你可有异议?” “东家!东家救我啊!” 刘吉祥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地朝着赵举嘶喊。 赵举脸色数变,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怒火。 他知道,硬抗只会损失更大。 短短一瞬,他便做出了决定。 赵举冲我拱了拱手,“江大人依法办事,赵某……岂敢有异议?” 说罢,他猛地转头,对刘吉祥呵斥道:“闭嘴!没用的东西!自己惹下的祸事,自己承担!” 这是果断弃车保帅。 他这番话,看似顺从,实则将自己和通源钱庄摘得干干净净。 我淡淡道:“既然如此,便不耽误诸位回家过年了。行刑之后,放了闲杂人等。” 赵举面色铁青,不再多言,只是拱了拱手。 片刻之后,杖刑完毕。 赵举带着挨完板子的护院,迅速消失在除夕的夜色里。 至于刘吉祥,已无人再多看一眼。 院子里重归寂静。 沈默攥紧了拳头,上前一步,“大人,刘吉祥交给卑职来审!” 我点点头,这正是我留下刘吉祥的目的。 “可以。把他和渝州来的那位钱掌柜,安排在同一间牢舍。让他们……好好叙叙旧。” 就在这时,远处城中传来零星的爆竹声。 随即越来越密,最终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席卷了整个成都府。 永历九年的最后一夜,就在这短暂的寂静和突如其来的喧闹中,悄然划过。 我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味的寒冷空气,转身面向院子里所有望着我的弟兄们。 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拱手朗声道: “兄弟们,过年好!” “大人过年好!” “头儿,过年好!” 众人轰然回应,方才的压抑被这辞旧迎新的爆竹声冲淡了些许。 …… 永历十年,大年初一。 一大早,镇武司衙门便热闹起来。 周奎第一个赶来拜年,紧接着,衙门里另外两位平日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孙主簿、赵主簿也前来,笑容满面地说着吉祥话,态度比往日恭敬了不知多少。 忙碌了一上午,送走了一波波拜年的人。 快到晌午时分,我才想起唐不咸昨日的邀约。 徐顺已回唐家堡过年。 我和杜清远准备了一份年礼,带着李长风,策马前往唐家堡。 一到唐家堡,果然气氛不同。 唐不咸听说我们来了,连忙赶了出来,拉着我的手腕就往里走:“就等你了江老弟!” 走进堡内,更是热闹非凡。 偌大的街上,竟黑压压地站了足有四五百唐门子弟。 男女老幼皆有,皆穿着新衣,正井然有序地排着长队,前往祖屋的给唐老太爷磕头拜年。 好一派枝繁叶茂、家族兴旺的景象! 唐不咸在我耳边低声道:“老太爷年纪大了,族里具体的事务早就不管了,如今就图个人气热闹,喜欢看儿孙满堂。昨天还念叨二哥来着,你既然来了,也去替二哥磕个头!” 我正色道:“理当如此。即便四哥不说,我也该给老太爷行礼拜年。” 我们在一旁等候,直到所有唐门子弟都拜完。 我才整理了一下衣袍,在唐不咸的引领下,缓步上前。 老太爷坐在正厅,家主唐不戒侍立一旁,唐九妹则站太师椅后。 来到厅中,我撩起衣袍,恭恭敬敬的唐老太爷行了跪拜大礼: “晚辈江小白,给唐老太爷拜年,恭祝老太爷新春吉祥,福寿安康!” 唐老太爷笑眯眯地看着我,显得十分受用。 他招了招手,家主唐不戒立刻亲自递过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红色信封。 “好,好孩子,起来吧。”唐老太爷心情不错,“过年了,图个吉利,人人有份。拿着。” “多谢老太爷!”我并未推辞,接了过来。 “哼!” 老太爷身后的唐九妹,正微微撅着嘴,俏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显然还对之前我怀疑冤枉她的事耿耿于怀。 我不以为意,从杜清远手中取来备好的年礼,笑道:“晚辈初次登门拜年,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老太爷、家主和诸位笑纳。” 礼物是些北地的特产和上好的茶叶,其中还有一个精致的小锦盒。 正是从徐锦记定的最新一批雪中梅。 我特意拿起,递向唐九妹:“九姑娘,先前多有误会,还望九姑娘莫要再怪罪。” 唐九妹显然没料到我会当着众人的面单独给她备礼。 先是愕然,旋即板起脸,接过了锦盒,嘴硬道:“哼!谁稀罕你的破东西!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众人见状,皆会心一笑,气氛愈发融洽。 我又陪着唐老太爷说了会儿话。 老人家毕竟年事已高,坐了这大半日,精神渐渐有些不济。 唐九妹见状,便乖巧地推起轮椅,柔声道:“爷爷,我推您去后院歇息吧。” 老太爷点点头,在她推送下离开了正厅。 这时,家主唐不戒才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江大人,这边请,我们到偏堂用茶。” 来到偏堂,下人奉上香茗后便退下,只剩下唐不戒、唐不咸和我。 李长风和杜清远则留在外面。 寒暄几句后,话题自然转到了正事上。 唐不戒抿了口茶,神色略显凝重:“江大人,逆流针一事,唐门上下感念大人提携。只是此事如今已在蜀州武林传开,镇武司向我唐门独家采购,惹得青城、蜀山剑派几家颇有些眼红,前两日已派人来探过口风了。” 我眉头微挑:“唐门是凭真本事赚这份钱,他们有何可眼红的?” 唐不戒摇摇头,语气沉稳:“大人,唐门立足蜀中数百年,深知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更是一张人情织就的网。即便有镇武司和朝廷做靠山,若把同道们的路都堵得太死,终究是自绝于江湖,难以为继。” 他略作停顿,似在斟酌,而后才缓缓道出真正目的: “故而,族内商议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眼下青羊宫正筹办武林大会,欲成立蜀州武林同盟。我唐门愿从逆流针的利润中,分润一部分,捐赠给同盟,充作初始资费……” “如此,既全了江湖情面,堵了悠悠众口,也显我唐门并非只顾独食、不识大体的短视之辈。只是不知……此举是否会与大人您的布局有所冲突?” 我闻言,眼中骤然一亮! 妙啊! 这哪里只是买个清净? 这简直是送给我一个天赐良机! 卷一 第371章 无敌门:负债已缴清! 我放声大笑,赞道: “绝妙!唐家主深谋远虑,江某佩服!此计一石三鸟,既全了唐门情面,又助益武林公益,更是……”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更是为我镇武司插手同盟事务,提供了一个再正当不过的由头。” 唐不戒与唐不咸对视一眼,皆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这一招,无异于在九幽教精心搭建的舞台上,提前埋下了一颗钉子! 唐不戒见我爽快应允,抚须微笑,显然也十分满意。 他顺势道:“如此甚好。这次武林大会,我唐门也需派出代表。九儿年纪虽轻,但机敏聪慧,在年轻一辈中威望不低,所以准备让她历练一番!” 我闻言一愣。 此次武林大会,蜀中大小六十多个门派均已报名,还有不少闻风而来的江湖游侠、散修。 报名者多达百余人。 唐九妹虽有六品的实力,又精通暗器,但性子却不沉稳。 不过既是他们提出,我也不便反对。 当然,那些真正的泰山北斗,如青城掌门、蜀山剑主,最多亲临坐镇,绝不会亲自下场比武。 到了他们那般地位,赢了是理所应当,输了则颜面尽失,毫无益处。 此次大会,明面上是切磋武艺,实则是九幽教借青羊宫之手,想重新划分蜀中的江湖势力格局。 他们在算计别人,却不知自己也早已落入了别人的算计。 这台戏,谁唱到最后,还未可知! …… 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后,我便起身告辞。唐不咸亲自送我出来。 走到堡门处,唐不咸忽然提醒道:“那个红包,记得看一眼。” 我微微一怔,觉得有些奇怪,依言打开那个红色信封。 里面并非想象中的几张吉祥银票,而仅有一张薄薄的纸。 一张京城宝通号开具的全国通兑银票,而上面的金额,赫然是…… 十万两! 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推拒:“四哥!这如何使得!这太贵重了!这万万不能收!” 之前还以为只是个图吉利的彩头,谁知竟是如此惊天巨款! 唐不咸脸上戏谑之色尽去,语气真诚:“江老弟,你听我说。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二哥的。” “老太爷私下常念叨,二哥这些年,在外头定是吃了太多的苦……他老人家说,你们师门照顾二哥多年,恩情重大。这钱,先把你师门的情分还上一些……”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老太爷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一天不如一天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他这辈子最后的心愿,就是想再见一眼二哥……” 听到此处,我心中猛地一酸,动容不已。 原来那看似迷糊的老人,心里竟跟明镜似的,藏着对儿子最深沉的思念和愧疚。 我收敛了所有表情,将银票小心翼翼收回怀中,正色道: “这票子,我暂且替二师兄收下。您的话,我也一定一字不差地带到。” 唐不咸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 回到镇武司衙门,独坐在值房内。 我望着那张十万两银票,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两年了。 整整两年了。 为了还清师门二十八万两的债务,我背井离乡,投身这腥风血雨的镇武司。 剿灭不死宗,平定血刀门,多少次九死一生,才还了十八万两! 剩下的十万两,始终压在我的心头。 我甚至已开始在盘算,等着和天下真气钱庄的渠道彻底做大后,或许能一口气将其填平。 可我万万没想到,解局之钥,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唐老太爷,他竟用这种方式,无声无息的,亲自将师门最后的债务彻底抹平! 我的心绪无比复杂。 有卸下重担的狂喜,有对唐家厚赠的感激,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师门的债,理应是由我这个弟子来还,岂能假手于人? 可唐老太爷等不了了。 他是在用这十万两,买一个儿子回家的希望,买一个父子重逢的机会。 师门早日无债一身轻,二师兄也能少了这最大的一重心结,或许…… 或许真能促成他回乡一见。 经过一番短暂却激烈的心思想斗争,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这钱,我先替师门收下。 但这人情,算我江小白欠唐家的!将来,我必十倍百倍奉还! 心意既定,我当即道:“喊周奎来!” 片刻后,周奎快步赶来:“大人,您找我?” 我没有多言,只是将那张十万两的银票推到他面前。 周奎疑惑地接过,当看清那数额时,他倒吸一口凉气,手猛地一抖:“大人!这是?” “拿着它,去府库,将青州无敌门名下所有拖欠的税款、罚金,连本带利,全部结清!” …… 不到半个时辰,周奎去而复返。 一张盖着镇武司鲜红大印的凭证放在我的案头。 “大人,办妥了。这是凭证。无敌门名下所有旧欠,已全部核销,账目已清!” 我的目光落在那张凭证上。 “无敌门”三个字后面,跟着的再不是触目惊心的赤字,而是“已缴清”三个朱红小字。 一瞬间,仿佛悬在心中两年之久的那块巨石,轰然落地。 一股难以形容的轻松感席卷全身,但紧接着,是一种更加沉甸甸的责任感。 师门的债了了,但我欠唐家的情,却刚刚开始。 我轻轻抚过那张凭证,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好。 然后,铺开纸笔,沉吟片刻,挥毫修书一封。 信中,我将蜀州局势、唐家现状、尤其是唐老太爷的身体情况及其深切的思子之情,尽数写明。 最后,才提及十万两银票及债务已清之事。 我封好信,唤来专司通信的吏员,将家书传给身淮州、青州监正贾正义。 让他亲自转交给师父和二师兄。 看着吏员领命而去,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两年来的挣扎、搏杀、算计,所有的艰辛与危险,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我不再对镇武司有任何亏欠! 接下来,便是兑现我对师门、对师父、对自己的承诺! 剿灭九幽教,肃清蜀州! 这不是为了朝廷功勋,不是为了镇武司的职责,甚至不全是为了唐家的情谊。 这是我江小白,为自己选择的道路,是证明我这两年来一切付出的意义所在! 等彻底铲除这颗毒瘤,将蜀州江湖拨乱反正,我便可以……回家! 是的,回家! 卷一 第372章新·羊毛剑 永历十年,正月初二。 一大早,各地镇武司同僚拜年的信笺便通过尘微台陆续传来。 言辞恭敬,却也多是例行公事的客套。 刚放下笔,沈默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值房门口。 “大人。”他低声禀报,“按您的吩咐,这两天将刘吉祥与钱贵关在了同一牢舍。两人初时惊疑,后半夜确实有低声交谈,卑职在外监听,整理出一些零碎信息。” 我精神一振:“说。” 沈默取出一张纸条:“多是抱怨之词。钱贵抱怨渝州分号年底账目混乱,刘吉祥则抱怨成都总庄近日也银钱紧张,账目难以做平,压力极大……” 他顿了顿,带着几分遗憾:“两人言语间皆对赵举颇为畏惧,提及东家手段厉害,却未敢明言任何具体阴私之事。这些抱怨,可作为佐证,但远不足以成为扳倒通源钱庄或指证赵举的铁证。” 我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赵举行事谨慎,岂会让一个分号掌柜和一个总庄掌柜掌握能立刻置他于死地的核心机密? 我沉吟片刻,开口道:“既然问不出更多,那就……放了吧。” 沈默闻言,满是不解:“放了?刘吉祥是通源钱庄掌柜,知晓内情必然不少,眼下虽未吐实,但只要再多些时日……” 我看着沈默,反问道:“刘吉祥关押了两天,赵举除了昨夜试图用钱砸人,可还有别的动静?可有派人前来疏通?可有急切打探消息?” 沈默略一思索,脸色微变:“并没有!他仿佛根本不在意刘吉祥的死活。” 我冷笑一声,“这就是了!赵举如此沉得住气,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刘吉祥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无足轻重,弃了也就弃了。” “其二,他笃定刘吉祥不敢说,或者说出来的东西也无关痛痒。” “换作是你,会怎么做?” 沈默眼中寒光一闪:“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没错。所以他们不动,我们就逼他们动!” 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关了刘吉祥,等于把他变成一颗死棋,赵举大可置之不理。但若我们把他放回去……” 我笑了笑:“一个进过镇武司大牢的掌柜,重新回到通源钱庄。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 沈默恍然大悟,“大人高明!放他回去,实则是以他为饵,钓更大的鱼!静水无鱼,只有把水搅动,让暗处的家伙自己动起来,我们才能找到破绽!” “去办吧!” 我颔首道,“做得自然些,就说是念在佳节,本官不愿深究,小惩大戒。” 沈默抱拳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约莫一炷香后,刘吉祥被人从牢中带出。 他面色苍白,衣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早已没了往日大掌柜的威风。 看了一眼我们,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愕。 刘吉祥在门口,却没有迈脚。 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步迈出镇武司,是生路,还是另一条绝路的开始! 踟蹰了许久,他才紧了紧衣襟,低着头,快步离开了镇武司。 …… 正月初三,风平浪静。 通源钱庄照常开门迎客,仿佛刘吉祥只是休了个短假。 沈默派去的眼线回报,钱庄内外多了几张陌生面孔,看似寻常,目光却锐利得惊人。 这种异样的平静,反而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我按兵不动,静待鱼儿上钩。 这种等待最是磨人,正觉心头有些烦闷时,马三通兴冲冲地找了过来。 “江老弟,整日待在衙门里有甚趣味!走,去青羊宫寻那牛鼻子老道去!” 两人来到青羊宫偏院,还没进门,就听到胡老道中气十足的叫嚷声。 马三通一步跨入,高声笑道:“牛鼻子!十日之期已到,你那活儿做得怎么样了?” 胡老道正在案前忙碌,头也不抬,没好气地回道: “呸!马麻子你少瞧不起人!打赌?道爷我什么时候输过?” 说着,他得意扬扬地从抽出一张图纸,拍在桌上:“瞧瞧!” 我和马三通凑上前去看。 核心是一个我熟悉的微缩符文,正是逆流针的核心。 可是外围,怎么越看越熟悉? “马三哥,这不是当初你给我设计的羊毛剑吗?” 当初在藏剑山庄,我的羊毛剑被毁,正是马三通为我重新设计了新剑。 马三通闻言,仔细端详了片刻,大笑道:“好你个牛鼻子,果然有两下子!” 他从我腰间解下羊毛剑,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当初设计这剑,许多想法受未能实现。如今有他这符箓大师在,正好拿来升级一番!” 马三通把剑递给胡老道,“动手吧!” 胡老道眉毛一挑,“说好的赌注呢?” 我满头雾水,“什么赌注?” 马三通解释道,“十天前我俩闲来无事,打了个赌,十日为期,把逆流针符文刻在你的剑上!”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布满玄奥纹路的圆形方孔钱,在指尖晃了晃。 那古钱一出,胡老道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鲁班辟邪通宝?传说能破尽天下机关禁制的古钱母?马麻子你真有这东西?” “嘿嘿,算你识货。” 马三通得意一笑,却迅速将古钱收回,“想要?可以。先帮我把江老弟这柄羊毛剑,用你我二人之长,好生升级改造一番。” 胡老道一把夺过羊毛剑,骂道:“马麻子你个泼才!竟拿这等宝贝来馋道爷我!算你狠!” 说罢,他捧着羊毛剑冲进了屋内,并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我和马三通相视一笑,悠闲地在外面喝茶等待。 约莫半个时辰后,房门被猛地拉开。 胡老道一脸疲惫地走出来,将羊毛剑往桌上一拍:“成了!” 我原本银白色羊毛剑上,用鲜红的朱砂和某种银色的粉末,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看起来有些花里胡哨,如同鬼画符一般。 我眉头微皱。 马三通更是直接嫌弃道:“丑死了!牛鼻子,这剑一拔出来,没等动手,人家先笑死了!” 胡老道骂骂咧咧道:“你懂个屁!” 他喊来了小道童,让他生一锅炉火,“用我珍藏的那筐雷击桃木芯炭!” 一个小道童连忙跑去生起一个特制的小火炉,炉中火焰呈青白色,热度却异常惊人。 胡老道屏息凝神,左手掐了个诀,右手持羊毛剑,口中念念有词: “三昧真火,炼形熔金;玄符入窍,神兵自成!” 声落,剑出! 他手腕一抖,精准地将剑体探入那青白色的雷火之中。 嗤! 一阵青烟腾起! 院子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檀香混合着金属的气息! 那剑身上鲜红与银亮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 犹如一条条小蛇,丝丝缕缕地向着剑身内部“游”了进去! 在银白的剑体下留下若隐若现的暗色纹路! 几个呼吸之后,胡老道目光如电,掐准时机,猛地将剑抽出! 将其彻底浸入旁边那桶漆黑如墨的淬火液中。 滋啦! 淬火液翻滚沸腾,冒出大量气泡。 待剑身冷却,胡老道将其取出,用布擦拭干净。 此刻的羊毛剑,已然大变样! 卷一 第373章 迎来转机 我握住剑柄,凝神看去。 剑身已恢复了银白本色,但在日光下细细观瞧,便能发现剑体内部布满银色脉络。 其中隐隐有光华流转,神异非凡。 “妙啊!”我忍不住赞叹。 胡老道满脸得意,嘿嘿笑道:“道爷我把逆流针,还有五行符箓,都刻进去了!试试威力!” 我闻言心中一动,依他所授之法,将一缕真气注入剑中,引动了逆流针的符文。 嗡! 剑身微颤,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下一刻,我朝着院角一块废弃的青石假山一挥! 咻咻咻咻! 上千道细如牛毛的淡金色真气,呈扇形暴射而出,瞬间将那假山笼罩! 一阵密集声过后,烟尘弥漫。 待尘埃落定,只见那坚硬的青石表面,被射成了马蜂窝! 其威力,竟比手持的逆流针阵盘还要强上几分! 我心头一喜,想起从藏剑山庄得来的离火精魄,心念再转,尝试催动剑内“离火”符箓。 剑身银络红光一闪,一股离火真气顺臂而上! 轰! 一道炽热炎流自剑尖喷薄而出,如火龙怒啸! 前方的青石板被犁出一道半尺深的焦黑裂痕! 威力惊人! 我兴致大增,依次尝试催动金、木、水、土四符。 然而剑身只是微微亮起相应光泽,却再无其他异象产生。 胡老道摆摆手:“正常正常!五行符箓岂是那么容易驱动的?你小子能这么快引动离火,已是仗着体内有离火精魄的便宜了。其他四行,等你日后修为精深,或有机缘炼化相应属性的天材地宝,自然便能运用。” 马三通也笑道:“不错了!这威力,寻常七品武者碰上,也得吃个大亏。八品以上,五行渐通,方能真正发挥此剑妙用。江老弟,继续努力吧!” 我挽了个剑花,归剑入鞘,由衷赞道:“已然足够神妙!远超预料!多谢道长!” 马三通也笑道:“江老弟福缘不浅,这柄符剑,放眼江湖也是独一份了!” 我拱手道谢,“这都是马三哥和胡道长的功劳!” 马三通手指一弹,将那一枚古钱弹了出去。 “这剑竟真成了!值!太值了!愿赌服输,牛鼻子,这宝贝归你了!” 胡老道一把接住,连忙藏到怀中,生怕马三通反悔。 整个下午,我都沉浸在熟悉羊毛剑的兴奋中,直至日头西斜。 …… 新剑初成的兴奋感持续了整夜。 然而翌日清晨,沈默带来的消息却像一盆冷水,瞬间将这份欣喜浇灭。 “大人,刘吉祥……失踪了。” 我眉头一皱:“细说。” “昨夜盯梢的弟兄报,刘吉祥离开镇武司后,回了趟家,然后到通源钱庄后,一直深居简出。但今早钱庄开门,却不见他踪影。向其心腹打听,只含糊说刘掌柜突发急症,需静养,已连夜送往城外别庄休憩。” 沈默顿了顿,沉声道:“但我们的人查过,并无车辆夜间出城记录。城内几处赵举的产业,也未见其踪迹。十有八九……是被灭口了。” “看来,通源钱庄是察觉端倪,开始断尾求生了。” 我沉吟片刻,下令道:“盯紧钱庄。刘吉祥这条线不能白断,他们动了,破绽才会露出来。” …… 沈默离开后,值房内重归平静。 我指节轻轻叩着桌面,陷入沉思之中。 赵举和其背后的九幽教绝非蠢人,他们此举既是断尾,也是试探。 他想看看镇武司的反应,想知道我们究竟掌握了多少。 此刻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反而会让他更加疑神疑鬼,自乱阵脚。 这证明通源钱庄这条线上,必然牵扯着更致命的秘密。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蜀州江湖目光汇聚,此刻绝非撕破脸的最佳时机。 他们需要维持表面的平静来完成血煞夺元阵的阴谋。 而我,也需要这短暂的平静来完成最终的布局。 赵举既然察觉危机,下一步极有可能暗中转移通源钱庄内的资金,甚至销毁证据。 他在等,等一个更稳妥的时机。 或是武林大会的混乱,或是其他能转移我注意力的机会。 …… 一连数日过去,通源钱庄竟异常平静。 照常开门营业,账目往来如常。 赵举甚至偶尔公开露面,参与一些年节后的商会活动,仿佛刘吉祥此人从未存在过。 他们比我想象的更能沉得住气。 沈默那边的监视也陷入了僵局。 这潭水,死寂得让人心急。 “大人,对方毫无动静,我们是否……太被动了?那三千两银票,或许可以动用?” 确实,不能任由对方掌控节奏。 既然他们不动,那就逼他们动。 “可以。不必直接动用银票。” 我沉声道,“先放风出去,就说镇武司年前清剿三和堂余孽颇有成效,追回部分赃款赃物,近日将依律处置。把风声吹到通源钱庄的耳朵里去,做得自然些。” 放出追缴三和堂赃款的风声,对通源钱庄而言,无异于一记敲山震虎。 那三千两银票是他们亲手兑付出去的铁证,他们必然担心这笔钱落入我手。 他们要么会急于确认这笔钱是否真的已被起获。 要么……就会有所行动,试图弥补或掩盖。 …… 转眼到了正月初十。 年节的气氛尚未完全散去,成都府却因另一件事而彻底热闹起来。 青羊宫武林大会的消息早已传遍蜀州,乃至邻近州府。 此番不仅有玄素真人亲自出面号召,更有高额赏金与盟主尊位,引得蜀州各大门派蜂拥而至。 青城、唐门、峨眉、蜀山剑派等名门大派自是早早遣了精锐弟子前来。 更多的小门小派、江湖游侠、乃至一些前来碰运气的散修,也如过江之鲫般涌入成都府。 一时间,城内各大客栈人满为患。 酒肆茶楼人声鼎沸,连带着赌坊、青楼的生意都翻了几番。 龙蛇混杂,江湖气扑面而来。 人一多,是非便多。 几日间,城内斗殴滋事、争强斗胜的案件陡增。 六扇门的捕快们疲于奔命,苦不堪言。 总捕头陈良寻到镇武司来诉苦,恳请我们这位专司江湖事的衙门出手约束。 临时负责三房陈岩、周奎等人压力骤增。 每日里带人四处巡视弹压,忙得脚不沾地,脸上都带了几分憔悴。 正当我们为通源钱庄一事忙得焦头烂额之时,事情迎来了转机! 这日午后,我正在值房翻阅各派报备的名册。 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妇人凄厉的哭嚎声,其间夹杂着税吏的劝阻。 “大人!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 一名税吏快步进来禀报:“大人,门外有一妇人,自称是通源钱庄刘吉祥的发妻,哭喊着要报官,说她丈夫失踪多日,定是遭了歹人毒手!” 我心中一动,与坐在一旁研读卷宗的沈默对视一眼。 刘妻主动上门,是陷阱还是天赐的突破口?无论如何,这扇门必须推开。 “机会来了!”我放下名册,沉声道,“带她进来!” 卷一 第374章 本官亲自给他们兑! 不片刻,两名税吏引着一位中年妇人步入值房。 这妇人约莫三十五六年纪,相貌中等,眉眼间带着几分难掩的惶恐。 她一身簇新的湖绸袄裙,料子鲜亮,做工细致,显是家境殷实,绝非寻常民妇。 她一进来便又要下跪,被税吏虚扶住。 “民妇戚氏,”她声音发颤,“是通源钱庄刘吉祥的结发妻子。” 我端坐案后,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刘戚氏,你有何事要报官?” “我当家的不见了!” 我缓缓道,“寻人之事,是六扇门的职责。” 刘戚氏急声道:“大人!我是寻常失踪!我疑心我家老汉儿是遭了歹人毒手,是被他东家……灭了口了!” “哦?”我眉头微挑,“可有凭据?空口无凭,便是镇武司也难越权干涉。” 刘戚氏从怀中掏出一个紧紧捆扎的油纸小包,双手颤抖着递了上来。 “有!有凭据!” 她声音带哭腔道:“正月初二那晚,我家老汉从镇武司回去后,神色就慌得厉害!他……他偷偷把这包东西塞给我,千叮万嘱,说万一他出了什么事,让我千万别信钱庄的人,定要想法子把这东西交到镇武司!” 沈默上前接过油纸包,检查无误后,在我案前小心打开。 里面赫然是那三张共计三千两的通源钱庄渝州分号银票! 而银票之下,还压着几张写满密麻字迹的纸条和一份折叠的账目摘要。 墨迹深浅不一,显是不同时日匆匆记录下的。 就在这时,周奎快步走入值房,将一份刚调取的口簿资料低声呈报给我。 上面简略记录着刘戚氏的背景: 与刘吉祥成婚近二十年,确是糟糠之妻,刘吉祥发迹后也未纳妾,夫妻感情甚笃,在邻里间有“顾家”、“惧内”的名声。 这个刘吉祥,倒还算有几分情义和远见,竟提前埋下了这步棋。 他的预感是对的,赵举的灭口行动反而送来了最关键的突破口。 这些纸条和账目摘要,加上这三千两铁证,足以撕开通源钱庄的第一道口子。 证据,这不就来了吗! “刘戚氏,你的案子,本官接了。” 我抬起眼,再次看向刘氏,心中瞬间已有决断。 “你现在立刻回家,锁好门窗,对外只字不提今日之事,更不可提及此物存在。” 不等她反应,我迅速下令: “周奎!点一队可靠弟兄,便服护送刘夫人回府,于暗处严密护卫其家宅安全,不得有误!” “沈默!”我目光转向他,“立刻调集五房房所有精锐!时机已到,按第二套方案……行动!” …… 当天下午,以“刘妻报案”及“涉嫌违规兑付查封赃银”为由,镇武税吏迅速出动。 数队精锐分别进驻通源钱庄总号,以及在城内的六家分号。 一时间,通源钱庄内外鸡飞狗跳。 总号内,所有账目、票据被立即查封,银库贴上了封条。 自掌柜、账房以下,十几名核心管事被带回镇武司协助调查。 分号的情况也大同小异,业务全面暂停。 大门虽未关闭,但门口皆有按刀而立的税吏把守,气氛肃杀。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城。 武司大牢内顿时人满为患,审讯声、呵斥声不绝于耳。 成都城内更是风声鹤唳。 那些在通源钱庄存了款的官员、士绅、商户乃至平民百姓,人心惶惶。 他们纷纷涌向钱庄想要兑付银钱,却都被税吏拦在门外。 …… 傍晚时分,赵举终于闻讯赶来。 他脸色阴沉,强压着怒火,走进了镇武司值房。 赵举拱了拱手,强自维持平和语气道:“江大人,通源钱庄的事,怕有些误会。” 我闻言皱眉,“哦?” 赵举道:“刘某方才得知消息,立刻赶来向大人解释。刘吉祥并非失踪,而是我派他紧急前往渝州分号处理一桩要务,事出匆忙,未及告知家人,以致闹出这般误会,惊扰了大人,实在罪过!” 我坐在案后,慢条斯理地翻着一卷案宗,头也不抬地道: “原来是去了渝州。无妨,那就等他回来,一切自然水落石出。这几日,就请钱庄的诸位掌柜、账房先生在衙门里好生歇息,配合查清误会即可。” 赵举嘴角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丝笑容:“大人明鉴。只是……钱庄突然歇业,引得满城风雨,人心不安。您看……能否先让钱庄恢复营业,稳定人心?赵某以项上人头担保,必定全力配合大人调查!” 我抬头看着他,淡淡道:“赵先生,非是本官不通情理。只是日前剿灭三和堂余孽时,从贼首身上搜出三千两现银。据其交代,正是从贵宝号兑出。” 我拿出那三张银票,在他面前抖了抖,“巧的是,这些银票,早已被镇武司明文查封冻结!贵号明知故犯,违规兑付巨额查封银两,此乃重罪!本官只是查封涉案的六家铺面,已是看在先生的面子上,克制得很了。” 赵举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显然没料到我把这笔旧账翻得如此精准。 更没有料到,这笔原本让刘吉祥暗中销毁的银票,为何会出现在我手中! 赵举深吸一口气,再次退让:“是是是,底下人办事糊涂,该查!该罚!赵某绝无怨言!” “只是……大人,钱庄牵连甚广,能否网开一面,允许部分储户,尤其是那些官员家眷、本地士绅先行兑付?也好安稳人心,免得给知府衙门和大人您增添更多麻烦。” 我心中冷笑,这是眼见无法全盘保全,便想断尾求生。 先转移最不能得罪的那批人的存款,同时也是变相抽空钱庄的流动资金。 更有可能是将九幽教的资金趁机浑水摸鱼,转移出去! 我故作沉吟片刻,忽然展颜一笑:“赵先生开口,这个面子,本官自然要给。” 赵举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我却话锋一转,接着道:“既然如此,就请那些急需用钱的官员士绅,直接来我镇武司衙门。登记造册,核实身份与存款数额无误后……” 我盯着赵举瞬间僵住的脸色,一字一句地道:“本官亲自开库,给他们兑!” 卷一 第375章 挤兑风波! 赵举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旋即又被强行压下。 他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赵某便静候佳音,望大人早日查清,还钱庄一个清白。” 我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屈指轻轻一弹茶杯。 “叮——” 一声清越的脆响,如同无形的逐客令。 赵举面色铁青,额角青筋微跳,那双总是含笑的眼,死死盯住了我一瞬。 他终究没再说话,挤出一声冷哼,猛地一甩袖袍,转身大步离去。 “很好,这次知道痛了!”我心中暗忖。 …… 是夜,镇武司内灯火通明。 沈默的效率也很快,半夜时,就整理出一份卷宗:“大人,查清了!” 他将卷宗递到我面前,道:“蜀州上下共有一百二十七名官员,用家眷或亲戚名义,在通源钱庄存着见不得光的黑钱!利息高得离谱,是市价的两三倍!” 陈岩攥着拳头,恨然道:“这帮蛀虫,分明是在吸九幽教喂来的血!” 我心中渐冷,蜀州有品秩的官员,不过五百余人。 这将近四分之一的数目,触目惊心! 难怪九幽教能在蜀州一手遮天,肆无忌惮! 官商勾结,利益输送,盘根错节,已是痼疾沉疴! 难怪接连杀害了镇武司的三任监正! 我看都没看那名录,直接问道:“百姓呢?那些散户有多少?” “成都府内,寻常散户约有三千余户,存的都是血汗钱。” 沈默简要汇报着,“现在其他分号已被挤得水泄不通,群情激愤,眼看就要生乱!” “开通道!十两以下小额存银,镇武司现场兑付!” 我斩钉截铁,“每一个来兑钱的,姓名、住址、凭据编号,全部登记造册,一个不许错漏!” 沈默当即领悟意图:“明面上是安抚民心,实则是请君入瓮!” 杜清远疑道:“什么意思?” 沈默解释道:“九幽妖人手里黑钱无数,定会化整为零分散兑出!他们一动,便是自投罗网!” 杜清远听得两眼放光,猛地一拍大腿: “姐夫哥,高明啊!这不就跟打麻将一样,牌桌上三缺一……” 他话音未落,自己先觉得这比喻有点不伦不类,讪讪地挠了挠头。 我没好气地敲了他一下:“那叫围三阙一,虚留生路。以后少打点麻将,多读点兵书!” 我喝了口浓茶,来到窗边,冷风扑面,瞬间清醒了许多。 我已经出招,接下来看他们如何应对了!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我正要与李长风练剑,才摆开了架势。 周奎匆忙赶了过来,神色慌张:“大人,镇武司被一群流民堵了!” 我将羊毛剑收起,笑着对李长风道:“看来,今日练不成了!” 旋即喊来沈默等人,来到镇武司门口。 门口乌泱泱挤满了二三百人,其中有部分穿着朴素,甚至还有若干乞丐! 他们义愤填膺,在门口嘶喊着: “活不下去了!天杀的镇武司!” “我们的棺材本啊!你说扣就扣!还有没有王法!” “镇武司草菅人命!贪赃枉法!还我们血汗钱!” 看到我出来,人群中立刻有人尖声高喊:“就是他!江小白!是他贪了我们的银子!” 喊完便立刻缩进人群,试图隐匿。 沈默一个眼色递出,两名早已混在人群中的税吏立刻向声音来源处靠拢。 我却抬手,虚空一按,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目光扫过群情激愤的人群,我缓缓道:“通源钱庄,涉嫌勾结逆匪九幽教,赃银流转,罪证确凿!” “查封,是为彻查!是为保住你们真正的血汗,不被逆匪卷逃一空!” “你们镇武司的话,谁信!”又有人躲在人堆里煽风点火,“官字两张口!说得好听!银子进了你们口袋,还能吐出来不成!” “铿!” 我身后,数十名税吏猛地踏前一步。 手中劲弩上弦,逆流针盘寒光闪烁,瞬间将前方人群隐隐包围! 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镇武司要杀人灭口了!” 恐慌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人群开始骚动推搡! 就在此时—— “轰隆!” 镇武司大门推开,几名税吏抬着三口沉甸甸的大木箱,重重放在门前台阶上。 箱盖打开,白花花的官银在晨光下晃人眼目! 所有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了那三箱银子。 我声音传遍全场:“十两以下存银,凭通源钱庄票证,即刻兑付!” 我一指旁边迅速架起的书案:“现在,拿着你们的银票,去旁边登记,核实无误,立刻领钱!” 一百多人,几乎是瞬间脱离了抗议的人群,涌向了登记点排队,争先恐后地掏出了银票。 沈默早已安排好人手,数名书吏快速登记。 几名从其他钱庄“请”来的老账房负责快速核验票证真伪,另有伙计负责称量、发放碎银。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效率极高。 那些兑到银钱的百姓,满脸的惊喜,紧紧攥着失而复得的银钱,千恩万谢地离去。 队伍越来越短。 原先那二三百人的“抗议”队伍,此刻只剩下了稀稀拉拉几十人,显得格外突兀。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闪烁。 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试图趁乱溜走。 然而,他们四周,不知何时已被手持弩箭、逆流针的税吏们无声地合围。 退路,早已断绝。 那几十个被围住的人,瞬间慌乱起来。 他们互相推搡着,眼神躲闪,不敢与周围税吏冰冷的目光对视。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无形的压力,扑腾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我们是城南丐帮的,昨天有人给了五十文钱,管一顿饱饭,让今早来这儿使劲喊,喊得越凶越好!其他……其他真不知道了啊大人!”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都跪倒在地: “是啊,出来五十!喊口号五十,要是能挨打,再加五百文!” 哭喊求饶声顿时响成一片。 我冷然问:“谁是带头的?” 跪着的人群一阵骚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指向其中一人。 正是刚才喊得最凶,此刻却拼命想往人堆里缩的那个尖嘴猴腮的汉子。 陈岩早就盯着他,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他的后脖领子,将他从人堆里拎了出来。 “刚才就属你喊得最起劲!银票呢?拿出来!老子亲自给你兑!” 那汉子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忘……忘了带了……在,在家里……” “忘了带了?还是根本没有?走,跟我去镇武司,我帮你好好回忆一下!” 说罢,不顾那人的挣扎,拖死狗般就将他往衙门里拽去。 我望着地上的人群:“都起来吧。” “十两以上的存银,镇武司在此承诺,绝不会让百姓的血汗钱打了水漂!” 我朗声道,“自即日起,镇武司将督管通源钱庄,每日开设限额兑付窗口!每人每日,凭票证可兑付十两现银!” “直至所有清白存银,全部兑付完毕!” 每日十两,细水长流,足以安抚真正的储户。 却足以让九幽教那庞大的资金池陷入绝望的泥潭,让他们转移赃银的企图彻底破产! 接下来,就要看赵举他们怎么出招了! 卷一 第376章 醍醐灌顶 从第二天开始,沈默已经发现:已经有三拨大规模、有组织的资金兑付,手法专业。 沈默脸色凝重道:“他们化整为零,雇佣了城中数百名地痞、乞丐、甚至不明就里的脚夫,每人手持不超过十两的小额银票,分批分时前往各个兑付点。我们的人手几乎被这些‘零钱’淹没,难以有效甄别背后主使。” 我手指敲着桌面,眉头紧皱起来。 这招虽笨,却有效,极大地消耗了我们的行政资源和精力。 “还有一件事,市面上,突然出现了大量使用通源钱庄不记名银票进行的真气晶石交易,价格低得离谱,二十两就能买到三钧真气!” 我心中猛地一凛。 最近正是武林大会前夕,江湖人士云集,对真气晶石的需求量巨大。 他们这是想釜底抽薪,拼着损失三成,也要将无法兑付的死钱,快速置换为硬通货真气晶石! 断尾求生! 这些交易者都是江湖武者,背景复杂,流动性极强。 他们认定了我们镇武司不会、也不能为了几张来源不明的银票,就去大规模为难这些“客户”,否则必将引起整个江湖的反弹。 好一招金蝉脱壳! 不仅部分回笼了资金,还将压力转移到了我们身上。 就在我飞速思考应对之策时,周奎快步来到门口,面色有些古怪。 “大人,蜀州学政,李文博李大人来了,正在门外求见。” “李文博?”我微微一怔。 蜀州学政,从四品,掌管一州教育、科举,是清贵之职。 此人素有清誉,我仅是听过其名,平日里与镇武司这等“鹰犬衙门”毫无往来。 看来,九幽教的反扑,开始了。 而且,一上来就动用了一张意想不到的牌。 沈默立即心领神会,迅速从卷宗柜中调出李文博的资料。 周奎在一旁补充:“李大人是出了名的直性子,火爆脾气,认死理,连巡抚大人的面子都不给。上次京里来的钦差办事不妥,被他堵在衙门门口骂了三天三夜!” 我心下恍然,本以为九幽教会派个油滑的贪官或是权贵来施压,没想到…… 竟是请出了这么一位“清官”? 这手段,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明。 “请李大人进来。”我整了整衣袍,沉声道。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带着怒风闯了进来。 来人约莫六十岁年纪,浓眉大眼,面色赤红,花白胡须,官袍穿得一丝不苟。 他根本不看旁人,目光如炬,直射向我,开口便是雷霆般的责问: “江小白!你究竟意欲何为?是要搞垮我蜀州百年的经商环境,让士农工商人人自危吗?” 我微微一笑,丝毫不恼,对徐顺示意看茶。 “李大人何出此言?还请坐下慢慢说。” “慢慢说?老夫没工夫跟你慢!” 李文博一挥袖,几乎打翻徐顺递上的茶盏。 他指着窗外喝道,“通源钱庄!不过一商贾之事,纵有错漏,依律查处便是!你如此兴师动众,全城查封,引得人心惶惶,其他商号亦是风声鹤唳!你这是办案,还是捣乱?” 我正要开口解释通源钱庄与九幽教牵连之事。 李文博却根本不容我插嘴,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 “糊涂!你如此相逼,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破罐子破摔吗?” 我目光一凝,顺着他话问,“学政大人,何出此言?” 李文博见我“虚心求教”,更是痛心疾首,分析道: “通源钱庄若真如你所言,与那劳什子邪教有关联,其信徒众多!你把他往死里逼,他们若煽动信徒,同时对全城几十家大小商号发起挤兑,你如何处置?” “届时,谣言四起,真假难辨,所有银庄票号都将被恐慌的百姓冲垮!整个蜀州的银钱流通瞬间停滞,市面大乱!你江小白,就是罪魁祸首!” 我心中猛地一震,如同醍醐灌顶! 我一直专注于通源钱庄这一个点,想着如何钉死九幽教的金融命脉。 却险些忽略了他们最擅长的手段。 裹挟民意,制造大规模的社会动荡! 李文博这番话,一针见血,指出了九幽教下一步最可能、也最致命的反击方式! 他们根本不需要保住通源钱庄,他们只需要引爆它。 利用它作为炸毁整个蜀州经济秩序的导火索! 而这,正是我的惯用手段,你搞我,我就把水搅浑! 我立刻站起身,脸上的轻慢之色尽去。 我快步走下堂来,亲自拱手,将犹自愤愤不平的李文博往客座上请。 “徐顺,换好茶!李大人,您请上座。” 我将李文博扶到座位上,语气诚恳无比: “先生一言,惊醒梦中人!” “江某虑事不周,险些酿成大祸。先生既有此虑,必有高见,还请不吝赐教!” 李文博见我态度前倨后恭,神色诚恳无比,满腔的怒火似乎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他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也罢。看你尚有兼济天下之心,只是操切了些。老夫便姑妄言之!” 这才端起徐顺奉上的茶,呷了一口,缓缓开口道: “以乱字诀破你大局,你便不可自乱阵脚,需以定字破之!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其一,“明示底线,安抚人心!” 他伸出一根手指:“镇武司为主,联合蜀州知府衙门,出具安民告示。要点有三:一,申明此次只查通源钱庄一家,与其他商号无关;二,调拨官银,为信誉良好的各大商号提供担保;三,严正警告,若有奸佞之徒趁机造谣生事、扰乱市场,一经查实,视同九幽逆党,立斩不赦!” “其二,釜底抽薪,疏导结合!” 李文博伸出第二根手指,“他们不是急于用那些银票兑换真气晶石,断尾求生吗?好!你就让他们换!你去找唐家堡及蜀州的晶石商,由你镇武司背书,临时开设官方兑换点!就明码标价,以他们抛出的三钧兑二十两的‘低价’收!有多少,收多少!” 我眼中骤然一亮,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先生的意思是……” “他们不是在断尾吗?你就帮他断!痛快地断!用他们的钱,去吸干他们!此举一可暂时稳住那些银票的市面价值,延缓普通百姓的恐慌性挤兑;二可让九幽教误判形势,以为你江小白黔驴技穷,被迫接盘!这三嘛……” 他顿了顿,低声道,“所有敢大规模兑换的,不是九幽教的核心人员,便是其重金雇来的爪牙!这便是一份九幽教在蜀州活动网络的活生生的名录!他们这是主动帮你登记造册,省了你多少排查的力气!” “其三,擒贼擒王,以静制动!” 他伸出第三根手指,神色凝重,“对外,你要做出被舆论牵制、忙于维稳、焦头烂额的姿态,甚至可以故意卖出几个破绽。暗地里,根据这份兑换名单,以及监控到的资金异常流向,双管齐下,务必锁定九幽教核心资产转移的最终目的地和新渠道。待武林大会之后,或是找到其新钱袋之时,再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捣毁!此刻,切忌因小失大,再全面树敌。” 我听完,心中豁然开朗,如同拨云见日! 我激动地再次长揖到地,“先生大才!句句金石,切中要害!” 我由衷叹服:“此三策,抚、疏、剿并用,层层递进,小子受教了!” 李文博叹了口气,将我扶起,眼神复杂: “若非念及与你父同年之谊,睹你思人,老夫也不愿再沾染这些是非漩涡。你好自为之!” 我心中大惊,“先生,您认识家父?” 卷一 第377章 蜀王有请! 李文博望着我震惊的神色,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道: “何止认识。庆历元年科举,你父亲江明远、我,还有阴九章,乃是同科进士。” 他语气平淡,却抛出一个惊天秘闻。 “当年杏榜放名,你父文章锦绣,策论精深,独占鳌头,是为状元。”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老夫不才,忝列第二,得了榜眼。” 榜眼! 庆历元年科举,天下龙虎榜,更有“江阴二郎,盖压同代”的说法。 眼前这位因脾气火爆、看似官路蹉跎的学政大人,名次还在阴九章之上! 李文博仿佛看穿我的心思,唏嘘道: “世人只记得江阴二郎,谁又记得我李文博?何况后来……你父亲惊才绝艳,阴九章手段超群,皆非池中之物。唯有我……” 他摇了摇头,“当年同入翰林院为修撰,我与你父、阴九章也曾有过一段意气相投的时日,时常彻夜长谈,纵论天下,品评时政,彼时皆怀兼济天下之心,我也获益匪浅。” “只可惜,”他语气微叹,“后来朝廷决议设立镇武司,以非常之法管辖江湖。我认定此乃以杀止杀,以暴制暴,绝非长治久安之策,更易滋生特权,祸乱朝纲,故而竭力反对,在朝堂之上,与力主此事的阴九章激烈争执,甚至……也与赞同此议的你父,生了龃龉。” “理念不合,又兼我这臭脾气……呵,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李文博苦笑一声,“不久,我便被远放出京,到这蜀州做了一个小小知县。这些年,脾气未改,得罪的人只多不少,上官也厌烦,干脆将我明升暗降,调任学政,图个清静,眼不见为净。” 原来如此! 我心中恍然,再看这位耿直刚烈的老学政,目光中已尽是敬佩。 他并非无能之辈,恰恰相反,他是早有远见! 当年便能看出镇武司这柄双刃剑潜藏的弊端,不惜因此与好友同僚决裂,断送自己的仕途。 这份风骨和坚持,令人动容。 能在那人才辈出的年代,力压阴九章一头,与状元父亲论交的人物,又岂是泛泛之辈! 我再次深深一揖:“晚辈……受教了。”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李文博摆摆手,意兴阑珊:“都是陈年旧事了,提它作甚。你既在此位,当知其中利害,好自为之吧。老夫今日之言,望你慎思之,慎行之。”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告辞而去。 背影依旧挺拔,却带着几分孤寂与落寞。 我站在值房中,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静。 父亲、李文博、阴九章…… 庆历元年的三鼎甲,竟有如此多的恩怨纠葛和理念纷争。 而镇武司,从诞生之初,就伴随着这样的争议。 它究竟是维护秩序的利器,还是破坏规则的凶器? 或许,答案不在机构本身,而在执剑之人。 我深吸一口气,眼中恢复冷静,沉声下令:“沈默!立刻按李学政三策部署!” “周奎!即刻起草安民告示,拿我的帖子去府衙,用最快速度联合发布全城!要快,要稳! “徐顺!备马,我亲自去一趟唐家堡!长风兄,随我同行!” …… 接下来两日,成都府内的局势演变,果然一如李文博所料。 先是城中几家与通源钱庄有业务往来的票号,门前突然涌来不少储户,嚷嚷着要提现银。 幸亏安民告示贴得满城皆是,又有衙役巡街宣讲,明确只查通源一家。 且官银担保其他信誉商号,这股苗头才被迅速摁下,未成燎原之势。 几乎同时,市面上低价抛售真气晶石的风潮骤然加剧。 价格甚至被砸到了“十八两兑三钧”,显然对方已是狗急跳墙,不顾血本地想要套现。 我得了李文博指点,早有应对。 唐家堡那边,唐不戒听闻我的计划,当即拍板鼎力支持。 调动了大量库藏,并联合数家关系密切的商户,在镇武司背书下迅速设立了数个临时兑换点。 就按市面上的黑市价,不限量收购晶石! 果然,第二天,便有几波形迹可疑之人,拿着数额不等的通源银票前来兑换大量晶石。 他们行事虽隐秘,分散行动,却如何瞒得过沈默布下的天罗地网? 每一笔交易、每一个面孔都被悄然记录在案。 沈默按我的指示,只严密监控,登记造册,并不打草惊蛇。 通源钱庄背后的势力显然也感受到了压力,开始试图从官场层面施压。 接连几日,说项者络绎不绝。 先是成都府一位与我略有交情的通判前来委婉劝说,言及“稳定压倒一切”,连巡抚衙门的参议也借故前来,言语间暗示“适可而止”,“官场不易”。 皆被我以“证据确凿,依律办案,皆为蜀州安宁”为由,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三。 青羊宫武林大会召开在即,蜀州有头有脸的武林门派、江湖豪杰几乎都已齐聚成都府。 城内江湖人士数量陡增,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大会之事。 为确保万无一失,我带着李长风,亲自去了一趟青羊宫,察看大会场地筹备。 顺便与蜀中武林人士提前见个面。 全部准备就绪,擂台上的一级禁制封条仍在。 玄素真人亲自作陪,介绍此次大会的方略和宗旨。 场面话说得冠冕堂皇,台下暗流却唯有自知。 巡视一圈,见防卫布置、流程安排大致无疏漏,我便告辞离去。 …… 刚回到镇武司衙门坐定,还未来得及喝口茶,徐顺便快步而入。 他手中捧着一份泥金拜帖:“大人,蜀王府长史亲自送来请帖,请您过目。” 我接过帖子,封面是烫金的蜀王徽记。 展开一看,内容却是措辞客气,言称蜀王殿下在王府设宴,邀请我前去赴宴。 我心中冷笑。 蜀王…… 这位一向以风雅无为示人的皇室宗亲,终究还是被这通源钱庄的风暴,逼得要亲自下场了吗? 这已不再是江湖纷争,甚至不再是简单的官场倾轧。 今夜之宴,恐是真正的鸿门宴。 我问,“人呢?” 徐顺道:“正在偏厢等候。” 我当即回复道,“蜀王有请,岂敢不从?告诉来人,江某人今夜如期赴宴!” 卷一 第378章 投壶之争 夜色中的蜀王府,坐落于成都府城北,占去了整整一条街的规模。 朱门高墙,气派非凡,门前石狮肃穆。 两盏灯笼高挂,将王府门前映照得亮如白昼。 一辆辆马车停靠在侧,彰显着来宾身份的显赫。 在王府内侍的引导下步入府中,穿过几重门户。 所见护卫皆身形挺拔,气息沉稳,目光锐利扫过往来人等,王府禁地,果然戒备森严。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仍让人暗自惊叹。 府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之能事,却又并非俗气的堆砌。 回廊间点缀着名家字画,假山盆景皆见匠心。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檀香与梅香,于富贵逼人中透出一股文雅气息。 晚宴设于王府花园中的“揽月楼”。 楼高三层,飞檐翘角,气派非凡。 步入楼内,只见灯火通明,暖意融融,宾客已然到了不少。 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一眼扫去,便见赵举正与身旁一人低声谈笑。 蜀王小舅子赵元辰则坐在稍远些的位置,眼神时不时瞟向主位,又带着几分怨毒扫过我这边。 此外,本地的名流士绅、几位颇有才名的学子也在座。 最引人注目的,是两名气息精悍的男子,腰间佩剑,观其气度,竟是六品巅峰的剑客。 此刻,众人正围着一处投壶游戏喝彩。 场地中央,设有一双玉壶,材质温润,在灯光下流转着七彩琉璃般的炫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此刻,那两名六品剑客似乎正斗到决赛关头。 每人手中只剩最后三支箭矢,全神贯注,气氛紧张。 而被众人簇拥在核心,是一位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 他面容清癯,身形瘦削,气质儒雅,手持一杯酒,正含笑看着场中比试,偶尔与身旁一位老者低语几句。 此人,正是蜀王。 见我进来,一旁的内侍高声唱喏:“镇武司主簿,江小白江大人到!” 霎时间,楼内目光齐刷刷汇聚而来。 歌舞稍歇,投壶的也暂歇了手。 我上前几步,依礼躬身:“下官江小白,参见王爷。” 蜀王放下酒杯,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虚抬下手: “江主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久仰大名,今日总算得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王爷过誉,下官惶恐。”我保持谦逊。 蜀王又寒暄了几句,问了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 诸如“在蜀州可还习惯”、“公务是否繁忙”之类。 旋即,他目光转向投壶之处,笑道:“今日,大家以戏会友,正巧到了精彩处。江主簿来得巧,不如也一起来试试这投壶之戏,凑个热闹?” 我微微欠身:“回王爷,下官粗鄙,于此道并不精通,只怕扫了诸位雅兴。” “诶——” 蜀王拉长了声音,笑容不变。 但眼神中那抹温和褪去,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游戏而已,何必拘谨?莫非江主簿不肯给本王这个面子?” 我心中冷笑:你的面子,现在要了,等会儿可就不给了。 面上却显出几分为难,不得已般拱手:“既如此,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此时,那两名剑客已比试完毕,一人以微弱优势胜出。 蜀王便道:“好!方才刘、张二位侠士技艺精湛,看得本王心喜。不如这样,江主簿新至,便与这位胜出的张侠士……” 他抬手指了指身边一名随身护卫,“以及本王帐下的叶铭,三人再赛一局如何?每人三矢,中的多者胜,负者……呵呵,或赋诗一首,或罚酒三杯!” 众人纷纷叫好。 那姓张的剑客和叶铭皆拱手领命。 我看向那对光彩流转的玉壶,忽然开口道:“王爷,既是游戏,寻常投掷未免无趣。不如……蒙上眼睛如何?全凭感觉,岂不更添风雅?” 席间顿时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喝彩声。 蜀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继而大笑道:“妙!妙极!就依江主簿所言!来人,取黑巾来!” 三人蒙上眼睛。 那护卫叶铭率先出手,听风辨位,三箭悉数投入壶中,引来满堂彩。 张姓侠客略逊一筹,三箭中二,也已算难得。 轮到我了。 眼前一片漆黑,楼内的声音仿佛都远去。 我凝神静气,手指摩挲着箭杆,体内真气微不可察地流转,极致地提升着耳力与感知力。 玉壶的方位、距离,甚至其旁空气的流动,皆在心中清晰浮现。 我拈起第一支箭,手腕一抖! 咻! 箭矢破空,去势极疾! 却并非抛物线,而是近乎笔直地射向玉壶! 然而,预想中的箭矢落入壶口的轻响并未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其清脆的冲击声。 “咔嚓!” 紧接着是玉片溅落在地的叮当声! 以及满场瞬间死寂的倒吸冷气之声! 我扯下黑巾,只见那精美昂贵的琉璃玉壶,竟被我的箭矢从中洞穿,彻底碎裂! 而那支力道未尽的箭矢,在击穿玉壶后,继续向前飞行。 “咄”的一声,不偏不倚,深深钉在了赵举面前! 箭尾兀自剧烈颤动不休! 赵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煞白,手中酒杯咔嚓一声,捏成碎片! 满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骇地看着我。 我面露“惶恐”,连忙向蜀王躬身:“王爷恕罪!下官实在技艺不精,力道掌控失当,竟毁了王府宝器,惊扰了王爷和诸位,更是险些伤了赵先生!万死!万死!” 蜀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看着那碎裂的玉壶和那支挑衅意味十足的箭,眼神掠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挂起了笑意。 “无妨!无妨!” 他哈哈一笑,摆手道,“不过一玩物尔,碎了便碎了!江主簿这一箭……呵呵,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啊!看来江主簿不仅是办案能手,这手上功夫,也是俊得很呐!”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话中有话。 宴席的气氛,从方才的和风细雨,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一旁的赵元辰岂肯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 他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讥诮,扬声道:“王爷宽宏,不追究江大人损毁宝物之过,已是天大的恩典。不过……” 他话锋一转,“方才王爷有言在先,负者或赋诗一首,或罚酒三杯。江大人这一箭,莫说中的,连壶都毁了,按规矩,当是输得最彻底的一个!却不知江大人是选择吟诗一首,还是自罚三杯哪?” 卷一 第379章 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节! 他声音不小,刻意让全场都听见。 我心中冷笑,这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作诗?我自幼随学的是杀人技、保命术,辨的是百草毒经,研的是行军兵法。 至于诗词歌赋?师父他老人家常说“能打就行,学那穷酸玩意作甚”,两个更是深以为然。 唯独三师兄“夺命书生”好这一口,曾想教我,奈何我那时只觉枯燥,练了几日便倦怠了。 如今想来,倒是有些后悔,否则此刻口占一绝,岂不扬眉吐气? 罢了,此路不通。 于是我面露难色,对着蜀王拱手,惭愧道: “王爷,下官一介武夫,不懂诗词,恐污了诸位清听。愿自罚三杯,向王爷赔罪!” “三杯?”赵元辰岂肯轻易放过我,面带讥色,“江大人毁壶惊驾,岂是三杯水酒就能揭过的?未免太没诚意!要罚,就当罚十杯!” 他话音未落,竟主动抢过酒壶,厉声对侍女道:“换大碗来!我给江大人满上!” 海碗顷刻便至,赵元辰亲手将其斟满。 酒液晃荡,香气浓烈刺鼻,显然是极烈的佳酿。 我眉头紧皱:“这……未免太过苛求了。我酒量浅薄,十碗下肚,怕是连路都走不得了,岂非更失仪于王爷驾前?” 赵元辰得意扬扬,“江大人方才一箭惊天动地,何等豪气?此刻怎又作小女儿姿态?莫非是瞧不起王爷的酒,还是瞧不起我赵元辰给你斟酒?” 他这是赤裸裸的激将,逼我不得不喝。 我目光转向蜀王,似在求助。 蜀王手持酒杯,脸上依旧是那副和煦的笑容。 眼神深处却是一片默许,甚至带着一丝看戏的玩味。 他默认了赵元辰的胡闹。 “好!”我仿佛被激起了血性,“王爷在此,江某若是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拿酒来!” 我接过赵元辰递来的海碗。 “第一碗,敬王爷,谢王爷恩典!”我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如同火烧。 “第二碗,赔我毁壶之罪!” “第三碗,赔我惊扰之过!” …… 在全场宾客的注视下,我一碗接着一碗,豪气干云,杯杯见底! 十碗烈酒,不过片刻,便已悉数灌入喉中! “哐当!” 最后一只海碗被我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身体剧烈地摇晃了几下,面色赤红如血,眼神开始涣散,舌头似乎都大了: “好,好酒!王……王爷……好酒!” 话未说完,我猛地向前一栽,“噗通”一声,直接挺地趴倒在地。 紧接着鼾声如雷,竟是就这么躺在蜀王和众宾客面前,倒头大睡,不省人事! 一时间,满堂皆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烂醉如泥的我。 蜀王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慢慢消失。 他精心准备的宴席,他酝酿了许久待要发难的正题,他想要拉拢或打压的算计……全完了! 主宾还没登场,就醉死过去了! 这宴还怎么开?话还怎么谈? 蜀王请客,我来了。酒,我喝了。甚至十倍地喝了。王爷的面子,我给得十足十。 可这正经事,是一件也没法谈了。 “江大人?江小白?”蜀王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怒火。 我毫无反应,鼾声更响了,甚至还咂了咂嘴,“再来……十杯!” 蜀王的脸色从铁青转向阴沉,看着局促不安的赵元辰。 他抬手便是一巴掌,“你斟的好酒!劝的好酒!” 赵元辰捂着脸,吓得一哆嗦,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蜀王胸膛起伏了几下,知道今夜已彻底被我这无赖手段搅黄,再也无法进行下去。 他猛地一甩袖袍,“看来,江主簿是不胜酒力了。罢了,来人!送江大人回府歇息!” 几名侍从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将我抬起。 我被“搀扶”着,一路“醉醺醺”地出了王府大门,脑袋耷拉着,仿佛真的烂醉如泥。 王府门外,李长风早已驾着马车等候多时,见到我被抬出来,立刻上前接过。 “有劳诸位了,大人交由我便好。”他沉稳地对王府侍从道。 将我安置进马车车厢,李长风一扬马鞭,马车驶离了蜀王府。 车厢内,原本瘫软如泥、鼾声大作的我,忽然睁开了眼睛。 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李长风似乎早有预料,并未回头,只从车辕旁取过一个水囊递了进来:“大人,清水。” 我摆了摆手,“不必。那十碗烈酒,我可是一滴都没尝到滋味。” 北斗劫阵若连这点凡酒都化不去,那才是真的笑话。 透过车窗,望向外面。 街道上空无一人,一轮将圆未圆的月挂在空中。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巷道两旁的阴影仿佛比平日更浓重了几分。 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节! “弟兄们呢?”我沉声问道。 李长风接声道:“都准备好了。按您的吩咐,三队人马已在外围布控,沈默带着好手就在附近。只要信号发出,半炷香内即可合围。” “嗯。”我轻轻颔首。 我搅了蜀王的局,没让他把话说出来,更没给他施压的机会。 赵举和那位王爷,此刻怕是肺都要气炸了。 接下来,就看他们会不会动手了。 马车并未径直驶向镇武司衙门,而是拐入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速度稍稍放缓。 就在此时,李长风的传音道:“大人,来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我便清晰地察觉到,至少四股阴冷而强大的气息,如同暗夜中的毒蛇,骤然从不同的方向锁定了这辆行驶中的马车! 杀气弥漫,将周围的空气都凝得滞重起来。 我心中冷笑,果然如我所料。 鸿门宴上谈不成的事,那就只能用刀剑来谈了。 他们终究还是忍不住,选择了动手。 只是,不知道这次来的,是九幽教七大使者中的哪一位?或者,是几位? 我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非但没有惧意,反而升起一股跃跃欲试的战意。 “希望来的家伙,别太让我失望才好。” 卷一 第380章 想逃?没那么容易! 马车在幽深的巷中缓缓而行。 行至正中,老马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猛地停了下来。 车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拦在了路中央。 来人一身靛蓝色长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脸上带着一张的金属面具,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刃。 似刀非刀,似刺非刺,刃身蜿蜒,透着诡异的蓝光。 “江小白!” 我掀开车帘,目光落在他身上,瞬间便认出了来人的路数。 九幽教七大使者中,最精于隐匿与刺杀的那位。 气机感应之下,其修为赫然是六品巅峰,专精刺杀之术,危险性远比同阶更高。 “靛影!”我喊破了对方身份。 靛影声音毫无波澜,“有人出钱,让我取你性命。” 我闻言,反而笑了,语气轻松: “巧了,我出双倍。不如你告诉我是谁,然后拿我的钱,如何?” 靛影面具下的眼神毫无变化,显然对这种口头上的把戏毫无兴趣。 他身体微微前倾,下一瞬,整个人如同融化的影子般,骤然消失原地! 快得只剩下一道靛蓝色的残影! 我早有准备,左手一抬起,右手则握紧了羊毛剑的剑柄。 就在那鬼魅身影即将扑至车前的刹那,我抬手,金光骤闪! 嗖! 一道税纹金箭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那道靛影! 噗! 气箭穿透而过,但那靛影却如同泡沫般骤然破碎,消散于无形! 竟是个逼真的虚影假身! “不好!”我心中一凛。 几乎同时,四周毫无征兆地涌起浓密的灰白色雾气,瞬间将马车连同整条小巷彻底吞噬! 能见度骤降至不足三尺! 这雾气我领教过,不仅能遮蔽天道大阵,更能干扰感知! 我当即喝道,“李长风,退!” 车辕上的李长风毫不迟疑,闻声即刻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旁边屋脊之上。 他脱离了雾气的核心范围,为我压阵策应。 浓雾之中,顿时只剩下我一人。 霎时间,破空之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几道靛蓝色的影子在雾中若隐若现! 手中奇形短刃划出刁钻狠毒的弧线,无声无息却又疾如闪电! 我手中的羊毛剑瞬间化作一团银光,剑随身走,护住周身! 叮叮当当!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剑锋过处,凌厉的剑气将扑来的影子斩断、切碎!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被斩断的影子并未消失,反而一分为二! 化作两道速度、力量丝毫不减的靛影,继续扑杀而来! 再斩!四道变八道! 又斩!八道变十六道! 不过短短十余息的功夫,围绕在我周围的靛影已多达三十二道! 每一道都散发着堪比六品武者的森然杀意! 影影绰绰,仿佛无穷无尽! 这靛影的功法果然诡异莫测,化身千万,如影随形,难缠至极! 我顿时陷入了“苦战”。 剑光舞的水泼不进,看似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在狭小的空间内腾挪闪避,显得颇为“狼狈”。 就在我艰难地格开数道攻击,身形向后微退之际…… 一股极其隐晦的强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混入了战团,如同毒蛇露出了獠牙。 我心中冷笑:“终于忍不住,真身入场了!” 此刻,狭小的巷战空间内,仿佛到处都是敌人! 三十二道分身加一道真身,从每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动攻击,避无可避! 就是现在! 我猛地从怀中掏出改造后的九幽教阵盘,体内真气疯狂灌入其中! “嗡!” 阵盘发出一声低鸣,一股更加浓郁,带着湮灭气息的黑色雾气骤然以我为中心扩散开来! 九幽教的浓雾,对上了九幽教使者布下的浓雾! 两股同源却不同控的雾气猛烈冲击,顿时引发了剧烈的干扰。 那三十三道靛影的身形齐齐一滞,动作出现了瞬间的混乱! 它们之间的气息连接和配合被打乱了! 借着一刹那,我脚下步伐急错,身形猛地向后一靠。 后背紧紧贴住了一面冰冷的砖墙,暂时免去了腹背受敌的威胁! 也就在这一刻,一道比其他影子速度更快一筹的靛影,悄无声息地贴近了我的身前! 手中那柄诡异的蓝色短刃,直刺我的心口! 就是你了! 我按在阵盘上的手指,猛地按下了逆流针核心符文! “嗡!” “咻咻咻咻!” 下一刻,千百道淡金色的真气细针,以泰山压顶之势,从那面阵盘中疯狂喷涌而出!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覆盖,根本避无可避! 噗噗噗噗! 那道扑到最近的靛影真身,首当其冲,瞬间被无数气针贯穿!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猛地向后倒飞! “咚”的一声,被死死地钉在了我背后的那面墙壁之上! 他手中的蓝色短刃,“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周围的浓雾开始剧烈翻腾,然后快速变得稀薄、消散。 那些失去了真身控制和雾气遮蔽的分身,如同泡影般,一个接一个地悄然破灭,消失在空气中。 小巷恢复了清冷,月光重新洒下。 只见靛影被密密麻麻的真气金针钉在墙上,四肢、躯干尽是血洞。 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靛蓝色的长袍和身下的墙壁。 面具碎裂了一半,露出半张写满惊骇的脸。 “怎……怎么可能……” 他口中溢着血沫,艰难地问道,“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收起阵盘和羊毛剑,缓步上前,冷冷地看着他:“很简单,其余的影子,我在斩断他们之前,已经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真气印记,唯独你没有!” 上次义庄伏击战时,镇武司吃了大亏。 我和李长风便一直研究针对之策。 所以这次动手,我让李长风掠阵,而利用我羊毛真气的特性,来锚定敌人的位置。 靛影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他嘴角咧开一个惨笑,鲜血流得更多了:“好……好一个镇武司……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气息急速萎靡。 靛影猛地睁眼,迸发出一丝异样的光芒,“但是……江小白……你还是……失算了……” 他的身体竟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仿佛要融入月光之中! “因为……我……也只不过……是‘他们’……派来的……一个……比较强的……影子罢了……” 他的身躯加速虚化,眼看就要彻底消散! 我冷笑一声,“想逃?只怕没那么容易!” 话音刚落,四周的屋脊上、巷道口,骤然亮起无数道耀眼的金色光芒! 一道道复杂的符文凭空显现,瞬间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金色光网! 光芒之盛,映照得夜空如同白昼! 陈岩、沈默等人手持尘微台阵盘,身影出现在四面八方的高点。 他们用天道大阵,将方圆五里内的区域彻底笼罩、封锁! 下一刻,那璀璨的金色光网骤然压下,牢牢罩住了那团即将消散的虚影! 光网之上符文流转,散发出镇压、禁锢一切的强大天道之力! 那即将彻底虚化的“靛影”发出一声嘶吼! “江小白……你……” 虚化的过程被强行中断,整个人被定在了半虚半实的状态,再也无法消散分毫! 卷一 第381章 幽影千幻诀 靛影仍在不断挣扎,身体在虚实之间剧烈波动。 我瞬间明悟,他这不是简单的虚化。 而是试图将意识与核心转移到另一个早已预设好的“影子”中去! 就在此时,在百丈之外! 天道大阵的金光再次剧烈闪烁,磅礴的真气猛地向那一处屋顶扑去! “在那里!” 陈岩反应极快,大喝一声,立即带着一队精锐税吏冲了过去。 不过片刻功夫,陈岩去而复返。 天道锁链捆缚着另一道淡薄得几乎看不见的虚影! 这个影子更加虚幻,气息也弱得多,仿佛只是一个空壳。 但上面残留的精神波动与眼前的靛影同源同种! 我瞬间完全明白了! 他这个功法,每一道影子都可作为临时的容器和跳板。 他真正的意识,竟能在这些影子之间随意切换! 靛影提前将一道最隐蔽的影子藏于远处,作为最终的逃生手段! 若非天道大阵将方圆五里彻底锁死,隔绝了一切空间遁法,今日还真就让他金蝉脱壳了! 这当真是个意外之喜! 李长风从屋脊落下,沉声道:“幽影千幻决,化身千万,一念遁形,果然名不虚传!” 陈岩将那道虚影也钉在墙上:“大人,把这玩意交给属下吧!管他是影子还是魂魄,就算是块石头,我也能让他开口说话!” 被双重禁锢的靛影彻底放弃了挣扎,撕声道:“我招!你们想问什么?我都说!只求一个痛快!” “什么都说?”我走到他面前,淡淡道:“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怎样彻底杀死你!” 靛影闻言猛地一愣,破碎面具的眼睛下,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等他再开口,我催动羊毛剑的离火符。 一道精纯炽烈的离火真气喷薄而出,瞬间将他那半虚半实的躯体彻底吞没!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大人?”陈岩愕然,没想到我直接动手。 我看着在烈焰中扭曲的影子,冷然道:“我们不能赌!这种精通化身遁术的敌人,多留他一刻,就多一分变数。唯有彻底湮灭,才是最安全的。” 几乎同一时间,街道尽头…… 一棵早已枯死的老槐树的树干内部,毫无征兆地也燃起了同样的离火! 轰! 枯树瞬间被点燃,化作一支巨大的火炬,熊熊燃烧。 几个呼吸间,枯树便被烧成了灰烬。 灰烬之中,一枚约莫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的不规则晶体,“叮”的一声,掉落在地。 我走过去,俯身拾起这枚冰冷的黑色晶体。 它触手冰冷,仔细端详,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小的阴影在流动。 “看来,这就是他施展《幽影千幻诀》的核心媒介了。” 一旁的李长风在看到这枚晶体时,眼神骤然波动了一下。 虽然极快就恢复了平静,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不动声色,将晶体握入掌心,下令道:“清理现场,回镇武司!” …… 回到镇武司,待众人都离去之后,我喊住了李长风。 我摊开手掌,将那枚黑色晶体递给他。 李长风看了一眼,缓缓摇头:“江老弟,此物珍贵,恕我不能接受。” 我奇道,“为何?” “唐先生……已经给了我足够多的报酬。” 我看着他,终于问出了那个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二师兄答应你什么?可是入七品?” 李长风沉默了一下,缓缓道:“远不止如此。” 他顿了顿,补充道:“先生让我护你三年,待你稳固七品之境。” “若是三年之内,我无法突破七品呢?”我追问。 李长风脸上露出一丝极为罕见的笑容,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 “唐先生说……”他模仿着二师兄的口气,“三年都到不了七品,那说明那蠢猪天生不是练武的料,不如早点回山门种菜,免得在外面丢人现眼!” 我:“……” 我无奈地笑了笑,还是执意将黑色晶体塞进他手里: “拿着。此物于你的武道或许有益。若真无用,就想办法将其彻底毁去,总之,绝不能让它再落入他人之手。” 李长风看着手中的影核,脸上终是露出一丝动容之色。 他不再推辞,郑重地将晶体收起,对我重重一抱拳,旋即隐入夜色之中。 靛影是九幽教的影子。 难道李长风,就不能成为我江小白的影子吗? …… 次日清晨,镇武司后院。 我依照惯例,与李长风对练剑法。 两道身影兔起鹘落,剑光闪烁,虽未动用真气,但招式往来间已带起阵阵劲风。 三十余招后,我觑得一个破绽,羊毛剑疾刺而出,直指他左肩空档。 这一剑速度极快,按常理,李长风当后撤或格挡。 然而,他却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动作! 他非但不退,反而猛地向前一步,以胸膛径直迎向我的剑尖! 我心中大惊,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想要收剑已然不及!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剑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长风兄!”我失声惊呼,手腕一颤,就要撤剑。 却见那被刺中的“李长风”身形一阵模糊,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波动起来。 随即竟在我眼前缓缓消散,化作一缕淡淡的黑气,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另一个沉稳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大人,剑招虽利,仍需留三分心神以察周遭。” 我猛地回头,只见李长风好端端地站在我身后三步之外,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先是愕然,随即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这……长风兄,你只一夜功夫,就炼成了那《幽影千幻诀》?” “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李长风微微点头,但脸上并无多少得意。 “目前倾尽全力,只能勉强幻化出两道虚影,且存在不过一息,范围不过三丈。更是无法切换自如,亦不能模拟物体,徒具其形,惑敌尚可,并无实际威力。” 他言语间,对自己这惊人的进度似乎还颇为不满。 我却是听得两眼放光,惊呼道:“这已是神乎其技了!” “试想,若你能幻出数十个影子,每个影子皆能预设一套精妙剑招或杀法,对敌之时,岂非相当于十个心意相通的六品高手同时围攻一人?这天下间,几人能挡?” 李长风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难。幻影越多,消耗的真气越大。其中过半真气皆用于维持其自身,所能动用的力量实则有限,所需真气堪称海量,就连靛影,也无法做到。” 我闻言,几乎是毫不犹豫,从怀中取出一块鸡血晶石。 “三千钧!够不够?若不够,尽管开口!只要能练成这门奇术,多少真气资源,我都供给你!” 李长风错愕。 他当年身为不死宗青州堂主时,我还做过他的手下,当时为完成几千钧的晶石任务绞尽脑汁。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现在三千钧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而这也是剿灭不死宗的馈赠,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师父和三个师兄。 李长风深吸一口气,握住鸡血晶石,抱拳:“必不负大人所望!” 卷一 第38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靛影伏诛,九幽教七大使者已去其四,只剩下赤煌、橙诡与青溟三人。 明日便是正月十五,武林大会召开之期。 强敌环伺之下,九幽教接连受挫,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明日那场汇聚了蜀州武林几乎所有力量的盛会,究竟是最后的陷阱,还是图穷匕见的舞台? 我独坐值房,试图理清脑海中纷乱的线索。 却总觉得有一层无形的迷雾笼罩其中,仿佛忽略某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萦绕心头,却又抓不住那关键的一点。 我的目光落在墙面上悬挂的成都府地图。 手指划过青羊宫、镇武司、通源钱庄这三个关键点,试图找出其中的联系。 就在这时,沈默快步而入,神色凝重地禀报:“大人,今日城内出现数起大规模兑换,且多为不记名票号。看来,九幽教准备紧急转移资金了!” 这是想要金钱脱壳了! 我冷哼一声,“盯死我们已查封的通源钱庄库银,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挪走一分一毫!” 忽然,一阵风从窗中吹入,将书案上的几份卷宗吹落在地。 我俯身去捡,目光扫过散落在地的文书。 其中正有那三张作为证据的三千两银票,以及刘吉祥妻子戚氏带来的那本皱巴巴的账目摘要。 我伸手去捡,心中蓦地一动。 刘贵作为通源钱庄大掌柜,深知赵举和九幽教的手段。 他留给妻子的保命符,难道就只是这点无关痛痒的违规兑付证据? 这似乎……并不足以真正威胁到赵举…… 心念电转间,我再次仔细打量那本账册。 册子纸张粗糙,边角卷曲,几处不起眼的地方,有着一些深色的污渍,像是干透的水渍。 不对! 这痕迹并非普通脏污,其色泽和形态,像极了当年在山门时,二师兄教我辨识的一种密写药水干涸后的样子! 那个总喜欢故弄玄虚的家伙,曾说这是“江湖救急必备之技”…… 我立刻起身,沉声道:“取明矾水来!” 沈默很快将调好的明矾水端来。 我用毛笔蘸取少许,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那几处有污渍的纸页上。 笔尖划过,纸张被浸湿,起初并无异样。 我心中不免有些失望,难道猜错了? 片刻之后,奇迹发生了! 被涂抹过的地方,原本空白的纸面上,逐渐浮现出淡蓝色的线条! 我强压住心中的激动,继续涂抹。 就连沈默也握紧了拳头。 随着蓝图逐渐完整,我的呼吸几乎为之停滞。 很快,一幅清晰而复杂的地下结构图呈现在眼前! 线条交错,标注着密道、暗室,其中心点,正是通源钱庄地下银库! 而在那被重重标注的银库正下方,竟还有另一层更为隐秘的空间! 沈默喉咙中咽了口唾沫,“这是库中库!原来我们查封的通源钱庄的银库,只是一个幌子!” 我心中豁然开朗。 “那只是洗白后的现银,若没猜错,九幽教搜刮来的巨额资金,就在下面这个秘库之中!” “我说赵举拿出十万两,都不皱眉头。我们才查封三十万两,九幽教就如此着焦虑!原来这才是他们原因!” 沈默摩拳擦掌,“大人,我这就带人去搜查!” 我摇头道:“不急,嘴边之肉,囊中之物,可以利用一下!” 外面传来脚步声,我与沈默停止了讨论。 周奎敲门后进来。 “大人,这是武林大会期间,我镇武司的详细部署图,请您过目!” 我翻阅卷宗,武林大会期间,镇武司抽调了一百二十余人,部署在青羊宫周围。 主要负责外围警戒、秩序维持、比武公证以及应急处理。 我不动声色问:“这份部署方案,是谁拟定的?” 周奎答道:“是钱主簿统筹安排的。” 钱主簿…… 此人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安排得看似四平八稳,却将超过一半的精锐牢牢钉死在了青羊宫…… 我眼中一凛,当即下令:“密函你堂兄周青,以最快速度,率渝州镇武司精锐火速潜入成都!明日天亮之前,必须抵达!不得有误!” 周奎闻言一怔,面露不解:“大人,此时调动周青他们?这……武林大会在即,各地人手都已按计划就位,渝州到此地路途不近,突然变更……” “执行命令!”我打断他,“密函!一级加密!” 周奎见我神色严峻,心知必有重大缘由,当即不再多问,抱拳领命:“是!属下即刻去办!” 他不再多言,旋即转身,几乎是冲出了值房。 沈默压低声音道:“大人,您的意思是,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武林大会吸引我们全部注意力,甚至调走镇武司大量人手,实则他们的目标可能是……” 我摇摇头,“可能是大会,也可能是别处!” 毕竟武林大会是早就定好的,查封通源钱庄是临时起意。 但跟九幽教打交道,稍不留神,就会吃大亏,不得不做好完全的准备。 我手指着青羊宫和通源钱庄:“但无论他们的真正目标是什么,一旦镇武司力量被大量牵制在青羊宫,城内必然空虚。届时,他们利用这个机会,可以做很多文章!”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钱主簿这份部署图,看似合理,实则暗藏凶险。若他无心,便是蠢;若他有意……那便是内鬼!无论哪种,我们都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沈默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好险毒的计策!若非大人识破地下秘库,又察觉部署异常,我们明日恐将陷入极度被动!” 现在不一样了。 有了周青这支谁也不知道的奇兵,我们便多了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和一把伺机而发的利刃! 若九幽教主力果真齐聚青羊宫发难,周青便可从外围突袭,与我们里应外合,一举荡平妖氛! 若他们分兵偷袭镇武司或强攻通源钱庄秘库,企图趁乱卷款而逃…… 那么周青这支生力军,就是堵死他们退路,给他们致命一击的铁拳! 甚至于,若钱主簿乃至其背后还有人真有异动…… 周青,便是清理门户的执行者! 每一步算计,都可能落入对方更深的算计之中。 明日,注定不会平静。 山雨欲来风满楼! 卷一 第383章 一顶高帽子?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成都府却无多少喜庆,反因武林大会的召开而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一切布置,皆已就绪。 陈岩一早便带了大部分人手前往青羊宫布置会场与维持秩序。 钱、孙二位主簿则按计划留守镇武司,处理文书庶务。 沈默则带着幽州的老兄弟,以及五六个身手不错的税吏,继续明目张胆地“盯死”通源钱庄。 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力量。 一大早,镇武司后院。 我换上一身玄青色镇武司主簿官袍,腰佩羊毛剑,税纹金箭、阵盘皆佩戴齐全。 徐顺帮我整理衣冠。 镜中人目光沉静,隐有锋芒。 来到值房,屏退左右。 偏门后,李长风率先步出,紧随其后的,正是风尘仆仆的周青。 他甲胄外罩着常服,但眉宇间的杀伐之气和靴上的泥泞,显然是刚抵达不久。 我拱手道:“周兄弟一路辛苦。” 周青抱拳:“下官接到密函,率八十名弟兄,日夜兼程,幸不辱命。” 我看向周青:“你去找周奎,领取八十套逆流针,即刻化整为零,潜于通源钱庄四周巷陌。沈默在明,你在暗。但凡有变,格杀勿论!” 周青行了军礼:“遵命!” 我看了一眼李长风,“长风兄,镇武司这边有劳你了。” 李长风抱剑点头,言简意赅:“人在,司在。” 言罢,二人悄无声息地各自离去。 我深吸一口气,来到院子中,带着马三通与杜清远,大步而出,奔赴那龙潭虎穴般的武林大会。 …… 青羊宫外,旌旗招展。 广场中央,一座高大的擂台早已搭好。 一面硕大的旗帜迎风飘扬,上书“第一届蜀州武林大会”。 江湖人士络绎不绝,携刀带剑,三五成群,喧声鼎沸。 有相识者互相抱拳寒暄,亦有宿敌见面,冷眼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紧张的气氛,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我一出现,那身显眼的镇武司官袍立刻吸引了全场目光。 