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一个普通人的求生历险记！》 第一章 脱缰的狗子 “啊啊啊啊啊！！！” “死狗！！你给我站住！！” 人来人往的老街上，一道女声在嘈杂的街道上异常清晰。 只见小道一旁一道风一样的女生脚步错乱的被一只体型庞大的阿拉斯加拉着往前不要命的跑。 嘴里的骂骂咧咧让路过大爷大妈摇了摇头。 啧啧啧！ 现在的小年轻骂人的词真多。 同时还手脚利索的躲开像小卡车一样横冲直撞的一人一狗。 然后就对着跑远的俩个指指点点，嘴里也开始骂骂咧咧。 “汪汪汪！” 大狗兴奋地叫声在老街里面回荡，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撒欢。 江汀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不管她这个主人死活的狗子，双手死死扯住缰绳。 不就是一个月没出门了吗？！ 至于这么疯，这么激动吗？！ 啊啊啊！ 死狗！ 慢点啊！？ 江汀在心里疯狂呐喊。 一米六几的小个子拉着一米多高的大狗，怎么看都是狗在溜人，而不是人在溜狗。 路过的人指指点点，不知道在笑场面的滑稽，还是在笑江汀狼狈的模样。 江汀又羞又恼，脸涨得通红。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只疯狗拖得散架的时候，大狗突然一个急转弯，朝着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冲了过去。 黑瞎子老远就听到了外面狗的汪汪叫和女声的骂骂咧咧。 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在外面闹事，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一只大狗带着一个小姑娘朝他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黑瞎子眼疾手快地侧身一闪，大狗刹不住车，砰地一声直接撞在了旁边的墙上。 “嗷呜！” 大狗吃痛，呜咽了一声。 江汀被绳子猛地一拉，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 瞳孔瞪的老大，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江汀已经在心里想着怎样克扣煤气罐的口粮了。 啊啊啊啊啊啊！！！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江汀一个大马趴直接摔在了地上。 膝盖和手掌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黑瞎子站在旁边看着这结结实实的一摔，下意识的一抖。 嘶～ 看着都疼。 嘴角挂着贱兮兮的弧度，嘴里还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啧啧两声。 不过下一秒就不嘻嘻了。 只顾着看好戏了，没注意到头顶，一只拖鞋猛地砸向他的脑门。 ??的一下，差点把他的墨镜给打下来。 赶忙扶了扶脸上的墨镜，看着地上的拖鞋和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爬起来的小姑娘，忍不住龇了龇牙。 江汀趴在地上，疼得眼冒金星，耳边是大狗煤气罐委屈的嗷呜声和路人压抑的低笑。 羞愤的咬了咬牙，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就在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一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语调上扬，充满了戏谑。 “哟，小姑娘，没事儿吧？你这……出场方式挺别致啊。” 江汀抬头，逆着光，先看到的是一双黑裤包裹着的大长腿，线条紧实流畅，一看就能一脚踹飞她。 再往上然后是一身黑色的皮衣，和衣服下紧绷的肌肉，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最后是线条利落的下巴，和一副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墨镜，以及嘴角那抹怎么藏都藏不住的痞气的笑。 是刚才煤气罐差点撞到的那个人？ 这黑皮衣黑墨镜的，还挺好看。 不过…… 这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几乎都要冲进她的鼻腔了。 江汀低下头遮住眼底的神色，然后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龇牙咧嘴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检查膝盖和手掌上的擦伤。 “煤气罐！你给我过来！” 冲着还靠在墙边哼哼的大狗低吼。 第二章 赔金！ 罪魁祸首像是知道自己闯了祸，耷拉着耳朵，夹着尾巴，慢吞吞地挪过来，用大脑袋讨好地蹭江汀的腿。 “现在知道乖了？刚才疯起来是要带我一起上天吗！！？” 江汀气得想踹它，但看着它那怂样又下不去脚，只能恶狠狠的在它大脑袋上乱抓。 一阵狗毛飞舞，胡了江汀一身毛。 发泄了一下心中的郁闷之后，这才看向黑瞎子。 “对不起啊这位先生，是这死狗突然发疯……” 江汀声音小了下去，没什么底气。 毕竟确实是她的狗差点撞了人。 黑瞎子捡起地上那只差点把他墨镜砸飞的粉色兔耳朵拖鞋，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乐了。 “嗬，暗器质量不错啊，姑娘，你这武器是认主的？怎么专往我脸上招呼？” 江汀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拖鞋飞了，还砸中了人，脸更红了，一半是疼的，一半是臊的。 她一把夺过拖鞋，单脚跳着穿上。 “对、对不起……” 声音有些结巴，实在是场面有些尴尬。 感受到身后狗脑袋一拱一拱她的后背，一个踉跄，差点又站不稳。 江汀看着站在面前嘴角微微勾起的黑瞎子，尴尬的呵呵两声，转头一巴掌就拍在还不老实的狗脑袋上。 啪的一下，立刻就老实了。 看它不作妖了，江汀眼睛狠狠瞪了它一眼，然后才转头。 “瞎子我身手好，不然现在就得躺地上跟你作伴了。” 黑瞎子似笑非笑，眼睛被墨镜挡着，看不清什么神色。 在江汀尴尬的呵呵声中蹲下身，朝着煤气罐勾了勾手指。 “这狗不错，膘肥体壮，精神头足，就是劲儿大了点，你这小身板，溜它是有点费命。” 煤气罐似乎感觉不到恶意，又或许是根本不认生，竟然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凑过去，让他摸自己的头。 江汀看着这一人一狗瞬间哥俩好的架势，面色一木。 “那个……刚才真的不好意思，没撞到你吧？” 江汀再次道歉。 黑瞎子站起身，拍了拍手。 “撞倒没有，就是差点被你的飞鞋破了相，怎么着，赔点医药费？” “瞎子这张脸可贵着呢，还有刚才吓得瞎子小心肝一颤一颤的，你得赔钱！！”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捂了捂胸口，一副受伤的模样。 看的江汀一阵牙疼。 这……碰瓷呢？ 果然是黑瞎子那个味道！ 脸皮厚！ 是的，刚才第一眼，江汀就认出来了这人。 简直不要太眼熟这打扮。 衣着刚才开始可能是巧合，但这气质！这称呼！绝对只有黑瞎子了。 还有这痞里痞气的，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了！ 江汀咬了咬牙，肉疼的从大裤兜里磨蹭的从一兜子零钱里面数了一百出来，还有两个硬币。 然后一股脑的塞到黑瞎子手里。 “只有这些了！这位大哥实在对不住！！” 说完赶紧拉着煤气罐转身就赶紧跑了。 她怕再留下来还要出血，毕竟她的钱从来都只进不出的！ 不然就是吃亏！ 她可是一点都吃不了亏的！ 即使空间里好东西堆积如山，但进去了一点都不想拿出去。 像是仓鼠一样，守着宝藏，占有欲超强。 如果不是遇到黑瞎子，她想赶紧走，不然就是一分钱也别想从她手里扣出去。 黑瞎子看着一步一瘸的滑稽背影，和老实跟着的大狗，扶了扶墨镜，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啧，这老街，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转身晃悠着回到自己的摊子后头，心里盘算着刚才那姑娘摔的那一下，听着声儿是真脆生，估计膝盖得青紫好几天。 嗯，看来今天适合买点跌打酒。 第三章 大厂牛马江汀 一瘸一拐的回到家，江汀身体一摊，朝旁边铺着软垫的躺椅上摔去。 手里的狗绳直接丢在地上，不想去看那个糟心玩意儿。 江汀瘫在躺椅里，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膝盖和手掌火辣辣地疼，一动也不想动。 听见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是煤气罐自知理亏，耷拉着尾巴，悄咪咪地凑过来。 把湿漉漉的大鼻子往她垂着的手心里拱，发出呜呜的讨好声。 “少来这套。” 江汀有气无力地抽回手，看都懒得看它。 “今天晚饭减半，肉干全扣。” “呜……” 煤气罐的呜咽声更委屈了，庞大的身躯委顿下去，趴在躺椅边的地上，像个巨大的毛茸茸犯罪未遂现场。 江汀冷哼一声，看着乌蒙蒙的天空，空气里弥漫着雨前特有的土腥气和沉闷。 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 “啧，真要下雨了。” 江汀嘟囔了一句，心情更郁闷了。 这鬼天气，配上她这身伤和旁边这个糟心东西，真是绝配。 江汀闭上眼，能清晰地感觉到膝盖磕碰处的地方一下下跳着疼。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刚才街上的社死瞬间，路人的指指点点，那结结实实的一摔，还有黑瞎子的嘲笑声。 “啊啊啊！” 烦躁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搓了搓脸，在躺椅上扭动了一下，结果牵扯到伤处，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索性彻底放空，听着远处滚雷的声音越来越近，感受着空气中湿度明显增加，凉凉的风吹散了点午后的闷热。 煤气罐似乎也察觉要下雨了，不安地动了动，又偷偷抬眼看了看江汀。 见江汀没反应，只好把大脑袋搁在前爪上，发出沉重的呼噜声。 一人一狗，在越发压抑的天气里，一个瘫着生无可恋，一个趴着深刻反省。 几滴豆大的雨点率先砸在院子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雨声由疏到密，哗啦啦地就下了起来。 江汀睁着眼睛看着头顶透明的玻璃顶棚，上面的雨水顺着斜坡滴落在前面屋檐下的花丛里。 只是她的眼睛有些放空，一看就在发呆。 今天在外面遇到黑瞎子是她绝对没想到的。 这不是杭城，也不是京都，更不是长沙，按理说遇到黑瞎子的概率应该很小的。 但就是这么巧合遇到了。 上个世界作为一个普通的大厂牛马的她，穿来这个世界已经几十年快一百年了。 从开始的小心翼翼，惊恐无措，到现在的沉静自在，中间经历了什么不想多说。 反正在穿越的第一时间，她就知道了她穿到了哪个世界。 谁叫她是身穿，还是落地在长沙。 想不知道都难！ 一到那里听到的就是九门的那些名字。 不过还好她那些历史不是白学的，至少这里有些东西和她学的历史有相符的。 不然，她可能活不到这个时候。 所以，在知道九门之后，她立刻就跑路了，还跑去了国外。 跑到了没有战争炮火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跑？ 开玩笑。 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就是个普通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 她当然不想留下！ 毕竟比起她的小命，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第四章 命运的捉弄 雨声渐密，敲打着玻璃顶棚，形成一片白噪音。 江汀的目光没有焦点，透过雨幕，无神的盯着雾蒙蒙的天空。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掌心的擦伤被触碰，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低头看了一眼渗血的手掌，抿了抿唇，又叹了口气。 是啊，跑。 当时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一个字。 身穿，莫名其妙落在几十年前的长沙街头，身无分文，语言甚至都带着点格格不入的现代腔调。 惊恐还没完全淹没她，就先被街边茶馆里飘出的九门，张大佛爷，解九爷之类的词砸懵了。 那是她熬夜追完的，是她对着屏幕又怕又上头的世界！ 可当纸页上的名字变成身边活生生的，带着旧时代烟火气和隐隐血腥味的传闻时，剩下的只有毛骨悚然。 她一个普通社畜，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最大的技能是对着电脑敲代码，写PPT和加班，扔进那个旋涡里，怕是连炮灰都算不上。 所以必须跑，头也不回地跑。 用了一点不太光彩的手段。 比如利用信息差和一点点超越时代的见识，凑够了最便宜船票的钱，像逃离一场瘟疫一样，漂洋过海去了当时相对平静的北欧。 在那里洗盘子、当女佣、在工厂做流水线…… 什么都干过。 一个东方面孔的单身女子，想活下去，就得把自己埋进尘土里。 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不敢结交太多朋友，不敢谈论过去，更不敢憧憬未来。 就像一只躲在壳里的蜗牛，敏感地感知着外界的风吹草动。 在以为自己就这样会过完一生的时候，看着自己这十年如一日不变的脸和身体。 江汀是惊恐的。 她明确的知道自己是身穿，不是什么张家人，也没有系统那些东西。 所以为什么她没有变化！ 从那之后，她更加小心翼翼了。 不断的换工作，换地方。 还要小心翼翼的学各种保命的东西，只为了不想就这样死了。 毕竟她很怕死的。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再难，一想到自己的小命又会支棱起来。 江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那操蛋的命运。 几十年！ 整整几十年！！ 直到感觉外面的世界应该天翻地覆了，直到听说国内那场最大的风波也过去了。 她才像一只惊弓之鸟，试探着，一点点地挪了回来。 选择这个南方小城，就是因为这里偏僻安静，和长沙京都那些是非之地隔着足够远的距离。 以为能彻底告别过去，养条狗，种点花，靠着这些年积攒的家底，平平安安的过这白捡来的人生。 却没想到，遛狗摔一跤，都能撞见那个戴墨镜的…… 心里那点侥幸，像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浇了个透心凉。 这世界，难道真的绕不开？ “呜……” 脚边的煤气罐似乎感受到主人低沉的情绪，又轻轻呜咽了一声，大尾巴小心地扫了扫地面。 江汀没理它，只是看着滂沱大雨，眼有些复杂。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目光聚焦，落在窗外被雨水打得摇曳的花丛上。 第五章 老茧 老街最里面，某个从外面看起来破旧的小院子。 黑瞎子一推门，嘎吱的声音响起，听得一阵牙酸。 张启灵听到推门声停下了擦刀的手，抬起头看了一眼黑瞎子，然后又继续低下头擦刀。 黑瞎子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破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哑巴，回来了啊。” 张启灵没搭话，手上的动作依旧平稳专注。 黑瞎子见他不回应，也不恼，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吐出个烟圈。 烟雾缭绕中，黑瞎子眯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极有趣的事，嘴角又咧开了。 “哎，哑巴，刚在外头瞧见个特有意思的场面。” 手指弹了弹烟灰，也不管张启灵听没听，自顾自地说下去。 “一小姑娘，就这么高点儿。” “溜老大一只阿拉斯加，好家伙，那狗壮的跟小牛犊子似的。” 嘴里啧啧了两声，摇着头，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狗撒欢儿，拖着她满街跑，最后直接一个猛子撞墙上了！那姑娘，啪叽一下，摔得那叫一个结实，五体投地！瞎子看着都疼。” 张启灵擦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黑瞎子只是在描述今天天气不错。 黑瞎子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反应，继续乐呵呵的叭叭。 “她摔就摔吧，飞出来一只拖鞋，精准打击。” “就差那么一点儿，瞎子我这双招子就差点让她给废了。” 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说得夸张，语气里却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味。 “啧，现在这小姑娘，骂起狗来词儿一套一套的，摔跤的姿势也挺别致。” “就是有点费主人。” 说到最后，还吊儿郎当地总结了一句。 张启灵听着他絮絮叨叨，停下了动作，撇过眼看过来。 脸上的表情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显然是被他无聊的话烦着了。 脸上写着全是你很吵，闭嘴的意思。 张启灵面无表情的盯着黑瞎子，看着他说了一大圈，到底要说什么。 他知道瞎子不会无缘无故的说一些无关的事情和人。 黑瞎子被哑巴盯着，一点也没有不自在，抬手扶了扶墨镜，笑了笑说。 “行吧行吧，不逗你了。” “那小姑娘啊，瞎子看着可不简单，一般人看到瞎子可不会是一点也不害怕的情绪。” “而且她手上的老茧只有常年用枪的人才会有的。” 黑瞎子墨镜后面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带着一些琢磨不定的意味。 之前他身上的气息可没有遮掩，身上的血腥气都还没有散干净。 一般人遇到肯定第一时间是害怕。 但是江汀的反应就很有意思了。 就像遇到普通人一样很平常。 就是因为平常才显得不正常。 不是因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就是因为根本感觉不到，太迟钝了。 不过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小，至少他觉得那小姑娘是个机灵性子。 张启灵眉头微皱，眼神里闪过一丝思索。 黑瞎子接着道。 “我会找人查查，希望只是巧合，如果不是……” 说到后面，黑瞎子语气里带着些许冷意。 没说完的张启灵自然知道黑瞎子的意思。 他们现在周围都是危险，那些尾巴一直追着他们不放，自然任何一点可疑都会警惕。 张启灵站起身，把刀收进刀鞘，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进了房间。 第六章 夜市烧烤 黑瞎子看着张启灵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叼着烟嘴，无声地笑了笑。 墨镜后的目光地扫过院门的方向，啧啧了两声。 然后喉结滚了滚，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精准地弹进门边的破陶罐里，发出轻微的滋啦声。 雨声还在继续响，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咔哒的轻响，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也收敛了几分。 是不是巧合，查查就知道了。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部老旧的手机，手指在按键上快速按了几下，发出几条简短的信息。 屏幕的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闪即逝。 希望那小姑娘，真的只是运气不好，养了条过于活泼的狗。 咧了咧嘴，嘴角微微上扬，在渐暗的天光里，显得有些意味不明。 雨还在下，小院重归寂静，只有屋檐滴水和远处隐约的雷声，衬得这无声的院子更加的安静。 江汀并不知道仅仅只是手上那些可疑的茧子就引起了黑瞎子的怀疑，现在正悠闲的牵着狗子在夜市里面找吃的呢。 一米六五的身高在南方也并不算矮，但是在这人挤人的夜市很容易就被人群淹没。 手里牵着的狗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在这人多的地方它还是很老实的。 万一它走丢了可找不到这么好的铲屎官了。 外面流浪的那些同类它可是见得多多的，都是小可怜。 就它最好了。 嗯，它爱铲屎的。 黑瞎子悄悄跟在江汀身后，他想看看到底有没有猫腻。 张启灵抱着刀默默的跟在黑瞎子身后。 头上的兜帽隔绝了街上的人声鼎沸，安静的像个幽灵。 江汀浑然不觉，正被一家烤串摊吸引，大声问摊主。 “老板，这烤串咋卖啊？” 摊主热情回应着，江汀挑了几串，付了钱便大快朵颐吃起来。 身边的狗子呜呜的叫着，大眼睛盯着江汀手里的肉串，显然也馋了，想吃。 江汀挑了挑眉，大口吃完剩下的烤串，看着脚边急得团团转的煤气罐，一点也没有分享食物的意思，还故意吧唧嘴。 一点也没有欺负狗子的自觉。 煤气罐委屈地呜咽着，围着江汀转圈圈。 “啧啧！” 黑瞎子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啧啧两声。 “哑巴，你饿不饿？” 看着远处那一人一狗的互动，黑瞎子觉得很有意思。 然后莫名转头看向张启灵。 张启灵斜眼瞥了一眼黑瞎子没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黑瞎子有些失望的砸吧一下。 要是哑巴说饿了，他还可以让哑巴出钱蹭一顿呢。 真可惜！ 唉～ 又错失了一顿。 哑巴越来越抠了。 江汀从街头吃到街尾终于吃饱了。 手里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这才牵着煤气罐慢悠悠的回家。 