喧闹声为之一静,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而来。 我面色如常,步履沉稳,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 英雄豪杰,九幽逆贼,皆混于此,鱼龙混杂,难辨敌我。 心中冷哂:这江湖盛宴之下的杀机,究竟有几重?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身影灵巧地穿过人群,拦在我面前。 “喂!” 正是唐九妹,她今日穿了一身水青色劲装,英气中透着明媚,在人群中极为耀眼。 她这突兀举动,让我身后两名税吏当即“锵”的一声拔刀出鞘半寸,杀气凛然。 唐九妹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道:“凶什么凶嘛!” 我抬手示意税吏收刀,微微颔首:“唐九姑娘,今日大会,群雄齐聚,祝你旗开得胜!” 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诫勉之意。 唐九妹挥了挥拳头,“还用你来说?我当然是来拿头魁的!” 一名面容精悍的中年男子迅速挤出人群,一把按住唐九妹的肩膀,沉声道: “九妹,休得无礼!大人面前,岂容放肆!” 唐九妹似乎有些怕他,气势顿消,悻悻地瞪了我一眼,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的”,终究还是被那男子半劝半拉地带回了唐门阵营。 此时,青羊宫玄素道长的首徒道净一身玄色道袍,快步上前,执礼道: “江大人,您总算来了。家师与诸位掌门、帮主已在偏殿等候多时。” 我点头:“有劳带路。”随即似想起什么,问道:“胡道长何在?” 道净回道:“师叔不喜喧闹,一人躲在西南角的偏院里清静呢。” 马三通闻言哈哈一笑:“那老家伙倒会躲清闲!也好,这儿都是你们江湖人的打打杀杀,老子也插不上手,正好去寻他喝茶吹牛去!” 他这话说得浑不在意,我却知他嘴上抱怨,实则是亲自去盯住胡老道那最关键的一环。 …… 步入偏殿,气氛顿时不同。 蜀州武林泰斗齐聚于此。 青城派的清瘦老道,蜀山剑派的负剑中年,唐门家主唐不戒与其弟唐不咸…… 见我进来,众人皆起身相迎。 乡绅打扮的赵举果然也在其中,笑容可掬。 玄素道长更是满面红光,意气风发,俨然一副东道主模样,迎上来笑道: “江大人大驾光临,我蜀州武林大会蓬荜生辉啊!” “道长辛苦了。”我拱手道。 寒暄过后,玄素道长侧身,开始一一引见在场的诸位: 青城派掌门清虚真人、蜀山剑派掌门谢流云、龙门镖局的总镖头雷万钧、峡江帮帮主“分水犀”郭岩、峨眉山伏虎寺的执法长老普难大师……等等。 都是蜀州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之后,玄素道长取过一份烫金的章程,递到我面前:“江大人请看,这是我等拟定的《蜀州武林联盟章程》。此次大会,旨在联合蜀州武林同道,同心协力,共讨九幽邪教!” 我接过章程扫了一眼。 内容无非是设盟主一位,常务副盟主一位,下设理事会若干席位。 其中,青城、蜀山、唐门三大派各占两席,中型门派一席,小门派则按地域共推几席,美其名曰“共同商议,同进同退”。 细则中,已内定由玄素道长担任常务副盟主。 我合上章程,故作疑惑:“哦?这盟主之位,为何空悬?” 玄素道长抚须笑道:“镇武司统领江湖事务,这盟主之位,理应由江大人您来担任,方能服众啊!” 众人纷纷附和。 我心中暗笑,这是想用一顶高帽将我架起来。 日后联盟行事,无论对错,都少不了我镇武司一份? 岂能如你所愿! 我当即摇头,“玄素道长此言差矣。镇武司管理江湖秩序,若再兼任武林盟主,于体制不合,亦有干预江湖门户内部事务之嫌。此位,万万不能接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众人皆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地拒绝这份“殊荣”。 我不待他们反应,继续道:“武林大会,自当以武会友,论德论才。玄素道长德高望重,担任盟主,本官认为并无异议。只是这副盟主一职,关系重大,依本官看,还是当从各位掌门、家主中公推一位更为妥当。” 这一下,如同将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原本看似已经协商好的权力格局被瞬间打破! 空出来的这个极具分量的位置,立刻让在场许多人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青城掌门清虚道长最急,当即开口:“以武会友,那自然该比武决胜!武功最高者,担此重任,天经地义!” 蜀山剑派掌门谢流云冷哼一声:“牛鼻子,凡事只会打打杀杀,岂能服众?这副盟主需协调各方,岂是光凭武力就能胜任的?” “那你说如何?”青城掌门不满道。 蜀山掌门捋须道:“青羊宫与三大派根基深厚,武林矛盾多源于中小门派利益。依我看,这副盟主之位,正该从中小门派中推选一位德才兼备之人,方能平衡各方,彰显公正!” 殿内顿时议论纷纷,中小门派代表面露欣喜,大派之人则多皱起眉头。 我见状,不动声色地给唐不戒递了一个眼色。 唐不戒轻咳一声,声如洪钟:“谢掌门此言,老夫觉得不妥!” 众人目光立刻聚焦于他。 蜀山掌门皱眉:“唐家主有何高见?” 唐不戒环视四周,缓缓道:“中小门派固然需顾及,但副盟主之位责任重大,非根基深厚、阅历丰富者不能胜任。既要避嫌,不来自各大派,又需德高望重、财力雄厚以支撑联盟运作。老夫看来,倒有一绝佳人选——”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众人胃口后,才抬手一指:“我推举赵举赵先生!”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一直含笑旁观的赵举身上。 赵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化为十足的惊愕。 他连忙摆手,身体微躬,做足了惶恐姿态:“这……这如何使得?唐家主莫要开玩笑!赵某一介商贾,何德何能,敢居此位?万万不可啊!” 卷一 第384章 干就完了! 偏殿之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异常精彩。 江湖中人都知道,唐门与九幽教多有不合,明里暗里争斗许久。 此刻唐不戒竟会推举一个与九幽教有千丝万缕联系的钱庄老板? 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有人面露疑惑,捻须不语,暗自揣度唐家这步棋的深意。 有人眼中闪过不屑,觉得这简直是儿戏,武林联盟副盟主岂是商贾能觊觎的? 也有人目光闪烁,似乎从中看到了某种打破现有格局的机会。 就在这时,我适时开口,“唐家主所言,不无道理。赵先生是蜀中首善,这次又豪掷十万两,为武林大会出力良多,劳苦功高,他虽非武林中人,但其心可鉴!” 唐不戒立刻接过话头,“江大人所言极是!赵先生虽不习武,却身在江湖!这武林联盟,若全是舞刀弄枪的粗人,如何能长远?需得有赵先生这般财力雄厚、通达事务、又心怀仁义之人居中协调,处理庶务,方是正理!诸位说是不是?” 他这话,半是道理,半是歪理,却说得掷地有声。 压力瞬间全给到了赵举身上。 只见赵举脸上满是惶恐,他连连作揖,道:“此位何等尊崇,赵某一介商贾,实不敢僭越!更何况……” 他话锋一转,露出极度为难的神色,“想必诸位也都知晓,在下那通源钱庄,前些时日,已被镇武司查封,如今账目冻结、资金断流,已是捉襟见肘,举步维艰。先前捐那两万两,已是砸锅卖铁,咬牙硬撑,后续八万两的联盟捐助,实在是有心无力,愧对诸位厚爱了啊!” 这厮果然狡猾至极! 一番话,先是示弱推辞,旋即话里有话,将矛盾引到我身上来。 我脸上的笑意淡去,目光扫过赵举,“赵先生此言差矣,言重了。” “镇武司查封钱庄,乃是公事,只因牵扯进了九幽教的案子之中,例行查验而已。待事情查明,水落石出,若果真与赵先生无关,库银自然解封,物归原主。” 我话锋微转,仿佛在替他开脱:“说起来,你手下那位大掌柜刘吉祥,手脚不干净,私下与邪教往来。正所谓用人不当,所托非人,反而牵连了赵先生清誉。想必其中诸多勾当,赵先生也是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情吧?” 这一番话,看似替他找了台阶,实则把“与九幽教勾结”的罪名半实锤地扣在了他的头上。 赵举苦笑一声,“在下事务繁忙,对钱庄照顾不严,还望江大人手下留情。” 我哈哈一笑,“所以,赵先生就莫要再推辞了。武林联盟初立,正需赵先生这般长于经营、通达事务的贤达之士鼎力相助!” 玄素道长等人虽觉被突然将了一军,但见我态度坚决,且大局已定,也只能纷纷附和。 我趁热打铁,“联盟欲求长久公正,光有理事还不够。本官提议,便从此次武林大会报名的六十四位青年才俊中,凭武功、论德行,公推选出三位监察理事,专司监督之责,可直接向盟主与镇武司陈情!如此,方可显我联盟公正无私,广纳贤才!” 此言一出,尤其是那些中小门派和散人高手,眼中顿时爆发出热切的光芒! 这等于给了他们直接进入权力核心、监督大佬们的机会! 青城派清虚真人闻言,眉头当即一皱,似乎欲出言反对。 蜀州江湖这么大一块蛋糕,本就该人人有份! 我却先他一步,朗声道:“联盟非一家一派之联盟,乃蜀州武林之联盟!若无一碗水端平的胸襟,今日这会,不开也罢!” 玄素道长见状,立刻抚须笑道:“江大人所言,正是老道心中之想!大善!大善!”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赞同之声:“妙极!江大人思虑周全!” “如此甚好!公平!” 众人又迅速商议了些细枝末节,皆大欢喜。 恰在此时,门外弟子高声禀报:“吉时已到!” 玄素道长起身,笑容满面:“江大人,诸位掌门,请!” 我颔首,与玄素道长并肩,带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大步走出偏殿,迈向主会场。 阳光刺眼,擂台巍峨。 一场江湖盛宴,终于要正式拉开帷幕。 …… 一出偏殿,喧天的声浪便扑面而来。 陈岩早已带着一众镇武税吏在擂台四周警戒等候。 见我出来,他微微点头,示意擂台及周边区域的一级禁制解除。 此刻这座擂台已与寻常擂台无异,只待龙争虎斗。 我们一行人登上擂台中央,居高临下。 只见台下人山人海,阵营泾渭分明。 青城、蜀山、唐门、龙门镖局、峡江帮…… 各大门派帮会的弟子们簇拥在一起,高举着绣有门派徽记的旗帜,呼喝助威,声震云霄。 更多的则是来自蜀州各地、无门无派的江湖散客,一个个翘首以盼,目光热切。 一旁的备赛区内,六十四名获得比武资格的青年才俊早已摩拳擦掌。 有的闭目养神,有的擦拭兵刃,有的则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可能的对手…… 空气中弥漫着跃跃欲试的战意。 玄素道长作为东道主与联盟盟主,当仁不让地走到台前,运起内力,声音清越悠长: “诸位蜀州的英雄豪杰、朋友们!今日,我等齐聚青羊宫,共襄盛举,举办这第一届蜀州武林大会!” 他先是慷慨陈词,阐述了九幽教之祸患,强调了成立“蜀州武林联盟”的必要性与崇高目的:“讨伐九幽,匡扶正义!” 接着,他公布了诱人的彩头:“除先前公示的赏银外,经大会议定,本次大会前三甲,将直接获邀加入武林联盟理事会,担任监察理事之职,共商大计,监督联盟运作!”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炸开锅! 尤其是那些中小门派和寒门出身的武者,眼睛都红了。 这不仅是扬名立万的机会,更是一条直达权力核心的青云路! 之后,一名青羊宫弟子上前,朗声宣读比武规则。 无非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不得使用淬毒暗器”云云。 最后他补充道:“为防误伤,擂台四周已布下符阵,一旦感应到致命杀气或攻击,会自行流动激发,形成屏障,请各位放心施为。” 玄素道长最后高声道:“现在,有请代管蜀州镇武司主簿,江小白江大人,宣布比武开始!”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于我。 我上前一步,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上千张面孔。 所有铺垫都已就绪,风暴就在眼前。 我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声传全场: “磨叽半天了。” “我看诸位也等不及了。” “既然如此——” 我猛地一挥手,声如惊雷:“干就完了!” 轰! 短暂的寂静后,全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与叫好声! 这句粗粝却直击人心的话,远比任何文绉绉的辞藻更让这些江湖豪客们热血沸腾! “好!干就完了!” “江大人痛快!” “开打!开打!” 武林大会,终于在冲天的喧嚣声中,正式拉开序幕! 卷一 第385章 武林大会 我与玄素道长、赵举及各派掌门一同在观礼台落座。 此地视野极佳,能将擂台上的一招一式尽收眼底。 咚!咚咚! 一通鼓响,宣告比武正式开启。 首先打头阵的,正是迫不及待的唐九妹。 她的对手是峡江帮的一名使分水刺的壮硕青年。 唐九妹刚一登场,台下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与口哨声,声势惊人! “唐九姑娘!看这边!” “九妹!给那峡江帮的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那个使叉子的,赶紧自己跳下去,省得唐姑娘动手!” 人群起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那峡江帮的青年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被台下众人说得面红耳赤,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到这架势,心中不由失笑。 原来这丫头在蜀州年轻一辈的江湖人中,竟有如此之高的人气。 那青年刚抱拳行礼,道了声“请”,唐九妹的身影已如一道青色疾风掠出! 她根本未用任何暗器。 仅凭一套迅捷贴身短打手法,避开对方直刺的同时,纤指如电,精准地切在对方手腕脉门上。 那青年分水刺当即脱手,“当啷”落地。 整个过程,不过一个照面。 台下静了一瞬,旋即爆发出喝彩声。 “唐姑娘,好样的!” “真不愧是唐家出来的,巾帼不让须眉!” “九姑娘!还缺不缺倒插门的女婿啊?你看我咋样?哎哎,哪个偷袭老子!” 唐九妹听着台下的混闹,嘴角微扬,又示警似的对我攥了攥拳头。 这才带着几分小得意,跃下擂台! 我微微挑眉,这丫头脾气虽躁,但手上功夫确实得了唐门真传,比我想象的还要利落几分。 我与身旁的玄素道长、清虚真人等一边观战,一边随口点评。 这第一轮三十二场比武,实力相差颇为悬殊。 大多如唐九妹这场一般,三五个回合内便迅速解决战斗,罕有僵持。 精彩不足,但效率极高。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三十二强便已全部决出。 稍事休息后,鼓声再响,第二轮开始。 能进入三十二强的已无真正弱者,比武顿时好看许多。 擂台上剑来刀往,拳掌交锋,已是有来有回,引得台下叫好声阵阵。 观战至此,我与众人心中已基本有数。 那唐九妹自是佼佼者,青城派一位号“清松”的年轻道人,剑法绵密沉稳,内力已有火候; 蜀山剑派一名叫做凌芸的女弟子,剑招凌厉非常; 龙门镖局总镖头雷万钧的亲传弟子罗刚,一手霹雳刀法刚猛无俦。 此外,还有一位使判官笔的散修郭雁,引起了我的注意。 此人一身灰布短褂,貌不惊人,但身形滑溜如鱼,一对判官笔专攻关节要穴。 其招式狠辣刁钻,角度极为阴险。 他已连战两场,对手皆非弱者,却都被他在十招之内逼得狼狈不堪,更有一人肩胛被笔尖点中,当场肩胛碎裂,重伤倒地! 虽有擂台符阵相护,能抵致命杀招,保得住性命无虞。 却防不住这等刻意针对关节的阴损手法。 竟是让他钻了这规则的空子,连过两关。 台下喝彩声中亦夹杂着不少鄙夷的嘘声,显然对其手段颇为不齿。 郭雁却浑不在意,面无表情地抹去判官笔尖上沾染的一点血丝,冷冷跃下台去。 及至正午,日头高悬。 经过又一番激烈角逐,十六强终于诞生! 唐九妹、清松道人、凌芸、罗刚以及那郭雁,皆赫然在列。 这几人,气息沉凝,显露出的修为至少都在五品巅峰,甚至摸到了六品的门槛。 大门派的底蕴,此刻便显现出来。 全场气氛愈发高涨,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龙争虎斗,此刻才刚刚开始。 …… 时至正午,大会暂停,休息一个时辰。 玄素道长起身,笑着邀请诸位掌门与我去偏殿用些斋饭。 我拱手推辞道:“道长美意心领了。职责在身,我与手下兄弟们在此简单对付一口便是。” 玄素知我性子,也不强求,与众人离去。 我与杜清远等就在观礼台旁寻了处安静角落,自有税吏送来食盒。 刚坐下,陈岩便凑了过来,低声道:“大人,查到了。那郭雁的底细。” “说。” “他原籍巴州,曾是当地一个名叫铁尺门的小门派弟子。铁尺门两年前因江湖仇杀被灭门,满门上下三十余口,只他一人当时在外押镖,侥幸逃脱。此后便再无门无派,在江湖上独来独往。” 陈岩简要介绍了他的背景。 “据卷宗记载,铁尺门功夫以尺法为主,并无判官笔这等阴狠路数。而且,他登记参赛时,修为只是五品中阶。” 我扒了口饭,眼神微冷:“他刻意隐藏了实力。观其出手时的气息凝练程度,至少是六品下阶,甚至更高。” 一个大宗门,要培养出一个六品高手,不仅需要绝佳天赋,更需无数资源倾斜,丹药、秘籍、师长指点,缺一不可。 而像铁尺门这等偏居一隅、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能在江湖上勉强糊口,传承不绝已属不易。 门中能有个五品高手坐镇,都算得上是中兴之望了。 想要凭空培养出一个六品? 那简直需要砸锅卖铁、耗尽数代积累,还得有天大的机缘和运气! 而且,一旦真出了这样的人物,要么迅速崛起,要么…… 就会因怀璧其罪,引来大宗门的觊觎甚至吞并,根本难以安稳成长。 陈岩恍然大悟,低声道:“大人说的是!铁尺门被灭门前,最强的老门主也不过是五品上阶。” 他眼中厉色一闪:“此人身世可疑,手段狠辣,又刻意隐瞒修为,动机不纯。要不要我现在就带他去问话?” 我摇了摇头:“不必打草惊蛇。眼下有更要紧的事。九幽教那边,有何动静?” 陈岩闻言,眉头紧紧皱起,道:“回大人,这正是蹊跷之处。此次参会五百余人,都已经验过,税纹干净。” 我放下筷子,心中疑窦丛生。 一个郭雁,或许只是孤例。 但五百余人税纹干净得毫无破绽,干净得不合常理!。 如此干净的结果,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们真的都没来,但这绝无可能; 二是他们用了某种我们未知的方法,完美伪造或掩盖了税纹! 杜清远也凑过来道:“姐夫哥,长风大哥和沈默那边也传了消息回来,毫无动静!” 我这边的擂台也没动静,李长风和沈默那边也无动静。 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心慌。 “加紧戒备。”我沉声对二人道,“告诉所有弟兄,眼睛都放亮些。” 一个时辰后,下午的比武准时开始。 鼓声雷动,气氛比上午更加热烈。 十六进八,强强对话,每一场都将是硬仗。 司仪弟子高声唱喏,宣布第一场对决名单: “唐门,唐九妹,对,散修,郭雁!” 卷一 第386章 局中局,计中计 话音甫落,全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 谁都看得出那郭雁手段阴狠,非是善类。 唐九妹虽强,但毕竟年纪尚轻,经验恐有不足,对上这等凶徒,难免让人担心。 我看到唐不戒与唐不咸的眉头瞬间锁紧。 台下唐门子弟区域更是响起一片担忧的惊呼。 唐九妹自己也是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第一场就抽到此等硬茬。 她随即冷哼一声,俏脸上毫无惧色,青影一纵,落于擂台之上。 另一侧,郭雁依旧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步步沉稳地走上台。 那双握着判官笔的手,稳定得可怕。 我心中警兆顿生。 唐九妹初入六品,对阵经验终究不足; 而这郭雁,分明隐藏了境界,真实修为绝不弱于九妹。 加之其招式走的是阴狠毒辣的实战路子,生死搏杀的经验远非九妹可比。 台下已有不少观众对郭雁发出嘘声和嘲讽,斥其手段下作。 然而郭雁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如毒蛇般,仅仅锁定在唐九妹身上。 那眼神更像是在盯着一个有价值的猎物! 鼓声一响,郭雁身形骤动! 竟一改前两场迅猛狠辣的强攻战术,转而采取游斗策略! 身法如鬼魅般飘忽不定,一对判官笔不离唐九妹周身大穴! 招式诡异,意在擒拿与控制,而非造成明显外伤。 这反常的战术,立刻引起了我的警觉!他想生擒唐九妹? 唐九妹的暗器功夫在贴身游斗中难以施展。 虽竭力周旋,但对方经验老辣,招式刁钻,很快便显得捉襟见肘,被逼得连连后退,落入下风。 激斗中,郭雁故意卖了个破绽,腋下空门大开。 唐不戒忍不住喝道:“小心!” 唐九妹毕竟年轻气盛,眼见机会,娇叱一声,玉手疾点,一招“星坠西南”直取对方要穴。 郭雁身形诡异一扭,避开指风,切入唐九妹怀中,判官笔直点她颈侧昏睡穴! “不对!他的目标从来不是胜负,而是人质!”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 唐门是蜀中魁首,若九妹被擒,唐不戒投鼠忌器,整个联盟的应对必然束手束脚! 我恍然醒悟!他不仅要赢,更要生擒唐九妹! 目的是以此要挟唐门,让蜀中第一大派在接下来的混乱中投鼠忌器,自顾不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擂台上符文光华急速流转! 一道柔和却坚韧的气墙瞬间出现在郭雁指前! 正是防护阵法感应到足以致人昏迷的攻击,自行激发! “砰!”一声轻响,郭雁的手指被气墙阻了一阻。 虽只是刹那,却已足够! 唐不戒沉声喝止,“住手!” 唐不咸当即率人上台,救下了唐九妹。 郭雁见事不可为,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却毫不恋战。 他冷笑一声,兀自跳下了擂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台下众人尚未从这惊变中回过神来,议论声、斥骂声此起彼伏。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个尖锐的声音传遍全场: “呵呵呵……好热闹的蜀州武林大会,岂能不邀请我们九幽神教?” 声音未落,只见人群如波浪般被一股无形气劲强行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道身着橙色怪异服饰的身影,缓步而出! 唐不咸喝道:“橙诡!” 正是七大使者之一的橙诡! 他竟敢单人只身,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踏上擂台,睥睨四方。 青城派清虚道长脾性最烈,豁然起身,怒喝道: “九幽妖人,安敢在此放肆!欺我蜀州武林无人吗?” 橙诡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哈!老子既然敢来,自然就没把你们这些土鸡瓦狗放在眼里!” 他目光一转,死死锁在我身上,满是怨毒: “江小白!新仇旧怨,今日正好借这个机会,跟你好好算一算总账!” 他抬手指向我,声音充满挑衅:“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敢不敢跟我上这擂台,决斗一场?” 此言一出,全场大惊! 谁都没想到,橙诡竟如此狂妄,直接挑战我! 众人皆知我手段厉害,智计百出,但武功修为究竟如何,却鲜有人知。 这无疑是极其凶险的局面! 玄素道长作为东道主,岂容妖人嚣张,当即冷哼一声,“九幽妖人,何须江大人出手,贫道来领教你的高招!” “道长且慢。”我伸手拦住玄素,面色平静如水。 该来的,总会来。 这正是洞察对方阴谋的绝佳机会。 橙诡敢在此时现身,亲自下场,自是有恃无恐。 我瞥了一眼观礼台上端坐的赵举,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而这也更加笃定了其制造混乱的目的,而且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擂台,“既然如此,本官便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我已跃上擂台,与橙诡遥相对峙。 整个青羊宫广场,霎时间鸦雀无声。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形的杀气在激烈碰撞。 我目光扫过擂台地面那些看似寻常的符文。 这擂台上布下的生死斗符文禁制,不仅是保护比武双方,其蕴含的天道真气,更能压制地下的血煞夺元阵的阴邪之气! 橙诡处心积虑将我逼上擂台,根本目的绝非单纯决斗! 他是要逼我解除这层禁制! 只有禁制解除,擂台恢复成可生死相搏的“法外之地”。 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发动那隐藏的血煞大阵,将整个会场化作修罗场! “好一招请君入瓮,更是以身为饵!”我心中冷笑。 只可惜,他万万料不到,他倚为依仗的阵法核心,那三十六道关键符箓,早已被我们偷梁换柱! 我面无表情道:“陈岩,解除擂台禁制!” “遵命!”陈岩毫不迟疑,立刻带人操作起来。 擂台边缘几处关键符文节点光芒一闪,随即迅速黯淡下去。 那层笼罩擂台的无形屏障缓缓消逝。 意味着此地不再受“点到为止”的规则保护,生死各安天命! 禁制解除的刹那,我抬起了右手,对准了橙诡的眉心! 如此近的距离,税纹金箭未必能杀他,但足以让他重伤! 橙诡非但不惊,嘴角反而咧开,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笑意: “呵呵……反应很快!可惜——江小白,你中计了!这禁制一开,便是你的死期!” 我望着他,冷哂道:“黄泉、绿袍、靛影,哪个死前不是如你这般自以为得计?他们的坟头草已尺高,你又如何觉得,这一次赢的会是你?” 卷一 第387章 诡计多端 橙诡闻言,仰天狂笑:“哈哈哈!江小白,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 笑声刚落,他手中已多了一个刻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阵盘。 同时单手结印,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我眼中一寒:“就是现在!” 嗡鸣声中,五支税纹金箭,一轮齐射,离弦而出! 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射橙诡面门! 然而,异变突生! 金箭飞至橙诡身前半丈,竟如同陷入无形泥沼,速度骤减,金光迅速黯淡! 其上附着的真气,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抽干,变得软趴趴! 像几根面条般,“叮叮当当”地掉落在他脚下半尺之处,再无半点威力。 “哼,雕虫小技!” 橙诡狞笑,手中印法已成! “嗡!” 霎时间,擂台三十六个节点同时爆发出刺目的橙色光芒! 一股阴邪、贪婪的力量冲天而起,竟强行干扰了笼罩此地的天道大阵! 预先埋设的血煞夺元阵,被以一种狂暴的方式强行发动! 我抬头看了一眼,马三通和胡老道已来到擂台下,两人同时向我微微点头示意。 “不好!我的内力……在消失!” “怎么回事?提不起气!” 台下,惊呼声、恐慌声瞬间炸开! 一些修为较浅的江湖客率先察觉不对,脸色煞白。 玄素道长大惊失色,猛地起身,运功相抗,然而浑身一震! 清虚真人、谢流云等各派掌门亦是如此,脸上首次露出骇然之色! 血煞夺元阵让他们的丹田如同漏勺,根本提不起任何真气! 我的内力也在被疯狂抽取,体内真气如开闸洪流般向外倾泻。 但我身负百万钧真气,这点吸力虽猛,却远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更何况,此刻,正需要他吸! 吸得越多,阵法与他的联系就越深,反噬才会越狠! 橙诡见大局已定,状若癫狂,放声叫嚣: “吸!把你们真气都吸干!这才是我神教大阵的真正威力!待你们变成废人,便是待宰羔羊!” 橙芒愈发炽盛,阵法的吸力也达到了顶峰! 我感受着体内真气的流逝速度,将近两千钧真气已被他的阵盘吸走! 与此同时,擂台上的橙芒炽盛到了极点。 血煞夺元阵,已运转到极致,与橙诡的本源连接也到了最脆弱的时刻! 火候已到! 我沉声喝道:“该结束了!” 胡老道闻言,嘿嘿一笑,双手疾舞,指尖在空中划出道道玄奥轨迹! 刹那间,擂台上那原本被橙光压制的三十六处节点,瞬间迸发出金色光芒! 一道道金色符箓虚影浮现,结成一道坚固的壁垒! 不仅瞬间压制住了肆虐的橙芒,更开始反向侵蚀阵法核心! 他手中的阵盘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怎么可能!” 橙诡脸上的狂笑瞬间扭曲,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要强行终止阵法,却已收手不及! “轰!” 黑色阵盘应声炸裂! 狂暴的反噬之力如重锤般狠狠砸在橙诡胸口! “哇!”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橙诡身形暴退,就想施展遁法逃离! “现在想走?来不及了!”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几乎刹那,一道炽热的离火剑气激射而出,直取其心窝! 橙诡虽身受重伤,反应犹在! 危急关头,他强行侧身,离火剑气“噗”的洞穿了他的左肩胛骨,留下一个焦黑的窟窿! 他惨叫一声,遁法被打断,身形一个踉跄。 而就在此时,一道由天道真气交织而成的金色囚笼,自天而降! 精准无误地将他罩在其中! 囚笼壁垒符文流转,坚不可摧! 正是马三通的营造法式! 马三通跳上擂台,骂道:“呸!魑魅魍魉,也敢在老子面前摆弄阵法?”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之际,异变再起! 四周人群中,毫无征兆地弥漫起无边的绿色雾气! 雾气带着刺鼻的腥甜气息,迅速笼罩整个广场! “啊!毒!有毒!”有人凄厉惨叫。 只见吸入毒雾者,双目瞬间变得赤红! 他们脸上青筋暴起,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彻底陷入癫狂,不分敌我地开始疯狂攻击身旁之人! 惨叫声起,不断有人伤亡! 场面顿时大乱,如同丧尸围城! 被困在囚笼中的橙诡见状,虽气息萎靡,却再次发出得意的狂笑: “哈哈哈!江小白!想不到吧!这失心蛊雾才是真正的杀招!” 他威胁道:“用不了一日,整个成都府都会变成人间鬼域!你们……呃!” 话未说完,胡老道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撇嘴道:“废话真多。” 只见他从腰间解下万瘟鼎,鼎口对准弥漫的毒雾,轻喝一声:“收!” 一股无形的吸力自鼎内产生! 那汹涌的绿色毒雾源源不断地吸入鼎中,广场上的视线迅速恢复清明! “不!” 橙诡瞪大双眼,发出绝望而嘶哑的惨叫! 他双手疯狂捶打着金色囚笼壁垒,却只激起阵阵涟漪! “怎么可能!绿袍的万瘟鼎竟在你……” 而马三通的营造法式囚笼金光大盛,彻底收缩,将他死死禁锢,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见毒雾被收,疯狂的人群逐渐恢复理智,但现场已是一片狼藉,出现了不少伤亡。 玄素道长等人惊魂未定,连忙指挥弟子安抚救治。 他走到我面前,心悦诚服地长揖一礼:“今日若非江主簿神机妙算,我等皆要遭此大劫!蜀州武林,欠镇武司一个天大的人情!” 一旁的赵举也挤上前来,面色复杂,强笑道:“是啊,多亏有江主簿,才能化解这场危机。”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赵先生过奖了。若非赵先生配合得当,布下如此周全之局,江某又如何能请君入瓮,一举擒获此獠呢?” 赵举脸色一白,干笑两声,不敢再接话。 就在这时,一名镇武税吏踉跄着冲进会场,急声禀报: “大人!九幽教妖人突袭镇武司衙门,攻势凶猛!” 我目光一凝,眼中寒光闪过,心中暗道:声东击西,同时对镇武司下手…… 果然如此!他们的真正目标,恐怕还是想趁乱动通源钱庄的秘库! 我立刻下令,“陈岩,你带人留守此地,清理残余,看好橙诡!” 又大声道:“杜清远,带上还能动的弟兄,随我速回镇武司!” 说罢,我身形一闪,已如离弦之箭般掠出青羊宫。 话虽如此说,我们一行的目的地却是通源钱庄! 卷一 第388章 别做梦了,醒醒吧! 我们一行人穿行于巷道之中,直奔通源钱庄。 空气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紧张。 我头也不回地下令,“清远,通知周青,执行第二套方案!外围清扫,一个不留!” 杜清远毫不迟疑,抬手向天。 “咻……嘭!” 一红两蓝三道烟花冲天而起,在天空中炸开,格外醒目。 这是全面清场的信号。 镇武司那边有李长风坐镇,他如今剑术与幽影诀并用,除非九幽教主亲至,否则万无一失。 眼前的通源钱庄,才是真正的决战之地! …… 靠近钱庄外围,一股灼热感扑面而来。 我带领十余人来到钱庄后面的院子,眼前景象让我心头一沉: 一股热浪混杂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是火焰灼烧后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血肉被瞬间蒸干的焦臭! 原本气派的门墙已然破损。 地面焦黑一片,仿佛被烈火炙烤过。 墙壁上布满了裂痕。 先前布下的天道大阵气息紊乱,显然是被一股强大的邪异力量干扰甚至部分劫持了! 几名镇武司弟兄的尸体倒伏在通往内院的路上。 他们浑身水分被瞬间抽干,形如枯槁,面目扭曲,仿佛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赤煌!” 我眼中寒光一闪,脚下发力,如一道疾风冲向内院银库所在。 …… 银库外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将近百余名多九幽教精锐,正在围攻沈默一行人。 一道赤红色的火焰结界如同囚笼,将银库外围彻底封锁。 沈默和最后三名税吏背靠着银库大门,血染衣袍,仍在做最后的抵抗。 地上散落着两个已然碎裂的阵盘,显然他们试图启动防御阵法却失败了。 沈默擅长的本是情报查案,武功不过四品巅峰。 此刻他浑身是血,左臂无力垂下,仅凭右手握着一柄卷刃的横刀。 他眼神却依旧凶狠,死死盯着前方。 不远处,一名红袍男子,背负双手,好整以暇站在不远处。 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笑意。 看着沈默等人徒劳的挣扎。 正是赤煌! 他似乎并不急于杀人,而是在享受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 “游戏该结束了。” 赤煌淡淡开口,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团炽白光球,那股灼热让空气都扭曲起来。 他随手一抛,光球划过一道弧线,砸向沈默! “你的对手是我!” 我暴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切入两人之间! 体内离火符催动,羊毛剑疾刺而出,一道离火真气撞上那团炽白光球! “轰!” 两股同属火系力量猛烈碰撞,气浪翻涌,火星四溅! 我稳稳站定,挡在了沈默身前。 赤煌看清是我,不惊反喜,眼中爆发出浓烈杀机:“江小白!你来得正好!省得老子再去寻你!紫魇——” 他厉声喝道,“抓紧时间清理掉这些杂鱼,打开库门!” 一直静立在一旁,面容笼罩在薄纱下的紫魇闻声,双手迅速结印。 一股诡异的精神波动瞬间扩散开来! 下一刻,所有人眼神都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和呆滞。 赤煌见众人都陷入梦境之中,他狂笑着,身形如电,手起掌落,瞬间便将那三名税吏击杀! 他脚步不停,双掌直冲我而来! 我满眼怒火,挥剑迎上,厉声喝道,“那就去死!” “螳臂当车!”赤煌不屑冷哼,全力一掌拍出! “轰!” 我手中的羊毛剑竟被震得脱手飞出! 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向后砸去,狼狈落地,口吐鲜血。 赤煌看也不看他,身形一闪,已出现在眼神呆滞的沈默面前,狞笑着,一掌拍在其天灵盖上! “噗!” 沈默的头颅碎裂,红白之物飞溅,尸体软软倒地! “沈默!”我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挣扎着爬起,不顾伤势,赤手空拳状若疯魔地朝赤煌冲了过去!“我杀了你!” 赤煌转身,轻松一脚将我踹翻在地,踩在了我的胸口上。 赤煌畅快大笑:“哈哈哈!不过六品修为,也敢逞强?老子今天就把你也烤成干尸!” 他阴森一笑,弯腰低声道:“当初,我就是这样杀死朱越的!” 我忍着全身剧痛,试图催动真气,可是此刻却不听使唤,被赤煌炽热的力场死死压制! 赤煌弯腰,一只灼热的手掌按在了我的头顶。 “打开银库禁制!否则,我现在就抽干你的真气,烤焦你的脑髓!” “呸!” 我奋力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赤煌显然失去了耐心,“不说?那老子就杀了你,照样有办法强行开启!” 赤煌失去了耐心,掌力催吐,杀意凛然,“这就给你个痛快!” 就在他即将下杀手的刹那,我忽然眼神变得清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意: “赤煌,别做梦了,醒醒吧!” 赤煌猛然一震! 眼前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寸寸龟裂、消散! 他愕然发现,我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眼神清明冰冷。 沈默和那三名税吏也还活着,正严阵以待! 他猛地回头—— 带来的那百余名九幽教精锐,不知何时已全部悄无声息地倒在血泊之中! 每个人身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孔,如同可怕的马蜂窝,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地面! 正是周青带领潜伏在暗处的精锐,使用逆流针发动的无声屠杀! 我平静道:“出来吧!” 周青及其手下身影从四周的阴影中缓缓浮现,手持逆流针,眼神冷冽,将他团团围住。 紫魇站在一旁,薄纱下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只是微微垂下了结印的双手。 赤煌瞬间明白! 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陷入了紫魇编织的梦境! 他在梦中大杀四方、逼问我、志得意满之时,现实中的手下已被屠戮殆尽! “紫魇!你个贱人!竟敢背叛神教!” 赤煌双目赤红,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死死盯住一旁垂手而立的紫魇。 我冲紫魇随意地摆了摆手。 紫魇身影微动,如一抹紫烟般飘至我身侧,微微躬身,低声道:“主人。” 虽不甘心,却又不得不照做。 我看着状若疯魔的赤煌,“赤煌,认清现实吧!九幽教已是穷途末路!” “橙诡死了,青溟估计也活不成了,还认不清形势吗?认命吧!” “放屁!” 赤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话音未落,他全身皮肤瞬间变得赤红! 仿佛有岩浆在皮下流动,狂暴的火系真气轰然爆发! “焚天烬地!” 他竟是不顾一切地燃烧本命真元,施展出同归于尽的禁术! 卷一 第389章 新的线索 周青见状,厉声喝道:“保护大人!” 他手下税吏反应极快,操控尘微台阵盘,发动了天道大阵! 嗡鸣声中,无数天道真气化作金色锁链,如同天罗地网,将正要拼命的赤煌死死缠住! 金色锁链在炽烤下发出暗红的光芒,却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 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悸的绞杀声! “啊!” 赤煌发出困兽般的咆哮,双目赤红如血。 体表裂开无数缝隙,涌出熔岩般的血液,试图做最后一搏! “江小白!我就算魂飞魄散,也要拉你……” “你没机会了。”我冰冷地打断他,“这一剑,为朱监正,为蜀州无数被你等荼毒的生灵。” 羊毛剑凌空一指,剑身之上逆流符文光华大盛! 千百道逆流针芒,如同暴雨梨花,瞬间笼罩了动弹不得的赤煌! 噗噗噗噗…… 密集的穿透声令人心寒。 赤煌的身体剧烈颤抖,刹那间被射成了筛子,上千个细小的窟窿遍布全身。 诡异的是,伤口处没有鲜血喷涌,反而冒起阵阵白烟,发出“滋滋”声响! 他体内失控的炽热真气疯狂反噬,竟将他自身的血液连同水分瞬间蒸干! 前一秒还凶焰滔天的赤煌,下一刻便僵立原地! 皮肤焦黑干瘪,眼珠凸出,彻底化作一具人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与血肉蒸干的怪异腥臭。 一阵风吹过! “轰……” 干尸直挺挺地倒地,摔在地上,竟如焦炭般碎裂成几块。 我沉默地注视着地上那具的残骸,心中积郁数月的那股恶气,终于散去! 心中默念:朱监正,你们的仇,我替你报了! 转头看向一旁紫魇,我淡淡道:“紫魇!” 紫魇身躯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 薄纱之下,眼神剧烈挣扎,流露出一丝深刻的不甘,甚至有一丝卑微的哀求。 她的意识已被我炼为梦傀,但身体的某些本能还在抗拒这绝对的掌控。 这一切细微的反噬,都清晰地反馈回我的识海。 我淡淡道:“做得不错。此役,你当居首功。” 她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才挤出三个字:“谢……主人!” 我摆了摆手,“去吧!” 她如蒙大赦,身影化作一道紫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钱庄。 沈默上前,小心翼翼从赤煌的干尸上搜出了一枚烧得通红的玄铁钥匙。 “大人,找到了,应该是银库下面秘库的钥匙!” 此前我们虽发现秘库,却因无法强行开启,又怕打草惊蛇,只得在外围施加了镇武司一级禁制,佯装只是普通查封。 如今钥匙到手,终于可以一探究竟。 “撤去禁制,开门!” 沈默带人上前,符文流转,禁制消散。 在一尊九幽神像下,找到秘库入口。 插入钥匙后,发出一声巨响,神像移开,露出一个向下的甬道。 沈默率人进入秘库。 当库内景象映入眼中时,一向沉稳的沈默也忍不住惊呼:“大人!” 我与周青下了秘库。 只见巨大的秘库之内,景象堪称骇人! 百余箱雪花白银堆砌如山,反射出的银光几乎要晃花人眼! 旁边五口硕大的铁箱敞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金光耀眼的金锭! 这仅仅是九幽教敛聚财富的冰山一角! 更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一个铁柜,打开后,里面是厚厚一叠账簿。 沈默快速清点核算,片刻后道:“大人,初步估算,现银黄金折算……足有二百万两之巨!” 我随手拿起一本账簿翻看,目光忽然一凝。 在其中一页的角落,盖着一个不起眼的暗红色花押。 图案颇为奇特:一朵祥云,云中似乎藏着一只若隐若现的鸟喙。 这个标记,一定在哪里见过! 而且是在一个非常正式的场合。 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将其单独抽出,递给沈默。 “这份,单独封存。” 沈默也递过来一份名单,“大人,这些是蜀州一百四十七位官员的凭证底据。” 之前有过这些人的账目,如今彻底对上账了! 蜀王府、甚至整个蜀州官场,都与这个通源钱庄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我合上账簿,面沉如水。 周青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回头对渝州带来的精锐道: “都听好了,今日见到的一切,谁敢泄露半个字,按判司论处,格杀勿论,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众人轰然应是! 就在这时,杜清远也跟了进来,“姐夫哥,镇武司那边传信过来,青溟伏诛!” 我点了点头,李长风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大局已定! 我吩咐周青和沈默在此善后,清点库银,严加看管,随即带着杜清远,快步返回青羊宫。 …… 武林大会的骚乱已然平息,虽然场面还有些狼藉,但比武竟已继续进行完毕。 玄素道长等人见我归来,连忙迎上。 赵举看到我安然无恙,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惊骇,脸色变得苍白。 我目光扫过全场群雄,运足内力,声震全场:“诸位!九幽教妖人橙诡、青溟、以及赤煌,均已伏诛!” 短暂的寂静后,广场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连日来被九幽教压抑的阴霾,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 我抬手虚按,压下欢呼,继续道:“不过,除恶务尽!九幽教根基犹在,幕后黑手尚未浮出水面,我等任重而道远!” 接着,我宣布此次武林大会前三甲:唐九妹、青城派清松道人,以及一位名叫韩夜的散修。 这三人都将受邀加入蜀州武林联盟理事会。 自有人上前为其颁发嘉奖,以及赏银。 那位叫韩夜的散修,此刻更是激动得不知所措。 玄素道长长舒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朗声道:“我宣布,蜀州武林大会圆满成功!” 是夜,青羊宫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我应酬着各方敬酒,心中却记挂着事。 饮了三杯后,便借故提前离席。 走出青羊宫大殿,陈岩早已等候多时,低声禀报:“大人,查清楚了。会场混乱时,抓住了十个混进来的九幽教弟子,他们身上带着一种罕见的匿气符,干扰了尘微台,故而税纹未能验出。另外……” 他顿了顿,“那个使用判官笔的郭雁,真实身份是蜀王府的暗卫教头,趁乱遁走了。” “橙诡呢?” “被阵法反噬,经脉尽断,生机已绝,但……” “小心有诈!”我打断他,“直接烧了,挫骨扬灰!” “是!” 陈岩领命而去。 我回头看向殿内,里面吆喝声、划拳声不绝于耳,处处祥和。 赵举端着酒杯,正与各大门派的领袖们欢声笑语。 今日一战,七大使者全部剿灭,断了九幽教的财源,但是战斗才刚开始! 正要离开,却见青羊宫偏院的角门开了一条缝,马三通从里面露出半张脸,冲我招手: “江老弟!速来!老胡那边有重大发现,你绝对感兴趣!” 卷一 第390章 胜利的代价 我快步走入青羊宫偏院。 院内只点了一盏气死风灯,光线昏黄,映着胡老道和马三通两张神情专注的脸。 “怎么没去前头喝两杯庆功酒?”我随口问道。 马三通撇撇嘴,朝胡老道那边努了努:“喏,这老家伙逮着点破烂玩意儿就走不动道儿了。” 胡老道正俯身在一张石桌上,小心翼翼地摆弄着几块焦黑的碎片。 闻言,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跟他们有什么好庆的?一帮蠢材,差点让人家连锅端了还不自知,庆个屁!” 我走近石桌,只见那些碎片大小不一,边缘参差不齐,像是某种金属阵盘爆炸后的残骸. 虽已破损,仍能感受到一丝微弱而奇异的能量波动。 “这是……?”我疑惑地问道。 马三通道:“橙诡那厮身上搜出来的,阵盘是炸了,但核心碎片还在。本来按规矩要一并销毁,被我拦下来了。我觉着,这玩意儿邪门得很,说不定能挖出点东西。” 胡老道夹起一片,对着灯光仔细观察断裂面,道:“九幽教靠这玩意儿,侵入天道大阵节点,劫持部分权限,甚至模拟出短暂的合法税纹波动!若非如此,那些带着匿气符的妖人,岂能瞒过尘微台的筛查?” 我心中一动:“若能破解其中原理,甚至修复……” “若能成功,”胡老道激动道,“他们仰仗的这套瞒天过海之术,便不攻自破!甚至可以反向追踪,直捣其老巢!” 他说完,又埋头下去,双手极其稳定地将碎片尝试拼接。 只见那些碎片在他手下时而微光一闪,时而又迅速黯淡下去,过程颇为玄奥。 摆弄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胡老道动作忽然一顿,眉头紧紧皱起: “不行!关键的一个转枢零件被彻底毁掉了,无法形成闭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马三通凑过去看了看,怀疑道:“老胡,你到底行不行啊?别是本事不济,找借口吧?” 胡老道顿时吹胡子瞪眼,“放屁!你行你上啊!这么精妙的阵法,岂是你这个木匠能懂的?” 堂堂营造枢监正,鲁班门大师,愣是被胡老道喊成木匠! 马三通也愤然:“嘿,我说你这牛鼻子……” 眼见两人又要斗起嘴来,我无奈摇头,打断他们:“好了,二位继续研究,若有进展,第一时间通知我。镇武司那边还有一堆首尾要处理,我先回去。” …… 离开偏院,我径直返回镇武司衙门。 还未进门,便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 衙门前的空地上,墙角堆放着十几具尸体。 这些是今日偷袭镇武司的九幽教弟子,如今成为李长风剑下的亡魂。 其中一具尸体,身穿青袍,被剑得浑身是洞,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正是七大使者之一的青溟。 李长风独自坐在一块青石上,默默擦拭着他那柄长剑。 剑身映着清冷的月光,寒芒流动。 见我进来,他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孙主簿、钱主簿以及周奎等今日留守的官员迎了上来。 他们看向李长风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敬畏和后怕。 今日三线战场,镇武司衙伤亡最低。 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今日青溟率十几名九幽教精锐冲击镇武司。 李长风只说了一句:“此路不通。” 还未等启动天道大阵,青溟便被捅成了筛子。 整个战斗,持续了不到一盏茶功夫。 我走到李长风身边,抱拳:“今日多亏长风兄!” 李长风收剑入鞘,站起身,只淡淡说了两个字:“份内!” 自从脱离不死宗,离开了六扇门之后,他越来越像一个纯粹的剑客。 举手投足之间,已初具小宗师风范。 …… 是夜,镇武司内灯火通明,各项善后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 到了后半夜,详细的战报终于汇总出来。 此战,镇武司共计战死十三人,伤二十余人。 其中,在通源钱庄外围负责诱敌和阻击的小队损失最为惨重,几乎占了阵亡人数的大半。 沈默带领坚守银库的几人也都带了伤,万幸无人阵亡。 沈默那边清点完毕,将从通源钱庄秘库中起获的巨额金银登记造册入库。 循例,留下了三成分润,作为日常用度及赏赐。 当然,秦权曾答应过我,给我缴获九幽教的三成用来还债。 如今师门债务已清偿,我便没考虑此事。 孙主簿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阵亡兄弟的遗体都已收敛完毕,暂厝于后院厢房。” 我点点头,迈步走向后院。 院子里灯火通明,却听不到一丝喧哗。 十几具覆盖着白布的遗体整齐地排列。 白布之下,是几个时辰前还生龙活虎的年轻面孔。 那个脸上带疤的叫赵猛,前天还憨笑着问我晌午饭能不能多加个肉菜; 角落里那个身形瘦小的,是才来不到两个月的小七,机灵得很,总抢着给大伙儿跑腿…… 如今都成了冰冷的躯体。 幸存的弟兄们默默地站在两旁,脸上没有胜利后的狂喜,只有沉痛和肃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沉声道:“厚葬,立碑。碑上要刻下每个人的名字,我们要让后来者记住,蜀州镇武司的今日,是这些兄弟用血换来的。” 我顿了顿,“阵亡者,抚恤金双倍发放,家眷由司内供养,子女若愿,可优先入镇武司效力。” “另外,从此次缴获中,拿出三万两,张诚、王武,拟定出方案!天亮之前,我要将赏赐分到每个弟兄手中!” 张诚、王武齐声道:“是!” 望着这一张张带着杀伐之气的面孔,我心中感慨万千。 这可以说是我来到蜀州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大战。 回想三个月前,初掌此地镇武司时,人心涣散,士气低迷,被九幽教压制得几乎喘不过气。 而如今,经过连番整顿、铁腕立威与这场血火的淬炼,这支队伍已然脱胎换骨。 虽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那股凝聚不散的精气神,和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与昔日已是天壤之别! 夜色更深,安抚好众人,处理完紧要公务,我独自站在院中。 徐顺来到我身边,低声道:“大人,四更天了,您该歇息了。” 他脸上满是奔波一天的疲惫。 这小子虽不算镇武司正式人员,今日传递消息却也功不可没。 我掏出一张银票塞给他:“辛苦了,这是你应得的。记住,别再去赌。” 徐顺接过银票,郑重道:“大人放心,这钱是给老爹养老安家的,我再赌,天打雷劈!” 我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深邃的夜空。 七大使者虽除,但九幽教根基未动,通源钱庄的幕后黑手…… 徐顺这安家立业的平凡愿望,恰恰是我们需要守护的东西。 “去吧。”我挥挥手,“明天还有得忙。” 卷一 第391章 一步臭棋 第二天,战报与赏赐方案以尘微台传到京城。 不出五日,批复便传了回来。 没有用尘微台,走的是八百里加急。 一切如我所料,秦权正值用人之际,并没有为难我。 对蜀州取得的战果大为嘉许,对巨额的赏赐与抚恤方案,也只是批了个“准”字。 随批复一同抵达的,还有一份正式的委任文书。 “兹委任江小白,暂代蜀州镇武司监正一职,总揽蜀州一切武事、税稽事宜……” “代理”二字依旧,但谁都明白,经此一役,这蜀州镇武司,已彻底由我执掌。 送来文书和官印的税吏,还捧来一个紫檀木盒,恭敬地呈上。 “江大人,这是秦掌司特意嘱咐,要亲手交给您的。” 我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块玄铁腰牌。 牌面雕刻的,不再是狴犴纹,而是一头怒目圆瞪的狴犴神兽! 细节栩栩如生,边缘有暗金纹路环绕,代表着更高的权柄与信任。 腰牌下压着一张薄笺,上面是秦权那力透纸背的字迹:“牌子收好,别再送人了。” 我指尖拂过冰凉的牌面,想起幽州时那块被我送给老章女儿的腰牌,心中微微一涩,随即将其郑重系在腰间。 待那税吏退出值房,我关上房门,摆弄起是木盒。 在接触到木盒之时,我已经察觉到上面有带着秦权听风税纹的饕餮真气。 片刻后,果然从夹层中找出了一封火漆密封的密信。 我坐到案前,小心拆开火漆,里面只有一张薄如蝉翼的纸。 上面空无一字。 我注入一丝饕餮真气,片刻之后,密信上浮现出两个字: 寒蝉! 我心中猛地一紧,怎么会是这两个字? 这是柳如弦,也是那个身在暖香阁,化名苏小小的代号。 秦权不惜动用八百里加急,却只为送来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 这是在暗示我什么? 柳如弦暴露了?处境危险?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指向柳如弦的警示? 就在我凝神思索的刹那,手中的信纸无火自燃,幽蓝色的火苗倏忽间便将其吞噬殆尽。 看来,所有的疑问,只有等见到柳如弦本人,才能知晓了。 暖香阁,是必须再去一趟了。 只是如今身为代理监正,无数双眼睛盯着,一举一动皆需考量,不能再像之前那般随意潜入。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找一个万全之策。 将“寒蝉”之事暂压心底,明面上的公务仍须处理。 眼下最紧要的,便是将正月十五一战的战果,转化为稳固的势力。 …… 正月二十三,蜀州武林联盟正式挂牌成立! 办公地点设在了青羊宫对面,玄素道长为盟主,而赵举也如愿成了副盟主之一。 对此结果,我乐见其成。 有他这个“自己人”在联盟高位,许多事情反而更方便引导和掌控。 这无疑是镇武司管理江湖事务的一个绝佳抓手。 联盟成立的次日,蜀州镇武司便正式发出檄文公告,遍传各州县。 公告历数通源钱庄勾结魔教、非法敛财、扰乱金融、危害地方等十大罪状,即日查封,所有资产罚没充公。 更重要的是,九幽教明确定性为“魔教”,严禁一切祭拜活动。 “凡蜀州境内,严禁私设九幽神坛,严禁传播九幽邪法,严禁祭拜九幽邪神!违者以通魔论处!” 这道公告,如同一声惊雷,在整个蜀州炸响。 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胜利,更是从法理上,彻底剥夺了九幽教的合法外衣。 将其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以往对其暧昧甚至暗中勾结的势力,如今不得不重新掂量立场。 …… 唐门那边,八百套逆流针已全部交付完毕。 其中六百套,我命人发往雍州和青州至贾正义处。 贾正义很快发来了尘微台传讯。 除了祝贺我在蜀州站稳脚跟外,还附上了一则重要消息:二师兄唐不苦已动身前往蜀州省亲。 贾正义还特意暗示,京城镇武司会派专人跟着。 我明白他的意思,一位大宗师的行踪,于公于私,朝廷都不可能完全放任不管。 我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唐不咸,唐家上下顿时一片欢腾。 二师兄是唐门的骄傲,他的归来,对唐门乃至整个蜀州武林都是件大事。 也算是了了唐老爷子的一桩心愿。 ……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正月底。 马三通完成了在蜀州的使命,准备回京复命。 他带走了逆流针的完整技术报告以及在实战中的效果验证记录。 经此一役,逆流针的威力有目共睹,可以预见,京城那边后续的订单将会如雪片般飞来。 离别之日,我与唐不咸、胡老道亲自将他送至城外长亭。 马三通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朗声道:“江老弟,蜀州这摊子你算是撑起来了!有机会,一定来京城,老哥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繁华!” 胡老道在一旁哼唧:“木匠窝有什么好见识的,不如来我青城山观云海。” 马三通立刻瞪眼:“牛鼻子,你找茬是吧?” 看着两人一如往常的斗嘴,我心中却并无多少离别愁绪,只有一份并肩作战后的情谊。 我知道,京城与蜀州,我们依旧在同一条战线上。 …… 送走马三通,蜀州似乎进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期。 然而,正是这过于的安静,让我心中隐隐不安。 九幽教自正月十五遭受重创后,几乎销声匿迹,这不符合他们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 这种不安促使我必须主动出击,拓宽情报来源。 我想起了一个人——蜀州学政李文博。 这位与家父、阴九章前辈齐名的李探花,执掌蜀州文教,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或许能从他那里,听到一些不同于江湖和镇武司视角的风声。 之前在通源钱庄一案中,醍醐灌顶,让我避开了许多弯路。 如今事已告一段落,一来登门表示感谢,二来向他请教下一步行动。 择日不如撞日。 我让徐顺备好马车,带上几样不算贵重却颇显文雅的礼物,直奔李学政府上。 递上拜帖,说明来意。 门房显然是得了吩咐,并未过多盘问,便躬身引我入内。 学政府邸清幽雅致,廊庑间弥漫着书卷墨香,与镇武司的肃杀、江湖的喧嚣截然不同。 行走其间,我因连日奔波算计而略显焦躁的心绪,也不自觉地平和了几分。 出乎意料,李文博并未在书房,而是在后院的一小片菜园子里。 时值初春,园中新绿初绽。 他正挽着袖子,手提一个木瓢,细心地给几畦刚冒出嫩芽的蔬菜浇水。 布衣草鞋,神态专注,全然不像执掌一州文教的从三品大员,倒更像是个恬淡的老农。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我,随手将木瓢搁在田埂上,用汗巾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脸上并无多少寒暄之意,反而眉头微皱,开口便是一句低斥: “小子!一步本该从容布局的好棋,硬生生让你走成了臭棋!” 卷一 第392章 野草与石头 最近一段时间,我还沉浸在重挫九幽教的志得意满之中。 李文博这当头一棒,让我瞬间有些发懵,下意识地追问:“先生何出此言?” 李文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眼前的菜畦:“你看这些野草。你以为把四周的土夯得结实,它就长不出来了?它总能从石头缝里钻出来。你现在做的,就像搬起一块大石头,明晃晃压上去。是,草一时半会儿是顶不起来了。可它的根呢?在你看不见的地下,只会往更深、更暗处扎!” 我眉头紧锁,顺着他的比喻思索,迟疑道:“先生的意思是,我这般大张旗鼓,反而逼得九幽教由明转暗,未来根除起来,会更加困难?” “不错!” 李文博弯腰,信手拔起一根长在田埂边的杂草,在指尖捻着。 “你断了他们的钱庄,毁了他们在城里的名头,确实伤了他们的元气。但伤筋动骨,不等于死透。”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我:“你试想,你若他们,眼下会怎么做?” 不等我回答,他便自问自答,条分缕析: “其一,化整为零。不再与你正面交锋,而是会像水银泻地,渗入你力所不及的偏远乡野、山沟角落。你的镇武司,能盯住蜀州每一个村落吗?” “其二,蛊惑人心。他们会利用天灾、人祸,甚至自己制造瘟疫,然后以‘符水治病’、‘神灵庇护’为名,吸纳那些走投无路、愚昧困苦的百姓。届时,你去清剿,百姓反而会觉得你断了他们的生路,视你如仇寇!” “其三,也是最狠的一招,便是‘拖’字诀!” 李文博的声音沉重,“他们是地头蛇,是阴沟里的老鼠,他们能等,拖个十年八年,甚至更久!他们耗得起。你呢?江小白,你能在这蜀州镇武司的位置上耗多久?朝廷的耐心又有多少?一旦你调离,或者朝廷风向有变,今日被你压下去的邪火,立刻就会复燃,甚至烧得更旺!”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我彻底清醒。 脑海中闪过之前行动的每一个细节:公开的檄文、大张旗鼓的查封…… 原以为是雷霆万钧,现在想来,每一步都像是在对着深潭投石。 除了激起表面涟漪,反而让水底的怪物藏得更深。 我之前的策略,完全是基于江湖思维的歼灭战,追求一击必杀。 但李文博点醒了我,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场更为复杂、漫长的治安战和人心争夺战。 若真让他们拖上十年八年,他们能等,我如何等得了? 朝廷的考绩、自身的抱负,都不允许。 是我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太心急了! 我背后不禁冒出一层冷汗,由衷道:“幸亏先生不是九幽教的人。” 我思索片刻,旋即道:“他们想下沉、想拖延,那我就比他们沉得更深,布得更广!” 李文博颇有兴趣地看着我:“哦,说说看?” 我整理思路,沉声道:“一是变被动清剿为主动防御。利用新成立的武林联盟,将地方上的各门派,与镇武司的税吏体系结合,构建一张情报网络。他们在任何地方冒头,都能被第一时间察觉。” “二是争夺民心根基。九幽教并非真神,他们靠的是欺诈与恐吓。他们利用符水、瘟疫,我们用实利和正道争取。要让百姓明白,能真正救他们的不是邪神,而是王法和秩序。” “三是引蛇出洞。他们想拖,我们偏要制造他们不能拖的危机。逼他们在我们选定的时间、地点,不得不提前行动。” 我顿了顿,低声道:“比如那个赵举。既然他是我‘安插’在联盟的棋子,不如就跟他把这盘棋下明白,利用好这个点!” 李文博捻着胡须,缓缓摇头:“思路尚可,但还不够。你越是高举大棒打压,在不明真相的百姓眼中,或许反而越会心生反感,觉得你镇武司咄咄逼人。治标不治本,终是徒劳。反而会打草惊蛇,让那真正的祸首愈发警惕。” “还不够?”我眉头再次皱起,心中有些不服,自觉考虑已算周全。 “请先生指教,何处不够?” 李文博不再绕圈子,一针见血道:“因为你还未找到它的七寸!打蛇,要打七寸!” 他缓缓道:“九幽教在蜀州肆虐多年,你可知其真正的‘七寸’,在哪里?” 李文博没有明说,但那深邃的目光,已经劈开了我心中所有的迷雾。 直指一个我隐约感知却不愿、也不敢轻易触碰的答案。 蜀王! 九幽教与不死宗、血刀门那些纯粹的江湖邪派不同。 信徒太广,产业太多,盘根错节,早已与蜀州的地面秩序深深捆绑。 若按名单彻查,牵连太广,势必动摇整个蜀州的稳定,牵连无数百姓。 唯有从根本上动手,直指其最大的庇护伞——蜀王! 一个藩王,皇帝的堂兄,在蜀地素有贤名…… 一旦处理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我也终于明白了秦权那句“寒蝉”的深意,以及柳如弦为何要潜伏两年。 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恐怕都是这位蜀王! 秦权是要借我的手,去动这颗参天大树。 这不知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他秦权的私人谋划? 但无疑,我已深陷其中。 我拱手郑重道谢:“晚辈明白了,多谢先生指点!看来需双管齐下,明面上继续清剿施压,暗地里,则要设法逼他们,或者说逼他们背后的人,不得不动!” 李文博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是仿佛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下月十五,青城山下的致远学宫,会有一场辩论,题目是‘王法与藩禁’。你若得空,不妨来听听。” “晚辈尽量抽空前往。”我知道这绝非普通的邀请。 …… 告辞离开李府,回到镇武司。 我立刻找来周奎,沉声下令:“去,把前面两任监正经手的所有卷宗,全部调出来!” 又补充道:“还有,上一任朱越监正在益州的履历,一并调来!” 我必须弄清楚,为何接连三任监正都会遭遇不测。 他们一定是触及了,或者即将触及到那个绝对不能碰的红线。 蜀王的利益! 这,就是我下一步需要真正面对的对象。 李文博说过,打蛇要打七寸,那么蜀王的七寸,到底在哪里呢? 卷一 第393章 寒蝉! 接下来的几天,我带着陈岩、沈默,一头扎进了堆积如山的卷宗里。 杜清远起初还饶有兴致地跟着翻了两天,但他性子跳脱,实在耐不住这水磨功夫。 没一会儿就喊着头晕眼花,溜出去找人喝酒去了。 九幽教的动向,果然完全应验了李文博的预料。 他们在成都府彻底绝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然而,就在几百里外的泸州龙涧县和叙州南溪镇,却接连传来消息: 有邪教妖人利用当地闹猪瘟的由头,散布“九幽神可避瘟灾”的谣言,以高价售卖所谓“神水”,敛财的同时发展信徒。 我即刻下令,命张诚、王武各率一队税吏,联合当地武林联盟的弟子前往清剿。 反馈回来的战报如出一辙: 对方几乎一触即溃,稍有伤亡便作鸟兽散,根本不与我方纠缠。 这看似是捷报,却让我心头更沉。 他们果然化整为零,采取了这种骚扰、渗透的“泥鳅战术”。 然而,明面上的高压态势却不能有丝毫松懈。 我督促武林联盟颁布“诛魔令”,将清剿九幽教与各派弟子的年终考绩、下山试炼挂钩。 一时间,蜀州各地时常可见持刀佩剑的年轻侠客,大刀阔斧的搜寻着任何可能与九幽教有关的蛛丝马迹。 这一举动,极大地压缩了他们的公开活动空间。 …… 这日,杜清远又被我按在值房里帮忙整理文书。 百无聊赖之下,他随手抓起一捆看似无关紧要的信件翻看。 那大多是前几任监正发给镇武司总衙的述职报告副本。 忽然,他“咦”了一声,抽出其中两封,递到我面前: “姐夫哥,你看这个!周监正和吴监正在任时,好像都抱怨过同一件事!” 我接过来一看,目光骤然凝住。 这是两封不同年份、不同监正写给总衙的私密报告,并非正式公文,语气更像是发牢骚。 但其中都提到了一个核心问题: “蜀州江湖门派,多与王府产业关联甚深,或直接受其供奉。镇武司税稽、执法,常感掣肘,事倍功半。长此以往,王法不行于江湖,而王府之令可达草莽,此非国家之福……” 杜清远指着那几行字,难得地正经起来:“我们之前光盯着他们查的具体案子,军马也好,私盐也罢,是不是搞错了方向?蜀王杀他们,恐怕不是因为那几个案子本身,而是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这个问题,并且打算做点什么!” 杜清远的一番话,瞬间点醒了我! 我猛地站起身,在屋内急速踱步。 没错! 上上任监正周子明看到了王府势力对江湖的渗透; 前任吴远道则更进一步,试图用限制卫队规模来削弱这种影响力。 而朱越…… 我立刻翻出他的履历,果然发现: 他在调任蜀州之前,在益州任上就曾多次上书,直言“藩镇之弊,在于权柄过重,当徐徐图之,收其财权,限其兵权”! 削藩!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寒冰,瞬间刺透我的全身。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后知后觉的悚然。 周监正、吴监正、朱监正…… 他们并非死于某个具体的罪名,而是死于看到了同一个真相,并试图触碰它。 这才是蜀王的逆鳞,是他绝对不能触碰的根本利益! 之前的通源钱庄,虽然也是他的钱袋子,但毕竟只是灰色收入之一。 而“削藩”的主张,是要从根本上瓦解他的权力根基! 所以,只要我的行动停留在打击九幽教、整顿江湖的层面。 哪怕再激烈,在蜀王看来都只是“疥癣之疾”,他可以用拖延和渗透战术与我周旋。 可一旦我像前三任监正那样,将矛头指向王府自身的特权…… 我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清远,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只被动地等他们出招,也不能只满足于剪除其羽翼。” 我看向窗外蜀王府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蛰伏无用,那便不如主动出击。” 陈岩和沈默都屏住了呼吸,眼中闪过精光。 我下定了决心:“他们怕什么,我们就提什么。” “下一步,我要让‘削藩’二字,不再是公文中的密奏,而是这蜀州地面上,人人都可以谈论的话题!” 我忽然想起来秦权的那两个字。 寒蝉! 之前我只以为这是柳如弦的代号,此刻却如一道电光划过脑海! 寒蝉效应! 秦权要的,或许从来不只是潜伏,更是要打破这蜀州之地万马齐喑、噤若寒蝉的局面! 别人不敢说的话,我镇武司来说! 别人不敢碰的红线,我来碰! “沈默!”我当即下令,“你来执笔,草拟一份呈送镇武司总衙的述职文书。” “除了禀报近期清剿九幽教的战果,更要强调蜀地江湖与藩府勾结日深、王法难行的现状!将周、吴两位前任监正报告中提及此事的段落,作为附件,一并呈送!” 杜清远闻言一惊:“姐夫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蜀王,你要学前三任监正,跟他对着干吗?他肯定有渠道能探知这份密奏的内容!” “我要的就是他知道!” 我冷然道,“无论他是认为我在虚张声势敷衍上官,还是真的嗅到了危险,我这态度,必须先摆明!让他知道,我这把刀,下一步可能就要砍向哪里了。” 我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三月十五,致远学宫的辩论,正是一个将“削藩”之议公之于众,试探风向的最佳时机! 但是,在落下这枚重磅棋子之前,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蜀王经营蜀州多年,根深蒂固,一旦将他逼到墙角,其反扑必定是雷霆万钧。 我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瞬间成型的计划付诸行动。 是时候调整剑锋所向了。 我走到案前,指尖划过蜀州舆图,沉声下令:“九幽教已转为疥癣之疾,张诚、王武,你二人负责清剿,原则是驱散震慑,令其疲于奔命,不必追求全歼。” “沈默,你带精干人手,十二时辰盯死蜀王府,一草一木的异动我都要知道。” “陈岩,深挖王府所有产业,特别是与江湖勾连的部分,账目、人手,我要挖地三尺!” 杜清远眨巴着眼睛,等了半天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凑上前,指着自己的鼻子: “姐夫哥,他们都各有差事了,那我呢?你可不能让我闲着啊,打架跑腿我都在行!” 我故意沉吟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开口:“你?当然有更重要的事。” 杜清远一听“更重要”三个字,顿时来了精神。 “什么事?是不是要去探王府?还是找个由头敲打一下赵举那老小子?” 我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吐出四个字:“学宫辩论。” “什……什么?学宫……辩、辩论?” 杜清远脸上的兴奋瞬间垮掉,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姐夫哥!你让我去听那帮穷酸书生吵架?之乎者也,仁义道德,我听着比念紧箍咒还头疼!” 他几乎跳了起来:“你不如让我去挑九幽教的老巢算了!” 卷一 第394章 试探! 我看着他炸毛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说道:“下月十五,青城山下致远学宫,有一场题为‘王法与藩禁’的辩论。你必须去。而且,不是去听,是要参加。” “参加?姐夫哥你饶了我吧!我肚子里有几两墨水,你又不是不知道!” 杜清远嚷嚷道:“让我去跟那些读书种子辩论?那不是光腚拉磨,转着圈丢人吗?” 我试图给他打气:“你好歹也是杜家出来的世家子弟,总该有些底子。” 杜清远哭丧着脸:“就因为是世家子弟,我才更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他又道:“你让我上去说?还不如让我去耍套刀法给他们看呢!” “别把它想成辩论。你就当是去……” 我把茶杯推到他面前,换了个他更容易理解的思路: “嗯,去青楼争风头。把那些侃侃而谈的读书人,都当成跟你抢头牌姑娘的对手就行了。” 杜清远一愣,眨巴着眼:“啊?这能一样吗?” “为什么让你去?”我收敛笑容,正色道:“因为这场辩论,是蜀王朱麟亲自组织的,届时他本人也会到场。你去辩论,核心就在于两个字——削藩!” 我盯着他的眼睛,加重语气:“这个任务,看似荒唐,实则关键,非你莫属!” 杜清远若有所悟,眼珠转了转,忽道:“我明白了!姐夫哥,你是要……借他的台,打他的脸?在他自家搭的戏台上,唱一出对他不利的戏?” 我赞许的点点头:“不错!所以,你不用怕什么圣贤道理。之乎者也你不行,但‘妈卖批’的道理,你很在行。” 杜清远闻言,道:“可……可光会骂街也不行啊,总得有点章法吧?” “所以,从明天开始,你给我滚到李文博学政府上去。”我命令道,“好好学习一下论辩之术。李学政是辩论高手,有他指点,够你速成的了。” “啊?还要读书学习?”杜清远的脸又苦成了瓜。 我呵呵一笑,抛出了准备好的“杀手锏”,低音道:“听说,李学政有位待字闺中的千金,貌若天仙,才华横溢,只是深居简出,外人难得一见。你去了,说不定……有机会一睹芳容。” 杜清远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抗拒一扫而空。 他斩钉截铁道:“我去!姐夫哥你放心,为了……为了办好差事,我一定跟李学政好好学!” 看着他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我心中暗笑。 李学政,对不住了! 为了能让这小子安心去你那儿磨磨性子,只好先给你虚构出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儿来了。 …… 第二天一早。 杜清远换上了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锦缎长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兴高采烈地揣着拜帖往李学政府上去了。 那架势,不像是去求学,倒像是去相亲。 我摇头失笑,随即吩咐陈岩,以镇武司的名义,去致远学宫给杜清远报上了名。 杜清远是镇武司三品税吏,这块牌子砸下去,就算他到时候在辩论台上胡说八道,至少资格上是无人敢质疑的。 安排妥当后,我带着徐顺和沈默,起身前往青羊宫对面的武林联盟总部。 今日,是联盟挂牌成立后的第一次常务理事会议。 步出镇武司衙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与杜清远插科打诨的轻松气氛瞬间散去。 想到即将面对赵举那只老狐狸,我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冷意。 今日这场会议,怕是没那么简单。 …… 武林联盟总部与青羊宫有一街之隔。 来到门口,蜀州武林联盟的烫金牌匾已然高高挂起,气派不凡。 这联盟,说白了,就是镇武司管理江湖的“白手套”。 其职能大抵是调解各派纷争、组织力量讨伐如九幽教这等公敌、规范门下弟子行止,同时也负责向镇武司报备重大江湖动向。 今日会议的议程,主要是审批联盟首年度的预算,制定诸如清剿九幽教、维持地方秩序等年度计划。 而作为镇武司代理监正,统管蜀州武林事务,我对此拥有监督之责和一票否决权。 当然,参会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会一会那位副盟主:赵举。 这位与九幽教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却又在联盟中身居高位的“自己人”。 会议在总部正堂举行。 盟主玄素道长大多时间在青城山清修,只是名义上的最高领袖。 日常事务皆由常务副盟主赵举主持。 我到达时,理事会成员基本到齐了。 济济一堂,可谓给足了面子。 我目光扫过全场。 唐不戒对我微微颔首,眼神沉稳;其身旁的唐不咸、唐九妹则嘴角带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青城派的青松道长正襟危坐,面无表情,而那位散修韩夜,则显得有些拘谨。 赵举见我进来,立刻起身,脸上堆笑:“江大人大驾光临,快请上座!” 我微微颔首,看似随意地说道:“赵盟主,联盟初建,百废待兴,辛苦你了。对了,通源钱庄的案子,后续清查中又牵扯出几个在钱庄中担任闲职的,账目上些往来……颇为蹊跷,想必赵盟主平日事务繁忙,对此并不知情吧?” 赵举脸上那恭敬的笑容瞬间一僵,旋即一副痛心疾首模样: “江大人明鉴!唉!说来惭愧!确是赵某御下不严,识人不明!想着他们有些算账理财的本事,谁承想他们竟敢与九幽余孽勾结,做出这等祸国殃民之事!赵某有失察之罪,还请江大人责罚!”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自己也是受害者,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再深究,顺势给个台阶下:“赵盟主言重了,魔教狡猾,善于伪装,防不胜防。日后用人,还需更加谨慎才是。” “是是是,江大人教诲的是!” 赵举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应道,“赵某必定严加整顿,绝不让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我不再多言,径直走到主宾位坐下,淡淡道:“闲话不提了,赵盟主,开始会议吧。” 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我清晰地感受到,经过刚才那番看似随意的敲打,赵举主持会议的气势明显弱了几分。 赵举连忙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诸位同道,承蒙江大人信任,推举赵某主持常务。今日我等便依照章程,先行审议联盟首年度预算草案。” 说罢,便有弟子将早已拟好的预算册子分发下去。 草案内容我之前已大致了解,内容主要涉及联盟日常运营、各堂口经费、清剿九幽教的专项拨款等。 数额合理,用途清晰。 我扫了一眼,便开口道:“预算草案,本官原则同意。镇武司方面,为表支持,将在此预算基础上,额外追加一笔真气资源,将以‘免税真气’的形式,划拨至联盟公账。” 此言一出,堂内顿生骚动,各派代表面露喜色。 这笔资源,既示恩惠,更掌命脉。 我抬手压下议论:“具体细则,由赵盟主与各位理事商议,报我核准。本官,只看结果。” 第一回合,敲打完毕,施恩已毕,氛围稍缓。 赵举脸上笑容重聚,却更添几分谨慎,他趁热打铁道:“江大人,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讲。” 赵举提议道:“江大人,联盟初建,百业待兴。属下听闻大人在青州、幽州运作一种‘真气钱庄’,提供小额真气借贷,惠及无数江湖同道。若能引入蜀州,由联盟协同办理,必能为蜀州武林注入活水,实乃造福一方之大善政啊!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卷一 第395章 霸气侧漏! 真气钱庄开设分号? 我心念电转,瞬间便洞悉了其意图。 很高明的试探。 嘴上说着“造福武林”是假,拉拢捆绑才是真。 一来是想借这个利益巨大的项目,建立“利益共同体”,让我投鼠忌器; 二来也是在暗示,他们对我过往在青、幽二州的事了如指掌,自然也对我的行事手段有所防备。 我淡然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回应道:“赵盟主消息果然灵通。不过,真气钱庄之事,尚在摸索阶段,风险未明,于青、幽二州亦是小范围试行,暂无扩展至蜀州的计划。此事,容后再议吧。” 赵举脸上掠过一丝难失望,但立刻又堆起笑容:“是是是,是赵某心急了。如此善政,确实需稳妥推进。那赵某便静候佳音,期待日后能与大人合作,共谋福祉。” 第二回合,有来有往,算是打了个平手,表面依旧维系着和气。 接下来,会议又审议了几个关于联盟日常运作、门派加入与退出机制的议题,都顺利通过。 待到最后一个议题,赵举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诸位,接下来审议的,是关乎我蜀州武林长治久安之根本——《蜀州武林纠纷调解及异动处置暂行条例》草案。” 他示意手下分发册子,同时阐述道:“本条例之宗旨,在于明晰‘江湖事江湖了’之原则,减少官府……呃,是减少镇武司不必要的辛劳,建立联盟内部高效的仲裁与处置机制,以求自我约束,自我净化。” 我接过册子,粗略一扫,心中冷笑。 这厮果然夹带私货! 草案看似冠冕堂皇,打着调解纠纷、打击九幽教的旗号,内里却暗藏玄机。 主要有三点: 其一,模糊“异动”定义。将小规模聚集、传教活动,模糊定义为“小型民间信仰集会”,这无疑是为九幽教提供了滋生的土壤和狡辩的借口。 其二,提高镇武司行动门槛。镇武司对各门派采取大规模行动前,需先知会并获得联盟常务理事会的“咨询意见”,这等于给镇武司套上了枷锁。 还有一个,叫“缓冲期”机制。对涉嫌与九幽教有牵连的门派,给予一个“自查自纠”的缓冲期,美其名曰“给予改过自新机会”,实则为通风报信、转移证据预留时间。 赵举还在台上侃侃而谈。 强调此举是为了“彰显联盟自主”、“维护江湖稳定”、“避免冤假错案”。 我放下提案,目光扫过全场:“草案大家都看了,都说说意见吧。” 唐不戒率先开口,“赵盟主,恕我直言,这几条条款,尤其是对‘异动’的界定,过于模糊。若依此条例,魔教余孽大可借‘民间集会’之名行事,我等反而投鼠忌器,岂非作茧自缚?” 蜀山派掌门谢流云抚须沉吟,态度摇摆:“这个……减少官府干预,体现江湖道义,初衷是好的。只是……尺度拿捏确需谨慎,莫要好心办了坏事。” 新晋理事,散修韩夜也表态道:“晚辈以为,对付九幽教此等邪魔,就当雷厉风行。若事事都要层层上报,只怕会贻误战机,寒了正道之心!” 他第一次在重要议题上表态,显得有些紧张。 其余各理事也都纷纷发表意见。 有赞成的、有反对的,都一一记录在案。 我静静听着他们的争论,心中冷哂。 成立这联盟,是给镇武司分忧的,不是请来个给镇武司当爹的! 江湖事江湖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九幽教猖獗时,你们的江湖规矩在哪?如今我要犁庭扫穴,倒想给我套上枷锁? 这联盟,是刀,就得握在我手里。想反过来制约持刀人? 谢流云这等所谓正派掌门,还在纠结“尺度”、“道义”,真是迂腐可笑! 韩夜这小子倒有几分血性,看得明白。可惜,人微言轻。 看来,光是施恩不够,还得让他们尝尝痛的滋味。 我手指敲了敲桌面,现场瞬间寂静下来。 拿起那份草案,看向赵举,我问道:“赵盟主,依此条例,是否意味着,日后镇武司发现了九幽教踪迹,也需先向赵盟主递帖子,等上三五日的‘缓冲期’,才能动手拿人?你这是除魔卫道,还是想给那魔教余孽通风报信?” 赵举被我问得语结,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强笑道: “江、江大人言重了!在下绝非此意!只是想着程序上更周全些……” 我不再给他辩解的机会,将草案轻轻丢在桌上。 “此条例草案,初衷尚可,但具体条款漏洞百出,极易为奸邪所用,与我镇武司肃清魔患之根本职责严重相悖!” 我站起身,斩钉截铁道: “本官行使监督权,否决此案。请赵盟主与各理事重新拟定一份细则,再行审议。” 话音落下,满堂寂静。 赵举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说什么,颓然坐了回去。 会议结束后,众人又审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议题,我便起身告辞离开。 …… 唐不咸跟了上来,“江老弟,正好一起去老胡那儿瞅瞅?” 我点头应下,正准备与他一同前往。 不料才走出总部大门,一道身影便闪了过来,拦在面前,正是唐九妹。 “江大人!”她脆生生地叫道,一双妙目直直地看着我。 我微感诧异:“唐姑娘,有事?” 一旁的唐不咸见状,嘿嘿一笑,很是识趣地摆摆手:“你们聊,我先去老胡那儿,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说罢,便自顾自先走了。 唐九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 她歪着头,眼神里带着一种新奇的光芒,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一般。 “刚才你在会上,那个……嗯,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对,霸气侧漏!” 她说着,竟模仿着我刚才在会上敲桌子的动作,本正经地压着嗓子学舌: “本官行使监督权,否决此案!” “啧啧,就是这样!可把赵举那老家伙噎得够呛!” 学完自己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我闻言不由失笑,这丫头倒是会形容。 “不过是分内之事,谈不上什么霸气。唐姑娘特意拦住我,就为说这个?” 唐九妹俏脸一扬,带着几分娇蛮:“怎么,不能找你吗?本姑娘觉得你刚才做得对,夸你一句不行啊?” 说话间,她竟很是自然地跟在我身旁,一同朝着青羊宫偏院住处走去。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胡老道兴奋的声音:“江老弟,你来得正好!快进来!” 我们走进屋内,只见胡老道和马三通正围在一张桌子前。 桌上摆满了那些焦黑的阵盘碎片,正是橙诡身上的缴获。 胡老道手里捏着一块特别小的碎片,激动的胡子都在抖动。 “老胡,有什么新发现?”我问道,目光落在那些碎片上。 