拍拍凸起的肚子，舒了一口气。 这日子，真巴适！ “煤气罐，快点！回家了！” 扯了扯后面慢吞吞的狗子。 从狗脸上还能看到愁眉苦脸的不高兴，显然刚才铲屎官吃独食的行为让它很生气。 呜呜～ 铲屎的不爱它了～ 第七章 宅女 江汀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完全没察觉身后缀着两条尾巴。 她拉着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煤气罐，拐进了通往住处的小巷。 巷子比夜市安静许多，路灯昏暗，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黑瞎子和张启灵隐在巷口的阴影里，看着那一人一狗慢悠悠地走远。 “啧，还真就是纯吃喝逛夜市？” 黑瞎子摸着下巴，墨镜后的眼神带着点玩味和未消的审视。 “这胃口倒是不错，从街头吃到街尾，养这么条大狗，开销不小啊。” 侧头看向身边的张启灵。 “哑巴，看出点什么没？” 张启灵的目光平静地追随着那个即将消失在巷子尽头的背影，帽檐下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极轻微地摇了一下头。 至少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异常举动，没有接头，没有传递信息。 甚至没有对周围环境表现出过分的警惕，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的状态。 黑瞎子咧咧嘴。 “行吧，就是苦了那狗，一口没捞着，瞧那委屈样儿。” 语气轻松了些，但眼底那丝警惕并未完全散去。 信息还没反馈回来，一切尚无定论。 张启灵已经收回目光，转身，无声地融入更深的黑暗里，显然对继续跟踪一个吃饱回家的普通姑娘失去了兴趣。 “哎，等等瞎子啊，哑巴！” 黑瞎子喊了一句，快步跟上。 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雨后的夜晚有点冷，微微吹拂的夜风都带上了凉意，裹挟着身后的长发，糊了江汀一脸。 扯了扯衣领，还好她出来的时候穿了外套，不然肯定打哆嗦。 穿着拖鞋踩着水坑慢悠悠的回到了家。 江汀毫无所觉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 “煤气罐，进来！给你开个罐头赔罪，行了吧？” 刚才还垂头丧气的大狗立刻支棱起来，尾巴摇成了螺旋桨，嗖地一下就钻进了门，哪里还有半点委屈。 江汀没好气的拍了拍它的脑袋。 吃货！ 之后几天黑瞎子又盯了这边几天，发现这姑娘除了出来找吃的，一般都窝在家里不出门。 忍不住咋舌，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宅的吗？ 每天待在家里都不闷的？ 黑瞎子惊讶，黑瞎子不懂，黑瞎子叹气。 之后又收到下面发过来的消息，确定人确实没问题之后就没再盯着这边了。 也许真的只是巧合。 黑瞎子轻笑了一声，删掉手机上的信息。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像是什么香饽饽一样，溜着后面一群闻着味儿就扒过来的鬣狗呢。 黑瞎子哪知道，江汀那些信息都是她特意弄出来的。 虽然确实是真的。 毕竟在她发现自己的情况后就已经随时准备好了好几个可用到的身份。 而且都是有真实经历的。 她之前最擅长的是什么，当然是敲代码了。 所以码农的潜力是无限的。 江汀自然也察觉到了时不时盯着自己的视线没有了，暗自松了口气。 她自然猜得到是谁。 在遇到黑瞎子之前她可没有遇到这些。 这就是暗自苟着的好处。 不过她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也不知道之前黑瞎子是怎么怀疑到她的，她自认身上应该没什么破绽的。 回来已经有好几年了，身上那些气息怎么也平和好多了吧？ 难道他是遇到一个人就会查查那个人的信息？ 江汀疑惑，江汀不理解。 不过现在人走了就好。 黑瞎子走了也意味着麻烦走了。 嗯，开心。 第八章 跟踪的人 只是江汀开心还没几天，她又感觉到了有人盯着她。 对视线很敏感的她很快发现这次盯着的她的视线很不友好，带着冷意，煞气，和之前的不一样。 江汀猜测这次应该不是黑瞎子，是其他人。 坐在院子里，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摩挲着杯壁。 垂下的眼睫挡住了眼底的情绪，只能看到长睫打下的一片阴影。 煤气罐悠闲的趴在旁边，脑袋放到爪子上，闭着眼睛打着鼾，显然睡着了。 江汀思索着这股不友好视线的主人究竟是谁，又和黑瞎子有什么关系。 又或者是不是他带过来的尾巴？ 江汀脑海里思虑着，面上却一片平静。 就在这时，煤气罐突然惊醒，冲着一个方向凶狠地咆哮起来。 江汀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黑衣阴影快速的从对面的桥楼闪过。 速度很快，几乎在她看过去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抿直了嘴角，江汀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一层薄冰。 手中的茶杯被稳稳放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随意地抬手，安抚性地揉了揉煤气罐竖起的颈毛，低声道。 “安静。” 煤气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但还是依言压下了叫声。 只是身体依旧紧绷，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獠牙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白。 江汀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慵懒地靠在椅子里，好像刚才只是被狗的突然吠叫惊扰了片刻。 不过眼角余光已经像是精密的雷达，迅速扫过对面桥楼的几个最佳观测点。 只是除了刚才一闪而逝的阴影，什么也没再发现。 江汀缓缓吸了一口气。 不过，这空气中雨后草木的清新味道里，似乎掺进了一丝极淡的不属于这个宁静小院的冷肃气息。 麻烦…… 果然还是来了。 是因为黑瞎子之前频繁出现在这附近，才把这些尾巴引过来的吗？ 江汀的指尖在躺椅扶手上极轻地敲击了两下，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煤气罐喉咙里的低吼停止了，只是还在焦躁的用爪子刨着地面。 江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动作自然得像只是坐久了活动一下。 走到院门边，假装检查门闩，然后飞快地扫视了巷口。 巷子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积水的细微声响。 不过江汀知道，人还没走。 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又回来了，更加隐蔽，也更加耐心了。 “好了，煤气罐，没事了，可能是野猫。” 江汀提高声音，语气轻松，像是在安慰狗，又像是在对暗处的人说，我什么都没发现。 转身回屋，脚步不疾不徐。 关上门的那一刻，脸上的轻松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警惕。 看来，这安稳日子，到头了。 得想想办法，要么把这些尾巴彻底甩掉，要么…… 就得知道，他们是谁？ 到底为什么而来？ 亦或者发现了什么？ 然后再杀掉。 回想起到这里也才几年，她自认这几年都像是一个普通人活着，没什么异样的举动。 除非查到她国外的经历，不然不可能知道什么。 况且之前战乱，很多东西已经查不到了。 所以，是它吗？ 第九章 老本行 南方的小城总是带着一股江南水乡的温婉韵味，细细的雨丝，轻柔地洒落在青石板的街道上，带起一阵嘀嗒脆响。 江汀走进院子，抖了抖身上因为风吹到衣服上的雨水。 转身视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那条昏暗的巷子，然后自然的关上院门。 把伞挂在墙角的雨桶里，这才走进屋。 屋内的光线比院子里更暗，只有窗棂透进的些许天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江汀背靠着冰冷的木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门内，正在打盹煤气罐听到声音也醒了过来。 看到江汀回来立刻摇着尾巴跑过来。 围着江汀转圈，喉咙里还发出压抑的咕噜声。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饿了。 这个饭桶！ 江汀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不停拿脑袋蹭她的大狗，抬手一把抓起狗头，大力的搓了搓。 最后还是无奈的去厨房做了一顿狗饭。 夜色昏暗，外面的雨停了。 似乎随着夜晚的降临，小城也相比起白天也安静了不少。 在这个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江汀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 她的脚上踩着黑色的靴子，那双腿笔直修长，被黑色的长裤紧紧包裹着，勾勒出腿部线条的流畅优美。 江汀走到椅子前，拿起放在上面的黑色外套。 将外套穿上，然后缓缓地拉上拉链，一直拉到脖颈处，将整个脖子都遮掩在黑色的布料之下。 江汀对着镜子，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让帽檐稍稍向下倾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下巴和紧抿的唇线露在外面。 这个样子是不同于白天的沉静自在，看起来更加低调内敛，同时也增添了一份锐利。 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快速扫视，最后落在一个不起眼的旧木箱上。 江汀走到木箱前，蹲下身，手指拂过积尘，摸索到箱盖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扣。 “咔哒”一声轻响。 箱盖弹开。 一股淡淡的枪油和皮革的味道散发出来。 一堆线条流畅散发着黑亮光泽的机械组件，几个压满子弹的弹匣，一把刃口极薄的军用匕首，以及一些零散的看起来用途不明的电子零件和小工具。 江汀的指尖划过冰冷的枪身，那种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让她的心脏微微收紧。 已经好几年都没碰过这东西了，没想到现在又要干回老本行了。 在欧洲那些年，颠沛流离，为了自保，也为了换取活下去的资源和信息，她不得不接触一些灰色地带。 这些技能和伙伴，是她最后的手段。 拿起组件，动作熟练地组装，然后检查枪械状态，咔嚓一声装上弹匣。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带着一种久经训练的流畅。 她以为自己已经告别了这种需要时刻警惕的日子。 没想到这么快又进入了提心吊胆的时候，呵，真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将长狙背在身后，匕首则绑在小腿内侧，冰凉的触感贴着她的皮肤。 在外面这些东西她一般都是带在身上，而不是放到空间里。 毕竟谁知道空间会不会一直跟着她。 而且她也不想增加一点暴露的可能。 江汀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观察。 巷子依旧安静，但她能感觉到，那双眼睛还在。 轻轻拍了拍凑过来的煤气罐的大脑袋，低声道。 “今晚……警醒点。” “呜～” 大狗似乎听懂了她语气里的凝重，用湿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心，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回应。 夜色渐浓，小院重归寂静，但这寂静之下，却暗流涌动，杀机隐伏。 第十章 回来的第一次见血 江汀蹲下身，揉了揉煤气罐厚实的脖颈。 “走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说完拍了拍它的脑袋，然后就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悄无声息地打开后窗。 利落地翻出窗外，落入屋后更狭窄阴暗的巷道里。 雨水浸湿的地面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只有极轻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落地声。 巷子里弥漫着雨后潮湿的泥土味和垃圾箱淡淡的酸腐气。 江汀贴着墙根移动，帽檐下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冷静地扫过周围。 根据白天记忆中踩点的地方，反向推导出最适合观察的院子，又便于隐藏和撤离的几个点位。 在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拐角，江汀停下了脚步。 那双在暗处发着微光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不远处一个半开着窗户的废弃小楼。 白天还关着的地方，现在窗户开着。 隐约可见一点点细微的光线在闪动。 江汀眯了眯眼，像是同壁虎一般悄无声息地贴近小楼的墙壁。 指尖在砖石缝隙间摸索，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几个借力便攀上了二楼那扇半开的窗户下方。 江汀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风吹过空荡房间的回响。 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透过窗户缝隙向内看去。 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积尘和几件被遗弃的破旧家具。 但在靠窗的位置，地板上有一个相对干净的痕迹，像是有人曾短暂在这里停留过。 窗台上，还有一个被随意丢弃的烟蒂，牌子很普通。 江汀墨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然后像一片落叶一样悄无声息地滑进房间，蹲在那处痕迹旁。 手指捻起一点窗台上的灰尘，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除了烟味，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男性的汗味和某种特殊皮革保养油的味道。 这种保养油，她可太熟悉了。 常用于维护某些不适合见光的装备。 还不待江汀多想，一道细微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江汀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瞬间翻身而出，单手挂住窗沿，轻巧落地，随即闪身躲进更深的阴影里。 几乎就在她藏好的下一秒，一道黑影从屋内破旧的门外进来。 脚步声极轻，显然是个练家子。 在屋里动作安静下来后，江汀单手扣着窗沿，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匕首握在手里。 在黑影背对着她之后，猛的一个翻身，身体犹如灵敏的黑猫，瞬间发力，悄无声息地再度翻入室内！ 江汀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落地的时候甚至没有惊起一丝灰尘。 就在那黑影似乎察觉到身后有微风拂动，刚要转身的那一刻！ 江汀左手像是铁钳一般猛的捂住他的口鼻，死死扼住可能发出的任何声响！ 同时，右手中的匕首带着冰冷的寒芒，精准又狠厉地自他颈侧斜向上猛地刺入！ 噗嗤！ “唔！” 一声极其短暂的被死死闷在喉咙里的窒息声。 那黑影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手中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江汀看了一眼，是一个带有夜视功能的单筒望远镜。 温热的液体迅速浸湿了手套，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第十一章 黑暗中的追逐 江汀没有丝毫停顿，借着身体重量将正在软倒的尸体轻轻放倒在地，避免发出更大的声响。 匕首抽出时带出一抹暗红。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安静、高效、致命。 江汀蹲在尸体旁，呼吸甚至都没有变得急促。 帽檐下的眼神冷静得可怕，迅速在尸体身上翻找。 没有证件，没有标识。 武器是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型号很常见，但保养得极好。 除此之外，只有一些零钱和一些暗器之类的东西。 最后目光定格在尸体上。 黑眸微眯。 拿起匕首在尸体背后一划，衣服隔开一个大口子露出后背。 手中出现一个保温杯，打开还冒着白烟。 朝着尸体一倒。 皮肤上缓缓出现一抹红色。 看着出现的纹身，江汀抿着的唇线绷得更紧。 果然…… 只是她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破绽？ 还是他们查到了什么？ 她不相信仅仅是因为黑瞎子盯了她几天就被他们盯上了。 冰冷的杀意交织着涌上心头。 几十年的隐藏，最终还是被找到了。 楼下的急促的脚步声让江汀瞬间回神。 又有人来了！不止一个！ 江汀立刻收起保温杯和地上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再次翻身出窗。 如同鬼魅般滑下墙壁，闪电般蹿入旁边一条更窄的堆满杂物的死胡同深处。 几乎在她藏好的同时，几道黑影敏捷的窜入了那间废弃阁楼。 短暂的死寂之后，一声压抑的的脏话清晰地传了出来。 显然，他们发现了同伴的尸体。 沉重的带着杀意的脚步声在小巷里快速移动，手电筒的光柱胡乱扫过潮湿的地面和墙壁。 江汀屏住呼吸，一只手握紧了匕首，另一只手上的手枪也悄然打开了保险。 在巷口人影闪动的时候，江汀瞬间抬手。 砰！ 一声带着消音器的枪声在巷子里响起。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最前面那人的眉心，只听到闷哼一声便摔倒在地。 其他人立刻警觉地找掩体躲避，同时朝着枪声来源处开枪。 江汀灵活地在杂物间穿梭，利用墙壁和杂物躲避子弹。 趁着火力稍缓，江汀看准时机，从另一个方向冲出死胡同。 外面是一条昏暗的街道，她奔跑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后面的人紧追不舍。 前面一条巷子里，一道人影正安静的朝这边走着。 仔细看还能看出是个带着兜帽的人影，身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腥气。 张启灵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沉静的眸子微微一动，停下了脚步。 目光看向巷子外，很快就看到一道快速的人影从巷子口跑过去。 这身影，很眼熟…… 眼中闪过一丝波动，站在阴影里看着后面迅速追过来的人。 直到人跑远，看着快要消失的方向，抬脚也跟了过去。 江汀微微侧头，眼角余光扫过身后那些人，面上一片平静。 子弹嗖嗖地擦着耳边飞过，打在身后的墙壁和地面上，溅起碎屑和火星。 江汀根本无暇回头，将速度提到了最快。 身影在狭窄的巷道和偶尔透出的昏暗路灯下快速闪动。 身后的脚步声也紧追不舍，显然同样训练有素。 第十二章 意外撞见 必须甩掉他们，或者……解决他们！ 江汀猛地一个急转弯，冲进一条更窄的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巷。 同时手腕一翻，将匕首狠狠扎进旁边一个半朽的木制窗棂！ 追在最前面的那人猝不及防，脖颈猛地撞上横亘在黑暗中的锋利刀刃！ 一声闷哼，追击的脚步瞬间混乱了一下。 江汀甚至没有回头确认死没死，利用这争取来的半秒间隙，猛地蹬踏侧面墙壁，借力向上，单手抓住低矮的屋檐，翻身而上！ 瓦片发出轻微的响动。 伏在屋顶，剧烈但无声地喘息着，目光锐利地向下扫视。 下方巷子里，剩下的两人停了下来，一人警惕地举枪四下瞄准，另一人则蹲下查看被匕首割喉的同伴，低声咒骂着。 就是现在！ 江汀眼神一厉，身体骤然暴起！ 从屋顶一跃而下，双膝狠狠砸向那名蹲着的人的后心！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巷子里令人牙酸。 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另一人反应极快，枪口瞬间抬起！ 但江汀的速度更快！ 落地瞬间便团身翻滚，避开枪线的同时，手中的消音手枪几乎是抵着那人的小腿连开两枪！ “噗！噗！” 那人惨叫一声，身体失衡跪倒。 江汀没有丝毫犹豫，翻身而起，一脚狠狠踢飞他手中的枪，另一只手的枪口已经顶住了他的额头。 整个过程发生在呼吸之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冰冷的枪口紧贴皮肤，死亡的威胁让那人瞬间僵住，只剩下粗重又痛苦的喘息。 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 还不待那人说什么，砰的一声枪响。 江汀放下了枪，看着脚下迅速失去生机的尸体，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既然已经确定对方是谁，就没必要再听那些废话了。 在她看来，只要动手了，就是敌人，没必要再留什么余地，直接杀了就是。 微凉的夜风穿过巷子，江汀微微松了一口气。 正当她转身回去的时候，眼眸瞬间一凝，看向巷口。 一道黑影站在那里。 江汀的手瞬间握紧了枪，目光警惕地注视着那道黑影。 一时间巷子里安静下来，两边谁也没有动作。 透过隐约的路灯，江汀看到一个带着兜帽的轮廓。 兜帽下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背后那柄长刀的轮廓在微弱光线下透着冷硬的质感。 