胡老道将阵盘摊在桌上:“上次缺失的那个最关键的转枢核心,我想我找到它的出处了!” 我心中一动,追问道:“老胡,有定论了?” 胡老道深吸一口气,严肃道:“若没有猜错,毁掉的阵盘核心,其源头,来自天道大阵!” 我心中一凛。 九幽教……他们竟能窃取天道大阵的部件? 这个消息,远比缴获一件邪教法器要震撼得多。 卷一 第396章 寒蝉惊,折柳响 天道大阵的核心阵法,乃是朝廷最高机密! 其硬件构造,是我父亲一手设计,而其运转的核心算法与符文,更是阴九章亲自操刀! 完整的设计图纸与阵法符文,皆封存于镇武司总衙绝密档案库。 有权限调阅者,普天之下,不超过五人! 而九幽教……竟能拿到核心部件,还将其改造为劫持大阵的邪阵阵盘? 一个可怕的念头自我心底升起:镇武司内部,最高层,可能有人泄密! 我面色凝重道:“此事暂且搁置,绝不可对外声张半分!” 胡老道和唐不咸也知轻重,肃然点头。 一旁的唐九妹虽不完全明白内情,但见我如此神态,也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异常慎重。 我将那些碎片图纸仔细收起,告辞离开青羊宫偏院。 …… 若镇武司顶层真的出了问题,事态就严重了。 秦权那封只写着“寒蝉”二字的密信,此刻想来,更是迷雾重重。 我必须立刻见到柳如弦! 她潜伏两年,或许掌握了关于蜀王,乃至更深层次的内幕。 念头既定,我脚下不停,径直转向城南的暖香阁。 华灯初上,暖香阁内已是丝竹悦耳,笑语喧哗。 老鸨子见我面色冷峻地直闯而来,忙堆起笑脸迎上:“哎呦,江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冷冷问:“苏小小呢?” “苏姑娘此刻正在楼上雅间会客,您看是不是稍候片刻?老身先给您安排别的姑娘……” 我心中焦躁,哪有心思与她周旋,直接亮出腰牌,冷喝道: “镇武司办案!我不管里面是谁,让他立刻滚!我数到十……” 老鸨子吓得脸色煞白,手足无措。 就在此时,楼上雅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沉稳中带着几分不悦的声音传来:“江大人,好大的火气啊。” 我抬头望去,只见蜀王朱麟,正负手立于廊下,面色平静地看着我。 他身后,雅间内,隐约可见柳如弦的身影。 蜀王竟然亲自在此!而且,正是在柳如弦的房中! 朱麟缓步走下楼梯,目光在我腰牌上停留一瞬,淡淡道: “不知本王在此聆听小小姑娘一曲《春江花月夜》,可是碍了江大人的公干?” 我迅速压下心中的波澜,拱手一礼,姿态恭敬,不卑不亢道:“下官不知王爷在此,惊扰王爷雅兴,罪过。稍后定向王爷赔罪。” 话锋一转,我抬起手,亮出那枚狴犴玄铁腰牌,“不过,镇武司追查九幽教余孽,刻不容缓。需立刻询问苏姑娘,获取关键线索,职责所在,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蜀王闻言,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 他踱前两步,离我更近了些,一股无形的威压随之而来。 “哦?九幽教?正月十五青羊宫一役,江大人雷霆手段,不是已将其主力剿灭了吗?怎的,还有不开眼的漏网之鱼,能劳烦江大人亲自到这风雅之地来查问一个姑娘?” 这话绵里藏针,既质疑我的动机,又暗指我小题大做。 我面色不变,迎着他的目光,“王爷明鉴。九幽教盘踞蜀州多年,其根须之深、勾结之广,恐超乎明面所见。正因有重要线索显示,尚有核心余孽潜伏,且可能牵扯甚广,下官才不得不慎之又慎,亲力亲为。苏姑娘交游广阔,或听闻些许不为人知的风声,故特来求证。” 我略一停顿,轻轻补上一句:“毕竟,通源钱庄一案牵扯出的诸多事宜,教训不可谓不深刻。王爷以为呢?” “通源钱庄”四字一出,蜀王眼底的憎恶之色一闪而逝。 场间气氛顿时变得微妙。 短暂的沉默后,蜀王脸上的笑容重新漾开。 他侧身让开了通往楼梯的道路,“有江大人为国为民,乃蜀州之幸事,本王岂有阻拦之理?” 蜀王转向雅间方向,“小小,好生配合江大人问话,不得有误。” 就在我迈步准备上楼,与他擦肩而过时,蜀王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大人年轻有为,锐意进取,自是好事。不过,蜀州地界,风云际会,办案之余,也需懂得张弛有度,方是长久之道啊。江大人好生掂量!” 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我耳中。 这是警告,也是试探。 我停下脚步,再次拱手,神色平静:“下官谨记王爷教诲。定当秉公执法,不枉不纵。” 话语里的意思很明白:该怎么查,我自有分寸,不劳王爷费心指点。 说完,我不再停留,转身径直踏上楼梯,推开了那扇雅间的门。 门外,蜀王朱麟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驻足片刻,随即转身,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暖香阁。 …… 听雪轩内。 熏香袅袅,琴案旁却未置琴。 我坐在檀木椅上,看着暖香阁的侍女轻手轻脚地更换了热茶和几碟精致的蜜饯果脯。 待人退下,关门声落。 一缕精纯的羊毛真气弥漫开来,将这小轩内外隔绝,以防隔墙有耳。 “秦权给我密信了。”我开门见山,目光锁住柳如弦,“只有两个字,寒蝉。” 柳如弦执壶斟茶的手微一颤抖,旋即恢复常态。 她将茶盏推至我面前,“江大人想听什么曲子?妾身近来新学了一首《出水莲》,清心静气。” 我未去碰那茶盏,低声问:“你来蜀州,根本目标不是九幽教,是蜀王,对不对?” 柳如弦脸色细微地动了一下,避开我的直视,口中却道: “方才蜀王殿下还提起,杜清远也报名了此次学宫辩论?倒是……别出心裁。” 我不接她的话茬,直接从怀中取出那张阵盘碎片的临摹图纸,摊在琴案上。 “这是从九幽教缴获的阵盘上找到的核心碎片痕迹。” 我指着核心缺失部分,“青羊宫胡道长断定其材质与炼制手法,源头直指天道大阵!朝廷最高机密,已然落入了九幽教手中。” 她深吸一口气,嗓音微哑:“你可知……这话说出口,你我便再无退路?” 我拈起一枚蜜饯,“苏大家以为,我从踏入蜀州那日起,还有退路可走?” 窗外忽起夜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曳。 我将蜜饯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今日不听《出水莲》,也不要什么新曲,就听最便宜的!” 我一字一句道:“不如,就《折柳令》吧。” 这也是我俩在东海第一次见面时,她弹奏给我的。 当时我第一次去青楼,囊中羞涩,也是如此回答的。 柳如弦闻言,忽然笑了。 …… 从暖香阁出来,夜风微凉。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灯火通明的阁楼,心中思绪翻涌。 柳如弦的反应,印证了我的猜测。 她的任务核心果然是蜀王。 天道大阵碎片的出现,显然也超出了她的预期,甚至可能打乱了秦权的某些部署。 “寒蝉”已惊,“折柳”已响。 但不管如何,至少这一次,我们目标一致! 卷一 第397章 杜清远的诡辩术 蜀州的春天,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到来。 案头最后一份关于九幽教的简报,还停留在半月前的泸州。 那场所谓的“骚乱”,更像是一场仓促的表演。 税吏的马蹄刚到,人影便已散入山林,只留下几碗喝剩的符水和一群茫然的村民。 李文博的预言,正像这窗外的春雨,无声无息地渗入地面。 我看得见湿痕,却抓不住水滴。 明枪已收,暗箭何在? 这种无形的对峙,比拼的不再是刀剑之利,而是耐心与谋略的消磨。 但这死寂,也给了我喘息之机,让我暂时从频繁的剿匪行动中抽身。 沉下心来思考下一步的真正棋局——如何撼动蜀王这座大山。 …… 这日,陈岩面带喜色地走了进来,不及行礼便开口道: “大人,青州和淮州的反馈到了!逆流针在他们那儿立了大功,地方上的兄弟赞不绝口,两州镇武司又各追订了一百五十套!” 我接过他递来的文书,快速浏览。 上面记录着几次小规模冲突的战果:凭借逆流针的干扰,镇武司以极小代价擒获了多名亡命之徒。 关键是成本,一套逆流针的造价,竟不足制式税纹金箭的五分之一。 虽然数量还不大,但已显露出巨大的潜力。 然而,我也清楚,要想在庞大的镇武司系统内大规模列装,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好!” 我指尖点着文书上“成本低廉、易于维护”的字样,心中振奋:“做得不错,继续跟进,务必让蜀州弟兄们优先配备。” 合上文书,窗外庭院中传来极轻微的破空声。 只见李长风静立院中,身形微动,竟有八道凝实如真人的持剑幻影倏忽出现。 剑光织成一片寒网,将他本尊的气息完美隐匿其中。 他收势而立,幻影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与他目光一触,他微微颔首。 有这等高手坐镇,我应对明枪暗箭的底气,总算足了几分。 ……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莫过于杜清远。 这小子每日雷打不动往李文博府上跑,美其名曰学习辩论之术。 回来后,往往像只斗胜的公鸡,满口“白马非马”、“离坚白”,逮着谁都要辩上几句。 辩论的本事不知长进多少,但这抬杠的功夫绝对是突飞猛进。 常常能把周奎等老实人噎得说不出话。 有一次我问他:“李府那位千金,可见到了?” 杜清远顿时来了精神,双眼放光:“远远瞧见过一次背影!娉娉婷婷,定然是位佳人!姐夫哥,李学政亲口答应我了,若我此次能在学宫辩论中夺魁,便正式引荐我认识!” 我心中暗笑,这李文博为了激励杜清远用心学习,画得一手好饼。 面上却郑重鼓励道:“那你就更要努力了,莫要辜负了李学政的期望,也莫要错过了良缘!” 杜清远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为了……为了蜀州文坛盛会,我定当全力以赴!” …… 转眼便到了三月初,距离致远学宫的辩论之期越来越近。 王法与藩禁这个话题本来具有争议性。 如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整个蜀州激起了层层涟漪。 茶楼酒肆之中,文人墨客、江湖豪客,甚至寻常商贾,都开始私下议论此事。 有拍手称快,认为早该限制藩王权柄,以正王法; 也有忧心忡忡,觉得此举恐引发动荡,动摇蜀州根基; 更不乏为蜀王歌功颂德,指责提出此议者居心叵测之徒。 各种声音交织,使得成都府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紧张了几分。 杜清远这个“镇武司代表”更是成了风云人物。 他几乎泡在各个知名的辩论场所,与人争得面红耳赤。 他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经义典故,却胜在思路刁钻、言辞犀利。 市井俚语、兵家诡道甚至“三字经”张口就来,把那些引经据典的书生驳得哑口无言! 虽屡被诟病“粗鄙”,却也因其鲜明的风格,闯出了不小的名头,得了个外号“杜大嘴”。 这一日,杜清远刚从一场预演辩论会上“凯旋”。 才灌下一大口凉茶,便迫不及待地向我炫耀他如何用“茅坑论”把一位刘秀才气得拂袖而去。 我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禁失笑。 他这套市井辩法,虽登不得大雅之堂,却正是搅浑水、破虚招的利器。 我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能在学宫折桂的辩士,而是一把能撕开道貌岸然假面的刀子。 不但如此,我还决定给他加点料! 我将陈岩送来的几份卷宗摊在他面前:“这些是报名参加辩论的学子的信息,你看看,或许有用。” 经陈岩派人暗中查访,发现他们皆有一个共同点。 近半年来,频繁出入蜀王府,或是参与诗会,或是参加宴请,与王府关系匪浅。 还将这些人在公开场合发表过的言论、所作诗词文章中有倾向性的句子,都摘录整理成册。 其中不乏对“藩屏乃固国之本”、“蜀地得藩王庇佑方得安宁”等观点的推崇。 当然,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 我对杜清远道:“还有三天,好好准备一下。” 杜清远接过册子,只翻了几页,眼睛便亮了起来,“妙啊!有了这些,看我不怼死他们!” 我查看了下日程安排,接下来几日并无紧要公务,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与其让杜清远这愣头青独自去闯那龙潭虎穴,不如我亲自去现场看看风向。 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在蜀王的熏陶下,究竟是何等成色? 致远学宫搭台,蜀王唱戏。 我这镇武司代监正若不去捧个“人场”,岂不辜负了这出好戏? 我放下卷宗,对杜清远道:“正好这两日无事,我陪你同去。蜀州才俊的高论,我也该去亲耳听一听了。” 杜清远大喜:“姐夫哥你也去?那太好了!有你坐镇,我心里更踏实了!” 我们定在三月十四出发,提前一日抵达学宫。 此时虽距正式辩论尚有两天,但青城山下想必已是学子云集,暗流涌动。 动身前夜,陈岩在确认所有安排后,眉宇间仍凝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色。 “大人,九幽教蛰伏两月,太安静了。属下总觉得,此行……怕是不会太平。” 我闻言笑了笑,“怎么,我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难道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话虽如此,我心中却也并未大意。 蜀王或许不会明着动手,但九幽教这些阴沟里的老鼠,难保不会狗急跳墙,行险一搏。 但以我跟九幽教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们不会做如此蠢事。 翌日,天气晴好。 我和杜清远带着李长风、徐顺以及一队精干护卫,骑马出了成都府,直奔青城山方向而去。 春风拂面,沿途田野已见新绿,但我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那座即将掀起波澜的致远学宫。 卷一 第398章 最佳嘴替杜大嘴! 三月十四下午,我们一行人抵达了青城山下的致远学宫。 学宫依山而建,飞檐斗拱,庄严肃穆,与不远处青城派的道观遥相呼应,堪称蜀州一文一武两大圣地。 其在本朝文坛地位超然,出过数位翰林院学士、封疆大吏,清誉极隆。 镇武司与这等清贵之地素无太多瓜葛,学宫方面也只派了一位姓王的普通博士前来接待,态度不咸不淡,安排我们住进了一处僻静的客院。 我对此乐得清静,正好避开不必要的应酬。 安顿下来后,在学宫内的石板路上,我们迎面遇上了学政李文博。 他正与几位老儒边走边聊,只瞥了我们一眼,转身与他人谈笑风生。 杜清远一见,立刻眼睛放光,整了整衣冠就想凑上去打招呼:“李学……” 我一把拉住他,低声道:“蠢材!李学政是此次辩论的评判之一,众目睽睽之下,你上前套近乎,他岂能理你?避嫌都来不及!” 杜清远委屈道:“可我那套‘白马非马’、‘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法子,都是他教的啊!” “正因如此,他才更要装作与你不熟。” 我将他拽到一旁,“他在蜀王治下为官,许多话他不能明说。教你辩论之术,是借你之口,传他之意。此事你知我知即可,绝不可再与第三人言,更不能在人前表露你是他的‘门徒’。” 杜清远挠了挠头,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就是他的嘴替!” 我看着他,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不,从你站上辩论台那一刻起,你代表的是我镇武司的态度,是我的意志。与李学政,须得撇清干系,不能给他惹是非。” 杜清远这才彻底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晚,我们便在学宫客院住下。 李长风悄无声息地在四周查探了一圈,回来后对我微微颔首,示意并无异常,我心中稍安。 …… 翌日,三月十五。 天才蒙蒙亮,学宫内便已人声鼎沸。 至善堂内外,挤满了来自蜀州各地的学子,个个神情激动,交头接耳。 当我身着镇武司官服步入会场时,无数道目光聚焦而来,其中夹杂着阵阵嘘声。 蜀王朱麟素有“逍遥王”之称,又喜好风雅,舍得在文人学子身上花钱,在士林中声望颇高。 而镇武司作为武官系统,在这些崇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学子眼中,自然是粗鄙不堪。 加之近期对江湖的整顿触及不少与藩府有勾连的利益集团,引来恶感也在意料之中。 我对这些嘘声置若罔闻,径直走向给我安排的席位。 辩论由学宫院长郑玄明亲自主持。 学政李文博作为官方代表,自然被奉为上宾,坐在主评判席上,神色平静。 我的目光扫过二楼,那里有一个精致的包厢。 门口侍立着几名守卫,身着蜀王府侍卫服饰。 我心中冷笑,看来蜀王今日果然亲临,只是不愿轻易现身罢了。 辩论开始前,郑玄明院长却临时起意,走到我面前,拱手笑道:“江大人大驾光临,令我学宫蓬荜生辉。大人虽为武将,然见识不凡,不知可否赏光,屈尊担任今日评判之一?” 这老狐狸,分明是想把我拖下水。 将我置于风口浪尖,甚至可能想借此模糊镇武司不参政事的立场,从而落人口实。 我岂能让他如愿? 我当即起身,客气地回绝:“郑院长厚爱,江某心领。在下一介武夫,于经义辩论实是门外,就不主动献丑了。评判之事,关乎公正,还是请院长与李学政等大贤主持为好。” 我话语谦逊,但姿态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郑玄明脸上笑容微微一僵,旋即恢复如常,又寒暄两句,便转身踱回主位。 我坦然落座,能感觉到周遭投来的异样的目光。 有轻视,有疑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置身事外,方能纵观全局! 铛! 一声清越的罄响,压下了全场的嘈杂。 院长郑玄明走到台前,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诸位静心!今日我致远学宫,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乃为探讨‘王法与藩禁’之要义。除却蜀州文坛久负盛名的张谦、王皓、李瑾三位才子,今日尚有一人报名参与……”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杜清远身上:“便是镇武司三品税吏,杜清远杜税吏。杜清远乃青州名门之后,想必……亦有高见。” 话音刚落,会场内顿时响起一片更大的嘘声和满堂的哄笑! “看!那就是‘杜大嘴’!天天在茶肆跟贩夫走卒吵嘴的那个活宝!” “镇武司没人了吗?派这么个纨绔来丢人现眼?” “好歹是名门之后…万一真有高见呢?” 在一片讥讽声中,杜清远脸上那点故作镇定的表情消失了。 索性把脖子一梗,狠狠瞪了回去! 他整了整衣袍,还故意把镇武司的腰牌晃得叮当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晃上了辩台。 郑玄明介绍完四位辩手,捻须微笑道:“百家争鸣,以文会友。今年学宫辩论议题是‘王法与藩禁’,关乎国体,想必诸位都已深思。老朽便不再赘言,现将这方天地,交由诸位才俊各抒己见。” 按照流程,四位辩手需先依次登台阐述己方观点。 首先上场的是学子张谦,他面容端正,声音清朗:“学生以为,藩治天下,首要在于‘拱卫中央’。藩王乃皇室屏障,坐镇要冲,可保地方安宁,抵御外侮。昔年北疆不稳,正是靠几位藩王率军驰援,方保社稷无虞。此乃藩屏之利一也。” 台下不少学子点头称是。 接着是王皓,他姿态从容:“张兄所言极是。学生补充一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藩王与陛下血脉同源,相较于流官,忠心毋容置疑,管理亦更顺畅。此乃家国一体之根本,藩屏之利二也。” 这话引得一些对朝廷任免不满的学子共鸣。 最后是李瑾,他略显倨傲:“二位仁兄高见。学生尚需指出,藩王久居封地,熟知民情风物,施政可因地制宜,更为灵活。反观某些中央机构,条条框框,不接地气,难免扰民。此乃藩屏之利三也。” 三人观点抛出,台下支持藩治的声浪明显高涨。 轮到杜清远登场。 他深吸一口气,先冲四方胡乱拱了拱手,扯开嗓子道:“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弯弯绕。我就知道,树大分枝,枝太壮了就得砍!” 此话一出,原本祥和文雅的氛围,瞬间画风一变! 杜清远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这叫‘强干弱枝’!历史上尾大不掉,最后闹出‘七国之乱’、‘八王之乱’的教训还少吗?削藩,就是为了江山长治久安!让该管事的管事,该听话的听话!” 他这话虽糙,但理不糙,而且直接点出了“造反”这个敏感词,顿时让台下安静了片刻。 有鄙夷其粗俗的,也有暗中觉得解气的。 自由辩论环节开始。 张谦率先反驳:“兄岂可危言耸听?同源同宗,正为江山永固。远的不说,汉初分封,亦有文景之治;唐初宗室镇守四方,乃有贞观盛世!岂能因噎废食,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他引经据典,台下不少学子纷纷点头称善。 杜清远却像是早等着这句,不慌不忙道:“哈!张兄你这就不地道了!光捡好的说啊?你怎么不提汉朝还有个七国之乱?唐朝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那皇位是怎么来的?玄武门里杀的是外人吗?哦,对了——” 他顿了一下,“咱们本朝太祖爷的堂兄,当年好像也……”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到了,台下顿时一片吸气声。 这厮真是口无遮拦! 王皓见势不妙,急忙打断:“杜兄!辩论当以理服人,何必牵扯前朝旧事,影射宗室?” 李瑾见理论上压不住,上前一步,用折扇指着杜清远,语带极尽的讥讽:“与杜兄这等人物论史,实乃对牛弹琴!一介武夫,怕是连《史记》、《汉书》都未读全吧?听闻杜兄平日流连青楼勾栏,瓦舍嬉戏,如此私德,也配在此妄谈国策?我看,怕是背后有人指使,特地来此哗众取宠吧!” 人身攻击,开始了! 这恶毒的话引得了满堂哄笑,尤其是蜀王阵营的学子,笑得前仰后合。 然而,杜清远一听这个,非但不怒,反而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 我心中也暗笑,看来给他们挖好的坑,他们不但没有避开,还主动跳进去了! 只见杜清远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说不过道理,就开始扒拉私德了?” “好!好得很!既然诸位自诩君子的才子先不要脸了……” 杜清远猛地吸了口气,“你们要聊私德是吧?行!那咱们今天就好好聊聊,什么叫真正的‘男盗女娼’,什么叫‘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狼心狗肺’!” 我轻轻抿了一口茶,双手抱胸,向椅背上一靠。 好戏开始了! 卷一 第399章 火力全开! 杜清远从怀中取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开始逐个点名! “姓李的!”他第一个指向李瑾,“你说老子没读《史记》、《汉书》?就你读书多?啊呸!亏你还顶着‘蜀中三大才子’的名头!你献给蜀王那几首脍炙人口的马屁诗,《蜀王颂》、《青城赋》,真是你写的吗?” 李瑾强自镇定:“自……自然是我所作!” 杜清远嗤笑一声,抖开一页纸,“南山书院的秀才王明,你认识吧?去年腊月,你找他捉刀,约定十首诗文,润笔费三百两!白纸黑字,有你的私印为证!” 李瑾脸上满是慌乱,“你胡扯!” “胡扯?”杜清远冷笑道:“诗你拿去了,名声你赚了,结果事后赖账,只给了五十两,还把人家打了一顿!这事儿,你敢认吗?” “哗!”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文人最重名声,请人捉刀已是奇耻大辱。 事后赖账殴打枪手,更是品行卑劣到了极点! 无数道目光如针般刺向李瑾! 他踉跄一步,面无人色,身体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不等众人消化,杜清远矛头一转,指向王皓:“还有你!满口家国一体,你王家倒是和蜀王府一体得很!去年三次,借着给王府采办军需的名义,偷偷将送往边境大营的三百担玄铁矿石,转手卖给了南疆的土司!一斤铁矿,你王家就能抽五钱银子的利!这‘藩治’的利,就是让你这般喝兵血、肥私囊的?” “一派胡言!无中生有,造谣生事!” 张谦见同伴接连被击中要害,急忙出声呵斥,试图稳住阵脚。 杜清远猛地扭头,指着张谦的鼻子道:“最不是东西的就是你!张谦!” “去年你中举之后,嫌贫爱富,一纸休书休了在家辛苦供养你十年读书的糟糠之妻!转头就巴结上蜀王府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想要娶人家女儿当上门女婿!当代陈世美!你有脸在这儿跟老子讲私德?” 每一桩丑闻的揭发,都引发一轮更剧烈的轰动。 张谦被骂得面红耳赤,他强撑着脸道:“无凭无据!这……这都是捕风捉影,恶意中伤!” “无凭无据?”杜清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他将手中那本小册子举得更高,特意将最后一页盖着鲜红镇武司密档印鉴的角落亮了出来! “张大学子,你瞪大眼看清楚!这上面盖的是什么章?你是质疑我杜清远信口开河,还是质疑我们镇武司衙门的情报能力?” 此话一出,张谦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后面所有辩解都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脸色由红转为煞白。 他不敢接这句话! 镇武司在江湖和民间的口碑虽然不怎样,但其情报搜集和核实能力,却无人敢公开质疑。 镇武司的档案以严谨酷烈着称,若无确凿证据,绝不会轻易将此类涉及官员、学子私德的结论归档。 质疑杜清远个人事小,若被坐实“质疑镇武司情报权威”,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那就不再是私德有亏的辩论,而是对朝廷重要机构的挑衅。 杜清远下一句就真敢以“妨碍公务”为由,请他回镇武司“喝茶详谈”! 张谦嘴唇哆嗦着,冷汗涔涔而下,颓然跌坐回自己的席位,双手捂脸,再无半点倨傲。 看到张谦这等反应,台下彻底炸了! 连最后的狡辩都放弃了,这无异于默认了杜清远揭露的一切都是真的! “天啊!竟然都是真的!” “三大才子,竟是这般货色!” “斯文扫地!真是斯文扫地啊!” 整个至善堂乱成了一锅粥。 先前支持他们的学子们此刻也觉脸上无光,有的悄然退后,有的则转而加入声讨的行列。 李瑾、王皓、张谦三人面如死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肃静!肃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院长郑玄明气得浑身发抖,拼命敲打着惊堂木,声音却完全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从二楼包厢传来,显然里面的贵人已怒不可遏。 场面瞬间冷寂下来。 珠帘掀动,蜀王的贴身侍卫长走到栏杆前,沉声道:“郑院长,今日辩论,已然变味,成了人身攻讦之地,实非学宫之幸。王爷以为,可以休矣。” 蜀王发话了,蜀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见时机差不多,长身而起,面向侍卫长方向,“王爷所言极是。” 随即转头,面色一沉,对杜清远呵斥道:“清远!辩论之道,在于理,不在于揭人隐私!还不向郑院长和诸位道歉?” 这话表面是训斥,却将“隐私”二字咬得清晰,无异于当众坐实了那些丑闻的真实性。 既回应了蜀王,也给了学宫一个台阶。 杜清远倒也光棍,对四周胡乱一拱手:“小子孟浪,言语无状,惊扰了诸位,对不住!” 语气轻浮,毫无诚意,但程序好歹是走了。 这时,主评判李文博缓缓起身,开口道:“今日之辩,议题虽未深入,却也发人深省。” “王法与藩禁,关乎国本,非一时一地可论尽。不过,君子之争,当以理服人,而非以势压人,亦非以私德废公议。望诸位学子共勉之,散了吧。” 他这番话,各打五十大板,但强调“以理服人”和“公议”,暗中肯定了将议题公开化的行为。 为这场虎头蛇尾的辩论画上了一个看似公允的句号。 今日这场辩论,若论经义高低、逻辑胜负,自是未曾分明。 然而,经杜清远这么一闹,“削藩”二字已如冷水入油锅,在这蜀州最高学府炸开。 郑玄明院长脸色铁青,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匆匆离去,背影颇有几分狼狈。 杜清远昂首挺胸地走下辩台,来到我面前,虽然努力绷着脸,但眼角眉梢的得意劲儿却藏不住。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做得不错。” 我们随着散去的人流走出至善堂。 阳光正好,但学宫内的气氛却异常微妙。 所经之处,学子们纷纷侧目。 可以想见,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杜大嘴大闹学宫”以及“三大才子”的丑闻,都将成为蜀州士林最热门的话题。 来到学宫门口,只见蜀王那辆豪华的马车早已不见踪影。 想必是那位王爷怒气冲冲地提前离开了。 杜清远撇了撇嘴:“这蜀王也太小气了!不管饭也就罢了,连口水都不给人喝!” 我闻言不由失笑,揶揄道:“你把人家精心搭好的台子砸了个稀巴烂,差点连房顶都掀了,还指望人家好酒好菜地招待你?没派人半路给你套麻袋,已经算是讲究王爷的体面了。” 杜清远嘿嘿一笑,浑不在意:“姐夫哥,那咱们先找地方吃饭?我可是饿的……” 他话音未落,目光一瞥,正好看到学政李文博在一众老儒的簇拥下,正从至善堂的另一侧门走出,看样子也是要离开学宫。 杜清远眼睛一亮,像只看到骨头的饿犬,屁颠屁颠地就冲了过去。 他拦在李文博面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李大人!李学政!留步,留步啊!” 李文博停下脚步,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平淡:“杜税吏,有何见教?” 杜清远搓着手,低声道:“李大人,您贵人多忘事?之前您可是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这次在学宫辩论中……呃,表现出色,就正式引荐令千金与我认识的!您看,我今天这表现……嘿嘿,还算过得去吧?” 李文博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仿佛真的在努力回忆:“哦?有这等事?” 杜清远一听就急了,也顾不上许多,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您可不能赖账啊!上月二十三,在您府上,我亲眼瞧见那位,您当时明明说……” 李文博抬手打断了他,缓缓道:“杜税吏,我想你恐怕是误会了。老夫确有一子一女,犬子今年刚满四岁,尚在启蒙;小女年方两岁,还在蹒跚学步。不知杜税吏想认识的,是哪一位千金?” “啊?” 杜清远如遭雷击,张大了嘴巴,整个人都僵住了。 “两岁?那……那我上次在您府上看到的那个……” 李文博仿佛这才恍然大悟,““哦,你说那日来府上送信的那位姑娘啊?那是青城派玄素道长座下的关门弟子,代她师尊来送请柬,邀老夫往青城山一叙。怎么,杜税吏对青城派的仙子……也有兴趣?” 杜清远彻底傻眼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闹了半天,自己心心念念的“李家千金”,竟然是青城派的女道士? 还是玄素道长那个老道士的徒弟? 他嘟囔道:“这……这都哪跟哪啊!” 我看着杜清远那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傻小子,被李文博这老狐狸用个镜花水月的念想,就支使得团团转。 拼死拼活打完了全场,真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就在这时,杜清远转过头,眼巴巴地望向我,带着哭腔喊道: “姐夫哥!咱们……咱们下午不是没事吗?我听说青城派……青城派的斋饭好像还挺有名的!” 这小子,看来是贼心不死,还想借机去青城派“偶遇”那位仙子呢。 卷一 第400章 青城惊变! 青城山,层峦叠翠,云雾缭绕。 山脚下连绵的道观建筑群,飞檐翘角,古木掩映,虽略显岁月斑驳,仍透着一股磅礴的气势。 青城派是蜀州道教祖庭之一,数百年来香火鼎盛,武学昌明,曾常年霸占蜀州武林第一把交椅。 只是,自朝廷推行“江湖税改”后,青城派这般主要依靠田产山林和信众供奉的传统大派,日子便日渐拮据,声势不复当年,甚至被唐门、蜀山剑派这些新兴门派压过一头。 李文博与我们同行,也正是应清虚道长之邀,商讨如何应对时局。 他言谈间提及,青城派传承着一块名为“阴阳鱼石”的奇物,据说是上古遗留,能调和阴阳二气,于修行大有裨益,在天下享有盛名。 为免过于招摇,我们一行人都换了寻常的文士衣衫,策马缓行。 时值三月,山道两旁桃花盛开,灿若云霞。 李文博博学,不时指点山水,讲述青城典故,倒也赏心悦目。 先前学宫辩论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来到山门前,李文博递上名帖,言明拜访清虚道长。 不料,守山弟子进去通传后,回来却面带难色,拱手道:“李学政,诸位先生,实在抱歉。掌门师祖近日正在闭关静修,紧要关头,实在不便见客,还望海涵。” 李文博闻言,疑惑道:“不对啊。上月清虚道长亲笔信邀我,言明‘三月十五,青城山桃花正盛,可来品茗论道’,这岂非正是今日?他素来重诺,怎会突然闭关,连个口信也无?” 那弟子眼神闪烁,只是躬身重复“掌门闭关,恕不见客”,语气僵硬,再无他言。 我们心知有异,却也不好硬闯,只得无奈调转马头。 杜清远满脸的失落,他心心念念的青城女道姑也作镜花水月。 已近正午,我们在山脚下寻了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酒肆,打算先填饱肚子再作计较。 酒肆不大,我们拣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刚点了些酒菜,就听得邻桌几个脚夫模样的汉子正压低了声音议论。 “听说了吗?青城派上头出大事了!”一个黑脸汉子神秘兮兮地说。 “啥大事?还能比天塌了?”同伴不以为意。 “嘿,跟天塌了也差不多!清虚道长,让人给暗算了!” “什么?”我们这桌,杜清远的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 那黑脸汉子见有人关注,更来劲了: “我侄子就在山上给道观送菜!说是昨天夜里出的手,凶险得很,道长如今生死未知啊!” “谁干的?这么大能耐?” “嘘!小声点!听说是门内弟子动的手!好像是争权夺利……” 汉子声音更低,说得有鼻子有眼。 我们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俱是一沉。 酒肆内的流言与之前的闭门羹印证,青城派内部果然出了大变故! 就在这时,酒肆门口的光线一暗,走进来两人。 酒肆内的茶客饭客停止了议论。 当先一人是个中年道士,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面容俊朗,着青城派高阶弟子的月白道袍,气度沉稳。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身姿挺拔、容貌清丽的年轻道姑,她神色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脸色。 “仙子!”杜清远一眼就看到了那道姑,眼睛瞬间亮了,下意识地就站起身想打招呼。 年轻道姑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即便将目光移开。 杜清远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坐了回去。 那中年道士来到我们这一桌前,对着我们深深一揖:“恕贫道冒昧,敢问……哪位是镇武司的江监正,江大人?” 我放下茶杯,平静地看向他:“我是江小白。道长是……?” “在下青城派凌云子,见过江监正,李学政。这位是我师妹清薇。冒昧打扰,实是因师门遭逢巨变,不得已前来求助!” 我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凌云道长不必多礼。不知贵派发生了何事?” 凌云子悲声道:“师门不幸,让诸位见笑了!家师清虚道长,昨夜遭人暗算,身受重伤,如今昏迷不醒!” “哦?竟有此事!”我露出惊讶表情,“可知是何人所为?” 凌云子双拳紧握,痛心疾首道,“是……是我那二师弟,清风子!他狼子野心,觊觎掌门之位已久!定是他暗中勾结了九幽魔教,妄图盗取我派至宝‘阴阳鱼石’,被师父察觉后,竟……竟丧心病狂,对师父突下重手!” 我眉头紧锁,追问道:“那清风子人呢?阴阳鱼石现在何处?” 凌云子颓然摇头,“昨夜事发突然,那逆贼得手后,便带着鱼石不知所踪!贫道忙于救治师父和稳定派内秩序,一时……一时竟让他逃脱了!” 听到九幽教和阴阳鱼石失窃,我心知此事绝不简单。 但镇武司确有原则,不便直接干涉门派内政。 我面露难色,沉吟道:“凌云道长,此事听来确实令人发指。但按朝廷规制,门派内部纷争,尤其是掌门传承之事,镇武司若无机缘,实难直接插手……” 杜清远瞥了一眼旁边眼圈微红的清薇道姑,忍不住插嘴道:“姐夫哥,咱们不能坐视不理啊!” 凌云子见状,满是急切道:“那阴阳鱼石若真落入九幽教手中,被其邪法催动,不知会酿成何等灾祸!届时恐怕就不仅仅是青城一派之事了!恳请江监正看在苍生安危的份上,主持大局!” 李文博此刻也捻须开口,神色凝重道:“江大人,清虚道长与老夫乃是故交,于公于私,老夫都不能坐视他遭此大难而不管。若此事真涉及魔教与天下至宝,镇武司介入,亦是合乎法理。” 见李文博也表了态,我心中迅速权衡。 此事蹊跷甚多,凌云子所言是否全然属实尚待查证。 但九幽教和阴阳鱼石这两个因素,确实给了镇武司介入的充分理由。 与其在山下猜测,不如上山一探究竟。 我点了点头,终于松口:“既然如此,本官便随道长上山一看。” 凌云子主动会了钞,带我们离开酒肆,往青城山上行去。 …… 一踏入青城派山门,便感到一股肃穆压抑气氛。 弟子们虽依旧各行其是,但个个面色凝重,步履匆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李文博忧心老友,提出要先探望清虚道长。 进入卧室,只见清虚道长静静躺在榻上,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这位两个月前在武林大会上谈笑风生的武林名宿,此刻竟气若游丝,周身真气涣散。 俨然已到了散功的边缘,仅凭一口精纯的真气吊着性命。 李文博见状,眼圈一红,上前握住老友手,低声呼唤,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转头看向凌云子,“道长伤势如何?可曾请名医诊治?” 凌云子悲切道:“已请派内精通医术的长老看过了,师父心脉受损极重,丹田气海也近乎枯竭,若非他修为精深,恐怕早已……如今只能先用丹药吊住元气,能否醒来,全看天意了……” 看着清虚道长奄奄一息的模样,我心中疑窦更深。 清虚道长乃是七品修为,到了这等“非人”之境,灵觉敏锐,真气自成循环。 即便是在熟睡或闭关中,也绝不可能被寻常弟子轻易近身偷袭至如此重伤。 除非动手之人,是他毫无防备、极其信任之人! 而且,实力必须足以在瞬间瓦解七品高手的护身罡气! 看来,必须动用非常之法了。 我对众人道,“在下粗通岐黄之术,还请凌云道长和诸位暂且到外间等候。” 凌云子脸上闪过一丝愕然,略一犹豫,还是与众人离开,随手关上了房门。 待门外脚步声稍远,我收敛心神,将意识沉入识海深处。 “紫魇。” 我在心中默唤,“请清虚道长入梦!” 卷一 第401章 梦境疑云 周围的空间渐渐扭曲,待周遭景象稳定下来,我已置身于一个朦胧的世界之中。 这是紫魇以清虚道长的记忆碎片重构的梦境。 我如旁观者,亲眼目睹了昨夜发生在青城派禁地两仪殿内的一幕。 梦境中,清虚道长仙风道骨,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他正与凌云子站在那散发着柔和光晕的阴阳鱼石前交谈。 “凌云,为师近来心绪不宁,恐大劫将至。你身为大师兄,性情虽稍显急躁,但修为精深,处事果决,日后需得担起守护青城、守护这鱼石的重任啊。” 凌云子躬身一礼,“师父放心!弟子必当竭尽全力,护佑师门,绝不辜负师父重托!” 清虚道长欣慰地点点头,摆手示意凌云子退下。 他目光再次投向阴阳鱼石,盘膝参详起来。 一阵氤氲从他头顶升起。 入夜后,二弟子清风子端着一杯茶,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师父,夜已深了,喝杯参茶定定神吧。”清风子将茶盏奉上。 清虚道长不疑有他,接过茶盏,轻轻啜饮了一口。 然而,茶水入喉片刻,他脸色骤然一变,身体微晃,显然已中了剧毒! “清风你……!” 就在清虚道长惊怒交加之际,异变再生! 一道鬼魅般的黑影自殿柱后闪电般掠出,一掌狠狠印在清虚道长的后心! “噗!” 清虚道长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形踉跄,难以置信地回头。 “你是……九幽教……左护法长老暗影!” 暗影冷笑不语。 清虚道长死死盯着清风子,悲愤交加,“清风……你……你竟真的勾结魔教……” 清风子此刻再无恭顺,脸上露出一份狰狞之色: “师父!你总是那么偏心!事事以大师兄为重,何曾真正看重过我?你说我性情偏激,还不是被你逼的!这青城派故步自封,早已没有前途!唯有与圣教合作,方能重现辉煌!” 说着,他竟上前一步,亲手从那石台上取下了光芒流转的阴阳鱼石。 双手恭敬地交给了旁边的暗影长老。 清虚道长目眦欲裂,用尽最后力气,猛地一跺脚,触动了某个隐秘的机关。 顿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钟鸣声自两仪殿响起,传遍了整个青城山! 清风子与暗影长老对视一眼,不再停留,身形一闪,便带着阴阳鱼石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之中。 只留下清虚道长气若游丝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梦境至此,景象开始模糊、破碎,如同褪色的画卷般渐渐消散。 “果然是清风子……” 目睹全程,我心中得出了与凌云子一致的结论。 正要退出梦境之时,我心念微转,忽然下令:“紫魇,跪下!” 以往,每当我有此类带有羞辱性或绝对支配意味的命令。 即便她最终会服从,灵魂深处也总会传来一丝本能的反抗与挣扎的意念。 但这一次,没有半分迟滞。 这一具梦傀,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我的命令。 我心中猛地一凛! 这让我对梦境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 退出梦境之后,我依然盘坐在清虚道长的榻前。 梦境中的画面历历在目,逻辑看似完美闭环。 我伸出手指,再次搭上清虚道长的手腕。 一道细弱的羊毛真气探入其经脉,仔细感知他体内最本源的状况。 没有中毒的迹象! 他的伤势纯粹是极其霸道的外力瞬间重创心脉和丹田所致. 与梦境中“先中毒后偷袭”的描述根本不符! 也就是说,梦境所见,存疑,甚至很可能是假的! 一个更可怕的可能性浮现在脑海之中:是紫魇出了问题? 或者,紫魇本身也成了棋子! 九幽教七大使者死了六个,唯独紫魇“侥幸”生还…… 如此明显的破绽,九幽教高层怎么可能不怀疑? 他们极有可能早已识破紫魇的身份,却故作不知,反而利用了她的梦魇能力,精心编织了这个虚假的梦境,等着我来“窥探”! 我心中恍然明悟。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针对我的、更深层的杀局! 想通此节,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让我后背发凉! 不能慌,更不能打草惊蛇。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恢复了一片沉痛与凝重。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缓缓推开了房门。 门外,凌云子和李文博面带忧色。 杜清远正在笨拙地安慰眼眶红肿的清薇:“清薇仙子你放心,我们镇武司办事最公道,绝对会帮你抓住真凶,清理门户……” 见我出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我沉重地摇了摇头,“清虚道长伤势极重,心脉近乎断绝,神魂亦受损严重……除非有天大奇迹,否则……唉。” 凌云子满是悲恸,接口道:“除非能寻回本派至宝‘阴阳鱼石’,以其调和阴阳之神效,或能稳住师父心脉一线生机!可恨二师弟,不,那逆贼清风子,竟携宝潜逃!” 他说着,竟对我深深一躬到底,“江大人,师父性命危在旦夕,恳请镇武司能施以援手,锁定那逆徒的行踪,夺回阴阳鱼石!青城派上下,永感大恩!” 这时,清薇抬起泪眼,喃喃道: “可是二师兄他,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待人最是温和……” 凌云子厉声道:“师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替他讲话?” 清薇遭到训斥,连忙闭口不语。 “莫要唐突了仙子,”杜清远安慰道,“事总有解决之道!” 我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提议道:“凌云道长,烦请带我们去清虚道长遇袭的现场一看。或许,那里会留下逆贼来不及抹去的线索。” 凌云子道:“自当从命!” …… 我们穿过几重宫殿,来到后山一片宁静的区域。 一座古朴雄浑的大殿矗立在眼前,匾额上以古篆写着“两仪殿”三字。 殿门紧闭,隐隐有能量波动流转,显然设有强大的禁制。 “此乃门派禁地,设有祖师爷留下的阵法。” 凌云子解释道,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枚太极玉佩。 他将玉佩贴近殿门,玉佩发出微光,与门上的禁制产生共鸣。 一阵如水波般的涟漪荡开后,殿门缓缓开启。 大殿内部空间开阔,供奉着三清道祖的神像,香火缭绕。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神像前一个空置的汉白玉石台所吸引。 那里本该供奉着“阴阳鱼石”,此刻却空无一物,只留下一个清晰的圆形印记。 视线下移,地面上散落着碎裂的瓷片,旁边是一滩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一切都与梦境中的场景吻合。 “这大殿有祖师禁制守护,”凌云子语气沉痛,“平日除了师父,便只有我、清风师弟和清薇师妹凭特定信物方可进入。谁能想到……唉!” 我表面上随着他的指引观察,仔细感知着周遭每一丝真气波动。 突然,我的目光定格在殿门内侧的墙壁上。 那里刻满了玄奥的符文,是禁制的重要组成部分。 最近一段时间,与胡老道、马三通这些阵法机关大师泡在一起,我对阵法之术有了不小的进步。 在常人看来,这些符文浑然一体,毫无异状。 但我却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协调感。 很明显,这道禁制被人劫持过! 卷一 第402章 阵盘追凶! 也就是说,昨夜清虚道长遇袭,除了门派内弟子,还有其他人进来过! 如此看来,清虚道长的梦境,也不全是假的。 我皱起眉,“无论如何,这个清风子,即便不是主谋,也定然脱不了干系!” 说罢,我当即下令:“王武,调取清风子的税纹信息,启动尘微台,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王武领命而去! 凌云子见状,连连躬身:“多谢江监正!有镇武司出手,必能将那逆贼擒回!” 然而,他的表演并未结束。 当我们回到青城派前院时,偌大的广场上,青城派二百余名弟子已悉数到场。 全场鸦雀无声,人人脸上都带着悲戚之色。 凌云子来到众弟子面前,沉声道:“诸位师弟师妹!想必大家已知晓,昨夜有奸人作乱,暗害师尊,盗走镇派至宝!幸得天佑,今日镇武司江监正驾临我青城,愿主持公道,助我派擒拿真凶,追回宝物!” 众人齐齐望向了我们。 凌云子转身,冲我作揖:“江监正,如今师门遭此大难,人心惶惶。贫道人微言轻,恐难安抚众心,稳定大局。恳请江监正,能对众弟子训示几句,以安我青城派上下之心!” 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家伙,好快的动作,好深的算计! 他这是要借我镇武司监正“势”,来给自己站台! 只要我此刻站出来,在众弟子看来,就等于默认了他凌云子在此危难时刻的领导者地位。 也就是变相承认,他就是清虚道长之后的掌门继承人! 跳得太急了! 这份急不可耐,反而更印证了他心中有鬼! 想借我的势?可以。但只怕,你接不住! 我向前一步,目光扫过全场,缓缓开口道: “清虚道长乃蜀州武林泰斗,德高望重,今日遭此厄难,本官与李学政皆感同身受,万分痛心!镇武司职司所在,维护江湖秩序,缉拿不法,义不容辞。” 我将目光转向人群前列几位须发皆白、气度不凡的老者。 他们应是青城派的长老。 “值此危难之际,门派稳定重于一切。清虚道长虽昏迷,但青城派百年基业,犹赖诸位长老与精英弟子共同维系。当务之急,是稳定内部,齐心协力渡过难关。” 我这番话,既表达了镇武司介入的正当性和决心,安抚了人心,又巧妙地将“领导者”从凌云子一人身上,转移到了“诸位长老”集体身上,破了他借势上位的局。 几位长老闻言,微微颔首,显然对我的提议表示认可。 他们未必不知凌云子的心思,只是此前或许碍于情势或缺乏由头。 凌云子脸色微微一僵,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回应,完全不接他的招。 他反应极快,立刻顺势接口: “江监正所言极是!贫道定当谨记江监正训示,稳定人心,并倾尽全力配合镇武司,早日擒回逆贼,寻回至宝,救师父于危难!” 他这话说得漂亮,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忧心过度,此刻更是摆出了低姿态。 然而,就在气氛稍缓之际,弟子队列中,一个年轻弟子猛地抬起头,大声喊道: “我不相信是二师兄干的!二师兄平日待人最是宽厚,指点我们武功也从不藏私,他怎么会做出这等欺师灭祖之事?” 这一声如同巨石入水,瞬间激起了涟漪。 立刻又有弟子附和道:“没错!二师兄宅心仁厚,对掌门师尊最为孝敬!上次掌门染了风寒,是二师兄亲自煎药,守了一夜!说他弑师,我……我绝不信!” “对啊,二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场面顿时有些骚动起来,显然清风子在普通弟子中口碑颇佳,有不少人对他抱有怀疑和同情。 凌云子面色一沉,正要呵斥。 此时,那位站在长老首位,被称为“玄诚道长”的老者开口道:“肃静!” 他目光扫过那名带头质疑的弟子,后者立刻低下头,不敢再言。 玄诚道长这才看向凌云子,缓缓道:“凌云,你忧心掌门师兄安危,心急追凶,我能理解。但掌门师兄昏迷不醒,清风师侄下落不明,仅凭一面之词便急于下定论,确有不妥。真相未明之前,妄加揣测,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徒乱人心。” 另一位身材微胖的长老也接口道:“玄诚师兄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稳定门派,救治掌门,配合江大人查清真相。其余之事,待水落石出再议不迟。” “正该如此。”其余几位长老纷纷颔首。 几位长老的表态,瞬间稳住了局面,也无形中削弱了凌云子刚刚试图建立起来的权威。 他们代表的是青城派传统和规矩的力量,在这非常时期,这股力量显得尤为重要。 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青城派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清风子究竟是十恶不赦的叛徒,还是另有隐情? 凌云子在此事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看来,要解开这个谜团,找到那个失踪的“关键人物”清风子,是重中之重了。 …… 王武的动作极快,调取了清风子的税纹信息,启动了随身携带的迷你阵盘。 阵盘上光芒流转,指针开始疯狂旋转,最终颤动着,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并非山外,而是青城山深处! 王武抬头,语气肯定:“大人,税纹追踪显示,目标并未远遁,就在青城后山范围!” “后山?”玄诚道长白眉微蹙,沉声道,“后山地域广阔,多是悬崖峭壁,幽谷更是常年被迷雾毒瘴笼罩,林木遮天蔽日,人迹罕至。纵然有镇武司奇物指引大致方向,想要在其中精准寻到一人,亦如大海捞针,凶险难测。” 凌云子立刻上前一步,抱拳道:“江监正,诸位师叔!后山地形复杂,禁地颇多,外人轻易涉足恐生不测。晚辈愿亲自带领几位得力师弟,随镇武司一同前往缉拿逆贼!清理门户,义不容辞!”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主动请缨,看似合情合理。 就在这时,清薇道姑咬了咬嘴唇,也站了出来,“我也去!” 她解释道:“后山有几处隐秘洞穴,是我和二师兄小时候常去玩耍的地方,或许……或许他能藏身那里。而且,若真是二师兄,我……我想亲自问他一句为什么。或许,我能劝他回头……” 她眼圈依旧泛红,但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 杜清远一看清薇要去,立刻扯了扯我的袖子,“姐夫哥,我也去!这荒山野岭的,好歹路上也能有个照应不是?” 他所谓的照应,目标显然非常明确。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转向一旁抱剑而立的李长风。 李长风微微颔首。 有他这句话,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后山情况不明,有李长风压阵,安全系数大增。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凌云道长带路,清薇仙子同行指引。王武,你持阵盘在前方指引方向。”我做出决定,“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玄诚道长等人见状,也不再阻拦,只是叮嘱道:“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速退。” 一行人离开青城派建筑群,踏入后山领域。 卷一 第403章 诱饵与陷阱 青城,后山。 越往里走,景象越发幽邃。 参天古木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只漏下零星斑驳的光点。 空气中弥漫着树叶腐烂的味道。 四周寂静的可怕,仿佛所有的活物都已死绝。 只剩下我们这一行不速之客,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王武手持那面迷你尘微台阵盘,眉头紧锁。 越往里走,阵盘上的指针愈发不稳定,时而颤抖,时而疯狂转动。 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强烈干扰。 王武额头已见汗珠,沉声道:“大人,此地气机紊乱,对尘微台的干扰极大。” 我心生警惕,天道大阵覆盖天下,尘微台作为其延伸,极少出现如此不稳定的情况。 沿着无人的山径,又深入了十余里。 忽然,指针一定,指向左前方一处被浓密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山壁。 “就在那里!”王武低喝。 清薇顺着方向望去,脸色微变,低声道:“那里……确实有个山洞。二师兄常来后山采药,有时入夜不便回去,便在此处歇脚……” 凌云子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提气大喝,“清风师弟!你弑师盗宝,罪大恶极,如今还想龟缩不出吗?速速出来,交出阴阳鱼石,随我回去向师门请罪!” 山洞内寂静无声,但隐隐有紊乱而微弱的真气波动逸散出来。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阵盘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 盘面上流转的符文忽然变得混乱!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从王武手中传来。 他脸色骤变,举起阵盘:“大人,阵盘……核心符文碎裂,失效了!” 我心中猛地一沉! 尘微台阵盘连接天道大阵,材质特殊,符文稳固,绝无可能无故损坏! 除非……受到了更高层级力量的冲击或干扰! 几乎同时,李长风一直抱着的长剑已然出鞘三寸,警惕地望着四周! 我毫不犹豫,当即扣住了胡老道升级后的阵盘,真气灌入,就要启动! “嗡!” 阵盘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便迅速黯淡下去,再无反应! 连这个阵盘也被劫持! 我瞬间意识到,这是个陷阱! 凌云子见状,锵啷一声拔出佩剑:“定然是那逆贼在里面搞鬼!我去将他擒出来!” 他作势便要冲向山洞。 “小心!”我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后襟,将他硬生生拽回! 就在他刚才欲踏入山洞范围的刹那,数道凌厉的剑气,夹杂着淬毒的弩箭,从侧方密林中射出! 两名紧跟在他身后的青城弟子猝不及防。 一人被剑气洞穿胸膛,另一人被毒弩射成刺猬,惨叫着倒地,顷刻毙命! 杜清远反应极快,怪叫一声,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两道剑气。 同时不忘猛地将身旁吓呆的清薇道姑往后一拉,自己拦在她身前。 虽然姿势狼狈,却强撑着喊道:“仙子别怕!有我……有我老杜在!” 场面瞬间大乱! “阴阳鱼石!定是那逆贼催动了阴阳鱼石的力量!” 凌云子大喊道,“此宝能干扰隔绝了阵法的运转!” 无法启动天道大阵! 我们最大的依仗被剥夺了! 更糟糕的是,一片浓雾,从四面八方的丛林深处蔓延开来。 由灰白迅速转为一种幽绿色,带着刺鼻的腥臭,向我们快速合围! 雾气掠过旁边的灌木,叶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脚下的地面也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有无数毒虫正在破土而出! 我厉声喝道:“解瘟丹!” 几名税吏连忙掏出解瘟丹,给众人发放,暂时隔绝毒雾的侵扰! “进洞!” 我当机立断,厉声喝道,“洞内易守难攻!总比在外面被这毒瘴和暗箭包了饺子强!” 李长风剑光一卷,劈开几支射来的冷箭,率先护在我身前,向洞口冲去。 王武紧随其后,杜清远拉着清薇也跟着进去。 凌云子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合围过来的毒雾,一咬牙,也带着剩余弟子,冲入洞中! …… 山洞内光线昏暗,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众人迅速适应了洞内微弱的光线。 清薇目光扫过洞内,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扑向角落:“清风师兄!” 只见一个身着破烂青城道袍的男子,面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膻中、丹田几处重要大穴,竟被人用七根乌黑的长钉,死死钉住! 李长风上前探查,“是锁元透骨钉!” 这种锁元透骨钉,是一种极凶险的暗器。 它并非完全封死真气,而是如同在气球上扎了数个细小的孔洞。 让清风子苦修多年的精纯真气无法凝聚,只能不受控制地缓缓外泄! “原来如此……”王武恍然大悟,脸色难看,“阵盘之前捕捉到的那紊乱税纹波动,并非清风子主动运功,而是他真气在不断外泄所致!” 这更加印证了我的判断! 清风子被扔在这里,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散发着“信号”的诱饵! 凌云子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清风子的道袍,用力摇晃,厉声喝问:“清风!阴阳鱼石呢?你把它藏哪里去了!快说!” “大师兄!你住手!” 清薇又急又怒,一把推开凌云子,护在石板前,眼泪涌了出来。 “你没看到二师兄都成这样了吗?他怎么可能是暗算师父的凶手!这分明是有人陷害!” 凌云子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是清风,那是谁?”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争论,快步上前,俯身探查。 清风子脉象紊乱虚弱,但体内确实没有中毒迹象,伤势全来自这恶毒的透骨钉。 我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清蕴丹”,递给李长风:“帮他服下,护住心脉。” 李长风接过丹药,捏开清风子的下颌,将丹药送入其口中。 随即一掌按在他膻中穴,精纯温和的内力缓缓渡入,助他化开药力。 丹药入腹,得了内力相助,清风子身体猛地一颤,喷出一口淤黑的鲜血! 他眼皮挣扎着裂开一道缝隙,手指不断抽搐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吐出几个字:“快……走……玄……陷阱……”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这时,角落里传来了王武的声音:“大人,这里!” 我们立刻循声望去。 只见在那个角落里,竟然杂乱地堆放着数百块灵气驳杂的劣质真气晶石! 这些晶石极不稳定,内部能量狂暴地窜动,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引爆! 我心中猛然一惊! 敌人用清风子做诱饵,将我们引到这里,然后引爆这些劣质晶石,将我们所有人活埋于此! 整个山洞,将会在刹那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卷一 第404章 攻心为上 在场众人看到成堆的晶石后,都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煞白。 “所有人后撤!远离晶石!”我当即厉声喝。 同时,双手疾挥,一道羊毛真气射出! 在山洞入口内交织成一道半透明的真气屏障,暂时隔绝内外。 毫不犹豫,我闪身来到那对晶石前,指尖一道细弱游丝的羊毛真气探出,缠绕上那堆晶石! 探查晶石的能量以及稳定度! 大部分晶石的外层封装已经剥落,内部压缩的千钧真气,如脱缰野马,极不稳定。 只要山洞外有一道同源真气激发,足以将整个山洞,连同我们所有人都彻底炸上天! 彻底埋葬在山腹之中! 我心中不由冷笑:想玩真气炸弹?这套路,都是老子玩剩下的! 丹田之内,天机笔毫颤动,精准地扫描其中一块晶石,从暴乱真气中寻找那用作引信的真气! 很快,从中察觉到了一搬诡异的真气,扫描到了其中税纹! 没有在天道大阵备案的无源真气! “哼,野路子。” 我冷哼一声,心念电转。 既然如此,那就彻底将这些用来引爆的真气抹除! 无数羊毛真气如灵窍的触手,天机笔毫转动,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不稳定的税纹信息擦除! 整个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悬崖边行走,在刀尖上跳舞。 山洞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杜清远都捂住了嘴,生怕一丝一毫的惊扰导致我失手。 我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些晶石的排列暗合某种恶毒的连锁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有一处失误,引发的连锁爆炸足以将我们从人间蒸发! 就在这时,嗡的一声! 我设置在洞口的羊毛真气屏障,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和冲击! 有人在外面,试图强行引动那些尚未被“擦除”税纹的晶石! 我心念一紧,这才拆除了一半! 即便如此,剩下这一半晶石,也足以将此地炸成一片废墟! 轰! 真气屏障传来阵阵轰鸣声。 显然是对方无法引爆山洞内的晶石,试图强行攻入进来。 接连几次失败之后,对面传来一阵冷哼: “镇武司的走狗,果然有两下子。不过,今日这山洞,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凌云子手持长剑,怒斥道:“藏头露尾的宵小之辈!有胆现身一战!” “桀桀桀……你们就等着被活埋吧!” 是四大长老之一的暗影!他果然亲自在此坐镇! 李长风不言不语,长剑出鞘,斜指地面,牢牢守在山洞入口屏障之后。 王武等镇武税吏也都取出逆流针,对准了山洞口! 他们在为我争取时间! 外部强攻开始! 浓烟与毒火被从缝隙中催逼进来! 即便有解瘟丹,也呛得众人咳嗽不止。 更有几名修为稍浅的青城弟子面色发青,显然已吸入毒烟,摇摇欲坠。 “轰隆隆!轰隆!” 巨大的撞击声和爆炸声不断从洞口上方传来,岩石簌簌落下! 对方显然在试图用暴力直接炸塌洞口,将我们彻底封死在内! 内外交困,生死一线! 我压下心中焦躁,精神力高度集中! 羊毛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如同精密的绣花针,在死亡的边缘穿梭。 一颗,两颗,三颗…… 汗水浸湿了我的后背,但我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稳定迅捷。 当处理到最后一颗时,我心中一动,改变了主意。 将最后一颗尚未拆除真气晶石取了下来,没有擦除税纹。 而是用截脉的手法,将它重新封装好,握在了手中! 洞内,绝大部分的晶石威胁,已被解除! 可是众人的情况却十分不妙! 李长风内力深厚,暂无大碍;杜清远习毒,尚能支撑。 但青城派弟子已接连倒下,昏迷的清风子脸上更是泛起死灰! 不能再拖下去了! 毒烟弥漫,洞口摇摇欲坠,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硬拼,敌暗我明,实力受损,胜算渺茫。 谈判?手中却没有足够的筹码! 心念电转间,我飞速思索着对策。 既然没有筹码,那就创造筹码! 我深吸一口气,运足真气,朗声:“暗影长老!” 洞外只有山风呼啸和零星的落石声,对方竟陷入了沉默。 很明显,暗影根本不想交涉,他们的目标明确。 那就是将我们全部杀死在此地,不留任何活口! 我兀自继续说下去,“你们九幽教近来接连受挫,精心策划的行动屡屡被我镇武司算准、破坏。暗影长老,难道你就从未想过,究竟是谁,一次又一次地出卖了你们吗?” “哼!”暗影冰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屑,“你死了,是谁出卖的,都不重要了。” “是吗?”我轻笑一声,“难道你们辛苦一场,最后却成了别人手里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甚至可能是……蜀王的弃子,这也无关紧要吗?” 我刻意在“蜀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蜀王?哈哈哈!” 暗影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江小白,死到临头,还想胡言乱语?” 他话语中的那份嘲讽,让我心头猛地一跳! 不对!他的反应不对! 听到这个名字,即便否认,也绝不会是这种纯粹觉得荒谬的反应。 这更像是在听一个完全不可能的选项。 看来,蜀王这条线是错的,至少暗影这个层级并不知情。 我当即意识到可能出了偏差,立刻顺着他的话锋,道: “当然不是蜀王,我跟他不熟。但有一个人,位高权重,你应该比我更熟悉他才对!” “够了!”暗影厉声打断,“休要在此挑拨离间!这套把戏对我无用!” “挑拨?”我语气平静道,“我对你们内部的事没太大兴趣。” 说话间,我绕开洞口滚落的巨石,一步步地走出了山洞,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下。 “你想杀我,可以。但放了洞里其他人,我告诉你那个人的名字。” “用我江小白一条命,换一个潜藏在你们身边的卧底,这笔交易,对你,对九幽教,不亏吧?” 洞外,幽绿色的毒雾依旧弥漫,视线受阻。 只能隐约看到远处林中晃动的若干黑影,却看不清暗影的具体位置。 而头顶上方,隐约可见一个缓缓旋转的阴阳双鱼虚影,散发出一阵波动。 就是它! 正是这件青城派至宝,在此地被催动,形成了一个临时的领域! 屏蔽并干扰了四周的天道大阵,让我们无法从外界汲取真气补充消耗。 暗影打的正是这个主意:困住我们,耗尽我们体内存储的真气,他便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我的走出和提出的“交易”,外面的攻击暂时停止了。 我站在洞口,继续用言语敲打对方的心防:“那个人,可不满足于永远躲在你们九幽教的阴影之下。他想要的,是洗白自己,是站在阳光下的权势和地位!你们,不过是他达成目标的垫脚石!” 暗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怒,“你是说赵举?你以为……我会中你这拙劣的离间之计?” 赵举?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很好,你自己想到了他,这样最好! 卷一 第405章 这才是真气炸弹的正确用法! 我虽然不知赵举在九幽教中的地位。 但从他能管理九幽教的财权来看,必然是九幽教中的核心! 而如今他是新成立的武林联盟常务副盟主,又牵头负责“清剿九幽余孽”的重担。 将他抛出来当这个“内鬼”,合情合理,足以在九幽教内部种下一根毒刺! 我缓缓开口,“人心不可测,利字当头,换作是你……” “一边是只能躲在阴影里的九幽教长老,一边是受万人敬仰的武林盟主……你会选哪个?” 未等他回答,我继续道,“想必你应该知道,赵举能当上武林副盟主的位置,正是我江小白一力举荐!” 我猛的厉声喝道,“而九幽教七大使者的人头,就是他要交给我的投名状!”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所有人都知道,武林大会上,是我让出了盟主之位,并把赵举推荐成了副盟主! 后面,九幽教的阴谋失败,橙诡、青溟和赤煌被杀,而他们的钱库通源钱庄,也被镇武司查抄! 九幽教如丧家之犬,被镇武司追着剿杀! 更让人起疑心的是,武林联盟中牵头此事的,正是常务副盟主赵举! 对方陷入沉默。 可我明显感觉到,他们的思想出现了一丝的松动! “暗影!别听他废话!他是在故意蛊惑,拖延时间!” 一个苍老而阴沉的声音突然从迷雾另一侧传来。 此声一出,凌云子和清薇身躯剧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失声惊呼:“玄诚师叔?” 正是青城派诸位长老中,那位一向以沉稳公正着称的玄诚道长! 而清风子临昏迷前,用尽最后力气吐出的那个“快走……玄……”,所指的正是此人! 身份被当场点破,玄诚倒也干脆,不再伪装。 不远处,空间一阵轻微扭曲,下一刻,他的身形便清晰地显现出来。 在他身旁,那名笼罩在黑袍中的暗影长老,也如同从虚空中迈步而出。 原来他们一直就潜藏在近前的阵法之中,冷眼旁观! 李长风眯起了眼睛,握剑的手更紧了几分。 凌云子一脸惊怒,指向玄诚,声音都在颤抖: “怎么会是你?难道……难道是你偷袭了师父?” 玄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师兄那个老顽固,守着祖业不知变通,青城派在他手中只会日渐衰落。而你?” 他瞥了凌云子一眼,“志大才疏,烂泥扶不上墙。青城派的未来,早就应该改一改了。” 他的目光扫过山洞方向,带着一丝惋惜:“清风倒是个好苗子,心思缜密,天赋也佳,只是……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凌云子猛地想起关键,骇然道:“是你!今日是你让我去邀请江大人来后山的!” “不错!”玄诚坦然承认,阴冷的目光转向我,“江监正大驾光临我青城,老夫岂能不尽一尽地主之谊?只不过,这‘谊’嘛……就是请江监正将性命彻底留下!” 图穷匕见! 面对这个杀局,我却忽然笑了,迎着玄诚志在必得的目光,平静地说道: “玄诚,你机关算尽,自以为万无一失。但你千算万算,终究还是算漏了一件事。” “哦?”玄诚眉头微挑,“老夫倒想听听,死到临头,你还有何高见?” 我缓缓抬起了那只一直紧握的右手,那颗被我改造过的纪念馆是,正安静地躺在我掌心! “你算漏了,”我嘴角冷笑道,“我是个收税的,最擅长的,就是把你这种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黑户’……连本带利地,揪出来!” 话音未落,我掌心真气猛地一吐! 手中的晶石如同一个精准的信标,彻底激活了这颗晶石内蕴的、与外界阵法同源的那道税纹! “嗡!” 晶石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它不再是一个需要外部引爆的炸弹,而是成了一个指向性明确的信号放大器! 我以其为媒介,将自身精纯的羊毛真气,通过天机笔毫无限复制成同源的税纹真气! 如洪流一般,沿着外围“阴阳鱼石”领域之间的那道能量链接,反向冲击而去! 玄诚脸色骤变! 他万万没想到,我留下的后手,能够反向入侵阴阳鱼石! 他试图强行切断阴阳鱼石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以那颗晶石为桥梁,天机笔毫无限复制的同源税纹真气,瞬间冲垮了玄诚设置在阴阳鱼石外围的防护禁制,蛮横的重写了阴阳鱼石的操控权限! 阴阳鱼石大阵的控制权,易主! 几乎同时,李长风动了! 他身法如鬼魅,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真身却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暗影长老! 身影在疾冲过程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 幽影千幻诀! 八道真假难辨的身影,手持八道凝实的剑光,从四面八方将暗影长老所有退路彻底封死! 每一道身影都散发着森然杀意! 剑尖之处空间微微扭曲,瞬间释放的天地真气,形成了八个微缩的黑洞! 吞天噬星术! 八剑合一,吞噬万物! 暗影长老本就因阵法反噬而气血翻腾,此刻面对李长风这蓄势已久的绝杀一击,更是避无可避! 噗! 他勉强格挡开三道剑影,却被另外五道剑影透体而过! 黑袍瞬间被撕裂,鲜血狂喷而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血雾融入黑烟,速度陡然暴涨! 借着剑势冲击之力,身形化作一道黑烟,不顾一切地就想遁走! 我冷笑一声,“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几名悍不畏死的九幽教徒闪身拦在我追击的路线上。 我甚至未曾停步,心念一动,腰间羊毛剑发出一声清越剑鸣,剑身上镌刻的逆流符光华大放! “嗖嗖嗖——!” 数百道细如牛毛的剑气,精准地穿过那些教徒,瞬间将他们钉死在地,连惨叫都未能发出! 就这被我阻拦的瞬息之间,那道黑烟已融入外围迷雾,消失不见。 “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玄诚长老还在试图夺回鱼石的控制权。 我抬手向着空中虚虚一握! “嗡!” 那悬浮于空的虚影骤然射下一道凝练的光柱,如同无形的牢笼,瞬间将玄诚周身空间封锁! 他周身流转的真气如同陷入泥沼,动作变得迟滞无比! 生死关头,他忽然看到了从山洞走出的清薇道姑!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拼着硬受镇压之力,身形强行一扭,手臂猛地探出! 一把抓住了清薇的手腕,将其狠狠拽到自己身前,指甲瞬间扣住了她白皙的脖颈! “都别动!否则我立刻杀了她!”玄诚状若疯狂地嘶吼道。 “仙子!” 杜清远见状,目眦欲裂,惊骇大急,想冲上前却又投鼠忌器! “你以为这样有用?” 我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扣在清薇脖颈上的手,脚步未停,依旧不疾不徐地向前。 指尖一缕饕餮真气震动,“看清楚!这才是真气炸弹的正确用法!” 卷一 第406章 紫魇的背叛 我弹了个响指,饕餮真气嗡鸣! 一声闷哼! 玄诚长老扣住清薇的手臂,如同抽了筋骨,瞬间耷拉下来。 清薇趁机挣脱,被杜清远一把拉回护住。 玄诚踉跄后退,体内随即传来一连串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噗噗”声! 那是他体内经脉被饕餮真气引爆后,逐一震碎的声音! 他全身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有无形的刀刃在体内剐过。 玄诚再也支撑不住,剧痛之下瘫倒在地,哀嚎翻滚起来! 我并未一次性引爆他所有真气,那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我走到他面前,声音冰冷:“九幽教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师门,弑杀师兄!” 玄诚面孔极度扭曲,嘶吼道:“干你娘的小畜生!休想从我口中……” “回答错误。” 我手指再动,饕餮真气震动! “咔嚓!咔嚓!” 他丹田气海处传来清晰的碎裂声! 多年苦修的精纯真气瞬间失去束缚,在他残破的经脉中疯狂乱窜! 这让他彻底散功,真气却无法导出,这种痛苦,比凌迟还甚! 他想咬舌自尽,却发现连抬起下巴的力气都已失去,蜷缩在地上,不断地抽搐! “你杀了我吧!” “想死?”我语气淡漠,“落在镇武司手里,生死,由不得你!带回去!” 王武立刻带着两名税吏上前,取出特制的天道锁镣,“咔嚓”数声,将其锁死! 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从他怀中掉落。 那石头形似太极,一边呈玄黑色,幽深如夜空;一边呈乳白色,温润如羊脂。 黑白交界处并非直线,而是流畅的弧线,彼此交融,仿佛在缓缓转动,散发着调和阴阳的气息。 正是青城派镇派之宝,阴阳鱼石。 握在手中,便能感到周身气机与外界天道大阵的联系变得晦涩不明。 这块石头,自成领域,能隔绝天道大阵! 若是与九幽教的阵盘相结合,将对镇武司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时,几名青城弟子也将依旧昏迷不醒的清风子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 凌云子得知全部真相后,满脸羞愧与悔恨,走到我面前,深深一揖: “江大人,我糊涂!我不该轻信玄诚这逆贼的蛊惑,险些酿成大错,还冤枉了清风师弟!我……” 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请罪,“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此地不宜久留,先回青城派再说。” …… 一行人回到青城派时,已是半夜。 当众人看到被天道锁镣重重禁锢玄诚长老时,整个青城派上下瞬间哗然! 我站在众人之前,“经查,青城派长老玄诚,勾结九幽教,暗算掌门清虚道长,盗取镇派至宝阴阳鱼石,并陷害清风子。现首恶玄诚已束手就擒!” 谁都不敢相信,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竟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随即,我取出阴阳鱼石,将其交还给另一位玄机长老:“至宝已然追回,望贵派能善用此物,全力救治清虚道长。” 剩下的,是青城派的内务,我们镇武司不便干涉。 …… 当晚,我们便在青城派客院住了下来。 李文博屏退了左右,屋内只剩下我二人。 他自顾自地斟了杯茶,摇头叹道:“本想邀你来青城品茗论道,赏这三月桃花,没想到竟遇上这等扫兴之事,还险些让你身陷绝境,是老夫考虑不周了。” 我为他续上热茶,语气恭敬:“李学政言重了。若非您在此坐镇,今日局面恐更难收拾。何况,魑魅魍魉自己要跳出来,与您何干?” 李文博看了我一眼,放下茶杯,神色严肃:“你是个聪明人,今日之事,你当真以为是巧合?” 我笑了笑,“请学政大人指点。” “你是三月十三方临时起意来青城。三月十四,清虚便遇袭,鱼石被盗,一切线索都恰到好处地指向后山,引你入瓮。这时间拿捏得如此精准,若说背后无人窥伺、推动,你信吗?” 我心中早已推算过此事,沉声道:“您的意思是,这与白日的学宫论辩有关?” “十有八九!”李文博语气肯定,“你今日在学宫,借杜家小子之口,将‘削藩’二字抛了出来,虽未深论,却已触动某些人的逆鳞。他们不便直接在学宫发作,便想借青城派这潭水,给你一个下马威,甚至……更糟。” 他顿了顿,直言不讳,“在这蜀州地界,有这般能量的,老夫想不出第二人。” 他虽未明说,但意思已昭然若揭。 我沉吟片刻,虚心请教:“局势如此,我当如何应对?” 李文博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祸兮福所倚。玄诚勾结九幽教,意图刺杀镇武司监正。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我立刻领会他的意图,顺着他的思路说道: “玄诚之事,正好给了我一个清查武林联盟各派的绝佳借口。” 李文博眼中赞赏之意更浓:“哦?” “让他们自查自清,我们镇武司只需监督。将来哪个门派再出纰漏,便再无推诿搪塞的借口!” 李文博抚掌微笑道:“正是此理。名正,则言顺。有了这面大旗,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与李文博一席谈,让我对蜀州错综复杂的局势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青城派的内乱虽暂告段落,但我的麻烦,还没有结束! …… 送走李文博后,我独坐案前,白日里那场充满谎言的梦境再次浮现。 一向绝对服从的梦傀紫魇,为何会在我主导的梦境中,编织虚假的信息? 心神沉入识海,召唤出梦傀:“紫魇!” 一道窈窕的身影裹着朦胧的紫色轻纱,自虚无中显现。 她微微欠身,声音依旧柔媚:“主人。” 我不动声色,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今日后山,暗影长老亲自设局刺杀,如此重要的行动,为何你未能提前示警?” 紫魇抬起脸,绝美的容颜上几分惶恐:“回禀主人,属下……未曾收到任何关于此事的讯息。教内核心机密,暗影长老向来谨慎,不会轻易透露。” 我凝视着她,试图从那双熟悉的眼眸深处捕捉一丝异样。 “是吗?”我语气淡漠,听不出喜怒,“衣服脱掉。” 这个命令带着绝对的支配意味,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试探。 紫魇闻言,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只是最寻常的指令。 轻纱滑落,她温顺地跪伏在地,摆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柔媚姿态。 她仰望着我,眼神迷离,仿佛在等待接下来的恩宠。 这份过于流畅的顺从,与她灵魂深处曾有过的那一丝本能抗拒截然不同。 我心中冷笑,更加笃信: 眼前这个拥有紫魇外形的梦傀,其内核,恐怕早已不是先前那个受我绝对掌控的存在了。 一丝凛冽的杀意自我心头掠过,几乎想立刻将这个被污染的梦境连同她一起彻底碾碎。 但就在念头升起的刹那,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浮现。 毁掉她,不过是消灭了一个已知的危险;但留下她…… 一个被对方以为仍在掌控中的“棋子”,若是运用得当,或许能有意外效果! 我伸出手,指尖并未触及她,虚按在她额前:“记住你的身份,记住谁才是你的主人。” “是,主人。”她柔顺地回应,眼神依旧空洞而妩媚。 意识抽离,梦境消散。 我睁开眼,窗外月色清冷。 紫魇已不可信,但这条看似危险的“双向通道”,或许也该轮到我来利用了。 卷一 第407章 火上浇油 经过阴阳鱼石一夜的调和温养,次日,清虚道长终于悠悠醒转。 虽然元气大伤,面色依旧苍白,但总算是保住了性命,恢复了神智。 几乎是同时,在另一间静室内,清风子也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然而,那五根锁元透骨钉的伤害却是毁灭性的。 虽保住了性命,一身修为却付诸东流,从此与武道无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听闻此结果,我心中亦是凛然。 玄诚与九幽教下手之狠毒,可见一斑。 在两人的叙述下,事情的完整经过终于水落石出: 前夜,清虚道长正在两仪殿内参详阴阳鱼石之奥妙,清风子如常为师父送去参汤。不料,早已潜伏在侧的师叔玄诚突然发难,出手偷袭,制住了清风子,并夺走了他身上的禁地通行玉佩。 随后,玄诚利用玉佩开启了殿门禁制,早已等候在外的九幽教暗影长老趁机潜入。两人联手,对毫无防备的清虚道长发动了致命偷袭,重创其心脉,盗走了阴阳鱼石。 事后,玄诚便将一切罪责栽赃给昏迷的清风子,并利用急于表现、头脑简单的凌云子,让他主动前来向我“求助”,一步步将我引入了这个精心编织的死亡陷阱。 环环相扣,可谓歹毒至极! 清虚道长在弟子的搀扶下,亲自来到客院向我们致谢。 “若非你们,我青城派百年基业,恐怕就要毁于一旦,老夫也……唉,识人不明,酿此大祸,惭愧,惭愧啊!” 我平静道:“道长不必自责,九幽教处心积虑,防不胜防。如今首恶已擒,至宝归位,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玄诚牵扯甚大,我们必须将他押回镇武司,详细审讯。” 清虚道长自然明白其中利害,长叹一声,点头应允。 当天下午,我们便押着玄诚,离开了青城山。 回程路上,一向聒噪的杜清远却显得异常安静,闷闷不乐。 我瞧他蔫儿吧唧的模样,不由笑道:“怎么了?平日你话最多,今日怎么成了闷葫芦?莫非是……你的清薇仙子不理你了?” 杜清远闻言,喟然道:“姐夫哥,别提了!我失恋了!” “哦?”我颇感兴趣。 “我终于想明白了,清薇仙子看我那眼神,根本不是什么含情脉脉,那分明是……在看一个比较顺眼的傻子!她跟我说话,就跟哄孩子似的!” 我忍俊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个定比这个好!” 杜清远眨巴眨巴眼睛,瞬间恢复了活力,一拍大腿:“对啊!姐夫哥你说得对!暖香阁里那么多善解人意的姑娘,哪个不比一个冷冰冰的道姑强?回头我就去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 回到镇武司衙门,我们即刻将玄诚打入秘牢。 陈岩听闻我遇袭的经过,又惊又怒,当即表示要亲自提审玄诚。 我摆了摆手,“不急。先关上他十天半月,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见光。” 陈岩惊道:“大人是想把他当诱饵?” 我冷笑一声,“这玄诚对九幽教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一个弃子而已。我将他收押,是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勾结魔教、刺杀朝廷命官,是什么下场!这,就是我们镇武司的态度!” 陈岩会意,点头退下。 第二天,九幽教勾结青城派长老,于后山设伏刺杀镇武司监正江大人的消息,迅速在蜀州城内外传开,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我来到武林联盟总部,赵举早已得到消息,立刻迎了上来。 