江汀瞳孔微微睁大。 是他吗？ 张启灵！ 想到之前遇到的黑瞎子，在这里遇到张启灵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动手这么巧被他看见了。 江汀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隐在帽沿下的神情有片刻愕然。 之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之前的追杀与反杀上，竟完全没察觉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看到了多少。 江汀的枪口微微下垂，但手指依旧紧扣在扳机护圈上，全身肌肉紧绷。 巷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对峙了好一会，直到看到对方没有任何动作，没有拔刀，没有逼近。 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敌意或杀气，只是安静地站着。 江汀手里的力道这才松开些许。 然后极其缓慢地一步步向后退去，目光紧紧锁住那道黑影。 直到退到巷子另一端的入口，那道黑影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江汀这才猛地转身，快速融入了错综复杂的小巷，几个拐弯便彻底消失不见。 巷子里，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和三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巷口，张启灵看着另一边消失不见的身影，抿了抿唇。 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摸出手机。 第十三章 收尾处理 手机屏幕的冷光短暂地照亮了张启灵兜帽下小半张冷峻的脸。 信息发送成功，屏幕暗下。 收起手机，目光再次扫过巷子里面的几具尸体。 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疑惑和探究。 他没想到会撞见这样一场干净利落的反杀，更没想到…… 那个他之前以为是个普通人的女生会这么干净利落的杀人。 他看错眼了，还是她伪装的太好了？ 这次的她，与之前那个骂骂咧咧逗狗的形象判若两人。 身手狠辣，反应迅捷，尤其是最后那毫不犹豫的一枪，绝非普通人。 瞎子之前的怀疑，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张启灵不知道的是，江汀原本就是个普通人，自然知道怎样伪装普通人。 虽然经过几十年的摸爬滚打，但实在是前二十几年的牛马生活太深入人心，让她一直保持着最初的心态。 几分钟后，一道黑色身影就出现在了巷口。 黑衣黑裤黑墨镜，一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哑巴。” 黑瞎子快步走到张启灵身边。 只是张启灵还没说什么，就瞬间闻到了巷子里面浓重的血腥气。 转头看去，就看到了地上的几具尸体。 墨镜后的眉毛挑了一下。 “哟呵。” 黑瞎子咂咂嘴，指了指巷子里那些尸体。 “哑巴，看来咱俩都看走眼了。” “那小姑奶奶可不是省油的灯，一口气撂倒了三个，手法干净得很。” 黑瞎子语气里带着点意外的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而且……” 黑瞎子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走到尸体旁边，找到了背后的纹身。 “果然是他们，这下可热闹了。” 张启灵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个纹身，原本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厌恶。 “把尸体处理了。” 淡漠的声音传来，说完就转身回去了。 “唉唉！哑巴，你这用完就丢啊！？” 看着张启灵转身就走，黑瞎子抬手招了招，忍不住控诉。 看着人走远，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苦命的瞎瞎啊～ 黑瞎子嘴上抱怨着，动作却丝毫不慢。 从随身背着的破包里掏出几个不起眼的瓶瓶罐罐和厚实的裹尸袋，显然对这种善后工作早已轻车熟路。 然后蹲在一具尸体旁，手法熟练地将某种刺鼻的粉末倒在血迹和尸体上，嘴里还嘀嘀咕咕。 “得，又是瞎子我干这脏活累活……哑巴张你就高贵，碰都不碰一下是吧？” 粉末接触到血液和组织，立刻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伴随着白烟，迅速将其腐蚀分解。 “啧，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哪儿都能冒出来。” “还偏偏盯上了这位硬茬子？” 一边处理，一边若有所思地扫过尸体背后的纹身。 “有意思……真有意思。” 想到这几个干脆利落被抹脖子的尸体，黑瞎子墨镜后的眼睛眯了眯，眼底的兴趣更浓了。 那些人盯上他们在意料之中，那是为什么盯上江汀的呢？ 黑瞎子嘴里啧啧两声，手上动作飞快，没多久就将现场处理得干干净净，连血腥味都被另一种化学品的刺鼻气味掩盖。 最后将残留物打包塞进裹尸袋，打了个结实的结。 扛起袋子，像个收垃圾的熟练工，晃晃悠悠地走出小巷，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好像刚才只是进行了一次普通的夜间劳作。 想到之前查到的那些没有破绽的信息，墨镜下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琢磨不透的笑意。 “小姑奶奶，看来得重新认识认识了。” 第十四章 想搬家 这边江汀回到家里，放下身上的枪。 反锁了所有门窗，拉紧了窗帘，屋内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然后褪下染血的外套和手套，扔进洗手池，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冲刷着布料上暗红的痕迹，血水打着旋流入下水道。 处理完所有痕迹，江汀这才从桌上的茶壶里面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真刺激，没想到会遇到张启灵。 想来后面黑瞎子肯定也会知道吧？ 毕竟这个时候按时间算，他们应该在陈皮手底下当伙计，接触很多才是。 之前她没想到这座南方小城隔壁省就是广西这边。 所以他们应该是在这边下墓？ 这犄角旮旯的小城也有大墓吗？ 江汀不知道，所以也不去多想。 煤气罐察觉到江汀的气息，从窝里慢悠悠地爬了出来，然后摇着尾巴凑到江汀脚边。 江汀摸了摸它的脑袋。 “继续睡觉吧？” 推了推狗子巨大的身体，然后也起身朝房间走去。 跑了大半夜，也有点困了，先休息。 至于黑瞎子他们，管他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或许刚穿到这里的时候，她还会因为遇到张启灵他们而激动。 毕竟那时候正是追完书上脑的时候。 至于现在，时间太久了，那一时对角色的喜欢早就不知道抛到哪个爪洼国去了。 现在她最喜欢的是自己，自然不会做出什么粉丝见到偶像的脑残行为。 不过想到那些已经盯上她的人，怕是这里也不好待下去了。 最好搬走。 她可不想一直这样被人在后面追着。 当然，也要搬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像这样的小城还是算了，毕竟这样偏僻的地方，那些人动起手来更加的肆无忌惮。 应该选一个人多的地儿。 这样那些人动手就会有顾虑，不会像今天这样在城里就敢肆无忌惮的当街开枪。 江汀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交织着冰冷的刀光，消音手枪的闷响，还有张启灵那双沉静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天刚蒙蒙亮，她就醒了。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又是一个阴雨天。 江汀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门窗和昨晚布下的几个不起眼的小预警装置。 一根细线，一个放在特定位置的空罐子。 一切完好。 看来，那些人暂时没有后续动作，或者被张启灵和黑瞎子的出现打断了。 但这并不能让她安心。 快速洗漱，给自己和煤气罐弄了简单的早餐。 吃饭时，打开那台老旧的收音机，调到一个播放早间新闻的频道，声音开得不大，但足以掩盖屋内的其他动静。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不紧不慢，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感。 江汀瞬间绷紧，放下手中的粥。 煤气罐也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但没有狂吠。 看向门口，眼睛微微眯起。 这敲门声，可不像是邻居…… 江汀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院门后，透过狭小的门缝向外看去。 蒙蒙细雨中，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高大身影站在门外，雨帽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但那种存在感…… 江汀的眉头微微皱起。 是黑瞎子。 他怎么会直接找上门？ 这么快？ 是为了昨晚的事？ 江汀深吸一口气。 躲是躲不掉了。 被那些人盯上，迟早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她回头拍了拍煤气罐的脑袋，示意它安静。 整理了一下表情，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拉开了门。 “谁啊？这么大早上的……” 门外的黑瞎子抬起头，雨帽下露出戴着墨镜的脸和一口白牙，笑得格外灿烂，手里还提着一袋…… 热气腾腾的包子？ “早啊，小邻居！” 声音懒洋洋，带着一股熟稔劲儿。 “刚出笼的酱肉包，买多了，想着给你送点，尝尝？” 第十五章 耍赖 江汀的目光在黑瞎子脸上和那袋包子上扫了一圈。 眉梢微微挑了挑。 身体挡在门口，并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 “我们……很熟吗？” 江汀语气里的疏离和疑问表现得恰到好处。 黑瞎子笑容不变，甚至更灿烂了些，自来熟地往前凑了凑。 “啧，瞧你这话说的，远亲不如近邻嘛！” “况且前些天你还撞到我了，瞎子这胸口现在还疼呢。” 黑瞎子可怜巴巴摸了摸心口，又朝这边凑过来了一点。 看得江汀嘴角抽了抽。 这是又想要讹她？ 不过话说这黑瞎子看着也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 这么放浪形骸呢？ 心里想着，江汀却双手抱胸，不为所动。 “我赔钱了！怎么，还想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黑瞎子一听，夸张地叹了口气。 “医院那地方我可不爱去，还是你这儿看着亲切，再说了，瞎子这伤，说不定吃了你家的热乎饭就能好。” 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包子。 “我都带早餐来赔本了，你就收留收留瞎子这个可怜人呗。” 江汀眯了眯眼，盯着黑瞎子，像是要透过那副墨镜看到他眼里的神色。 “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盯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只是语气有些冷。 黑瞎子也不在意江汀的态度，依旧笑嘻嘻的。 “昨儿晚上不是听着这边动静好像有点大，瞎子这不担心嘛，正好买早点路过，就顺道来看看。” 这话里有话的，听得江汀撇撇嘴。 想来试探就试探，说得这么熟稔，还以为他们很熟呢。 江汀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劳你费心了，昨晚就是家里有点小动静，不碍事。” 江汀说着，就要关门。 “哎哎哎！” 黑瞎子连忙用脚抵住门，手里的包子又往前递了递，香气直往门里飘。 “别急着关门啊小妹妹！” “你看，瞎子我这好心好意的……这包子味道真不错，尝尝？就当交个朋友？” 小妹妹？ 江汀眯了眯眼。 视线再次落在那袋包子上，又抬眼看了一下黑瞎子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沉默了几秒，不想再纠缠，还是伸手接过了袋子，语气依旧淡淡的。 “谢了，不过我不习惯吃别人的东西，下次不必了。” “嗨，这有什么，吃一回不就熟了嘛！” 黑瞎子从善如流地收回脚，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逐客令，反而就着门缝又打量了一下她的院子。 “对了，小妹妹，你养的那条狗呢，怎么没见它？” 江汀接过包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侧身让开门后的视野，朝着屋里懒洋洋地喊了一声。 “煤气罐！” 话音未落，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灰色身影就像个小坦克一样从里屋冲了出来。 兴奋地摇着尾巴，湿漉漉的大鼻子蹭了蹭江汀，然后就看到门外的黑瞎子。 似乎还记得之前这人撸过它毛，所以也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蹭了蹭黑瞎子刚才抵在门边的腿，嘴里还发出欢快的呜呜声。 黑瞎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撞得稍稍后退了半步，低头看着这只精力过剩的大狗，乐了。 “哟！这大家伙，早上好啊！精神头可真足！” 十分自然的揉上了煤气罐的大脑门，手法熟练地挠着它的下巴和耳根。 煤气罐立刻舒服得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巨大的呼噜声，整个身体都快蹭到黑瞎子身上去了，那副谄媚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江汀：“……” 这吃里扒外的蠢狗！ 没好气地瞪了煤气罐一眼，后者完全沉浸在黑瞎子的按摩服务里，毫无所觉。 “看来它挺喜欢瞎子。” 黑瞎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手下没停。 第十六章 滴水不漏 黑瞎子揉着狗头，话锋又拐了个弯。 “这大家伙看着可真不错，体格壮，眼神也机灵，说起来，昨晚巷子里闹腾的时候，没吓着它吧？” “瞎子路过可听着了几声狗叫，还挺凶。” 尤其是挠爪子的声音隔着院子就听得清清楚楚。 江汀垂眸，面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甚至带着点嫌弃，抬脚轻轻踢了踢煤气罐肥硕的屁股。 “就它？昨晚睡得打呼噜磨牙，吵得我都没睡好。” “外面刮风下雨打雷它都不带醒的，还能被吓着？你怕是听错了，估计是别家的狗吧。” 煤气罐被踢了屁股，不满地哼哼两声，扭过头用大脑袋拱了拱江汀的腿。 然后又眼巴巴地看向黑瞎子，把脑袋凑到他手上，显然黑瞎子的按摩手法深得它心。 黑瞎子哈哈一笑，从善如流继续挠煤气罐的嘴筒子和大脑门。 “那可能是瞎子我听岔了，这雨声大的，什么都听不真切的。” 又挼了好一会才站直了身体，像是终于满足了好奇心，又像是根本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拍了拍雨衣上的水珠，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懒洋洋。 “得，那小妹妹你忙，狗也撸了，心意也送到了，瞎子我就不在这儿讨人嫌了。” 说完利落地转身，摆摆手，哼着那不成调的小曲，晃晃悠悠地就走进了细密的雨幕里离开了。 江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巷口，脸上的那点无奈和嫌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面无表情的审视。 她关上门，反锁。 低头看着脚边还在摇尾巴，试图咬她手里那袋包子的傻狗。 沉默片刻，她弯腰，用力揉了揉煤气罐的大脑门，声音压得很低。 “你个饭桶，撸了一次毛就凑上去，不怕被卖了？” 煤气罐听不懂，只是以为主人在跟它玩，欢快的舔了舔她的手。 江汀直起身，走到窗边，目光透过雨帘看向黑瞎子离开的方向。 细细的雨丝敲打着窗棂，发出细密又持续的声响。 江汀站在窗后的阴影里，眼里明明灭灭。 黑瞎子的摆明了是在试探她，之前那些查到的信息和她昨天的行为有很大出入，显然黑瞎子在怀疑什么。 以为她是它的人？ 亦或是怀疑是它对立的一方？ 毕竟她昨天可没有丝毫留情。 江汀垂了垂眼睫，手指轻轻捏了捏窗沿上的木头，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指尖传来粗糙的质感让她定了定神。 确实该换个地方了。 另一边，黑瞎子站在巷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远处那扇紧闭的门。 雨幕模糊了视线，但他似乎能透过墙壁看到屋内的一人一狗。 “这小姑娘，深藏不露啊。” 黑瞎子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想着刚才江汀那一副滴水不漏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越是如此，就越有意思。 黑瞎子转身，脚步轻快的朝着住的地方走去。 哑巴还在家等着他买早饭呢。 ………………… 第十七章 高速惊魂 自从上次黑瞎子过来了一次后，江汀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了。 不搬不行了，因为之后她又杀了几波人，被搞烦了。 没完没了似的。 也不知道干啥盯她盯得这么紧，想要抓她？还是想要杀她？ 就这几次的试探，江汀也并不好判断那些人到底是查到了什么。 不过还好，派来的那些人还不是她的对手。 至少是抓不到她的。 毕竟她好歹活了这么多年，保命还是可以的。 把这里的院子处理之后，江汀就大包小包的离开了。 哦，还有煤气罐也一起。 江汀打算直接搬到京都去。 既然躲不过，那只好迎难而上了。 看谁干得过谁。 因为有狗子，所以江汀是直接开车去的京都。 开了几天的车，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就连煤气罐也是蔫了吧唧的。 车上，江汀挼了挼它的狗头，还是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趴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 江汀轻笑了一声，蠢狗。 让它之前那么闹腾。 前面车动了，江汀收回了手，重新专注开车。 只是车子开了一段距离，前面的车子猛地一个急刹，江汀眉头一皱，迅速踩下刹车。 “艹，干什么？！！” 差点就撞上去了！ 江汀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嘴里低骂了一句。 只是还不待江汀下车瞧瞧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尖锐的刹车声和碰撞声几乎同时从侧方车道爆响！ 只见一辆黑色越野车如同失控的野兽，猛地撞开道路中间的隔离栏，火星四溅！ 后面紧咬着几辆改装过的车，动作刁钻地穿梭在惊惶躲避的车流中，不断试图逼近越野车。 更远处，隐约还能听到警笛声正在逼近。 越野车的驾驶技术极其彪悍，在几乎侧翻的角度下强行扭回方向。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猛地挤进了江汀所在的车道，差点擦到她的车头！ “汪汪汪！” 原本蔫着的煤气罐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震动惊得瞬间炸毛，猛地从后座窜起来，冲着窗外狂吠。 庞大的身体几乎要挤到前排。 江汀死死握住方向盘，稳住车身，目光锐利地扫过那辆失控的越野车。 车窗贴了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但那种亡命奔逃的架势和后面追击的狠戾肯定不是普通的交通纠纷或帮派火拼。 怎么看都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江汀下意识地想倒车远离这是非之地，但后面的车流已经堵死，喇叭声震天响，根本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那辆越野车后车窗突然降下一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伸了出来，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把手枪。 精准的对准身后车辆。 不过这时江汀也看清了车里面的人。 那张惊鸿一瞥的侧脸轮廓精致又带着冰冷，即使在如此危急的逃亡中，也透着一股子矜贵和一丝被追杀了的愠怒。 是一个西装革履很好看的年轻人。 现在的京都都这样的惊险了吗？ 在高速上都这样刺激。 只是还不等她细想。 “砰！” 手枪发出沉闷又精准的一响！ 并非冲着人，而是直接打爆了追得最紧那辆车的右前胎！ 那辆车瞬间失控，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身猛地打横，重重撞上了旁边的护栏，彻底堵住了后方大部分追击路线！ 开枪的手迅速收回，车窗升起。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冷静得可怕。 越野车引擎发出狂暴的咆哮，趁着这创造的短暂空隙，猛地加速，如同黑色闪电般冲出重围！ 第十八章 黑瞎子的新金主 但仍有最后一辆追击车如同附骨之蛆，险之又险地擦着事故车挤了过来。 车窗探出黑洞洞的枪口。 不过还不等开枪，一声沉闷的枪响提前响起。 砰的一声！ 子弹轨迹以极其刁钻的角度！ 精准地击中了那辆车的前轮毂。 高速行驶下的轮胎瞬间爆裂失衡，那辆车猛地扭起S形。 探出的枪手被狠狠甩回车内，彻底失去了准头。 待事故发生地远了些，江汀才打开车窗看戏，嘴里忍不住啧啧两声。 这枪法，狠辣，精准，带着一股子疯劲儿！ 显然越野车里面的人是个不好惹的。 越野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挣脱牢笼的猛兽，迅速将歪扭的追击车甩开数个车身，彻底消失在混乱的车流尽头。 只留下那辆失控的追击车最终撞上右侧护栏，彻底熄火，冒着白烟。 警笛声终于呼啸而至，迅速控制现场，疏散交通。 江汀缓缓松开紧握方向盘的手，松了口气。 不过看到旁边的煤气罐还在不安地低吠，被她低声呵斥了一句才安静下来，但依旧焦躁地刨着座椅。 看着那一片狼藉的事故现场，又望向越野车消失的方向，江汀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她原本想着京都这地方好歹治安应该好一点，像这样的枪战追逐戏，她还真没料到。 现在看来，京城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呢。 拍了拍有些躁动的煤气罐，看着警车开始引导滞留车辆缓慢通过事故区域。 江汀深吸一口气，跟着车流缓缓驶离。 但她的目光却透过后视镜，再次扫了一眼那混乱的现场。 看来，这京城是来对了。 麻烦，总是会自己找上门的。 另一边，越野车在冲出几个街区后，猛地拐进一条僻静的辅路，速度骤降，最终滑入一个巷子里面，熄了火。 车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引擎盖下细微的热胀冷缩声和两道尚未平复的呼吸。 驾驶座上，黑瞎子扶了扶墨镜，脸上带上一抹略带兴奋的笑意。 咧了咧嘴，侧头看向后座。 “花儿爷，瞎子这车技，够意思吧？是不是得给加点奖金？” 语气轻佻，好像刚才不是在枪林弹雨里玩命一样。 解雨辰理都没理他。 只是慢条斯理地收起那柄精致的手枪，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块白色的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枪上的灰尘。 动作带着一股子慢条斯理的优雅劲儿，好像刚才开枪打爆轮胎的人不是他。 过了好一会儿，解雨辰才抬眸，冷冷的瞥了黑瞎子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 “奖金？你刚才急转弯时差点把我甩到挡风玻璃上，这笔账怎么算？” 黑瞎子嘿嘿一笑，丝毫察觉不到愧疚。 “那不是情况紧急嘛！要不……下次换您开？” 解雨辰轻哼一声，将擦完的手帕随手丢出窗外。 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袖口和领带，那份属于解当家的矜贵又回到了身上。 不过眼底始终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冷意。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解雨辰打开车门下了车。 “家主！” 第十九章 九门议会 巷子外快步走进来几名穿着黑衣的伙计，动作干练，气息沉稳，为首一人对着解雨辰恭敬低头。 解雨辰目光扫过几人，语气平淡又带着凌厉威严。 “处理干净，查清楚那些人是哪家的，我要知道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给我送终。” “是！” 伙计点头，迅速下去安排人。 另外几人则开始检查越野车是否有追踪器并准备后续处理。 黑瞎子也慢悠悠地下了车，靠在车门上，看着解家的人高效地忙碌着，吹了声口哨。 “啧，不愧是解当家，这排场。” 解雨辰没接他的话，只是微微蹙眉，抬手轻轻按了按左侧上臂。 之前剧烈的碰撞和颠簸，让撞到的胳膊还隐隐作痛。 黑瞎子墨镜后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微的动作，嘴角那抹笑意加深了些，但并没点破，只是话里有话地问。 “哟，花儿爷，用不用瞎子我给你看看？正骨按摩瞎子我可是专业的。” 解雨辰放下手，轻哼一声。 “管好你自己吧。” 他顿了顿，看向巷子另一端。 “你说的人，什么时候到？” “快了快了。” 黑瞎子掏出那个老旧手机看了一眼。 “哑巴张应该快摸过来了，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场面可真够劲！差点就成马路筛子了，花儿爷，您这仇家……路子挺野啊？” 解雨辰眼神微冷，没有回答，但周身的气压明显低了几分。 这时，巷子另一头的阴影里，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穿着连帽衫，背后背着用布包裹的长条物，正是张启灵。 他看了一眼现场，目光在黑瞎子和解雨辰身上停留了一瞬，确认都没什么大碍，便沉默地站在了巷口。 黑瞎子看到他，咧嘴一笑。 “哟，哑巴，来得正好！活儿干完了，该结账了！” 解雨辰懒得理他，对张启灵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转向一个正在汇报的手下，低声交代了几句。 黑瞎子走到张启灵身边，手搭上肩膀。 “哑巴，四爷到地方了吧？” 这次的九门议会，陈皮也会到京都，所以他俩都被带上了。 不过半路黑瞎子接了解雨辰的单子，跑过来当了一段时间保镖。 本来好好的，哪知道去穹祺公司的路上出了意外。 只好叫哑巴过来接应一下了。 闻言张启灵只是点了点头，惜字如金地回了句。 “到了。” 黑瞎子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 “得嘞，那就好。” 这时，解雨辰那边已经交代完事情，走了过来。 他看了眼张启灵，又看向黑瞎子。 “走吧，他们应该都到了。” 说完率先上了旁边新开来的一辆车。 黑瞎子和张启灵也分别跟着上了驾驶座和副驾驶。 这边事情结束了，另一边的江汀也到了一处四合院。 这是之前就买的一处内环的房子。 之前作为一个资深的牛马，对房子那可是有执念的。 尤其是这个年代的四合院在以后的价值。 第二十章 落脚 所以很早，她就通过层层转手和不同的身份，在京城几个核心区域悄无声息地置办了几处产业。 这处四合院便是其中之一，位置闹中取静，产权清晰干净，与她现在的身份毫无瓜葛。 车子驶入幽静的胡同，停在一扇毫不起眼的朱漆大门前。 江汀下车，拿出钥匙打开沉重的铜锁。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常年无人居住特有的混合着木头和灰尘的清淡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不大，但规整干净，标准的四合院格局。 角落里甚至还有一棵有些年头的石榴树，枝叶已经探出了墙头。 “汪汪！” 这时候车上的煤气罐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好奇地冲进院子里，四处嗅，尾巴重新摇了起来。 显然到了新地盘，它兴奋得很，到处巡视着以后的领地。 江汀看着煤气罐又恢复了活泼的样子，嘴角也不禁上扬。 走进正房，里面的布置简单古朴，家具都用白布盖着。 手指轻轻捻了捻墙上面的灰尘，倒也没有太多的积尘。 江汀打开窗户通风，阳光洒了进来，照亮了屋内的每一处角落。 不过现在她还顾不上休息。 先是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房屋所有出入口以及电路安全。 然后又从车上拿出几个小巧的感应仪器，在院墙和门窗的隐蔽处布置起来。 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无论到哪里，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最后又把屋里打扫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胡同里异常安静，只能偶尔听到远处模糊的车流声。 简单煮了碗面，又给煤气罐做了狗饭，吃完饭后，便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了床上。 屏幕的冷光映着她的脸。 老式的笔记本虽然操作没有以后的流畅，但是胜在配置还算可以。 江汀打开熟悉的暗网界面，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开始搜索近期的任务信息。 幽绿的界面在她眼前展开，无数加密的信息流像是黑暗中的萤火虫一样闪烁流动。 过滤掉大量无关的垃圾信息，目光专注地搜索着特定关键词。 京城、近期、异常动向、高额佣金、以及某些特定的符号组合。 现在既然过不了安稳日子，自然得主动找些事情来做。 干回之前的老本行是再好不过的。 虽然之前也没干多久。 那时候为了来钱快，也接了不少任务。 不过也因为这上面很多信息是外面查不到的，什么人和交易都有。 所以江汀对于这些灰色地带还挺习惯的。 当然，来到京都这地方，自然要注意一下某些看不见的地方的一些规则。 她可不想之后因为某些禁忌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点击，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哒哒哒的敲击声。 鼠标在几个特定加密论坛和悬赏板块间快速切换。 熟练地添加了几个筛选条件，避开那些明显涉及境内敏感领域或与某些特殊部门可能相关的任务。 很快江汀的目光停留在一条发布于不久之前的悬赏任务上。 吸引她视线的不是别的，就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第二十一章 当出去的谷子？ 解雨辰！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熟悉的是这个名字是她曾经隔着世界听过很多次的，陌生的是她根本就没见过这个人。 江汀转动鼠标，继续看着下面的信息。 发布者匿名，但悬赏金额高得令人咋舌，并且还在不断攀升。 任务要求极其简单粗暴，持续提供解雨辰在京城的准确行踪和安保弱点。 备注里甚至暗示，若能直接处理目标，酬劳将翻十倍，并提供永久性的境外庇护。 江汀盯着屏幕的目光眯了眯。 这看着可不是普通的寻仇或商业竞争，倒像是赤裸裸的的猎杀！ 而且是针对解雨辰的！ 这样想着江汀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九门解家的那些倒灶事儿。 手指快速的滑动，扫过发布者的加密特征和支付通道，试图追踪来源。 很快追踪进度条快速滚动，数个匿名跳板被接连突破。 江汀看着屏幕上最终定位到的IP地址，眉梢挑得更高了。 这个结果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并非她预想中的境外服务器，而是直指京城本地？ 这…… 还真是啊？ 江汀没想到解雨辰家的那些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啧。” 江汀嘴里轻嗤一声，指尖移动鼠标，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选择了忽略。 和九门相关的任务她暂时不想去沾。 明智的选择。 江汀对自己说。 解家那摊浑水，深浅不明，贸然踏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更何况，她对主角团那点源于纸片人的浅薄好感，也让她不可能接这种任务。 略过略过。 页面继续向下滚动，更多光怪陆离的任务信息流淌而过。 有求购稀有药材的，有雇佣特殊导游探索未开发区域的。 甚至有寻找特定八字之人帮忙完成某种仪式的…… 江汀一边看，一边心里感叹着暗网的世界真是刺激，当然危险也不少！ 不过她还挺适应。 目光快速扫过，大部分任务都被她直接过滤。 不过很快，江汀手中有些松散的动作猛然顿住，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了鼠标。 盯着屏幕的瞳孔也微微紧缩。 屏幕上，一条刚刷新出来的任务标题异常刺眼。 上面是一张图片。 是一个银色的手环放在底色是黑色的布料上。 但是让江汀震惊的不是那个手环是多么的精致贵重。 相反，那银色手环的样式很简单，上面只雕刻了一些简单的纹路。 另外还有一侧挂着五个银色的卡通小人吊坠。 非常眼熟！！ 能不眼熟吗？！ 那是她刚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时，身上仅有的几件来自原来世界的东西之一。 当初江汀刚穿到这个世界，因为没钱就当掉了。 当时还感叹幸好那东西是用银定制的，不然她可能开局就会饿死在街头。 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汀眉头微微皱起，目光看向下面附带的信息。 只是看到第一句的时候，江汀就猛的从床上站了起来。 差点打翻旁边的小桌子和水杯。 稻米，817！！ 江汀瞳孔瞪大，死死盯着那行字！！ 双手的手指捏紧了笔记本屏幕，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第二十二章 疑似穿越者？ 稻米，817…… 屏幕上，那行字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烫进了江汀的眼底。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把钥匙，瞬间让她想起了曾经的那些记忆。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那些熟悉的东西她还是记得的。 这可是她原来世界和那些书相关的特定词汇。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个？！ 亦或者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和她的手环一起出现？ 江汀心口有些凝滞。 一个不可能又是最合理的想法突兀的出现在脑海里…… 江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继续查看任务详情，发现任务要求是找到手环主人。 完成任务的报酬极其丰厚。 不过现在报酬的具体数字对江汀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 当稻米，817这几个字出现的时候，这个任务的性质就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这不再是一场简单的任务和交易，而是指向一个惊人的可能性。 这个世界，或许存在与她来自同一源头的人！ 任务描述的语气显然带着一种笃定，仿佛确信手环的主人一定能看懂这个暗号。 江汀现在也明白过来了，对方是在进行一场精准的钓鱼。 而鱼饵，显然就是同为穿越者之间的默契了。 江汀的心跳像是鼓槌一样重重敲击着胸腔，声音在耳膜里嗡嗡作响。 目光死死盯着那行字，像是要透过屏幕，看清背后发布者的真面目。 是同伴？ 还是陷阱？ 现在江汀就算明白对面可能疑似穿越者的人，但也不清楚那人的立场。 更何况…… 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比她原本的世界都久，要说现在多想念原来的世界，也不尽然。 毕竟在她那个世界，她还有兄弟姐妹。 所以来到这里，随着时间流逝，她也放下了，不去想他们。 最多心情不好的时候怀念一下。 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她刚才沸腾的情绪。 是啊，即便对方真的是同类，那又怎样？ 时间是最强大的稀释剂。 几十年的异世挣扎求生，早就已经将那份对家的强烈思念打磨成了深藏心底，偶尔才会拿出来摩挲一下的旧照片。 她在这个世界建立了新的生活，尽管充满危险。 但现在她都已经适应了，甚至是习惯了。 甚至某种程度上，这里才是她真正独立存在的地方。 而那个遥远的世界，连同世界里的人，更多成了一种模糊的背景音。 一种定义她最初来源的符号，而非必须回归的地方。 更何况，同类并不意味着就是同伴。 在原来那个世界，人与人尚且隔阂深重，何况是在这个生存更加残酷，利益更加赤裸的异世？ 对方是敌是友，目的为何，全然未知。 突兀的联系，引来的可能不是他乡遇故知的高兴，也可能是致命的杀身之祸。 江汀这么多年都苟过来了，可不想一时间因为不谨慎丢掉自己的小命。 那丰厚的报酬此刻在江汀眼里也失去了吸引力。 与可能暴露自身最大秘密的风险相比，再多的钱也显得无足轻重。 手指缓缓从鼠标上松开，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目光再次扫过那行字，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江汀不会去回应。 至少现在绝对不会。 对方能找到那个手环，并以此设饵，说明对方手段或者势力不低。 关掉了暗网界面，彻底清除了所有痕迹。 夜更深了。 江汀起身，没有开灯，摸着黑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慢慢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让她最后的躁动也平息下来。 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狗窝里的煤气罐，然后脚步轻缓的回了房间。 不管那是谁，想做什么……都得先确保自己活下去。 至于联系？ 等她能完全确定对方是友非敌，或者等到她拥有足够的底牌，能够应对任何可能的风险之后再说吧。 在那之前，就让那个手环继续沉默着吧。 第二十三章 又遇 京都的夜晚比起之前那个南方小城喧嚣了不少。 即使现在也才千禧年，但街上的灯红酒绿依旧迷人眼。 街道上，江汀穿着一身黑色的外套，头顶戴着鸭舌帽，低头走在热闹的街上。 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吉他盒子，脚步不疾不徐的穿过人群。 人群熙攘，霓虹灯光在她帽檐下投下一片变幻的阴影。 吉他盒的带子勒在肩头，里面装的当然不是乐器，而是拆解开的狙击步枪的部件。 之前浏览完那个疑似穿越者的帖子后，又接了一个任务。 是一个刺杀的任务。 报酬不高，但也不低。 之后又查了刺杀目标的信息后就接下了。 查到今天晚上目标会去前方那家霓虹闪烁的夜总会里。 所以在白天踩点后，晚上就开始行动了。 江汀正计算着最佳的潜入点和狙击位，忽然，肩膀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江汀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右手悄无声息地滑向腰后，身体微侧，做出防御姿态，帽檐下的目光锐利的扫向身后。 然后对上了一张咧着嘴，笑得格外灿烂的脸，以及一副熟悉的在霓虹灯下反着光的墨镜。 “哟！小邻居！这么巧啊？” 黑瞎子挑了挑眉，语气熟稔得像是遇到了熟悉的老朋友一样。 “大晚上的背个吉他盒……这是要去哪儿卖艺啊？用不用瞎子我给你捧个场？” 江汀看到黑瞎子的时候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迅速挂起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怎么哪儿都有你？我不卖艺，谢谢。” 江汀试图绕开他，但黑瞎子像是没骨头似的，又晃了一步，再次挡在她前面。 “小邻居这么冷淡，真伤瞎子的心～” 黑瞎子一副受伤的样子捂住胸口，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背后的吉他盒。 “瞎子我耳朵灵，刚才好像听见你这盒子里有东西……咔哒响？这吉他弦松了得紧一紧啊，不然音准可不准。” 黑瞎子墨镜后面的眸子微微眯起，咧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 刚才他听得没错的话，那是枪械部件轻微碰撞的声音…… 江汀心底一紧，面上却冷笑一声，故意把吉他盒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 “木头热胀冷缩，不行吗？” “这位黑先生，我们好像没那么熟吧？能让让吗？我赶时间。” “赶时间好啊！” 黑瞎子一拍手，像是没听出她的逐客令。 “瞎子我也赶时间，正好顺路，一起走一段？” “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小姑娘多不安全，瞎子我好歹能当个护花使者不是？” 看着挡在前面的人，江汀暗自咬牙。 盯着黑瞎子，想着今晚的行动八成要泡汤。 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想办法甩开他，眼角余光却瞥见夜总会门口一阵骚动。 几个穿着黑西装，明显是保镖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正是她此次的目标！ 目标提前离开了！ 机会稍纵即逝！ 几乎是同时，黑瞎子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墨镜下的嘴角似乎微妙地勾了一下。 第二十四章 怀疑，底细 然后突然伸手，一把揽住江汀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将她半推半就地拉进了旁边一条灯光昏暗的小巷。 “小邻居，看着点路，差点撞到人了！” 黑瞎子嘴里嚷嚷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掩盖了江汀可能发出的惊呼，也巧妙地利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看向目标的视线。 等江汀反应过来，挣扎着从他手臂下挣脱时，目标已经坐进一辆黑色轿车，走了…… 走了！！ “你！” 江汀气得差点当场拔枪，帽檐下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瞪着眼前这个坏了她事的家伙。 黑瞎子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她的怒火，收回手，掏了掏耳朵，笑嘻嘻地说。 “哎呀，刚才好险，差点就被撞到了。” “你说是不是啊，小邻居？” 还特意加重了小邻居三个字，墨镜后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她和远处的车尾灯之间扫了个来回。 