他一脸关切道:“听说您在青城山遭遇九幽教刺杀,赵某听闻真是又惊又怒!这些魔教妖人,简直无法无天,竟敢对您下手!” 我看着他那副假惺惺的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有劳赵盟主挂心。本官此来,正是有一件事,需要赵盟主鼎力相助。” “江大人请讲!” “经此一事,可见九幽教对各门派的渗透已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我沉声道,“请赵盟主即刻以联盟名义,发文至各门派,要求他们即日起开展内部自查自纠,严密防范并清查九幽教渗透情况,并将自查结果与整改措施,于十日内呈报镇武司备案!” 赵举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江大人,此举……怕是下面许多门派会阳奉阴违,随便写点东西糊弄过去啊。” 我要的就是他这个反应。 我语气强硬道:“糊弄?那最好不过。本官正愁接下来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就看谁先给本官递刀了!” 赵举见我态度坚决,知道此事已无转圜余地,只得躬身应道: “是,赵某明白了。我这就去办,定将江大人的意思,传达给每一个门派!” …… 离开武林联盟,我见杜清远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别琢磨你的仙子了!走,姐夫哥带你喝茶去,散散心。” 杜清远闻言,却是一头雾水:“喝茶?姐夫哥,你这刚跟赵举勾心斗角完,还有这闲情逸致?” 我笑了笑,没有解释,领着他径直来到了闲云茶肆。 此时茶肆里正是热闹的时候,人声鼎沸。 我们拣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耳中便不可避免地飘入了四方茶客的高谈阔论。 果然,杜清远前日大闹学宫辩论的余波,已然开始发酵、扩散。 不过,这些议论大多集中在三大才子的丑闻上,言语间充满了鄙夷和不齿。 然而,也有一部分声音,开始触及更深层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那杜税吏虽然手段激烈了些,但抛出的‘藩治’与‘藩禁’之论,似乎也有些道理……” “慎言!此事关乎国策,岂是我等小民可以妄议的?” “怕什么?这里又不是学宫!我就觉得,若藩镇只顾自家利益,甚至喝兵血肥私囊,那与国与民,有何益处?” 听着这些零星的的议论,我微微颔首。 火种已经撒下,现在,我要做的,在火上浇一把油! 我的目光投向茶肆中央那方小小的说书台。 台上,那位说书先生正口若悬河,只是眼神时不时紧张地往我们这边瞟。 当他再次与我的目光对上时,舌头差点打结,一段原本流畅的江湖恩怨愣是说得磕磕巴巴。 好不容易捱到一段落,那说书先生擦了擦额角的汗,就准备开溜。 我冲他招了招手。 说书先生身体一僵,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战战兢兢地小跑过来,躬身道: “小……小人见过江大人。” 我看着他,语气平和:“先生不必紧张。上次那出《江大人醉卧暖香阁》,说得不错。后续的银子,收到了吗?” 说书先生一愣,随即点头如捣蒜:“收……收到了!多谢江大人赏赐!多谢大人!” “收到了就好。”我从怀中取出两张银票,面额二百两,连同一张折叠好的纸,轻轻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说书先生盯着银票,眼都直了:“这……这是?”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张纸,刚展开一角,脸色瞬间煞白! 我指了指那张纸,“照这上面写的,再说一百场。这二百两,是定金。说得好,后续还有赏!” 卷一 第408章 江湖大乱 说书先生快速浏览了一遍纸上的内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江……江大人!这……这小人不敢说啊!这会……这会掉脑袋的!” 杜清远好奇地伸过头去想看,我却已将纸条收起。 我看着那说书先生,淡淡道:“掉脑袋?你若不说,现在就可以体会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说了,拿着银子,天高海阔,未必没有你的活路。怎么选,你自己掂量。” 说书先生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内心显然经历着天人交战。 片刻之后,他重重磕了个头,将银票和那张纸条死死攥在手心。 “小……小人……明白了!小人一定照办!” 看着他连滚爬爬逃离的背影,我知道,又一股暗流,即将在这蜀州城下,汹涌而起。 杜清远凑过来,满脸好奇:“姐夫哥,你给他看了什么?把他吓成那副德行?”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道:“没什么,只是请他多讲讲‘忠君爱国’与‘七王之乱’的老故事罢了。” …… 整个三月,镇武司衙门内外,显得异常平静。 我每日除了雷打不动地练剑,便是去青羊宫寻胡老道和唐不咸,看他俩折腾那些稀奇古怪的阵盘机关,或是去李学政的菜园子,一边帮他侍弄那些瓜果青菜,一边听他剖析朝堂局势,蜀州风云。闲暇时,便处理些衙门内部的日常事务。 闲云茶肆里,那位说书先生果然信守承诺,将那“忠君爱国”的老故事,翻着花样,说得是慷慨激昂,引得无数茶客唏嘘感叹,心思浮动。 然而,江湖之上,却已是乱作一团! 武林联盟内部,借着清查九幽教的由头,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 苍梧派内,掌门亲传大弟子与二师弟素有嫌隙,此番大弟子执掌执法权,竟罗织罪名,硬指二师弟一系是九幽教暗桩,一夜之间,将其门下弟子或废或逐,清洗一空,其师叔出面理论,竟也被打成“包庇逆党”,身受重伤。 伏虎寨更甚,三位当家本就因分赃不均而面和心不和,三当家抢先得到联盟“尚方宝剑”,直接带人火并了大当家的亲信队伍,将其砍杀在聚义厅上,二当家见势不妙,仓皇出逃,整个山寨顷刻易主。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整个武林联盟乱作一团,人人自危,昔日称兄道弟的同门,转眼便可刀兵相向。 陈岩忧心忡忡地向我汇报:“大人,江湖上怨声载道,都说是我镇武司逼得他们自相残杀。那赵举,分明是扯着我们的虎皮当大旗,行排除异己之实,如今这口黑锅,却要我们来背了!” “扯虎皮拉大旗?” 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让他扯。他扯得越欢,将来脱掉这层皮,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依旧视而不见,任凭他们折腾。 终于,几个饱受其害的中小门派忍无可忍,联合起来。 强烈要求上呈联盟理事会,调停此事,给天下武林一个交代。 迫于压力,联盟决定在四月初八,于蜀州城内的联盟总坛,召开全体门派大会。 会议前一日,我正与唐不咸在胡老道的偏院里,让他帮我修复在青城后山受损的阵盘。 玄素道长脚步匆匆地找了进来,脸色疲惫,道:“江大人!” 他见到我,也顾不上客套,直接诉苦道:“如今各大门派怨声载道,说我们伸手太长,纵容执法队权限过大,搅得江湖鸡犬不宁!再这样下去,武林联盟人心离散,怕是要名存实亡了啊!” 我笑了笑,“哦?” 玄素道长道:“今日一上午,我已经接见了六个门派代表!” 他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是来哭诉自家如何被冤屈、被清洗的!还有三个,是来质问老道,这武林联盟究竟还是不是名门正派的联盟,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乌烟瘴气、同门相残的修罗场!” 我说:“不是有赵副盟主吗?” 他越说越激动,“他们不敢直接去找赵举,全堵在我这里!江大人,再这样下去,不用九幽教来攻,咱们自己就要把自己折腾散架了!” 我拿起桌上一个被拆开的阵盘零件,在手中随意把玩着,语气平淡:“哦?那依道长之见,如今这局面,该如何是好?” 玄素道长深吸一口气,“当务之急,是必须限制执法队的权限!不能再让他们这般无法无天,想查谁就查谁,想抓谁就抓谁!” 我点了点头,“你是武林盟主,你说了算!” 玄素道长一脸无奈,“可赵举每次都以‘清查九幽教乃当前第一要务,不可缚手缚脚’为由搪塞过去!他如今大权在握,执法队更是只听他一人号令,老道我的话,根本无人理会!” 我看着他,笑了笑:“玄素道长,当初成立这联盟,推举正副盟主,为的不就是处理此类事务,维护江湖秩序么?这个武林盟主,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胡老道头也不抬,嗤笑一声:“早跟你说了,跟那姓赵的混,是与虎谋皮。你当初不就是看他有些资财,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望,才同意他当这个副盟主的么?现在后悔了?” 玄素道长被说得面红耳赤,讷讷无言。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他,缓缓道:“事已至此,怨天尤人无用。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玄素道长眼睛一亮,“江大人有何良策?还请指点迷津!” …… 四月初八,武林联盟全体大会如期举行。 往日里还算宽敞的议事堂,此刻被各派掌门、代表挤得水泄不通。 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躁动的气息。 武林盟主玄素道长今日破天荒地站在了主位之上,主持此次大会。 我作为镇武司监正,被安排在靠近主位的上宾席落座。 杜清远和王武按剑立于我身后。 我神色平静,仿佛只是一个前来观礼的闲散看客。 今日的议题只有一个:如何应对因清查九幽教而引发的江湖乱象。 会议刚一开始,压抑已久的怒火便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玄素盟主!赵副盟主!诸位同道!” 一个手臂缠着绷带的老者猛地站起,他是苍梧派那位被打伤的师叔,满脸愤慨: “我苍梧派传承百年,自问行得正坐得直!可就因掌门大弟子与劣徒有些私怨,便被污为九幽教暗桩,一夜之间,老夫被打成重伤,数名弟子被废去武功,逐出师门!这到底是清查魔教,还是某些人铲除异己的屠刀?” 他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拍案而起。 他是逃出来的伏虎寨二当家:“老子在伏虎寨十几年,刀口舔血,对得起兄弟!他娘的三当家拿着鸡毛当令箭,勾结外人,血洗聚义厅,杀了大当家,把老子逼得像条丧家之犬!这武林联盟的执法队,到底是正是邪?” 又有一老者站起身来,老泪纵横:“我流云剑派小门小户,向来安分守己。可就因不肯将镇派剑谱‘献’给执法队审查,便被扣上‘抗拒清查、疑似魔教’的罪名,弟子被打伤,山门被砸……这、这还有王法吗?联盟还要给我们一条活路吗?” “对!必须给个说法!” “执法队权力太大,必须加以限制!” “再这样下去,不用魔教来攻,咱们自己人就先死绝了!” 卷一 第409章 一石三鸟 场面一度混乱! “各位同道,且稍安勿躁!” 玄素道长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今日召集大家,正是要商议解决之道!清查九幽教,本是为保我武林清净,奈何…奈何执行之中,出了些许偏差,酿成今日之乱局,老道身为盟主,难辞其咎!” 他将“偏差”和“执行”二字咬得稍重,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赵举。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举这才缓缓开口:“玄素盟主言重了。” 他先淡淡顶回一句,随即环视众人,“诸位,赵某请问,联盟下达自查自纠之令,初衷为何?是为了让大家关起门来,同室操戈,自我倾轧的吗?” 赵举厉声道,“不!是为了揪出潜伏在我等身边,包藏祸心的九幽教内奸!”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却更诛心:“再者,诸位扪心自问,若非各派内部早有嫌隙,积怨已深,旁人又如何能轻易借题发挥?此番风波,不过是给了某些早已存在的脓疮,一个提前破裂的契机罢了!” 最后,他把矛盾引向了镇武司,“况且,此令乃是奉镇武司江大人之命而行!我等武林联盟,配合朝廷清查魔教,乃是分内之事,纵有波折,亦当戮力同心,岂能因噎废食!”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点明各派自身问题,又将最大的压力源头镇武司抬了出来。 巧妙地将自己摘了出去。 我心中冷笑,不得不佩服他的甩锅本领! 立刻有人不服,“自查自纠没错,但只怕有人假公济私,在其中制造对立,激化矛盾!谁能保证,如今这乱象,不是九幽教潜伏在各大门派中故意挑起的?” 赵举冷哼一声:“这正是此次自查自纠的目的之一!至少让某些潜藏的矛盾浮出水面,让大家看清楚,我武林联盟内部,并非表面上那般一团和气!九幽教,才是我等真正的心腹大患!” “查,查,查!”龙门镖局的雷总镖头猛地站起,满脸不耐道,“天天查!查到最后,魔教没抓到几个,自己人倒先杀得血流成河!赵副盟主,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查出了什么名堂?” 看着他们几番交锋,矛盾已彻底激发,火候差不多了。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瞬间让议事堂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我身上。 我目光平静地看向玄素道长,“自查自纠,本意为清除毒瘤,还江湖朗朗乾坤。然如今各派借机党同伐异,冤案迭出,此非朝廷本意!玄素道长,您身为联盟盟主,本应督导协调,稳定大局,却坐视局势糜烂,以致江湖动荡,民怨沸腾。您,该当何罪?” 玄素道长身躯一颤,长叹一声,“惭愧,惭愧!” 他羞愧地低下头。 我不再看他,话锋一转,“反观赵副盟主,在此次风波中,虽手段稍显激进,但初心是好的,立场是坚定的,为剿灭九幽教可谓不遗余力。如今联盟正值用人之际,玄素道长既已不堪重任,本官提议,由赵举盟主,正式升任武林联盟总盟主,全权负责联盟一应事务!”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所有人都傻了! “这……江大人,此事不妥吧?” 立刻有人质疑,“赵盟主毕竟非我江湖核心,让他统领全局,将来各派资源调配、地盘划分,如何能保证公允?” “是啊!成立武林联盟的初衷,乃是为了江湖同道自洽自律,若由……由非核心圈层之人担任总盟主,恐与初衷相悖啊!” “有意见可以保留,此事就这么定了!” 我抬了抬手,压下议论:“至于副盟主一职,可由各大理事门派,推举贤能,轮流担任,以示公平。” 赵举也完全愣住了。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我非但没有问责,反而将他推上了最高的位置! 他脸上闪过一丝狂喜,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疑虑覆盖,眼神闪烁不定。 我心中暗想,看来上次给暗影长老心中埋下的那根毒刺,开始起作用了。 “赵先生,”我看着他,“联盟危难之际,正需你这等敢作敢为之人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如此重任,你莫要推辞。” 赵举眼神剧烈挣扎,迅速权衡着利弊。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承蒙江大人看重,诸位同道抬爱,赵某必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杜清远在一旁急得直瞪眼,想开口,被我一个眼神制止。 我这才对众人道:“既然清查已见成效,风波也可暂告一段落。以后,对付九幽教之事,便由赵盟主多费心了!” 赵举自然满口应承:“赵某义不容辞!” 我盯着他,最后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道:“本官要的,是成果!三个月,赵盟主,我给你三个月时间,我要看到九幽教在蜀州,被连根拔起!” 赵举脸色微微一变,但箭在弦上,只能硬着头皮道:“是!赵某定当努力!” 会议结束,众人心思各异地散去。 临出门前,赵举亲自将我送至门口。 我看着他,淡淡道:“赵盟主,如今你大权在握,更要好自为之。之前那些小动作,该收一收了。你要清楚,是谁把你捧到这个位置的。” 赵举身体一僵,脸上笑容凝固,低头称是。 离开联盟总坛,杜清远再也憋不住了: “姐夫哥!你疯啦?为啥让那姓赵的当总盟主?这不是给他递刀吗?” 我笑了笑:“你猜不透?” “猜不透!” “你猜不透就对了。”我悠然道,“那九幽教的人,就更猜不透了!” 杜清远眨巴着眼,琢磨了半天,恍然大悟道: “我明白了!姐夫哥,你这招太绝了!一石三鸟啊!” “哦?你说说看,哪三鸟?” “第一,你把赵举架在火上烤!以后江湖再出乱子,第一个挨板子的就是他这个总盟主,他再也没法躲在后面耍花样!” “第二,你让九幽教内部彻底乱套!他们肯定想,赵举这厮是不是真叛变了?不然你为啥这么提拔他?他们自己就得先内斗一场!” “第三,你这等于把对付九幽教的烂摊子,全甩给了赵举!三个月连根拔起?他做不到,就是他无能;他要是真下狠手去清理……嘿嘿,那就有好戏看咯!” 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孺子可教也。” 这一局,我看似退了一步,实则将所有的明枪暗箭,都引向了我想让它去的地方。 接下来,只需静观其变。 卷一 第410章 祸水东引 赵举成了这武林盟主,我便给他脖子上套了根绳子。 三个月剿灭九幽教的紧箍咒。 为了勒紧这根绳,我让他每三天就必须呈报一次进度,将他的每一步都置于镇武司的监视之下。 与此同时,陈岩那边也没闲着。 他已暗中将赵举名下的所有产业,摸了个一清二楚,只待关键时刻雷霆一击。 起初,赵举还想耍花样,随便抓了些地痞流氓或是与他有旧怨的江湖人,充作九幽教余孽交差。结果被镇武司老吏稍加验明正身,便戳穿了把戏,换来我一番毫不留情的严厉申斥。 后来,他学“聪明”了些,动用九幽教内部的关系,将边陲地区几股无足轻重、注定被舍弃的外围势力抛了出来,总算抓到了几个真正的九幽教弃卒。但这离“连根拔起”相差何止千里。 眼看期限将近,赵举压力越来越大。 在下一次武林联盟理事会上,赵举终于扛不住了。 他满脸的疲惫,当众提出:“江大人,赵某才疏学浅,能力有限,恐难当此重任,恳请辞去总盟主一职,让位于贤能!” 他以为这样就能金蝉脱壳。 我岂能让他如愿? “辞任?九幽教未灭,强敌仍在侧,你身为盟主,却要先撂挑子?” 我盯着赵举,“当初成立这武林联盟,是你们各大门派共同提议,以求自保自强。如今朝廷给了你们名分,镇武司给了你们支持,你说不干就不干了?当我镇武司是你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摆设吗?” 我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厉声喝道:“当初立下军令状时,是何等的信誓旦旦!如今期限未至,就想临阵脱逃?” 赵举脸色一白,强辩道:“江大人明鉴!那军令状……并非赵某所立!” 我冷笑一声,“当初成立武林联盟的章程中,力主清查九幽教,可是你们向镇武司做的保证!” 我对赵举道:“玄素道长辞任,你接任总盟主之位,接的不是权力,是责任!你既然坐了这个位置,自然就该由你一力承担!这点担当都没有,当初何必争这个位置?”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 众人这才彻底明白,这顶盟主帽子,戴上了,就休想轻易摘下来! 这蜀州的武林盟主,岂是那么好当的? 我深知,此举必然会逼得赵举和其背后的九幽教有所动作。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动作如此之快,如此狠辣。 他们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唐门! 首先遭殃的是唐门设在成都府的“千机阁”。 联盟执法队以“接到密报,藏有九幽教违禁之物”为由,强行闯入搜查,将店内准备交付给镇武司的一批逆流针半成品和数箱珍贵金属配件,以“疑似军械、来源不明”为由,悉数查封扣押。掌柜上前理论,竟被执法队小统领那批精密零件随手扫落在地,用靴底碾过,气焰嚣张。 紧接着,唐门一支前往滇南采购药材的商队,在蜀南官道遭了殃。 执法队设卡拦截,声称“盘查九幽教走私”,将几十车药材翻得一片狼藉,更以“几味药材与九幽教毒方所需重合”为借口,强行扣下价值千金的龙涎香和七彩灵芝。押队弟子气得双目喷火,却因对方手持联盟令箭,只能眼睁睁看着货物被拉走。 消息传回唐家堡,举族震怒! 五月初的联盟大会,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唐不咸再也忍不住了!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赵举的鼻子破口大骂: “赵举!你他娘的什么意思?你手下的执法队,这半个月来三番五次骚扰我唐门各处产业、分舵,盘查、刁难、甚至扣押货物!你真当我唐门是泥捏的不成?” 赵举却不紧不慢,从袖中取出几份卷宗,语气平和道:“唐四爷稍安勿躁。赵某既为盟主,肩负剿魔重任,自当一视同仁。近来有线索指向,九幽教似乎正通过某些隐秘渠道,获取大量违禁物资。贵门以机关暗器、药材闻名,难免被奸人盯上,执法队例行查验,也是为了还贵门一个清白。” 他顿了顿,扫了我一眼,话里有话地道:“毕竟,剿灭九幽教乃当前第一要务,任何可疑线索都不能放过。即便……是关系亲近之人,也当避嫌,秉公处理,江监正,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举这话,分明是在暗示我与唐门走得太近,有徇私之嫌。 不得不说,赵举这一招,确实毒辣。 我让他剿灭九幽教,他把祸水引到了唐门身上。 满满的挑衅意味! 不过,他们似乎挑错了对手。 他们既然犯下了第一个错,那我只好再帮他们添把火! 我面色平静,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开口:“赵盟主所言极是。剿灭九幽教,不容丝毫徇私。若证据确凿,证明唐门果真与九幽教有染,本官在此承诺,镇武司绝不姑息,定当依法严办!” 会议结束后,唐不咸气冲冲地找到我,恨恨道: “你看到那厮的嘴脸了吗?太狡猾了!他这是明摆着栽赃陷害,故意恶心我们!” 我给他续上茶,平静道:“行得正,坐得端。他查他的,你们做你们的。” “可他娘的这么查下去,严重影响我们生意啊!”唐不咸焦急道,“各地客商都开始观望,订单也少了,连逆流针都延期交付,损失太大了!” 我看着他,沉吟片刻,道:“四哥,有个解决的办法,不过……得需要唐老太爷点头。” 唐不咸眼睛一亮:“什么办法?你快说!” 我吐出两个字:“蜀王。” “蜀王?” “向蜀王求饶!” 唐不咸一愣,随即摆手,“老弟你别开玩笑了!蜀王跟赵举根本就是一伙的,我们去找他求饶?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摇了摇头,解释道:“你只需如此跟老太爷说,他自然会明白。这,也正是赵举和他背后的人,最希望看到我们做的。” 唐不咸满是疑惑,“弟,你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端起茶杯,微微一笑:“去吧,老太爷会懂的。这盆‘祸水’,他们想引过来,我们就接住。只有让所有人都看到这火烧起来了,我们灭火的时候,才好连纵火者的房子,一并拆了。” 送走唐不咸,我看了下桌子上的黄历。 算起来,二师兄快到蜀州了吧? 卷一 第411章 蜀王的条件 回到镇武司衙门,我循例铺开密奏专用的纸张,开始向总衙撰写述职报告。 前面皆是公事公办的语句,陈述武林联盟近况、赵举“剿匪”进展以及蜀州民生等。 待写到末尾,我笔锋微顿。 眼前仿佛浮现出赵无眠那张清冷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容颜,嘴角上翘,于是提笔添上了几句私语: “无眠卿卿如晤:蜀州事务繁杂,唯念京中故人,聊解疲乏。近日偶得一句,颇合我心,说与你听,‘寒蝉欲鸣,需待金秋’。此八字,乃我二人私语,便莫要让秦老狗瞧见了。” 我小心吹干墨迹,通过玄鉴枢尘微台传给了赵无眠。 第二天,唐家堡便派人来请,言明是老太爷相邀。 我在唐老太爷的书房里,与唐老太爷对坐良久。 没有第三人知道我们谈了什么,只知我离开时,老太爷亲自将我送至书房门口。 两天后,联盟执法队果然变本加厉。 他们不再仅仅是骚扰,而是直接以“涉嫌资敌”为由,查封了唐门在城西最大的两间药铺和一座负责打造精密零件的工坊,扣留的货物、原料价值逾万金。 消息传来,唐门上下群情激愤,年轻弟子们几乎要提刀杀上联盟总坛。 迫于这巨大的“压力”,也为了家族存续,唐老太爷终于“屈服”了。 在三日后,在我这位镇武司监正陪同下,唐老太爷乘坐马车,前往那巍峨的蜀王府。 目的只有一个:请罪和求和。 我们辰时便到了王府门前,递上名帖。 门房接过名帖,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王爷正忙,二位稍候”,便将我们晾在了门房那简陋的偏厅里。 这一等,便从清晨等到了日头偏西。 期间,只有小厮送来过两次粗茶。 眼看着王府门前车马往来,各路官员、富商络绎而入,皆得通传。 唯独我们二人,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直至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才见刘管家慢悠悠踱来。 他神色倨傲道:“唐老先生,江监正,实在对不住,王爷今日政务繁忙,眼下正听苏大家唱曲儿呢,怕是不得空了。您看……要不改日?” 让一位武林名宿、世家家主苦等一天,最后被告知王爷在听歌姬唱曲无暇接见。 这其中的羞辱意味,已浓得化不开。 跟随而来的唐不咸当场便要发作,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却被唐老太爷用眼神死死按住。 老太爷平静对刘管家道:“既然如此,老朽不敢打扰王爷雅兴。我们……明日再来。” 刘管家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次日,我们依旧辰时到来。 又在同样的偏厅,等了足足半日。 茶水依旧粗劣,待遇依旧冷遇。 直到午后,才终于得到了蜀王的召见。 …… 我们被引至王府一处名为“赏翠轩”的偏厅。 此处虽也雅致,但远离主殿,通常是接见不甚重要宾客之所,轻视之意,不言自明。 蜀王并未着正服,只穿了一件暗紫色锦缎常袍,斜倚在主位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对玉胆。 他见我们进来,并未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皮,面带微笑,倒是十分客气: “哎呀,唐老太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老身子骨可还硬朗?” 唐老太爷微微躬身:“劳王爷挂心,老朽不过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苟延残喘罢了。” “看茶。” 蜀王随意吩咐了一声。 他目光便转向我,笑容更盛,“江监正也来了?好啊,真是年少有为。近来可是风头无两啊,听说九幽教在你打压下已渐有根除之势,那武林联盟在你支持下也是蒸蒸日上,真是我蜀州之福啊!” 我拱手,面色如常:“王爷谬赞。下官所为,不过是在王爷治下,恪尽职守,仰仗王爷威仪,方能稍有寸进。一切安稳,皆赖王爷领导有方。” 蜀王闻言,哈哈大笑,声震屋瓦,只是笑声中带着一丝冷意。 笑罢,他话锋陡然一转,看似随意地说道:“说起风头,前几日,本王听说有那不长眼的说书先生,在茶馆里胡诌什么……‘七王之乱’的故事,影射古今,蛊惑人心。本王听着心烦,便命人拔了他的舌头。江监正,你觉得本王处置得如何?” 我心中猛地一凛! 此事我竟未曾听闻,显然是被王府刻意压下了。 他这是在用最血腥的方式警告我,也是在试探我的底线。 我面上不动声色,“王爷处置得极是。此等妄议朝政、非议宗亲的狂徒,拔去舌头,已是王爷仁慈。天下承平,岂容此等宵小妖言惑众?下官以为,正当如此,以儆效尤。” 蜀王似乎颇为满意,点了点头,又道:“说起武林联盟,那赵举……你选的好人才啊,这盟主干得是风风火火,本王看着,很是欣慰。” 我恨得牙痒痒,谁不知那赵举是你门下走狗? 口中却只能道:“王爷慧眼如炬,赵盟主确是……干练之才。” 这“干练”二字,说得是百味杂陈。 蜀王仿佛才想起唐老太爷的存在,懒洋洋地转过头: “哦,对了,唐老先生。本王记得,唐家在蜀中向来是关起门来过自家日子,与本王这王府,可是素无来往啊。今日怎得……突然想起本王来了?” 唐老太爷推着轮椅向前一步,姿态放得极低: “回王爷,说来惭愧。近日……近日家中生意屡遭波折,颇不景气。老朽思来想去,在这蜀州地界,若不得王爷您照拂,怕是难有活路。今日冒昧前来,是想……是想恳请王爷,赏我唐门上下……一口饭吃。” 说着,他颤巍巍地从袖中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恭敬地奉上。 蜀王用眼角余光瞥了那银票一眼,并未去接,只是嗤笑一声,拉长了语调: “老太爷既然都开了这个金口……本王嘛,自然也不好不给你这个面子。” 他坐直了身子,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不过,这面子,也不能白给。” 他慢条斯理地道,“本王,是有条件的。” 蜀王目光首先落在我的身上,“江监正,你是个聪明人。第一个条件,与你无关,却又与你大有关系。” 他指尖轻敲桌面,“本王要唐门,交出那‘逆流针’的全部核心技术图录。当然,功劳,还是你江监正和镇武司的。本王只是不忍见如此利器,被一家一姓所私藏。” 我心中冷笑。 这老狐狸,不仅要抢东西,还要把自己摘出去,让我去当这个逼迫唐门的恶人。 此计一成,唐门与镇武司之间必然生出无法弥补的裂痕。 不等我回应,他的目光已转向唐老太爷。 “第二,唐家千机阁的生意做得太大了。蜀州境内的军械采购、官府营造,以后就由王府统一接洽吧。至于你们唐门……本王特许你们,可以作为供货的一方。利润嘛,王府抽七成。” 唐不咸在一旁几乎要把牙咬碎。 这已不是抽成,这是明抢! 是要将唐门最大的利润来源连根掘断,从此沦为蜀王府的附庸工匠! 然而,蜀王似乎觉得这还不够。 他缓缓站起身,踱到唐老太爷的轮椅前,微微俯身。 “至于这第三嘛……” 他声音压低道,“下月,是本王的六十寿辰。听说唐老太爷年轻时,以一手精妙绝伦的傀儡戏名动江湖,能以真气丝线操控木偶,仿若活人。” 他故意顿了顿,盯着唐老太爷颤抖的脊背,“本王不想看木偶。” “本王想请老太爷,亲自登台。就在本王寿宴之上,当着蜀州文武百官、江湖豪杰的面,为本王……献舞一支。” 卷一 第412章 寒蝉欲鸣,需待金秋 话音落下,赏翠轩内死一般的寂静。 献舞? 让坐了多年的轮椅唐老太爷献舞! 这已不是索贿,不是打压! 而是要将蜀中唐门百年的脸面,放在脚下肆意践踏! 是要让唐门从此在天下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唐不咸双目赤红,周身真气几乎失控,攥起拳头就要扑上去! 就在这时,一只枯瘦的手,按住了他的手臂。 是唐老太爷。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甚至……对蜀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爷……” 老太爷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老朽……残躯败体,蒙王爷不弃,竟还记得些许微末伎俩。只是……这舞,多年未练,生疏了。恐……污了王爷和诸位贵客的眼。” 蜀王哈哈大笑,志得意满地直起身:“无妨!本王,就爱看这原汁原味的江湖把戏!” 我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唐老太爷身前,强忍着愤怒道: “王爷!此事关乎唐老先生一世清名,关乎唐门百年声誉!是否……是否太过……” “嗯?”蜀王眉头一挑,语气转冷,“江监正,你是在教本王做事?还是觉得,本王的寿宴,配不上唐老先生的‘绝世舞姿’?” 我知道,火候到了。 他正沉浸在这种生杀予夺的快感中。 我艰难地低下头,浑身颤抖着,仿佛用尽全部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敢。” “那就好。” 蜀王满意地坐回软榻,挥了挥手。 “条件,本王开出来了。” “答案,三日后给本王。” “退下吧!” 唐不咸推着唐老太爷的轮椅,缓缓退出赏翠轩。 我紧随其后,蜀王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江监正。” 我回身,躬身:“王爷还有何吩咐?” 他并未看我,而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做好自己的本分。” 他语气平淡,“这蜀州的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了,也有本王顶着。有些小动作,徒惹人笑,就……不必了吧。” 我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但面上依旧恭敬:“下官明白。” 就在这时,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眼皮,那目光似笑非笑。 “哦,对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寒蝉欲鸣,需待金秋’……嗯,这八字,写得不错。” 这八个字!是我写给无眠的私语! 果然如我所料,落入了他的耳中! 只可惜,他用来敲打我的话,却是我给他设下的饵! 我露出一丝惶恐,道:“下官……酒后胡言,让王爷见笑了。” 蜀王似乎很满意我这副反应,终于缓缓站起身,踱步过来,竟亲自将我送至赏翠轩门外。 在廊下,他极其自然地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动作亲昵,宛若长辈勉励晚辈。 “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要知道,在这蜀州,路……该怎么走,才能走得稳,走得远。”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便回了室内。 我清楚地知道,他这看似亲昵的举动,是做给尚未远去的唐老太爷看的。 呵呵……他也太小瞧了我,小瞧了唐老太爷! 廊道幽深,仿佛没有尽头。 身后,赏翠轩内又传来了丝竹声,还有蜀王肆意而快活的笑声。 直到完全走出王府,坐上马车。 唐不咸才猛地一拳砸在车壁上,车身剧震。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老子这就回去点齐人马,跟他拼了!” 唐老太爷却闭上了双眼,靠在椅背上。 但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沉静的杀机。 与之前在王府内的“惶恐”判若两人。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然后呢?” 他缓缓道,“他想要一场毕其功于一役的寿宴,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们踩进泥里。” 唐不咸急道:“那怎么办?难道真就答应他?让他这么羞辱?” 唐老太爷没有回答,目光缓缓转向了我。 我迎着二人的目光,沉声道:“不能答应,也不能拒绝。” “那要如何?” “一个字,”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拖。” “拖?” “对,拖!” 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们要演的,不仅仅是被迫答应,而是一个大世家在屈辱、挣扎、内部分裂后,一步步被他逼到绝路,最终不得不低头的完整过程。他要看戏,我们就给他一场毕生难忘的大戏!我们要让他坚信,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只是在他掌心绝望地扑腾。” “那三天后呢?” 我回道:“三天后,我们可以回复‘兹事体大,涉及家族根本,需召开族老会慎重商议,恳请王爷宽限些时日’。他既然想看我们屈服的过程,我们就演给他看。一直拖,拖到他寿宴之前!” 我转向唐老太爷,郑重地躬身一礼,带着愧疚道:“老爷子,今日让您受委屈了!” 我凛然道:“此辱,我江小白记下了。他日,我必让他为今日之举,双倍、不,十倍奉还!” 唐老太爷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一丝的笑容。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陪你们这些年轻人,疯上一把,闹他个天翻地覆!值了!” …… 马车行至岔路口,我先行下车,返回镇武司。 回到衙门书房,我立刻屏退左右,紧闭门窗。 铺开那张特制的、带有阵法感应的密奏税纸,我提笔,蘸墨。 没有丝毫犹豫,我在纸上再次写下了那八个字:“寒蝉欲鸣,需待金秋。” 但这一次,它不再是风花雪月的私语,而是一封战书。 一份发往京城总衙的特殊“警报”! 我亲自将纸张封入玄鉴枢尘微台,看着其化作一道微光消失。 这道微光,承载着一个冰冷的杀局。 各监发往总衙的密奏,皆有固定的呈报路径,经手之人不多,却也绝非铁板一块。 镇武司高层,早就怀疑这条情报链中藏着内鬼,只是苦于没有确凿证据,难以下手清理。 正因如此,我与赵无眠的通信,才做了特殊的约定。 那看似倾诉相思的私语,实则是一封需要特定“密钥”才能解读的密文。 若按正常流程呈送,在到达秦权案前,经由赵无眠之手时,那八字便会被她以特殊手法抹去,替换成无关紧要的问候。 蜀王自以为捏住了我的把柄,用这八字来敲打我。 他却不知,他这句敲打,却成我为他安插在镇武司内部的钉子,精心准备的催命符! 卷一 第413章 全力配合 马车在城东一条僻静的巷口停下。 “大人,就是这里,桂花巷,说书先生周良的家。”沈默低声道。 我带着沈默,敲响了那扇略显破旧的木门。 开门的是一个面色惶恐的妇人。 她身后躲着一个七八岁的幼童,睁着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周先生在家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妇人认出了我的官服,脸色瞬间惨白。 她身子一软就要跪下,被沈默一把扶住。 她颤抖着将我们让进屋内。 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草药和血腥混合的气味。 曾经的“闲云茶肆”名嘴周先生,此刻正躺在一张硬板床上。 他脸色是死灰般的蜡黄,双目空洞地睁着,望向漆黑的屋顶。 嘴角一道已经发黑的凝固血痕,触目惊心。 听到动静,他艰难地侧身。 当他看到我时,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口中“呜呜”了两声,挣扎着想往墙角缩去。 那妇人和幼子“扑通”一声跪在一旁,头埋得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默上前,仔细查看了周良的伤势,又探了探他的脉息。 片刻后,他回到我身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大人,舌头齐根而断,下手干净利落。”他沉声道,“人,已经废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大人,此人已成无用之人,且对王府怨毒已深。依属下之见,不如给他家人一笔丰厚的安家费,然后……让他‘伤重不治’。届时,我们便可借此大做文章,将‘蜀王因言杀人、堵塞民意’之事坐实,在舆论上抢占先机,扳回一城。” 我猛地转头,紧紧盯着沈默。 他的计谋精准、高效,直指问题的核心。 这确实是当下破局最快、最狠的一步棋。 “此计甚毒,也确实有效。”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但我们不能用。这是我们的底线!” 我径直走到床前,看着周良那双绝望的眼睛。 我面带愧疚之色,“周先生,是我的疏忽,连累了你。我们考虑不周,低估了蜀王的狠辣。” 从怀中取出六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床边的木桌上。 “一百场的约定,你说了六十场。这六百两,是你应得的。” 那妇人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我没有停下,继续说道:“你的差事,因我而丢。我镇武司衙门口,还缺一个门房,平日收发信笺,做些杂事。活不重,俸禄虽不算丰厚,但足以让你养家糊口。” 我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而且,从今往后,你是我镇武司的人。我倒要看看,在这蜀州,还有谁敢动我江小白的门房!” 床上的周良彻底愣住了。 他看看我,浑浊的泪水瞬间决堤,混合着嘴角的血迹流下来。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床上翻滚下来,“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砰砰砰! 不断地磕着头。 他的家人也一同跪倒,泣不成声。 “好好养伤。”我俯身,虚扶了一下,“伤好了,来镇武司报到。” 回衙的路上,沈默一直沉默着。 我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沈默。” “属下在。” “你的计谋,是让一个人死得更有价值。这没有错!在很多时候,甚至是最优解。” 我望着前方镇武司的辕门,缓缓道,“但这么做,我们与蜀王之流,又有何区别?我要的,是让活着的人,觉得为我江小白卖命,值。” 沈默身躯微微一震。 他停下脚步,对着我深深一揖,“属下,明白!” 处理完周良的事情,我心情并未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这个看似只知道风花雪月、沉迷享乐的逍遥王爷,一旦露出獠牙,竟是如此果决狠辣,视人命如草芥。 但这非但没有让我感到畏惧,反而像一桶冰水浇头。 将我的头脑冲刷得无比清醒,也彻底激起了我非要与他斗到底的熊熊斗志! …… 镇武司总衙的行动,比预想的更快。 仅仅两天后,一纸公文便通过尘微台送达蜀州镇武司。 公文言明,为深化“逆流针”之合作,并示朝廷对藩属之优容,特责派营造枢监正马三通与文枢阁副监正孙有德为特使,前往蜀州。一为与唐门洽谈后续量产事宜,二则为蜀王六十寿辰,代总衙献礼贺寿。 公文写得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但紧随其后,赵无眠的密信也到了,只有寥寥数语: “内患已明,通道已净。秦掌司有密令,关乎蜀王,由马三通面呈。当慎之。” 我放下密信,陷入沉思之中。 马三通前来,洽谈逆流针是名,他本身也是我最信得过的盟友之一。 但那位孙有德…… 我当即意识到,赵无眠信中那句“内患已明”意味着什么! 十有八九,总衙内部那个被蜀王收买、传递消息的内奸,就是这位负责文书往来的孙有德! 此番将他派来,名为副使,实为钓饵,更是清算! 总衙是要借这次出使之机,将他调离核心位置,并在蜀州对他进行最后的处理或利用。 更深一层想,朝廷与藩王关系微妙。 我正于蜀州力主“削藩”的当口儿,镇武司总衙又如何会公然派出特使,来给一个藩王贺寿? 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敏感的政治信号。 旋即,我更清晰地意识到:秦权此举,亦是借刀杀人! 成了,他坐收削藩之功; 败了,所有罪责由我江小白一力承担。 好一个稳坐钓鱼台的老狐狸! 不过,至少目前,我俩的目标还算一致! 我凝视着窗外蜀州阴沉的天空,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冷笑。 想把我当刀使? 可以。 但你这执棋的手,难道就真的安全么? 我这把刀,可是会逆流而上,斩断棋局的! 我当即铺开信纸,给赵无眠简单回函: “来函收悉,一切明了。请转呈秦掌司,江小白定当全力‘配合’,不负所托!” 这“配合”二字,说得意味深长。 既是配合总衙清除内奸,也是配合秦权的“借刀”之计。 更是要让他们都“配合”我,在蜀州这个是非之地,演好一出惊天动地的大戏! 卷一 第414章 傲慢陷阱 这段时间,唐家堡内外,可谓是好戏连台,不得消停。 先是武林联盟的执法队,拿着鸡毛当令箭,三天两头以“清查九幽教余孽”为名,闯入唐门各处产业翻箱倒柜,刻意刁难。 随后,更是一纸文书,以“违规经营、账目不清”为由,开出了一张高达五万两的天价罚单! 唐门代表几次在联盟理事会上拍案抗议,据理力争,却都赵举轻飘飘一句“联盟规矩,一视同仁”给硬生生压了下去。 紧接着,更劲爆的消息从唐家堡内部传出。 因对家族“软弱退让”政策极度不满,四爷唐不咸竟在宗族会议上与家主唐不戒大打出手! 两人虽未动用真气,但拳脚相加,砸烂了祖宗祠堂的不少摆设。 唐不咸当场撂下狠话,宣称“这缩头乌龟般的唐门,不待也罢!”,随即愤而离席,扬言要分家自立门户! 此消息一出,整个蜀州武林一片哗然。 更有多名血气方刚的唐门年轻弟子,对家族高层感到失望,紧随四爷之后,公开宣布脱离唐门! 一时间,蜀中唐门这艘百年巨轮,在世人眼中已是风雨飘摇,濒临分崩离析。 三日之期已过,唐老太爷“迫于”家族内部巨大的压力,派人前往蜀王府,呈上一封言辞恳切乃至卑微的信函。 信中言明,家族因“逆流针”核心技术归属及应对联盟打压之事,已陷入空前动荡,意见难以统一,“伏乞王爷宽限十日,容老朽尽力斡旋,必当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很快,蜀王的答复传回,轻松而傲慢:“本王不急,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提议,随时有效!” 话虽说得漂亮,但联盟对唐门的打压,却因此变得变本加厉。 罚单照收,骚扰依旧,大有一副不等唐门彻底屈服决不罢休的架势。 见此情形,我这位忧心忡忡的镇武司监正,只得亲自前往联盟总部,找赵举“说和”。 “赵盟主,逆流针乃是朝廷急需的军械,唐门如今内部生乱,生产已然受阻。你看,联盟这边的检查,能否先通融一下,至少让通往镇武司的订单先恢复?也算是为朝廷大局着想。” 赵举闻言,却是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语气带着一丝讥讽: “江监正,您这可就让赵某为难了。三月为期,清查九幽教,这可是您定下的铁律规矩啊!” 他特意在“您定下的”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莫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有了蜀王撑腰,赵举没了先前的恭谨之色,说话咄咄逼人。 赵举话锋一转,反将一军,“在下的通源钱庄,至今还顶着‘涉嫌通九幽教’的罪名,被您下令查封着呢。您说,这规矩,到底该怎么算?” 他这一番连消带打,竟让我一时“哑口无言”,只得“面色铁青”地拂袖而去。 一切,都在按预想的进行。 蜀王和赵举,正一步步地,踏进我们为他们精心编织的陷阱之中。 这个陷阱,名为“傲慢”! 他们越是觉得胜券在握,距离最终的败亡,也就越近。 …… 进入六月,整个蜀州城,张灯结彩,为蜀王的六十大寿做着准备。 表面上歌舞升平,暗地里,各方势力都在做着最后的盘算。 九幽教自青城后山暗影长老重伤遁走后,便异常地沉寂下去。 无论是刺杀、舆论战,还是最初的经济战,他们都落了下风,损兵折将。 但如此平静,这太不寻常了。 我绝不相信他们会就此罢休。 这平静的水面之下,必然酝酿着更致命的杀机。 就在这山雨欲来的压抑中,被关押了十余天的玄诚,终于熬不住了,主动要求见我。 秘牢里,我和陈岩见到了他。 不过短短十几天,这位曾经青城派的长老,已彻底形销骨立。 武功被废后,他连基本的自理都成问题,蜷缩在草堆里,与街边的乞丐无异。 “想通了?”我站在牢门外,语气平淡。 玄诚艰难地抬起头,声音沙哑:“想通了……求江大人……给条生路……” “本官很忙,养着你这样一个废人,也很费钱粮。”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给你三句话,说出你活命的价值。” 玄诚身体一颤,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他努力组织着语言,喘息着道: “第一……九幽教夺取阴阳鱼石,布下杀局,主要目标就是杀你……” “第二……与我们接头,传达指令的,是蜀王府的大管家,刘夔……” 这两条信息,前者是旧闻,后者虽重要,但缺乏实证。 我摇了摇头,声音冰冷:“不够。这些,不足以赎你的命。你还有最后一句话。” 玄诚的脸上露出了绝望,他挣扎了片刻,心一横,道: “他们有一批至关重要的‘圣物’,由幽泉长老亲自押送,伪装成普通药材……在蜀王寿宴之前,由金牛栈道运入蜀州,目的地,蜀王府!” 圣物? 这两个字让我心中一凛,瞬间起了疑心。 能让九幽教如此重视,并由长老级人物亲自押送,绝非凡品! “圣物是什么?九幽教主,到底是谁?”我立刻追问。 玄诚恐惧的摇头,语速极快:“不……不知道……圣物具体是何,我在教内地位低微,实在不知……教主身份神秘,从未以真面目示人……” 他顿了顿,仿佛为了争取活命的筹码,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秘密: “但是我知道,那赵举……” “他明面上是商人,实则是九幽教四大长老之首,代号‘财神’,掌管教中所有钱财往来!” 赵举!竟是九幽教四大长老之首! 虽然早有猜测他与九幽教关系匪浅,但直接证实其为核心高层,依旧让我心中一震! 我盯着玄诚看了片刻。 “你身为青城派长老,清修多年,地位尊崇,为何要自甘堕落,与这些魑魅魍魉为伍?” 玄诚浑身一颤,脸上浮现出极度复杂的神情:“他们……他们抓住了我的把柄。” 他声音嘶哑,几乎难以听清,“我……我早年修炼时急于求成,走了岔路,暗中……暗中借用过一些阴邪药材破境,此事不知如何被他们知晓……他们承诺,只要配合,不仅替我保密,日后……还能助我坐上青城派掌门之位……” 掌门之位。 我心中了然。 欲望,果然是最锋利的钩子,能轻易穿透任何看似坚固的道心。 九幽教正是看准了人心的贪婪与脆弱。 或以色欲,或以权欲,或以对力量的渴求为饵。 才能如此无孔不入,将触角伸向名门正派的核心。 而如今,蜀王和赵举那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傲慢,又何尝不是一种最致命的欲望? “给他换个干净点的牢房,找郎中看看,别让他死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牢房。 卷一 第415章 怎样才能杀死我? 蜀王府、刘夔、幽泉长老、金牛栈道的圣物…… 这几条线隐隐串联,却总觉得还缺了最核心的一环。 我脑中忽然一闪:对了,是钱! 如此庞大的计划,调动长老,运输“圣物”,打通关节,必然需要巨量的金钱往来。 这绝不会无迹可寻。 我当即下令,“沈默,重新查账!重点查去年,通源钱庄与金牛栈道的大额异常往来!” “是!” 沈默领命而去,带着账房一头扎进如山的卷宗里。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大人,通源钱庄与金牛栈道的明面往来账目很干净,几乎找不到破绽。但我们换了个思路,核对所有‘长期挂账’和‘异常核销’项目时,发现了一条线索……” 他深吸一口气,“去年腊月,通源钱庄与金牛栈道名下的一家丰隆货栈,有一张面额八十万两的巨额兑票往来,至今没有兑付记录,就这么悬在了账上!” 八十万两! 一笔足以支撑一场小型战争的巨款,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躺在账本里? “传令渝州周青,”我立刻对陈岩道,“以常规税务核查为由,秘密调查丰隆货栈。记住,绝不可打草惊蛇,我要知道这张兑票的底细。” 周青的动作比预想的更快。 两日后,尘微台传来了他的密讯,并附上了一张票据摹本。 沈默拿着密训,情绪有些激动:“大人,已查实。这张兑票,是蜀王府开出的!” 他用手指着那熟悉的花押,正是查抄通源钱庄时,在秘库账本中的那个鸟喙祥云的私印! “私人花押的主人,正是蜀王府大总管刘夔!” 刘夔!果然是他!最后的拼图,吻合了! 不止如此,周青在密函最后补充了一条至关重要的情报: “另,据丰隆货栈账簿显示,六月初三,一批价值八百两、标注为‘滇南药材’的货物,由一队精干护卫押送,发往成都。” 全部对上了! 八百两的货物,需要动用一队护卫?其中必有猫腻! 时间、地点、人物、金额、货物…… 一条由金钱编织,连接着九幽教、蜀王府和那批致命“圣物”的暗线,彻底浮出水面! “姐夫哥!”杜清远兴奋地凑过来,“证据确凿,可以动手抓人了吧?” 我缓缓摇头,“还不到时候。抓几个虾兵蟹将毫无意义。现在最关键的是,必须弄清楚,那批‘圣物’……究竟是什么?” 这笔交易发生在半年前,那正是我与九幽教斗得最激烈的时候。 原来从那时起,他们就已经在蜀王寿宴这个终极杀局上落子了! 所图必然极大! …… 我独自来到青羊宫偏院,找到了胡老道。 “胡道长,请教个问题。” 我开门见山,“杀死我,用什么办法最是狠毒隐蔽,又难以防范?” 胡老道猛地抬起头,瞪着我:“哪个不开眼的活腻味了?敢动你小子?” “我只是假设。” “哼!”胡老道嗤笑一声,“最简单的?让你背负无法偿还的巨额真气税,引动税虫噬体,自爆而亡,干干净净。” “我是镇武司官员,自有真气配额,此路不通。” “若是对方……能劫持乃至篡改你所在区域的天道大阵核心权限呢?” 胡老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此乃镇国之基,一旦被邪力侵蚀,轻则一城之地真气逆流,武力崩坏,生灵涂炭;重则……阵法倒转,乾坤易位!届时,他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甚至能调动一城之地的天道之力反噬于你,你如何抵挡?” 我心中猛地一凛! 这招确实狠毒!简直是釜底抽薪! 我不再隐瞒,将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据可靠情报,九幽教正有一批所谓的‘圣物’,被运往蜀王府。我怀疑,与此有关。” 胡老道捋着胡子:“蜀王那厮过寿,各方献宝,收点东西不稀奇。” “但我对那批‘圣物’很感兴趣。”我皱眉道,“可惜我不精阵法,马三通又尚未抵达……” 胡老道不耐烦地打断我:“有屁快放!拐弯抹角的,找老夫到底作甚?” 我微微一笑,躬身一礼:“小子想请胡道长,与我走一遭,去‘看看’那批货。唯有您的眼界,能辨其真伪虚实。” “让你镇武司直接去扣下不就完了?” “我不想打草惊蛇。” 胡老道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搓了搓手指:“让道爷出手,可以啊!好处呢?” “咱们的关系,还要什么好处?” “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道爷跟你们镇武司又没什么交情!给道爷个出马的理由!” 我思索片刻,旋即有了计较。 我慢条斯理道:“道长,那万瘟鼎,您也研究有些时日了,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胡老道一听,差点跳起来,“好你个江小白!当初可是你亲手送给道爷我的!送出门的东西还想往回要?” 我面露“诧异”:“道长怕是记错了?我当时说的是‘借’给您参详,可从未说过‘送’字啊。” “你……你耍无赖!”胡老道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最终,经过一番“友好”协商,我们立下字据: “今有江小白,请托青羊宫胡道长出手鉴别‘圣物’。事成之后,万瘟鼎永久归胡道长所有,绝不追讨。立字为据,天地共鉴。” 胡老道吹胡子瞪眼地按了手印,嘴里嘟囔着“亏大了亏大了”。 但眼里那抹藏不住的得意,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 为了彻底摸清蜀王的底牌,此行我没有动用镇武司的一兵一卒,以免打草惊蛇。 傍晚时分,我、胡老道和李长风,如同寻常的江湖客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成都。 两天后,我们抵达了隆昌驿站。 此地是连接成都与渝州的咽喉要道,商旅繁盛,鱼龙混杂。 更重要的是,根据周青的情报,丰隆货栈的运输队,固定会在此处歇脚、补给。 牵着马走在略显嘈杂的驿站街道上,我不由得心生感慨。 当初初入蜀中,便是在这隆昌驿站,遭遇了九幽教的“神罚”栽赃。 也是在这里,我于梦中降服了紫魇,将其炼为梦傀。 故地重游,竟仍是为这阴魂不散的九幽教而来! 冥冥之中,仿佛是一个循环。 空气中混杂着马粪、尘土、汗水与食物腐败的复杂气味。 南来北往的商旅、眼神游移的江湖客、以及明显带着军旅痕迹的护卫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龙蛇混杂的画卷。 “啧,这破地方,风水不怎么样。” 胡老道打量着周围熙攘的人群,嫌弃地撇了撇嘴,“龙气涣散,煞气暗藏,最容易藏污纳垢。” 我们没有入住驿站官方经营的客栈。 而是找到了驿站边缘一家由退伍老卒开设的“悦来老店”。 店主是个独眼老头,话不多,但看得出曾经是军中好手,规矩得很。 更重要的是,这个悦来老店,与丰隆货栈有长期合作。 要了两间上房,安顿下来后,我们便在老店大堂角落坐下,点了几样小菜,一壶浊酒。 看似休息,实则耳目全开,留意着驿站内的所有动静。 “接下来如何?”胡老道压低声音,“守株待兔?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卷一 第416章 计划不如变化 根据周青派人盯梢传回的情报,丰隆货栈的车队最迟会在今晚抵达隆昌驿站。 我们三人早已商议好了行动计划:一旦车队入住,便由我和李长风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混乱,吸引幽泉长老及其主要护卫的注意力,为胡老道创造机会,让他凭借手段潜入探查那批“圣物”的虚实。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傍晚时分,一队挂着“丰隆货栈”旗号的马车队,果然如期抵达了驿站。 三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十余个穿着伙计服饰的护卫,一切看起来都与寻常商队无异。 为首的是一个面相精明的中年头目,正与悦来老店的老板打着招呼。 但我们三人的目光,却同时注意到了队伍中一个穿着普通灰色短打、戴着斗笠的身影。 此人混在护卫中,虽然刻意收敛了气息,但步履沉稳,目光凌厉地扫视着四周。 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七品高手! 虽然他已极力掩饰,但那源于境界的压迫感,在我们这等修为的人眼中,清晰可辨。 此人定是幽泉长老无疑! “老板,老规矩,补充些清水和上等草料。” 中年管事笑着说道,“今晚不住店了,连夜赶路。” 不住店? 我们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皆是一沉。 他们根本没打算在这里过夜! 我们的计划瞬间落空。 眼见车队补充完毕,毫不留恋地驶离了驿站,向北继续进发。 我们没有丝毫犹豫,为避免引起怀疑,连房间都没有退,远远地缀了上去。 跟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车队终于在一处荒野停了下来。 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面空旷,唯有几块零星的巨石散布,视野极佳。 我们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一块最大的巨石后面,屏息观察。 只见几名弟子从马车上利落地搬下一些东西,竟是八面黑色的三角小旗。 他们动作娴熟地将这些小旗分别插在车队周围的八个方位上。 不妙!我心中警铃大作。 更不妙的是,其中两名手持小旗的弟子,竟直直地朝着我们藏身的这块巨石走来! 我们立刻将气息收敛到极致,李长风的右手已按在了剑柄之上。 那两人在距离我们藏身之处仅三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一边将手中的黑旗用力插入地面,一边低声抱怨: “这趟货走得真他娘的辛苦,放着舒服的客栈不住,非得在这荒郊野岭喂蚊子!” 另一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少废话!长老说了,稳妥起见!再坚持三天,到了成都交了差,哥哥我带你去最贵的窑子,姑娘任挑,好好放松一下!” “要得!巴适!”先前抱怨那人这才嘿嘿低笑起来。 两人插好旗,边说边笑地回到了车队中心。 他们刚一离开,胡老道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八方锁灵阵!专门防备灵识窥探和外部靠近的警戒阵法,旗阵范围内,风吹草动都难逃感应。”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那八面插好的三角黑旗无风自动,旗面上幽光一闪! 一道道水波般的真气涟漪以车队为中心,缓缓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一旦有任何生灵闯入警戒范围,必然会立刻触发警报! 难怪他们选择在野外过夜! 视野开阔,毫无遮蔽,再加上这警戒阵法,当真是固若金汤! “怎么办?”我看向胡老道。 胡老道闻言,嘿嘿一笑,“雕虫小技,班门弄斧,可惜遇到了道爷!”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他那看似邋遢的道袍里,摸出了三张淡黄色符箓。 胡老道指尖真气流转,那三张符箓无声无息地化作流光,精准地射向阵法一角。 只见那处的阵法涟漪微微一滞。 原本严密的阵势悄然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快!只有一炷香!”胡老道低喝一声,“一炷香内,无论成败,必须撤离!否则阵法复原,气息泄露,我们就是瓮中之鳖!” 说罢,胡老道又从怀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符箓。 他口中念念有词,符纸瞬间化作一道清辉笼罩其身。 下一刻,他的身影竟在我们眼前渐渐变淡,最终彻底融入了夜色,连气息都消失无踪! 隐身符! 心中一动,想起第一次在青羊宫偏院见到这老道时,他便用过此术戏弄唐不咸。 此刻再见,依旧觉得神乎其技。 时间紧迫,不容多想。 我和李长风立刻按计划行动。 我们整理了一下衣袍,将显眼的兵器藏于袍内。 又隐匿了自身修为气息,甚至连我们二人的税纹都改掉了。 此刻的我们,看上去与那些常年奔波、风餐露宿的寻常江湖客别无二致。 我们绕到车队警戒范围的另一端,然后装作刚从官道岔过来的样子,朝着篝火明亮的车队走去! 刚接近到十丈内,那边立刻传来一声厉喝:“站住!什么人?” 数道锐利的目光瞬间投射过来,篝火旁几个护卫“唰”地站起身,手按刀柄,眼神警惕。 也就在这一刻,我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巨石旁。 胡老道的身影极其短暂的模糊闪现了一下,旋即又彻底隐匿而去。 我心中微紧,但面上不动声色。 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带着几分无奈和讨好的口气,道: “前方的朋友,行个方便!赶路错过了宿头,讨碗水喝!” 那名中年管事眯着眼打量了我们片刻,迎了上来:“好说,好说!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 他嘴上说得客气,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对着手下做了个戒备的手势。 在这荒郊野外突然冒出两个陌生江湖人,由不得他们不警惕。 “老五,”管事回头招呼一声,“给这两位朋友拿点水。”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应了一声,拿起一个皮质水袋,走了过来,拔开塞子,就要往我们递过去的水袋里倒水。 就在他倾斜水袋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异味,混在水汽中飘入我的鼻腔。 水里面有毒! 对方根本就没想留活口! 所谓的送水不过是试探,无论我们喝与不喝,恐怕他们都打算将这意外的“麻烦”彻底清除! 我心中瞬间转过数个念头。 翻脸动手?立刻撤离?不,胡老道那边还未得手,此刻翻脸,前功尽弃! 我面上依旧维持着笑容,接过水袋,却没有立刻去喝。 那名叫老五的刀疤汉子见我们不动,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朋友,你们不是口渴了吗?怎么不喝?” 卷一 第417章 八口箱子! 我呵呵一笑,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这位大哥,实不相瞒,我和我兄弟都是无酒不欢的主。刚才闻到酒香,这肚里的酒虫就勾起来了,不知能不能讨杯酒,驱驱这荒野的寒气?” 说着,手腕一抖,将那锭银子稳稳抛向老五。 老五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脸上横肉抽动,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哟,挺上道啊。” 他回头看向中年管事。 中年管事略微沉吟,随即摆了摆手,“既然朋友这么客气,老五,拿一坛驱寒酒给他们。” 老五会意,阴笑一声,转身从一辆马车上抱出一个酒坛,坛口泥封完好。 他拎着酒坛,径直走向李长风,作势要递过去。 就在李长风伸出左手即将接住酒坛的瞬间,异变陡生! 老五的右手五指成爪,指尖带着破风的锐响,直扣李长风伸出的左手脉门! 这一下偷袭极其突兀狠辣。 若被扣实,瞬间便能制住经脉,令其失去反抗之力。 然而李长风早有防备,他伸出的手腕极其细微却迅捷地一抖。 非但不退,手指如灵丝般顺势一缠一绕! 反将老五的手腕关节锁住,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声。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已稳稳抱住了那坛酒,身形不动如山。 老五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唰唰唰!” 周围护卫反应极快,见状立刻纷纷拔出兵刃! 寒光闪烁,杀气瞬间将我们二人笼罩,眼看一场冲突就要爆发! “住手。”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戴着斗笠的幽泉长老,终于抬起了头。 斗笠下阴影中,两道目光在我们身上逡巡。 “幽冥丝!缥缈如鬼,缠骨断筋。原来是北边不死宗的朋友。” “锵!”“锵!” 我和李长风几乎是同时脸色“剧变”! 猛地向后撤开一步,腰间长剑瞬间全然出鞘,剑尖直指幽泉长老! 额头间两道不死宗火炬税纹骤现! 周身真气鼓荡,做出拼死一搏的戒备姿态。 我厉声喝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幽泉长老对我们的激烈反应似乎很满意。 他轻轻摆了摆手,一股属于七品高手的威压缓缓弥漫开来。 篝火的火焰瞬间摇摆不定,仿佛被某个无形的力量按住。 那些持刀护卫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不必紧张。”他口气中竟带着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老夫对你们没有恶意。只是见这位朋友的手法,想起了些江湖旧事罢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听说,你们不死宗,被镇武司打压得很惨,山门破碎,弟子星散……唉,真是造化弄人。那镇武司,仗着朝廷之势,便是我等江湖义士共同的死敌!” 李长风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怒,冷哼一声。 我紧盯着他,“阁下消息倒是灵通。我们兄弟二人如今只想找个安身立命之所,苟全性命。过往种种,恩仇血债,不想再提!” 说着,我猛地将之前那个水袋狠狠扔在地上,清水溅湿地面: “倒是你们,我们好心讨水,却给我们下毒,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幽泉长老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防人之心不可无嘛!这世道,谨慎些总没错。不过,既然是不死宗的朋友,那便是误会。” 他收敛笑容,目光灼灼:“蜀州这地方,水浑得很,单打独斗,难成气候。若两位有兴趣,不妨留下来,跟我们共谋大事!以二位的本事,何愁不能东山再起,向那镇武司讨还血债?” 我断然拒绝,“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只想安稳度日,不想再卷入任何纷争!” 场面一时僵持。 空气中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篝火噼啪作响,更添几分紧张。 片刻后,幽泉长老见我们态度坚决,挥了挥手:“既然如此,人各有志,二位请自便吧。” 他又对那中年管事吩咐道:“给他们拿些干净的水。” 我抱了抱拳,一言不发,与李长风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态,一步步缓缓后退。 直到退出二三十丈,融入黑暗之中,才立刻展开身法,急速远离。 …… 一炷香后,我们与胡老道在约定好的五里外一处隐蔽小山丘后汇合。 “成了?”我立刻问道。 胡老道眉头紧锁,神色异常凝重:“怪,太怪了!道爷我里里外外,连车底板都摸了一遍,一共八口大箱子,里面装的确实都是些滇南来的普通药材,虽值些钱,但绝称不上‘圣物’。其他地方,包括车架、夹层,也都探过了,没有丝毫异常的真气或阵法波动!” 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百思不得其解:“真是奇怪!难道他们费这么大劲,让一个七品长老亲自押送,就为了运这几箱破药材?” 我心中猛地一沉。 玄诚招供时恐惧的神情不似作伪。 周青查到的八十万两巨款和蜀王府的兑票也确凿无疑。 幽泉长老亲自押运更是事实。 这一切线索都指向这批货至关重要。 难道是情报有误? 一个念头闪过,但立刻被我否定。 不可能!如此严密的链条,如此巨大的投入,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运送普通药材。 幽泉长老亲自出马,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或许……那阵法或者圣物本身处于沉寂状态,未曾启动,所以难以察觉?” 我们都陷入沉思,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投向山下那片荒野。 夜色深沉,营地寂静。 车队静静地停在那里,八口箱子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突然,我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 是那八口箱子本身! 我们都被“箱子里装了什么”这个思维困住了! 我脱口而出:“是那八口箱子!” 胡老道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一拍脑门:“糟糕!道爷我只顾着探查内里乾坤和阵法波动,却忘了最基础的东西!” 他满是懊恼道,“若那箱子本身,就是以特殊材料制成,或者其结构本身就是一个未曾激活的阵盘载体……该死!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寻常人谁会去注意运货的箱子本身? 这恰恰是最完美的伪装! 然而,机会已经错过! 再想靠近车队,难如登天。 他们明日必定会加速赶路,直奔成都。 李长风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望着山下道:“他们要去成都,要去蜀王府。只要方向没错,我们就有机会!” 胡老道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但愿还来得及。” 我们不再停留,趁着夜色,施展身法,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朝着成都方向疾驰而去。 卷一 第418章 城门难缠老税吏 三日后,成都东门。 城门处的盘查比往日森严了数倍。 一队镇武司税吏手持尘微台阵盘,一丝不苟地盘查着往来的商旅行人。 为首的是个生着两撇小胡子的老吏,正叉着腰,趾高气扬地吆喝着: “都听好了!蜀王千岁寿宴在即,奉上峰严令,所有入城人马货物,道……本税吏都要仔细检查!以防奸人作乱,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站在不远处的城楼上,看着穿着那身不太合体的一品税吏服的胡老道,不由得摇头苦笑。 这老道,倒是很享受这种角色。 远处,一支打着“丰隆货栈”旗号的车队,缓缓驶近城门。 胡老道眯起眼睛,借着捋胡子的动作,朝我这边使了个眼色。 鱼,到了。 车队中,那脸上带疤的老五率先下马,到前面打听。 在被告知镇武司提高安保等级后,脸色变了变,但还是老实指挥车队去后面排队等候。 我的目光紧紧锁定车队。 片刻后,只见那个戴着斗笠的幽泉长老,悄无声息地脱离了车队。 几个闪身便消失在城门外的一条小巷里。 果然谨慎。 有天道大阵在,他不敢冒险暴露。 而这正是我的目的,逼退他,给胡老道创造机会。 陈岩在我身边低声道:“大人,要不要跟上去?” 我缓缓摇头:“不用管他。我们的目标,是那八口箱子。” 城门口,胡老道倒是“尽心尽力”,演得活灵活现。 遇到卖菜的老农,他要揪两棵葱说是查验; 碰到挑着鸡鸭蛋的,他非得伸手讨要两个,惹来一片低声的抱怨和骂声。 终于,轮到了丰隆货栈的车队。 那中年管事脸上堆起笑容,快步上前,将路引文书双手奉上:“这位税吏老爷,我们是丰隆货栈的,这是文书……” 胡老道斜睨着眼,接过文书随意翻了翻。 目光扫过后方车队,拖长了腔调:“后面那八口大箱子,装的什么呀?打开看看!” 中年管事忙道:“回大哥的话,是给蜀王府采购的药材。” 说着,他熟练地凑近一步,袖口一抖,一小块碎银子便滑入胡老道手中。 胡老道掂了掂银子,竟直接放到嘴里咬了一下,然后才满意地揣入怀中,声音却更大了:“蜀王府的东西?那更得仔细检查了!万一里面藏着个刺客什么的,我们镇武司岂不是失职?打开!” 一旁的老五眉头一拧,拳头握紧,就要发作。 中年管事赶紧用眼神死死按住他,陪笑道:“应该的!打开,都打开,让官爷检查!” 我在城楼上凝神望去,那八口箱子材质果然特殊。 看似普通的樟木,但在天光下隐隐泛着一种非金非木的暗沉光泽。 我的目力竟难以穿透箱壁看清内里虚实。 箱子被逐一打开,里面果然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 胡老道大摇大摆地上前,这里抓一把,那里捏一捏,嘴里还嘟囔着“成色一般”。 就在他俯身拨弄其中一口箱子内的药材时,袖袍极其自然地拂过箱子的内壁。 刹那间,我感知到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自他袖中一闪而逝! 两道极其隐秘的符文,悄无声息地烙印并隐藏在了箱壁之上,旋即消失不见。 待所有箱子都“检查”完毕,胡老道还意犹未尽,故意刁难了几句。 那中年管事无法,只得再次上前,肉疼地塞过去一锭更大的银子。 胡老道这才眉开眼笑,把银子揣好,回头对守门的兵吏一挥手,“没问题了!放行!” 车队缓缓启动,驶入城门洞。 胡老道做戏做全套,一直坚守岗位到正午时分,才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对副手道:“你们先查着,老子酒瘾犯了,得去润润嗓子!” 说罢,便晃晃悠悠地朝着附近酒肆走去。 …… 我们悄然离开城楼,来到青羊宫那处熟悉的偏院静候。 不多时,陈岩闪身入内,低声禀报:“大人,盯梢的兄弟传回消息,半个时辰前,那批货已经由蜀王府侧门接收,直接运进内府了。” 我点了点头,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心中的沉重并未减轻。 那八口箱子,就像是八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住了我的心神。 一炷香后,胡老道才打着酒嗝,晃晃悠悠地回来了,满身的酒气混杂着市井的烟火味。 “怎么样?”我立刻迎上前问道。 胡老道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浑不在意地道:“急什么?让道爷我先顺顺气。” 说罢,他回到里屋,取出了一张空白的符纸,小心翼翼铺在石桌上。 “时间紧,玩意儿又邪门,道爷我没空在现场仔细拆解那箱子的奥秘。” 他一边解释,一边双手掐诀,指尖泛起朦胧的清光,“就在那箱子里,放了道拓影符!” 话音未落,他指尖清光猛地点向空白符纸。 霎时间,符纸之上光华流转! 一道道复杂、精微的符文线条凭空显现,如鬼画符一般,纵横交织,勾勒出一个阵法结构! 我满脸惊讶,“这是?” 胡老道带着几分得意,“此符能将其附着之处的阵法纹路,临摹回来。瞧,这就是那箱子内壁刻印的真正东西!” 我紧紧盯着上面的符文,越看越是心惊,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阵法……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也觉得眼熟?” 胡老道说着,又飞快地从他的百宝箱子里掏摸起来。 很快拿出了之前从橙诡那里缴获的阵盘碎片。 他将碎片小心地拼接,放在拓印出来的阵法旁边。 两相对照之下,真相豁然开朗! 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橙诡那破阵盘上损坏缺失的那部分关键符文,此刻在这拓影上显示得清清楚楚! 然而,我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 “橙诡这个阵盘,不过巴掌大小,就能劫持青羊宫上方的天道大阵!” 我抬手指向石桌上那拓印出的阵法虚影,凝重道:“而那口箱子,足有六尺长!而且,这样的箱子,一共有八个!” 若是同时启动,彼此勾连,能量共振…… 这足够劫持乃至覆盖掉整个成都城的天道大阵核心! 卷一 第419章 此消彼长 胡老道却对那拓印出的阵法看得如痴如醉,口中啧啧称奇:“妙啊!真是精妙!虽然走了邪路,但能以此法反向侵蚀天道大阵!这九幽教背后,定有高人,竟能窥得其中堂奥,另辟出这等诡谲路径!” 他这番赞叹,让我心头更沉。 能让胡老道都为之倾倒的阵法,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道长,”我沉声道,“此事关乎全城安危,你可有应对之法?” 胡老道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你小子,当道爷我只会看热闹不成?实话告诉你,我当时可不止往箱子里打了一道符!” 说着,他又从他那百宝箱里,珍而重之地摸出一张泛着淡淡金属光泽的符纸。 “瞧好了,这是蚀阵符!”他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符箓,“此符不与探查,专司破坏。一旦激活,可依预设指令,远程、缓慢地侵蚀、修改乃至擦除指定的小范围阵法结构!” 他拿起朱砂笔,对照着拓影符显现出的阵法图,笔尖指着点向其中一处看似不起眼的地方。 “瞧见没?这里是阵枢转承之点,看似稳固,实则是能量洪流必经的狭窄关隘。只要在此处制造一点淤塞,平日里毫无影响,可一旦他们全力催动大阵,能量在此处稍一阻滞……” 他一边解说,手下不停,笔走龙蛇,片刻间便在“蚀阵符”上绘制出了一道破坏性符文。 “成了!只要将此符遥相感应激活,便能叫他们的如意算盘,在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他举起符箓,作势就要催动。 “且慢!”我猛地伸手拦住了他。 胡老道一愣:“嗯?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我眼中寒光闪动,“现在破坏,他们只会知道计划泄露,顶多是损失八口箱子。以蜀王和九幽教的底蕴,未必不能另起炉灶。” 我继续补充道:“我们要的,是在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图穷匕见的那一刻,让这看似无敌的杀手锏,从内部骤然崩溃!届时,阵法反噬,人心大乱,才是我们一举定乾坤之时!” 胡老道眨巴了几下眼睛,“有道理!小子,你这心是真脏!不过……道爷我喜欢!”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蚀阵符收了起来,“就这么办!” 走出青羊宫偏院,我虽因找到了反制之法而稍松一口气,但心情却愈发沉重。 蜀王朱麟,他竟然想劫持整个成都府的天道大阵! 这绝非仅仅为了杀我,甚至不仅仅是为了清除异己。 掌控一城之地的天道大阵,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可以断绝对手的真气补给,甚至可以调动阵法之力直接镇压; 意味着他能监控全城,让所有反抗者无所遁形; 更意味着……他拥有了对抗朝廷中枢、割地自雄的最强资本!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权斗或是江湖恩怨。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动摇国本,这无异于是谋逆! ……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蜀州仿佛都围绕着即将到来的蜀王寿宴运转。 明面上一派歌舞升平,底下却是暗潮汹涌。 唐门对蜀王的“示弱”并未换来丝毫怜悯,反而引来了更疯狂的撕咬。 在蜀王的默许甚至授意下,赵举掌控的武林联盟对唐门的打压变本加厉。 逆流针的生产被彻底搅黄,陷入停滞。 唐门在成都乃至蜀州各地的药铺、工坊、货栈等生意受到全方位冲击,亏损惨重! 就连千机阁也被迫关停! 家主唐不戒两次亲赴蜀王府,低声下气,近乎哀求,希望能求得一线生机。 然而蜀王的态度强硬得令人心寒,那三个极具侮辱性的条件,一字不让。 他的做派,这已不仅仅是打压,分明是杀鸡儆猴! 要做给蜀州所有势力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眼见蜀中第一大武林世家都落得如此下场,其他大小门派更是噤若寒蝉,纷纷转向。 他们争先恐后地向蜀王府献上奇珍异宝,以求能分得一杯残羹冷炙,或者保全自身。 而我们镇武司,对此局面似乎也“束手无策”。 只能眼睁睁看着蜀王一步步收拢着江湖势力,气焰日益嚣张。 明面上,一切似乎都已成定局。 暗地里,陈岩和沈默率领的情报网络却昼夜不息,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他们严密监视着城内,尤其是蜀王府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立刻汇总到我这里。 而我,则与杜清远、李长风,扮演着“无能为力”、“心灰意冷”的角色。 每日不是在徐顺这个“地头蛇”的带领下,游览成都的武侯祠、望江楼等景点,便是流连于各大酒肆,喝得“酩酊大醉”。 …… 这日,我们又是一身酒气,步履蹒跚地回到镇武司衙门。 新任门房、曾经的说书先生周良立刻迎了上来。 他伤势已好,虽口不能言,但对这份安身立命的差事极为珍惜。 他焦急地对着我们比划了一番,见我们醉眼朦胧,不明所以,连忙拿起旁边一块小木板和炭笔,在上面飞快写下两个大字: 有贵客。 我打了个酒嗝,眯着眼,摇摇晃晃地走进正堂。 只见厅内,风尘仆仆的马三通正端着茶杯,见到我这副模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他那标志性的大笑:“哈哈哈!江老弟,别来无恙啊!哥哥我又来叨扰了!” 他身后,还站着一名面容严肃中年男子,穿着镇武司文枢阁的官服,眼中带着不悦之色。 我仿佛没看见那人,上前一把抱住马三通,带着满身酒气,诉苦道:“马老哥……你、你可算来了!这蜀州的日子,难,难啊……” 马三通何等精明,虽不知我具体谋划,但也看出几分端倪,配合地拍着我的背:“知道你不容易,哥哥我这不是来了嘛!” 他顺势将我稍稍推开,侧身引见道:“来来,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总衙文枢阁的副监正,孙有德,孙大人。此番与我同为特使,前来为蜀王贺寿。” 我这才仿佛刚看见孙有德一般,随意地抱拳拱了拱手,“哦……孙监正,有礼了。” 孙有德面沉如水,对于我这般失态和无礼显然极为不满。 他冷哼一声,拂袖道:“江监正!公务期间,衣衫不整,酗酒失态,成何体统!你这般模样,如何统领一方,维护朝廷颜面?” 卷一 第420章 再无退路! 听到孙有德责问,我仿佛被酒精激起了脾气,毫不退让地顶了回去。 “孙……孙监正!蜀州这鬼地方,九幽教横行,蜀王……哼!老子天天带着弟兄们出生入死,喝点酒解解乏,怎么了?你在京城高堂坐着,懂得什么?” 孙有德被我这“以下犯上”的态度彻底激怒。 “放肆!本官乃总衙特使,代表的是秦掌司,是朝廷法度!” 他上前一步,官威十足,“你区区一个代监正,竟敢如此目无上官?我看你这监正,是做到头了!” 马三通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哎呀,孙大人息怒,江老弟他也是压力太大,一时失言……” 我却不领情,一把推开马三通,指着孙有德鼻子骂道: “你们在京城动动嘴,我们在蜀州跑断腿!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坐这位置试试?” 孙有德脸色铁青,知道在“醉酒”这事上跟我这“浑人”纠缠不清,冷哼一声,不再纠缠此事。 就在这时,周良因为替休沐的徐顺当值,正好端着茶水进来。 听到堂内吵闹,吓得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孙有德目光扫过周良,像是找到了新的靶子,嘴角勾起冷笑: “哼!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江监正,你自身行为不端也就罢了,这镇武司衙门何时成了慈善堂?连这等口不能言的残废,也能混进来充任门面?滑天下之大稽!我镇武司的威严何在?” “残废”二字,如同一点火星,瞬间引爆了我压抑的怒火。 周良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发抖。 马三通脸色也变了:“孙大人,此言过了!” 所有的“醉意”从我眼中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芒。 我猛地踏前一步,身形快如鬼魅,在孙有德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孙有德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踉跄着倒退好几步。 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冠帽都被打歪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连马三通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我会直接动手。 