他绝对是故意的！ 江汀瞬间冷静下来，所有的怒火被冰冷的警惕取代。 看着黑瞎子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瞎子耸耸肩，从口袋里摸出火机，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 “不想干什么，就是觉得吧，大晚上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尤其还是在这种热闹地方，容易误伤，你说对吧？” 吐出一个烟圈，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而且，有些活儿啊，水太深，容易湿鞋。” 后面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瞎子我也是好心。” 江汀紧紧盯着他，试图从那副该死的墨镜后面看出点什么，但一无所获。 “我的事，不劳费心。” 冷硬的回答了一句，同时全身戒备，防止他再有任何动作。 “行吧行吧。” 黑瞎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好心当成驴肝肺，那您忙您的，瞎子我继续溜达去了。” 说完真的就晃晃悠悠地转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朝着与夜总会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融入了夜色和人流之中。 江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手指在吉他盒的带子上捏得发白。 目标丢了。 行动彻底失败。 而且，还是被黑瞎子这家伙搅黄的。 江汀深吸一口夜晚冰冷的空气，压下心底翻涌的烦躁。 死瞎子！！ 啊啊啊啊啊啊！！！ 烦死了！！！ 在原地站了很久，江汀才认命的回去。 回到四合院，江汀放下背后的琴盒，在沙发上坐下。 趴在院子里的煤气罐看到江汀回来，也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江汀泄愤般用力揉了揉煤气罐毛茸茸的大脑袋。 狗子被揉得发出舒服的哼唧声，丝毫不知道她这个主人此刻内心的暴躁。 “你个傻狗，倒是无忧无虑。” 江汀叹了口气，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小巷口那一幕。 黑瞎子嬉笑的脸，精准挡住视线的动作，还有那几句意有所指的话。 水太深，容易湿鞋…… 他是在警告她？ 警告她不要碰那个目标？ 还是告诉她不要再在京城地界上接这个任务？ 第二十五章 又是尾巴 那个目标是个走私中间商，手脚不干净，得罪了不少人。 雇她的人出价很高，但背景模糊。 难道还有什么她没查到的地方吗？ 或者，黑瞎子阻拦她，根本不是因为目标本身，而是因为…… 他单纯就是闲得无聊，想来给她添堵？ 各种可能性在脑中交织，让她心烦意乱。 “啊啊啊！死瞎子！” 江汀忍不住又低骂了一句，抓起旁边的抱枕用力砸了一下沙发。 然后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屏幕冷光再次亮起，映照着她冰冷又凌厉的脸。 既然他警告她水太深，那她就偏要看看，这水到底有多深！ 江汀不再浏览那些零散任务，而是直接切入几个最核心，信息流量最大的加密论坛深处。 开始有针对性地搜索与今天目标人物相关的所有信息，尤其是其背后的保护伞和可能触及的利益网。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煤气罐偶尔的呼吸声。 渐渐地，一些模糊的线索开始出现。 她的目标似乎与一个跨国文物走私集团有关。 而这个集团近期的活动，隐隐指向了京城某个即将举行的不对外的私人拍卖会。 更让江汀在意的是，有几条极其隐蔽的信息流显示，解雨辰的名字似乎也与这个拍卖会产生了关联。 江汀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文物走私……解雨辰……拍卖会……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 看来，黑瞎子阻止她，或许真的不是因为目标本身。 而是因为她差点误打误撞，提前惊动了某条更大的鱼，或者破坏了他们的某种计划？ 所以！ 那个目标是它的人？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角落一个极其微小的监控窗口突然弹出了警报。 之前布设在四合院外围的一个隐藏摄像头，捕捉到了一个快速移动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靠近院墙！ 是谁？！ 它的人？！ 还是汪家的人？！ 是因为今天的行动吗？！ 这么快就引来了他们？ 江汀眼神一凛，瞬间合上电脑，同时关掉了桌上的台灯。 房间陷入黑暗的刹那，江汀悄无声息的滑到窗边，手枪悄然上手，子弹上膛。 冰冷的杀意取代了之前的烦躁。 黑暗中，江汀的呼吸压得极低，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紧贴墙壁，透过窗帘的缝隙，死死盯住院墙的方向。 那个黑影没有试图翻墙，而是在墙根处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紧接着，一声极轻微到难以察觉的咔哒声响起。 像是某种精密仪器锁定的声音。 不是刺杀，是侦察，或者……安装东西？！ 江汀眼神一厉，不再犹豫！ 瞬间推开窗户，身体像是猎豹从窗口蹿了出去。 人还在半空中，手中的枪已经对准了墙根黑影的方向！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在寂静的院子里响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墙根下的黑影反应也快得惊人！ 并未举枪反击，而是猛地向旁边一滚，同时抬手。 “咻！” 第二十六章 监听？ 一枚极小的高速破片手雷？！ 不对！ 是烟雾弹和强光弹的结合体？！ 刺目的白光和浓密的烟雾瞬间爆开，笼罩了整个墙根区域。 江汀在对方抬手的瞬间就已经侧扑卧倒，避开强光直射，但视线还是被浓烟短暂遮蔽。 “咳咳！” 江汀屏住呼吸，凭着记忆对着黑影之前的大致方位连开两枪。 “噗！噗！” 子弹打入浓烟中，传来击中硬物的闷响，却没有预想中的惨叫。 对方穿了防弹衣！ 而且经验老辣！ 江汀瞬间就得出来这个结论。 浓烟中，一阵极其迅捷的脚步声快速远去。 显然对方一击不成，立刻选择了撤退，毫不恋战！ 江汀没有追过去，而是迅速后退，重新找好掩体，枪口依旧死死锁定烟雾区域，防止对方杀个回马枪。 烟雾逐渐散去，墙根处空无一人。 原地只留下一个被子弹擦出的痕迹，还有一个拇指大的装置。 江汀从兜里掏出手套，然后才捡起地上的东西仔细看了一下。 是一个监听器。 江汀眯了眯眼，是瞧不起她？ 认为她发现不了？ 江汀冷哼一声，捏着那枚微小的监听器，指尖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金属的冰冷。 收起枪，她没有立刻回屋，而是绕着院子，尤其是那棵老石榴树的周围，又极其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果然，又在几处不起眼的砖石缝隙和墙角，发现了另外两个同样型号，尚未激活的监听器！ 对方是有备而来，打算全面监视她！？ 江汀面无表情地将所有监听器一一拆除，收拢在一起。 回到屋里，关紧门窗。 她看着桌上那几枚小小的金属东西，眼神闪烁。 直接毁掉？太便宜他们了。 一个念头渐渐浮现。 江汀打开一个特制的电磁屏蔽盒，将监听器全部放入其中，阻断了任何可能的远程信号。 然后，再次坐到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 开始反向编译监听器的控制协议，试图在其中植入一段极其隐蔽的后门程序。 这段程序不会影响监听器的正常功能，但会将其接收到的所有数据，同时秘密复制一份，发送到她指定的一个加密服务器上。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危险的活儿，一旦被对方察觉，无异于直接暴露。 几个小时过去，天际微微泛白。 江汀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段代码的植入和伪装。 现在，这些监听器变成了双刃剑。 它以为能监控她，却不知道，他们听到的一切，也同样会流入她的耳朵。 将处理好的监听器重新激活，走出屋子，按照原样，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回了原处。 甚至包括那个被子弹擦过的。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院子里，看着渐渐亮起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气。 黑瞎子的警告或许是真的。 这水确实深不见底。 但既然已经湿了鞋，那就不妨把这水搅得更浑一些。 她倒要看看，对面到底是不是它的人？！ ………… 另一边，那道黑影快速离开巷子，窜入了一个黑暗的小巷。 七拐八拐，来到一间昏暗的屋子。 “任务已完成。”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 “嗯。” 很快另一道略带威严的声音回应了一下。 第二十七章 遛狗 清晨的薄雾像一层轻纱，笼罩着宁静的四合院。 空气湿冷，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 江汀推开房门，深深吸了一口这冰凉的空气，有些迷蒙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抬手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煤气罐！出门了！” 江汀朝屋里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灰色身影就兴奋地从里屋冲了出来，尾巴摇得像螺旋桨，差点把门边的一个小花盆扫倒。 “汪汪！” 显然大早上的，煤气罐精力旺盛得很。 看着要出门遛弯，就兴奋的围着江汀打转，用大脑袋蹭她的腿。 看着这傻狗没心没肺的样子，江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些许。 给煤气罐套上牵引绳，这才打开了院门。 清早的胡同里很安静，大部分人家都还没起床。 江汀牵着煤气罐，不紧不慢地朝着附近的一个小公园走去。 这是她搬来后了解附近地界发现的，相对僻静，适合遛狗撒欢儿。 雾气让能见度降低了不少，街道两旁的树木和建筑都显得有些朦胧。 走出胡同没多久就到了那个小公园。 公园里人不多，只有几个晨练的大爷大妈。 江汀看他们那个样子精神头十足。 煤气罐一进入草坪就兴奋起来，使劲拉着绳子想往前冲。 江汀松开牵引绳，让它自己去撒欢。 巨大的阿拉斯加立刻像脱缰的野马在草地上翻滚奔跑，到处嗅嗅闻闻，时不时还发出欢快的吠叫。 显然几天没出门的狗子一时间特别兴奋。 江汀找了个视野相对开阔的长椅坐下，懒散的看着草坪。 直到过了大半个小时，煤气罐撒欢够了，这才慢悠悠的跑过来蹭着江汀的腿。 “发泄够了吧？蠢狗。” 江汀微微扬了扬眉，抬手顺了顺狗脑袋上的毛。 软乎乎，滑溜溜，手感很好。 “汪！” 像是听懂了一样，欢快地叫了一声。 “既然好了咱们就回去吧。” 江汀看了眼天边升起来的太阳和路边多起来的人，看着狗子说了一声。 牵起狗绳慢悠悠的朝着回去的路走去。 晨光升起，雾气散了大半，周围的景物也能看清了。 一人一狗走在街上引来诸多目光的注视。 主要是煤气罐的体型实在太大了，有不认识的都会被吓到。 不过还好，煤气罐走在路上很老实，紧紧挨着江汀脚边，也不多看。 不过在刚拐进一个胡同口，江汀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前方不远处，巷子中段，隐约传来压抑的挣扎声和一道刻意压低的恶狠狠的男声。 “老实点！再动老子弄死你！” 紧接着是一道模糊的呜咽声。 煤气罐也听到了动静，立刻耳朵警觉地竖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性咕噜声，身体微微下伏，做出了护卫的姿态。 手里轻轻扯了扯牵引绳，示意煤气罐安静。 江汀站在胡同口，眼神淡淡的看过去。 只见两个男的小跑着抬着个不断挣扎的人往那条昏暗的小胡同里去。 “嘛的，劲儿还不小！” 捂嘴的那个男人不耐烦地低骂。 看这熟练程度，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巷子里的人显然也看到了站在胡同口的江汀，不由得警惕起来。 “呜呜！！” 被两个人压着的人挣扎得更厉害了，嘴里发出急切的呜呜声，似乎在向江汀求救。 “哪来的野丫头！” 问话的是抬着头的男人，男人穿着个半白不黄的老头衫，戴着条大金链子，面相凶恶，眼神阴翳。 江汀皱了皱眉，眼睛微微眯起。 看了看身边的煤气罐，松开了牵引绳，低喝一声。 “煤气罐，上！” 第二十八章 汪？邻居 煤气罐得到指令，瞬间冲了出去，朝着那两个男人扑去。 超一百五十斤的体重加上冲击力，瞬间将其中一个撞得惨叫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 “操！哪来的死狗？！” 另一个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下意识松开了捂着男孩嘴的手。 男孩趁机猛地咬了他的手一口，同时大叫。 “救命啊！！” 江汀的身影瞬间闪出，根本没给那个男人反应的时间！ 甚至没有用枪，直接一个干脆利落的肘击狠狠砸在对方颈侧！ “呃！” 那男人眼珠一凸，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瘫倒在地。 几乎同时，被煤气罐扑倒的男人挣扎着想爬起来摸刀，江汀看都没看，反身一脚精准地踢在他的手腕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男人的惨嚎响起。 刀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煤气罐趁机又在他腿上狠狠咬了一口，撕扯着他的裤腿，发出威胁的低吼。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到十秒钟，两个拐子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一个昏迷，一个抱着断手惨嚎打滚。 那个男孩吓得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显然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 江汀扫了他一眼，确认没受伤。 然后走到那个惨嚎的男人面前，一脚踩在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上，力道大得让他又是一声惨叫。 在人痛的失声后，又是一脚，直接把人踹晕了。 这时候江汀才抬脚走到男孩面前打量了一下，十来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也不错，怎么会被绑了。 “叫什么名字？能不能站起来？你家在哪？” 一连串问题，语气有些生硬。 男孩被江汀生硬的语气吓得一哆嗦。 但看到她脚下躺着的人和旁边体型巨大的狗子，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声音还带着颤抖。 “我……我叫汪浩宇……能、能站起来……” 试着动了动，手脚发软，没能立刻起来。 “我家……家住附近的同鹿胡同……” 汪？ 同鹿胡同？ 江汀闻言神色一顿，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男孩。 姓汪，还住在她家附近？ 这么巧合？ 走过去不动声色的伸手一把将他拧了起来。 动作算不上温柔。 “他们为什么绑你？” 江汀继续问，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两人。 “你认识他们？” 汪浩宇猛摇头，眼圈还是红的。 “不、不认识！我早上偷跑出来想去朋友家玩，刚走到这边就被他们用袋子套住头拖进来了……” 江汀扫了他一眼，没看出来他撒没撒谎，也不多问。 拿出手机，直接报了警。 言简意赅说明了地点和情况，只是略去了自己的具体信息和出手过程。 江汀可不想和警察多做纠缠。 挂掉电话，看着惊魂未定的男孩。 “警察马上到，你自己能等吗？” 汪浩宇看着地上惨状，又看看眼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却厉害得不行的姐姐，下意识想要抓住了她的衣角。 “姐姐……你、你能不能陪我等到警察来？我……我害怕……” 江汀看着伸过来的手，眉头皱紧，侧身直接闪开。 眼睛仔细扫过他的表情，似乎真的害怕。 捏了捏手里的牵引绳，点了点头。 “麻烦。” 江汀低声说了一句，牵着煤气罐，靠墙站着。 第二十九章 汪锐 几分钟后，警笛声由远及近。 JC迅速控制了现场，将两个昏迷的歹徒铐上手铐抬上警车，并开始询问汪浩宇情况。 只是来的不止有JC，还有男孩的家人。 是个中年人，脸上焦急，身上的衬衫都有些散乱。 看年纪应该是父亲。 男孩看到那个中年人，也安静了下来，崴着脚走过去。 中年人一脸关心地扶住男孩，上下打量着，眼神里满是心疼。 “小浩，你没事吧？伤到哪儿了？” 男孩低着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小声说。 “爸，我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 这时，一位老民警走了过来，打断了江汀看向那父子俩的视线。 并向江汀道谢并询问经过。 江汀只是淡淡地说。 “遛狗路过，听到呼救，狗冲过去制服了他们。” 语气平静，措辞简洁，将自己和煤气罐的丰功伟绩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巧合和狗的功劳。 老民警看了看旁边威风凛凛龇着牙的煤气罐，又看了看地上歹徒手腕上明显的粉碎性骨折和颈部的击打痕迹。 眼神扫了一眼江汀平静的脸，但最终没多问，只是记录了下来。 “谢谢您了同志，见义勇为是好事，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优先保证自身安全，及时报警。” 老民警叮嘱道。 江汀点点头，牵着狗就要离开。 只是刚走出几步就被一道声音叫住。 江汀脚步顿住，转过身，眼神淡淡地看向那位叫住她的中年人。 中年人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背，示意一起跟过来的秘书先照顾他，然后快步走到江汀面前。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地上残留的打斗痕迹和旁边龇牙低吼的煤气罐。 最后落在江汀那张过分年轻却异常冷静的脸上，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眼神里闪过莫名的光。 “这位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 伸出手，语气诚恳。 “我是汪浩宇的父亲，汪锐。” “要不是你及时出手，小浩他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江汀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并没有去握，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 “巧合而已，主要是我的狗反应快。” 汪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自然地收回，脸上没有丝毫尴尬。 然后看了一眼煤气罐，语气带着赞叹。 “这大家伙真是厉害！姑娘你教得好。” 然后话锋一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递了过来。 “鄙人是做建材生意的，在京城经营一家公司，这是我的名片。” “这份救命之恩，我汪锐记在心里了。” “以后在这里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务必打这个电话，千万别客气！” 说完指了指名片上的一串号码。 江汀目光扫过名片。 锐达集团，汪锐，董事长。 她记得这个名字，本地新闻里偶尔会出现，确实是颇有实力的企业家。 江汀沉默了两秒，伸手接过了名片，但没有立刻收起，只是捏在指间。 “举手之劳。” 回应依旧简短。 汪锐见她收下名片，像是松了口气，又补充道。 “我看姑娘你也住这附近？咱们也算是邻居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江汀明显不想多谈的样子，便适时地止住了话头，再次郑重道谢。 “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汪家记住了。” 江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随后不再停留，牵着似乎有些不耐烦的煤气罐，转身走进了胡同深处。 汪锐站在原地，目送着江汀消失在青砖灰瓦的巷道尽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幽光。 回到四合院，关上门。 江汀看着手中那张质感不错的名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汪家……同鹿胡同……企业家…… 将名片随手扔进抽屉。 麻烦似乎总爱自己找上门。 不过，多一个地头蛇的人情，在这京城里，或许不完全是坏事。 当然，前提是，这个汪家，真的只是普通的商人人家。 第三十章 巧合？ 秉承着谨慎，江汀还是觉得有些巧合。 所以之后就仔细调查了一遍所谓的锐达集团，还有汪锐。 得到的结果让江汀有些意外。 这个锐达集团还真是一个正经的企业，在京城扎根几十年了，也算是根基深厚。 而这个汪锐，有着清晰的，从小到大的经历，一点也没有掺假。 而且在当地锐达集团也是个名声很好的企业。 江汀墨色的眸子微微眯了眯。 太正常了。 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 这种过于完美的背景，反而让她觉得完美得有些不真实。 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是在她刚好路过的巷子，刚好住在她旁边，刚好姓汪…… 这巧合是不是有点多了？ 还是她太多疑敏感了？ 江汀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越是看起来无懈可击的东西，底下藏着的钩子可能就越深。 想了一会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只能暂且将汪家的事压在心底。 信息不足时，贸然行动只会暴露自己。 将这份疑虑标记为待观察便不再纠结。 之后又检查了植入监听器的后门程序，确认运行稳定，数据正悄无声息地流向她的加密服务器。 做完这一切，江汀才感觉稍稍安心了些。 接下来的几天，江汀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 每天准时遛狗，去不同的市场买菜，偶尔会在咖啡馆坐上一下午，看起来就像一个刚来到这里适应新环境的人。 不过还会隔段时间整理一下监听器捕获的音频数据。 不过大部分都是毫无意义的声音。 但江汀耐心极好，像沙里淘金一样过滤着。 同时，江汀还有有意无意的观察同鹿胡同的汪家。 发现汪锐确实是个大忙人，早出晚归，司机接送。 他的妻子似乎是个温和的大学老师。 儿子汪浩宇经历了那次事件后，显然被管得更严了，很少再独自乱跑，上下学都有专人接送。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符合一个富裕的家庭该有的样子。 直到一个月后，监听器里的一段异常音频，引起了她的注意。 音频不是很清晰，其间夹杂着几声极其模糊的被严重干扰的人声片段。 经过复杂的降噪和增强处理，几个破碎的词语艰难地浮现出来。 “……杭城……三爷……线断了……” “……墓……是那个……必须……” “……吴家……反应……不对劲……” “……地下……”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噪音和沉重的呼吸声。 听到这几个词，江汀嘴角微微抿直。 九门吴家？ 那位三爷是无三省？ 这截获的信息断断续续的，让江汀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有什么反应，什么不对劲？ 听得江汀一头雾水！ 不过这也让江汀知道吴家肯定有这后面的人，而且还是和无三省很近。 不然怎么知道无三省的消息。 只是监听器后面到底是汪家？ 还是其他人？ 江汀有些不确定。 虽然汪家的可能性很大。 它包括汪家，但汪家可不包括它。 第三十一章 瓦屋山 江汀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目光再次落在那段处理后的音频波形图上。 目前从音频上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也不清楚到底这后面是不是汪家的人，和旁边的邻居有没有关系…… 想着想着，江汀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突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圈里了一样。 看周围的谁都像是汪家人。 江汀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 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件件的查。 是她着急了。 所以现在不是纠结背后是汪家，还是属于它的那一部分的时候。 重点是，和无三省有关，还牵扯杭城吴家的情况。 算起来距离九门所谓的局还有两三年吧？ 现在应该在准备阶段，或者是踩点阶段？ 毕竟后续无邪走的路都是他们铺好的。 为了不让无邪出什么意外，这条路上所有的危险都会控制在可控范围内，防止半路夭折。 至于后续那些什么铁三角的出生入死，肯定也在几个腹黑的老狐狸预计之中。 当然，这几个老狐狸肯定也包括张启灵。 那也是个腹黑的。 计划之初，张启灵肯定都知道，也同意了无三省的计划。 不然谁会白打工。 难道为了开始人都不认识的交情？ 不可能！ 计划的目的最开始的走向就是培养无邪，消灭汪家。 而张启灵与九门的合作，根本原因在于守护青铜门后的秘密，而汪家是这一切的最大破坏者。 消灭汪家，是他和九门共同的目的。 而帮助培养无邪，是这个目的下的必要一环。 他的知情人身份，更接近于一种默许，观察和保护的位置。 至于谋划，大概是没有的。 毕竟以他那个性子，江汀觉得他大概不会利用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生活在阳光下的普通人。 至于后续什么铁三角之间的交情这些也是以这个计划为主线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也在无三省的计划之内。 当然，也是在张启灵的默许下。 江汀有种预感，之前她在暗网上发现的那个疑似穿越者的人，肯定也和九门有关系。 就算没关系也会扯上关系。 不然怎么会明目张胆的找她。 因为没有具体的线索，之后几天江汀一直监听着那边传过来的异常频率。 这天，电脑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江汀瞬间坐直了身体，精神高度集中。 仔细分辨后，捕捉到几个模糊的词汇，似乎是一个墓…… 江汀迅速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开始在地图上查找可能对应的位置。 一番比对后，江汀眼睛一亮。 找到了！ 瓦屋山！ 瓦屋山…… 江汀的心脏猛地一跳。 迅速调出所有关于瓦屋山的资料。 位于川省盆地西南边缘，有独特的桌状山地形态和茂密的原始森林。 还有一些语焉不详关于地下巨大空洞和奇异现象的记载。 这一切特征，都与音频中提到的墓以及那种非自然的异常感隐隐吻合！ 所以无三省在瓦屋山？ 他在那里遇到了什么，导致线断了？ 还有这后面的人也跟在后面…… 江汀低眉思索着，看着纸上记录的信息，手指点了点。 第三十二章 托管 为了搞清楚这背后的人，江汀决定还是跟过去看看。 这个念头一浮现出来，就按不下去。 留在京城，固然相对安全，但只能被动地接收零星破碎的信息。 而且之后她的存在迟早会被那些人找出来，毕竟汪家和那个穿越者不就发现她了吗？ 所以那时候她可能就会陷入被动。 江汀可不想被拿捏。 不管是汪家，还是九门。 以她现在的能力，想要安稳下去，而且掌握主动权，显然有些困难。 想通之后，江汀也不再犹豫，立刻开始行动。 不过…… 扫了一眼还在院子里欢快地刨土，弄得灰头土脸的煤气罐，叹了口气。 这么大个东西，还是个拆家能手，放在家里几天不管，她怕回来的时候房子都没了。 带去川省？？ 更不现实，那可不是去旅游。 普通宠物托管？ 不行不行，不靠谱！ 想了想，江汀最终还是拿出手机和电脑，查了老半天，然后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道懒洋洋又带着点嘈杂背景音的声音，像是在热闹的街边摊。 “喂？哪位啊？瞎子我正忙着呢。” “是我，江汀。” 江汀打断他，语气直接。 “哟！” 黑瞎子的声音立刻带上了他那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意。 “小邻居？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给瞎子我打电话？怎么，想请我吃饭？” “帮我个忙。” 江汀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继续说。 “我得出门几天，家里的狗没人照看，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它的吗？帮我养几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又笑了一声。 “哈哈！我说小邻居，你这可真是找对人了！” “瞎子我别的不说，养狗那是一绝！” “保证给你养得膘肥体壮……不过，这报酬怎么算啊？” 江汀就知道这家伙会提钱。 “一天W万。” 江汀报了个让黑瞎子拒绝不了的价格。 “包吃住，别让它饿死了，还有别拆家，回来结账。” “成交！” 黑瞎子答应得极其爽快。 “不过瞎子我得先验验货，看看那大家伙还认不认得我，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家，你什么时候过来？” “马上到！正好闲着没事干。” 黑瞎子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江汀放下手机，轻轻吐了口气。 扫了一眼脚边欢快着甩尾巴的蠢狗，现在还不知道自家铲屎的打算抛弃她，独自出去浪了，还在那里傻乐。 不到二十分钟，院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口哨声。 江汀打开门，黑瞎子还是那副墨镜遮脸嬉皮笑脸的模样。 手里还拎着半袋没吃完的糖炒栗子。 “哟呵，大家伙，想瞎子了没？” 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煤气罐，吹了声口哨，随手扔过去一颗栗子。 煤气罐鼻子抽了抽，居然准确接住。 嚼了两下，尾巴立刻就摇起来了，凑过去蹭黑瞎子的腿。 江汀面色一木。 这没出息的蠢狗！ 第三十三章 一路向南 面无表情地把牵引绳和一个写着注意事项和狗粮地点的纸条塞给黑瞎子。 “它的东西都在屋里，记住了，按时喂，别乱喂东西，弄丢了或者弄死了，报酬没有，我还找你算账。” “放心放心~” 黑瞎子接过绳子，胡乱揉了揉煤气罐的大脑门。 “保证给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不过……小邻居，你这急匆匆的要出远门啊？去哪儿发财？带瞎子一个呗？” 墨镜后的目光扫了一眼江汀，略带好奇道。 “私事。” 江汀语气冷淡，显然不打算多说。 安排好大拖油瓶之后，江汀立刻回屋，利落地收拾东西。 她没有带太多东西，几件换洗衣物，必要的证件，现金，以及那台存着关键音频和资料的笔记本电脑。 所有东西都塞进一个看起来普通但结实的双肩包里。 至于其他不合规的东西，一直都被放在了空间里。 京都距离川省可不近，开车太过疲惫，而且显眼。 所以江汀决定坐火车过去。 江汀背起背包，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煤气罐。 它正叼着球，歪头看着她，似乎不明白铲屎官要出远门。 “乖乖看家。” 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果断转身。 黑瞎子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了勾，也没追问，只是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记得早点回来结账！这大家伙可能吃着呢！” 江汀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身影很快消失在胡同口。 黑瞎子站在原地，牵着兴奋的煤气罐，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一些，变得有些琢磨不透。 低头看了看正试图扒拉他手里栗子袋的大狗，又看了看江汀离开的方向，咂了咂嘴。 然后牵着煤气罐，慢悠悠地晃出了胡同。 糖炒栗子的香气混着清晨的凉风，衬得他嘴角那抹笑有点意味不明。 “大家伙，你主子这是要把你卖给瞎子我啊。” 揉着煤气罐毛茸茸的脖子，狗子舒服得直哼哼，完全没意识到瞎子的险恶用心。 “一天W万……啧，可真舍得下本钱，看来这趟门出的，不简单呐。” 从兜里摸出手机，手指在按键上快速按动了几下，似乎发了条什么信息出去，然后又揣回兜里。 “得，既然拿了钱，就得好好干活。” 黑瞎子低头对煤气罐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待会儿去哪玩。 “走，先带你去认认瞎子的窝，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小玩具给你啃着解闷。” 牵着狗，晃悠着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副悠闲的样子，好像真的只是个接了个临时遛狗活计的闲人。 而另一边，江汀已经坐上了前往火车站的出租车。 速度很快的就到了火车站。 站里面的喧嚣扑面而来。 江汀压了压帽檐，混在人群里。 买了票，顺利通过安检，登上了那趟开往西南方向的火车。 找到自己的硬卧铺位，将背包塞到枕头内侧，自己则靠窗坐下。 目光扫过同车厢的乘客。 疲惫的打工人，带着孩子的母亲，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看似一切正常。 不过江汀知道，在她踏出门的那一刻，就有人跟踪了。 只是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火车缓缓启动，城市的轮廓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延伸的铁轨，还有窗外看不清的景物。 江汀闭上了眼睛，听着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声。 火车呼啸着，一路向南。 第三十四章 摆脱 火车况且况且地行驶着，车厢内灯光昏暗，大部分乘客都随着夜色深沉陷入睡眠或半梦半醒的状态。 江汀闭着眼，但呼吸平稳，并未真正睡过去。 她的感官如同张开细微触角的雷达，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对面中铺男人翻身时床板的吱呀声，远处小孩偶尔的梦话，列车员规律的巡车厢脚步声…… 还有…… 那道若有若无，却始终存在的视线。 从她上车开始，这道视线就断断续续地落在她身上。 对方很谨慎，距离应该不近，可能隔着几个包厢。 是汪家的人？ 还是它派来的尾巴？ 江汀不动声色，好像毫无察觉，甚至连心跳频率都没有改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列车广播提示即将到达一个小站，会有短暂停留。 一些乘客开始躁动，准备下车活动一下或抽烟。 车厢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就在列车缓缓停稳，上下车人流稍微混乱的刹那。 那道视线消失了！ 不是自然的移开，像是突兀的中断。 应该是什么事情突然引开了注意力，或者被迫离开了原位。 江汀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机会！ 几乎是瞬间做出了反应，抬手打开了车窗。 冰凉的风猛地灌入车厢，江汀像是灵活的黑猫，轻盈迅捷的翻过车窗，落入站台上流动的人群中。 动作没有一丝犹豫，落地瞬间便压低重心，借着下车旅客的遮挡，迅速朝站台出口方向移动。 帽檐压得更低，背包紧贴后背，踏在人群最拥挤的缝隙里，利用路过的身影作为暂时的掩体。 站台灯光昏暗，人流嘈杂。 短暂的停车时间制造了完美的混乱。 江汀能感觉到，至少有两道不同的视线在人群中急切地搜索。 一道来自刚才车厢的方向，另一道则来自站台另一端。 江汀没有选择出站，而是沿着站台边缘快速前行。 在一个堆放清洁工具的角落阴影处猛地蹲下。 扯出一件早就准备好的，颜色款式普通的外套瞬间套在外面，同时摘下了头顶的鸭舌帽，改变了显眼特征。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然后站起身，自然地汇入另一股正在上车的人流，逆着方向，朝列车尾部车厢走去。 那两道搜索的视线如同探照灯从她刚刚消失的区域扫过，不过已经失去了目标。 江汀混在最后几个上车的旅客中，重新踏上了列车。 但所在的车厢已经离她原本的位置隔了很远。 在拥挤的巷道找了一个不那么拥挤的位置站着，缩在角落的阴影里。 火车之后一直就没有停下了。 不过还好后面的路不是那么长了。 不然江汀可能就会考虑要不要中途下车。 那么远一直站着，她可受不了。 火车终于在一声悠长的汽笛声中，缓缓停靠在了目的地。 这是个不大的小城站，站台简陋，灯光昏黄。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和淡淡煤烟味的气息。 车厢门打开，稀稀拉拉的旅客提着行李下车，很快融入站外更深的夜色里。 江汀混在人群中，最后一个走下火车。 不过她没有立刻出站，而是站在站台边缘扫了一眼候车室，里面空荡荡的。 夜晚的凉风格外冷冽，吹得她外套猎猎作响。 站台上除了几个车站工作人员，只剩下寥寥几个行色匆匆的本地人。 之前火车上的追踪者似乎并没有跟下来。 或许是被她甩掉了。 江汀抿了抿唇，帽沿下的眸子在夜色下异常黑亮。 也没再停留，跟着指示牌走向出站口。 第三十五章 外围留守的吴家伙计 检票出站的过程很顺利。 站外是一个小小的广场，停着几辆等客的破旧面包车和摩托车。 司机们裹着厚外套，用浓重的当地方言闲聊着，看到有旅客出来，才懒洋洋地招揽生意。 “妹儿，去哪儿噻？坐车不？” “到镇上走不走？便宜喽！” 江汀没有理会，目光快速掠过那些车辆和司机，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 压了压帽檐，没有选择任何交通工具，而是径直朝着旅店的的方向走去。 这座小城位于川省西南方，人口不多。 但每年来这里的外地人却不少。 无他，因为来这里旅游探险的人很多。 所以像江汀这样一看就是外地人的小姑娘走出车站也不奇怪。 江汀走在去往旅店的路上，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关着门，只有几家小面馆还亮着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寒意，偶尔有几声犬吠打破寂静。 在街上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旅馆。 江汀走进旅馆，前台的灯光昏黄，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大妈正戴着老花镜看小报。 听到动静，抬起头，大妈上下打量了江汀一番，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问道。 “妹儿，住店哇？” 江汀点点头。 “对，麻烦开个单人间。” 大妈利索地从抽屉里拿出登记本，推到江汀面前。 “先登个记哈。” 江汀接过笔，快速填好了信息。 大妈接过登记本，然后开了房卡递过来，随后笑道。 “妹儿，拿好了，在二楼。” 江汀点点头，然后付了钱。 这里的楼梯是木制的，走在上面会发出咚咚的沉闷响声。 走到二楼，江汀扫了一眼周围。 头顶的灯光有些闪烁不定，墙壁上的墙皮也有些脱落，显得有些陈旧。 江汀打开房间门，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皱了皱眉，大致扫了一眼房间。 尤其是看到发黄的床单被罩，还有地上的烟头，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不过最后还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次性被罩套上，然后躺了上去。 可刚躺下不久，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隐隐约约的声响。 声音不大，但刚好就在江汀隔壁。 这房间隔音不是很好，江汀刚好能够听清。 “三爷他们都进去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希望这次兄弟们能够捞把大的。”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说这次进去的地方凶险得很，也不知道三爷他们能不能扛得住。” 另一个声音带着担忧说道。 “怕啥，三爷那么厉害，肯定没问题，等他们带出来宝贝，咱们都能跟着享福。” 第一个声音又道。 江汀呼吸微滞，所有的睡意一扫而空！ 三爷？！无三省？！ 他们的人竟然就在隔壁？！ 听这口气，像是留在外围接应的伙计。 江汀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将耳朵贴近那面薄薄的隔墙。 声音立刻清晰了不少。 “……唉，说是这么说，可这心里总不踏实。” 那个担忧的声音继续说道。 “你是没看见昨天回来的那两个兄弟的惨状……一个疯了，胡言乱语，说什么地下有鬼、树会吃人……” “另一个高烧不退，浑身的皮肤跟老了八十岁一样，皱得吓人，嘴里不停念有鬼有鬼……医生都查不出是啥毛病。” “嘶……这么邪乎？” 第一个声音吸了口凉气。 “那……那三爷他们……” “谁知道呢，这回进的不是寻常地儿。” 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不然以三爷的本事，也不会这么久没消息，还折了人手在外面。” 第三十六章 皮肤老化，无人营地 江汀蹲在墙角，皱着眉头听着这些话。 有鬼？ 皮肤老化？ 看来这里面比她想象的要凶险不少。 “嘛的，早知道这么吓人，当初就不该接这活儿……” 第一个声音有些后悔。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老老实实等着吧， 希望三爷他们能顺利出来，不然，咱们这点人，进去也是送菜。” 谈话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些无意义的抱怨，随后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和烟草味，看来是开始抽烟了。 江汀缓缓起身，退回到床边坐下，黑暗中她的眼睛闪过一丝幽光。 竟然直接撞上了吴三省队伍的外围人员。 虽然只是两个提心吊胆的伙计，但信息量已经足够大。 无三省确实进去了，而且处境有些不好，甚至出现了诡异的伤亡。 只是皮肤老化…… 江汀暂时想不到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倒斗的范畴…… 在床沿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退房的时候，视线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隔壁房间。 这时候房间门是打开的，还能看到是两个男人在呼啦啦的吃泡面。 江汀自然的退了房走出了旅馆，背着背包朝着目的地走去。 瓦屋山距离小城还有段距离，所以又坐了一段面包车。 