我站在堂中,目光如刀,死死盯着孙有德,声音冰冷,一字一句道: “孙有德,你给我听好了!” “第一,周良是门房,非镇武司在编税吏,不领朝廷俸禄!我用何人,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第二,他这伤,是为揭露九幽教阴谋,被奸人所害!他是为我镇武司、为这蜀州百姓受的伤!在你口中,竟成了‘残废’?” “你身为朝廷命官,不同情抚恤忠良,反而以此等污言秽语羞辱于他?你这颗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烂的?” “你……你……你敢殴打上官?” 孙有德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我,“反了!反了!江小白,你这是造反!” 马三通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口中连声道:“孙大人!孙大人息怒!江监正他……他这是一时酒后失德,绝非本意!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个醉汉一般见识!” 我则趁着“酒劲”,毫不示弱地指着孙有德骂道: “打你又如何?还孙有德?有个狗屁的德!” “再敢满口喷粪,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按‘污蔑同僚、动摇军心’的罪名,将你拿下!” 周良站在门口,激动得浑身颤抖。 不能言语的他,只能对着我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额头瞬间见红。 “好!好!好!江小白,你有种!” 孙有德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今日之事,本官定当如实禀明秦掌司!我看你这监正,还能当到几时!我们走!”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镇武司正堂。 他带来的几名随从也连忙跟了上去。 马三通看着孙有德离去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演技十足:“江老弟啊江老弟!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下祸可闯大了!” 我仿佛酒醒了几分,对着孙有德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 直到孙有德的身影彻底消失,我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眼中的醉意和狂怒迅速褪去,恢复了清明。 我走到周良面前,将他扶起,“以后,在镇武司,没人能再欺辱你。下去处理一下伤口。” 周良泪流满面,重重地点了点头,再次躬身一礼,这才退下。 回到了值房,闲杂人等都已被屏退,只剩下我、马三通。 马三通似笑非笑,“行啊,老弟,这一巴掌,扇得是又响又脆!哥哥我看着都觉着疼!” 我揉了揉手腕,冷笑道:“不过是个开始。这孙有德,不过是条急着跳出来吠叫的恶犬,打了也就打了。” 马三通神色一正,声音压得更低:“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戏演完了,该谈正事了。” 马三通从怀中一个巴掌大小的密盒。 他指尖逼出一缕真气,按在密盒特定的凹槽上。 盒盖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缓缓滑开。 里面躺着是一封火漆密令,盖着秦权的饕餮印。 马三通取出信封,双手捧起,脸色肃然,沉声道:“总衙密令!代监正江小白,听令!” 我站在原地,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马三通等了两息,见我毫无反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老弟,你好歹……跪接一下,走个过场?不然哥哥我这程序上没法交差啊。” 我心中冷笑,这秦老狗,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用这种形式来搞服从性测试。 我直接反问,“我江小白,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恩师。他秦权,什么时候也配受我一跪了?你就这么回复他,原话!” 马三通闻言,非但没有再劝,叹道:“唉!秦掌司果然没猜错。他说了,你若肯跪,这密令便给你;你若不肯……这密令,照样得给你。” 说着,他不再坚持,直接将那张纸递到了我面前。 我接过,拆开火漆,展开一看,上面竟是一片空白,无一字墨迹。 我心念微动,将秦权给我的饕餮真气分出一缕,注入纸张之中。 下一刻,如同墨滴入清水,道道墨迹如游龙,迅速浮现、勾勒出两行字: “孙有德,杀。” “蜀王府,便宜行事!” 笔迹铁画银钩,正是秦权亲笔! 墨迹在显现后只维持了不到三息,迅速淡化、消失。 最终连带着整张纸都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不留丝毫痕迹。 我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目光微凝。 这秦权做事,倒也真是缜密狠辣。 一道密令,既借我之手清理了门户,又给了我放手对付蜀王的最终授权。 如此一来,我便再无后顾之忧,也…… 再无退路。 卷一 第421章 搅屎棍 次日一早,孙有德便大张旗鼓地前往蜀王府“拜会”,丝毫不避人耳目。 不到午时,他便气冲冲地回来了,径直闯入我的值房,脸色铁青,指着我的鼻子大发雷霆: “江小白!你什么意思?” 我放下手中的卷宗,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孙副监正,何事如此激动?” “你心里清楚!”孙有德怒道,“本官拜访蜀王,乃是奉总衙之命!你派人跟踪我?”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孙大人,蜀王寿宴在即,镇武司负责城内一切安保事宜,蜀王府更是重中之重!所有拜访蜀王之人,无论身份,皆需记录在案。此乃镇武司职责所在!” 我逼近一步,“莫要忘了,镇武司除了管辖江湖事宜,更负有监视各地藩王之责!记录你孙副监正的行程,有何不可?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可以凌驾于此条铁律之上?” 孙有德被我的气势所慑,语气稍弱,但仍强辩道: “我……我乃奉秦掌司之命前来,能一样吗?” “奉谁的命令都一样!”我冷笑一声,“规矩就是规矩!秦掌司亲自来了,也不例外!孙副监正如此抗拒,莫非是与蜀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密,怕被记录下来?” “你……你血口喷人!” 孙有德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法反驳,只得恨恨地一甩袖袍,转身欲走。 许是气昏了头,脚下竟一个踉跄,险些被门槛绊倒。 我在他身后,慢悠悠地提醒道:“孙副监正,小心一些!我看你印堂发黑,步履虚浮,恐有血光之灾啊。本官恰好认识青羊宫一位道长,驱邪避凶很是在行,不如……请他给你看看?” 孙有德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最终什么也没说,狼狈地快步离去。 …… 下午,我与马三通正在值房内商议逆流针一事。 孙有德不知从哪里得了风声,又不请自来,径直推门而入。 他摆出一副上官架子,试图强行插手,“逆流针乃朝廷重要武备,采购事宜,本官身为特使,有权过问!” 马三通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语气虽还客气,却明显带着不悦: “孙大人,此事由营造枢与蜀州监全权负责,具体事务,就不劳您费心了。” 孙有德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自觉僭越,在马三通这个技术实权派面前也硬气不起来。 只得悻悻然地留下一句“本官也是为公事着想”,再次灰溜溜地离开。 他显然并未死心。 趁着我傍晚处理一批紧急公务时,他又来了。 这次,他直接要求调阅镇武司对蜀王府的监视记录,以及通源钱庄一案的机密卷宗。 一个将死之人,要求还挺多! 我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此乃核心机密,关乎后续行动,恕难从命。” “江小白!你屡次三番阻挠本官履职,究竟意欲何为?” “职责所在,无可奉告。” …… 第二天一早,负责情报与文书管理的沈默前来抱怨,“大人,这孙副监正有些过了。” 我抬头,“哦?” “刚才,他要求检查和调阅我蜀州监近三年的所有卷宗副本。” 虽然孙有德是为贺寿而来,可他的身份,却是文枢阁副监正,有这个权限。 我揉了揉眉心,这个孙有德,真是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你怎么回复的?” 沈默面无表情,“属下告诉他,看管机密档案库房的老吏昨日家中突发急事,告假回乡了,而唯一的钥匙,被他随身带走,不慎遗失在路上了。新钥匙正在加急打造,需等上几日。” 这借口拙劣,但用来应付一条急于表现的疯狗,足够了。 然而,心中隐约一丝担忧。 这个搅屎棍,上蹿下跳,仗着那点可怜的权限胡搅蛮缠。 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不会坏了我的大事吧? 可是眼下蜀王寿宴在即,现在又不是对他动手的时候,只能再忍一忍! 就在这时,典吏周奎急匆匆赶来,低声道:“大人,不好了!孙大人他……他从外面找了个开锁匠来,说要强行打开卷宗房!” 我闻言,心中一动,随即对身旁的沈默低声道:“你附耳过来……如此这般,速去准备。” 沈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领命而去。 我则不紧不慢地走向存放卷宗的偏院。 刚到院门口,就见孙有德正指挥着一个战战兢兢的锁匠,对着库房大门比划。 他见我来了,非但不心虚,反而像是抓住了把柄,抢先发难: “江监正!你来得正好!你们这卷宗管理是何等疏漏!钥匙说丢就丢,若是落入歹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这是渎职!” 我双手抱胸,靠在廊柱上,阴阳怪气地道:“孙副监正真是忧国忧民,尽职尽责啊。只是不知,这强行撬锁,算不算是另一种‘渎职’呢?” “你……!” 孙有德被我噎得一时语塞,随即恼羞成怒,“少废话!今日这锁,本官非开不可!” 那锁匠看向我,面露难色。 我好整以暇地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孙大人执意如此,本官也阻拦不了。罢了,你开吧。” 锁匠得了默许,这才动手。 不多时,只听“咔哒”一声,锁被打开了。 孙有德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迫不及待地就要推门而入。 我忽然抬手,指向左边那扇门,“孙大人,且慢!左边这扇门,万万不可……” 我越是劝阻,孙有德越是觉得我在故意刁难。 他冷哼一声,非但不听,反而故意用力,一把推开了我指的那扇门! 哗啦! 门刚推开一条缝,一盆放在门顶上、早已准备好的浓墨,应声倾泻而下! 漆黑的墨汁劈头盖脸浇了孙有德一身,更是溅满了门口附近堆积的几大摞卷宗。 雪白的纸页瞬间被污浊的墨迹浸染、渗透,变得一塌糊涂! 孙有德被淋成了“墨人”,呆立当场。 我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指着那些被污损的卷宗,“孙大人!你闯下大祸了!” “这里面是秦掌司亲自下令,要紧急调阅的《蜀州江湖势力详录》和图册原本!是准备呈送总衙的核心卷宗!如今全毁了!这……这可如何向秦掌司交代啊!” 孙有德抹了一把脸上的墨汁,又惊又怒,指着我:“谁……谁家好人会在门后放墨盆!这分明是你设计害我!” 我摊开手,“孙大人,可别诬陷好人啊!这扇门背后,为了防潮防虫,常年放着一盆用于吸湿的特制浓墨。刚才我可是一直在劝阻你,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强行推开。如今酿成大错,怎能反诬于我?” 我环视了一圈周围闻声赶来的镇武司吏员,“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周围的吏员们纷纷低头,不敢作声,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孙有德脸色由黑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明明……明明是你们……”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哑巴亏,他吃定了! 我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冷冷地补上最后一刀:“孙大人,损坏重要卷宗,延误秦掌司大事。这下,你自己想想,该如何跟秦掌司解释吧!” 卷一 第422章 不死宗余孽 孙有德被我这番连消带打弄得晕头转向。 他脸上青红交错,试图最后挣扎,甩锅道: “就算本官有失察之责,你们这库房管理如此混乱,难道就没责任吗?” 我冷眼看着他,“此事,本官自会行文详细呈报镇武司总衙!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一听要正式行文上报总衙,孙有德的气焰顿时被浇灭了大半。 他深知此事若闹到台面上,自己绝对占不到半分便宜。 他脸上抽搐了几下,语气软了下来:“江监正,何至于此?此事……或许可以再商量……” 我心中冷笑,现在知道商量了? “商量?好啊!”我顺着他的话,旋即对身旁喝道:“来人!” 陈岩立刻应声上前。 我指着那一堆被墨污的卷宗,下令道:“孙监正深感愧疚,自愿留下,重新编纂、誊写这些卷宗!把孙监正‘请’到西厢编纂房,好生‘伺候’着。卷宗未整理完毕之前,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半步!” 这分明是变相的软禁! 孙有德闻言震怒,他没想到我竟敢如此:“江小白!你这是囚禁上官!你胆大包天!” 我挑眉道:“孙副监正自愿留下弥补过错,何来囚禁一说?你若不愿,现在便可离开,只是这损坏卷宗、延误公务的罪责……” 我顿了顿,满是讥讽道:“你尽管一五一十禀告秦掌司,看看掌司大人是会嘉奖你勇于任事,还是会治你一个渎职之罪!” “你……” 孙有德指着我,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请便!”我懒得再与他废话,冷冷丢下两个字,转身便走,不再多看他一眼。 陈岩上前一步,“孙大人,请吧。” 语气虽还算客气,但态度却不容拒绝。 孙有德看着眼前形势,又看看自己满身狼藉,知道再僵持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他跟着陈岩,一步一顿地离开了院子。 如此一来,这只烦人的苍蝇总算被暂时关进了笼子。 在寿宴之前,他再也没机会出来搅局了。 …… 距离蜀王寿宴还有十日。 幽泉长老入城之后,自认为行踪隐秘。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陈岩手下的暗哨牢牢盯住。 他潜入赵举府邸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摆在了我的案头。 “大人,”陈岩低声禀报,“还有一个情况。根据眼线观察,幽泉的人最近似乎在城内暗中寻访两个北方人,形容样貌……像是江湖人士。” 我当即意识到:“是我们在隆昌驿外,扮作的那两个‘不死宗残党’!” 这老狐狸,定然是觉得我们这两个不死宗余孽,是可以利用的两颗棋子。 想到此,我当即对李长风道,“走,会一会这位老朋友!” …… 我和李长风再次易容,扮作那日讨水时的江湖人容貌,刻意在城中露面。 我们先去唐门名下的“悦来客栈”办了入住,营造落脚假象。 这里鱼龙混杂,而且还有唐家的掩护,不怕被他们调查。 随后便大摇大摆地去了幽泉常去的一家酒楼。 果然,刚坐下点了几个小菜,我便感受到一道目光从角落扫来。 是幽泉长老。 他独自坐在阴影里,自斟自饮。 我俩只当未见,匆匆用过餐后,便结账离开,专挑僻静巷道行走。 刚走到一处四下无人的街角,前方人影一闪,幽泉长老如同鬼魅般拦在了路中。 我和李长风瞬间身形一滞,右手同时按上刀柄。 我厉声喝道:“朋友,哪条道上的?拦路是何意思?” 幽泉长老斗笠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声音沙哑:“两位朋友,别来无恙。” 我眉头紧锁,语气充满戒备:“你是谁?我们认识?” “呵呵,贵人多忘事。几天前,隆昌驿外荒野,老夫还曾赠你们一坛驱寒酒,莫非忘了?” 我脸上露出“恍然”之色,但戒备未减:“原来是你。有何指教?” 幽泉不答反问,目光如钩:“二位不在北地逍遥,不远千里来到这成都府,有何贵干?” 我俩立刻表现出一丝警惕,“不劳你费心!” 幽泉长老仿佛看穿了一切,语气带着一丝蛊惑:“能让不死宗门人如此牵挂,不惜深入虎穴的,除了找那镇武司江小白,替你们被剿灭的宗门兄弟报仇,老夫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我和李长风闻言,脸色“骤变”! 眼神中迸发出压抑不住的仇恨与杀意,仿佛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揭穿! 这份“真实”的反应,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我和李长风对视一眼,周身真气暗涌,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摆出一副即将拼死一搏的架势。 “不必惊慌。”幽泉长老却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释放出些许善意,“恰恰相反,在这一点上,我们目标一致。或许……老夫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他顿了顿,声音充满了诱惑:“此地不是说话之所。两位,可愿寻个清净之地,详细聊聊?” 我俩犹豫。 幽泉继续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总好过你们二人,在这龙潭虎穴中孤军奋战。” …… 我们三人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家早已破落、门前冷清的小酒肆。 我满脸警惕地四下打量,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幽泉长老仿佛看出了我的疑虑,“不必惊慌。这里是我的人开的,平日里就用作打探些消息。” 我心中暗忖,很好,他主动透露了一个并不重要的据点,既是示好,也是在展示肌肉。 三人在一张积满灰尘的桌子旁坐下。 幽泉长老直接切入主题:“二位,既然目标一致,说说吧,你们原本有何打算?” 我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懑道:“我们暗中盯了好些天了!那狗官要么龟缩在镇武司衙门里,要么出门就是前呼后拥,根本找不到机会!” 幽泉长老对此并不意外,反而点了点头:“别说你们,就连我们,想在成都城内动他,也难以下手。此人狡诈如狐,惜命得很。” 我依旧带着戒备之心,“我们凭什么信你?怎知你不是镇武司派来引我们上钩的?” “呵呵!” 幽泉长老发出一声嗤笑,周身那股属于七品高手的阴冷气息微微一放即收。 虽未针对我们,却让这破败的酒肆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若老夫真想对你们不利,”他顿了顿,语气平淡问道,“就凭你们两个,还能活到现在,坐在这里与老夫说话?” 我和李长风神情复杂,沉默了下来。 幽泉长老见我们被说服,这才缓缓道出真正的目的: “过去的打算不提也罢。过去的打算不提也罢。眼睁睁看着仇人高坐堂上,而自己宗门却已化为焦土,此等煎熬,老夫明白。” 他话锋一转,“眼下,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不知……两位感不感兴趣?” 卷一 第423章 深居简出 我依旧保持着多疑,紧盯着他:“说得好听。可我们连阁下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信你?” 幽泉长老闻言,不怒反笑,发出沙哑的笑声。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茶杯蘸茶,在积满灰尘的桌面上,缓缓写下了两个字: 九幽。 我和李长风瞳孔微缩,露出震惊之色。 并非因九幽教的名头,而是这老狐狸竟如此轻易地自报家门。 看来,他对这“不死宗余孽”的身份已是深信不疑。 “原来是九幽教的朋友!”我缓缓道,语气中的戒备似乎消散了些。 幽泉长老抹去字迹,淡然道:“我九幽教与你们不死宗,虽素无往来,但如今,却都有一个共同的死敌——镇武司!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个道理,二位应该明白。” “既然如此,”我顺势追问,“你们势力庞大,为何不自己动手,非要找上我们?” “问得好。”幽泉长老赞许地点点头,“我们确实有个周密的计划,但其中关键一环,需要两个外地来的陌生面孔,而且要与江小白有深仇大恨。更重要的是,你们的身份经历经得起追查。” 他话锋一转,语气凝重,“事先言明,此事极其危险,可谓九死一生。但若成功,必能取那江小白性命!二位……可以考虑一下。” 我脸上露出惨然的神情,与李长风对视一眼,仿佛下定了决心。 “宗门都没了,我们两个,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说说你的计划吧。” 幽泉长老见我们“上钩”,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十日后,蜀王寿宴,江小白作为镇武司监正,必定出席。我们准备在其前往王府的途中,发动毙命一击!” 他低声道,“届时,需要你们二人,在指定地点,配合我们的人,完成最关键的一步……” 我们佯装沉思,片刻后,我抬起头:“事成之后,五千两银子!我们要现银,拿到钱,我们兄弟立刻远走高飞,永不回蜀州!” “呵呵,爽快!” 幽泉长老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 “这是一千两定金,事成之后,另外四千两,分文不少!” 我的目光扫过那张银票,心中暗惊。 票面上,赫然盖着那个熟悉的鸟喙祥云私人花押! 果然是他们!九幽教与蜀王府这条线,总算串起来了!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把将银票收了起来,干脆利落道:“好!成交!” “我们住在悦来客栈。事成之后,我们自会与你联系,收取尾款!” 说罢,我与李长风不再多言,起身抱拳,便迅速离开了这间破败的酒肆。 …… 回到悦来客栈,唐不咸已在房间内等候。 见我们回来,他迎了上来,“老弟,一切顺利?” “鱼儿咬钩了。”我简短答道,“接下来几日,我与李长风会以这副面目在此落脚,你安排客栈老板,帮忙掩护一下。” 唐不咸立刻领会,“明白,我会安排让唐双负责此事,绝不出纰漏。” “如此甚好。”我点点头,转而问道,“唐府现今情况如何?” 唐不咸闻言,叹道:“赵举逼迫甚紧,我们在成都乃至蜀州各处的明面生意几乎都已停滞,损失惨重。不过,老爷子让我转告:唐门上下,一切按计划行事,请老弟放心。” 想到那位须发皆白却要在晚年受此屈辱的家主,我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委屈老太爷了。” 唐不咸却摆了摆手,“百年宗族,历经的风浪多了,这点打压,还不至于伤筋动骨。老太爷什么阵仗没见过?你也太小瞧老爷子了。” 他这话倒让我心下稍安。 的确,能执掌唐门数十载,唐不戒老爷子岂是易与之辈。 我忽然想起一事,取过纸笔,将方才那间破落小酒肆的名字和大致位置写了下来,递给唐不咸。 “这是九幽教在城内的一个暗桩。镇武司若直接出面查抄,恐会打草惊蛇。” 我笑着道,“你们唐门与九幽教素有恩怨,找个由头,派人去把它砸了,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引得武林联盟的人前来干涉。” 唐不咸接过纸条,“他娘的,正好族中儿郎们近日憋了一肚子火气,找个地方撒撒气!妈卖批的!顺便还能给赵举那条老狗添点堵,再好不过。” 我随即问逆流针的事。 唐不咸道,“我在泸州还有一处隐秘的工坊,眼下所有的核心匠人和关键模具、材料,已分批暗中转移至泸州。新的逆流针,已在那边开始小批量试制,只是产量短期内难以恢复到从前。” 听到逆流针的生产未曾中断,我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 接下来的几日,成都城表面依旧沉浸在为蜀王贺寿的喜庆氛围中。 暗地里,各方势力的角逐却愈发激烈。 唐门弟子果然“不负众望”,寻了个由头,怒砸了那间九幽教的暗桩酒肆。 与闻讯赶来“维持秩序”的武林联盟中人爆发了激烈冲突。 双方各有损伤,闹得满城风雨。 赵举趁机向蜀王进言,斥责唐门无法无天,请求严惩。 蜀王则顺势下谕,申斥唐不戒治家不严,罚没了唐门一大笔钱财,并责令其闭门思过。 这番举动,更是让蜀州武林看清了风向,投靠蜀王府和武林联盟者愈发踊跃。 而我们这两个“不死宗余孽”,则在悦来客栈深居简出。 偶尔露面,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静待着幽泉长老的“召唤”。 与我们同样“深居简出”的,还有那位孙有德孙副监正。 这厮自那日被我在卷宗房设计摆了一道,变相软禁在西厢编纂房后,初始还梗着脖子叫嚣了几日,骂我“乱臣贼子”、“以下犯上”。 但我吩咐下去,一应饮食用度不减,只是切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门口更有陈岩安排的锐士日夜“护卫”。 几日下来,见无人理睬他的咆哮,镇武司上下对我唯命是从,他这“特使”的名头在这里屁用没有,气焰便渐渐消磨了下去。 只是,将他这般人物困在方寸之地,切断所有耳目,比打他骂他更让他难受。 到了六月二十五,寿宴前三天,孙有德终于顶不住了。 接连干了十日抄写誊录的苦工,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更何况他这等在京城养尊处优惯了的官儿。 这日下午,他猛地推开编纂房的房门,对着门外守卫吼道:“让开!本官要出去!” 那锐士得了严令,寸步不让,“孙大人,未有监正大人手令,您不能离开。” “江小白呢?让他来见我!”孙有德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我得了禀报,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隔着院门便看到孙有德那张愤怒的脸。 “孙监正,何事如此急躁?可是卷宗整理完毕了?”我站在院中,语气平淡。 孙有德见到我,如同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我:“江小白!你……你欺人太甚!整日把本官关在此地,与囚犯何异?” 我慢悠悠道:“怎么了,孙监正?每日好酒好菜伺候着,笔墨纸砚供应着,你是觉得……我没拿你当人看?” 这话噎得孙有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憋得通红。 “老子要去喝酒!出去透透气!” “哦?喝酒啊……” 我走上前几步,语气带着几分暧昧,“光是喝酒有什么趣味?要不要……我让下面的人,顺便去暖香阁请几位头牌姑娘过来,陪着孙监正喝几杯,解解闷?” 卷一 第424章 尘微台异动 暖香阁三字入耳,孙有德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暖香阁!本官听不懂!” 他的反应如此激烈,反倒坐实了我之前的某些猜测。 这厮在京城,怕是就没少流连于此类风月场所。 来蜀州这等“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更是存了寻欢作乐的心思。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点癖好,早已被我看穿。 更重要的是,陈岩手下的人早已查明,柳如弦所在的暖香阁,与蜀王朱麟脱不了干系。 那里不仅是销金窟,更是蜀王编织关系网、笼络乃至掌控一些朝廷官员的香艳陷阱。 孙有德这等品性的官员,正是他们最理想的目标。 我心中冷笑,故作恍然道:“哦?原来孙监正不好此道?那倒是本官唐突了。既然如此,孙监正还是安心留在衙内整理卷宗吧。毕竟,秦掌司还在等着呢。” 我特意加重了“秦掌司”三个字. 孙有德浑身一颤,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满腔的怒火和躁动瞬间被浇灭。 他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着,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那眼神里,有愤怒,有恐惧,更带着几分绝望。 “你……你好……很好……”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颓然转身,默默走回了那间编纂房。 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我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眼神冰冷。 这条恶犬,暂时是呲不动牙了。 寿宴在即,容不得半点意外。 在尘埃落定之前,他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个“笼子”里吧。 我转身对陈岩吩咐道:“看紧了,好吃好喝的供着,但绝不允许他踏出院子半步,也不许任何人与他传递消息。” “是,大人!”陈岩肃然领命。 …… 六月二十七日,凌晨,丑时。 万籁俱寂,正是人一天中睡得最沉的时候。 一阵急促却尽量放轻的敲门声将我从浅眠中惊醒。 “大人!”门外是王武刻意压低的声音,“尘微台有异动!” 我瞬间清醒,披衣起身,拉开房门。 门外,王武脸上毫无睡意,只有凝重。 “什么情况?” “约一刻钟前,尘微台核心阵盘监测到,天道大阵,有过一次极其短暂而细微的逆流偏转!” 王武快速介绍,“目标直指蜀王府方向,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十余息,便恢复了正常。” 他分析道:“波动极其隐晦,若非我们一直紧盯着核心阵盘,绝对会将其忽略为阵法自身的正常涟漪。” 只有短短十余息时间…… 如此短暂,若非尘微台时刻监控,几乎无法察觉。 我却立刻明白,蜀王府的人,动了! 他们在调试那所谓的“圣物”! 正如胡老道所料,那八口箱子组成的阵列,已经开始尝试劫持天道大阵的核心权限! 而且,他们特意选在这个夜深人静、常人警惕性最低的凌晨时分! 我眼中寒光一闪,当即对王武吩咐道:“传令下去,明天一早,由你和张诚带队,检查城内各处天道大阵的公开阵枢节点!记住,动静给我闹大一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镇武司在查这个!” 王武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大人的意思是……打草惊蛇?” 我冷笑一声,“就是要告诉他们,让他们投鼠忌器,在寿宴之前,不敢再轻易进行调试!” 王武领命,匆匆离去。 我站在门口,望向蜀王府的方向,心中并无多少轻松。这 只是开战前的一次小小试探与反制,真正的风暴,还在后天。 …… 第二天一早,张诚、王武便立即行动。 两队镇武司税吏,手持尘微台阵盘,开赴城内几处重要的天道大阵公开节点。 诸如城隍庙前的日晷广场、锦江畔的锁龙柱…… 他们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将阵枢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 引得不少早起的百姓围观议论。 我则悄然离开了镇武司衙门,再次来到了青羊宫那处僻静的偏院。 胡老道正对着一碗稀粥,几碟小菜,吃得津津有味。 见我进来,他头也不抬,含糊道:“哟,稀客啊。这么早,蹭早饭?” 我没理会他的调侃,直接在他对面坐下,沉声道:“他们昨晚动了。” 胡老道嗦了一口粥,才慢悠悠地问:“动静大吗?” “很小,只有十几息。但尘微台捕捉到了。” 胡老道嗤笑一声,“看来是心里没底,临上场前再摸摸家伙。怎么样,吓着他们了?” “我正在城里敲锣打鼓地检查阵枢。” 胡老道闻言,放下筷子,抹了把嘴:“这么说,时机到了?” 我重重点头,“可以动手了。激活那枚蚀阵符,控制好侵蚀的速度和程度,要让他们在寿宴当天,全力催动阵法时,才骤然发作!” 胡老道嘿嘿一笑,“道爷我出手,保管叫他们爽到飞起,还查不出半点毛病!” 他洗了洗手,从里屋取出了那一枚蚀阵符。 双手掐诀,指尖一缕精纯的真气注入符中。 那蚀阵符上的符文骤然亮起,仿佛活了过来,流淌起微弱而晦涩的光芒。 与遥远蜀王府内,那八口箱子内壁上的隐藏符文,建立了某种玄之又玄的感应。 符纸上游龙画蛇的符文,忽明忽暗,最终彻底敛去光芒,归于平凡。 一道无声的指令,跨越了小半个成都城,悄无声息地烙印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胡老道长长舒了口气,将光芒隐去的蚀阵符小心收好。 “接下来,就看他们什么时候,自己把这颗定时炸弹,给点爆了。”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已然喧闹起来的城市。 蜀州多雾,今日却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普照,却照不进某些人心底的魑魅魍魉。 寿宴之期,近在眼前了。 …… 当天傍晚,暮色四合。 我与李长风易容成那副江湖客的粗豪模样,回到了悦来客栈。 刚迈进大堂,柜台后的老板唐双便不着痕迹地朝我们使了个眼色。 目光快速扫向角落,暗示有人找。 我俩心领神会,径直朝着楼梯口走去,仿佛要回房。 也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大堂最僻静的角落里,一个头戴斗笠、身形枯瘦的老者,正背对着我们,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素面。 不是幽泉长老又是谁? 我与李长风脚步一顿,像是刚刚发现他一般,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然后转身,大步走了过去,毫不客气地在他对面的条凳上坐了下来。 幽泉长老仿佛才注意到我们,抬起眼皮,打量我们一番。 他放下筷子,用粗布帕子擦了擦嘴角,声音沙哑地开口,第一句便带着质询: “你们两个,白天干嘛去了?” 卷一 第425章 九幽教的一番好意 这老狐狸,果然一直在暗中留意我们的动向。 我心中冷笑,脸上却装作不耐烦道:“还能干嘛?总得出去踩踩点,想想如何脱身吧?” 幽泉长老盯了我片刻,才道:“嗯,谨慎些是好事。” 他微微颔首,“成都府不比别处,镇武司的耳目众多,莫要画蛇添足,反露了行藏。” “这不用你操心。” 我打断他,“计划到底如何?总不能让我们一直蒙在鼓里,到时候抓瞎吧?” 幽泉长老不再多言,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推到我们面前。 “时间、地点、具体步骤,都在里面了。” 我拿起,展开。 只一眼,心中便是一凛。 纸上绘制的,竟是镇武司在蜀王府外围区域的明暗哨卡部署图。 还有一条我前往蜀王府的预定路线图! 虽然一些最核心的暗哨并未标明,但准确度已然惊人。 这件事本是高度机密,没想到他们也有办法搞到手。 我当即意识到,镇武司内部被人渗透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一个名为和平里的十字路口:“这里,是你们的机会。我们会制造混乱,届时,镇武司护卫的注意力会被吸引。你们二人,便从右侧屋檐下暴起发难,执行毙命一击!” 我心中满是怒意。 这里地势开阔,四周无遮无拦。 一旦动手,别说刺杀,我们自己立刻就会陷入重围,成为活靶子! 这老狐狸,哪里是想借刀杀人,分明是把我俩当炮灰! 用我们的命,为他们真正的杀招创造最完美的时机! “放你娘的屁!” 我当即勃然作色,“你他娘的是没安好心!这五千两银子,你根本就没想让我们兄弟有命花!在这动手,跟直接让我们抹脖子有什么区别?” 幽泉长老并没有生气,声音异常的平静。 “稍安勿躁。老夫知道此地看似凶险,但镇武司在城中最大的倚仗乃是天道大阵。” 他继续道:“届时,我们的人暂时干扰乃至切断此地与天道大阵的联系,至少为你们争取十息的时间!十息,对于二位来说,足够了吧?” “说得轻巧!谁知道你们的手段灵不灵?”我根本不买账,手指指向一片错综复杂的永安巷,“要动手,就在这里!地势复杂,得手后也方便我们脱身!” 幽泉长老断然否决:“不行!那里不在我们的控制区域,变数太多,无法保证干扰天道大阵。” 我心中冷笑,他自然不允。 因为他们真正的伏击点,恐怕就设在那片区域附近,岂容我们这两个“炮灰”扰乱布局? 场面一时僵持。 我脸上阴晴不定,半晌后,才不甘心道:“好!就按你说的地点!但是,我们只出手一次!” “不管成败,一击即走,绝不纠缠!这次杀不了他,我们就等下次机会!我们兄弟有的是时间等,老虎,总有打盹的时候!” 我的意图很明显。 若逼得太紧,我们宁可放弃这次机会,转而藏在暗处,成为他们计划之外的不稳定因素。 幽泉长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最终,他缓缓点头:“可以。一击之后,是走是留,随你们。” 达成“共识”,他不再多言,取回那张纸,就着桌上昏暗的油灯点燃。 片刻后,那张纸化为一小撮灰烬。 他不再看我们一眼,压低斗笠,起身,慢悠悠地走出了客栈大门,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 回到镇武司衙门,夜色已深,我却毫无睡意。 值房内,灯火通明。 我吩咐陈岩,立刻去将蜀王府外围的最终布防图取来。 当陈岩将那份标注详尽的图纸在我面前铺开时,我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尽管有所预料,但亲眼所见,仍觉心惊。 幽泉手中那份图纸,除了一些临时调整的几处暗哨和巡逻路线外,核心部分几乎一模一样! “这份布防图,”我声音低沉,“除了我们三个,还有谁能接触到?” 陈岩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铁青,沉声道:“能接触到全图的人不多,除了大人、我和沈默,再就是具体执行协调的周奎,以及……主管文档房的赵主簿。” 周奎,赵炳坤…… 这两个名字在我脑中闪过。 我们内部,果然被渗透了。 这两人之中,必有一人,或者说,至少有一人,与九幽教沆瀣一气! 沈默闻言,眉头紧锁,“大人,可是出了纰漏?莫非……我们的布置泄露了?” 我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二人,沉声道:“九幽教手中,有一份与我们高度相似的布防图。” 我没有说来源,但他们都明白。 沈默脸色一变,手指着鼓楼一处的暗哨,“可有这里?” 我点了点头。 又指向一个陈记酒肆,“这里呢?” 我摇了摇头。 沈默的目光立刻锐利起来,“不可能是周奎。” 沈默语气肯定,“在讨论这一版的暗哨部署时,周奎因带队在外执行巡逻任务,并未参与会议。他不可能知道此处的具体安排。”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赵主簿……当时在场记录。” 如此一来,嫌疑的矛头,清晰地指向了赵炳坤! 那位平日里总是捧着茶杯,笑容可掬,遇事不争功劳,也鲜少做多余之事的赵炳坤,赵主簿! 而且,自筹备蜀王寿宴安保以来,他确实比往日都要积极许多,主动承担了不少文书统筹工作。 没想到,这个看似平和、与世无争的老好人,竟然是藏在镇武司内部的一颗毒牙! 陈岩眼中已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他右手在空中虚切一下,低声道:“大人,不如……” 我抬手打断了他,缓缓摇头:“此刻动他,无异于打草惊蛇。蜀王和九幽教立刻就会知道计划泄露,我们之前的种种布置便前功尽弃。” 我思索片刻,道:“当务之急,就在此地,依据我们掌握的敌方动向,再修订一版布防图。” 我指着永安巷附近的街区,“尤其是这里!” 沈默道:“这里已经安排了十二个兄弟,还有一块尘微台阵盘。” 我笑了笑,“撤掉阵盘,只安排三四个人足矣。” 沈默不解,迟疑道:“此地地形复杂,极易伏击,大人此举……” 我看了一眼孙有德的厢房,“这么好的一个地方,不让孙监正走一遭,岂不白白浪费了九幽教的一番好意了?” 卷一 第426章 给蜀王贺寿去! 六月三十日,蜀王寿宴。 整个成都府仿佛都因此而沸腾起来。 天色未亮,通往蜀王府的东大街、西大街便已车马塞途。 来自蜀州各郡县的官员、士绅,身着吉服,带着精心准备的寿礼,汇聚于此。 更有江湖各大门派的代表,也换上锦衣华服,带着门中贺仪,穿梭其间,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蜀王府门前更是车马云集,华丽的马车排出数里之遥,仆从如云,抬着各式珍奇古玩、绫罗绸缎,唱名声此起彼伏,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与王府外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镇武司衙门内的肃杀。 正堂内,我正在进行最后的部署。 “……陈岩率众兄弟,控制王府外围所有制高点及交通要道……” “沈默居中协调,所有消息一刻一报,不得有误。” “李长风随我入府……” 我将任务一一分派下去,众人凛然领命。 “诸位,”我目光扫过全场,“今日非同小可,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不容半分差池!” 我看向站在角落,一脸恭顺的赵炳坤,语气平和:“赵主簿,今日往来文书、讯息传递,劳驾你多辛苦一些,务必确保通畅无误。” 赵炳坤连忙躬身,“大人放心,此乃下官分内职责,定当竭尽全力。下官稍后便去各哨点巡视一周,确保万无一失。” “嗯,有劳了。”我点了点头,正要宣布散会。 值房门被推开,杜清远快步走了进来。 “大人,诸位,抱歉,属下来晚了。” 我看向他,神色如常,只淡淡道:“无妨,你最近事务繁杂,多辛苦一些便是。” 杜清远闻言,立刻拱手,难得一见的正色道:“能学新本事,是清远的福分,不敢言苦。” 此言一出,我心下大定。 陈岩、沈默等人或未深想,只当是寻常客套,而我却听懂了其中的玄机。 …… 散会后,我转道去了西厢编纂房。 房门打开,多日不见天日的孙有德显得有些萎靡。 但见到我,眼中立刻射出怨毒的光芒。 “孙监正,这些时日,辛苦了。”我站在门口,语气平淡。 孙有德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江大人莫要折煞‘下官’了,我不过是个‘副’监正,当不起您如此关怀!” “孙监正说笑,我蜀州监的代监正,怎能跟您总衙的监正相提并论!” 我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刺,继续道,“今日蜀王寿宴,秦掌司特意备的那份贺礼,还需您这位总衙特使,亲自送往王府,方显郑重。” 孙有德尖声道:“现在才想起我这个特使来?江小白,你将本官囚禁于此多日,如今要用到了,便来卖好?天下岂有这般道理!本官还不去了!” “哦?” 我眉头一挑,语气骤然转冷,“既然如此,那孙监正就继续安心在此编纂卷宗吧。来人!” “在!”门外守卫轰然应诺。 我声音冰冷:“看好了孙监正,没有我的手令,谁敢放他踏出此门半步,格杀勿论!” 孙有德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褪。 他这所谓的特使威严,在我的刀把子面前,不堪一击。 他慌了,彻底慌了。 “等……等等!”孙有德声音发颤,“江……江大人,方才……方才是我一时糊涂……” 我缓缓转身,“怎么?孙监正想通了?” “想通了,想通了!”孙有德连连点头,“秦掌司交办的差事,岂敢怠慢。只是……” 他眼珠一转,又试图找回些场子: “毕竟是代表镇武司总衙,这车马仪仗总不能太寒酸,失了体面吧?需得四马拉车,护卫开道才是。” 我沉吟片刻,点头道:“孙监正所言,确实在理。” 孙有德脸上刚露出一丝得意。 我接着冷声道:“只是本官平日简朴,惯于骑马,衙内并无此等规格的车驾。孙监正若是觉得步行前往,有失身份……我记得城西乱葬岗倒有几辆无主的破车,或许可以借来一用?” 孙有德脸色瞬间惨白。 我盯着他,语气森然:“莫要得寸进尺。要不要,本官亲自为你驾车?” “不……不敢!万万不敢!” 孙有德吓得连连摆手,冷汗直流,“随便……随便派个车夫,有辆车就行,有辆车就行……” “如此甚好。” 我收敛了杀气,对门外的杜清远吩咐道,“去,给孙监正备一辆车,找个人送他去蜀王府。” 杜清远呵呵一笑:“得勒!给安排妥妥的!” …… 时近傍晚,蜀王府方向的喧闹声似乎隔着几条街都能隐约传来。 镇武司值房内,气氛却愈发凝滞。 各类情报如雪片般汇总至此。 “蜀州各府知府、知州已基本到齐……” “成都府辖下各衙门主官,包括学政李文博李大人在内,均已入府……” “本地乡绅、名流、勋贵代表共计一百三十二人,名单在此……” “江湖各大门派,青城、峨眉、点苍……等代表均已抵达,由武林联盟赵举统一引入……” 沈默将一份最终名单递到我面前,低声道:“大人,通源钱庄名单上那一百四十七名大小官员、名流士绅,除三人称病告假外,其余……悉数到场。” 我看着那份几乎囊括了蜀州小半壁江山的名单,默然无声。 这张网里,不知藏着多少魑魅魍魉,今日,或许便能见些分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值房门被推开,赵炳坤拿着一卷图纸,快步走了进来。 “江监正!下官方才按例巡查,发现这布防图的几处布置……似乎有些不对劲啊?询问了几处暗哨的兄弟,他们说是听命行事,可这与下官手中图纸完全对不上!这若是出了纰漏,下官……下官万死难辞其咎!” 我心中冷笑,他哪里是担心出纰漏,分明是发现我们临时调整了部署。 这与他偷偷传递出去的情报不符,特来“兴师问罪”,打探虚实。 我面上却露出恍然之色,拍了拍额头,带着一丝歉意:“哎呀!看我这记性!赵主簿勿怪,前两日与陈岩、沈默他们议定,因应最新情势,对几处布防做了临时微调。事情繁杂,一时疏忽,忘了及时通知文档房更新存档,是我的不是。” 说着,我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布防图”,递了过去:“这份才是最终的定稿。” 赵炳坤接过图纸,飞快地扫了一眼,躬身道:“原来如此,是下官唐突了。大人日理万机,一时疏忽在所难免,下官明白!我这就去,这就去重新核查!” 他拿着那份“最新”的图纸,匆匆退了出去。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张诚与王武先后闪身入内。 张诚低声道:“大人,赵主簿离开衙门后,绕道城西,进了一家名为‘听雨轩’的茶楼。” 王武补充道:“进去约半盏茶时间便出来了,他出来时,手中的布防图已不见踪影。” 我站在窗前,望着蜀王府的方向,轻轻“嗯”了一声,脸上无悲无喜。 “知道了。” 沈默快步走入,低声道:“大人,刚接到消息,巡抚大人的仪仗也已动身,前往蜀王府了。” 我缓缓站起身,“既然该到的都到了,镇武司怎能缺席?” 我目光扫过值房内肃立的众人,“走吧,诸位。随我一同,给蜀王千岁……贺寿去!” 卷一 第427章 真假杀局 院里,孙有德看着那辆为他准备的镇武司标准马车。 虽不及他梦想中的四驾豪车,但总比步行或乱葬岗的破车强上许多。 车前车后,还跟着六名神色精干护卫,皆是当初从幽州带来的老税吏。 赶车的车夫是个中年人,头戴宽檐围笠,遮住了大半面容。 露出的头发半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袖口还有补丁,看上去再普通不过。 杜清远和徐顺则骑马跟在车旁。 杜清远笑着对孙有德道:“孙大人,请上车吧,小的给您引路,保管误不了时辰。” 孙有德哼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冠。 这才带着几分残余的官威,弯腰钻进了车厢。 就在车门关上的刹那,我的目光与坐在车辕前,那位负责赶车的车夫对上了一瞬。 对方嘴角裂开笑容,露出一口大黄牙。 我微微颔首,“出发吧!” …… 目送着这支的车队驶出镇武司,我与李长风对视一眼,迅速回到后院内。 片刻之后,两道黑影自镇武司后院的僻静处悄然掠出。 我们已换上紧束的夜行衣,易容成那两名“不死宗余孽”的模样。 按照幽泉长老那“炮灰计划”的部署,我们提前一刻钟抵达“和平里”那个死亡十字路口。 我们选择了一处既能俯瞰路口全局,又便于“暴起发难”的隐蔽角落。 我们如同两块石头,蛰伏下来。 等待着“江小白”的车队经过此地。 远处,蜀王府方向的喧嚣与灯火仿佛另一个世界。 而在这片被选作屠宰场的开阔地带,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正在蔓延。 …… 半炷香后,那辆漆黑的镇武司马车,缓缓驶入了开阔的和平里十字路口。 就在车队即将穿过路口中心时,一声厉喝划破夜空! “杀了逆贼江小白!” 北面街巷中,十余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利刃,如同鬼魅般扑出,直取马车! “有刺客!保护大人!” 杜清远立即高声示警,同时与徐顺紧紧护在车厢两侧。 那几名幽州老税吏经验丰富,身形交错间已结成一个小型战阵。 刀光出鞘,堪堪拦住了北面来袭的黑衣人,金铁交鸣之声顿时炸响! 然而,他们结阵御敌,却将马车后方,彻底暴露了出来。 场面瞬间大乱! 就是现在! 我与李长风对视一眼,知道九幽教安排的“配合”已经到了。 我们这两个“炮灰”,也该登场了! 两人从右侧屋檐下的阴影中暴起,目标直指马车! 我更是运足内力,发出一声怒吼:“江小白!受死!” 就在此时,杜清远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前后夹击“惊得”手忙脚乱。 匆忙间从怀中掏出一块尘微台阵盘,猛地向地上一按!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 只见马车周遭丈许范围内,空气微微扭曲! 周遭数十道纤细如发丝的金色光线凭空浮现,纵横交织,将马车牢牢护在其中! 轰! 我和李长风的攻击,撞在金光护罩之上! 光罩剧烈震荡,却成功将我们阻隔在外! 一击便退! 毫不恋战,我们借着反震之力,身形向后急退! “逆贼休走!” 就在这时,陈岩率领着数十名镇武司税吏,从四周街巷中涌出,喊杀声震天。 我低喝一声,“风紧扯呼!” 两人毫不迟疑,身形如电,朝着预先规划的撤退路线疾驰而去。 “追!别让他们跑了!” 陈岩怒气冲冲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大批人马立刻蜂拥追来。 …… 片刻之后,我们甩开了“追兵”,在鼓楼后的阴影处与接应的沈默汇合。 迅速换回镇武司官服,沈默立刻递上一份刚收到的急报。 “大人!刚收到尘微台示警急报!刚才尘微台开启的同一时间,蜀王府内有一股未知力量,强行介入并短暂劫持了天道大阵核心权限,持续时间……十息!” 十息! 我心思电转,瞬间明白,幽泉为何会安排这次刺杀! 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两个“炮灰”能否成功! 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利用我们的出手,逼镇武司启动阵法防御。 利用这个机会,他们来完成劫持天道大阵前的最后一次调试! 那十息劫持,就是他们成功的证明! 我问:“孙有德呢?” 沈默道:“吓得不轻,陈岩正护送他前往蜀王府!” 我心中并无波澜,只是淡淡道:“只怕他……未必能如期抵达蜀王府了。” …… 我和李长风并未直接前往王府,而是悄然登上了附近最高的建筑。 鼓楼之巅。 此处视野开阔,足以俯瞰方圆数里,尤其是通往蜀王府的几条必经之路。 远远便能看见陈岩护送着那辆镇武司马车,正穿过一条条街道。 然而,当车队行至民居聚集的永安巷附近时,异变陡生! 一道道白雾,如活物一般,从地底弥漫开来。 眨眼间,整条永安巷及周遭区域被浓雾吞噬! 我心中暗忖,暗影长老,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他们果然将主力埋伏在了这片我们曾“提议”动手的区域。 浓雾之中,几乎听不到任何激烈的打斗声。 只能隐约感觉到一道如同鬼魅般的暗影,以惊人的速度在雾气中穿梭。 倏忽间,一道凝练的剑气自雾中一闪而逝,精准地刺向了马车车厢! “啊!” 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划破雾霭,随即戛然而止。 下一刻,那白雾迅速消退。 巷道中,陈岩率领的税吏们安然无恙。 杜清远和徐顺也完好无损。 然而,那辆漆黑的马车车厢壁上,却赫然多了一个透光的窟窿! 汩汩的鲜血,正顺着车厢底板不断流淌下来,滴落在青石路面上,汇成一小滩刺目的血迹! 我与李长风身形一闪,自鼓楼掠下,迅速赶到现场。 陈岩面色沉重地拉开破损的车门。 孙有德歪倒在车厢内,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惊恐之色。 他的胸口被那道凌厉的剑气彻底贯穿,已然气绝身亡! 至死,他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蜀王贺礼的锦盒,此刻,已被鲜血染红! 我脸上满是“悲愤”与“沉痛”,朗声道:“孙特使惨遭九幽教毒手!此仇,我镇武司必报!” 心中却是一片冰寒,并无半分波澜。 权力场便是如此,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孙有德,你死于九幽教之手,对外可称因公殉职,总算保全了朝廷体面和你那点可怜的颜面。 不是我容不下你,奈何你的名字,早已被秦权用朱笔,狠狠划在了生死簿上! 要怨,就怨你自己利令智昏,选了这条绝路。 我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陈岩,护送孙特使遗体回衙!李长风,随我继续前往蜀王府!” 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这笔血债,自然要算在九幽教的头上。 只是不知道,当这份“贺礼”呈递到蜀王面前时,他脸上又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卷一 第428章 戏肉,上来了 蜀王府门前,车水马龙。 我抱着那个血迹斑斑的锦盒,带着李长风出现在了王府门口。 所过之处,人群如潮水般自动分开一道缝隙,所有的谈笑风生戛然而止。 唯有那锦盒上暗沉的血色,在灯火下刺人眼目。 众人目光,都聚在我身上。 王府迎宾的属官、排队等候入场的宾客,还有围观的百姓,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眼中满是惊愕之色。 “江监正?还活着?” 前后不过半炷香功夫,看来我被“刺杀”的消息,都已传得沸沸扬扬。 有机灵的下人,匆忙去王府内通禀。 我无视他们,径直穿过朱漆大门,向王府内的走去。 …… 夜宴大厅,灯火通明。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满是祥和的气氛。 殿内,殿内,蜀州几乎所有的权贵、名流、士绅、江湖巨擘齐聚一堂。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一派歌舞升平。 我一眼扫去,唐家老太爷、青羊宫的玄素真人与胡老道等人坐在靠前的客席。 学政李文博也在官员席中。 我们的出现,瞬间引动了无数窃窃私语。 “江小白?他不是……不是在永安巷遇刺身亡了吗?” “怎么回事?他居然还活着?” “看他怀里……那是什么东西?血?” 就在这时,一身大红吉服、满面春风的蜀王朱麟在大批侍卫和属官的簇拥下,从后堂转出,准备接受众人的朝贺。 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大殿中央,显得格格不入的我。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闪过一丝愕然,但旋即被他强行压下。 我上前数步,向蜀王躬身一礼,脸上满是沉痛与悲愤,“蜀州镇武司代监正江小白,拜见王爷千岁。愿王爷福寿绵长。” 不等蜀王回应,我语气愈发“沉痛”,继续道:“下官万分悲痛,向王爷禀报一噩耗。我镇武司总衙特使、文枢阁副监正孙有德孙大人,在前来为王爷贺寿途中,于永安巷遭九幽教逆贼伏击……不幸……为国捐躯,壮烈殉国了!” 整个大殿彻底炸开了锅! 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蜀王朱麟的脸色彻底变了,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低沉的嘴角,眼中的怒火却出卖了他。 他盯着我,又看了看我怀中那染血的锦盒,一言不发。 我双手将锦盒奉上,“此乃秦掌司为王爷准备的寿礼,孙特使拼死守护,如今……却被逆贼之血所污,寓意不祥,下官……惶恐万分,请王爷恕罪!” 我刻意强调了“秦掌司”和“逆贼之血”。 蜀王看着那锦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孙特使忠心可嘉,不幸罹难,本王……亦是心痛不已!此礼……情意深重,来人,好生收下,妥善安置。”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挥手让内侍赶紧将那不祥之物拿走。 “王爷宽宏。”我再次躬身,仿佛强压悲痛,“今日乃是王爷千岁寿诞,普天同庆之大喜日子,万万不能因逆贼作乱,坏了王爷与诸位宾客的雅兴。下官在此,恭祝王爷千岁,福寿安康,江山永固!” 蜀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最终摆了摆手: “江监正有心了。既然人已到齐……” 一直候在一旁的赵举立刻抓住机会,满脸堆笑地越众而出,躬身谄媚道:“王爷,吉时已到,宾客满堂,是否……这就宣布宴席开始?” 蜀王微微颔首。 赵举立刻挺直腰板,运足内力,高声唱喏:“王爷有令!寿宴开始!奏乐!” 丝竹之声再起,却似乎比先前少了几分欢快。 有王府执事上前引我入席,安排的自然是官员区域。 那一桌的蜀州官员见到我,个个面色不善。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被我扣押通源钱庄银钱的人,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忌惮与怨恨。 我也懒得与他们虚与委蛇,直接对引路的执事道:“本官与各位大人不甚相熟,免得彼此不自在。我看武林联盟的赵盟主那边甚是热闹,本官去那边坐即可。” 我无视周遭各色目光,径直走到唐门与青羊宫所在的那一桌。 对着主位的唐不戒老爷子、玄素真人等人拱手示意。 便在唐不咸和胡老道中间的空位坐了下来,李长风则沉默地立在我身后。 唐不咸凑近低声道,“江老弟,刚才外面乱传,说你在永安巷遇刺,可把老哥我吓了一跳!” 我笑了笑,云淡风轻地回道:“四哥,我江小白若真有那么好杀,此刻也不会坐在这里与诸位把酒言欢了。” 胡老道在一旁嘿嘿一笑,自顾自地剥着花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 寿宴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继续进行。 丝竹管弦再起,一队队彩衣舞姬翩跹入场,献上曼妙的歌舞。 期间,不断有官员、士绅、门派代表上前,向蜀王说着千篇一律的吉祥话,献上贺礼。 蜀王高坐主位,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接受着众人的朝贺。 一派宾主尽欢的祥和景象。 趁着一段杂耍表演的间隙,唐不咸用胳膊轻轻碰了我一下,眼神瞟向乐师队伍的方向。 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喏,你的那位老相好,苏小小,可也在呢。” 我心中微微一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果然,在角落的乐师中,一道窈窕的身影正垂首抚琴,不是柳如弦又是谁? 她依旧是一身素雅,低眉信手,仿佛完全沉浸于乐曲之中。 虽然同属镇武司,但她身为“寒蝉”,行动诡秘,目的难测。 此刻出现在这里,绝不仅仅是奏乐助兴那么简单。 蜀王朱麟显然极为享受这万邦来朝般的氛围,红光满面,笑声不断。 至少在表面上,他的六十寿诞,过得十分“开心”。 然而,这虚假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一轮歌舞方罢,众人举杯向蜀王祝寿的间隙,席间一人忽然站了起来。 此人身着从五品官服,乃是成都府下辖某县的知县,名叫张承恩。 他先是说了一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套话,旋即话锋猛地一转,看向我的方向: “王爷千岁!今日乃王爷寿诞吉日,本应普天同庆!然而,就在方才,镇武司总衙特使孙大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于成都府内罹难!此乃我蜀州上下之耻!更是镇武司护卫不力、治安无方所致!下官斗胆,恳请王爷千岁过问此事,追究镇武司失职之责,以慰孙大人在天之灵,亦正我蜀州法纪纲常!” 这张承恩,我印象颇深。 通源钱庄的账册上,他的名字也在其中,名下被冻结的赃银,不多不少,正好八万两! 我端着酒杯,心中冷笑。 陪你们演了半天戏,了然无趣。 如今,戏肉,终于来了。 卷一 第429章 借机发难 众人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不疾不徐地饮尽,随后才缓缓站起身。 “张知县,”我声音平和道,“所言,极是!”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连张承恩都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直接承认。 我环视众人,沉痛道:“孙特使遇害,确是我镇武司护卫不周,此责,我江小白绝不推诿!” 话音未落,我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射张承恩,“然而,张知县!你口口声声指责镇武司治安不力,那本官倒要问问你!” 我盯紧着张承恩:“就在上月,你治下的叙永县,便有九幽教妖人以‘神水避瘟’之名,蛊惑乡民,敛财害命!我镇武司协同点苍派三位高手前往剿杀,可那伙妖人却似未卜先知,在我等到达前一刻便人去楼空,踪迹全无!” 我踏前一步,质问道:“一次是巧合,可接连三次皆是如此!张知县,你告诉本官,若非有人暗中通风报信,九幽教妖人,何以能次次精准遁走?你这‘治安有力’的叙永县,究竟是铁板一块,还是早已被九幽教渗透成了筛子?” 张承恩脸色瞬间涨红,指着我厉声道:“江小白!你……你无凭无据,休要血口喷人!” “无凭无据?好,那我们便说说有凭有据之事!” 我冷笑一声,“前番通源钱庄一案,你张承恩名下,那八万两来历不明的银子,如今正封存于我镇武司库房!此事,你作何解释?” 张承恩如遭雷击,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不再看他,“赵盟主,你是通源钱庄的东家,此事你也知晓。据你之前所说,你对此等勾当亦是深恶痛绝,只是被九幽教暗中操控,蒙在鼓里,可有此事?” 赵举的脸皮抽搐了几下。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江监正所言不差。九幽教确实狡猾。” 我点了点头,义正词严:“诸位都听到了!孙特使之死,与九幽教脱不了干系!而这张承恩,自身贪腐证据确凿,治下更是九幽教猖獗之地!本官倒要反问一句,在此王爷千岁寿诞吉时,你不思为王爷贺寿,反而跳出来,攻讦一心剿杀九幽教的镇武司,搅乱寿宴,你究竟是何居心?” 不等他辩解,我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来人!将此涉嫌贪腐、勾结妖人、扰乱王爷寿宴的狂悖之徒,给本官叉出去!押回镇武司,严加审问!” 殿外立刻涌入两名镇武税吏,架起已然瘫软的张承恩就往外拖。 “王爷!王爷救命啊!”张承恩杀猪般的嚎叫声逐渐远去。 此时,坐在上首的巡抚田有光,微微蹙眉,出面打圆场道:“江监正,今日毕竟是王爷寿辰,此举……是否过于激烈,恐有不吉啊?” 我对着田知府和蜀王的方向拱了拱手,“抚台大人,王爷!正因是王爷寿辰,才更要清除这等朝廷蛀虫、妖人党羽!镇武司追查九幽,肃清奸佞,保蜀州安宁,便是对王爷千岁最好的贺寿之礼!” 蜀王朱麟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但他终究没有出言阻止。 我目光冷冷地扫过众官员,警告的意味十足: 老子手里攥着你们勾结九幽、贪赃枉法的证据。 谁再敢不知死活地跳出来,张承恩就是你们的下场! …… 寿宴继续进行。 丝竹依旧,舞姿翩跹,但经过张承恩一事,气氛总透着几分压抑。 几轮酒水下肚,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亦或是有人不甘心,席间又一位青衫文人起身,乃是蜀中有名的才子周文渊。 他手持酒樽,面带矜持笑意,对着蜀王躬身一礼:“王爷千岁,值此良辰,学生周文渊,愿赋诗一首,为王爷寿!” 蜀王素好风雅,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微微颔首:“准。” 周文渊得了允许,精神一振。 “金樽玉液映华堂,蜀地山河沐恩光。” 他踱步殿中,朗声吟道:“威加海内镇八荒,德被西南胜中央。” 此言一出,学政李文博眉头紧锁,几位老成持重的官员也交换了担忧的眼神。 但在一片阿谀声中,这些细微反应很快被淹没。 周文渊一边做出沉思状,一边饮酒,每饮一口,便作一句诗。 最后将杯中酒饮尽,放在桌上,大声道:“愿王千岁擎天柱,不使阴霾蔽日长!” 此诗一出,尤其是“德被西南胜中央”、“擎天柱”等句,虽为颂圣,却已隐隐透出僭越之意。 但在场多数人沉浸于阿谀氛围中,并未深想,顿时响起一片叫好之声。 “好!周兄高才!” “德被西南胜中央!此句气魄非凡,唯有王爷当得!” “愿王千岁擎天柱!妙极!” 蜀王也哈哈大笑,心情大悦:“好诗,赏!” 周文渊享受完众人的赞誉,目光一转,落在了我身上。 “素闻江监正文武双全,今日王爷寿宴,江监正何不也赋诗一首,以添雅兴?” 我心中冷笑,这是第一波不成,又换上文人的车轮战了。 想让我在诗词上出丑? 我缓缓站起身,平静道:“周才子谬赞。江某一介武夫,吟诗作赋,实非所长。” 周文渊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要再说。 我却话锋一转,“不过,品诗论句,江某虽不精通,倒也略懂一点。既然周才子盛情相邀,那江某便品评一番。” 我目光扫过那几句诗,“周才子诗中这‘德被西南胜中央’一句,江某听得有些疑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圣德泽被苍生,不知周才子这‘胜’字,从何而来?是觉得王爷之德,已凌驾于朝廷之上,陛下之上了吗?” “还有这‘擎天柱’,”我看向蜀王,“王爷,请恕下官孤陋寡闻。周才子以此喻王爷,下官愚钝,实在不解其深意。莫非在周才子心中,王爷已可替代陛下,成为我大明的‘擎天柱’了?” 我每说一句,周文渊的脸色就白一分。 周围叫好的声音也低下去一分。 整个大殿变得落针可闻。 “至于这‘不使阴霾蔽日长’,”我最后看向周文渊,“却不知在周才子眼中,何为‘阴霾’?是朝廷法纪?还是我等奉皇命行事之臣?周才子这是要请王爷,扫除什么?” 我一番“解读”完毕,周文渊已是面无人色。 我厉喝道,“周才子以这等反诗送蜀王千岁,居心何在?” 他冷汗涔涔而下,指着我颤声道:“你胡说!强词夺理!曲解诗意!我……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你这是构陷!是文字狱!” 蜀王坐在上首,脸色早已变得铁青。 我闻言,非但不怒,慢悠悠地说道:“是不是曲解,自有公论。何况,文章诗词,本就任由评说。周才子如此激动,莫非是被我说中了心事?” 我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威胁,轻笑道:“不过周才子放心,我镇武司不管舞文弄墨的书生……否则,就凭你刚才那几句诗,呵呵……” 我没有把话说完。 但那声意味不明的冷笑,让周文渊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也让在场所有文人士绅,脊背发凉,再无人敢出声。 卷一 第430章 有一股九幽教的味道 蜀王朱麟摆了摆手,“这首诗,权当是给本王寿宴助助兴了。诸位听过便罢,不必放在心上。”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显然是想周文渊引这件事一笔带过。 否则若真有心之人以此作文章,只怕也够他喝上一壶。 不过,他话音落下时,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周文渊。 立刻便有两位王府护卫上前,十分客气的将周才子“请”出了宴会厅。 蜀王笑着端起面前的金樽,缓缓起身。 殿内所有宾客,也都纷纷跟着站起来,手持酒杯,目光聚焦于这位今日的寿星。 “诸位!”蜀王声音洪亮,“今日是本王的六十寿辰,承蒙诸位赏光,齐聚于此,本王心中甚慰!如此盛况,当说些开心的事!” 他目光扫过全场,在官员和乡绅区域停留片刻,微微颔首。 随即转向江湖人物聚集的区域:“我蜀州人杰地灵,不仅有诸位忠心为国的官员、乐善好施的乡绅,更有在座的各大门派,堪称我蜀州武林的中流砥柱!” 这番赞誉,让赵举及其身后的武林联盟众人不由得挺直了腰板,面露得色。 蜀王话锋一转,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当然,还有镇武司!自江监正到任以来,整肃江湖,推动成立了这武林联盟,协力剿灭九幽教!此举,可谓是给我蜀州江湖,注入了一股新的气息啊!” 他举起酒杯,对着赵举示意道:“赵盟主,你身为武林联盟之主,当与本王一同,敬江监正一杯!愿镇武司与武林联盟,同心协力,还蜀州江湖一个朗朗乾坤!” “王爷所言极是!” 赵举立刻满笑,诚恳道:“江监正,赵某敬您!感谢您对武林联盟的支持!”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只是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浅饮了一口,并未多言。 赵举放下酒杯,“只是……王爷,江监正,如今九幽教未灭,我等肩头责任重大啊。联盟上下自当竭尽全力,配合镇武司剿杀妖人。奈何……江湖大了,总有些门派,心思难测,或阳奉阴违,或干脆就与那九幽教勾勾连连,实在是……唉!” 他说话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唐老太爷所在的方向。 虽然没有明指,但其中含义,在场之人无不心知肚明。 唐老太爷端坐席间,脸上古井无波,只是垂眸看着面前的酒杯。 这份沉默,在这种情境下,显得格外沉重。 蜀王适时地开口,不悦道:“赵盟主,今日乃是本王寿诞,提这些作甚?你叫唐老先生如何自处?” 赵举立刻躬身,作惶恐状:“是是是,王爷教训的是!是赵某失言,一时想起江湖纷扰,心中焦虑,还请王爷恕罪!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说着,他又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 这一臣唱和,看似在批评赵举失言,实则是在敲打唐门。 不肯向蜀王低头,蜀王和武林联盟,有的是办法敲打你们! 蜀王轻轻拍了拍手,朗声道:“好了,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暂且搁下。今夜,本王特意请来了暖香阁的苏小小大家,为本王与诸位宾客献上新编的霓裳羽衣曲!” 话音刚落,立即有善于逢迎的官员出声附和,语气夸张: “哎呀!听闻苏大家近年来深居简出,想听她一曲可是难如登天!还是王爷面子大,才能请动……” 那人说着,目光还“不经意”地瞟向我这边,带着几分暧昧的笑意,“自打江大人醉卧……”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语。 只见我面前的酒杯不知何时已摔落在地,碎片与酒液四溅。 我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那名多嘴的官员。 虽未发一言,但那眼神中警告之意,让对方脸色一白,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蜀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非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揶揄道:“江监正,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听到苏大家之名,心情激荡,连酒杯都拿不稳了?看来江监正也是性情中人啊,哈哈哈哈!” 他这话看似玩笑,实则是在众人面前刻意渲染我与苏小小那点众所周知的“旧事”。 试图让我难堪。 我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没有接话。 只是默默地看着内侍迅速上前清理碎片,换上新的酒杯。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就在这时,一阵环佩轻响,一道窈窕的身影抱着琵琶,缓步走入殿中。 柳如弦低眉敛目,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柳如弦在殿中特意为她留出的空处盈盈坐下。 她姿态优雅,将琵琶轻轻揽入怀中。 素手微抬,指尖尚未触及琴弦,那份专注的气度已让全场不自觉地安静下来,屏息以待。 就在这全场皆静,她即将拨动琴弦的刹那,蜀王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且慢!”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蜀王脸上带着一种玩味的笑容,目光落在柳如弦怀中的琵琶上。 他摇了摇头:“琵琶虽好,音色终究失之柔靡,不够庄重。今日乃是本王六十寿诞,当有更显气度之音。” 他随即吩咐道:“来人,去将本王珍藏的那张焦尾古琴请来!” 立刻有内侍领命而去。 蜀王笑容不变,“苏大家,本王听说,你早些年间乃是抚琴的高手,尤其那一曲《折柳令》,如泣如诉,曾令无数文人墨客、江湖豪杰为之倾倒,念念不忘啊。” 他顿了顿,“不如今日,便借本王这寿宴,用这焦尾琴,为大家奏一曲《霓裳羽衣曲》如何?也让本王与诸位宾客,再闻仙音。”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原来苏大家早年竟是操琴大家?” “难怪琵琶也弹得如此之好,原来是触类旁通。” 然而,我坐在席间,心中却是猛地一凛,一股寒意升起。 柳如弦化名苏小小,潜入暖香阁,一直以琵琶高手的面目示人,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琴技! 蜀王此刻突然要求她更换古琴,这绝非临时起意! 他分明是知道了什么! 这是在试探,不,这几乎是在逼她现出原形! 柳如弦镇武司卧底的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说话间,内侍已小心翼翼地将一张造型古朴的焦尾琴抬了上来,安置在柳如弦面前。 形势逼人,众目睽睽之下,已无退路。 柳如弦深吸一口气,将琵琶交给旁边的侍女,缓步走到焦尾琴前坐下。 “王爷明鉴,民女许久未弹,有些生疏,只得献丑了!” 她调整呼吸,玉指轻轻落在琴弦之上。 片刻后,清越的琴音自她指尖流淌而出,正是《霓裳羽衣曲》的旋律。 琴音算不上完美,确如她所言有些生疏,但大体流畅,韵律犹存。 殿内不少人微微颔首,觉得虽不及传闻,但也算难得了。 然而,一曲未毕,蜀王却忽然轻轻“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琴音戛然而止。 柳如弦抬头,看向蜀王,语气平静:“王爷,可是民女琴艺粗陋,污了王爷尊耳?” 蜀王朱麟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曲,是好曲。琴,也是好琴。苏大家的手法,也依稀可见当年风采。只是……” 他刻意停顿,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本王怎么觉得,你这琴音里,透着一股子……不太对劲的味道呢?” 柳如弦声音依旧平稳:“民女愚钝,不知王爷所言‘味道’,是何意思?” 蜀王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有一股子……九幽教的味道。” 卷一 第431章 图穷匕见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九幽教的余孽?苏大家?” “不可能吧?她不是暖香阁的清倌人吗?” “王爷既然当众指认,想必是掌握了确凿证据……”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柳如弦身上。 柳如弦脸色微微收紧,抬眼看向蜀王,“民女久在暖香阁,不过是卖艺求生,与九幽教从无瓜葛,王爷怕是误信了小人谗言。” 蜀王朱麟冷笑一声,“误信?苏小小,或者说……柳如弦!你原是不死宗执事,不死宗覆灭后,你便改投九幽教门下,意图接近本王,图谋不轨!真当本王查不出来吗?” “柳如弦”三字一出,柳如弦眼神终于控制不住的微微一变。 果然如此! 蜀王在京城有内应,既然知道柳如弦的名字,自然也知道她镇武司卧底的身份! 原来他对柳如弦早有防备! 如今顺势把她诬陷为九幽逆贼,让她根本无法辩驳! 我见状不妙,绝不能让她被坐实九幽教的罪名! 我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柳如弦面前,痛心质问:“柳如弦?你当真是九幽教的人?你潜伏在成都,接近本官,究竟意欲何为?” 柳如弦看着我,嘴唇微动,却没有回答。 这一刻的沉默,在外人看来,更像是默认。 不等她开口,我猛地抬手,“啪”的一声,重重给了她一记耳光! 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掌印。 “来人!”我怒喝道,“将此九幽教妖女给我拿下!押回镇武司,严加审问!” 我必须要抢在蜀王之前控制住她! 镇武司的大牢,远比蜀王府的地牢更“安全”,也更有操作空间。 “江监正!”蜀王声音带着寒意,“真是怜香惜玉啊!这么急着把人控制在自己手里?是怕她在我王府地牢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他站起身,“此人涉嫌行刺本王,罪大恶极!必须由本王亲自审理!镇武司就不要插手了!” 我寸步不让,拱手道:“王爷!剿灭九幽教,乃是我镇武司职责所在!此女……” “够了!” 蜀王将手中的金樽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酒液四溅! 就在这时—— 嗡! 一阵刺耳的嗡鸣,自地底、自天空、自四面八方传来! 整个蜀王府都随之轻轻一震! 原本弥漫在空气中天道大阵之力,此刻竟显化出了肉眼可见的形态! 无数道淡金色的天道真气,此刻如同被墨汁浸染,迅速变得幽暗,泛着不祥的紫黑色光芒! 整个蜀王府仿佛笼罩上了一层紫黑色的薄纱! 陈岩匆忙来到我身边,神色凝重道: “大人,所有阵盘失效,天道大阵被劫持,我们失去了对所有阵枢的感应和操控权限!” 紧接着,殿外传来惊慌的呼喊和兵刃交击之声! 一名王府侍卫浑身带血地冲进来,仓皇禀报: “王爷!不好了!大量九幽教妖人突然出现,正在围攻王府!” 众人一片哗然! 今日,整个蜀州的大半官员都齐聚蜀王府。 若出了什么事,整个蜀州只怕是连锅端了! 蜀王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他指向我,“江小白!你还有何话说?你镇武司剿匪不力,致使九幽教如此猖獗,竟敢围攻本王王府!如今更是证据确凿,你身边的女子就是九幽教妖人!说!你是否早已与九幽教勾结,意图谋害本王,祸乱蜀州?” 我瞬间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他的布局! 劫持大阵,内外夹攻,然后把所有罪名都扣在镇武司和我的头上! 既然如此,我也无需掩饰,更不用跟他虚与委蛇,直接撕破脸皮。 “王爷,好一个贼喊捉贼!” 我声音冰冷,无情的嘲讽道,“分明是你蜀王朱麟,与九幽教相互勾结!” 我指着蜀王,一字一句道:“纵容通源钱庄敛财的是你!默许九幽教在蜀州肆虐的是你!杀害前任监正的是你,如今污蔑我镇武司的,还是你!” “一派胡言!”蜀王怒斥。 “八口箱子!” 我伸手比划出个八字,厉声喝道:“那偏殿之中,八口箱子!内刻逆阵符文,此刻正在劫持天道大阵!王爷,你动用此等禁物,强行夺取朝廷大阵掌控之权,你是要造反吗?” 眼见最大的秘密被当众戳破,蜀王知道已无转圜余地。 他脸上最后一丝伪装也彻底撕下,狂笑道: “是又如何?朝廷无道,镇武司横行,本王今日便要清君侧,正朝纲!” 蜀王猛地挥手,厉声道:“来人!给本王拿下这群乱臣贼子!” 刹那间,殿外涌入大批身披重甲的王府护卫。 更有数十道气息阴冷、身着黑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梁柱、角落,将整个宴会厅团团围住! 眼见局势剑拔弩张,坐在上首的巡抚田有光再也坐不住了。 他硬着头皮站起身,试图以封疆大吏的身份进行最后的斡旋: “王爷!江监正!二位皆是朝廷栋梁,何至于此!若在此地兵戎相见,蜀州必将大乱,下官身为巡抚,如何向……” 他的话尚未说完,异变陡生! 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至极的紫黑色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自虚空中骤然射出! 瞬间贯穿了田有光的胸膛! 田有光脸上的表情凝固,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他的身体瞬间消融、崩解,化作一蓬凄艳的血粉,飘散在空气中! “抚台大人!” 他身旁的侍卫首领目眦欲裂,刚拔出半截佩刀,又是数道紫黑色光芒闪过! “噗嗤!” 那名侍卫连同他身边的几名同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便被那诡异的光芒拦腰斩断,或从中劈开! 温热的鲜血和内脏哗啦流淌一地,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刚才还活生生的封疆大吏与其护卫,转眼间就变成了地下的残肢与空中的血雾! 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大殿!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狠辣无比的杀戮惊呆了! 无边的恐惧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蜀王朱麟面色冷漠,目光扫过全场那些噤若寒蝉、面色惨白的官员士绅。 “镇武司监正江小白,包庇逆贼,杀害巡抚田有光……” “更意图在寿宴之际,行刺本王!谋逆之罪,证据确凿!” “你们……”蜀王声音冰冷,“都看清楚了?” 卷一 第432章 你也配跟本王斗? 有些早已被蜀王掌控,或是贪生怕死、见风使舵的官员,立刻颤声附和: “是……是!下官亲眼所见!是江小白意图谋反!” “王爷明鉴!江小白狼子野心,罪该万死!”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在这绝对的武力与死亡威胁面前,所谓的真相和公道,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蜀王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用血腥的杀戮来立威,用恐惧来逼迫所有人站队! “现在,还有谁质疑本王?”他冰冷的目光扫视全场,最终落在我身上,杀意凛然。 此时此刻,蜀王还在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面对这赤裸裸的污蔑和绝境,我却反而平静了下来。 “只怕王爷……不能如愿!” 我朗声道,“胡道长!” 胡老道闻声,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他双手在袖中结成一个复杂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词。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自他体内涌出,发动了蚀阵符! “嗡……咔嚓!” 那笼罩全场的紫黑色阵法压力骤然一滞! 仿佛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被硬生生卡入了坚硬的石子,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扭曲声响! 偏殿方向,隐约传来了什么东西破裂的脆响! 与此同时,陈岩以及镇武税吏怀中的尘微台阵盘也有变化! 原本彻底黯淡的符文再次闪烁起微弱的金色光芒,发出急促的嗡鸣! 天道大阵的权限,正在被强行夺回! 就是现在! 我当机立断,下令道:“镇武司听令!控制全场!凡有异动、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得令!” 陈岩、沈默等所有镇武司精锐齐声怒吼! 几名靠近出口、身上带着九幽教气息的黑衣杀手,眼见阵法松动,还想负隅顽抗。 “嗤!嗤!嗤!” 数十道天道真气丝线,如同拥有灵性般,自虚空中骤然显现,精准地缠绕上他们的身体! 只听几声短促的惨叫! 那几名九幽教弟子瞬间便被天道大阵之力绞杀成了漫天血雾! 顷刻之间,攻守易形,形势逆转! 镇武司迅速控制住大殿各个要害。 失去了阵法绝对庇护的敌人,气势顿时为之一挫! 我目光如电,斥声道:“蜀王朱麟!你的阵法已破,阴谋败露!你,现在可还有话说?” 先前那个指认我“谋反”最为积极的官员,此刻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朝着我连连磕头,“江……江监正!下官刚才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是蜀王!是蜀王逼我们这么说的!您……您明鉴啊!” 指鹿为马者,此刻又开始急于撇清,丑态百出! 然而,蜀王面对突如其来的逆转,并没有慌乱。 他缓缓重新坐回到主位之上,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让我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呵呵……哈哈哈哈!”蜀王忽然笑了起来,“江小白,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你们有后手,难道本王……就没有吗?” 他微微侧头,对着大殿后方,淡然道:“出来吧,让我们的江监正,彻底死心。” 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中迈步而出。 