说真的，如果不是车上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个大妈，这真的像是黑车。 在一处崎岖的泥巴路上停了下来。 江汀下了车。 看着面包车卷着泥土扬长而去，江汀收回了目光。 独自站在一条蜿蜒向上的泥泞山路入口，扫了一眼周围。 四周是茂密得近乎压抑的原始森林，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只漏下零星斑驳的光点。 远处，瓦屋山平顶一样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江汀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腐烂和泥土气息的空气。 辨明了方向，没有选择明显的主路，而是拐进了一条被杂草和灌木部分覆盖的小路。 这是根据之前搜集的地图和资料判断出的可能更接近无三省队伍进山路线的路径。 脚下的路很难走，湿滑的泥泞，盘结的树根，还有横生的枝杈，下脚都很难。 不过江汀的动作轻盈敏捷，只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一边走，一边目光锐利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林木愈发茂密，光线也更加昏暗，四周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和偶尔的鸟鸣。 突然，江汀停下了脚步。 视线定在侧前方不远处的一丛灌木上。 抬脚走过去，小心地取下一片带血的布料纤维。 用手指捻了捻，是质量很好的冲锋衣面料，被尖锐的树枝强行刮破留下的。 江汀眼睛微微眯起，然后视线在周围扫了扫。 果然，往前几步，又在松软的泥地上发现了一个模糊但相对新鲜的脚印，尺码不小，朝向深山。 有人走过这里，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江汀的心里警惕了起来，放缓速度，利用树木和岩石隐藏身形。 又往前摸索了一段距离，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丝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烟草味。 不过里面还混杂着一种类似铁锈又带着点腐朽的气味。 第三十七章 盗洞 江汀立刻蹲下身，屏住呼吸。 前方隐约传来流水声。 拨开层层枝叶，看到一条不大的溪流从山石间穿过。 而在溪流对岸的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赫然残留着临时扎营的痕迹。 几个被踩实的土坑，还有一堆彻底熄灭的篝火灰烬，旁边散落着几个空的罐头盒和压缩饼干包装袋。 江汀没有立刻过去，而是隐在后面又仔细观察了足足十几分钟，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和人迹后，才脚步轻缓的走出来。 在营地里仔细检查了一遍。 罐头盒和包装袋都是市面上常见的户外品牌，看不出特殊。 篝火灰烬也被仔细处理过。 江汀的目光最终落在灰烬边缘，那里有几个被随意丢弃的烟头，牌子很普通。 但引起她注意的，是旁边泥地上几个更深更凌乱的脚印。 以及一小片暗褐色已经干涸发黑的渍迹。 是血！ 范围不大，但足以说明这里有人受了伤。 江汀站起身，环顾四周。 营地的位置选得还算隐蔽，靠近水源，背风。 但从遗留的痕迹看，他们离开得有些匆忙，不像是有计划的拔营。 是遇到了意外？ 还是发现了什么紧急情况不得不立刻转移？ 是无三省队伍的人？ 还是另一拨人？ 江汀从背包里拿出相机，快速的拍下所有痕迹，尤其是那些脚印和血渍的特写。 然后又取出一个小密封袋，小心翼翼地刮取了一点血渍样本和沾染了气味的泥土装进去。 做完这一切，江汀再次隐匿入树林，沿着地上依稀可辨的脚印痕迹继续追踪过去。 越往里走，林木越是高大怪异，藤蔓缠绕，光线愈发昏暗。 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腐朽味似乎也更浓了一些。 脚下的脚印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厚厚的苔藓和落叶层中。 但那股铁锈混合着腐朽的特殊气味却越来越浓，几乎令人作呕。 江汀停下脚步，眉头紧锁。 从腿侧的皮套中拔出匕首，小心的拨开前面纠缠的藤蔓和茂密的灌木。 清理完前面的藤条后，江汀看向前面的目光微微一凝。 就在一片陡峭的山壁底部，植被被人为地清理开一小片区域，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大约仅容一个人弯腰通过，边缘齐整，明显是近期才用铲子挖开的，周围还散落着新鲜的碎石和泥土。 江汀走到洞口边，朝里面望了望，一片黑漆漆，什么也看不清楚。 而那股腐朽的气味就是从这个洞口散发出来的。 江汀蹲在洞口闻着那刺鼻的气味儿忍不住皱了皱眉。 顿了顿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口罩戴上，然后又拿出一副防风眼镜套在眼睛上，免得被脏东西进入眼睛。 又检查了一下手枪和匕首，将背包重新收紧。 然后不再迟疑，弯腰钻进了那散发着怪味儿的盗洞里面。 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暗，身后洞口迅速消失。 爬了好一会儿还没到另一边，江汀在心里想着这盗洞真长。 洞里面阴冷潮湿，空气污浊，那股怪味几乎凝成实质。 就算是戴着口罩，江汀也感觉有些窒息。 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前方出现一个轻微的拐角。 第三十八章 诡异的尸体 抬起手电，手里的光柱瞬间刺破黑暗，照亮了拐角后的景象。 前面豁然开朗，不再是狭窄的盗洞，而是一个宽大的墓室。 手电光扫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散落的装备和撕碎的防水布，还有几把工兵铲和断裂的洛阳铲被随意丢弃在地上。 江汀走过去仔细看了一眼，上面都沾染了一些暗红色的粘稠物质。 只是看了一下，江汀没有去碰。 这墓里面的东西她了解的不多，还是不要碰着为好。 转身看向其他地方。 四周洞壁不再是潮湿的泥土，而是某种被打磨过的石质结构，上面布满了深深刻画的扭曲符号和图案。 江汀皱着眉看了老半天，看不懂。 不过还是拿出相机对准这些符号拍了一些照片。 闪光灯在幽暗的墓室中一次次亮起，那些扭曲的图案在强光下显得更加诡异。 拍完照，江汀这才看向墓室里面唯一的一条通道。 手电的光照过去又全部被化不开的黑暗淹没。 只能看到一小段墓道，其他地方看不清楚。 江汀举着手电走进了墓道。 这条通道的两壁和顶部都是同样打磨过的石质结构，只是没有了前面墓室的那些诡异符号。 寂静的通道内只有江汀靴底踩在石面上发出的哒哒声，还有墓道内轻微的回响。 只是还没走几步，江汀的脚步猛地顿住。 眼神微凝，鼻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血腥味。 在空气里嗅了嗅，目光看向墓道的前面。 气味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江汀加快了了脚步，同时也越加警惕了起来。 越往里面走，那股血腥味也越浓了。 手电光柱向前延伸，那浓重的血腥味和墓里面刺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江汀有种作呕的冲动。 脚步很快，靴底摩擦石面的沙沙声在此刻显得异常刺耳。 过了几分钟，光斑终于落在了墓道尽头。 只是前面地上的景象猛地撞入眼帘。 七八具尸体乱七八糟的躺在冰冷的石地上，身下都是一大滩快要凝固的粘稠血泊，边缘还蔓延出挣扎拖拽的痕迹。 尸体衣服上沾满泥土和暗红的血渍，背部的布料像是被胡乱的暴力撕开，露出整个后背。 江汀眯了眯眼，露出后背…… 想了想，借着包从空间里面拿出一个保温杯，每个尸体上都倒了一遍。 看到浮现出来的红色纹身，江汀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意料之中罢了。 虽然之前多有猜测，但是跟在无三省身后的人八成是汪家的。 看来无三省也可能是借着这次下斗清理老鼠呢。 不过当江汀的目光突然扫到这些人的伤口的时候，呼吸有一瞬间顿住。 拿出匕首挑开这些人四肢上的布料，都是被什么东西直接暴力穿透了。 一片血肉模糊，骨头都碎了！ 有拖拽的痕迹，而且这些尸体的致命伤都是被刺破喉管死亡的。 整个脖子从前穿到后，有些血腥。 无三省有这么暴力？ 江汀紧皱着眉，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人为杀死的吧？ 检查完尸体正当江汀站起身的时候，突然看到尸体旁边的一抹绿色。 眼神一凝，仔细看去。 是一片叶子？ 第三十九章 撞见 那片叶子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地上，翠绿得近乎诡异，与周围血腥狼藉的环境格格不入。 叶脉呈现出一种近乎金属的暗红色光泽，形状也很奇特，像是某种蕨类，但又更加复杂，边缘带着细微得近乎透明的绒毛。 江汀用匕首尖端小心地将它挑起，放在掌心仔细观察。 叶子没有丝毫枯萎的迹象，甚至摸上去还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微弱生命力，就好像刚从树枝上摘下来一样。 江汀目光透过手电筒，看着清晰的脉络。 想着墓里面有这种叶子吗？ 还是之前那些人从外面不小心带进来的？ 可是，这叶子上面不像是被人碰过的样子。 上面的绒毛都还根根分明，也没有折痕，更像是自然脱落的。 江汀唇角微微抿直，手指摸了摸叶子上的脉络。 这肯定不是墓里该有的东西。 也不是外面普通植物的叶子。 江汀立刻联想到那些汪家人诡异的暴力贯穿伤。 目光再次定在脚边的尸体上。 眼睛微微眯起。 难道是某种超出常理的力量或生物？ 这片叶子是它留下的？ 暂时想不到到底是什么，索性就不再想。 小心翼翼地用密封袋将这片诡异的叶子装好，放入背包最内侧。 然后跨过地上的尸体继续朝着另一边的墓道过去。 手电光柱谨慎地扫视着前面的墓道。 不过比起之前的那条墓道，这条墓道显然更加狭窄压抑。 走在里面都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又前行了近百米，墓道突然向下倾斜，坡度变得陡峭。 感觉墓道在向下走。 难道这里还有第二层？ 沿着墓道走了一会，江汀鼻尖敏锐的感觉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浓重的湿气。 湿气越来越重，带着一股泥土和水腥混杂的气息，石壁也变得滑腻起来。 墓道持续向下，坡度陡峭，江汀不得不放慢脚步，小心地踩着湿滑的石面。 手电光柱在狭窄的空间里晃动，能见度似乎也因为水汽而降低了。 江汀不由得猜测这下面存在着地下暗河。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深处，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金属刮擦岩石的声响！ 有人！ 江汀瞬间熄灭了手电，身体紧贴冰冷的石壁，屏住了呼吸。 黑暗中，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玛德，那个老狐狸一直耍着我们玩，这次损失惨重，回去肯定会被上面惩罚……” 一个沙哑又疲惫的男声低咒道，带着浓重的愤怒。 “少废话，节省体力。” 另一个较为冷静的声音响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快点！外面还有人接应！” 黑暗里，江汀听到他们的话目光微动。 是汪家的人！ 而且他们似乎刚在无三省手里吃了大亏，正准备离开！ 江汀的心脏猛地一跳，身体绷得更紧。 耳边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听声音，不止两个人。 听到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是朝她这边过来了。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里悄然出现两柄弯刀，在黑暗的墓室里闪烁着黑亮的寒芒。 第四十章 动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光柱杂乱的晃动，映出四个警惕的身影。 身形都有些狼狈，显然是之前遇到了什么。 而且手里都握着武器，身上都带着血气。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停下了脚步，伸手示意后面的人噤声。 令行禁止，后面的人瞬间停下脚步警惕了起来。 江汀隐在拐角，眉头微微皱起。 被发现了？ 看来是个厉害的老手？ 江汀放缓了呼吸，眼睛微微眯起。 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拉长。 江汀全身肌肉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敏锐的感官让她能够清晰地听到那几人压抑的呼吸声，和他们身上传来的混合着血腥的浓重体味。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停下得毫无征兆，显然警惕性极高。 领头的人微微侧头，敏锐的感觉到了黑暗里的不对劲。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 “咔嚓。” 一道极其细微的声响响起。 江汀心脏猛然一跳，低头看向脚下无意间踩到的一颗松动的碎石。 声音虽小，但在死寂的墓道中，却异常清晰！ 几乎在碎石声响起的瞬间，领头的汪家人反应快得惊人，低喝一声。 “有人！左侧！” 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光柱猛地扫向江汀藏身的拐角。 同时，刺耳的枪声打碎了墓道的寂静！ 砰！砰！ 子弹打在江汀方才位置的石壁上，溅起一串火星和碎石屑。 江汀在枪响起的瞬间借着墙壁的反作用力，猛地向前扑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弹道，瞬间拉近了与最近一名汪家人的距离！ “找死！” 最前面的那名汪家人厉声骂了一句。 手中的匕首带着风声直刺江汀咽喉，又快又狠。 江汀身形一矮，匕首擦着她的发梢掠过。 与此同时，左手弯刀向上精准一撩！ “锵！” 金属撞击的刺耳声响起，伴随着一声闷哼。 那名汪家人手腕剧痛，匕首险些脱手。 手臂被弯刀的锋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 江汀这一刀虽然伤了一个人，却也彻底激怒了对方。 另外三名汪家人看见突然出现的江汀，眼中瞬间出现杀意，攻势更猛！ 从不同角度袭来，封死了江汀所有闪避的空间。 本来墓道就狭窄，根本施展不开。 江汀的速度优势在这里也难以完全发挥。 唰！ 一道闪着冷光的匕首划过江汀的发尾，割下了一撮头发。 感受到耳边的凉风，江汀眼神一厉。 身形迅速一闪，不退反进！ 猛地一脚踹在受伤那名汪家人的膝弯处。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与此同时，江汀借着这一踹的力道，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向后仰倒，几乎贴地！ 两把匕首和一拳头擦着她的鼻尖和胸口掠过，带起的冷风刮得皮肤生疼。 就在身体即将完全倒地瞬间，左手猛的一拍湿滑的地面，泥水飞溅。 身体借力扭转，右手的弯刀划出一道刁钻狠厉的弧线，直取右侧攻击者的小腿！ “噗嗤！” 刀刃入肉的声音在墓道里异常清晰！ 那人瞬间痛呼一声，小腿肌肉被切开，动作瞬间变形。 但左侧的匕首已经靠近！ 持匕首的汪家人手腕一翻，变刺为扎，狠狠朝着江汀的肩胛骨位置钉下来！ 第四十一章 爆炸 这一下若是扎实，整条胳膊都可能废掉！ 江汀瞳孔微微睁大，腰部猛地发力，身体硬生生向旁边扭开了半尺！ “噗！” 匕首没能扎中肩胛，而是狠狠扎进了江汀肩头与锁骨之间的肌肉里。 冰冷的金属撕裂皮肉，剧痛闪电般窜遍全身。 江汀紧紧咬牙，额角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不过剧痛也让江汀的思维异常清晰。 对方显然是想废掉她的行动力，活捉的意图明显。 否则瞄准的就不会是肩胛，而是心脏或咽喉了。 这是认出她来了？！ 想要抓回去？！ 从这几个人的身手判断，显然不是普通的汪家人！ 如果汪家人知道她的信息也不可能是个汪家人都知道。 就在匕首扎入的瞬间，江汀做出了反应。 没有试图后退挣脱，那只会造成更严重的撕裂伤，而是不退反进！ 黑暗中，江汀染着墨色的瞳孔微微一戾，受伤的左肩猛地向前一顶，让匕首刺得更深，同时也瞬间拉近了她与那名汪家人的距离！ 两人几乎面贴面！ 那汪家人没料到江汀的动作，眼神闪过一丝错愕。 就是现在！ 江汀的右手弯刀自下而上，悄无声息的迅疾抹向对方的咽喉！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 那人想要抽刀后退显然来不及，只能猛地向后仰头试图躲避。 “嗤啦！！” 刀锋划过，割开喉管，留下一道极深的血口，鲜血喷涌而出！ “呃啊！” 那人发出一声模糊的惨嚎，捂住脖子踉跄后退，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那人后退的时候下意识猛地抽出了匕首，江汀的身上瞬间带出了一摊温热的鲜血。 江汀眼前一黑，左肩被染红，整条左臂都软软地垂了下来，剧痛让她眩晕了一瞬。 踉跄一步，脚下湿滑的苔藓和血水让她有些难以维持平衡。 视线狠戾的看着继续攻过来的两个汪家人。 身形迅速躲过袭来的匕首，向着墓道里面跑。 同时手里出现一捆炸药。 本来不打算用炸药的。 这地方本就不大，若是用炸药造成大面积坍塌，就要一起完蛋。 她可不想和这些人陪葬！ 只能赌一把了！ 听到后面紧跟过来的脚步声，江汀死死咬着牙，冷汗从额头冒出来打湿了额前的碎发。 感受到空气里浓重的湿气和水汽，江汀抿紧的唇绷的更紧了。 几乎在背后的匕首刺来的瞬间，隐约的流水声传入了耳中。 就是这里！ 江汀猛地停下脚步，身体前倾，躲过后面的匕首。 然后用嘴飞快咬掉引信保险销，将炸药包狠狠按在脚下湿滑石壁的一道裂缝处，然后转身用尽全部力气向墓道下方扑去！ “拦住她！她要炸……” 身后传来汪家人惊怒的吼声。 轰！！！ 话音未落，巨大的爆炸声猛地炸响！ 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无数碎石向后猛冲！ 整个墓道剧烈摇晃，顶壁簌簌落下大块大块的泥土和石砖！ 那两名追来的汪家人首当其冲，瞬间被爆炸的火光和冲击波吞没，惨叫声被轰鸣彻底掩盖。 第四十二章 掉下暗河 江汀虽然提前扑了出去，但还是被身后的巨力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像是断线的风筝向前飞跌了出去。 原本就计算好了距离，希望能借爆炸阻挡身后的汪家人，自己则利用冲击波前冲。 但是！ 她高估了这墓道的坚固程度！ 爆炸点上方的大片结构瞬间垮塌下来，堵死了前面的墓道，也让她后面本就陡峭湿滑的坡道发生了更剧烈的崩裂！ 突然，江汀身下的石砖猛地塌陷下去！ “！！！” 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身体一空，彻底失重。 向着下方黑洞洞带着浓重水汽的地方急速落了下去。 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包裹了全身！ 噗通！ 沉重的落水声响起。 是地下暗河！ 刺骨的寒意让江汀几乎心脏骤停，肩头的伤口遇水更是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江汀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也很快陷入了黑暗。 上方的爆炸过后的墓室一片狼藉，几乎被彻底封死。 除了落石和烟尘弥漫在坍塌的墓室废墟里，再无任何声息。 只有隐约的水流声从下方深处传来，吞噬了所有痕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然后出现在了被炸塌的断壁边缘。 隐在黑暗中的视线扫过脚边焦黑的尸体碎块，又看了看下面黑洞洞望不到底的暗河。 沉默良久，然后又迅速消失在这里。 而墓的另一端，无三省正蹲在地上，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仔细嗅着，眉头紧锁。 只是还不待说什么，突然耳朵一阵。 轰隆！！！ 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混合着明显的震动，沿着石壁和地面猛地传来！ 无三省手指一僵，豁然抬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爆炸声！” 无三省身侧一个伙计失声惊呼，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家伙。 “三叔！这动静……是从我们刚才过来的方向传来的！” 一个身材高挑，面色明艳的女生迅速判断出了方位，脸色严肃。 “而且很近！这鬼地方怎么还能用炸药？不怕全都埋这儿吗？！” 无三省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了一味的算计和狡猾，带上了沉冷的锐利。 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目光微微眯起，看向巨响传来的地方。 “不是我们的人。” 好一会才声音低沉出声。 “是后面跟着的那群疯狗。” “听这塌方的余音，规模不小，他们怕是玩脱了，把自己也折进去了。” 而且可能出现了第三方势力和人！ 不然怎么会突然造成这么大动静。 深沉的目光扫过脚边的棺椁，脸色越发阴沉。 “三爷，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摸过去看看？” 潘子看着沉默的无三省，提议了一句。 “看？” 无三省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看什么？去看塌方现场吗？现在过去，万一二次坍塌，谁也别想出来。” 顿了顿，目光看向旁边的明艳少女。 “小慈，收拾东西，准备出去。” “知道了，三叔。” 少女麻利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去。 “三爷，就这么走了？这里面说不定有好东西啊。” 