正是九幽教的暗影长老与幽泉长老! 两人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容,先是恭敬地对着蜀王施了一礼,随后才转向全场。 幽泉长老的手中,举着一个法器! 青城派的镇派之宝——阴阳鱼石! 我心中巨震! 目光看向青城派席位所在的方向。 死死盯住了掌门凌云子和他身旁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玄明长老! 瞬间,我全都明白了! 为何蜀王能如此有恃无恐! 为何他对于胡老道破坏箱子阵列似乎早有预料! 原来真正的后手,早就通过“主动献宝”的方式,送到了他的手上! 青城派,竟然早已彻底倒向了蜀王! 蜀王得意的大笑:“江小白,看明白了?这还要多谢青城派的诸位道友,‘深明大义’,‘主动’献上这镇派之宝!” 幽泉长老与暗影长老同时催动真气,注入手中的阴阳鱼石。 嗡! 阴阳鱼石光芒大盛,旋转骤然加速! 一股远比那八口箱子更加磅礴坚韧的力量,如同水银泻地般瞬间弥漫开来! 刚刚被胡老道艰难夺回部分权限的尘微台阵盘,仿佛是风中残烛! 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天道大阵的控制权,在短短几息之内,再次易主! 被这阴阳鱼石,牢牢地锁定在了蜀王手中! 这一次,幽泉与暗影长老,没有再给镇武司任何喘息之机! “缚!” 幽泉长老低喝一声。 刹那间,大殿虚空中那紫黑色的阵法光芒大盛,分化出无数道凝练的紫黑色真气锁链! 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蟒,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缠绕向每一个镇武司税吏! “啊!” “嘭!嘭!嘭!” 陈岩、沈默、李长风…… 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瞬间压垮了他们的抵抗! 膝盖不受控制地狠狠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顷刻之间,除了我之外,所有镇武司人员悉数被阵法之力强行镇压,跪倒在地! 他们拼命挣扎,但那紫黑色的锁链却越收越紧,深深勒入血肉,连真气都被彻底禁锢! 而这,仅仅是开始! “逆贼党羽,格杀勿论!” 蜀王冰冷的声音传来。 话音刚落,那十余名负责殿门守卫镇武税吏,原地爆发出毁灭性的光芒! “噗!噗!噗!” 爆成了一团团凄惨的血雾! 血肉横飞,溅了旁边被压跪的同僚一身! 看到此情景,我目眦欲裂,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与悲愤直冲头顶! 那些人中,有跟我从幽州来的老兄弟,有在蜀州并肩作战的锐士…… 他们信任我,追随我,如今却在我眼前化为齑粉! 什么隐忍,什么谋划,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朱麟!我杀了你!” 我发出一声咆哮,体内真气不顾一切地疯狂运转,竟暂时冲开了部分阵法压制! 腰间的佩剑“铮”然出鞘,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人剑合一,朝着蜀王猛扑过去! 这一剑,含怒而发,快如闪电,几乎耗尽我所有的力量! 然而!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蜀王身前丈许之时,数道紫黑色锁链自虚空中骤然浮现! 瞬间交织成一张大网,将我连人带剑死死缠住! 一股恐怖至极的挤压力量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越是运功抵抗,那锁链收缩得越紧! 脏腑仿佛都要被挤碎,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我被死死地禁锢在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蜀王好整以暇地端起一杯新斟的美酒,轻轻抿了一口,面露讥讽: “江小白,就凭你……也配跟本王斗?” 就在这时,那个刚才急于撇清的官员,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到极点的嘴脸,朝着蜀王疯狂叩首: “王爷英明!江……” 蜀王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噗嗤!” 那名官员的身体瞬间融化、坍缩,化作了一滩腥臭粘稠的血水,连骨头都没能剩下! 大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蜀王冰冷的声音,在大殿内震荡:“本王麾下,不需要反复无常的废物。” 卷一 第433章 我是你爷爷,唐不苦! 大殿之内,血腥气未散,恐惧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蜀州百官彻底胆寒。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喊: “王爷千岁!是江小白!是这逆贼包藏祸心,杀害了抚台大人!” “下官等亲眼所见!江小白罪该万死!” “请王爷为我等做主,肃清逆党!” 指责我杀害巡抚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这生死关头,所谓的风骨与气节,在绝对的力量和死亡的威胁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当然,也并非全是软骨头。 一位身着洗的发白官袍的老御史,须发皆张,指着蜀王怒斥: “朱麟!你擅杀封疆,劫持大阵,构陷忠良!本御史定要参你……” 话音未落,幽泉长老身形如鬼魅般一闪。 “噗嗤!” 一道乌光掠过,老御史的头颅瞬间飞起! 无头的尸身晃了晃,重重栽倒! 幽泉、暗影两大长老如同索命的阎罗,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 又有几名官员和江湖豪客开口讨骂,或被阵法之力碾碎,或是被暗影长老诡异的剑气分尸! 血腥的杀戮,瞬间掐灭了所有反抗的火苗。 这是吃定了我,让我背下这弑杀巡抚、谋逆作乱的天大黑锅! 我被阵法锁链禁锢在半空,看着眼前这颠倒黑白的一幕。 心中怒火滔天,却浑身动弹不得。 此时此刻,再无人敢发出半点忤逆之声。 整个大殿,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蜀王朱麟看着这万马齐喑的局面,很是满意。 最终,他目光落在了始终沉默的学政李文博身上。 “李学政,你乃蜀州文宗,清流砥柱。满朝……哦不,满殿文武,就剩你未曾表态了。你,可有话说?” 我知道,现在的蜀王已经疯了! 他要用所有人的屈服来铺垫他的“大业”。 李文博若敢直言,必死无疑! 李文博面色铁青,他看向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无奈,更有一种决绝。 我强忍着剧痛,拼命冲他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 活下去,比无谓的牺牲更重要! 李文博接收到了我的信号,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屈辱。 他死死盯着蜀王,猛地一跺脚,悲愤地吼出一句:“牝鸡司晨,国之将亡!无耻!” 说完,他竟气得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昏死”在地。 蜀王眉头微皱,旋即冷笑一声,并未深究一个“气昏”的老学究。 他需要的是屈服,而不是杀光所有人。 这时,赵举立刻扑通跪地,声音洪亮:“我蜀州武林联盟,唯王爷马首是瞻!” 他身后,各大门派之主、江湖豪强,绝大部分纷纷跪倒在地,黑压压一片。 整个大殿,唯有唐门的人,还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唐老太爷依旧端坐于轮椅之上,闭着双眼,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 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站在他身后的唐不戒和唐不咸,两人皆是满脸愤然,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蜀王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这最后的硬骨头上。 “唐老先生,”蜀王心平气和道,“你唐门乃蜀中百年世家,底蕴深厚。本王爱才,对唐家也是一再宽容。”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先前那三个条件,依然有效。交出逆流针核心,让出七成军械利润……并且,只要你此刻点头,答应本王,过往一切不敬,本王概不追究。” 赵举立刻跳出来表忠心,指着唐老太爷叫嚣道:“老爷子!王爷如此宽宏大量,你莫要不识抬举!今日乃是王爷千岁寿诞,大喜的日子!您老德高望重,不如就依王爷之前所言,献舞一曲,给大家助助兴!也让我们这些江湖同道,开开眼界嘛!哈哈!” 让一位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上的古稀老者,于大庭广众之下献舞! 这已不是羞辱,而是极致的侮辱! 是要将唐门数百年尊严,踩进泥泞里! 唐不咸目眦欲裂,再也忍不住,指着赵举破口大骂:“赵举!我操你祖宗!欺人太甚! “四弟不可!”唐不戒急忙拉住他。 然而,晚了! 两道黑影闪过! 幽泉与暗影长老甚至没动,阵法之力化作两道紫黑光芒,如同利刃! “嗤!嗤!” 站在唐不咸身旁的两名唐门弟子,瞬间被腰斩! 鲜血内脏洒了一地! 这是最直接的警告! 唐老太爷猛地睁开双眼,看着惨死的门下弟子,他枯瘦的身躯剧烈一震,发出一声悲凉的叹息。 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他双手颤抖着,死死抓住轮椅的扶手,用尽全身力气,竟颤颤巍巍地,试图从那轮椅上站起来! 唐老太爷双腿有旧疾,早已萎缩无力。 此刻全靠双臂支撑,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那份艰难,那份强忍的屈辱,看得令人心酸,更令人愤怒! 蜀王抚掌大笑,志得意满:“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唐老先生果然深明大义!来人啊,给唐老先生换一身合舞的衣裳!” 一名内侍躬身端着一个托盘上前。 盘中放着一套色彩艳丽、缀满流苏、如同伶人戏服般的花衣! 那刺目的颜色,在这肃杀血腥的大殿中,显得无比扎眼,充满了嘲弄。 唐门的尊严,被撕扯得粉碎。 唐不咸双眼赤红,嘶声喊道:“老爷子,不要!” 他挣扎着想要上前,却被身边其他唐门弟子死死按住! 唐不戒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上前一步,对着蜀王深深一揖, “蜀王殿下,家父年迈,双腿不便,实在无法……” 他满是悲戚道:“若王爷想看傀儡戏法,恳请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来代替!请王爷成全!” 他想为老父扛下这份屈辱。 然而,蜀王只是嗤笑一声,“哦?本王点名要看唐老先生的风采,岂是你能替代的?退下!” 那名内侍已经端着花衣,走到了唐老太爷轮椅前,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唐老太爷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闭上眼,手指缓缓松开了轮椅扶手,仿佛要亲手接过这份碾碎唐门百年尊严的屈辱—— “啧。” 一声清晰的咂嘴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在大殿门口响起。 “一群人模狗样的东西,欺负一个坐轮椅的老头子,”一个头戴宽檐围笠的车夫依旧抱着臂,斜倚在门框上,“你们这江湖,真他娘的出息!” 众人惊骇望去! 赵举为了表现,当即厉喝:“哪里来的下贱车夫,滚出……” “噗!” 一声微不可闻地轻响,仿佛灯花迸裂。 赵举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恐,下意识低头看去。 胸口处,一个针眼大的小孔,并无鲜血。 下一秒,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业火从内里焚尽,皮肤瞬间灰暗、干瘪、皲裂…… 弹指之间,竟化作一具漆黑蜷缩的干尸,维持着前一刻的姿态! “轰”的垮塌在地,碎成无数焦块! 一位权势熏天的武林盟主,就这么被一个“车夫”,随手抹杀! 全场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 落针可闻! 就连幽泉和暗影两位长老,瞳孔也是骤然收缩,身体瞬间紧绷,如临大敌! 他们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那“车夫”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的清脆声响,终于站直了身体,慢悠悠地走向殿中。 随着他每一步踏出—— “嗡!嗡!嗡!” 整个大殿剧烈震颤! 那笼罩全场的紫黑色阵法结界,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疯狂撕扯,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一股磅礴如山的恐怖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开来,硬生生将阵法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他无视了幽泉、暗影两大长老,目光直接钉在脸色煞白的蜀王脸上。 “蜀王不是喜欢看跳舞吗?” “老子今天心情好,给你跳一个?” 蜀王又惊又怒,猛地站起:“你……你到底是谁?” “车夫”一把扯下头上的围笠,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我是你爷爷,唐不苦。” 卷一 第434章 死亡之舞! 唐不苦!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殿中年轻一辈江湖人,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但对于老一辈的江湖人,这个名字则意味着一段腥风血雨的往事,意味着绝对的威慑与恐惧! 当年镇武司十杰之一!血手人屠!天下第一毒师!八品大宗师! 任何一个名号拎出来,都足以让小儿止啼,让枭雄胆寒! 更何况,这些名号全都汇聚于一人之身! “苦儿!”唐老太爷老泪纵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哥!”唐不咸更是激动地大吼出声,眼泪夺眶而出! 而那高踞宝座之上的蜀王,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脸色由煞白转为死灰! 一股腥臊的味道传来,竟吓得当场小便失禁! “你……你……”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唐不苦,对幽泉与暗影长老嘶吼:“杀了他!给本王杀了他!” 幽泉与暗影长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恐惧。 但蜀王的命令和自身的绝境让他们别无选择。 两人狂吼一声,全力催动功法。 幽泉掌泛黑气,暗影剑化流光,扑向唐不苦! 然而,面对这雷霆万钧的合击,二师兄只是不耐烦地撇了撇嘴,随意地一挥手。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那被幽泉长老紧紧握在手中,作为阵法核心的阴阳鱼石,竟应声而碎,化为齑粉! 笼罩全场的紫黑色阵法光幕,瞬间消散无踪! “噗!” 幽泉与暗影长老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两人魂飞魄散之下,再无半点战意! 他们毫不犹豫地化作两道稀薄的黑烟,朝着大殿门口亡命飞遁! 速度之快,堪比电光石火! 然而,他们刚飞到一半,身体突然在半空中僵住! “啊!” 两声惨叫从黑烟中爆发出来! 只见那两团人形黑烟剧烈扭曲、翻滚,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流脓、剥落! 仿佛被无形的强酸腐蚀! 不过眨眼功夫,两位叱咤风云九幽教长老,在众目睽睽之下,融化成了两滩腥臭的深绿色烂泥,“啪嗒”两声摔落在地! 连一句遗言都未能留下! 全场毛骨悚然! 唐不苦甚至从头到尾,看都没看那两滩烂泥一眼。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套伶人花衣,在手里掂了掂,然后随手一抛。 那套花衣盖在了蜀王朱麟惨白失神的脸上。 “穿上。”二师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彻骨寒意,“给爷跳一个。” 他顿了顿,补充道:“跳得不好看,你今天,活到头了。” 蜀王浑身筛糠般哆嗦着,哆哆嗦嗦地捡起花衣,手忙脚乱地往自己身上套。 衣服穿得歪歪扭扭。 然后,他开始跳了,动作僵硬,丑陋不堪。 但几乎同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他一边机械地跳着,身体一边如幽泉、暗影一样,开始腐烂! 皮肤泛起脓包,破裂,流出黄绿色的脓水。 血肉一块块地从骨头上掉落下来,露出森森白骨。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嘶鸣,充满了极致的痛苦。 但他却停不下来!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强行操控他的肢体,让他必须将这支死亡之舞跳完! 在所有人惊恐万状的注视下。 蜀王朱麟,就在这疯狂的舞动中,血肉尽去。 最终化作了一具依旧在扭动跳跃的森白骨架! 咔嚓……咔嚓…… 骨骼摩擦发出令人心寒的声响。 终于,在某个扭曲的动作后,骨架彻底散架! “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蜀王,死了! 死得如此诡异,凄惨,如此触目惊心! 现场所有人都吓呆了,不少人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 更有甚者忍不住呕吐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腥臭与恐惧的味道。 唐不苦这才仿佛解决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拍了拍手。 那一直残存、阻碍着天道大阵的最后一丝阴晦之力,仿佛也被一同拍散。 “嗡……” 一阵微弱却稳定的嗡鸣声响起。 陈岩怀中的尘微台阵盘,以及在场所有镇武司税吏的阵盘,其上黯淡的符文重新亮起! 熟悉的天道大阵之力,重新流转于天地之间。 阵法,彻底破了! 秩序,回来了! 唐不苦的目光这才转向刚从阵法锁链中挣脱的我。 我活动了下酸麻的手脚,“二师兄!” 他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嫌弃:“废物,这点场面都收拾不了。” 我嘿嘿一笑,心中生出一股暖意。 那熟悉的、带着关切的责骂,让我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无敌门。 被师兄骂的感觉,真好。 唐不苦不再理我,转身走到轮椅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唐老太爷坐稳。 然后,“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轮椅前。 “爹……不孝子唐不苦……回来了。” 唐老太爷颤抖着伸出枯瘦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二师兄粗糙的脸颊。 望着他斑白的头发,竟是老泪纵横!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唐不苦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又看向我:“这烂摊子,能处理不?不能处理我帮你都杀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问要不要帮忙打扫院子。 我笑了笑,语气却带着自信:“能。” “哼。”唐不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多说。 他推起唐老太爷的轮椅,如同来时一样,慢悠悠地,走出了这片修罗场般的蜀王府。 唐不戒、唐不咸等唐门弟子紧随其后。 随着蜀王化作枯骨,唐不苦推着老太爷离去。 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稍稍散去。 但弥漫的血腥与大战后的恐惧,依旧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 二师兄把天捅了个窟窿,潇洒走了,这满地狼藉,还得我来收拾。 我踏前一步,朗声道:“诸位都看清了。” “蜀王朱麟,勾结九幽邪教,其罪有三:一,劫持天道大阵,祸乱国本;二,擅杀封疆大吏,巡抚田有光惨遭毒手;三,当众宣称‘清君侧’,意图谋反!” 我每说一句,在场众人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幸赖天威浩荡,皇命眷顾,我镇武司周密部署,今日已将此獠及其核心党羽诛除!” 我将唐不苦的出手含糊地归于“镇武司部署”,为得是淡化二师兄的存在。 “镇武司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我加重了语气,冷冷道:“但从即日起,蜀州上下,需全力配合本官,肃清九幽余毒!” 众人还未从刚才的惊骇中反应过来。 我当即连下几道命令: “陈岩!控制蜀王府所有出入口,许进不许出!核查所有人员,甄别逆党!” “沈默!率人查抄蜀王府!所有文书、账册、密室,给本官一寸寸地搜!坐实证据!” …… 命令一道道发出,镇武司这台暴力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李长风则一言不发,只是持剑立于大殿中央。 短暂的死寂之后,便是一阵骚乱。 那些之前跪得最快、喊得最响的官员,此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个个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江监正明鉴啊!下官等都是被蜀王这逆贼所迫,虚与委蛇啊!” “是啊!蜀王暴政,下官早已忍无可忍!今日得见天日,全赖江监正与镇武司力挽狂澜!” “下官愿全力配合调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那些江湖门派的首领,更是争先恐后地挤上前来: “江大人!我等皆是受了赵举那奸贼的蒙蔽!从今往后,武林联盟唯江大人马首是瞻!” “对!唯江大人马首是瞻!”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武林联盟不可一日无主。玄素道长德高望重,还望能重担盟主一职,重整联盟,协助镇武司清剿余孽。” 玄素真人愣了一下,“贫道……谨遵江大人之命,定当竭尽全力!” 一名税吏匆匆自殿外跑来,在沈默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默脸色微变,快步走到我身边,低声道:“大人,暖香阁的苏小小,不见了!” 卷一 第435章 我,无路可退! 柳如弦不见了? 我心念电转。在这关头,她能去哪里? 趁乱脱身,回归她镇武司暗桩的身份? 不,若是如此,她理应向我表明身份,交接情报。 如此不告而别,定然有更紧要、更机密的任务! 我面上不动声色,对沈默微微颔首:“知道了,加派人手,仔细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局面很快被彻底控制。 负隅顽抗的王府侍卫被迅速格杀。 那些早已吓破胆的九幽教外围教众,在天道大阵的压制下,无所遁形! 很快便被镇武司税吏一一擒拿。 “不留活口。”我对着陈岩,淡淡吩咐了一句。 这些底层教众知道的有限,留着反而是隐患。 不如就此清理干净,也能最大程度震慑那些心怀侥幸之人。 “蜀王家眷,全部圈禁起来,严加看管,等候朝廷发落!” 命令刚下,张诚来报:“大人,蜀王侧妃之弟,赵元辰,吵闹着要见您,说……说有关于苏小小的重大机密,只对您一人说。” 我眉头一挑,这个纨绔子弟?他还能知道什么? 在一间偏殿内,我见到了赵元辰。 他一见我,便扑通跪倒,涕泪横流: “江大人!江监正!我知道苏小小在哪里!但我的条件是,放我一条生路!” 我看着他,眼神冰冷:“带路。若属实,可饶你不死。” 赵元辰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在前面引路,我和李长风紧随其后。 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王府深处一个僻静的人工小湖畔。 赵元辰指着湖边一块看似普通的假山石,气喘吁吁地道:“就……就是这里!那苏小小之前曾好几次旁敲侧击,向我打听过这片湖区和这块石头!我当时只当她是好奇……” 他上前,在那块石头上几个不起眼的凸起处按照特定顺序按动。 “咔哒”一声轻响。 假山竟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暗道! “我……我可以走了吗?”赵元辰满脸期盼地看着我。 我看了李长风一眼。 李长风会意,淡淡道:“跟我来。” 赵元辰脸色骤变,惊恐地后退:“不!你说话不算话!江小白!你想杀我!” 李长风不再废话,拎起他的后颈,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至于赵元辰的死活,我根本不关心。 这种蠢货,知道的太多,本就该死。 我警惕地步入暗道。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阶梯陡峭,向下延伸。 阶梯尽头,是一间宽敞得超乎想象的密室。 密室内,那失踪的八口箱子赫然在列! 而在密室中央,一个石台上,一枚散发着柔和却无比纯粹白光的晶体正静静悬浮! 其形态与散发出的气息,与当初在不死宗见过的“天道碎片”一般无二! 而柳如弦,正站在石台前,一只手似乎刚刚从那碎片上收回。 看到我突然闯入,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这是你来蜀州的真正目的?”我看着她,直接问道。 柳如弦定了定神,拢了下鬓间秀发,开口道:“蜀王朱麟,正是九幽教主。” 我心中剧震!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此刻被如此直接地证实,我心中依旧猛地一震! 一位世袭罔替的藩王,竟是肆虐江湖的邪教魁首! 柳如弦继续道,“没想到吧?这些年来,搅得江湖血雨腥风的九幽教……其实不过是蜀王为了实现个人野心,搜刮财富、培植死士、试验邪阵的工具!” 她看向我,目光复杂:“秦掌司,一直都知道。所以派你前来,明为查案,暗为削藩。你,是他选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我的目光重新落在那枚白色晶体上:“这是……天道碎片?” “不错。”柳如弦坦然承认,“上次在不死宗,我任务失败。秦掌司饶我一命,让我戴罪立功。这次,是我主动请缨,潜入蜀王府,目的,就是它!” 她伸出手指,轻轻虚点那发光的晶体:“将此物,完整地带回去!” 她的一番话,终于揭开了她潜伏在蜀王身边最深层的秘密。 “这东西,”我指着那枚碎片,“究竟有什么用?” 柳如弦这次没有再隐瞒,她看着那天道碎片,眼神复杂: “天道金税大阵,运行了将近二十年,看似固若金汤,威压天下……”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实则,早已千疮百孔。” “当初设计构建此阵时,为了追求速成与绝对的掌控力,留下了一些……隐患。这些年来,不仅是不死宗、九幽教,朝野内外,不知有多少势力在暗中研究,试图钻营其漏洞。蜀王能如此轻易地劫持部分权限,便是明证。” 她看着我道,“秦掌司想做的,是彻底升级这座大阵!让它真正完美无缺,再无破绽可寻。” “而这些散落各处的‘天道碎片’,正是当年构建大阵时,因为理念冲突或技术限制,被某些人故意分离、或被意外崩碎的核心部件,也是未来升级大阵……最关键的材料。” 我心中恍然! 原来如此! 难怪秦权对剿灭这些拥有碎片的魔教如此上心! 这不仅仅是为了江湖安宁,更是为了收集这些至关重要的“钥匙”! 他真正的图谋,比我想象的还要宏大! 所谓的“征税”,所谓的“整顿江湖”,或许都只是这盘惊天棋局上的边角之争。 他想要的,是打造一个真正意义上,无人能够撼动的,属于镇武司的永恒秩序! 柳如弦似乎看穿了我心中的想法,她忽然话锋一转: “江小白,四大魔教,你已灭其三。师门债务,早已还清。如今蜀州事了,九幽教名存实亡……你,其实可以退了。” 我闻言,不由苦笑。 “退?” “我刚刚手刃了一个藩王,即便是逆王,但也是姓朱。此事必然会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无数弹劾我的奏章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问题是,我还有得退吗?”我像是在问柳如弦,更像在叩问自己的内心。 “朝廷会让我安然退去?秦掌司……会放任我这把知道太多的‘刀’归鞘吗?” 我的眼前闪过杜清远、陈岩、沈默的面孔。 还有那些从幽州就跟着我,一路浴血拼杀到蜀州的兄弟们。 “更何况,那么多兄弟的身家性命、前程未来,都已与我绑在一起。我若退了,他们当如何自处?” 我现在,已是箭在弦上,骑虎难下。 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万千追随者。 我……无路可退! 柳如弦静静地听着,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容。 她轻声道:“以你的才智和手段,肯定能找到破局的办法,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我长叹一口气,“但愿如此!” 卷一 第436章 杀戮,继续! 柳如弦离开了,带着天道碎片。 没有告别,没有相送。 只是在踏出密室前,她脚步微顿,背对着我,轻轻说了一句:“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 我冲她微微颔首,“一路顺风!” …… 回到前殿,喧嚣声未完全散去。 一名方才吓得瘫软在地的御史,此刻不知从哪里借来了胆子,他挣扎着站起,指着我颤声道: “江……江小白!你……你无旨查抄藩王府邸,形同谋逆!你……” 我略一迟疑。 秦权给我的密令是“便宜行事”。 可今夜形势彻底失控,谁也没料到二师兄会直接出手杀了蜀王。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查案”的范畴。 就在迟疑之际,一直“昏迷”的李文博不知何时已醒转,在不远处冲我招了招手。 我快步上前。 李文博低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江小白,人都已经杀了,还在乎一个王府吗?” 他略一停顿,“如今形势,唯有以雷霆之势,坐实蜀王滔天大罪,将其钉死在‘贰臣贼子’的耻辱柱上,你才有一线生机!” 我恍然! 是啊!人都杀了,查抄个王府,又能怎样? 瞻前顾后,只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多谢李公指点!” 我心中一定,再无犹豫。 转身,不再理会那名御史,对沈默、陈岩等人厉声道: “掘地三尺!凡是与九幽教相关的信件、账簿、印信,一样不许遗漏!” …… 一夜鸡飞狗跳,灯火通明。 镇武司的效率在这一夜展现得淋漓尽致。 天亮之时,一堆铁证已摆在我面前。 有九幽教各地分坛与蜀王府往来的密信,内容涉及资金调度、人员安排、邪阵试验; 有记录着巨额资金流向的隐秘账簿,通源钱庄的印记清晰可见; 还有一枚在管事刘夔房中搜出的,鸟喙祥云图案的私印,与之前账册上的花押完全吻合! 这些证据,环环相扣,彻底坐实了蜀王朱麟与九幽教乃一体同源! 这时,陈岩也面色凝重地拿来一叠文书。 “大人,这是……今日参加夜宴的官员和江湖各大门派,刚刚联名签署的文书。他们一致‘亲眼所见’,是大人您临危不惧,力挽狂澜,亲手格杀了意图谋反的逆王朱麟。” 我接过那叠沉甸甸的“证词”,快速翻看了一遍。 上面密密麻麻按满了红手印和各色花押。 我点了点头。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些人为了撇清自己,自然会统一口径。 这份“功劳”,我不想认,但此刻,必须认下。 这是将二师兄彻底摘出去的最好方式。 沈默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今夜之事情,只怕京城那边……” 我知道。”我打断他。 秦权的眼线无处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恐怕早已通过特殊渠道飞向京城。 二师兄为我捅破了天,这份因果,自然该由我这个做师弟的一肩担下。 这件事无论如何,也绝不能再把他牵连进去。 “沈默留下,处理后续,清点查抄之物。其余人,跟我回镇武司!” 我转身,迎着初升的朝阳,大步走出这片一夜之间换了主人的王府。 杀蜀王,只是个开始。 我知道,回到镇武司衙门,等待我的,绝不会是庆功宴。 后面,还有无尽的麻烦! …… 正午之前,一份绝密战报,便通过尘微台传向了京城镇武司总衙。 战报中,详细禀报了昨夜蜀王寿宴上发生的惊天变故:九幽教围攻王府、蜀王朱麟悍然劫持天道大阵、杀害巡抚田有光并当众宣布“清君侧”等谋逆大罪。 当然,关于蜀王的最终结局,战报中明确写道:“臣江小白,临危受命,为护社稷、挽天倾,不得已之下,亲自出手,已将逆王朱麟当场格杀。” 随后,那些从蜀王府中搜出的,证明蜀王即为九幽教主的密信、账簿、私印等铁证,也作为附件,在后续的密奏中,陆续传了过去。 我知道,擅杀藩王,乃是滔天大罪。 即便对方是谋逆之臣,也应由朝廷下旨废黜,或锁拿进京交由宗人府审理。 我此举,无异于践踏了皇权的尊严与朝廷的法度。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向以效率着称的镇武司总衙,对于这份石破天惊的战报,却如同石牛入海。 没有传来任何明确的批复、指示,甚至是申饬。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缄默! 越是如此,越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这沉默的背后,必然是京城正在经历着难以想象的政治风暴与激烈博弈。 我也没有坐以待毙。 既然已经出手,那便下重手!打到底! 我下令,将蜀王勾结九幽教的部分罪证公之于众。 同时命令蜀州镇武司及各郡县分部,全线出动,剿杀九幽教余孽! 一时间,蜀州境内风声鹤唳。 失去了教主和三大长老的九幽教,本就群龙无首,陷入混乱。 如今镇武司拿着从蜀王府中得到的名单与线索按图索骥,更是如同犁庭扫穴! 三天之内,接连有七十多个九幽教秘密据点被连根拔起! 赵举名下的诸多产业被查封充公,一些潜伏在各大门派中的九幽教暗桩也被一一挖出。 或被清理门户,或被押入大牢。 当然,也有闻风而逃的。 例如,盘踞在嘉陵江上游的水匪头子浪里蛟,在得知蜀王死讯的当天,便一把火烧了寨子,带着多年敛财的宝物和几十名心腹不知所踪; 又如成都府内一位颇有名望的绸缎庄老板,在被镇武司找上门前,便已举家搬迁,只留下一座空宅。 江湖之中,人人自危。 生怕与自己有过来往的某人,下一刻就被爆出是九幽教徒。 …… 这场席卷整个蜀州的雷霆剿杀,一直持续了五天! 主要目标已被清扫得七七八八,渐渐消停了许多。 而此时,蜀州镇武司的大牢之内,早已是人满为患。 哀嚎声、求饶声、咒骂声终日不绝。 并非没有杂音。 期间,有一名叫梁志焕的御史,上书弹劾我“杀戮过甚”、“有伤天和”。 然而,镇武司总衙的正式批复依旧没有下来。 倒是梁御史的弹劾奏折,其副本,竟被原封不动地通过尘微台,转回到了我的案头。 我看着那封弹劾副本,陷入沉思。 秦权,或者镇武司,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传递着一个微妙而清晰的信号。 这把刀,既然已经举起来了,沾染了皇血,那就索性将这蜀州的天,捅个彻底通透! 杀出一个无人敢置喙的泼天功劳,方是唯一的生路。 而我,也早已准备好了。 我从未天真地认为,杀了蜀王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地稳坐这个位置。 权力场的游戏规则,我懂。 随时,我都可以交出这蜀州监正的权柄。 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利用我手中现在还能掌控的权力,以及积攒下来的筹码,为陈岩、沈默、张诚、王武这些一路追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谋一个安稳的前程和出路! 卷一 第437章 这口黑锅的斤两 “大人,初步清点完毕。” 沈默将厚厚一摞册子放在我面前,“蜀王府、赵举及九幽教名下所有产业,包括现银、金珠、田产、地契、商铺……” “折价粗估,达九百万两之巨!” 这个数字,连我没有想到! 蜀王和九幽教这些年,当真是刮地三尺,富可敌国。 “大人,这些……该如何处置?”沈默低声问道。 按照旧制,地方查抄如此巨款,镇武司可分润三成,这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财富。 我几乎没有犹豫,“一分不留,悉数上缴国库。不再遵循旧制分润。” 沈默愣了一下:“大人,这……” “这笔钱,是蜀王谋逆的罪证,更是烫手的山芋。”我打断他,“我们不能要,也不敢要。”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看似平静的成都街道。 我在蜀州的一举一动,此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 处理得好,是分内之事;处理不好,就是授人以柄,万劫不复。 至少,京城至今的沉默,表示他们默许了我们之前的行动。 接下来,我们递上去的‘忠心’与‘规矩’有多少分量,将直接决定这口‘黑锅’最终会砸在谁的头上。 我叮嘱道:“此事,不得有任何差错。” 沈默神色一凛,彻底明白了其中的凶险,躬身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 唐家堡,后山幽静小院。 我和李长风、杜清远穿过回廊,来到此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药香,夹杂着淡淡的腥甜气。 只见二师兄唐不苦正蹲在一个小火炉前,小心翼翼地扇着火。 炉子上坐着一个小药罐,里面墨绿色的汤汁翻滚,正是他在为唐老太爷熬制毒膳。 这段时间,他一直留在唐家堡,为唐老太爷调理身体。 我刻意没有让任何俗事来打扰他这难得的团聚时光。 “处理得如何了?”二师兄头也不回,声音平淡。 我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包括准备将所有查抄之物上缴,以及可能面临的后续风波。 二师兄闻言,嗤笑一声,随手将扇子扔到一边:“屁大点事。人是我杀的,跟你没关系。让那狗皇帝有什么手段,冲老子来!” “二师兄!”我语气加重,“我才是蜀州镇武司监正!一切后果,自然由我一力承担!” “一个狗屁监正,瞧把你给能的!”二师兄瞪着我,骂道,“真拿鸡毛当令箭了?” “师父……”杜清远见状,连忙想打圆场。 “谁是你师父?”二师兄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一点长进都没有,油嘴滑舌!” 杜清远苦着脸,偷偷拽我袖子,小声道:“姐夫哥,不,师叔……您帮我美言几句啊……” 我看着二师兄那副嘴硬心软的样子,心里好笑。 便顺着话头说了杜清远几句好话,说他办事机灵,在蜀州也帮了不少忙。 二师兄哼了一声,没再理会杜清远。 他转向一直沉默的李长风,点了点头:“长风,做得不错。” 李长风只是抱了抱拳,依旧没有多言。 这时,毒膳的火候到了。 二师兄小心地将药汤倒入一个玉碗,黑乎乎的药汁,气味更加刺鼻。 他端着碗,对我示意了一下:“你也来。” 我跟着他走进内室。 半月不见,唐老太爷的气色果然红润了许多。 他眼神清亮,端坐在太师椅上,之前那股萦绕不去的沉沉暮气,已然消散大半。 世人都惧怕二师兄的毒术,视他为血手人屠。 却不知他的医术,才是真正的世间无双,已臻化境! 唐老太爷见我们进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挥挥手,让所有伺候的弟子下人都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我们三人。 “小白,事情老夫都听说了。难为你了。” 老太爷看着我,“往后有什么打算?若需要用钱,尽管开口,唐家还有些家底。” “多谢老太爷。”我躬身一礼,“眼下,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我的决定: “我想请唐门,将逆流针的核心技术与生产线,整体转移至青羊宫。” 我话音刚落,二师兄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不悦。 我立刻解释道:“二师兄,老太爷,请听我分析。” “第一,夜宴之后,明眼人都知道是二师兄出手杀了朱麟。即便我对外一力主张是我所为,但在那些真正的掌权者眼中,唐门与此事已然脱不了干系。” “第二,逆流针如今是镇武司的官办采购,利润巨大,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之前有蜀王和九幽教的压力,如今这两座大山虽去,但朝中、江湖新的饿狼只会更多。” 我看向他们,诚恳道:“第三,此事我已与京城的马监正,以及青羊宫的胡老道私下商议过。只是名义上转移,挂靠在青羊宫名下,所有的生产、核心工艺依然由唐门掌握,利润分成,分文不变。此举既能避祸,又能借青羊宫在道门中的地位,为逆流针再披上一层‘玄门正器’的光环,于长远有利。” 唐老太爷听完,倒是神色平静。 他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老夫当是什么事。这东西本就是你们几个小辈鼓捣出来的,怎么处置,你们决定就好。唐家没意见。至于你说的那份利润……” 他顿了顿,看向我,“既然转出去了,就直接转到你名下吧,也算唐家对你的一点心意。” 我闻言,真是哭笑不得:“老太爷,这更使不得!我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名下突然多出这么一大笔来路不明的进项,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我江小白抄家是为了中饱私囊?这简直是自绝于朝堂!” 一旁的二师兄猛地将手中的药杵往桌上一顿,不耐烦地道:“瞻前顾后,忒不痛快!老子当年大逆不道的事情干了不是一两件,不也活得好好的?你们怕这怕那,尽管推到老子头上!我唐不苦行事,与唐门无关!天下谁人不知,我早已与唐门断绝关系!” “话虽如此说……” 我叹了口气,“但血脉亲情,岂是一纸声明所能割断?朝廷若要迁怒,总有借口。” “好了!不必再争!” 唐老太爷出声,打断了我们的争论,“不苦,你也不必再固执。此事,就按小白说的办。” …… 回到镇武司衙门,我刚坐下,陈岩便匆匆进来。 “大人,出事了。” 他声音干涩,凝重道,“刚得到消息,那个之前弹劾您最凶的御史梁志焕,昨夜在家中书房,暴毙了!” 卷一 第438章 锒铛入狱 我心中猛地一沉。 梁志焕?那个在奏章里痛斥我“杀戮过甚”、“有伤天和”的御史? “怎么死的?”我立刻追问。 陈岩低声道:“官府的初步结论是……自杀。但外面已经传开了,都说是咱们镇武司的手段。” 果然。 所有人都知道,梁御史弹劾我最凶。 以我‘江阎王’的手段和凶名,做出杀人泄愤、铲除异己的事,简直是顺理成章。 一股怒火直冲顶门,我下意识地就想下令:“备马,去……” 话说到一半,我却硬生生刹住了。 不对。 此刻跑去现场,算什么? 是急于撇清,还是想去确认成果? 无论哪种,都等于主动跳进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陷阱。 我话锋一转,冷静下令:“去李学政府上。” …… 李文博的书房内,茶香袅袅。 “梁御史的事,听说了?”我开门见山,“这分明是有人要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李文博慢条斯理地斟着茶,“这口锅,分量不轻啊。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了。” 他放下茶壶,目光深邃:“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能去调查。你一旦伸手,就等于承认此事与你有关,正好被拖入对方预设的战场,届时百口莫辩。”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李文博所言,与我所想不谋而合。 “我明白。”我沉声道,“回去后,我会对此事表示‘遗憾’,然后一切公事公办,将皮球踢给成都府衙和京城的有司衙门。” 有能力、有动机,并且能用如此精准狠辣方式来敲打我的人…… 除了秦权,我想不到第二人。 但这不仅仅是敲打。 他需要我在面对后续的调查时,是一个“戴罪之身”,是一个可以被轻易拿捏的“囚徒”。 唯有如此,他才能在与朝中其他势力的博弈中,将我作为一颗可以随时舍弃也可以奋力保下的棋子,从而争取最大的主动。 我的价值,必须在绝境中才能被最大化。 …… 回到镇武司,我立刻按计划行事。 对外界舆论,我装作无事发生,仿佛梁志焕之死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坊间谈资。 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的全部精力,依旧放在打击九幽教余孽、处理蜀王府查抄产业的后续,以及安抚蜀州官场上。 我甚至若无其事地出席了一次武林联盟的理事会,与玄素真人、各派首领谈笑风生。 逆流针的技术与生产,也在这段时间里,顺利转移到了青羊宫名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定时向镇武司总衙汇报蜀州的各项进展,公事公办,语气恭谨。 不久,收到了赵无眠的回信。 信中除了例行公事的嘉勉,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隐忍的意味。 并隐晦地提醒我,朝廷派遣的巡查使,不日即将抵达蜀州。 我捏着信纸,心中冷笑。 风暴,终于要来了。 到了七月底,蜀州的各项事务,总算是勉强告一段落。 九幽教的残余势力被清扫一空,庞大的逆产也已清点入库,只待上交。 局面看似恢复了平静。 但我知道,这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 八月初五,成都城外,旌旗招展,百官肃立。 新任蜀州巡抚徐恩抵达蜀州。 与之一同抵达的,还有京城派来的巡查使,大理寺少卿崔琰和宗人府理事朱佑。 我身为蜀州镇武司代监正,身着官服,与百官列队门口,静候迎接。 车驾停稳,三人缓步而下。 新任巡抚徐恩面容儒雅,目光平和,率先接受了百官的参见,说了一番“望诸位同僚鼎力相助,共治蜀州”的场面话。 气氛看似一片和谐。 然而,待这套例行公事的流程刚走完,大理寺少卿崔琰便猛地向前一步。 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面带威严,朗声问道:“哪位是蜀州镇武司代监正,江小白?” 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面色平静,从队列中迈步而出,拱手道:“下官江小白,见过崔少卿,朱理事。” 崔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江小白……” 他忽然大声质问,“你可知罪!” 来了,这顶命定的帽子,到底还是扣下来了。 我面上缓缓摇头,声音平静无波:“下官,不知。” 崔琰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圣旨,厉声宣读: “陛下圣谕,查蜀王朱麟身死一案,干系重大,疑点丛生!特命大理寺少卿崔琰、宗人府理事朱佑为巡查使,彻查此案,厘清真相!” 将谕旨一收,他又道:“蜀州镇武司代监正江小白,身为本案关键,嫌疑重大!即刻褫夺其职,收押候审!若有反抗,以谋逆论处!” “来人!”崔琰指向我,断喝道:“将此獠给我拿下!” “哗——!” 他身后带来的京城禁卫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保护大人!” “谁敢动!” 我身后的陈岩、沈默等一众镇武司精锐,瞬间红了眼,腰刀齐齐出鞘半寸! 凛冽的杀气冲天而起,竟让那些扑来的禁卫动作一僵! 场中气氛瞬间紧绷欲裂! “都住手!” 我一声断喝,压下身后的骚动。 我微微侧头,对身旁的杜清远迅速道:“告诉二师兄,该吃吃,该睡睡!不要妄动!” 随即,我看向李长风,平静道:“长风,回唐府。” 李长风深深看我一眼,没有任何迟疑,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人群之后。 其速度之快,让崔琰和朱佑眼神都是一凝。 我这才转过身,看向崔琰:“江小白,领旨。” 两名禁卫持“天道锁镣”上前,“咔嚓”两声,将沉重的镣铐扣在了我的手腕与脚踝上。 锁扣合拢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传遍周身,压制真气流转。 “大人!” 身后是部下们压抑着悲愤的低呼。 周围百官和百姓,反应不一。 “江阎王……就这么被抓了?”有人难以置信。 “嘿,杀藩王呐,多大的罪过!朝廷到底还是来了!”也有人幸灾乐祸。 更多的普通百姓则是面露愤然。 “凭什么扣押江监正!” “他可是好官!别的不说,老子跑船时不用给河神捐了!” “就是!要不是江大人,骷髅会每月都收我二两银子呢!” 他们或许不懂朝堂争斗,却知道我来蜀州之后,横行霸道的河神帮没了,敲骨吸髓的九幽教散了,日子刚见了点光亮…… 我仿佛未闻,只是微微闭眼。 这正是我所做一切的意义!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走吧。” 我对那两名有些不知所措的禁卫淡然道。 在无数目光下,我戴着天道锁镣,一步一步,平静地走向了那座早已等候多时的牢笼。 不是镇武司大牢。 而是成都府衙,天字号大牢。 环境尚可,还算干净。 狱卒小心翼翼地锁上牢门。 我在板床边坐下,锁链发出沉闷的声响。 缓缓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这天道锁镣的禁锢,也等待着,这场风暴的下一步。 卷一 第439章 监狱风云 天字号牢房,一桌一床,一扇小窗。 狱卒对我颇为客气,一日三餐,有酒有肉。 水准甚至超过了外面许多辛苦奔波的小吏。 更让我意外的是,那副象征意义“天道锁镣”在几日后也被撤去了,理由是“便于起居”。 日子骤然变得单调。 每日打坐,练功,感受着真气在体内重新顺畅地流转。 这份被圈禁的“自由”,竟让我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初在东海郡六扇门大牢那段日子。 只是,这次没有师父、师兄,只有我自己。 探视并未被禁止,陈岩、沈默他们会轮流前来。 每一次,牢房外都必然站着一名巡察使的亲信。 如同泥塑的雕像,竖着耳朵,不漏过我们之间的任何一句交谈。 这日,来的是沈默。 他提着一个食盒,放在桌上。 “大人,给您带了点下酒菜。”他声音平稳。 我点点头,拿起筷子,状似随意地问道:“家里都还好?” “都好。”沈默应道,开始如同拉家常般说起来,“前街的王掌柜,最近总有些生面孔去他铺子里问东问西,打听往年旧账,搅得他生意都差了些。” “哦?”我夹起一块肉,“都是些琐碎事,由他们问去吧。库房那边清点得如何了?” “正要跟您说呢。”沈默给我斟了杯酒,“之前家里老爷子留下的那批老物件,前些天终于被本家的人来清点接收走了,账目都对得上,兄弟们也算松了口气。” “嗯,交割清楚就好,也省得我们操心保管。” 我抿了口酒,味道醇厚,是渝州来的“烧春”,“之前订的那批货,给北边客商送去了吗?” “大人放心。”沈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三天前就如期发过去了,走的是新修的官道,一路顺畅。北边回话说,很是满意,后续的订单已经在路上了。” “那就好。” 我放下酒杯,目光透过牢房的小窗,看向外面那一方被切割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 “告诉家里,我这边一切都好,无需挂念。让他们各司其职,守好本分便是。” “明白。”沈默躬身,“大人保重。” 他提起空食盒,转身离去。 那名监听的特使亲信也面无表情地跟着离开。 牢房内再次恢复寂静。 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镣铐拖地声和不知谁的哀叹,提醒着我身在何处。 几句简单的闲聊,沈默已经给我传递了足够多的信息。 王掌柜,蜀州镇武司的那些官员。 生面孔问话,说明崔琰他们正在四处找人问话,搜集证据,但看来效果不佳。 家里的老物件,则是蜀王府查抄的财产,已经被接收,看来这才是崔琰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 至于北边的货,正是逆流针,看来在马三通的斡旋下,并没有受到影响。 更关键的是,我已经关进了来五天。 没有一次提审,更不用说是口供。 钦差们似乎都已经忘了我这个“罪魁祸首”的存在! 所有的信号都表明,外面的棋局正按照预想的方向发展。 …… 放风时间,是这死水般牢狱中唯一的波澜。 踏入以高墙围起的小院,阳光有些刺眼。 我缓缓舒展着身体,感受着筋骨久坐后的酸麻,贪婪地呼吸着这片刻的自在空气。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几个缩在墙角晒太阳的囚犯,目光不善地在我身上逡巡。 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一身横肉,眼神凶悍。 据说是个背了数条人命的江洋大盗,在这牢里也是一霸。 他使了个眼色,身旁两个喽啰便晃着膀子走了过来,故意用肩膀撞向我。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这片地方,是我们疤哥晒太阳的地儿!” 一个喽啰斜着眼,语气嚣张。 我甚至懒得看他们,享受着阳光沐浴在身上带来的舒适感。 那疤哥见我毫无反应,脸上挂不住了。 他站起身,庞大的阴影笼罩过来,瓮声瓮气地道:“小子,跟你说话呢,聋了?” 他见我还是不理,心头火起,狞笑一声:“看来不给你松松筋骨,你是不知道这大牢里谁说了算!” 他转头,对着不远处揣着手、假装看风景的狱典吏喊道:“老张!下月你的例钱,老子给你加倍!今天就当没看见,我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新人!” 那狱典吏身体一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偷偷瞄向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不敢,最终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你看他有什么用?”疤哥见典吏这怂样,更是得意,伸手就想来抓我的衣领,“进了这大牢,老子就是天!说吧,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我依旧沉默。 旁边喽啰帮腔道:“我们疤哥手上好几条人命呢!识相的就赶紧磕头认错!”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老囚犯,似乎终于认出了我。 他用带着极度恐惧的颤抖声音,小声惊呼道:“他……他是江小白!” “什么江小白江大白!老子没听过!” 疤哥一愣,随即嗤笑,“进了这大牢,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杀蜀王!灭九幽教!屠河神帮满门的那个江阎王啊!头儿!您想想吕香主的人头,想想码头上挂的那一排……” “江……江阎王?” 疤哥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如同被冻住一般。 他显然听过这个名号,但一时间无法将传说中那个杀伐决断的“阎王”与眼前的我联系起来。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和难以置信。 但当他看到狱典吏那恨不得钻入地缝的鸵鸟姿态,以及老囚犯那绝望恐惧的眼神时。 他终于确信了。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先前的嚣张气焰,瞬间无影无踪。 他可能不怕死,但他绝对听说过“江阎王”的手段。 “噗通!” 一声闷响,不是他动手,而是他双腿一软,竟直接瘫跪在了地上。 整个放风场地死寂无声,所有囚犯都惊恐地看着这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这才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瘫软如泥的疤哥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鄙夷,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看过了脚下的一粒尘埃。 没有再理会他,我转身,缓缓走回了牢房的方向。 这小小的监狱,果然是整个蜀州最真实的缩影。 卷一 第440章 谁敢给我小师弟动刑? 转眼间,进入八月。 蜀中的天气不再酷热。 早晚时分,从天字号牢房那扇小窗透进的风,已带上了些许凉意。 与之相应的,是牢狱之内的处境,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最直观的,便是伙食,酒没了,肉也没了。 一日三餐也变成了粗糙的两餐,多是些难以下咽的糙米和不见油星的菜叶。 送饭的狱卒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我对此泰然处之,依旧平静地将食物吃完,仿佛与之前的酒肉并无区别。 口腹之欲,从来动摇不了我的心志。 更大的变化,发生在八月初二杜清远来过之后。 他那次探视,依旧有“影子”跟随,我们只匆匆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 自他离开,探视便被彻底禁止了。 那道牢门,真正成为了一道隔绝内外的屏障。 就连放风时,气氛也截然不同。 那个曾被吓破胆的疤哥,在沉寂多日后,竟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带着喽啰,再次盯上了我常待的那片能最早晒到太阳的位置。 “喂,这地方,疤哥我今天看上了!”一个喽啰壮着胆子喊道。 我甚至没有抬眼,只是默默地从那片阳光地里站起身。 往旁边阴影处挪了挪,继续倚着墙壁,闭目养神。 不与他们斗嘴,但也懒得理会。 我的退让,似乎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疤哥见我如此“软弱”,胆气一壮,竟得寸进尺地逼近几步,似乎还想用身体撞过来。 就在他靠近到我身前三尺之时,我倏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怒吼,没有杀气,只是平静地看向他。 但那目光深处,是一片刺骨的冰冷。 仿佛看的不是一个凶徒,而是一件即将被丢弃的破烂。 疤哥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抬起的脚悬在半空,竟不敢落下。 他脸上那点可怜的凶狠瞬间消去,色厉内荏地瞪了我一眼。 终究没敢再上前,悻悻地退回到了阳光底下。 他或许得到了某些承诺,但他更清楚,有些代价,他付不起。 我知道,这一切的变化都意味着,外面的博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有人在向我加压,试图摧垮我的心理防线。 …… 终于,八月初五。 清晨,牢房外传来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 哐当! 天字号牢房的大门被从外面用力推开。 一名按刀而立的侍卫出现在门口,声音冰冷: “江小白,提审!” 沉重的“天道锁镣”再次铐在了我的手腕与脚踝上。 伴随着镣铐的声响,一路被押送至一座森严的公堂。 堂上,明镜高悬,却照不透此间的暗流。 大理寺少卿崔琰端坐主位,面色肃穆,目光阴冷。 宗人府理事朱佑在一旁旁听,眼帘低垂,看不清神色。 左右两侧,衙役手持水火棍,肃立无声,营造着无形的压力。 “江小白!”崔琰率先开口,“你可知罪?” 我微微抬头,目光平静地迎向他,答案与一个月前毫无二致:“下官,不知。” “放肆!”崔琰猛地一拍惊堂木,“江小白!你擅杀藩王,罪大恶极!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还不从实招来!” 我知道,试探已经结束,此刻若再沉默,便是示弱。 是时候,让这场闹剧回到它本该有的轨道上了。 我平静地开口,“崔大人所谓的人证,可是指那些被蜀王和九幽教逼得家破人亡的蜀州百姓?所谓的物证,是蜀王府中与邪教勾结的书信和账册?还是那已悉数充入国库、记录在案的金银?” “强词夺理!”崔琰脸上涌起怒意,“蜀王之事尚无定论!你动用私刑,便是死罪!” 我语气骤然转冷,寸步不让:“崔大人!当日蜀王朱麟,于寿宴之上,当着蜀州百官之面,劫持天道大阵,杀害封疆大吏田有光,亲口喊出‘清君侧’。此举,是崔大人口中的尚无定论,还是铁证如山的谋逆?” 我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 “当时情况,千钧一发!阵法被劫,巡抚喋血,逆党环伺!若任由逆王朱麟成事,阵法彻底失控,九幽教里应外合,请问崔大人,在场数百官员、蜀州万千黎民,会是什么下场?” 我目光如炬,死死盯在崔琰脸上,发出了最终的灵魂拷问: “崔大人是希望我江小白当时恪守你那套繁文缛节,坐视叛乱蔓延,社稷倾颓?还是应该当机立断,为国除奸,以雷霆手段,挽狂澜于既倒?” 最后,我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江某行事,或有操切之处,甘受朝廷法度裁决,绝无怨言。” “但今日,江某也想请教两位大人,这堂上高悬的明镜,我朝律法、陛下天威,究竟是用来维护社稷安宁、保护黎民百姓的擎天之柱?还是用来庇护逆臣贼子、苛责忠臣义士的枷锁?” 话音落下,公堂之上一片死寂。 崔琰脸色铁青,被我以“平定谋逆”的大义反将一军,一时语塞。 他意识到,在“清君侧”的铁证面前,纠缠于“擅杀”的细节已然苍白无力。 但他终究是官场老吏,眼珠一转,立刻换了个刁钻的角度,厉喝道: “江小白!你休要避重就轻!本官问你,当日击杀蜀王者,究竟是不是你?据本官所知,另有其人!事发之后,你是否威逼利诱,迫使蜀州上下百官统一口径,你隐瞒真相,篡改事实,此乃欺君之罪!” 此言一出,我心知肚明,他是在试图将二师兄唐不苦牵扯进来。 一旦坐实,不仅二师兄将面临朝廷无止境的追捕,整个唐门也会被拖入深渊。 而我的罪名也将从“擅杀”升级为更严重的“欺君”和“包庇逆贼”。 我绝不能让他得逞。 我昂首挺胸,斩钉截铁道:“崔大人,击杀逆王朱麟,是我江小白下的命令!与我麾下将士,与蜀州任何官员都无干系!我乃蜀州镇武司监正,护佑一方,平定祸乱,乃我分内之责!何须假手他人?此功,我担得起!此过,我也一力承当!” 我的话音刚落,崔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阴冷道: “你一力承当?你凭什么承当!” “你师出无敌门!那唐不苦更是朝廷钦犯,血手人屠!” “你与他师出同门,关系匪浅!你包庇此等魔头,与魔教何异?” “你这身官职,你这身修为,只怕也来得不正!” 他终于图穷匕见,开始用最下作的人身攻击,试图从根子上否定我。 我心中怒火升腾,但越是如此,我语气越是平静。 “崔大人真是好记性。不错,我师出无敌门。但我更记得,无敌门拖欠朝廷的二十八万两税银,已于永历十年正月初二,在镇武司结清,分文不差!此事,镇武司有存档,总衙度支司有记录,白纸黑字,有证可查!” “你……!” 崔琰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由青转红,显然是恼羞成怒。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嘶吼道:“巧言令色!不动大刑,量你不会招认!来人!给我……” “谁敢给我小师弟动刑?” 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又像是在每个人的耳边低语。 如同无形的寒流,冻结了空气。 “哐当!” “噗通!” 堂上的衙役如遭重击,手中水火棍跌落在地。 修为稍弱者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坐下去。 崔琰和朱佑首当其冲,他们惊恐地四处张望,却看不到说话之人在哪里。 这比直接现身更加可怕!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被无限放大! 二师兄来了! 他甚至无需露面,仅仅是一道隔空传来的声音,便足以让这象征王法的公堂,化作森罗鬼域! 崔琰吓得魂飞魄散,之前的官威和气势荡然无存。 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局面即将彻底失控的刹那—— “够了!” 一个平静、却带着无上权威的声音响起。 声音不高,却奇异地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杀意。 阴影中,身着玄色蟒袍的秦权,缓步而出。 卷一 第441章 摊牌! 秦权一出场,整个大堂内,瞬间万籁俱寂。 他并未刻意释放威压,但那久居上位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力量。 足以震慑全场的人! 崔琰哆哆嗦嗦,求助般地看了身旁的朱佑一眼。 朱佑脸上却不见惊慌,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拱手道: “秦掌司来得正好,此案正需您来主持大局。” 秦权眼神淡漠地扫过崔琰,“崔少卿,陛下命你查案,是让你厘清真相,不是让你拿着朝廷的公器,行屈打成招的勾当。” 我闻言,心中一定,成了! 秦权此话,等于是直接否定了崔琰之前的审问方式,定下了调子。 崔琰冷汗涔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镇武司的人,”秦权声音平静道,“还轮不到大理寺来指手画脚如何处置。” 朱佑脸上笑容不变,“秦掌司言重了。崔少卿也是为了朝廷法度着想。毕竟……” 他语气绵里藏针,道:“江小白今日敢杀藩王,他日,谁知道会不会……血洗宗人府呢?” 他顿了顿,“秦掌司,莫要忘了,这朝廷,终究是姓朱,不姓秦。” 此言诛心!直接将矛盾拔高到了皇权与权臣的对立层面。 秦权闻言,不怒反笑,笑声在公堂里回荡。 “哈哈……朱理事,好大一顶帽子。若不是看在你家主人的面子上,就凭你刚才这句话,放在十年前,你的脑袋已经掉了。” 话音未落,秦权看似随意地一挥手。 “咔嚓!咔嚓!” 我手腕与脚踝上那副“天道锁镣”,竟应声节节寸断,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 “人,我带走了。”秦权语气不容置疑,“有什么事,回京城再说。”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难明。 我立刻会意,连忙跟上他的脚步,走出了这座森严的公堂。 刚迈出衙门口,刺眼的阳光洒下。 街对面的屋檐阴影下。 二师兄唐不苦抱着臂,斜倚在那里,目光正与走在前方的秦权隔空相撞。 没有言语,没有气势勃发。 但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扭曲! 那是超越了寻常武者理解的层面,是九品与八品两大宗师意志的无声交锋! 仅仅一息之间,二师兄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脚下似乎向后挪动了半寸。 他身后的一对石狮子,轰然炸开! 眼见二师兄吃亏,我心头一紧,开口骂道:“老匹夫你……” 正要上前帮忙,骇然察觉,丹田内那道使用过无数次的饕餮真气,忽然咆哮起来,竟完全不受控制! 我心中瞬间明悟,涌起一股寒意。 秦权当初赠我这缕本源真气,果然没安好心! 这其中必然留有我未曾察觉的后手! 对面的二师兄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动,他冲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我无需插手。 随即,他看了秦权一眼,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我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 “走吧,”前方传来秦权平淡的声音,“愣着干嘛。” 我收敛心神,快步跟上。 我们穿过街道,一路无话,径直回到了蜀州镇武司衙门。 …… 镇武司内,熟悉的衙门,此刻却弥漫着截然不同的气息。 马三通,以及所有在蜀州监的高层,还有几名气息深沉秦权亲随,齐齐跪倒在地: “见过秦掌司!” 秦权面无表情,径直走上堂,在那蜀州镇武司主位上坐下。 他随手拿起桌上一份卷宗翻阅,语气平淡道:“京城的风,刮了一个多月。” 我沉默地站在堂下,没有接话。 我知道,这只是开场。 “有人要用你的人头,以正皇权。” 他翻过一页纸,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有人要保你,说你于国有功。更多的人在观望,在想这把刀碎了可惜,但握在别人手里又太危险。” 他顿了顿,终于抬起眼皮,目光落在我身上:“你能安稳地在那牢房里待上一个月,不是崔琰仁慈,而是我在京城,还没跟那些人吵出个结果。” 他没说过程,但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已足以让我想象得到。 这一个多月里,京城朝堂之上为了我的生死,进行了何等凶险激烈的博弈。 “现在,结果出来了。” 秦权将卷宗随手丢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你需要离开蜀州,立刻。”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 “掌司大人,我可以走。蜀州监正的位置,我可以让;逆流针的利润和名分,我也可以全部放手,交给镇武司。我只有一个要求。” 秦权目光微动,静待我的条件。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陈岩、沈默、秦炼、王碌……所有跟着我在幽州、蜀州浴血拼杀过的兄弟,他们不该受我牵连。请掌司大人保证,他们能留在镇武司,得到应有的安置和前程。” 我用我让出的所有功劳和未来,换取兄弟们的安稳。 这是我必须守住的底线。 “可以。”他答应得很干脆,几乎没有犹豫。 心中一块巨石落下,顿感一阵轻松。 师门债务已清,兄弟们的前途已定,我似乎……终于可以卸下重担了。 我上前,将怀中那枚狴犴腰牌,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我的使命已了,师门债务已清。自此,愿辞去官职,返回青州,陪伴师父。” 我准备退让,准备离开这无尽的纷争。 然而,秦权看着那枚腰牌,却忽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想退?”他轻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没那么容易。” 我心头火起,“老匹夫!你想怎样?” 此话一出,马三通、在场众人,都脸色一惊! 他们没料到我竟敢当着秦权的面骂他! 秦权却呵呵一笑,他只是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指向西北方向。 他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唐门!” 秦权看着我骤变的脸色,却字字诛心:“你二师兄唐不苦,当众虐杀藩王。此事若没有镇武司一力压着,你觉得,朝廷会放过他?唐门上下数百口,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蜀中?” 他缓缓站起身,“江小白,你以为你交出腰牌,就能全身而退?” 他的目光冰冷如刀,“你离开镇武司,便再无用处。一把生锈的刀,对敌人没有威胁,对主人,也只是占地方的废铁。” 他微微一顿,“一把无用的废铁,留着你,还有何用?” 他用唐门和二师兄,精准地扼住了我最后的退路! 他是在告诉我:自从我接过税吏腰牌,踏入镇武司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只能前进,按照他设定的方向前进。 否则,我和我在意的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卷一 第442章 阳谋为牢 我身体僵硬,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愤怒、不甘、屈辱…… 种种情绪在胸中翻腾,几乎要冲破胸膛。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死死盯着他,“你……到底想怎样?” 秦权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姿态。 “西北,凉州。无道阁。”他吐出目的地,“这是你唯一的路。” 果然。 我在狱中那一个多月,推演过无数种可能。 这无疑是最符合秦权风格,也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一种。 西北苦寒,法度难行,而无道阁,正是四大魔教中最为神秘、扎根最深的那一个。 “你在蜀州的事,本掌司很满意。”秦权话锋一转,语气听不出真假,“不过,京城里,有很多人不满意。所以,罢黜你蜀州镇武司代监正之职,发配凉州。” 他盯着我:“剿灭无道阁,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也是堵住京城那些悠悠之口的最好方式。” 我没有选择。 这条路,我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去。”我压下所有情绪,“但我能得到什么?” 秦权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抛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你一直想知道,自己父亲江明远,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对吧?” 我心脏猛地一抽。 不等我回答,他继续道,“你也一直想杀我,不是吗?” “去凉州,灭了无道阁。只要你能做到,我就告诉你关于你父亲下落的线索……” 他一字一句道:“并且,我会给你一个挑战我,甚至杀死我的机会。”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唯有这两个执念在疯狂回响。 他用我最渴望的东西,为我铺设了一条必须走下去的血路。 这不是奖赏,这是阳谋! 我满眼通红,所有的愤怒、不甘,最后化作一声嘶哑:“好!” 秦权满意地颔首,“江小白听令!” 我躬身道:“在!” “罪臣江小白,行事酷烈,有伤国体,然念其平定蜀州逆乱有功,功过相抵,犹有余责。着,罢黜其蜀州镇武司代监正一职,贬为凉州镇武司三品税吏,即日赴任!以一年为期,剿灭无道阁,戴罪立功,不得有误!” 我行礼道:“罪臣……领命。” “很好。”秦权看着我,“我期待你的表现。” 随即,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了我侧后方的李长风身上。 “李长风,不死宗青州堂主。”秦权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招揽,“一身修为不易,不知有无兴趣,入我镇武司,搏个前程?” 李长风抱剑而立,面无表情。 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连一个字都欠奉。 “可惜了。”秦权似乎也不意外,不再看他。 他转而看向一旁的陈岩、沈默等人,对我道:“他们的安置,拟个章程,下午报于我知。” 他这是在给我最后一个人情。 让我能亲眼看到,这些追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能得到一个妥善的安排。 …… 秦权不再多言,在一众亲随的簇拥下,转身离开了大堂。 他刚一离开,杜清远、陈岩、沈默等一众核心兄弟立刻围了上来。 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与愤懑。 “大人!”陈岩声音沉重。 杜清远更是直接跳脚,满脸不忿,“姐夫哥,让你去凉州?那是什么鬼地方!苦寒之地,鸟不拉屎!听说一年到头都在刮刀子风,这分明是流放!” 我看着他们,心中暖流涌动,脸上却挤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我拍了拍杜清远的肩膀:“行了,杀了个王爷,抄了个王府,咱们还能站着说话,脑袋还留在脖子上,就已经是万幸了。不过是去凉州而已,总比菜市口一刀强吧?” 这时,马三通也走了过来,安慰道:“江老弟,看开些。凉州虽苦,却也是建功立业之地。凭你的本事,未必不能打出一片新天地。” 我点点头:“马大哥说的是。何况,秦掌司总算还给了个人情,让我能把兄弟们的前程安排好。” 当下,我也不再耽搁。 在这镇武司大堂旁的值房内,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功劳和意愿,紧急商议了一份安置方案。 当天下午,一份详细的人事调动章程便摆在了我的案头。 杜清远,回青州,担任镇武司典吏,算是给了他一个正经官身。 陈岩、沈默,皆升任蜀州镇武司主簿,辅佐未来新任监正,稳住蜀州局面。 远在幽州的秦炼,升任幽州镇武司主簿,王碌,升任镇武司任典吏。 其余一同奋战过的兄弟们,也根据功绩,各有升迁调任,总算都有了不错的出路。 看着这份名单,我心中稍安,却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 这幽州、蜀州的基业,这并肩作战的岁月,终究是要画上一个句点了。 我拿着这份章程,再次求见秦权。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名单,手指却点在“沈默”的名字上。 “沈默,心思缜密,是块搞情报的料子。” 秦权抬眼,“京城听风阁缺个主簿,问他愿不愿意去。” 我心中一震。 听风阁是镇武司核心的情报机构,能进去意味着真正进入了总衙的权力视野,前途无量。 但也必然远离我和蜀州的圈子。 这是明升暗调,既是重用,也是分化。 我略一沉吟,知道这由不得沈默拒绝,更拒绝不了,当即替沈默应下: “这是他的造化,属下替他谢过掌司大人!” 秦权不置可否,目光又扫过“杜清远”的名字,轻笑一声:“至于这个纨绔子弟……” 我心中一紧,正准备据理力争。 “也罢,既然你开口了,一个典吏闲职,便允了你。算我还你些许人情。” “多谢掌司。” 最后,秦权将名单放下,看似随意地问道: “蜀州镇武司,不可一日无主。你觉得,谁来接任这个监正之位比较合适?” 我心头一凛,当即表示道:“此乃掌司乾坤独断之事,不敢妄言。” 秦权似乎早料到我会如此回答,直接给出了人选: “渝州使周青,如何?他在渝州配合你清剿河神帮,稳定地方,也算得力。” 我立刻明白了秦权的用意。 周青在此次风波中坚定地站在我这边。 用他,既能维持政策的延续性,安抚我的旧部,也是对周青忠诚的奖赏,更是做给我看的姿态。 我当即表态:“周使君老成持重,熟悉蜀地事务,是不二人选。” 秦权一锤定音,“那就让他暂代蜀州监正一职,以观后效。” 卷一 第443章 是时候,离开了! 离城前,我去了青羊宫。 偏殿内,胡老道、唐不咸、二师兄唐不苦都在。 “胡道长,我是来辞行的。”我拱手道。 胡老道抬了抬眼皮,一副见惯了生离死别、云淡风轻的模样,摆摆手: “走吧走吧,道爷我早就说过,你小子就是个灾星,走到哪儿,哪儿就鸡飞狗跳。去西北也好,省得在蜀州再把天捅个窟窿,还得道爷我给你擦屁股。” 唐不咸在一旁插话,笑嘻嘻说:“老胡,别光动嘴皮子啊。你上次鼓捣出来的那隐身符挺好用,给小白几万张防身呗!” 胡老道立刻吹胡子瞪眼,骂道:“唐老四!就你会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那符箓材料多金贵你知道么?” 他嘴上虽这么说,却还是转身从百宝箱里摸索出三张灵气盎然的符箓,塞到我手里。 “喏,省着点用!真气注入,可隐去身形气息一炷香。对六品下有用,别去招惹老怪物!” 他仔细交代了用法,同时,身体还不经意地挪了挪。 用袖子把桌上那尊“万瘟鼎”给严严实实地遮挡了起来。 我心中好笑,目光瞥向那鼎,作势欲碰:“道长,这鼎……” “哎哎哎!别动!” 胡老道一把将鼎抢过去,瞪着眼,“这可是你白纸黑字送给道爷我的!想反悔不成?” 我笑了笑,不再逗他。 他却又从袖子里掏出几卷厚厚的帛书,塞给我,语气随意道:“你的‘羊毛剑’,目前只能驱动离火符,威力虽强,属性单一。另外金、木、水、土四行的基础符箓结构与真气运转心得,道爷我近来偶有所得,都记在上面了,你拿去琢磨吧。” 嗯?我心中一动。 这跟他之前说的论调,可不太一样啊。 二师兄唐不苦,一直闭目养神。 此刻忽然睁开眼,目光扫过那几卷帛书,冷哼一声:“秦权给你的吧?” 我闻言,脸色一沉,毫不犹豫地将帛书扔在地上。 若真是秦权的施舍,我宁可不要! 胡老道顿时一脸尴尬,挠着头,支支吾吾的解释:“呃……这个……前些时日,秦掌司和马监正来看逆流针的进度,顺带……就聊了聊符箓之道,算是……交流,对,交流!” 二师兄没再追问,只是俯身捡起帛书,随手翻看了几眼,淡淡道:“管用,就练。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有他这句话,我便安心将帛书收起。 这或许是秦权的又一重算计,但只要能化为我自身的力量,便无不可。 从偏殿出来,在廊下遇到了玄素道长。 他代表武林联盟,又说了些感谢与送别的话。 承诺会与唐门、青羊宫一起,维护好蜀州江湖的秩序。 最后,我对唐不咸和二师兄道:“四哥,二师兄。临走前,我想去给老太爷磕个头。” 唐不苦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应该的。” …… 来到唐家堡,我先去拜谒唐老太爷。 消息传开,唐门上下都知我来辞行。 穿过庭院时,遇到了管事徐福和他儿子徐顺。 徐福一把拉过徐顺,父子二人扑通就跪下了。 “大人!多谢您管教之恩!这混小子如今总算懂点人事了!” 徐顺这次没有反抗,老老实实磕了个头。 眼神里以往的桀骜不驯消散大半,多了几分敬畏。 我看着徐顺,问道:“可愿在镇武司谋个差事,从一品税吏做起?跟着陈岩,也算有个正经前程。” 徐福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又按着儿子磕头:“还不快谢过大人大恩!” 徐顺闷声道:“谢大人!徐顺……愿往!” “起来吧。”我点点头,算是为这个迷途知返的年轻人安排了一条路。 继续前行,在回廊拐角处,正巧遇见了唐九妹。 我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那个装着“雪中梅”胭脂的香盒,递还给她。 “九姑娘,此前多有误会,此盒……物归原主。” 唐九妹微微一怔,随即大大方方地接过,嘴角勾起一抹明朗的笑容: “江大人倒是记性好。罢了,本姑娘也不是小气之人,之前的事,就此揭过。” 她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语气难得地认真了几分:“西北路远,多保重。” 来到内堂,唐老太爷端坐其上,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我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给他磕了三个头:“老太爷,小白特来辞行。” “快起来,孩子。”唐老太爷虚扶一下,眼中满是慈祥,“该是我唐家,好生感谢你才对。” 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唐不戒。 唐不戒端着一个锦盒走上前,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 唐老太爷道:“这是五万两,你带上,穷家富路。” 我看着银票,心中感念,却摇了摇头:“老太爷,您的心意我领了。但我现在,唯独不缺的就是钱了。” 抄没蜀王和九幽教的产业,让我对金钱早已没了概念。 一旁的二师兄唐不苦瞪了我一眼,“拿着。” 我不再推辞,将锦盒接过:“谢老太爷。” 又寒暄了几句,我便起身告辞。 二师兄唐不苦默不作声地送我出来。 走到堡外僻静处,我忍不住问起师门:“师父和大师兄、三师兄他们……” “过段时间,我会回青州。”唐不苦语气平静。 我立刻明白了。 他杀了藩王,虽被压下,但终究是滔天大事。 他继续留在唐家,只会给唐家带来无尽的潜在风险。 他离开,只要他还活着,就没人敢轻易动唐家。 这是一种另类的守护。 我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他:“二师兄,这些银子,你带回去,孝敬师父,也给师兄们改善下用度。” 唐不苦看着我,没接,只是骂了一句:“老子用你操心?” 送到门口,他便回去。 走出几步,他背对着我,停下,留下一句:“若在凉州死了,别报我名,丢人!”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唐家堡的大门内,这才离开。 …… 回到镇武司衙门,李长风和杜清远已收拾好行装。 两个简单的包袱,轻装简从。 杜清远迎上来,递过一封信: “姐夫哥,李学政刚才来过,听说你要走,留了封信。他还说……承蒙朝廷看重,不日将调任京城,担任国子监祭酒。” 我接过信,展开,里面是李文博那熟悉的笔迹,没有客套,只有寥寥数语: “西北风沙大,磨刀石更硬。保重有用之身,以待来时。” 不用说,这又是秦权的手笔。 升迁是真,将他调离蜀州这个是非之地,纳入京城视野,亦是真。 “还有,”杜清远又道,“陈岩、沈默他们在望江楼摆了一桌,说是无论如何也要给你践行!” 我摇了摇头。 践行宴,杯盏交错间难免伤感,更可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平添麻烦。 我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沉吟片刻,在一张素笺上写下: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君珍重,后会有期。” 我将信折好,走到衙门口,找到了那个曾被蜀王迫害的说书先生周良:“老周,劳烦你将此信,送至望江楼陈主簿手中。” 周良接过信,看着我要远行的装扮,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忽然退后一步,郑重地跪了下来,对我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他抬起头,眼眶泛红,用力地比画着,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虽不能言,但那感激与祝福之意,溢于言表。 我伸手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 …… 城门外。 残阳如血,将官道和我们的影子都拉得很长,染上一片苍茫的金红。 我勒住马,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那座巍峨的成都城。 此间恩仇,俱已了结; 此城风雨,暂告段落。 是时候,离开了! 转身,再无留恋,猛地一抖缰绳。 “驾!” 与杜清远、李长风三人三骑,踏起一路烟尘,向着西北的方向,疾驰而去。 卷一 第444章 民风彪悍 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 穿过那道在风中显得格外孤寂的陇山关隘,便是凉州。 “过了陇山,便是凉州。” 李长风勒住马,望着前方一片无垠的土黄色,沉声说道。 杜清远在一旁猛地打了个哆嗦,把身上的狐裘大氅又裹紧了几分。 “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小爷我这细皮嫩肉,还没见到凉州城,就要被这风给腌入味了!” 时值冬月,我们八月离蜀,一路跋涉,抵达这西北边陲时,天地已换了另一副冷酷面孔。 这里的冬天,与幽州截然不同。 幽州的冷是湿冷的,往骨头缝里钻; 而凉州的冷,是干冷的,带着一种毫不留情的剐蹭感。 风是这里绝对的主宰,从旷野的尽头呼啸而来,卷起地上的沙砾。 如同无数把钝刀,一下一下刮在脸上,生疼。 放眼望去,天地间是一片缺乏生机的土黄与灰褐。 远处的山峦光秃秃的,像是远古巨兽死后横亘在天地间的骨架。 “我说,”我看向嘴唇冻得发紫的杜清远,“放着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不做,偏偏要跑到这苦寒之地来受罪,何苦来由?” 杜清远猛地吸了吸鼻子,将流到一半的鼻涕吸了回去,嘴硬道:“姐夫哥,这你就不懂了。小爷我不爱读那万卷圣贤书,还不让我行这万里路,见见世面?再说……” 他认真道:“家里让我跟着你。我爹说,跟着你,能学点真东西,见点真世面。虽然这世面……他娘的有点扎脸。” 他抱怨着,眼睛却不安分地打量着远处的行人,嘴里啧啧有声:“这凉州的女人,一个个裹得跟粽子似的,连个眉眼都瞧不真切。比起蜀中那些水灵灵的婆姨,可差远咯!” 我不由苦笑。 这小子的思路,永远是如此跳跃,总能找到他独特的关注点。 …… 马蹄嘚嘚,翻过一道布满砾石的山梁。 眼前的地势豁然开朗,一种苍凉而壮阔的景象扑面而来。 大地在这里被狂风和水流切割成巨大的土台,形态各异。 有的如城堡耸立,有的如骏马奔腾,在昏黄的日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 这里是沙漠与草甸的边缘,生命的界限如此分明。 一边是死寂的、绵延的沙丘。 一边是顽强附着在地表上的、枯黄的草甸。 就在这片鬼斧神工的雅丹地貌边缘,一棵早已风化的胡杨树伫立在那里。 它的枝干奋力伸向天空,像是一个在绝望中呐喊的巨人。 枯死的胡杨树下,正歇息着一支车队。 十几辆大车,几十匹骆驼,看上去风尘仆仆,像是经历了长途跋涉。 看上去,像是一支颇有规模的商队。 只是在这兵荒马乱凉州地界,这样一支商队,能安然行至此地,其本身,恐怕就绝不简单。 …… 我们这三骑陌生的身影,立刻引起了商队的警觉。 几名原本靠在车辕上休息的伙计立刻直起身,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身边的兵刃。 商队为首之人,是一位女子。 看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一身风尘却难掩其飒爽英姿。 她身材高挑,穿着御寒的皮袄,腰间挎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背上还负着一张半旧的角弓。 健康的麦色皮肤,五官明艳大气,一条乌黑油亮的大麻花辫从额前绕过,更添几分干练与野性。 她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扫过,最终,毫不避讳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上下打量着,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大胆而玩味的笑意。 “哟嗬!”女子嗓音带着砂砾感的爽脆,语调上扬,带着浓浓的西凉口音,“这是哪达来的俊后生?细皮嫩肉的,跟画儿里走出来似的,咋跑到我们这吃沙子的地方来了?” 她这话一出,她身后那些原本紧张的伙计们,也纷纷放松下来。 甚至有几个年轻的后生跟着发出哄笑声,充满了看热闹的兴致。 杜清远在一旁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显然被这女子直白的“夸奖”给惊着了。 李长风依旧面无表情,但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紧了紧。 我眉头微挑,心中对西凉女子的泼辣开放算是有了初步领教。 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道:“这位大姐请了,我们从蜀州来,欲往凉州城,途经此地,特来问个路。” “问路?”那女子哈哈一笑,抱拳道:“好说!在下河西镖局石燕子,这条道走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回。” 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路嘛,姐姐我当然认得。不过……” 她拖长了语调,笑容里带上了几分野性的挑衅。 “这荒天野地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赶路多无趣。我看你这后生合我眼缘,长得俊,身子骨看着也结实。不如留下来,陪姐姐我睡上一晚,暖暖帐子?明日一早,姐姐亲自带你去凉州城,保管比你自己摸过去快得多!” “咳咳咳!” 杜清远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就连李长风,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嘴角也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石燕子身后的伙计们哄笑声更大了。 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气氛变得热烈而暧昧。 我看着她那双充满野性、毫不退缩的眼睛,知道这并非单纯的放浪。 更像是西凉之地一种独特的风俗,或者说,是她石燕子为人处世的一种方式。 直接、大胆,甚至带着点试探和掌控欲。 我微微一笑,既未动怒,也未羞涩,语气依旧平静。 “姐姐美意,在下心领了。奈何公务在身,行程紧迫,不敢耽搁。” 我顺势亮出了镇武司的腰牌,“镇武司,赴凉州公干,还请行个方便。” “三品税吏?”一个满脸横肉汉子闻言嗤笑一声,“球大个官,在这达,还没骆驼刺好使!” 女子止住了手下的话头,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原来是镇武司的官爷?啧,可惜了……” 她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遗憾,却也不再纠缠,利落地抱了抱拳,指向西边:“顺着这条官道一直往西,快马加鞭,还有四五天马程。路上不太平,几位官爷最好掂量着点,别露了财,也别轻易信了生人。”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补充道:“当然,像官爷这样貌的,可能比钱财更招人惦记。” “多谢石当家提醒。” 我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调侃,拱手道,“告辞。” 走出很远,似乎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大胆、直接、充满野性的目光。 杜清远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我的娘诶,这凉州的女人……都这么生猛吗?吓死小爷了!” 李长风沉默片刻,难得地开口评价了一句:“民风……彪悍。” 我望着前方苍茫的天地,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凉州,民风如刀。 要在这里立足,乃至剿灭无道阁,恐怕光靠镇武司的腰牌是远远不够了。 看来,比想象中,还要有意思。 卷一 第445章 沙尘与客栈 我们三人依着石燕子所指,沿着官道向西而行。 凉州的地势起伏,官道在无尽的土黄色丘陵与戈壁滩间蜿蜒。 行了约莫大半日,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并非夜幕降临,而是西北方天际,卷起了一线昏黄。 “不好!”李长风目光一凝,“是沙尘!” 那线昏黄迅速扩大,如同奔腾的浊浪,吞噬着天空。 狂风骤起,卷挟着漫天黄沙,劈头盖脸地砸来。 视线瞬间模糊,天地间只剩下风沙的怒吼。 我们连忙用布巾蒙住口鼻,伏低身子,紧紧拉住躁动不安的马匹,在能见度不足十丈的风沙中艰难前行。 幸运的是,在沙尘彻底吞噬天地前,我们终于在道旁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一座孤零零的客栈。 “快!进去避避!”我大声喊道。 三人奋力将马匹牵进驿馆简陋的马厩,顶着几乎能将人吹倒的狂风,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闯入了驿馆大堂。 堂内点着几盏油灯,光线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羊膻味、汗味和烟味混合的气息。 七八张桌子大多空着,只有两三桌客人,看样子也都是被沙尘逼停的旅人。 我们寻了张靠里的桌子坐下,拍打着身上的沙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娘的,这鬼天气!”杜清远灌了一大口温水,心有余悸,“差点成了埋在沙里的干尸!” 就在这时,驿馆大门再次被猛地推开。 风沙裹挟着一行人涌入,带头的正是那个先前遇到的石燕子! 她显然也看到了我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笑意。 她对手下伙计吩咐了几句,那些伙计便各自散开找位置坐下。 而她本人,则径直朝着我们这桌走了过来。 在杜清远和李长风惊愕的目光中,她走到我身边,竟毫不客气地就要往我腿上坐! 我早有防备,在她臀部落下的瞬间,脚下微动,连人带凳向侧面滑开半尺。 石燕子一坐落空,却丝毫不显尴尬。 手臂在桌沿一撑,腰肢轻扭,便稳稳坐在了桌边。 一条长腿随意晃荡着,靴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膝盖。 “哟,弟弟,又见面了,看来咱们还挺有缘分。” 她笑吟吟地看着我,语气亲昵得仿佛多年老友。 不等我回答,对着柜台方向嗓音清亮地喊道:“老板!给我这帮兄弟烤只上好的全羊,再搬几坛酒来!” 然后,她用手指点了点我们这一桌,爽快道:“这几位的账,也算我头上!” 老板是个满脸褶子的老汉,显然与她相熟,闻言笑道:“好嘞三娘!这就给您安排!” 石燕子又转头看我,眼神火辣:“姐姐请你喝马奶酒!我们凉州的特产,够劲!” 那老板一边擦拭酒杯,一边打趣道:“石三娘,你请人家小哥喝酒,怕不是想让人家喝你的‘奶’酒吧?”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大堂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河西镖局的汉子们更是挤眉弄眼,显然对此习以为常。 石燕子回头笑骂一句:“你个老不死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娘的酒,你想喝还喝不着呢!” 我行走江湖,也算见识过各色女子。 赵无眠清冷如月,柳如弦娇艳带刺,杜红菱泼辣率真…… 但面对如石燕子这般,将野性、直白、甚至些许蛮横融于一体的西凉女子,也有些招架不住。 石燕子自顾自地在我旁边的条凳上坐下,拿起一只空碗,给自己倒上老板刚送来的浑浊马奶酒。 她看着我,“我说弟弟,你一个三品税吏,大老远从蜀中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凉州来,图啥?” 我苦笑一声,“犯了点事,保住了性命,来这里算是发配吧!” 石燕子哦了一声,眼中露出一股惋惜。 “这样也好,要不如此,姐姐还遇不到你呢!” 她饮了一口酒,豪气地一挥手: “不过既然来了,以后在凉州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姐姐罩着你!” 杜清远在一旁,眼睛时不时偷瞄石燕子饱满的胸脯,下意识地吞咽着口水。 石燕子察觉到他目光,也不羞涩,反而挺了挺胸,瞪向杜清远: “喂!那边那个贼眉鼠眼的小白脸!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大的?信不信老娘一屁股坐死你!” 杜清远吓得一缩脖子,连忙端起碗假装喝酒,引来石燕子一阵爽朗的大笑。 就在这时,驿馆大门又一次被狂风猛地吹开。 一股冷气和黄沙扑进了屋子。 三个身着灰色劲装、腰间佩刀的汉子低头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脸上有一道深刻的刀疤,从眉骨斜划至嘴角,眼神锐利。 进门后迅速扫视全场,然后默默地在离门口不远的一张空桌坐下,低声交谈起来。 他们的到来,让驿馆内原本略显热闹的气氛为之一滞。 石燕子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她放下酒碗,目光似无意地扫过那三个灰衣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老板端着烤得焦香冒油的全羊过来,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 石燕子收回目光,又恢复了那副爽朗的样子,亲手撕下一条肥美的羊腿,不由分说地塞到我手里:“来来来,弟弟,别光喝酒,吃肉!这鬼天气,就得吃点热乎地扛着!” 她自己也撕扯着羊肉,大口喝酒,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我能感觉到,她看似随意的坐姿,实则隐隐封住了可能来自门口方向的攻击角度。 这个石燕子,看似泼辣豪放,心思却细腻得很。 我接过羊腿,道了声谢。 心中对这初至凉州便遇到的微妙局面,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驿馆外,风沙呜咽。 馆内,看似恢复了喝酒吃肉的喧闹,但空气里已绷紧了一根无形的弦。 我的余光始终锁在那三个灰衣人身上。 疤面看似在闭目养神,手指却一直扣在刀柄上,那是长期厮杀养成的习惯。 他左手边的汉子,喝的是最劣质的浊酒,目光却不时扫过店内众人,露出警惕之色。 最沉不住气的是右手边那个面容阴鸷的年轻手下。 他几次想起身,都被疤面用眼神制止。 石燕子依旧在与我们大声说笑,但每次举碗喝酒时,眼角的余光都掠过门口那桌。 她手下那些镖师,划拳的声音也小了下去,手都放在了趁手的位置。 冲突的序幕,由那个最沉不住气的人拉开。 是疤面身边那个面容阴鹜的手下。 他起身走向柜台,故意贴着石燕子身后走过。 手臂几乎蹭到她的后背,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地在她臀腿间游弋,发出一声猥琐的低笑。 石燕子何等人物,岂容人如此挑衅? 她“啪”一声将酒碗顿在桌上。 “喂!没毛的崽子,你老娘没教过你,走路时眼睛该放哪里吗?” 那年轻手下脚步一顿,阴侧侧地回头:“臭娘们,你说谁?” “谁接话就说谁!”石燕子毫不示弱,“怎么,想跟你老娘练练?” 疤面终于开口:“老六,回来。” 他眼神冰冷地扫过石燕子:“石三娘,管好你的嘴。这趟浑水,不是你一个走镖的能蹚的。” 石燕子嗤笑一声:“哟,疤面狼,几年不见,口气见长啊?怎么,跟着无道阁混了几天,真当这凉州是你们家的炕头了?老娘走南闯北,什么浑水没蹚过?” “无道阁”三字一出,我明显感觉到身旁的李长风身体瞬间绷紧。 我暗自皱眉,这石燕子,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就把窗户纸捅破了。 卷一 第446章 漏网之鱼 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石燕子那句“无道阁”像一块巨石砸入死水,激起千层浪。 那疤面狼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石三娘,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口无遮拦。” 他脸上那道深刻的疤痕随着冷笑扭曲,看向我们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别以为仗着上面有人,就能在这凉州地界为所欲为。” 他刻意加重了“上面有人”四个字,“哼,不过是别人胯下的玩物!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石燕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阴沉得要滴水。 “你再说一遍!” 她猛地站起身,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弯刀刀柄上,死死盯住疤面狼。 疤面狼稳坐不动,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语气却带着几分警告: “石三娘,你揭我老底,我坏你好事。咱俩扯平。” 他顿了顿,“若真要闹得撕破脸,闹到他老人家那边……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几个血气方刚的镖师早已按捺不住,怒骂着就要抽刀上前。 “狗日的!敢辱我们当家!” “剁了这无道阁的杂碎!” 石燕子一声厉喝,“都给我住手!” 她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片刻之后,她脸上所有的怒意竟消散,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她朝着疤面狼那边随意地拱了拱手,“也罢!疤面狼,你说得对,都在一片屋檐下避风沙,打打杀杀多伤和气。刚才是小妹我嘴快,言语冲撞了,在这里给几位赔个不是了!” 这番突如其来的转变,莫说疤面狼和他两个手下愣了一下,连我都感到些许意外。 这石燕子,能屈能伸,心思转换之快,绝非寻常女子。 她笑吟吟地重新坐下,拿起酒碗对我示意:“来,弟弟,喝酒!吃肉!” 她笑得明媚,语气热络。 然而,就在她落座的瞬间,借着桌沿的遮挡,垂下的右手袖口只是微不可查地一颤。 嗤—— 一蓬乌黑的细雨,几乎无声无息地罩向疤面狼那桌! 淬毒铁蒺藜! 事起仓促,距离太近! 疤面狼脸上的得意尚未褪去,瞳孔骤缩,只来得及将身体猛地一偏! “噗噗噗!” 乌光尽数没入体内! 他喉咙里“咯咯”作响,想说什么,脸上已瞬间蒙上一层死寂的黑气。 他身旁两个手下更是连反应都没有,便直接软倒。 三人身体抽搐两下,顷刻毙命! 疤面狼三人,竟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被石燕子用淬毒暗器瞬间钉死! 我心中凛然。 这石燕子看似豪爽不羁,动起手来却如此狠辣果决,翻脸如翻书。 凉州之地,果然人不可貌相。 大堂内一片死寂。 只剩下驿馆外风沙呜咽的声音,更显刺耳。 那店老板脸色煞白,看着地上的三具迅速发黑的尸体。 “石……石三娘!你……你这……” 老板声音发颤,“你这可是坏了我们客栈的规矩啊!你让我……我怎么跟上面交代?” 石燕子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块布巾,擦了擦手,“交代?有人问起来……” 她伸出拇指,反向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斩钉截铁道:“直接说,人是我石燕子杀的,便是!” 话音落下,她转而看向我,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爽朗野性的笑容。 “弟弟,瞧见了没?” 石燕子冲我眨了眨眼,端起酒碗。 “这就是凉州。讲道理的时候,大家喝酒吃肉。不讲道理的时候……” 她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哈出一口带着酒气的白雾,继续道:“那就得看谁的手段更硬,谁的刀子更快了!” 我捻着粗糙的酒碗边缘,随口问道:“石当家,这几条疯狗……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石燕子浑不在意地一摆手:“无道阁诡辩司下面豢养的几条恶犬罢了,专司盯梢、咬人。仗着主子势大,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她嗤笑一声,眉宇间戾气一闪而逝,“不过,姐姐我走的是阳关道,他们钻的是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非要凑上来寻晦气,杀了便杀了!” 无道阁。 四大魔教之中,以无道阁最为神秘。 镇武司卷宗中,对此阁的记载也语焉不详。 仅以“行踪诡秘,理念悖常,不可理喻”寥寥数语概括。 只知其根植凉州,奉混沌与无序为圭臬,网罗天下奇人,所图之事往往涉及扭曲天道规则,与寻常江湖门派迥异。 如今亲耳听闻其下设“诡辩司”,更觉其组织严密,绝非善地。 我顺势试探:“这诡辩司之名颇奇,不知司职何事?阁中还有何等人物?” “哎,弟弟好奇心上来了?” 石燕子斜睨我一眼,“这里头水深着呢,说来话长,也不是你个初来乍到的三品税吏该掺和的。知道多了,晚上睡不踏实。” 她话锋一转,“若真想在这凉州城站稳脚跟,等安顿下来,姐姐给你引荐几位地头蛇,比打听这些强百倍!” 她举起酒碗,声音清亮:“喝酒!肉要趁热,话嘛,以后有的是机会说!” 见她口风甚紧,我也暂且按下疑虑,举碗相迎。 恰在此时,客栈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又被狂风吹开。 一名身着灰扑扑袍子的老者侧身闪入。 他满身风尘,袍角被沙砾打得污浊,脸上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躁。 他看也不看满堂食客,不耐烦道:“掌柜的,切二斤羊肉,烫壶最烈的烧刀子,快些!” 李长风眼皮猛地抬起,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微微侧身,传音入密:“九幽余孽。七品。” 我心头剧震! 蜀王朱麟伏诛后,九幽教树倒猢狲散。 四大长老中,财神赵举、幽泉、暗影皆已授首。 唯有一个最为神秘的梦魇长老,在围剿中不知所踪。 他执掌教中秘典,精擅梦境操控之术,是紫魇的师父。 难道……眼前这貌不惊人的灰袍老者,便是那漏网之鱼? 他不在中原隐姓埋名,跑来凉州寻找无道阁的人,所图必然极大! 我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将碗中劣酒一饮而尽. 一股辛辣直冲喉咙,大脑已开始飞速盘算:无论如何,必要将他除去! 那老者吃喝片刻,似乎是在等人。 他不时抬头望外面,不耐地问道:“老板,什么时辰了?” 店老板见这灰袍老者气息阴鸷,不敢怠慢,“回客官,约莫是申时初刻了。” 老者皱起眉头,再次开口:“这两日,可有人见过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 他微微停顿,补充道,“身边应该还跟着两个伴当。说好了,就在此处碰面!” 卷一 第447章 紫魇,杀了他! 原来,石三娘杀的那三个无道阁的人,正是这灰袍老者寻找的接头人! 九幽教被灭,梦魇千里迢迢,这是要来投靠无道阁! 疤面狼一死,他的路径,便被硬生生掐断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石三娘。 梦魇长老此时也看到了地上尚未擦干净的鲜血。 他那焦躁的面容,瞬间变得冰冷。 梦魇长老缓缓起身,目光死死锁住了石燕子。 他没有怒吼,没有质问,仿佛是在确认,和宣判。 “你,杀了他们。” “你,坏了老夫的大事。”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对他而言,疤面狼的死活无关紧要,但阻断了他投靠无道阁的路径,这便是死罪。 石燕子毫无惧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是老娘杀的,又如何?” “那三个无道阁的杂碎嘴贱,该死!你想替他们出头?” 她巧妙地将冲突性质从“破坏投靠”偷换成了“江湖仇杀”。 这正是石燕子的高明之处,试图将矛盾局限在江湖规矩之内。 然而,玄冥子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眼中杀机暴涨,周身仿佛有无形的寒气弥漫: “你,该死!” 话音一落,河西镖局的汉子们早已按捺不住。 “锵锵”兵刃出鞘声不绝于耳,瞬间将梦魇长老半围住,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起身拦在了石燕子面前,打了个哈哈,拱手道: “这位老丈息怒!这其中必有误会……” 玄冥子冰冷的目光移到我身上,“你是何人?” 通过他这完全陌生的反应,我心中稍定。 他并不认识我! 我立刻接话道,“在下镇武司三品税吏,石当家性情刚烈,或有冲撞,还请老丈给个薄面,高抬贵手……” 我刻意亮出“镇武司”的身份,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虚张声势。 果然,梦魇长老听到“镇武司”三个字,眼中闪过滔天的恨意与暴戾! “镇武司的狗!也该死!” 他显然将对镇武司覆灭九幽教的彻骨仇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精神力波动,如同潮水般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整个客栈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就在这股精神力触及我身体的瞬间,我体内那沉寂已久的梦傀紫魇,竟不受控制地猛然苏醒! 传递来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慌,仿佛遇到了某种外力的压制! 梦魇长老似乎立刻感应到了这丝同源力量的波动! 他浑浊的眼中爆出一道精光,嘴唇龛动,吐出了两个字: “入梦!” 一股无法抗拒的昏沉感席卷了整个客栈大堂! 无论是持刀的镖师,还是瑟瑟发抖的店老板和伙计,眼神瞬间空洞,纷纷软倒在地,昏睡过去! 他竟无差别地对整个客栈发动了梦魇攻击! “弟弟小心!” 石燕子见状脸色剧变,出声提醒我。 可话才出口,她自己也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法。 娇躯一晃,眼皮沉重如山,软软地伏倒在桌案上,睡了过去! 杜清远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怎么忽然这么困!” 整个客栈大堂,还能保持清醒的,只剩下我,李长风,杜清远,以及对面的梦魇长老。 梦魇长老见我们三人并未如预料般沉睡,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尤其是对杜清远。 “咦?” 他目光在杜清远身上停留一瞬,似乎察觉到了某种不协调。 但主要注意力立刻回到我和李长风身上,“两个六品,竟能抵挡老夫的沉眠引?有点意思。尤其是你……” 他死死盯着我,“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更留你不得!” 他不再留手,双臂微张,干瘦的手指结出一个诡异的手印。 整个客栈的空间仿佛一张被揉皱的纸,开始剧烈地扭曲! 桌椅、墙壁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景象如同水中的倒影被巨石砸碎! 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席卷而来! 伴随着无数冤魂哭泣般的尖啸,众人仿佛一瞬间从人间坠入了地狱! “森罗万象!” 我们四周不再是破旧客栈,而是陷入了一片不断变化的光怪陆离之景! 脚下是蠕动的血肉沼泽,空中漂浮着惨白的幽魂,远处是燃烧着幽绿鬼火的枯骨山林! 无数扭曲狰狞的鬼影,发出刺耳的尖啸,从四面八方蜂拥扑来! “装神弄鬼!” 李长风一声暴喝,凌厉的剑意冲霄而起。 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银龙,悍然一剑劈出! 剑气纵横,瞬间将扑近的十几道鬼影搅碎! 然而,那些鬼影破碎后竟化作黑烟,在不远处重组,再次嘶吼着扑上,仿佛无穷无尽! “长风,守好我和清远肉身!” 我立刻传音,“这是梦境,物理攻击效果有限,他在消耗你的精神!” 怀中的双蛇玉佩散发出温润的气息,如同一道清泉流过灵台,将混乱与幻象隔绝在外,让我保持绝对的清明。 而我体内的紫魇,传来的恐慌感越来越强,与梦魇长老的联系也清晰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就在这时,玄冥子的身影渐渐凝聚,他死死地盯着我,终于猜到了我的真实身份。 “你是……江!小!白!” 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梦魇长老,等你好久了!” “害得我九幽教覆灭!”他一字一顿地嘶吼,“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非但没有后退,眼中反而闪过一道精光:“你以为,只有你会玩这套把戏吗?” 我朗声一笑,“出来吧,紫魇!” 随着我的呼唤,一道朦胧曼妙的紫色身影在我身旁迅速凝聚,雾气缭绕,正是梦傀紫魇! 只是她的眼神显得有些空洞,气息波动不定。 梦魇长老看到紫魇现身,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狞笑: “愚蠢!你以为将她炼成梦傀,就能对抗老夫?她的一切都源于《大梦魇神经》,源于老夫!”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我,声音带着绝对的权威,对紫魇下达命令: “紫魇!杀了他!” 我看着他志在必得的表情,嘴角一抹冷笑,用几乎一模一样的语气,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紫魇,杀了他。” 两个一模一样的命令,在这扭曲的梦域中碰撞! 接到命令的紫魇,身影骤然模糊。 下一瞬,她并未扑向梦魇长老,而是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她双手舞动,指尖绽放出刺目的金光! 那并非九幽邪力,而是蕴含着秩序与法则力量的天道金丝! 无数细密的天道金丝真气,瞬间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囚笼。 不是罩向玄冥子,而是将我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 卷一 第448章 画地为牢 顷刻间,又是两道金光闪过! 另两个金丝囚笼凭空出现,将李长风和杜清远,也分别罩在了其中! 眨眼功夫,我、杜清远、李长风三人,竟都被困在了这金光囚笼之中! “哈哈哈!” 梦魇长老见状,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江小白!你看到了吗?你的梦傀,她的本源依旧听从我的召唤!你作茧自缚!” 然而,我却没有丝毫慌乱,平静地反问:“哦,是吗?你确定?” 不等他回答,我目光一凝,吐出了四个冰冷的字眼: “毁!灭!梦!境!” 下一刻,异变再生! 笼罩着我们三人的天道金丝囚笼,非但没有束缚我们,反而光芒大盛! 无数天道金丝,如同受到指引,从囚笼顶部激射而出,逆冲向上! 如同无数柄金色的利剑,从天而降,不断地撕裂这片梦域的每一个角落! 金光大作! 天道金丝真气,与这片混乱无序的梦魇之地发生了最剧烈的冲突! 血肉沼泽在金光中蒸发,惨白幽魂在尖啸中消散,枯骨山林如同沙堡般坍塌…… 金光所过之处,将梦境中的一切魑魅魍魉尽数绞杀! 而那囚禁我们的三个金色囚笼,此刻却成了保护我们的最坚固壁垒! 将所有梦域崩溃的反噬之力,都牢牢隔绝在外! “这……这是……?” 梦魇长老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失声尖叫:“鲁班门的营造法式!不可能!你怎么会……!” “好眼力!”我站在囚笼中,声音冰冷,“这‘画地为牢’,正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自从我察觉梦傀可能被渗透后,就一直在提防此事。 在蜀州与马三通告别前,我便向他请教应对之策。 而鲁班门营造法式,专克各种虚妄邪祟,正是对付这种魑魅魍魉的绝佳手段! 于是我便请他帮我设计了这个名为‘画地为牢’营造法式! 看似囚笼,实则是引动天道法则、净化梦域的阵眼与护盾! “不!” 在玄冥子绝望的嘶吼中,他的森罗梦域开始彻底崩塌! 他想要脱离梦境,回归现实,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被那无处不在的天道金丝牢牢锁定、镇压! 营造法式的力量,针对的正是他这种纯粹的精神体! 无数金光如同绞索般不断压缩、收拢,将他的意识核心勒紧。 最终在一片刺目的光芒中,彻底绞杀、湮灭,化作了虚无! 轰! 仿佛琉璃瓶破碎的声音在灵魂层面响起,所有的幻象尽去! 客栈中央,那梦魇长老玄冥子的肉身依旧站在原地。 嘴角流下涎水,眼神已然彻底空洞,失去了所有神采。 他的三魂七魄已在梦域中被彻底抹杀,如今只剩下一具空壳,变成了痴傻。 我看了一眼四周,众人在深沉的睡梦之中,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李长风无需我吩咐,上前一步,剑光一闪。 一颗头颅飞起,落地。 那具肉身也随之倒下。 他上前,在玄冥子的尸身上快速搜查,很快摸出了几封书信和一个材质特殊的锦盒。 我不动声色地接过,迅速扫了一眼书信内容,便将它们连同锦盒一起收起。 然后对李长风使了个眼色。 李长风会意,提起尸身和头颅,身形一晃便出了客栈。 很快,门外的风沙便吞没了一切痕迹。 客栈内,只剩下沉睡的众人,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我的目光再次看向地上沉睡的众人,心念一动,对识海中的梦傀道: “帮他们编织个故事。忘记不该记得的,只当是……酒醉酣眠,做了一场大梦。” …… 当我从梦中“醒”来时,石燕子等众人正围在我身边。 “弟弟醒了?” 我困惑地揉了揉额角,面露茫然之色,“发生了什么事?那灰袍老者呢?” 石燕子眼神亮了起来,她说:“刚才太惊险了!弟弟你是不知道!那老鬼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大家都晕了过去!眼看我们都要遭毒手,幸好……” “幸好有一位白衣蒙面的剑客突然出现,几剑就逼退了那老鬼,把他赶走了!” 白衣剑客?还蒙面? 我旋即意识到,这定是紫魇的手笔。 将李长风出手的痕迹,替换成了一个神秘来去的高手,完美解释了危机解除的原因。 我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可恨!竟然错过了结识这位前辈高人的机会!” “谁说不是呢!” 石燕子接口道,她用力甩了甩辫子,眼神望向客栈门外空荡荡的风沙。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失落,“那位剑客……身形挺拔,剑法如神……可惜蒙着面,没看清长相,也没留下姓名就走了。” 看她那眼神,显然对那位凭空出现的“白衣剑客”念念不忘! 我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片遗憾。 眼见窗外风沙愈发猛烈,天地间一片昏黄,今日显然是无法继续赶路了。 “石当家,这鬼天气,看来我们得在此叨扰一晚了。”我无奈道。 “安全第一,就在这歇下吧。” 石燕子点头同意,随即招呼手下安排房间,清理大堂。 …… 是夜,客栈客房内。 我取出从玄冥子身上搜出的那封信。 信纸是一种特殊的韧性皮纸,信是无道阁“诡辩司”司主写给梦魇长老的回信。 信中大意是:久仰梦魇长老大名,对九幽教之遭遇深表遗憾,并诚意邀请长老加入无道阁,共参大道。信末提到,已派了疤面狼在陇山驿接应,并明确表示,阁主对他手中的归墟之眼极为感兴趣,此物对无道阁未来的“大计”有大用。 我小心地打开那材质特殊的锦盒。 里面是一块类似眼睛的黑色晶体,表面光滑如镜,却又仿佛能将周围的光线与声音都吸进去。 仔细看去,碎片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如同一个微缩的旋涡。 散发出一种不断扭曲周边空间的精神波动力量。 锦盒内侧,用古老的符文刻着它的名字——归墟之眼。 原来如此! 梦魇长老投靠无道阁的敲门砖,是这块归墟之眼! 而无道阁看中的,也正是此物! 只可惜,梦魇已死。 这条好不容易搭上线的路径,眼看就要断了。 我的目光从锦盒上移开,看了一眼身旁抱剑而李长风。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眼前,不正是有个绝佳的人选吗? “李兄!” 我将锦盒推向了他,“看来,我们得给无道阁,送一位新的‘梦魇长老’过去了。” 卷一 第449章 李代桃僵 李长风的目光落在“归墟之眼”上,神色凝重:“此物,不吉。” “梦魇长老已死,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 我捏起那枚晶体,体会着其中蕴含的扭曲之力,缓缓开口道: “无道阁那边,只认信物和功法气息。你携此物与书信前往,你便是梦魇长老。” 其实,若论造梦能力,我有紫魇在手,与梦魇长老同出一脉,我才是更合适的人选。 但是,我一来身份太过明显,‘江阎王’之名恐怕已传入凉州; 二来年纪太轻,与积年老魔的形象相去甚远。 李长风则不同,他本身就有魔教不死宗的背景,更了解魔门内部的行事风格和规则。 而且,他还学会了靛影的幽影千幻诀。 这可是正宗的九幽教绝学,无疑是最好的身份佐证! 李长风的目光从“归墟之眼”上移开,落在我脸上,沉静如古井。 他沉默了三息,问:“信我?”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任何解释与废话,同样以两字回应:“信你。” 不过,我忽然想到一个风险点,“若对方深入考校梦境秘法,怕是会暴露。” “这个我有办法!”一旁的杜清远忽然眼睛一亮,插话道。 “二师兄……不,师父之前给我的毒经。里面正好记载了几种能致人昏睡、做噩梦的配方!” 他挠了挠头,“配方我还记得,只是还缺幻心草这味主药。不过,如果能配出来,虽然不能像正牌梦魇长老那样操控梦境,但让人昏睡做噩梦的效果绝对唬人!” 他又补充道:“反正那无道阁的人,也没见过真正的《大梦魇神经》不是?” 这个看似歪打正着的主意,却意外地切中了要害。 用毒经法门来模拟梦魇效果,虽然似是而非。 但在对方无法验证的情况下,反而成了一种独特的“个人风格”。 李长风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好。” 这已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 这时,杜清远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客栈里这些人,都见过梦魇长老,总归是个隐患。” “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 我平静地说道,心中已有定计。 接下来,我们三人仔细商议了如何调配迷烟、李长风如何潜入、如何与无道阁接头、以及遇到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策略。 直到夜色深沉,一套行动计划终于成型。 夜深人静,外面风沙呜咽。 我盘膝坐在榻上,心神沉入识海,再次召唤出梦傀紫魇。 我下令道:“抹去他们对梦魇长老容貌的记忆,再为所有人,重新编织一个不留痕迹的梦!” …… 次日一早,肆虐了一天的沙尘终于停歇。 天空呈现出风暴过后特有的澄澈湛蓝,只是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土腥味。 李长风在天亮之前,便已悄然离开客栈,独自一人先行前往凉州,去执行新的潜伏任务。 我与杜清远收拾停当,来到大堂。 正遇见石燕子正在指挥手下镖师装载货物。 “石当家,早啊。”我笑着打招呼,“昨夜,睡得可好?” 石燕子回过头,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似乎心情极佳:“好得很!说来也怪,昨日折腾那么厉害,晚上却睡得格外沉,连个梦都没做,一觉到天亮!倒是弟弟你,看着精神头也不错。” 我和杜清远也主动上前帮忙。 我注意到,他们所有人,包括店老板,都对李长风的离开没有丝毫惊奇。 仿佛他本就与我们不是一路,或者根本就不曾来过。 甚至在柜台结账时,店老板都只算了我和杜清远两人的食宿费用,对李长风只字未提。 紫魇编织的梦境,完美地修改了这些细节记忆。 经过昨日那场共同经历的风波,我们和河西镖局的关系无形中亲近了许多。 装车完毕,石燕子拍了拍手上的灰,主动发出邀请:“江弟弟,看你们也是往凉州城去,这路上可不太平。我们人多,镖局的旗号也有些面子,不如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帮衬,如何?” 我正欲借此机会深入了解凉州情况,便顺势拱手:“那便多谢石当家照拂了。” 石燕子闻言,英气的眉毛一挑,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叫姐姐!” 我只得喊了一声姐姐。 “这就对了!跟我还客气什么?谁让你是我弟弟呢!” 语气亲昵自然,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霸道。 …… 众人合为一处,继续赶路。 杜清远策马凑到我身边,挤眉弄眼,低声道: “姐夫哥,看见没?那娘们看你的眼神,亮得跟狼见了肉似的,这是吃定你了啊!” 我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我们一行人,护着镖局的车队,在戈壁滩上继续赶路。 车队中除了常见的皮货、药材,还有几辆用油布盖得严实的大车。 我状似随意地问道:“石姐姐,这趟镖看着分量不轻,押送这些货物,很赚钱吗?” 石燕子闻言,呵呵一笑,驱马靠近我一些,语气带着江湖人的直白: “也不是所有镖都赚钱,有些是顺水人情,有些嘛……” 她用马鞭指了指其中一辆盖得最严实的货车,“那辆车里,有些从东边过来的私货……按理说,你这镇武司的身份,姐姐我真不该告诉你。” 她侧过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狡黠,直勾勾地看着我:“但谁让……姐姐我稀罕你呢!” …… 凉州的江湖,在马蹄与风沙声中,徐徐展现在我们眼前。 挂着河西镖局的旗子,这一路上,并不太平。 每隔一段,便有或明或暗的卡哨,以及一些形貌各异的江湖人上来盘道。 石燕子每次都一马当先,主动报上名号,或抛过去一小袋钱币,或与对方头领寒暄两句。 很显然,石燕子在这条线上很混得开。 多数人都愿意给几分薄面,挥手放行。 偶有不开眼想多生事的,也被石燕子三言两语,或软或硬地顶了回去,分寸拿捏得极准。 旅途漫长,石燕子便大讲她行走江湖的道理和经历。 “这跑镖啊,七分靠面子,两分靠银子,还有一分,得靠刀子!该硬的时候绝不能软,该舍财的时候也绝不能吝啬!” 她扬起马鞭,朗声道,“我从十五岁就跟着我爹跑这条线,十三年来,这凉州的风沙,哪一粒没吹打过老娘的脸?” 她顿了顿,眼神掠过一丝回忆,笑道:“给你们说个我十八岁那年独自分镖的事吧。” “那趟押送一批药材去更西边的烽火墩,就带了五个新入行的伙计。路过‘流沙河’时,被一伙二十多人的狼匪截住了。领头的看我是个年轻女子,言语轻薄,还想黑吃黑。” 石燕子嘴角一撇,“我当时也没废话,直接拍马过去,跟他们老大说,‘单挑,你赢了,货留下;我赢了,你们让路,再赔我十匹好马当精神损失!’那匪首仗着人多,答应了。” “结果嘛,”石燕子手腕一翻,做了个凌厉的劈砍动作,“三招,我就在他脸上,从眉骨到嘴角,留下了这辈子都去不掉的记号。” 她继续说着,语气带上了一丝嘲讽:“他那些手下想一拥而上,我带来的五个伙计也豁出去了。我当即对那匪首说,‘你今天要么按江湖规矩来,咱们以后见面还能点个头;要么,就看看我这五个兄弟能不能换掉你们一半人,然后河西镖局回头灭你满门!’” 她哈哈一笑,“自那以后,流沙河那片,再没人敢拦我河西镖局,尤其是拦我石三娘的镖!” 杜清远听得入神,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等等!三娘,你说的这个匪首……该不会就是前日你在客栈宰了的那个疤面狼吧?” 石燕子点了点头,“聪明!十年前我留他一条命,只当是江湖教训。没想到十年后还是这副德性,撞到我手里,还敢嘴贱,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送他下去重新投胎!” 杜清远咂舌道:“我的娘诶!那你在凉州江湖上,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石燕子闻言,笑容收敛了几分,摇了摇头:“也不是所有人都卖我面子。凉州水深,有的是不把我们这种走镖的放在眼里的大佬。” 她用马鞭指了指前方一片怪石嶙峋的山隘,对旁边的镖师吩咐道:“何勇,前面就是断头崖了,让大家伙打起精神,哨子放远点!” 她向我们解释道:“这断头崖是通往凉州城的最后一道险关。最近有几股新流窜过来的悍匪盘踞在那儿,不守规矩,手段狠辣,专门挑肥羊下手。咱们这趟带着‘私货’,更是他们眼里的肥肉,都警醒着点!” 我望向那片山隘,感受着身旁骤然绷紧的气氛。 这断头崖,正好是一块试金石,且让我看看,这凉州的匪,究竟成色如何; 这石燕子的道行,又究竟有多深。 卷一 第450章 断崖故人 越是靠近断头崖,气氛越是紧张。 官道在两道陡峭的土黄色山梁之间蜿蜒,最窄处仅容两辆大车并行。 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险之地。 石燕子抬手,示意整个车队放缓速度。 所有镖师都握紧了兵刃,目光警惕地注视着两侧寂静的山崖。 杜清远也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往我身边靠了靠。 “呜……呜!” 一声沉闷的牛角号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 紧接着,两侧山崖后跃出数十条身影,动作矫捷,杀气腾腾。 瞬间便将车队的前后去路堵死! 这些人衣衫各异,但眼神凶狠,身上都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煞气。 是血煞大阵熟悉的味道…… 我心中微动,不由对这方势力产生了好奇。 石燕子脸色一沉,策马越众而出,抱拳朗声道:“前面的可是断刀营的兄弟?在下河西镖局石燕子,借贵宝地一条路走,还请行个方便!” “断刀营?”杜清远低声嘟囔,“这名字听着就一股穷横劲儿……” 对方为首的是一个肩扛鬼头刀的彪形大汉,他嗤笑一声:“石三娘?听说过!不过,规矩不能坏!看在你们河西镖局的面子上,留下一半货物,人可以走!” 石燕子眉毛一竖:“这位兄弟,胃口太大也不怕撑着?一半货物,绝无可能!”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那头目狞笑一声,举起鬼头刀,身后匪众也齐声呼喝,眼看就要血溅五步! “三当家!” 一名山匪从山崖上连滚带爬地溜下来,急匆匆跑到那三当家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三当家脸上的狞笑僵住,满是错愕,“为什么?到嘴的肥肉……” “这是大当家、二当家的吩咐!” 他满脸不甘,回头看向山崖某处。 一支长箭带着呼啸声,“笃”的一声,精准地钉在他脚前的土地上,入土三分! 箭身上刻着一个苍劲的“断”字,边缘染着一抹暗红。 很显然是断刀营的令箭! 三当家这才悻悻地收起刀,朝着我们这边极其不情愿的一摆手: “妈的……算你们走运!大当家发话了,放行!分文不取!” “什么?”这下连石燕子都愣住了,“三当家,你这……” “少废话!”三当家暴躁地吼道,“让你们滚就快点滚!再啰嗦老子反悔了!” 石燕子虽满心疑惑,但对方既然让路,自然是求之不得。 她立刻挥手,示意车队快速通过。 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握紧武器,提防着这是不是匪寇的诡计。 车队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前行。 眼看就要完全通过这段险路,又一名匪徒快步赶来。 他对着石燕子抱拳,语气客气了不少:“石当家,我们大当家久仰您女中豪杰之名,今日机缘巧合,在山寨略备薄酒,想请您和几位兄弟上山一叙,交个朋友,不知能否赏光?” 石燕子与我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眼中尽是疑惑,但对方态度转变太大,这邀请也透着古怪。 她略一沉吟,艺高人胆大,便点头应承下来:“好!那就叨扰了!” …… 我们几人随着引路的山匪,登上山崖,来到了“断刀营”的山寨。 寨子简陋,但戒备森严。 进入聚义厅,只见上方坐着两人。 当我看到那两人时,心中这才恍然。 果然是老熟人。 正是当年在幽州,从我手下换取了一条生路,远走他乡的血刀门长老: 屠百城,和他的妻子陈风莲! 屠百城也看到了我,身躯猛地一震,下意识就要站起身。 我迎着他的目光,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屠百城也是老江湖,瞬间会意,硬生生坐稳了身子,将目光转向石燕子,抱拳笑道: “这位便是名震凉州道的石三娘吧?果然是英姿飒爽!久仰了!” 石燕子连忙回礼:“大当家过奖了!小妹才是久仰二位大名,之前多次想来拜会,都缘悭一面。” 屠百城哈哈一笑,“石当家客气!都是江湖同道,混口饭吃而已!今日既然认识了,那就是朋友!以后河西镖局的旗子从我这断头崖过,分文不取!” 石燕子闻言大喜:“那就多谢大当家、二当家了!” 这时,屠百城吩咐手下:“来人,上酒!我要与石当家好好喝一碗!” 一旁的何勇低声提醒:“当家的小心,酒水……” 石燕子摆了摆手,低声道:“无妨。若真要动手,我们刚才在山下就完了。” 两人端起酒杯,豪饮三杯! 我见状,便起身拱手道:“在下腹中有些不适,失陪一下,去去就回。” 屠百城立刻道:“小兄弟请自便!来人,带这位兄弟去……” 我摆手示意不用,自行走出了聚义厅。 刚走出不远,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正是屠百城与陈风莲夫妇二人。 我们默契地拐进一间僻静的石室。 刚关上石门,屠百城与陈风莲再无迟疑,“噗通”一声双双跪倒在地。 “屠百城(陈风莲),参见江大人!” 我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露出几分诧异:“你们怎么会在此地,还成了这断刀营的大当家?” 屠百城抬起头,脸上尽是苦涩,他长叹一声:“江大人,一言难尽啊……” “当日承蒙大人恩典,我夫妇二人离开幽州,本想寻个偏远之地,隐姓埋名,了此残生。起初在并州一个小镇,我找了份码头扛包的活计,风莲做些缝补……可我们身上带着镇武司的污点,不敢显露武功,只能任人欺凌。那工头克扣工钱,我忍了;他辱骂风莲,我也忍了……” 屠百城的声音中带起了几分戾气:“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想将风莲强行掳去抵债!我一时怒起,便……便失手将他打死了。” 陈风莲紧紧握住了丈夫的手,一言不发。 屠百城继续道:“我们知道此地再也待不下去,只好再次逃亡。一路向西,入了这凉州。可没有清白跟脚,没有引荐,正经行当根本做不通。盘缠用尽,饥寒交迫……最后,在这断头崖,遇上几个同样活不下去的逃兵和亡命徒,凭着风莲尚存的武功和我在血刀门带人的经验,竟……竟又走上了这杀人越货的老路。让大人见笑了。” 我听着他们简短的叙述,心中亦是感慨。 江湖,果然是一座巨大的围城。 有人想进来,有人想出去。可真正能洗手上岸、全身而退的,又有几人? 更多的是像屠百城夫妇这般,被过往的阴影和现实的残酷,一步步逼回原来的轨道,甚至堕入更深的深渊。 “江湖路远,想彻底脱身,确实不易。” 我轻轻一叹,算是回应了他们的辛酸。 屠百城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您怎么也到凉州来了?还和河西镖局的人在一起?” 我笑了笑,语气平淡道:“没什么,在蜀州不小心宰了个藩王,顺手把九幽教也给灭了。朝廷念我‘功劳’太大,就把我发配到这凉州来当个三品税吏,避避风头。” “嘶……” 宰了个藩王!灭了九幽教! 饶是我说的云淡风轻,屠百城却是满脸震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他们毕竟是见过风浪的,惊愕之色,一闪而过。 屠百城立刻抱拳,“大人神武!今后有用得着我夫妇的地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点了点头,不再寒暄,“我正有一事要问你们。对这凉州的无道阁,你们了解多少?” 屠百城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捕捉到了我的意图。 “大人,您此番前来,是要对无道阁动手?” 卷一 第451章 断刀营五当家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端起桌上粗糙的陶碗,抿了一口凉水。 屠百城也是老江湖,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 他连忙低下头,转而道:“说起这无道阁,他们在凉州经营多年,触角极深。明面上做些晶石、军用物资的走私,暗地里……贩卖人口,甚至与关外的蛮族都有勾结。” 他顿了顿,“说他们是疯子,因为他们行事完全不合常理,视人命如草芥。但说他们是天才……也因为这些人里,确实有些惊才绝艳之辈,弄出的东西,常人想都想不到。” “哦?”我放下陶碗,“此话怎讲?” “大人可知,为何无道阁会将根基扎在这苦寒的凉州?” 屠百城解释道,“除了地处边陲,朝廷鞭长莫及之外,更因为此地乃上古战场遗迹,天道大阵的覆盖在此地最为薄弱,除了凉州城等少数几个节点,大部分区域几乎感知不到天道之力的存在。”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种怪异感:“也正因如此,无道阁奉行一套诡异的理念。他们主张,天道即无道,认为天道本身就是最大的混乱之源;秩序即枷锁,一切律法规矩都是束缚生灵本性的镣铐;甚至认为,真理即谬误,世间公认的常理,或许恰恰是最大的错误。” 天道即无道,秩序即枷锁,真理即谬误。 我心中默念这三句话,心中暗想:这个无道阁,有意思! “继续!” “据说无道阁道主逆理,身份非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道主之下,设有两大司主,‘诡辩司’与‘诡行司’,其下还有行事诡秘、专司处理各种‘非道’之事的‘四非行者’。具体如何,以我们这点微末道行,还接触不到核心。” 我沉吟片刻,问道:“与你当年的血刀门相比,实力如何?” 屠百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大人,这很难比较,不是一个路数。血刀门杀人,求的是财、是权、是地盘,行事尚有迹可循。而无道阁,杀人与否,全看是否符合他们那套诡异的‘道理’,根本无法以常理度之。” “他们似乎在做一些‘试验’。我曾听闻,他们为了验证‘疼痛是否是一种虚幻的感知’,曾将一整个村落的活人……生生折磨至疯。若论危险和难缠程度,无道阁恐怕远在当年的血刀门之上。” 我们又低声商议了片刻,我对这无道阁总算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这时,我心中一动,忽然问道:“你们这断刀营,如今有多少兄弟?” 屠百城虽不明所以,还是老实回答:“能打敢拼的核心兄弟,有六十多个。除了我和风莲,下面还有刚才您见到的三当家钱老八,以及一位负责谋划的四当家。” 我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还缺个五当家吗?” 屠百城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大人的意思是……?”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能在这凉州地界行走的江湖身份。” 我缓缓道,“比如,一个喜欢白衣蒙面、剑法超绝的客卿。” 屠百城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 “这事简单!我们便对外宣称,山寨新来了一位武功高绝的客卿,性情孤僻,喜着白衣,常年以面具示人。” 我点了点头。 有河西镖局、客栈等一行人的见证,还有当日逼退梦魇长老的威名。 如此一来,我在明面的“税吏江小白”之外,又多了一个暗处的“白衣剑客”马甲。 再加上潜入无道阁的“梦魇长老”李长风。 一明一暗,再加上“断刀营”这股暗势力,在这混乱的凉州,总算有了几分可供腾挪的余地。 这凉州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 商议好后续的联系方式与细节后,我们三人便分开,先后回到了聚义厅。 屠百城脸上已看不出丝毫异样,重新挂上了那副豪爽的笑容,与石燕子谈笑风生。 直到我们一行人被客客气气地送下山,重新汇合车队,石燕子脸上仍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她策马靠近我,一双美目在我脸上逡巡:“弟弟,这到底怎么回事?以前我带镖路过,派人送上拜帖,连屠大当家的面都见不着,今天怎么如此客气?还主动免了我们以后的买路钱?” 我笑了笑,依旧用那套说辞敷衍:“许是屠大当家今日心情好,又或者,是觉得不该轻易招惹你们河西镖局这面大旗吧。” 石燕子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发出一阵爽朗大笑。 她用力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哈!好!不管是因为什么,你小子就是我的福将!” 她凑近了些,带着几分认真说道:“你放心,姐姐我在凉州城经营多年,也算有些关系。等到了地方,我帮你运作打点一下,争取让你在镇武司里挪挪位置,当个有实权的典吏,总比你这光杆的三品税吏强!” 我拱手笑道:“那就先多谢姐姐提携了。” 石燕子眉毛一挑,眼中波光流转,带着浓浓的暧昧与挑逗,“光是嘴上谢谢?怎么谢我?” 她顿了顿,戏谑道:“就不怕别人背后嚼舌根,说你江小白是吃姐姐软饭的?” 我面不改色,“能吃上石姐姐的软饭,那可是多少男人求之不得的梦想,我荣幸之至。” 石燕子没料到我会如此回答,笑得花枝乱颤,指着我半晌说不出话,眼里的兴味却更浓了。 说笑间,车队已彻底通过了断头崖险关。 前方地势豁然开朗,遥远的地平线上,一座巨城的轮廓在风沙中若隐若现。 凉州城,到了。 与中原那些繁华秀丽的城池截然不同,这座矗立在荒漠与戈壁中的孤城,通体呈现出一种历经风沙侵蚀的土黄色,墙体上布满岁月刻下的深刻沟壑。 它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天地之间。 荒凉,肃穆,却带着一种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别样的雄浑与悲怆。 整个凉州,便以这凉州城为核心,共计十二座大小城池由官道相连。 如同一条坚韧的丝带,蜿蜒深入西域。 这里虽无江南的锦绣,也无中原的富庶。 但作为沟通东西的交通咽喉,商队往来不绝,自有一种粗粝而蓬勃的繁华。 城门外,等待入城的商队排成了长龙。 石燕子在此地果然颇有脸面,她亲自上前,与守门的校尉笑着寒暄了几句,又悄悄塞过去一小袋东西。 那校尉便挥挥手,示意我们车队不必排队,直接从一侧的偏门捷径入了城。 整个过程,没有遇到任何盘查与刁难。 卷一 第452章 凉州初藏锋 我们一行人牵着马,走在凉州城略显混乱的街道上。 两旁商旅云集,驼铃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空气里混杂着香料、牲口和尘土的气息。 几个衣着褴褛的年轻人,正拿着炭笔在斑驳的土墙上涂鸦,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 “绝对的秩序就是绝对的混乱!” 刚写到一半,两名镇武司税吏便骂骂咧咧地冲过来,挥舞着棍棒驱赶:“滚开!又是你们这帮兔崽子!再让老子看见,打断你们的腿!” 年轻人一哄而散。 石燕子对此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对我笑道:“凉州就是这样,比不得你们蜀州锦绣之地,但这里的牛羊和烈酒,却是天下一绝!走,先跟姐姐回镖局安顿!” 我拱手道:“姐姐盛情心领,只是我得先去镇武司衙门报到,交割文书,方合规矩。” 石燕子也不强求,爽快点头:“也好!公事要紧。我去交割这批货,晚上在‘醉沙居’摆酒,给你接风洗尘,可不许不来!” 她朝我眨眨眼,这才带着镖局的人马离去。 …… 我和杜清远问清了路,寻到了凉州镇武司衙门。 看着那破旧的门庭,连杜清远都忍不住吐槽:“姐夫哥,这地方……也太寒酸了!” 上前说明来意,递上调任文书。 不多时,一个睡眼惺忪的书吏慢悠悠出来,接过文书瞥了一眼,进去翻了半天名册,出来不耐烦地道:“没找到你的档案副本!许是路上耽搁了,还没送到,明天再来吧!” 我耐着性子:“老哥,劳烦再仔细找找。” 那书吏把眼一翻,阴阳怪气道:“你一个三品税吏,多大的官啊?怎么,还要我们严监正亲自出来给你办个接风宴不成?” 严监正——凉州镇武司的最高长官,严霆。 我心中了然,不再多言,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碎银子递过去。 “初来乍到,一点茶水钱,老哥辛苦了。” 书吏掂了掂银子,脸色这才缓和,揣入怀中:“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足足半个时辰。 他才慢吞吞地出来,领着我们进去,带到一位主簿的值房。 “刘主簿,蜀州新调来的,叫江小白。”书吏说完便自行退下。 那姓刘的主簿头也没抬,一边翻着名册一边问:“蜀州来的?” “是。” “犯了什么事儿被发配到这儿来了?” “正常调配。” 刘主簿这才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听说你们蜀州那边也挺乱,一个九幽教就把你们弄得乌烟瘴气,税都收不上来吧?” 我心下愕然,九幽教覆灭都已有些时日,此地消息竟闭塞至此。 面上却不动声色:“主簿消息灵通。” 刘主簿似乎很满意我这态度,在名册上随意翻了翻,用笔一点: “嗯……看你年纪轻轻,就给你个‘好’去处。”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城北黑石山矿场那边,正缺个巡查税吏。那里往来商队多,油水可不少……你小子去了,可要好好干,别忘了是谁提携的你。” 他特意在“油水不少”和“别忘了”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我心中冷笑,有这等好事,会轮到我? 黑石山矿场?这地方听起来像是个肥缺,但凉州地界,但凡与晶石、矿场沾边的,哪一处不是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水深无比? 这分明是把我往火坑里推,还想从他这里分一杯羹。 我眉头微皱,问道:“刘主簿,此事……是否需呈报严监正定夺?” 刘主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 “监正大人日理万机,你一个三品税吏的安置,难道还要劳烦他老人家亲自过问吗?” 我按下心中冷意,面上不动声色:“不敢,一切但凭主簿安排。” 刘主簿这才批了张条子递给我:“去五房找王典吏报到吧。” 出了值房,杜清远便忍不住低声道: “好大的官威!姐夫哥,你把‘江阎王’的名号亮出来,看他们还敢不敢这般德行!” 我笑了笑,“入乡随俗。他们这般做派,对我们而言,正好。” 此次对付无道阁,不比之前,秦权只下达了任务,却没给我权限。 很显然,是怕我再闹出蜀州的那种事来。 一个低调的身份,正好方便我暗中行事。 …… 依照指引,我们来到五房所在的值守院落。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粗豪的骂声。 只见一名身材威猛的典吏正大步走进来,将腰刀“哐当”一声拍在桌上,怒气冲冲: “妈了个逼的!又让那帮疯子跑了!就差一点!等下次让老子逮到,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这时,旁边一个靠在椅背上,面色带着几分酒气的典吏阴阳怪气道:“张猛,每次回来你都这么说。回回都差一点,回回都让人溜!该不会是你小子,提前通风报信了吧?” 那名叫张猛的典吏瞬间炸了,猛地转身,怒目而视:“王贵!操你妈的,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王贵皮笑肉不笑,“就是觉得巧得很呐!” 两人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我上前一步,拱手问道:“请问,哪位是王典吏?” 那王贵转过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懒洋洋地道:“找我?” 我将文书和刘主簿的条子递上。 李贵接过去,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哟呵,来新人了,江小白……蜀州来的?” 他抖了抖那张条子,带着几分嘲讽,“咱们刘主簿,还真是‘照顾’新人,给你安排了黑石山矿场这么个好差事啊!” 那张猛典吏闻言,眉头紧皱,看向我的眼神里竟带上了几分同情。 周围几个原本在做自己事的税吏,也纷纷抬起头望来,眼神各异,低声议论起来。 “黑石山?不是说那边暂时不配人了吗?” “上一个死在那儿的兄弟,尸骨还没凉透吧?这都第几个了?” “刘扒皮是真狠啊,把这新人往死里整……” 这些低语传入我耳中,让我心中微微一凛。 原来这“肥缺”竟是这般凶险。 王贵仿佛没听见那些议论,对我摆摆手,语气随意道: “行了,那边情况特殊,需要有人常驻。你每旬来衙门点一次卯就行。招子放亮点,机灵些,别不明不白死在那边就成。至于税……能收上来是你的造化,收不上来,也怨不得你,看命吧。” 我冲他拱了拱手,正准备告辞。 “慢着!” 王贵的目光忽然落在我袖口的税纹金箭上,眼睛一亮,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啧,这可是好东西啊!蜀州带来的吧?” 他话锋一转,“不过兄弟,在咱们凉州这穷地方,你这金箭太扎眼,耗费真气又多,实在是用处不大,反而容易惹祸上身。不如……” 这厮,竟是看上了我的税纹金箭! “王贵!”一旁的张猛实在看不过去,沉声喝道,“差不多得了!当个人吧!” 王贵脸色一沉,“张猛,管好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老子怎么做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面无表情,缓缓将税纹金箭脱下,握在手中,语气平静道: “王典吏,此乃镇武司制式装备,与我税纹绑定。强行剥离,只怕会毁掉核心符文,届时追查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我刻意将后果说得严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王贵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和忌惮。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刚和张猛吵过,他若就此退缩,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他强撑着场面,一把从我手中夺过税纹金箭,“哼!绑定?吓唬谁呢!我倒要看看,它怎么个绑定法!” 说罢,他竟强行运转自身真气,试图灌注到税纹金箭之中。 他想要抹掉我的税纹,当场炼化,给我来个下马威。 就在他真气触及金箭核心符文的瞬间,税纹金箭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一股冰冷、锋利的反噬之力,沿着他的真气逆袭而上! 王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猛地甩手,像是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税纹金箭“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而他本人则踉跄着后退几步,左手死死捂住右臂膀,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惨白如纸。 看向地上那支金箭的眼神,充满了惊惧。 刚才那一瞬间,若非王贵撤得快,他这条胳膊怕是要废了! 值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王贵痛苦的喘息声。 所有税吏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几个与王贵不和的人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俯身,慢条斯理地捡起税纹金箭:“王典吏,在下早说过了,此物绑定税纹,强行动用,恐有不测。现在,我可以去黑石山赴任了吗?” 王贵又惊又怒,又疼又怕,哪里还敢再阻拦,更别提索要金箭了。 他咬着牙,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滚……赶紧滚!” 他试图用左手去扶右臂,却牵扯到伤处,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显然短时间内这条胳膊是别想轻易动弹了。 我冲他以及旁边张猛拱了拱手,不再多言,带着杜清远转身离去。 卷一 第453章 三品税吏,也配同席? 所谓的城西黑石山矿场,并不在凉州城内,而是在城西十里外一个名为黑石镇的地方。 还未靠近,便能感到一股荒凉的气息。 黑石山,一座通体黝黑、寸草不生的孤山。 山体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坑洞,像是被巨兽啃噬过一般。 这里主要出产一种质地坚硬的黑铁矿,但真正让各方势力眼红的,是伴随矿石产生的黑晶沙。 这种黑色的沙砾中,蕴含着微量的天地真气。 据传此地乃上古战场遗迹,这些黑晶沙便如那雪浪礁一般,能吸附天地真气,虽然品质远逊,但对于底层武者和某些特殊行当来说,已是难得的资源。 朝廷在此设立了官矿,但管理早已废弛。 更多的,是来自天南地北的亡命徒、江湖客,如同淘金一般,在山体上私自开凿出无数坑洞,冒着塌方的危险,疯狂地挖掘那些可能蕴含黑晶沙的矿土。 整个黑石镇,也因此呈现出一种畸形而混乱的繁荣。 …… 我们牵着马走在镇中主街,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从两侧的赌坊、酒肆阴影中投来。 冰冷地扫过我们全身,像是在掂量新货的成色与价值。 在尘土飞扬的镇子里转了好几圈,竟找不到镇武司的巡查卫所在。 最后还是杜清远机灵,花了十文钱,找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叫花子带路。 小叫花子机灵地眨眨眼,露出一口白牙:“两位爷是找‘泥菩萨’吧?跟我来!” “泥菩萨?”杜清远好奇地问。 “就是镇武司的老倪呗!”小叫花子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回头嬉笑道,“大伙儿都这么叫!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哈哈!” 他领着我们在狭窄的、堆满废矿渣的巷子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 孤零零地立着三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土坯房,门楣上挂着一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木牌。 “老倪!有人找!” 小叫花子冲着里面喊了一嗓子,接过铜钱,一溜烟跑了。 我们推门进去,一股劣质酒气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那个被称为“泥菩萨”的老吏——倪老税吏,正翘着腿,就着一小碟花生米,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美滋滋地喝着酒。 听到动静,他慌忙起身。 当看清我和杜清远陌生的面孔,还有我身上的镇武司制服时,脸上的紧张瞬间散去。 他又坐了回去,嘟囔道:“又来个送死的……” 我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江小白,新来的巡山税吏,见过……” “行了行了,啥礼不礼的。”老倪不耐烦地打断我。 他随手拿过两个的陶碗,用袖子擦了擦,倒上浑浊的酒液,“来的正好,算你小子有口福,咱爷仨喝一杯!” 杜清远好奇地端起碗喝了一口,“噗”地全吐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咳咳……这、这是什么酒?这么酸!” 老倪见状,嘿嘿直笑,满是得意。 我面不改色,端起碗,将其中那酸涩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 一股火烧火燎的感觉从喉咙直坠丹田。 我放下碗,平静道:“倪老,以后同在黑石山巡查,还请多指教。” 倪老税吏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眯着眼,伸出脏兮兮的手指,对着我点了点: “指教?指教个屁!我在这鬼地方混了十几年,就悟出八个字:不听,不看,不管,不问!” 他打了个酒嗝,继续传授他的“生存经验”:“镇武司点卯?爱去不去!逢年过节,那些开矿的、走私的,送来米面酒肉,你就收着,这是规矩!要是不送……” 他凑近了些,“你也别自个儿去找麻烦!想活得长久,就得当自己是个瞎子,是个聋子!” 我闻言,冲他拱了拱手:“多谢倪老指点。” 又陪他喝了两杯那酸涩的浊酒,老倪这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打了个饱嗝,领着我和杜清远穿过前堂,来到院子后面一间更为低矮的土坯小屋前。 “喏,就这儿了。”他用下巴指了指,“上一个……留下的,你先凑合住着吧。”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出乎意料,里面竟打扫得干干净净。 一张简易的木床,一套桌椅,东西虽少,却摆放得整齐。 靠墙还有一个书架,上面寥寥几本书,最显眼的是《镇武税典》和《镇武司执法条例》,书脊都已磨损。 老倪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半个月前刚走的……挺好一小伙子,干活也认真,还总念叨着要整顿这里的风气……哎!” 他这一声叹,包含了太多的意味。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制服上,皱了皱眉,提醒道: “这身皮,在这儿少穿。惹眼,容易惹麻烦。” 说完,他又象征性地带我看了看院子里的灶台: “做饭就自己动手,粮油菜蔬,得空自己去镇上买。” 灶台上落满尘灰,显然许久未曾开火。 交代完这些,他便摆摆手,摇摇晃晃地回前头继续喝他的酒去了,仿佛完成了什么任务。 我和杜清远对视一眼,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小屋虽然简陋,却处处透着上一个主人曾努力生活过的痕迹。 那几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司内条例,在此地显得格外刺眼,又无比悲凉。 杜清远忍不住低声道:“姐夫哥,这地方……感觉比牢房也好不了多少。” 我看着书架上那本《镇武税典》,手指拂过封面,淡淡一笑: “牢房可不会告诉我们,谁才是这里真正的‘规矩’。” …… 在小屋里简单安置了下,我与杜清远便又骑马返回了凉州城。 名义上我是这黑石山的巡山税吏,实则与流放无异。 不过,这正合我意。 如此一来,我便有了大把自由支配的时间。 一个三品税吏,在这龙蛇混杂的凉州,也引不起任何大人物的关注,正好便于我在暗中行事。 下午,我与杜清远在城西相对僻静处,租下了一个带着小院的宅子。 此举一来是杜清远这位杜家少爷,实在受不了黑石山那等苦寒脏乱的环境; 二来,我们在城内也确实需要一个落脚点; 三来,也方便与早已入城、潜伏待机的李长风取得联系。 待一切安置妥当,略作休整,我便带着杜清远,依照约定,前往城中着名的“醉沙居”酒楼,去赴石燕子那场接风宴。 …… 醉沙居,二楼雅间“瀚海阁”。 厅内灯火通明,牛羊肉的香气与烈酒的醇厚气息混合在一起。 石燕子见我到来,心情颇佳,拉着我的胳膊,一一为我介绍宾客。 受邀而来的,有相熟的威远镖局总镖头、沙蝎帮的帮主、几位家底丰厚的本地士绅,还有城主府负责商税的钱管事等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特意将我引至她身旁主位之侧的一个空位。 这个位置,显然是她特意留的,以示亲近。 石燕子站起身,端起酒杯,嗓音清亮: “诸位!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这是我新认的弟弟,江小白!刚从蜀州过来,往后就在咱们凉州地界当差了,还望各位老朋友,看在我石燕子的面子上,多多帮衬,多多照应!” 石燕子话音落下,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应和之声。 威远镖局总镖头哈哈一笑,率先举杯:“三娘子认的弟弟,那自然就是我们的弟弟!江兄弟,以后在凉州有事,尽管开口!” “不错不错,江兄弟一表人才,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沙蝎帮主也随声附和。 其余几位士绅也纷纷露出客套的笑容,说着“年少有为”、“以后多亲近”之类的场面话。 一时间,雅间内气氛热烈,仿佛其乐融融。 我顺势起身,端起酒杯,目光扫过全场,准备说两句“初来乍到,仰仗诸位”的敬酒词。 “且慢。” 一个略显阴柔,带着些许漫不经心腔调的声音响起。 发声者是坐在石燕子另一侧的一位锦衣华服年轻公子。 他正用一方洁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动作优雅却透着股刻意的矫揉。 此人正是凉州皮货巨贾叶家的独子,叶元之。 他眼皮微抬,目光似笑非笑:“江兄是吧?年纪轻轻便能入镇武司,真是年少有为。不知……在司内官居何职?又是在何处履新啊?” 石燕子脸上笑容微敛,闪过一丝不悦:“叶公子,你此话何意?” 叶元之摆摆手,依旧看着我,等待回答。 我神色不变,平静答道:“三品税吏。目前在城西黑石矿山,任巡山税吏。” “三品税吏……黑石山……巡山……” 叶元之将这几个词在嘴里慢慢咀嚼了一遍,随即,他转向石燕子,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 “石当家,不是我说你……” 他拖长了语调,“你挑弟弟这眼光……啧啧,是不是也太不挑了些?” 他话音一顿,带着几分轻蔑: “一个巡山的三品税吏?” “也配与我们同席?” 话音落下,满堂皆寂。 卷一 第454章 一杯,一里,你喝! 石燕子脸色一沉,将手中的酒杯“咚”的一声撂在桌上。 “叶公子!我石燕子认的弟弟,有没有资格坐在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评判!这桌酒是我做东,我说他能坐,他就能坐!” 威远镖局总镖头见状,哈哈一笑,打圆场道: “哎呀,都消消气,何必为了一个座位伤了彼此的和气呢?来来来,喝酒,喝酒!” 旁边的沙蝎帮主依旧沉默不语,抱着胳膊,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我端着酒杯,脸上挂着那几分笑意,仿佛刚才的羞辱只是清风拂面。 我无视了叶元之,转向其他人,继续说着未完的客套话:“江某初来乍……” “哼!” 叶元之被我这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不愧是镇武司出来的,脸皮就是厚!你以为披着这身皮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在这凉州城,我叶家说话还算数!信不信我现在派人去镇武司,一个招呼,你们那刘主簿就得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给老子敬酒赔罪!” 石燕子胸口微微起伏,强压着怒火。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试图以退为进: “叶公子家大业大,我们自然知道。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弟弟计较。您人脉广,面子大,能不能……帮个忙,将他从黑石山那鬼地方,调回城里来?” 叶元之闻言,脸上瞬间涌上得意之色,仿佛终于抓住了彻底拿捏对方的把柄。 “帮他?行啊!” 他拖长了语调,对身后随从吩咐道:“去,把这些酒盅都撤了,换海碗来!” 随从将十个粗糙的海碗在桌上一字排开,咚咚咚地斟满烈性十足的烧刀子。 叶元之指着这十碗酒,斜眼看着我,“从黑石山回这凉州城,不多不少,正好十里地。” “一杯酒,顶一里路!” 他声音扬高,“把这十碗酒给老子干了!老子明天心情好了,就帮你活动活动!”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我身上,等待着我的反应。 我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向前平稳地迈出两步,活动了一下手腕,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喝你妈!” 话音未落,金光一闪! 下一刻,袖间冰冷的税纹金箭,已经死死抵在叶元之的眉心! 微微突出的箭镞刺破他皮肤,一滴血珠瞬间渗出。 凌厉的杀气将叶元之全身笼罩,吓得他魂飞魄散,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冰冷。 “规矩,你定的。” “一杯,一里。” “你喝。” 眼见少主受制,叶元之带来的几名随从当即脸色剧变,“锵啷”几声拔出腰间兵刃,虎视眈眈地围拢上来。 “都别动!”叶元之稳住心神,嘴角露出几分不屑,“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他话音未落,一名随从自恃方位刁钻,悄然潜至我侧后方,猛地挥刀向我后颈劈来! “弟弟小心!”石燕子惊呼出声。 我左手已如鬼魅般探出,并指如剑,后发先至! “噗!” 一道细微的割裂声响起。 那偷袭者的动作骤然僵住,手中钢刀“当啷”落地。 他捂住自己的脖颈,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我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叶公子一番‘盛情’,江某岂敢不从?” 我作势要扣下税纹金箭的机簧。 “我喝!我喝!” 叶元之亡魂大冒,再也顾不得任何颜面,尖声叫道,“我喝!” 我这才举着税纹金箭,缓缓后撤几步,但那股冰冷的杀意依旧笼罩着他。 叶元之又不敢迟疑,狼狈地扑到桌前,端起那硕大的海碗,仰头便灌。 辛辣的烈酒灼烧着他的喉咙,刺激得他涕泪横流,咳嗽不止。 酒水混杂着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满身。 一碗,两碗,三碗…… 在满堂宾客的注视下,他重复着灌酒的动作,眼中的恐惧,渐渐化作无尽的屈辱和怨毒! 等到第十碗勉强下肚,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弯下腰,“哇”的一声剧烈呕吐起来。 秽物溅了一地! 我缓缓开口:“叶公子,好酒量!” 叶元之强自撑着身体,满是怨毒地看了我一眼,“我们走!” 在随从的搀扶下,叶元之仓皇逃离了瀚海阁,连那名被杀随从的尸身都无暇顾及。 直到叶元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我才端起自己那杯从一开始就未曾敬出的酒。 面带微笑,终于说完了那句被多次打断的话:“江某初来乍到,还仰仗各位多多关照。” 我举杯示意:“这一杯,我敬诸位。” 在场众人,皆神色凛然地端起了酒杯,齐刷刷地与我同饮了一杯。 这一杯酒的味道,想必在每个人心中都复杂难言。 我转向身旁的石燕子,语气带着些许歉意:“石姐姐,一时没忍住,给你惹麻烦了。” 石燕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随即深吸一口气,恢复了江湖儿女的爽利。 她先是摆手示意我无需介怀,然后迅速环视在场几位关键人物,开始商议: “诸位,今日之事,大家都看到了,是叶元之欺人太甚,我弟弟是自卫反击。但叶家势大,难免借题发挥。还需诸位帮衬,统一口径……”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威远镖局总镖头等人,“叶家恶仆先行凶,被当场格杀,叶元之是自己饮酒过量失态……当然,我河西镖局也不是让朋友们白白出力,城西那批皮货的生意,我看威远镖局来做就挺合适……” 她迅速而高效地开始利益交换,力求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 叶家的报复,来得比预想的更快。 约莫半个时辰后,醉沙居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 旋即,雅间门被猛地推开,一队镇武司税吏鱼贯而入,迅速控制了场面。 为首的正是刘主簿,他阴沉着脸,身后跟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王贵。 一进门,他的目光便死死锁在我身上,看到地上那具尸体,更是怒不可遏,厉声喝道: “江小白!你好大的狗胆!大庭广众之下,竟敢行凶杀人!还不立刻跪下伏法!” 我神色不变,甚至向前迎了半步,拱手道:“刘主簿来得正好。” 我伸手指向地上的尸体,“此人,乃叶家家奴,方才于此地,手持利刃,从背后偷袭下官,意图刺杀镇武司官员。下官依《镇武司执法条例》第七条,将其就地格杀。正欲回衙禀报,并查封尸身作为证物,刘主簿便到了,真是及时。” “放屁!”刘主簿气得脸色发青,“你…你这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他指着我鼻子骂道,“分明是你以胁迫叶公子在先!立刻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我收敛笑容,“刘主簿!你身为上官,抵达现场,不问缘由,不验尸身,不听人证,便要缉拿依法履职、险遭刺杀的下属?这,就是咱们凉州镇武司的规矩?” “我们可以作证!” 石燕子立刻上前一步,站到我身侧,朗声道,“确是叶家恶奴先行凶偷袭!” “没错!” “我们都看见了!” 几个与石燕子交好,或本就对叶家跋扈不满的宾客,也纷纷出声附和。 在众人声援中,我再次逼近刘主簿,反将一军: “刘主簿如此急切地为凶徒张目,对遇刺同僚不闻不问,反倒喊打喊杀……” 我故意停顿,目光如刀:“莫非,你与叶家,或者与这刺杀朝廷命官的凶徒,有何牵连?” 此言一出,刘主簿脸色瞬间煞白。 他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血口喷人!” 我这句话,将他直接推到了“可能勾结匪类,谋害同僚”的境地,这个罪名,他担不起! 刘主簿被我当众顶撞,脸上彻底挂不住了。 尤其是在王贵和手下税吏面前,他若退缩,日后还如何服众? 他恼羞成怒,彻底撕破脸,厉声对身后手下喝道:“拿下此獠!胆敢反抗,以叛司论处!” 几名税吏闻言,立刻气势汹汹地围拢上来。 我毫无惧色,扬声道:“刘主簿!你无凭无据,仅凭叶家一面之词,便要缉拿我?按司内规章,缉拿同僚,需有监正手令或确凿罪证!你的手令何在?罪证何在?” 让所有税吏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紧接着,我转向石燕子与在场所有宾客,朗声道:“石当家,诸位朋友!今日之事,我江小白是否无辜,刘主簿是否徇私枉法,还请给我做个见证!” 这话一出,威远镖局总镖头、沙蝎帮主等人眼神闪烁。 虽未明确表态,但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趁刘主簿恍惚的刹那,我向前一步,逼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刘主簿,你真要为了叶家,把事做绝?你猜,若是我将你今日如何巴结叶家、枉顾司规的事,‘流传’出去,司内其他几位主簿会如何看你?叶家能给你多少好处,够不够你填这个无底洞?” 刘主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死死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他明白,强行抓人,名不正言不顺,等于在这么多人面前坐实了自己“徇私枉法”的罪名; 可不抓人,面子又彻底丢尽了。 短暂的死寂后,刘主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江小白,你很好!此事,本官定会彻查清楚!” 说完,他猛地一甩袖袍,带着王贵和一众手下,离开了瀚海阁。 经此一连串变故,雅间内的气氛已彻底破坏。 威远镖局总镖头率先起身,干笑两声拱手告辞。 其余人等也纷纷效仿,片刻功夫,原本热闹的宴席便人去楼空。 石燕子走到我身边,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 “弟弟,你这次可是把叶家往死里得罪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冷笑一声,“我等着。” …… 与石燕子告别后,我和杜清远返回城西小院。 杜清远兀自有些愤愤不平:“姐夫哥,这帮人也太欺负人了!” 我却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道:“赴任幽州,我带了一百零八颗人头做见面礼;入蜀州,我带了九幽教长老的人头。如今来这凉州,竟只杀了个恶仆……看来,我这是退步了。”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落入院中,正是李长风。 他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 我直接吩咐道:“去查清楚叶家的底细,尤其是他们见不得光的生意,和无道阁有没有牵扯。” 李长风应了一声,身影再次融入夜色。 当晚,我便在这僻静小院中住下。 次日一早,天色微亮,我便独自一人,再次策马出了凉州城,直奔那十里外的黑石镇。 策马回到巡查卫哨点,就见老倪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堂屋里转圈。 一见我进来,他立刻扑过来,脸上满是惊慌,“我的江爷!您……您昨晚在城里究竟惹下什么天大的祸事了?” 我将马栓好,不紧不慢问道:“怎么了?” “有人找你!”老倪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补充道,“天没亮就来了,一直在后头你屋里等着呢!看那架势……来者不善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已然明了。 看来,叶家动作很快。 在镇武司刘主簿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后,立刻换了条路子。 这黑石山鱼龙混杂,正是用“江湖”手段解决问题的好地方。 我没有丝毫犹豫,径直穿过前堂,走向后院那间属于我的小屋。 卷一 第455章 我选你死! 推开木门。 屋内,一个身影正背对着我,站在那个简陋的书架前。 出乎意料,此人并非想象中满脸横肉的凶悍之辈。 他身形修长,穿着一件青灰色长衫,头发用一根木簪束在脑后。 看背影,竟有几分落魄书生的文弱气。 他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拂过书架上那本《镇武税典》的封面。 听到我进门的动静,他并未回头,而是直接开口。 “你,坏了这里的规矩。” 声音平和,甚至带着一点斯文,但说出的话彻骨如冰。 我没有说话,只是反手轻轻掩上了房门。 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一双眼睛,细长而冷静,在我身上逡巡: “得罪了叶家,”他语气平淡,“下场嘛……” 他用那根刚才拂过灰尘的手指,点了点书架的方向,“可以参考上一个,跟你一样,想在这里讲规矩的巡山税吏。” 他向前踱了一步,不紧不慢道:“现在,给你两条路。” “一,自己滚回凉州城,到叶公子门前磕头服软,或许还能留条活路。” “二,继续留在这黑石山。”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你就得时刻担心,出门会不会被受惊的矿车撞死,打水时会不会不小心滑进河里淹死,或者……在哪个矿洞里,被突如其来的塌方,永远埋在里面。” 他静静地看着我,像在等着一个理所应当的答案。 我迎着他的目光,终于开口,“说完了?” 他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反应,“说完了。两条路,你选一个。” 小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看着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选完了。” “哦?” “你死。” “死”字出口的瞬间,羊毛剑已然出鞘! 没有耀眼的剑光,只有一道快得几乎看不清的淡影,直刺咽喉! 那青衫男子满脸愕然。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动手,更没料到这一剑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他想要闪避,想要格挡,但所有念头都迟了。 “噗——” 一声轻响。 剑尖已从他后颈透出些许。 他身体猛地一僵,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手腕微颤,长剑已然归鞘。 直到此时,他眼中的神采才彻底黯淡,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窗外,传来一声惊呼。 我走过去,拉开门,只见老倪瘫坐在院子的泥地上,面无血色。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屋内,嘴唇哆嗦了半天,“你……杀了他?” 我瞥了一眼屋内倒在地上的尸体,语气平淡地反问道:“他很有名吗?” “何止是有名!”老倪几乎是嚎了出来,脸上满是绝望,“他是黑沙帮的三当家,更是他们的军师,人称‘青衫鬼’陈先生!帮里大小事务,多半都是他出谋划策!镇上接近四成的黑晶沙生意,被黑沙帮捏在手里!你杀了他……我们、我们在这黑石镇,算是彻底完了!黑沙帮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黑沙帮?三当家?”我心中微叹,这叶家找麻烦的效率,倒是真不慢。 “别愣着了,”我没理会他的哀嚎,“过来搭把手。” 老倪连滚带爬地起身,战战兢兢地和我一起,抬起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我们将尸体抬到不远处一个废弃矿坑边,扔了下去。 尸体在乱石坡上翻滚了几下,最终静止在坑底阴影里。 几只早已在附近徘徊、瘦骨嶙峋的野狗被惊动,它们低吼着向坑底围拢过去。 我站在坑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身后,隐约传来了野狗争抢撕扯的声音。 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寒风卷起矿渣,打在脸上生疼。 快要下雪了。 我收回目光,转向面无人色的老倪,问道:“这黑石镇上,像黑沙帮这样的势力,一共有多少?这些年,他们总共欠了多少税?” 老倪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他这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我心中了然。 看来,得我自己亲手去量,亲手去算了。 …… “青衫鬼”陈先生的死,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黑石镇。 下午,我不动声色,特意换上了镇武司制服,佩好剑,走进了尘土飞扬的黑石镇主街。 所过之处,无论是矿工、商贩还是那些目光凶狠的江湖客,目光复杂地投向我,指指点点。 “就是他……” “杀了陈先生……” “不要命了……” 我无视这些目光,在街角看到了那个曾为我们带路的小叫花子。 他正缩在墙角,瞪大眼睛看着我,眼神里既有恐惧,也有好奇。 我冲他招了招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蹭了过来。 “想不想赚钱?”我直接问道。 小叫花子眼睛猛地一亮,“想!爷,您吩咐!” “雇你当向导,一天一百文工钱,带着我在这黑石镇和山上转转。” 我抛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一百文?” 小叫花子呼吸都急促了,“成!爷,您想去哪儿,这黑石镇就没我小石头不知道的地儿!” 接下来的三天,我便在小石头的带领下,开始了所谓的“巡查”。 说是巡查,更像是在这混乱之地闲逛、观察。 我们走遍了镇子的每一个角落,爬上了黑石山诸多可以通行的矿道。 在小石头夹杂着大量江湖传闻的介绍中,我对这个不足两万人口的小镇,有了初步的认知。 整个黑石镇,有四大帮派。 其中,黑沙帮势力最大,掌控着东山头最富的几条矿脉,手下最多,也最嚣张。 碎石会则是一群懂矿的老实人,在西山坳靠着经验勉强立足;狼牙堂尽是一伙要钱不要命的悍匪,盘踞在北坡险地;而超然其上的,是扼住所有人喉咙的清水帮,靠着那口苦水井,坐收渔利。 除此之外,还有依附于这四大帮派的十余个小团伙,如同蔓草,在夹缝中求存。 整个黑石镇,就是一个弱肉强食、毫无王法的狩猎场。 白天巡查,夜晚,我则回到那间孤零零的巡查卫所。 我在小屋周围和院墙下,以羊毛真气布下了几道极其细微的警戒线。 任何活物夜间闯入,都难逃我的感知。 随后,我点亮油灯,铺开纸张,凭借白天的记忆,开始细致地绘制黑石山的地图。 将四大帮派的势力范围、主要矿坑、水源地、交通要道一一标注出来。 就在我翻找更详尽的资料时,在一个抽屉最底层,摸到了一个以油纸妥善包裹的硬皮卷宗。 与其他散乱杂物不同,它被保存得极为平整、干净,仿佛主人昨日才刚刚将它收好。 我解开系绳,封面上一行略显潦草却坚毅的字迹映入眼帘: 《黑石山镇江湖生态及税收整治方略》 署名:刘曙光,镇武司凉州监二品税吏。 刘曙光,就是我的前一任。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卷宗。 里面并非空谈,而是极其扎实的调查: 各帮派的骨干成员名单、主要产业、大致收入评估、彼此间的恩怨关系…… 甚至还有一份初步的、针对不同帮派的阶梯式征税计划! 我心中大喜,有了这个作参考,我省去了太多摸索的功夫! 卷宗里,还夹着一本薄薄的日记。 我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写着: “……今日又见黑沙帮强占李老四矿坑,将其双腿打断。镇武司之责何在?吾心难安!然刘主簿处再次驳回我清剿之请,言‘以维稳为重’。呜呼,此间之‘稳’,竟是稳坐恶霸江山乎?……吾欲行非常之事,纵死,亦无愧此身官服。” 最后一篇日记,停留在半个月前。 合上日记,我久久沉默。 “是个人才,可惜了……”我轻轻叹息一声,英年早逝! 我望着窗外黑沉沉的黑石山,心中默念:“刘税吏,你没有完成的,我会替你完成。” 卷一 第456章 三百两阳谋 自从“青衫鬼”陈先生死后,黑沙帮表面上没了动静。 既没有立刻喊打喊杀的报复,也没有再派人来交涉。 然而,每当我在白日里出门巡查时,总能清晰地感应到,有不止一双眼睛,在暗中死死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他们在观察,在等待。 等待一个能一击必杀,或者制造“完美意外”的机会。 到了第五日,是按规定回凉州镇武司点卯的日子。 我整理好马鞍,准备出发。 老倪裹着一件油腻的破皮袄,缩在堂屋的火盆边,搓着手,嘟囔道: “又不是发俸禄的日子,去那么勤快干嘛?怪冷的……回头就跟刘主簿说,我老倪感染了风寒,实在起不来身,就不去了。”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儿好像能领这个月的炭火费,你顺手帮我领一下呗?” 听他这口气,怕是除了每月准时领俸银那日,他压根就没去过镇武司衙门。 我懒得点破,独自一人策马,返回了凉州城。 …… 镇武司,五房值守院落。 除了我这个黑石镇的,还有分管其他五六处偏远巡山卫的税吏也陆续到了。 众人聚在大堂里,低声交谈,气氛有些沉闷。 这是自那夜醉沙居冲突后,我第一次见到刘主簿。 他阴沉着脸,眼神扫过我时,更是冰寒刺骨,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我却恍若未觉,面色平静如常,仿佛那之事从未发生过。 刘主簿坐在主位上,清了清嗓子,开始训话,无非是些老生常谈。 最后,他话锋一转:“年关将至,各卫的税收任务,都紧着点!尤其是……” 他目光一转,落在我身上,“江税吏,你刚来,也说说黑石山那边的情况吧。” 我简要汇报了情况。 其中既包含了我这几日观察所得,也借鉴了刘曙光卷宗里的一些现成思路,提出了初步的整治构想。 “黑石山税收之弊,在于‘法不下乡’,权柄尽归帮派。强征不可取,徒增伤亡。属下以为,当行‘敲山震虎,分而化之’之策。” 我声音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四大帮派并非铁板一块。清水帮坐拥水源,超然物外;狼牙堂悍勇有余,智谋不足;碎石会根基最浅,易受拉拢;而黑沙帮,树敌最多,正是最适合拿来立威的那只‘鸡’。” 我继续道:“属下建议,先以霹雳手段打掉最嚣张的黑沙帮,其余帮派,自会掂量是乖乖纳税,还是步其后尘。” 刘主簿听着,原本阴沉的眉头竟渐渐舒展开来:“嗯,不错!年轻人很有想法嘛!黑石镇的税收,确实是多年的老大难问题了,你能主动思考,勇于任事,本官……支持你!” 他从袖中摸出一本册子,装模作样地翻了翻:“正好,严监正刚批下来今年最后两个月的税额指标。你们黑石山镇,税额是……三百两!” 他合上册子,笑眯眯地看着我,“江税吏,这可是硬指标,年关前必须完成。若是完不成……呵呵,按司内规矩,你这三品税吏的位子,恐怕就得挪一挪,去当二品税吏了。” 这分明是借机打压。 三百两,并不是多大的税额,在幽州、蜀州,根本不值一提! 但对于从未正常收过税的黑石山,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开口:“刘主簿,既要收税,除了政策宣导,必要的武力支援不可或缺。黑石山情况复杂,我申请调用司内小庚金阵盘一座,以备不时之需。” 刘主簿闻言,呵呵一笑:“江税吏,你是不知道咱们凉州镇武司的难处。库房里,怕是老鼠都快饿跑了。咱们这儿,可比不得你们富庶的蜀州,什么都得靠自己,自力更生嘛!” 他两手一摊,摆明了绝不会给我任何实质性的支持。 “那行。”我点了点头,“那我就自力更生。” 我要的,本就是他的一个态度。 一个“不支持、不干预、只看结果”的态度。 有了这个态度,我在黑石山无论做什么,只要最终能拿出税款,至少在程序上,他就无话可说。 走出五房院落,正准备离开镇武司衙门,却在回廊下迎面遇上了一行人。 为首者身着深紫色官服,面容清癯,目光沉静,不怒自威。 正是镇武司凉州监监正——严霆。 刘主簿像变了个人似的,小步快跑上前,腰弯得很低,语气恭顺:“下官参见监正大人!” 严霆从鼻子里淡淡“嗯”了一声。 目光扫过我们这些聚集在此的税吏,最后,在我这个生面孔上停顿了一下。 刘主簿连忙介绍:“回监正,这是新来的巡山税吏,在黑石山镇履职。” 他侧过头,对我使了个眼色,“还不快见过监正大人!” 我依礼拱手,不卑不亢:“见过严监正。” 严霆打量了我一番,淡淡道:“黑石山那个地方,不好干。戒急用忍,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在一众属官的簇拥下离去。 刘主簿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仿佛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我没有耽搁,径直去了账房。 “领炭火费。”我递上腰牌。 账房先生接过,拨弄了几下算盘,推出了一小串铜钱:“江税吏,您和老倪的,一共一千六百文。” 我眉头微皱:“按朝廷规制,镇武司税吏每月炭火费标准是一两银子。凉州地寒,我记得司内惯例是加发两钱,合该每人一两二钱,两人二两四钱银子,折铜钱两千四百文。为何只有一千六百文?” 那账房先生的耷拉着眼,一副臭脾气:“凉州有凉州的规矩,反正你们黑石镇只有两个人,花钱的地方不多,一千六百文够了,爱要不要!有意见,去找刘主簿去!” 我看他这样子,估计是刘主簿有交代什么。 这些当账房的,一个个都跟别人欠他钱似的。 我看着他的眼神,瞬间明白了。 这是层层克扣,到了他们这里,已然成了惯例。 “原来如此。”我脸上露出一丝“恍然”的神情,“是我唐突了,不懂规矩。” 我没有继续争执,平静地接过了那一千六百文钱。 这点小利,不值得此刻撕破脸。 …… 离开镇武司,我没有立刻返回黑石镇,而是转道去了杜清远在城西租下的小院。 院子比之前多了些烟火气。 一个手脚麻利的妇人正在井边浆洗衣物,厨房间飘出饭菜的香味。 更让我注意的是,院子里多了一个身着灰布长衫老者。 他正坐在石凳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套茶具,看到我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此人我见过几次,从幽州到蜀州,他一直如同影子般,暗中跟着杜清远。 这是杜家派来保护这位少爷的真正高手,平日极少露面。 如今在危机四伏的凉州,他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有他在,杜清远的安危算是多了一层保障。 见我进来,杜清远迎了上来。 同时,李长风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中,将一份薄薄的卷宗递给我,惜字如金:“叶家产业。” 我接过收起。 杜清远则有些得意地低声道:“姐夫哥,上次说的那迷药,我已经配好了!效果绝对够劲,保证让人沾上就做噩梦,睡得像死猪!” 我点点头:“有了这个,李兄便可以试着接触无道阁了。” 李长风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身形一晃,再次消失不见。 杜清远又递过来一个包袱:“喏,这是按你要求准备的白衣和面具,料子不错,保证够飘逸,够神秘!” 我接过包袱。 这“白衣客卿”的马甲,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 黑沙帮既然想做那只儆猴的鸡,那我便用这身白衣,先为他们送葬。 卷一 第457章 风雪已起,正是杀人天! 在城内用过午餐,刚聘的徐妈煮了热茶,我与杜清远在院子里闲聊。 “唉,”杜清远捧着热茶,暖着手,忽然叹了口气,“本来我想着找个手脚利落、模样周正的小丫鬟来着,好歹看着也养眼。结果李供奉愣是不同意!” 我吹开茶沫,抿了一口。 这徐妈厨艺确实不错,家常小菜做得有滋有味,这茶也煮得酽厚驱寒。 “李供奉是为你好,怕耽误了修行。”我淡淡道,“有个稳妥的人打理起居已是足够,年轻的丫鬟心思活络,在这凉州地界,未必是福气。” 杜清远一听这个,立刻苦了脸,“我这半吊子水平,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料!” 杜清远有那位杜家护法看着,安危无需我操心,只盼他少给我闯些祸便好。 我让他留在城内,配合李长风在城内的行动。 下午,阴沉了数日的天空终于不堪重负,撕开了口子。 起初是零星的雪沫,随着北风渐紧,很快便成了扯棉絮般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笼罩四野。 我拒绝了杜清远在城内过夜的邀请,起身牵马。 风雪已起,正是杀人天。 有些人,想必已经等不及了。 果然,行出不过三五里,便感觉有人盯上了我。 来了,我心中冷笑。 今日入城,行踪只在镇武司与那小院两处停留过。 刘主簿这通风报信的效率,倒是比他办正事快得多。 我佯装不知,不动声色地放缓了马速,混入前方一队运送木炭的马车之间。 越是靠近黑石镇那片荒凉的轮廓,身后的“尾巴”便越是躁动不安。 杀机如同冰碴,混在风雪里,吸入肺腑,冰寒刺骨。 就在前方道路一个急转,两侧土丘隆起后,忽然传来马蹄声。 “杀!” 十余道蒙面黑影从雪丘后扑出! 手中长刀在冬日的昏黄与暴雪天气下,闪烁着寒芒,直指于我! “娘咧!” 运炭的汉子们惊骇欲绝,扔下马车,连滚带爬地扑进路旁被积雪半掩的沟里。 杀手们对杂鱼毫无兴趣,阵型散开,刀光凛冽,向我这边合围而来! 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将这漫天风雪都冻结! 我按住了羊毛剑剑柄,眯起了眼睛,一动不动。 十丈、八丈、五丈…… “嗡……” 手指猛地催动了剑上铭刻的逆流符! 咻咻咻! 一阵尖锐无比的破空声,压过了风雪的呜咽。 数百道羊毛真气凝聚成的针芒,以我为中心,呈扇形向前方爆射而出! 瞬间撕裂了密集的雪幕,没入扑来的黑影体内。 利刃入肉的闷响,低沉而密集。 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名杀手,身形骤然僵住,冲锋的势头未止,人却已被无形的力量定格。 他们身上爆开无数细小的血洞! 连人带马,如同被伐倒的木桩,直挺挺地栽倒在雪地里,溅起一片雪沫。 鲜血喷射出来,在洁白的雪地上泼洒出大团大团触目惊心的猩红梅花。 我胯下坐骑不安地踏动四蹄,在雪地上刨出凌乱的印记。 整个过程,只一个照面。 仿佛只是风雪中一次短暂的停顿。 喊杀声戛然而止,天地间只剩下风雪的嘶吼。 不远处,一名似是头目的蒙面人,被这修罗场般的景象骇得魂飞魄散,转身便要逃走! 我手腕一翻,一支税纹金箭贯穿其大腿,将他死死钉在雪地之上! 他挣扎着,在纯白的雪地上涂抹开一片狼狈的污迹。 我驱马,缓缓行至他面前,马蹄踏在混着血水的泥泞雪地上。 “谁派的?” “黑……黑沙帮!你杀了我们三当家……”他牙齿打颤,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 “谁给你们通风报信?” “我……我不知道!是二当家下的命令,只说你在今日此时会经过这里……好汉,饶……” “好的。” 我点了点头,羊毛剑轻轻刺入他的咽喉。 我收起剑,冲缩在雪沟里的几个运炭的汉子招了招手。 几人吓得浑身僵直。 半晌,才连滚带爬地过来,扑倒在雪地里,声音颤抖:“官……官爷……饶命……有何吩咐?” 我指了指雪地上那十几具姿态各异的尸体。 “劳驾,借用你们马车,把这些‘东西’,运到黑石镇。” 待装上运木炭的马车,这些尸体都已冻得僵直,鲜血也早已冻成了赤色冰渣。 …… 马车停在巡查卫那三间孤零零的土坯房前。 我勒住马,身后是那几辆沉甸甸的炭车,以及车上更为沉重的“货物”。 “老倪!”我冲着屋内喊了一嗓子。 里面一阵窸窣。 片刻后,老倪才披着那件油光锃亮的破皮袄,缩着脖子探出身来。 “这鬼天气,怎么……” 他刚想抱怨两句天气,目光便猛地撞上了雪地上那些姿态扭曲的尸体。 他猛地和后退一步,脸色变得比地上的雪还白。 我从怀中摸出那个装着炭火费的钱袋,随手扔了过去。 “拿着,这是咱俩这个月的炭火费。” 老倪没有去接,钱袋落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也没管他,转头看向那几个跟着回来的运炭汉子,问道:“这几车木炭,原价多少?” 为首的汉子一个激灵,结结巴巴地回答:“三……三两银子……” 我点点头,从袖中又摸出一锭银子,抛给他。 “我买下了。这是十两,多余的,算你们今日出力的酬劳,买酒压惊。” 那汉子手忙脚乱地接住银子,连道谢都忘了。 这时,老倪似乎才稍稍回过神,“江……江小哥……这些是……?” 我笑了笑,“路上遇到些不开眼的毛贼,想劫道,被我顺手宰了。” 他壮着胆子凑到一具尸体前,小心翼翼地将尸体翻过来。 待看清了那蒙面布下隐约的面容和衣着特征,尖叫道:“这……这是黑沙帮的人!我认得这个人!江小哥!你……你闯下大祸了!” “人都已经杀了,说这些没用。”我打断他,“来,搭把手,别愣着了。把这些‘东西’,给我搬到门口右边,垒起来!” 很快,镇武司黑石镇巡查卫的门口,出现了一幅极其怪诞的景象: 左边,是码放整齐的乌黑木炭,像一座小小的山丘。 右边,是十具冻得僵硬的尸体,被粗鲁地垒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更为刺目的“京观”。 鹅毛大雪飘下,试图掩埋一切,却让这黑与红、生与死的对比,显得愈发狰狞。 我找来缩在远处墙角下好奇张望的小石头,将一小块碎银子塞进他手里。 “小石头,跑个腿。” “爷,您吩咐!”他攥紧银子,眼睛亮了起来。 “去镇上,告诉碎石会、狼牙堂、清水帮,还有……黑沙帮,”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座尸堆,“明天上午,辰时三刻,让他们派人来我巡查卫门口……” 我一字一句道:“认、领、尸、体。” 卷一 第458章 这坑,不太满啊! 次日一早,风雪稍停,但寒意更甚,呵气成霜。 镇武司巡查卫门前的空地上,左右分明的尸堆与炭堆,在惨淡的日光下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碎石会、狼牙堂、清水帮的人马陆续抵达,却都默契地停留在十几丈外,形成一个松散的半圆,窃窃私语。 院内,老倪扒着门缝,“江小哥,碎石会、狼牙堂、清水帮的人都到了,黑沙帮……” “稍安勿躁。”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时辰未到。” 辰时三刻,我缓缓推门而出。 刹那间,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我走到空地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 “各位,自我介绍一下。江小白,镇武司,巡山税吏。” 人群中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夹杂几声许不以为然的嗤笑。 三品税吏,在这无法无天的黑石镇,听起来确实不像个官。 “官不大,但代表镇武司,代表朝廷的法度。”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嘈杂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黑沙帮二当家“破山刀”蒋魁,领着十余名精悍帮众,气势汹汹地闯入,径直站到最前方,与我正面相对。 我抬眼看了下日头,辰时四刻,继续开口,“人都到齐了。” “今日请诸位来,是为两件事。”我顿了顿,指向旁边的尸堆,“昨日,江某回城途中,遭遇刺杀。运气好,保住了一条命。尸体,我带回来了。” “有些眼生,劳烦诸位看看,是谁家的人?” 众人目光扫过那些冻僵的尸体,场间一片寂静。 谁都认出了那是黑沙帮的人,但在蒋魁的逼视下,无人敢开口。 我目光转向蒋魁,语气平淡:“蒋二当家,听说……里面有几位,看着像是贵帮的兄弟?” 蒋魁脸色一沉,冷哼一声:“江税吏!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黑沙帮是正经开矿的,怎么会干这种刺杀朝廷命官的勾当?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哦?”我眉毛微挑,“黑沙帮人多势众,或许是个别败类私下所为,蒋二当家日理万机,一时失察,也在情理之中。” 我话锋一转,“既然没人认领,那这些无主尸首,按规矩,就扔进矿坑里喂野狗吧。” “此事,本税吏既往不咎,就此揭过。” 这话一出,蒋魁脸色更加难看。 我不仅轻描淡写地坐实了是他的人,还以一种施恩般的口吻“原谅”了他。 这比直接指责更让他憋屈。 不等他发作,我立刻提高了声音:“私事说完了。现在,说正事。” “朝廷派我来巡山查税。咱们黑石镇,从今日起,得按规矩交税了。” “往年旧账,我可以不计较。但今年最后两个月的税,三千两!一分都不能少!” “怎么交,交多少,我会按你们的生意规模、矿脉大小、人手多寡,给你们定个数目。” 几大帮派的首领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毫不掩饰的不屑与讥讽。 三千两?简直是痴人说梦! 蒋魁更是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江税吏,咱们这黑石山,都是些苦哈哈,赚点卖命钱,实在艰难。不过嘛……” 他拖长了语调,“税吏大人初来乍到,我们黑沙帮,怎么也得表示支持!这样,我们黑沙帮,认缴——三十两!给诸位,做个表率!” 三十两!这分明是极致的羞辱和挑衅! 最大的帮派只出三十两,其他帮派谁敢多出?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赞许:“万事开头难。蒋二当家深明大义,开了个好头。” 我目光扫过全场,“一天,三十两。” 蒋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急吼道:“是一共三十两!” 我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纠正,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嗯,两个月,差不多就是一千八百两。蒋二当家果然慷慨,一出手就承担了大半税额。” “好!”我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三天后,我要见到黑沙帮这个月的税银,九百两。” “至于其他各家,”我的目光掠过其他的首领,“你们的数额,明日会有人送到你们手上。三天后,一并缴纳。” 说完,我不再理会众人,转身便向院内走去。 木门关闭,身后传来各大门派的大声议论,没有丝毫避讳。 蒋魁粗野的嗓音最先响起: “想屁吃呢!一天三十两?他怎么不去抢!老子一个子儿都没有!” “蒋二爷说的是!”立刻有狼牙堂的人附和,“这新来的,怕不是失心疯了,把咱们这黑石山当成他家的钱库了?” 清水帮的管事则语气谨慎,“且看他能蹦跶几天……这税,可不是那么好收的。” 碎石会的人则透着忧虑:“唉,这下真要乱套了……怕是难有安生日子过了。” 我没有理会门外的喧闹,径直回到正屋。 老倪立刻凑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江小哥,你都听见了吧?他们……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的!这万一收不上来,他们联起手来……” 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冲一直候在墙角的小石头招了招手。 “小石头,再受累跑一趟。”我指了指门外的尸堆,扔给他一角碎银,“找几个人,把这些没人要的‘东西’,都运到东边那个废矿坑,扔了。” 小石头应了一声,麻利地去找人。 不多时,门外的人都已经散去。 到了正午时分,小石头来报,“他们都去了天香居,商议了一个上午。我听伙计说,他们压根没打算缴纳税银。” 我嗯了一声,看着东边不远的那个矿坑,自顾自说了一声: “这坑,看着还是不太满啊。” 身旁的老倪闻言,猛地哆嗦了一下。 小石头却眼睛一亮,机灵地接话道:“爷,您放心!等再过几天,肯定能给您填满了!”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回屋。 很快,我写好几份征税方案,上面清晰地列明了给碎石会、狼牙堂、清水帮的税额。 将文书交给小石头:“送去各帮派,亲手交给他们管事的。” “明白,爷!”小石头接过文书,一溜烟跑了出去。 处理完这些,我牵出马来,对心神不宁的老倪交代了一句:“你看好家。” 说罢,便翻身上马,径直策马,再次朝着凉州城的方向而去。 卷一 第459章 一两银子,一个响头! 断头崖。 山寨聚义厅内,我再次见到屠百城。 屠百城见我到来,快步向前,与陈风莲一同躬身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江大人!” 我略一颔首,径直走到厅中的主位坐下,“屠百城,你们这断刀营,该挪挪窝了。” 此言一出,厅内气氛瞬间凝滞。 几个心腹手下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面露警惕。 屠百城脸色微变,抱拳沉声道:“江大人,可是我夫妇二人,或手下兄弟,有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大人?” 陈风莲也紧张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张早已绘好的黑石镇地图,在案几上铺开。 手指点向代表黑沙帮势力的东山头区域。 “这断头崖虽险,终究是荒郊野外,靠劫道为生,朝不保夕,非长久之计。” 我的手指在黑石镇与东山头之间划了一条线。 “黑沙帮,盘踞东山富矿,手下过百,掌控着镇上近四成的黑晶沙流通。” 屠百城眼神瞬间变了,“大人的意思是?” “三天!”我伸出三根手指,缓缓开口:“三天之内,我要黑沙帮的名字从黑石镇抹去。他们的矿脉、地盘,所有的一切,都归你断刀营。” 屠百城眼中野心闪烁,但仍有疑虑:“大人,黑沙帮蒋义并非易与之辈,手下亡命徒过百,我们……” “正因他不是易与之辈,所以才是你屠百城的机会。” 我打断他,“你是想一辈子当个被各路商队唾骂的山匪,还是想成为这黑石镇真正的话事人之一?风险我担,富贵你取。至于怎么做,你们是行家,我只要结果。” 当一个靠打家劫舍的流寇,还是雄踞一方的帮派,我给他提供了不容拒绝的机会。 屠百城呼吸微微急促。 良久,他抱拳,单膝触地,“屠百城,谨遵大人之命!必不负大人所托!” “起来吧。具体细节,你们自行商议。手脚干净些。” 半个时辰后,我离开断头崖山寨。 黑沙帮必须除掉。 这不仅是为立威,更是为了给屠百城这块“暗砖”找一个安稳且有利可图的巢穴。 让他能真正在黑石镇扎根,成为我手中一把隐藏的利刃。 至于三日后黑沙帮交不交那九百两银子…… 我根本不在乎。 我要的,是他们的命,和他们的全部家当。 …… 回到凉州城,我先行采买。 厚实的被褥、耐存的肉干,乃至一些常见的伤药,将包裹塞得满满当当。 黑石镇的苦寒自不必说,而这些物资,或许在关键时刻,能成为比刀剑更管用的东西。 随后,我又精心挑了一支做工精巧的镶宝石匕首作为礼物,去了河西镖局。 我在黑石镇的所作所为,显然已传到了石燕子耳中。 她一见到我,英气的眉毛蹙起。 “弟弟,你这次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黑石山那几个帮派,尤其是黑沙帮,哪个不是刀头舔血、背了几十条人命的悍匪?我跟他们帮主蒋义早年还有过几分交情,要不……姐姐我出面摆个宴,大家坐下来聊聊?化干戈为玉帛。” 她见我神色不变,又压低声音道:“实在不行,花点银子打点,姐姐想办法把你从那个鬼地方弄回城里来,总好过在那里把命丢了。” 我心中微暖,笑了笑:“姐姐好意心领了。刘主簿就等着我认输。这黑石镇,既是我江小白的困境,也是我破局的棋盘。这一局,我必须在那里赢。” 石燕子看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恢复了那爽朗的模样。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行!既然你心意已决,姐姐也不多劝了。总之,万事小心,有事就派人来镖局递个话!” 她看到我拿出的礼物,眼睛一亮:“好家伙!算你小子有良心,不枉姐姐疼你一场!” 说着,她竟伸出手,亲昵地捏了捏我的脸颊。 我微微一愣,却并未躲闪。 看着她毫无保留的关切,心中某处悄然松动。 在这危机四伏的凉州,这份情谊,竟让我真的生出了几分将她视为亲姐姐的暖意。 …… 我刚走出镖局大门不远,一道令人厌烦的身影便拦在了前方。 叶元之摇着一把折扇,故作潇洒,身边跟着几名气息明显强于上次的护卫。 他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 “哟,这不是威风八面的江税吏吗?不在黑石山守着矿坑收税,跑到城里来逍遥快活了?” 我眼睛微眯,目光在他脖颈处一扫。 他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敢行凶不成?” 我收回目光,淡淡一笑,理都不理,准备绕行。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叶元之感到羞辱。 他猛地合上折扇,怒道:“站住!江小白,别以为能打就了不起!听说你给黑石山定了三千两的税?哼,本公子敢跟你打赌,你连一百两都收不回来!” 跟出来相送的石燕子恰好听到此言,“叶公子,说话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叶元之见石燕子维护于我,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之意。 他不敢直接对我动手,便将所有恶气撒向石燕子,上下打量着她,用折扇轻佻地虚点,言语刻薄至极: “石三娘,你这么护着他,是瞧上这小白脸了?他想收税?也好办!你过来陪本公子睡上几日,把爷伺候舒服了,爷赏他一百两银子抵税!反正你石燕子‘芳名’远播,凉州城谁不知道你跟多少汉子睡过?跟谁睡不是睡?哈哈哈……” “锵!” 他话音未落,我腰间羊毛剑已骤然出鞘三寸,凛冽的杀意将他笼罩! 场中温度骤降! 叶元之的笑声戛然而止,身后几名护卫立即将他护在中央。 “弟弟!”石燕子却一把按住了我持剑的手。 她胸膛微微起伏,脸色因愤怒而泛红,但眼神却异常清醒冷静,对我微微摇头。 她知道,当街杀叶家独子,后果不堪设想。 她转向叶元之,“叶元之,你会为你今天的话后悔的。” 我强压下杀意,缓缓将剑推回鞘内。 向前一步,盯着叶元之,“叶元之,你刚才说,我收不到一百两?” 叶元之强撑着嘴硬:“是……是又如何!” “好。那我们不妨打个赌。三千两!” “我若收不到三千两,我江小白,自断一臂,滚出凉州。” 众人闻言皆惊! 石燕子更是急道:“弟弟不可!” 我抬手制止她,继续盯着叶元之,一字一句道: “我若是收上来了,你,叶元之,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石姐姐,磕三千个响头!” “你刚才口出秽言,辱我姐姐。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命。” 我的声音冷冽,“我就要你,用你的头,把你的脏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我磕回去!” 叶元之脸色由白转青。 “怎么,叶公子不敢?” 我语带轻蔑,“还是说,你叶家公子的承诺,连路边野狗的叫声都不如?” “赌!我跟你赌!” 叶元之被彻底激怒,骑虎难下,“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超过三千两,一两一个头,我磕!” 我没有计较他这拙劣的偷换概念,甚至懒得去纠正他那可笑的计算方式。 与一个即将颜面扫地的人争辩细节,毫无意义。 我淡淡开口,字字诛心。 “无妨。” “无论门槛是多少,你这头……” “……总是要磕的。” “所以,” 我最后瞥了一眼他的双腿,轻描淡写道:“好好练练膝盖吧,叶公子。” 说完,我不再停留,与面色冰冷的石燕子一同转身离去。 卷一 第460章 三千两,请你们看戏! 回到黑石镇,我将从城里带回的一包茶叶和一坛烧刀子递给缩在火盆边的老倪。 “天冷,驱驱寒。” 老倪接过东西,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反而眼神躲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我问道。 老倪臊眉耷眼,不敢看我,手指向我住的那间后屋,“江小哥…你的屋子……” 我眉头微皱,快步穿过前堂,推开自己那间小屋的木门。 屋内一片狼藉。 本就简陋的桌椅被掀翻在地,床铺上的被褥也被扯到地上,胡乱堆着。 墙角的柜子抽屉全都拉开,里面本就不多的几件换洗衣物被翻得乱七八糟。 好在我的重要物品,以及大部分银钱都随身携带或在杜清远的院子里,这里并没什么紧要之物。 我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少了一本空白的征税单。 凉州地处边陲,上古战场遗迹使得天道大阵的覆盖在此地极为薄弱稀疏,除了凉州城等少数核心节点,大部分区域几乎感知不到天道之力。 因此,镇武司在此地的征税方式通常是两种并行: 一是对接天道大阵,根据真气流转量自动计税;更多则是在无法覆盖的区域,采用根据门派规模、业务收入等核定的定额税。 而这空白税单,正是开具定额税的重要凭证,由镇武司统一印制,管控极严。 遗失空白税单,乃是重罪。 “谁干的?”我看向惴惴不安跟在门口的老倪。 老倪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我晌午多喝了两杯……睡着了……等醒来,就成这样了,我没用。” 我知道他在说谎,但也没有点破。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中暗叹一声。 一个早已被磨平了所有棱角、只求苟延残喘的老税吏,土都埋到脖子了,还要被牵扯进镇武司与江湖帮派这滩浑水里,我又能苛求他什么? “没事。”我语气平静,“丢了再领便是,不是什么大事。” 我不再看他,俯下身,开始一件一件,将被翻乱的东西拾起,归置整齐。 老倪愣在原地,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轻描淡写。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蹲下来,帮着我一起收拾。 税单丢失,无法开具正式的税票。 这明显是有人从中作梗,想从根子上废掉我收税的合法性。 收拾停当,我找到在镇子里晃荡的小石头,递给他一小块碎银。 “带我去碎石会。” 碎石会在四大帮派中实力最弱,多是一些经验丰富但武力不强的老矿工组成,控制着几个产量稳定但不算顶级的矿坑。 他们在四大派里根基最浅,是我破局的第一个试探点。 我们来到西山坳。 接待我的是个姓孙的副会长,一个手上满是老茧中年汉子。 我没有绕圈子,直接说明了来意:“孙副会长,两天后,碎石会这个月的定额税银,三百两。有没有问题?” 孙副会长一脸为难之色:“江税吏,不是我们不愿支持,实在是……三百两,有点多啊。我们这些老兄弟,也就是混口饭吃。” 他眼神飘忽,“要不……看看别家?别家要是都痛快交了,我们碎石会绝无二话,肯定交!” 话说得圆滑,却等于什么都没答应。 我没有多说,从怀中掏出一个请帖,“后日午时,我在望山居二楼雅座,我包下了整个厅堂,还请常会长和孙副会长赏光!” 第二天,我又分别拜访了清水帮和狼牙堂。 清水帮扼守水源,地位超然。 他们的管事说话滴水不漏,态度客气却疏离,态度与碎石会如出一辙:“我们清水帮按规矩收水钱,向来安分。纳税自是应当,只是具体数额,还需看其他几家的表率。” 而狼牙堂的悍匪们则直接得多。 接待我的三当家言语粗野,充满挑衅:“税?老子刀头舔血挖出来的东西,凭什么白白交给你?黑沙帮交了吗?他们要是乖乖交了,老子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 当我把请帖送上时,对方表示,“我们也不缺你这顿饭,看情况吧!” 一圈走下来,情况已然明朗。 四大帮派显然已经通过气,达成了默契,要联手抗税,将我彻底架空。 …… 到了第三天。 我包下了黑石镇唯一一家像样点的酒楼“望山居”二楼。 桌上摆满了从凉州城带来的上好“醉沙酿”,以及望山居能做出的最贵、最体面的菜肴。 令我略感意外的是,这一次,四大门派的重要人物竟都准时赴约了。 他们这是联手来看我的笑话。 黑沙帮帮主蒋义,一个面容阴鸷、太阳穴高高鼓起的中年汉子,带着二当家蒋魁,坐在主宾位,眼神不善地盯着我。 碎石会的孙副会长、清水帮那位儒雅的管事,以及狼牙堂满脸横肉的三当家也悉数在座。 酒菜上齐,我端起酒杯,尚未开口。 蒋义便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冷笑道:“江税吏,这鸿门宴,酒菜倒是丰盛。只是不知,你请我们来,到底想说什么?该不会还是那三千两税银的痴梦吧?” 狼牙堂三当家哈哈大笑,“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屁快放,老子还等着回去搂婆娘呢!” 我脸上不见丝毫怒色,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谦逊: “蒋帮主,诸位当家,江某今日设宴,别无他意。一是初来乍到,奉镇武司之命来此征税,理应拜会诸位首领;二来,前几日行事或许仓促,若有不合规矩、不懂人情之处……” 说到此处,我微微一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一杯,算江某自罚,向诸位赔个不是。” 辛辣的酒液入喉,我面不改色。 碎石会的孙副会长见状,干笑两声,接口道:“江税吏言重了。非是我等不配合,实在是……您先前定的税额,太不合情理,黑石山从未有过如此先例啊。” 我点了点头,又自顾自斟满一杯,再次举起: “孙副会长说的是。看来,还是江某思虑不周,未能体谅诸位难处。” 话音未落,第二杯酒又已见底。 黑沙帮帮主蒋义嘴角勾起一丝讥讽,身体微微前倾: “哦?知道错了?那你倒是说说,错在哪儿了?” 我放下空杯,迎着他逼视的目光,平静道:“我错在,先前误判了形势,将税额定得太低。” 满座皆是一愣。 蒋义眉头拧起:“太低?” “不错。我细细查过往来账目,又估算了如今黑晶沙的市价。诸位这些年赚的,可远不止这个数。” 我语气斩钉截铁,“三千两,是江某眼拙。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的目光扫众人,一字一句道:“黑石镇四大帮派,两个月的税,共计六千两。今日,交齐。” 刹那间,整个雅座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 “六千两?” 狼牙堂三当家猛地站起,一把掀翻了面前的碗碟,汤汁四溅。 “你他娘的穷疯了吧!就算你们刘主簿,也不敢张开这等血盆大口!你们镇武司是来征税的,还是他娘来抢钱的!” 蒋义脸上抽搐了一下,没有笑,也没有怒骂,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江小白,你这是在、找、死。” 面对满堂嘲讽与杀意,我反而笑了,笑得云淡风轻。 “蒋帮主稍安勿躁。这多出来的三千两,自然不是白收的。” 我站起身,走到临街的窗边,推开了窗户。 寒冷的空气瞬间涌入,稍稍驱散了室内的酒气与燥热。 “这多出的三千两,是请诸位……” 我侧过身,目光投向黑石镇东边的方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看一场戏。”我轻声说,像是在下达最后的指令。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轰轰! 三声间隔极短、一声响过一声的惊天巨响,猛地从东山头方向炸开! 地面似乎都随之颤动。 东山头黑沙帮核心矿区的方向,一股混杂着尘土与火光的浓烟冲天而起! 卷一 第461章 白饭与水酒 浓烟滚滚,杀声震天,从东山头方向传来。 即便在这望山居二楼也清晰可闻。 黑沙帮主蒋义脸色骤变,猛地冲到窗边。 当他看清那浓烟升起的方向正是自家地盘所在时,眼神瞬间一片阴冷。 他猛地转身,就欲带人冲出雅间。 门外不知何时站着若干陌生刀客,杀气腾腾地封住了他们所有去路。 我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浅酌一口,“蒋帮主这是有急事要走?抱歉,税款尚未缴清之前,今日在座的诸位,没有人可以离开。” 蒋义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却没有说话。 我转而招呼其他首领,“别光看戏,酒菜都快凉了。诸位,请满饮此杯!” 碎石会、清水帮、狼牙堂的人如梦初醒。 他们连忙手忙脚乱地端起面前的酒杯,哪还有心思品酒,皆是囫囵吞下。 不过片刻,楼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砰! 雅间门被推开。 屠百城与陈风莲,带着几名精锐属下大步而入。 屠百城抱拳沉声道:“禀江大人!黑沙帮负隅顽抗,一百四十七人,已全部伏诛!东山矿区,现已由我断刀营接管!” 此言一出,宛如惊雷炸响在雅间内。 “什么?” “一百四十七人?全……全死了?” “黑沙帮……完了!” 碎石会常会长手中的筷子“啪嗒”掉落。 狼牙堂三当家脸上的横肉不住抽搐,手指微微颤抖。 所有人的脸都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再无半分血色。 我微微颔首,对屠百城吩咐道:“巡查卫东边有个矿坑,一下雨雪就泥泞不堪,行走不便。帮我把坑填了吧!” “是!” 屠百城应声,随即对身后的四当家使了个眼色。 四当家会意,立刻带着几人转身下楼去执行命令。 “我操你祖宗!” 蒋义和蒋魁兄弟二人闻言,目眦欲裂,猛地站起,周身真气鼓荡,眼看就要拼命。 我放下酒杯,看着状若疯魔的二人,语气依旧平淡: “交税,天经地义。” “本来应该从从容容,游刃有余。” “现在却匆匆忙忙,连滚带爬。” 我轻轻摇头,吐出三个字:“没出息。” “老子跟你拼了!”蒋魁怒吼一声,不管不顾地朝我扑来! 他身形刚动,一道匹练般的刀光后发先至! 是陈风莲! 刀光一闪而逝。 蒋魁前冲的动作忽然停住。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飙射出的血线,随即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二弟!”蒋义发出一声悲吼。 他看着弟弟的尸体,又看看门外森冷的刀客,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屠百城夫妇。 最后,目光落在我毫无表情的脸上。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所有的愤怒、嚣张都化为了一片死灰。 他知道,大势已去。 扑通! 这位雄踞黑石镇多年的黑沙帮主,竟直接朝着我,缓缓跪了下来,以头触地: “蒋某……有眼无珠……恳请江税吏,高抬贵手,给小人留一条生路……”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机会,我给过你了。” 我轻声说,将手按在他的头顶,“可惜,你没把握住。” 话音未落,内力一吐。 蒋义身躯一震,眼中神采瞬间黯淡,软软地瘫倒在地,再无生息。 我收回手,目光转向其余首领,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 “各位当家,你看,黑沙帮没了。不过这六千两的税银,总得有人来分担,诸位说是不是?” 碎石会的常会长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双手恭敬地奉到我面前的桌上。 “江税吏明鉴!我们碎石会……其实早就备好了银票,是蒋帮主威胁我,不让我们缴纳!这是六百两,这个月的税银,分文不少!” 这厮见势头不对,将锅甩给了黑沙帮。 狼牙堂的三当家也赶紧道:“我们出门走得急,没带那么多现银!我马上,马上就派人回去取!绝不拖欠!” 最后,我看向一直最为沉静的清水帮帮主。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拱手道:“江税吏重整乾坤,清水帮佩服。这六千两空缺,我们清水帮,愿出三千两!” 此言一出,碎石会和狼牙堂的人都惊愕地看向他。 这是想交大头,俨然一副要接替黑沙帮龙头地位的模样。 我看了他片刻,笑了笑:“苏帮主好意,江某心领了。不过清水帮人少,产业也相对单一,三千两太重了。” 我略一沉吟,道:“这样吧,每月一千五百两。这个数目,苏帮主以为如何?” 清水帮苏帮主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立刻躬身:“全凭江税吏安排,清水帮绝无异议!”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屠百城身上。 “屠大当家,黑沙帮的生意,现在是你接手。这剩下的三千两税额,你们断刀营,能不能交?” 屠百城抱拳:“能!断刀营谨遵大人号令,三千两,今日奉上!” 这句话,也正式宣告,断刀营取代了黑沙帮,成为了黑石镇新的霸主! 也成为了我江小白在此地的代理人。 一天之间,黑石镇江湖,彻底易主。 “拿笔墨来。”我吩咐道。 很快,文房四宝备齐。 我亲自执笔,将各帮派承诺的税额、缴纳期限一一写明,形成了一份正式的缴税契约。 “诸位,签字画押吧。” 我将文书推向他们,“从今日起,这便是黑石镇的规矩。此约,便名为《望山居协定》。” 待所有人都按下手印,我吹干墨迹,收起文书。 “至于镇上剩下的那几十个小帮派、小团伙,”我语气转冷,“劳烦诸位派人知会一声。从下个月起,每月初一,一律按规模缴税。交不上来的……” 我顿了顿,“本税吏,会亲自上门去收。” 我看着桌上几乎未动的丰盛酒菜,“这桌酒菜都凉了,腥气也重,怕是败了诸位的胃口。” 我抬手招来望山居老板。 “撤了。换一桌新的上来。” 很快,残羹冷炙被撤下,新的席面摆了上来。 没有山珍海味,没有美酒佳肴。 只有一碗最普通不过的白米饭,和一杯清澈见底的水酒。 “诸位,”我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水酒,“大家也都挺忙,时候不早,我就不多留各位了。” 我举起那杯水酒。 “以此薄酒,祝诸位……往后胃口常开,用餐愉快。” 各大首领看着面前那碗白饭和那杯水酒,脸色阵青阵白。 他们明白,这不是送客,这是警告,是训诫,更是画下的一道红线。 从今往后,在黑石镇,能安安稳稳吃上一碗白饭,喝上一杯水酒,已是莫大的恩赐与幸运。 没人敢多说一个字,没人敢流露出半分不满。 他们默默地,端起那杯水酒,仰头喝下,然后站起身,向我躬身行礼,默默地退出了雅间。 …… 离开望山居,我独自一人走回巡查卫。 走到巡查卫门口,我的脚步微微一顿。 目光落在那处原本是洼地矿坑的地方。 坑,已经被填平了。 填得异常平整,与周围的地面浑然一体,看不出丝毫原本的痕迹。 上面甚至还覆盖了一层干净的新土和碎石,与四周的积雪形成了斑驳的色块。 唯有从那新土碎石缝隙间,丝丝缕缕渗透出来的暗红色液体,显得格外扎眼。 寒风掠过,卷起些许雪沫,打着旋儿落在那片新填平的土地上。 我静静地站在坑边,看了许久。 屠百城办事,果然干净利落。 卷一 第462章 多谢刘主簿,秉公处置! 老倪正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张望。 一见我回来,小跑着迎上来,声音发颤,“江小哥!你可算回来了!下……下午来了一队煞神,运……拖来好多尸首,就扔进门口那坑里!我没敢多问,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笑了笑,语气轻松:“没事了,老倪。” 我顿了顿,望向那片雪地,意有所指地缓声道:“以后……都会没事的。” 老倪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两声含义不明的嘟囔。 他裹紧了他的破皮袄,缩着脖子钻回了屋里。 像是避开外面的凛冽的寒气,也像是躲开门口那新填好的百人坑。 …… 当天晚上。 四方势力派来的人,便踏着夜色,将厚厚一叠银票,送到了我的桌上。 六千两,一文不少。 烛光下,银票上仿佛都透着血腥气。 断刀营正式接管了黑沙帮的所有矿脉和地盘。 过程中自然少不了一些零星的抵抗和原有的利益纠缠,但屠百城处理得干净利落。 他毕竟是当年血刀门令人闻风丧胆的“三杀刃”之一。 纵然如今武功十不存一,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狠辣,还有老道的经验,足以让他在黑石镇这片泥潭里游刃有余。 …… 消息是藏不住的。 就在当天,黑沙帮一夜覆灭、断刀营异军突起、新任税吏江小白以铁血手腕重整黑石镇秩序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凉州。 虽然黑沙帮在偌大的凉州只能算偏居一隅的小角色。 但如此迅猛彻底的更迭,依然激起了一圈不大不小的涟漪。 某些人的案头,想必已经摆上了关于此事的简要线报。 ……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 我将那六千两银票妥善收好,跟老倪打了个招呼,独自牵马,离开了巡查卫。 当我再次踏入凉州镇武司衙门时,气氛与初次来时已截然不同。 刚走到门口,几个路过的税吏看见我,低下头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黑石山那个新来的……” “就是他?看着文文弱弱的……” “人不可貌相啊!不到十天,黑沙帮就没了!” 就连那个初次见面时爱答不理的门房,小跑着迎上来: “江税吏您回来了?快请进,外面风大!” 我微微颔首,径直穿过前院,走向五房值守的院落。 刚走到值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刘主簿那熟悉的训话声,似乎正在训斥几个办事不力的税吏。 我迈步而入。 值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税吏的目光,包括正在挨训的那几位,都齐刷刷地投向我。 刘主簿背对着门口,听到动静,不满地转过头。 当他看清是我时,明显愣了一下,眉头立刻皱起,“江税吏?” 他拉长了语调,“你不留在黑石山镇巡查征税,跑回衙门来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走到他面前。 手腕一抖,一叠银票,“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拍在了他的桌案上。 刘主簿下意识地问:“这……这是?” “交差。”我语气平淡,“刘主簿,这是黑石山镇,两个月的税银,共计六千两。请您查验。” “六千两?” 值房内响起一阵惊呼声。 刘主簿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死死盯着那叠银票,脸上几乎难以置信。 看他的神情,显然还不知道昨日黑石镇发生的惊天变故。 就在这时,典吏王贵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径直凑到刘主簿耳边,低声禀报了起来。 刘主簿脸色愈发难看。 “江小白!你……你把黑沙帮给灭了?” 我语气平淡道,“黑沙帮聚众抗税,多次刺杀镇武税吏,也就是我。” 我顿了顿,轻描淡写道,“我不过是略施惩戒。” “一百多条人命,你管这叫略施惩戒?” 刘主簿气得手指都在发抖,“那断刀营又是怎么回事?” 我理所当然地道:“黑沙帮不交税,自然就没了存在的必要。我总得找个愿意交税、也能交得上税的,来接替他们的位置。这,很合理。” 我微微一笑,“看刘主簿的意思,是不高兴了。怎么,莫非刘主簿与那黑沙帮……” “放肆!”刘主簿厉声喝道。 他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在一个无品无秩的三品税吏面前,有失官威。 我沉默不语。 刘主簿盯着那六千两银票,良久,才平复下情绪,“好!很好!” “江小白,你真是……我镇武司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刘主簿拿起那叠银票,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眉头紧紧皱起:“税单呢?” 他拖长了语调,道:“江税吏,镇武司收税,讲究的是程序!没有正式税单,你这六千两,是怎么来的?是巧取豪夺,还是勾结匪类?这税银来路不明,让本官如何入账?” 他死死抓住“程序”这面大旗,意图将我的功劳彻底否定。 我面色不变,从怀中取出《望山居协定》,轻轻放在银票旁边。 “税单前日于巡查卫所失窃,尚未补领。此乃黑石镇四大首领共同签署的缴税协议,上有各方手印为证,足以证明这六千两税银的合法来源。” 刘主簿瞥了一眼那协议,嗤笑一声。“哼!协议是协议!税单是镇武司重要资产,管控极严!丢失税单,本身就是重罪!程序有亏,一切免谈!” 我心里冷笑,这是要耍无赖,抓住鸡毛当令箭了。 税单重要不假,但在基层执行中,远没到他说的那么严格。 我在蜀州时,甚至见过税吏拿作废的税单当厕纸。 既然你要玩,那就把水搅浑。 我转向值房内其他竖着耳朵听动静的税吏们,朗声道:“诸位同僚可都听清了?刘主簿要严查税单了!大家各自手里的、库房里积压的、往年遗失未销的税单,都仔细核对清楚了!万一出了纰漏,到时候可别怪刘主簿按规矩办事!” 此言一出,满堂税吏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谁手里没点糊涂账?真要严格追究起来,没几个人能全身而退。 一时间,众人看向刘主簿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异样。 刘主簿见状,气得脸色发青,他看出我是在祸水东引,搅乱人心。 “江小白!”他猛地一拍桌子,“现在是在说你的问题!你休要东拉西扯,蛊惑人心!” 我迎着他愤怒的目光,嘲讽道:“收不上税的时候,什么问题都没有。如今税收上来了,倒是处处都是问题。” 我忽然提高声音,“刘主簿,您这么做事,就不怕让那些为镇武司奔波卖命的同僚们寒心吗?长此以往,以后谁还敢、谁还愿替镇武司尽心办事?” “你!你放肆!”刘主簿被我当众顶撞,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我的鼻子,吼道:“江小白!你顶撞上官,目无尊卑!丢失镇武资产,罪加一等!本官今日就革了你的职!贬你为一品税吏!我看你还如何嚣张!” 值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从三品直接贬到一品,这惩罚堪称严厉。 只是,自从我加入镇武司,无论是税吏、主簿,还是代理监正,从来都是秦权一言决定。 当时在幽州,就连周伏龙对我恨得咬牙切齿,都没想到要动过此念。 没想到,今日倒让这刘平开了先例。 我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然后对着刘主簿,拱手抱拳:“多谢刘主簿,秉公处置!” 卷一 第463章 前倨后恭 众同僚看向我的目光,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从三品直贬一品,这跟一脚踢出镇武司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主簿显然听出了我那句“多谢”里的嘲讽,当即震怒,喝道:“交出腰牌!立即生效!” 我面无表情,依言将腰牌从腰间解下,“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拍在公案上。 一直对我怀恨在心的典吏王贵,立刻抢步上前,“大人,属下这就去‘尘微台’办理!” 他抓起我的腰牌,一溜小跑出了值房。 显然是去更改我在天道大阵中记录的权限等级。 然而,不片刻功夫,王贵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凑到刘平耳边低语: “大人……怪事,尘微台那边……改、改不了权限。大概是在进行天道大阵维护,暂时无法处理人事变更……” 刘平的眉头死死拧紧,正要发作。 就在此时—— “监正大人到!” 一声清晰的唱喏自院外传来。 只见严霆严监正身着便服,在一名随从的陪伴下,缓步踱入值房。 他目光平静,不怒自威。 “下官参见监正大人!” 刘平连忙躬身,值房内所有税吏齐刷刷行礼,我也微微抱拳。 严霆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平淡无波:“什么事,大清早让刘主簿在此大呼小叫,失了体统?” 刘平额角见汗,挤出一丝笑容:“回监正,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在教训一个不懂规矩的手下,声音大了点,惊扰了大人,下官该死。” 严霆不置可否,目光一转,落在了书案上那枚狴犴腰牌上。 他拿起腰牌,在手中随意翻看了片刻。 又看了看桌上那一叠银票,神色不动,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抬眼,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我脸上,缓缓开口:“江……小白?” 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几时到的凉州?” 刘平抢着回答:“回监正,他是从蜀州监调来的,到任约莫十日了。” 严霆轻轻“哦”了一声,将腰牌在掌心掂了掂。 “看来,我这个监正当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连自己麾下,何时来了人,都一无所知。” 这句话语气平淡,却让刘平瞬间汗毛倒竖。 听着像是自嘲,实则是敲打。 刘平吓得脸色大变,腰弯得更低了:“大人息怒!是下官疏忽!下官以为,一个三品税吏的寻常调动,不敢劳烦大人过问……” 他急于撇清,连忙将矛头指向我:“实在是这家伙太不省心!昨日在黑石镇,无法无天,擅自动手,杀了一百多人!搅得地方不宁,严重破坏了治安!下官正要严惩!” 他开始给我扣上“破坏治安”的大帽子。 严霆却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反问:“哦?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刘平闻言,精神一振,立刻道:“下官本想将其革职,贬为一品税吏,以观后效!谁料他桀骜不驯,竟敢当众顶撞上官,毫无悔改之心!下官正要请示大人,将此獠从镇武司除名,以正视听!” 他图穷匕见,想要将我彻底清除。 严霆听完,没有立刻表态。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六千两银票上,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 “税,这不都收上来了吗?” 严霆神色平静,看不出息怒,“六千两……刘主簿,咱们凉州镇武司,多久没见到这么大一笔,从下面收上来的现银了?” 刘平顿时语塞:“呃……这……” 严霆不再看他,伸手将我那枚腰牌拿起来,随手递还到我面前。 “收着吧。” 然后,他侧头对身后的随从吩咐道:“这笔税款,入账。按老规矩,分润三成。” 三成!就是一千八百两! 值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所有税吏的眼睛都红了。 严霆缓缓扫过众人,开口道:“年关将至,各处的税收,都紧着点。” 他语气平淡,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司里的亏空,不能总指着某一两个人来填。诸位既然吃着朝廷的俸禄,就该尽心王事,各司其职。” 这几句诫勉,看似是说给所有人听,实则字字都敲打在刘平心上,让他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最后,严霆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手指虚点了一下。 “你,”他略一停顿,似乎在想称谓,最终还是用了最官方的称呼。 “江税吏,随我来值房。本官,有话要问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也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便向外走去。 那随从立刻上前,将桌上那厚厚一叠银票尽数收起,紧跟其后。 …… 严霆的值房不算宽敞,与我当初在蜀州的规格相仿。 只是陈设更为古朴,甚至透着一丝与监正身份不符的寒酸。 一张宽大木案,几把椅子,一个书架,仅此而已。 他随意摆了摆手,那名随从便无声退下,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严霆脸上的威严神色稍稍敛去,他竟主动对着我拱了拱手,语气也与方才截然不同: “江大人。” 我心中微凛,连忙侧身避开半礼,语气谦逊:“严监正言重了。在下如今是凉州监三品税吏,当不起大人之称。” 严霆这才直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缓缓道:“两个月前,老师便已传书于我,说会派个人过来,协助我清剿凉州无道阁。” “我一直在留意,本以为至少要等到年后才能见到,没想到……” 他顿了顿,“没想到是您亲至。江小白,江阎王……久仰大名了。” 他果然知道我的身份,甚至知道我的“诨号”。 不过,他称呼秦权为“老师”,这层关系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我面上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下属的姿态:“严监正说笑了。什么协助,不过是江某在蜀州行事鲁莽,犯了过错,被秦大人发配至此,戴罪立功罢了。日后在黑石山,还请监正大人多多关照。” 我将自己的到来定性为“发配”和“戴罪立功”,既是自谦,也是一种试探。 严霆却摇了摇头。 “关照谈不上。” 他走到主位坐下,也示意我落座。 “凉州情况复杂,无道阁根深蒂固,行事诡谲莫测。老师让你来,自有道理。你既然来了,便是凉州监的人,守凉州的规矩,办凉州的事。” 一番看似客气的寒暄后,双方终于转入了正题。 “黑沙帮盘踞东山十几年,三任税吏折在那里。你到任十天,不仅收了双倍税银,还顺带把地头蛇换成了听话的……这般霹雳手段,清理积弊,正是凉州所需。” 我们谈及了凉州乃至黑石镇目前的大致情况,无道阁可能的活动迹象,以及镇武司在此地面临的困境。 一番交谈下来,我发现这严霆,虽然看似古板,言语谨慎,但思路清晰,对凉州的弊端和困境看得透彻,并非一味苟且敷衍之辈,倒像是个真心想干些实事的人。 严霆问道:“江大人今后有何打算?若你愿意,我可发文将你调回凉州监,行副监正之责。” 他特意解释道:“你的品秩,是老师亲定,我无权更改。但在凉州监内,权限与待遇,我可做主,与副监正无异。” 我略一思忖,摇了摇头:“多谢监正好意。只是如今我在黑石镇刚落了根基,各方势力也需要时间消化敲打。此时离开,恐生变故。” 此事,我心中自有计较。 黑石镇不仅是前哨,更是未来的钱袋子和练兵场。 屠百城这把刀需要时间打磨,而无道阁的线索,往往就藏在这些三教九流的灰色交易中。 困在凉州城的规矩里,反倒束手束脚。 我看向他,语气坦诚:“黑石镇距凉州城不过十里,我在那里,进可暗中查探无道阁,退可为凉州城屏护一方,也算是一处前哨。正好可以……便宜行事。” 严霆见我心意已决,也不再强求,点头道:“既然江大人已有定计,那我便尊重你的意见。只是……如此一来,未免太委屈你了。” 我哈哈一笑,浑不在意:“都是为朝廷办事,何谈委屈?小事而已。” 严霆见状,也不再客套,亲自起身,缓步与我并肩行至院门。 就在跨出门槛的瞬间,他脚步微顿,抬高声音道:“黑石镇的事,做得不错。但下次,先通个气。” 说罢,他这才在院门口站定,拱手作别。 这一幕,恰好被几个在附近廊下行走的官吏看了个正着。 …… 我刚刚走出严监正院落的范围,早就候在必经的廊下的典吏王贵,立刻拎着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茶包,屁颠屁颠地凑了过来。 “江兄弟!谈完了?辛苦辛苦!” 他将茶塞到我手中,“这是下面人孝敬的一点新茶,不值什么钱,您拿去尝尝鲜,解解乏!” 我淡淡笑了笑:“王典吏太客气了。” 王贵见我收下茶包,笑容更盛。 他凑近了些,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低声道:“江兄弟,今天这事儿真是,连兄弟们都看不下去了!刘主簿也太不近人情了!” 我瞥了他一眼,并未接话。 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今日能在我面前说刘平的不是,明日就能在刘平面前卖我。 我没有接话,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继续往外走。 王贵见我不为所动,又试探着问: “江兄弟,您……跟咱们严监正,以前就认识?莫非是……亲戚?” 卷一 第464章 不请自来! 这是想套我话呢! 我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含糊道:“王典吏消息灵通,心里想必早有判断了。” 王贵脸上瞬间堆起“我懂,我都懂”的谄媚神色。 他自觉拉近了关系,“老弟,还有个事儿。” 他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刚听刘主簿在里头交代,严监正说的那三成分润,咱们凉州监内部要先扣下一半。哥哥我一听到,立马就来跟你通个气,你好歹有个准备。” 看着他这副急于卖好表功的模样,我心中了然。 这点廉价的“诚意”,便是他投石问路的筹码。 “谢了。”我淡淡一句。 其实,这种现象到处都有。 尤其是地方收缴的税款、缴获的战利,经手一层,便要刮下一层油水。 这早已是心照不宣的规矩。 严霆当众说出“三成”,下面的人自然会有一套“三成”的分配法则。 辞别王贵,我径直来到账房。 那账房先生显然已得了吩咐,将一叠银票放在我面前:“江税吏,您点一点,这是九百两。” 我只看了一眼,并未去碰,平静道:“数字不对吧?若没算错,三成分润,该是一千八百两。” 账房先生笑容不变,话语却滴水不漏:“江税吏,三成是不假。可这笔钱,是拨给咱们整个凉州监的,并非巡查卫独享。监正、几位主簿、还有五房上下的弟兄们都要打点……您也知道,眼下就快年关了,各处都等着用钱呢。” 我目光扫过他手边那本摊开的支取簿,明明白白写着签支数额:壹仟捌佰两。 我不再纠缠数额,反而话锋一转:“说起来,上次我与老倪的炭火费,规制是二两四钱,实际只发了一千六百文。” 账房脸色微微一僵,没料到我会突然翻这旧账。 我继续道:“我记得你说过,黑石镇就我们两个人,也用不了多少钱。这九百两,就先存在司库里吧,等我们需要用的时候再来支取。” 账房先生一愣,忙道:“江税吏,这……您不签字,这笔钱就支取不出来,账目上没法平啊。” 我笑了笑,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我也不那么缺钱。既然司里已经有了周密的分配方案,那就按方案来,谁缺钱,谁急需,让谁来领便是。” 我走出账房,心中冷笑。 想把我应得的利益,用这种施舍的方式打发了,还要我感恩戴德? 这九百两,就留着给你们自己慢慢分吧,看这烫手的山芋,最后会砸了谁的脚。 …… 我和杜清远约了石燕子在她常去的一家清静茶楼小坐,算是答谢她之前的维护之情。 我们刚在二楼雅间坐定,点了壶新茶,就听楼梯口传来一阵喧哗。 真是冤家路窄。 叶元之带着几个豪奴,大摇大摆地走了上来,一眼便瞥见了我们。 他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慌乱,本想绕开,似乎觉得退缩太失颜面,竟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哟,这么巧?这不是‘威风凛凛’的江税吏,和‘交游广阔’的石三娘吗?” 我抚摸着茶杯,“也不是那么巧,专门来等你的。” “等我?” 我笑了笑,“叶公子莫非忘了,我们的赌约?” 说着,将税单拍在了桌子上: “六千两银子,我已经收齐。你那三千个响头,准备何时兑现?” 叶元之强自镇定,嗤笑一声,“赌约?什么赌约?江小白,你别以为弄了张不知真假的税单,就能在这里信口雌黄!” 他这话声音不小,二楼其他几桌茶客早已被吸引,纷纷侧目,低声议论起来。 “三千个响头?我的天,这要是磕完,人不得废了?” “是叶家公子和人打赌输了?” “看叶公子这架势,是想赖账啊……” 这些话,听得叶元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猛地指向我,试图转移焦点,“就算你收了税又怎样!呸!谁不知道你那六千两是怎么来的!你灭了黑沙帮,抄了他们的家底!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拿抢来的脏钱充税,你他妈也好意思在这儿充大爷!”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声音传遍整个茶楼: “叶公子这话说得可就奇怪了。我这六千两税银,碎石会、清水帮、狼牙堂,还有新来的断刀营,各家账目分明,签字画押俱在。” 我上下打量着他,继续道:“偏偏,就是没有黑沙帮的一文钱。黑沙帮抗税不交,袭击税吏,自取灭亡,他们的产业如今由依法纳税的断刀营接管,合情合理。” 说到这里,我略一停顿,“不过,叶公子倒是提醒我了。” “清理黑沙帮余孽时,我确实从他们账房里,搜出些有意思的东西……一些往来信函,还有几笔说不清道不明的账目……” 我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叶元之惊恐的脸上转了一圈:“莫非,叶家与那无法无天、刺杀朝廷命官的黑沙帮,真有什么……牵连?” “你休要东扯西扯,血口喷人!”叶元之彻底慌了神。 “东扯西扯的是你!” 我冷笑一声,放下茶杯,“我只问你一句,叶元之,这三千个响头,你磕,还是不磕?” 叶元之被逼到绝境。 眼看无法抵赖赌约,又怕我继续深究黑沙帮的事,索性要起无赖: “磕?磕什么磕!那赌约……谁听见了?谁又能作证?你找来啊?” 他环视四周,被他目光扫到的人纷纷低头,无人敢在此时触叶家霉头。 叶元之见状,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 他话音未落,一个清朗从容的声音自楼梯口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瞬间压住了二楼的喧闹声: “我听见了。” 声犹在耳,一缕清雅独特的花香已然随风飘至,瞬间涤荡了满室的茶烟俗气。 “我能作证!” 那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笃定。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公子缓步而上,出现在二楼。 他并不急于开口,折扇轻合,最终落在我与叶元之之间,悠悠开口道: “所以,不请自来了。” 他折扇在手心轻轻一磕,笑吟吟道:“江税吏,叶公子,叨扰了。” 茶楼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是无道公子!” “他竟然来了!” “这下有热闹看了……” 看到来人,石燕子和叶元之的面色立即变得微妙起来。 卷一 第465章 无道公子 无道公子一出场,便将茶楼内所有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窃窃私语声中,混杂着“果然是他”、“真是无道公子”的惊叹。 显然他在凉州的名头极为响亮。 “前辈的意思是南厚家族并不是太在意一位半步尊主级的强者?”云影震惊,心底被须尘道人的话语狠狠震撼到了,这得多吓人,半步尊主级的强者对方都不是太在意,其自身实力该有多恐怖? “不是那种名牌,是狗狗身上挂着的那种名牌。”风瑶懒散的说道。 徐苦思无果只能是怒骂一声,这处密封的空间之内,他可是仔仔细细的翻查了一遍,他自认即便是自己借用系统之能,在这么精细的探查之下,即便不被发现,也应该会留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惜的是,最后的他,全无所获。 兽王语气一落,空中突起疾风,四周的雪花皆是纷纷起舞,好不壮观。 “你对我说这些是为何,我一个区区气海境恐怕难以插手这等事情”云影满是不解。 “你会做饭?”冷梅诧异的看了一眼流风,毕竟现在没几个男人会做饭。 南乔转了身,看着洛初,友好的伸出了手,“你好,洛初,我是南乔。”语气依旧温柔,带着怀旧感,与这精致浓艳的复古风妆容很是相符,就是与这个场景这个场面不是特别的匹配。 越清明撇了撇嘴,将东西收回到原来的位置,有些不高兴,真不知道江千城是怎么做到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样一副冷冰冰的像是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样子的,难道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他觉得开心的吗? “希望他们在这里吧,不然这么找下去可不是个办法”云影摇摇头苦笑一声。 越清明带着江千城离开后,方淮还坐在位置上歇着,他刚刚吃的有点多,现在肚子撑,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动路了,晶晶也不催他,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慢悠悠的吃着越清明给买的糕点,又喝着茶,一副悠闲轻松的模样。 陈夕大怒,平稳的心境泛起阵阵波澜,差点忍不住扬长而去。好心好意不让他去送死,人家偏偏不领情,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并不是他的身体真的肿胀起来,而他早就在没有彻底吞噬鬼王的时候达到了金丹巅峰的境界。 康清王今日见得连城方向浓烟滚滚,以为连城被攻,所以便匆匆而来,却不想抵达目的地,却见得如此破败的景象。连城不仅被破,连城门都没了,而且城内烽烟四起,狼藉一片。 血狱首领脸色再次变色,麻痹的,同时两种属性已经是不可思议,现在直接来三种,这他麽是变态吗? 这两个部门目前是公司内最忙碌的一个部门,后勤部门每天都要对公司进行打扫清理,要保证整个公司拥有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所以在搬迁过程中,他们会被安排在最后。 徐铮就算脸皮再厚,被一个老头目不转睛盯着,也不由觉得浑身不自在,当下轻咳一声,出口提醒道。 他开口问道,发现对方的肌肤泛红,体内血气不断地沸腾着,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辰立新站起来又是一声的大吼,算是打招呼告别,因为下一次就轮到自己了。这样的生活,只是刚刚的开始,自己还不知道要过多久这样的生活,这一次不是炮灰,但是却直接面对生死。 卷一 第466章 江小白,拿命来! 我听他这番混淆黑白的言论,心中冷笑:这小子,是在给我下套,想用他那套歪理把我绕进去。 我端起桌上那精致的玉脂酒杯,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开口:“公子此言,妙矣,也谬矣。” “追呀!还愣着干什么!”李局长怒吼道,刚吼完,猝然脑门上顶了一把枪。 毕竟是男子的力气大上许多,上官之桃哪里是李奇的对手,又见他睚眦欲裂像是要吃人的样子,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只能愣愣地被他拽走。 一双鹰锐的眼睛,略带羞愧的看着刘平凡,走到众人之中,沉默不语。 商场如战场,没人说得准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虽然她相信,以君谨言的能力,绝对不会让君氏集团陷入危机。可是四海集团呢?这样一个偌大的财团,真的会因为这场较量而被拖垮,甚至被吞并吗? 可是现在,戴明明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君谨言在看她,他的眼中确确实实地有着她的存在。阿甘只是……她却宁可他没有再“看”她。 什么是败家子,估计就是他这种行为了!虽然,赚钱对他来说也容易得很,就像是在啃青菜萝卜似的。 魏青龙扛着火箭筒,看着显示屏正在跳动的数字,双眼通红,透露着疯狂。 做了很多梦,零零碎碎的,醒来却记不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太阳还没升起来,张妈正准备出去买菜,看到唐浅起了一个大早,诧异的和她一起出了门。 穆励诚对他的那种态度应该不是装的,赵嘉佳也知道,想要穆励诚马上爱上自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是只要穆励诚的心渐渐的向着自己靠近。 “别,别追了,我,我跑不动了,算了,我不跑了累死我了,要打要杀随便你!”说着,刘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江菲儿则是脚步摇晃的走了过去,并没有打刘枫,反而在他的身旁坐下了。 传奇再强,也是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最无敌的人,尤其是英雄联盟这个游戏,比的就是谁更耐心,谁更沉得住气,看破对面的破绽。 就算放了出去,彼岸中能够胜过它的玩家都是不会超出一只手,这可是真正的牛叉了。 这才轻轻落地,落地之后,口中一甜,吐出了血来,楚天雄意识到他吐出的是血,当即用袖口擦去嘴角上的血迹,脑海中没有忘掉“救人要紧!”的念头。 而他的对手也是成都城中有名的一名玩家,国士难当,让他扬名的最重要一点就是五十级之后这人的武器一直是能布成剑阵的成套飞剑。 梅林直起身,看着因帝科斯法杖上系着的绳结,上面已经出现一丝丝裂痕,随着法杖的摇晃,从完整的形态碎裂成几根灰色的线条飘散,消失无踪。 卢锡安惊慌失措,想要跑,但已经是跑不掉,余乐抬手一个Q技能【和平使者】直接地带走了卢锡安。 做为顾思欣的姐姐,顾佳宜自然十分清楚自已妹妹是一个什么样的姓格。 察觉到耳边翘起的头发,她无奈的抬起手压了一下,可是却把头发弄得一团糟。 “本地居民自己造的,轮子用了我们的轮胎。非常便宜。”陈易笑的很有腼腆之势。来自各方的野生天然橡胶用白菜价出售到西江码头,却要用肉价买回轮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