有伙计有些不甘心。 无三省瞥了那伙计一眼，眼里带着冷光。 被无三省这么盯着，那伙计也闭了嘴。 财帛动人心，懂得都懂。 只是不听话的伙计，没必要存在。 无三省拍掉身上的泥土，接过递过来的背包，迅速带着人朝着另一边的盗洞离开。 第四十三章 失踪 京都四合院，汪锐第五次路过江汀的四合院外面。 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还有观察门上的痕迹。 没有打开的痕迹，上面已经有了一些灰尘。 还没回来…… 汪锐金丝眼镜后面的目光闪过一丝幽光。 扶了扶眼镜，嘴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拎着公文包自然的从四合院外墙路过，回到不远处的另一间四合院。 不确定死亡…… 暂定失踪…… ………… 京都另一边的一间老胡同里。 黑瞎子端着一大盆刚拌好的狗粮从厨房晃悠出来，盆沿还沾着几点肉汁。 夕阳的余晖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黑瞎子一出来就瞧见院子里那位平日里八风不动，闷得能拧出水的哑巴张。 此刻正坐在小马扎上，一双发丘指堪称温柔地捋过趴在脚边的憨胖大狗的后背。 煤气罐舒服得眼睛半眯，尾巴尖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乖顺得不像话。 “啧啧！” 黑瞎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把沉甸甸的狗食盆往地上一撂，发出哐当一声响。 “我说哑巴，你这手法可以啊，改天咱俩要是失业了，去天桥底下支个摊儿，专治宠物抑郁，保证生意兴隆。” 本来趴着舒服的打呼噜的煤气罐被盆响惊动，耳朵倏地立起。 但看到是黑瞎子，又嗅到空气里弥漫的肉香，立刻欢快的嗷呜了一声，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但没立刻扑过去，反而先扭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张启灵垂下的手背。 张启灵没搭理黑瞎子的插科打诨，只是又轻轻拍了拍狗的大脑门，低声道。 “去吃。” 煤气罐这才站起身，步伐轻快地冲向食盆，埋头苦干起来，还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显然黑瞎子的手艺它很满意。 黑瞎子抄着手，走到张启灵身边，也拖过一个小马扎坐下。 视线却飘向了院门外的方向，脸上的嬉笑淡去了几分。 “这大家伙倒是养熟了，认主。” “就它真正的主子，这都超时几天了，还没个信儿。” “唉～人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了？也没说要出去这么久啊？” “这大家伙每天吃这么多，瞎子要养不起了～” 黑瞎子叹气，黑瞎子心痛。 看着一顿一盆，吃的欢快的狗子，黑瞎子捂了捂自己的钱包。 真能吃啊…… 吃的比瞎子和哑巴加起来的伙食费都多。 嘶～ 不能想了，一想就感觉晚上吃不下饭了。 张启灵顺着黑瞎子的目光也看向门外，夕阳将院子染成暖金色，静悄悄的。 不过他没有说话，沉默着，嘴唇微微抿紧。 黑瞎子看着张启灵抿紧的嘴唇，心里那点插科打诨的心思也歇了，反而说起了前几天查到的那些的消息。 “上次瞎子去查小邻居那些信息不是出现了误差？所以之后又去查了一遍。” 说到这里黑瞎子脸上的神情变得有趣起来。 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大了几分。 “哑巴，你猜我查到了什么？你肯定想不到！” 第四十四章 疑似长生体 黑瞎子故意卖了个关子。 张启灵没搭话，只是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黑瞎子见张启灵不为所动，也不觉得无趣，反而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兴奋。 “嘿，你猜怎么着？咱们这小邻居，明面上那点东西干净得像张白纸，可往深里一挖，底子可花得很。” 黑瞎子墨镜后的眼睛闪着光。 “她最初出现的地方就是之前咱们遇到的的那个小镇子上，在这之前的那些信息都是故意放出来的。” “不过这手段也是厉害，瞎子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挖出来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留意着张启灵的反应，见对方依旧沉默，但眼神专注，便继续说。 只是声音不由得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趣味。 “至于之前的时间，还好瞎子人脉广，查到小邻居之前可是一直在国外，而且从她回来到现在已经十几年快二十年了。” 说到这里黑瞎子嘴角忍不住咧起，又笑了一声。 只是后面那句话，刻意加重了语气。 张启灵本来看着天空发呆的眸子微微顿住，转头看向黑瞎子。 清澈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波动，看向黑瞎子的眼神一凝。 “二十年？” “对，二十年。” 黑瞎子肯定地点头，墨镜下的眼神带着一种发现大秘密的玩味。 “准确说，至少十八年。” “她回国那会儿，瞎子还在墓里打地铺呢。” 黑瞎子继续掰着手指头，像是在算一笔有趣的账。 “也就是说，她现在这张脸，这副年纪轻轻的样貌，最少也顶了快二十年没变过了。” “哑巴，你说，这是不是有趣的大秘密？” 黑瞎子凑得更近，声音里带着兴奋。 “咱这小邻居可不简单，在国外的经历和瞎子有得一拼。” “而且这可不是易容术能办到的？这根本就是……” 黑瞎子眉梢微微上扬，语气刻意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长生。”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煤气罐舔食盆的细微声响。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弦被骤然拨紧。 张启灵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眉头轻微地蹙了一下。 那双总是看向虚空的眼睛，这时候清晰的聚焦在黑瞎子脸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长生…… 想这个他就会想到张家，想到他和瞎子，还有……暗地里的那些人。 “她之前在国外……” 张启灵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确认的意味。 “国外的踪迹抹得比国内还干净，之前又因为战争的缘故有些东西已经查无可查了。” “这次能查到还是因为之前瞎子埋在国外的线跟着一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查到的。” 说着抬手扶了扶墨镜，手放在脑后，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但是嘴角那点玩世不恭的弧度变得有些冷。 “不过最近她好像也被盯上了，那群追着咱们的疯狗都消停了不少。” “也不知道这次的迟迟没有回来是不是跟他们有关？” 张启灵听完有些沉默，目光投向院门外已然漆黑的胡同。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第四十五章 王月半 煤气罐似乎也终于吃饱了，心满意足地抬起头，甩了甩大脑袋，踱步回到张启灵脚边，重新趴下。 不过似乎也感受到气氛的不寻常，只是安静地贴着，不再打呼噜。 漫长的沉默在院子里蔓延。 良久，张启灵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看向黑瞎子。 “和张家有关？” 他记得在张家的密藏里，并没有记载存在除张家以外的长生体。 瞎子除外。 瞎子的家族祖上和张家有些渊源，之前也进过青铜门，所以才有这么长的寿命。 至于其他的长生体，他并没有听说过。 黑瞎子听到张启灵的问题，嘴角那点冷冽的弧度稍稍收敛，墨镜后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哟，哑巴，反应够快的啊。” 继续咂咂嘴说道。 “是不是张家的人，目前还不好说，瞎子挖到的线索里头，并没有查到这一点。” “想来这只有小邻居自己知道了。” 黑瞎子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然后继续道。 “她活跃在国外有多长时间也查不到。” 他叹了口气，这次带上了点烦躁。 “不过现在麻烦的是，盯着她的，可能不止一拨人。” “汪家那群疯狗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被惊动了，可不好说。” 张启灵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煤气罐厚实的皮毛间缓缓梳理。 黑瞎子提供的碎片信息，正在他脑中快速组合比对。 一个拥有疑似长生体质的人…… 不过根据瞎子得到的信息，应该不是那边的人。 张启灵垂着眼眸看着脚边眯着眼睛，甩着尾巴的大狗，手指捏了捏抖动的耳朵，并没有说话。 ………… 茂密的山林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鸟叫声回荡在山野。 从山林深处流淌出来的河流绕过山脚，流向更远的地方。 不过很快这片寂静就被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打破了。 一边河道的灌木林一阵晃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 丛林没晃一会儿，就被一双有些胖呼呼的手从两边拨开，露出里面的一张有些狼狈的胖脸。 王胖子费力地从茂密的灌木丛里挤了出来，身上沾满了草叶，嘴里还叼着半片树叶。 呸呸两声吐掉，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河边的石头上。 “哎呦喂，可累死胖爷我了！” 一边嘟囔着，一边撩起汗湿的衣襟扇风，圆滚滚的肚皮跟着一颤一颤。 “这鬼地方，蚊子比TM粽子还凶，专挑胖爷我这细皮嫩肉的地方下嘴！” 抬手挠了挠脖子上几个新鲜的红包，龇牙咧嘴地四处张望。 河水哗啦啦地流着，清澈见底，偶尔能看到一两条小鱼游过。 “嘿，这水还挺清亮。” 王胖子眼睛一亮，也顾不上累了，甩下身上的背包，手脚并用地跑到河边。 先把整个脑袋埋进水里冲了冲，然后抬起头，痛快地啊了一声，甩了甩水珠。 清凉的河水驱散了身上的热气。 连被蚊子咬的难受都好多了。 第四十六章 啥玩意？ 王胖子洗了把脸，正准备琢磨下一步是顺着河往下游走还是往回找找来的路。 虽然他严重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找到。 毕竟这密林子他走了一天才走到这里。 而且这次下斗什么也没捞着，还耽误了他看店的时间。 亏大了！ 回去一定要先吃一顿羊蝎子火锅，好好补补。 这几天都饿瘦了！ 想着又摸了摸圆乎乎的肚子，比起来的时候感觉都瘦了一圈。 唉～ 还不等他抬脚离开，目光无意间扫过下游不远处的河滩，动作突然顿住了。 “嗯？” 王胖子眯起小眼睛，手搭凉棚仔细看去。 河滩边缘的淤泥和乱石中间，好像半埋半露地躺着个什么东西。 颜色暗沉，不像石头。 “啥玩意儿？” 王胖子嘀咕着，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 也顾不上找路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河边的鹅卵石，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离得近了，那轮廓渐渐清晰。 像是个……背包？ 是个不大的登山包，沾满了泥浆和水草。 一侧的带子似乎还断了，卡在几块石头中间，随着水流微微晃动。 王胖子顿时来了精神。 “哎呦！这是哪个倒霉蛋留下的？看着还挺结实，让胖爷我瞧瞧有没有什么硬货！” 说着搓着手，兴奋的左右看看，确定四周除了鸟叫没别的动静，这才蹲下身。 费力的把背包从石头缝里往外拽。 “嗬！还有点重！” 王胖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把那包拖到稍干爽点的岸上。 包的外层已经被河水泡得发硬，沾满了泥沙，但看起来质量不错，还没散架。 迫不及待地拉开主拉链，里面的东西同样湿透了，一股河水的腥味和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王胖子动作一顿，小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 手里翻得更仔细了。 几件湿透的衣物，一些常见的野外生存工具，压缩饼干泡成了糊状，一个防水手电筒。 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密封袋…… 仔细瞅了瞅，嘴里呐呐道。 “背包的主人是个女的？” “还有这些东西，橡胶手套，口罩，密封袋，样本……不会是个搞研究的吧？” 王胖子捏着那副橡胶手套，小眼睛里的警惕又多了几分疑惑。 “搞研究的跑这穷山恶水里来研究啥？研究蚊子有多肥？” 嘴里嘟囔着，继续翻找。 越翻，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似乎越清晰。 扒开几件湿衣服，手指突然碰到一个硬物，冰凉梆硬。 掏出来一看，是个保温杯，看着还挺贵。 不过杯身有一道明显的凹痕，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 王胖子拧开杯盖，凑近闻了闻，里面早被河水灌满了，但残留在瓶口的一丝极淡的气味让他鼻子抽动了两下。 除了河水的腥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嘶……” 王胖子感觉后颈皮有点发麻，这包越来越邪性了。 下意识地又朝四周望了望，山林寂静，只有水流声。 把保温杯扔到一边，手下动作加快，哗啦一下把包里大部分东西都倒在了岸边的石头上。 湿漉漉的物品散落开来。 都是一些小东西，奇奇怪怪的。 不过…… 第四十七章 救！ 王胖子目光盯住包内侧，伸出粗短的手指，在那块深色区域上用力抹了一下。 指尖立刻沾上了一点残留的尚未被河水完全冲刷掉的粘稠感，以及更加明显的铁锈一样的血腥味。 “我靠！真见血了！” 王胖子心里咯噔一下，这包的主人怕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在这荒郊野岭的…… 猛地站起身，顺着河流向下游方向极目远眺。 这包卡在这里，人呢？ 河水哗哗地流着，在下游几十米处拐了个弯，被一片茂密的芦苇丛挡住了视线。 王胖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良心占了上风。 骂骂咧咧地抓起地上那根用来探路的树枝，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河滩的乱石，朝着下游芦苇丛的方向摸过去。 “喂！有人吗？” “倒霉蛋！还活着吗？吱个声！” 王胖子一边走一边喊，声音在山谷里引起几声空洞的回响。 靠近芦苇丛，水流声似乎更大了些。 拨开一人多高的芦苇，王胖子小心翼翼地探进头去。 下一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河湾浅滩上，河水冲刷着一片较为平缓的碎石地。 一个人影面朝下趴在那里，大半个身子还浸在冰冷的河水里，只有背部露出水面。 长发散乱地漂浮在水面上，像一团纠缠的水草。 身上穿着和背包里同款的冲锋衣，但已经破烂不堪。 后背靠近肩胛的位置，有一大片令人触目惊心被水泡得发白的撕裂伤，周围的水色还泛着极淡的粉色。 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握……艹……” 王胖子手里的树枝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愣了两秒，才猛地反应过来，也顾不上石头硌脚了，连忙冲进河里。 冰凉的河水瞬间没过他的大腿。 踉跄着跑到那人身边，费力地将人从水里翻转过来。 一张苍白如纸，双目紧闭的脸露了出来，额角还有一道磕碰留下的青紫痕迹。 嘴唇也冻得发紫。 王胖子抬手，手指颤抖的在鼻息下面探了探，感觉到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又摸了摸脖颈侧的动脉，跳动也十分细微缓慢。 这才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还活着。” “要是个死的，多晦气！” 不过盯着那张毫无血色的陌生脸，心里瞬间天人交战。 救？ 这荒山野岭的，自己都差点交代在这儿，再拖上个半死不活的累赘，能不能走出去都是问题。 而且看这伤势，明显不是意外，万一是惹了什么仇家，胖爷岂不是要跟着倒霉？ 不救？ 这良心…… 他王胖子虽然爱财怕死，但眼睁睁看着个大活人，还是个姑娘，就这么泡在冷水里等死，这踏马以后睡觉都得做噩梦。 “嘛的……” 王胖子低骂一声，狠狠一跺脚，水花四溅。 “算胖爷我倒霉！碰上你这么个讨债的！” 一咬牙，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人从水里捞起来。 入手一片冰凉，还沉得要命。 龇牙咧嘴地调整了下姿势，尽量避免碰到肩上那可怖的伤口，连拖带抱的把人弄上了岸，平放在相对干燥的碎石滩上。 第四十八章 血亏的胖爷 然后快步跑到自己背包那里，在包里翻出急救包。 之后又急忙跑回来蹲在昏迷不醒的江汀身边，笨拙却又尽量轻缓的剪开肩上破烂的衣服，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 被水泡得皮肉外翻，颜色惨白，看着就疼。 “嘶……这得多疼啊……” 王胖子倒吸一口冷气，一边念叨，一边用干净的河水稍微冲洗了一下伤口周围的泥沙。 然后倒上消毒药水，用纱布按住，再用绷带一圈圈缠紧固定。 动作算不上专业，但足够用力，希望能止住可能存在的渗血。 做完这一切，已经累出一身汗。 看着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人，王胖子愁眉苦脸。 “光躺着不行啊，得生火，得保暖……” 四下张望，河滩开阔，不是个扎营的好地方，但把伤员单独留在这儿去找地方更不安全。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王胖子认命地叹口气，先把人拖到一处稍微避风的大石头后面。 然后迅速在附近搜集了些干燥的树枝落叶，掏出打火机。 很快，一小堆篝火燃了起来。 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拧干水分，架在火边烘烤。 又把江汀湿透的外衣也脱下来，用自己的半干外套将人裹紧，尽量靠近火堆。 忙活完，王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着跳动的火焰和火堆边那张依旧苍白的脸，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得，胖爷我这趟真是血亏！屁明器没摸到，还得倒贴医药费和伙食费！” 嘴里哀叹着，从自己背包里掏出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掰了一小块。 犹豫了一下，又掰得更小一点，试图塞进江汀紧闭的嘴里，自然失败了。 “唉，算了，等你醒了再说吧。” 王胖子把饼干塞回自己嘴里，嚼得没滋没味，小眼睛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林子。 救是救下来了，能不能活，就看这姑娘自己的造化了。 而且，她到底是谁？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出现在这里？ 王胖子心里沉甸甸的。 莫不是捡了个麻烦。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总不会是个同行吧？ 又瞅了瞅地上江汀的小身板儿，又觉得不可能。 摇了摇头，这么小个姑娘，应该不是干他们这行的。 八成是迷路了吧，不然怎么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王胖子嚼着没味的压缩饼干，盯着火堆旁那张惨白的脸，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不能这么耗下去。 这荒郊野岭的，缺医少药，晚上气温再一降，这姑娘指定扛不住。 他那点三脚猫的包扎功夫，顶多算个临时止血，那伤口那么大一划拉，万一感染了，破伤风了，那可就真交代在这儿了。 “不行不行！” 王胖子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得送医院！必须送医院！” 环顾了一下四周，暮色已经开始四合，山林里影影绰绰，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嘛的，这鬼地方，医院在哪个犄角旮旯都不知道！” 王胖子挠着头，努力回想进来时的路线。 他是从山另一边的一个小镇子摸进来的，靠着指北针和一张老掉牙的地图，走了足足一天才到这河边。 背着个人再原路返回？ 估计走到天亮都够呛，这姑娘能不能撑到那时候都难说。 第四十九章 醒来 蹲下身，又检查了一下江汀的情况，呼吸依旧微弱，额头却隐隐有点发烫的趋势。 “发烧了！” 王胖子心里更急了。 这可不是好兆头！ 最后咬咬牙，决定不能往回走，得顺着河往下游去！ 一般有河的地方，下游总能找到人烟。 说不定就有村子或者护林站什么的，总比在这深山老林里等死强。 说干就干。 王胖子迅速把火堆彻底熄灭掩埋。 然后把自己的东西和江汀那个破背包胡乱塞进自己的大包里。 接下来是最困难的，怎么把人弄走？ 背？ 不行，那伤口在前肩上，一碰肯定不行。 抱？ 这姿势走不了远路。 最后，一跺脚，把之前捡来的那根还算结实的树枝和几根韧性不错的藤蔓凑在一起，勉强捆扎成了一个简陋的拖架。 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人挪到拖架上，用那件半干的外套把人裹严实，又用剩余的绷带稍微固定了一下，免得颠下去。 “姑娘，对不住了啊，胖爷我这可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了，你可得挺住！” 王胖子对着昏迷不醒的江汀念叨了一句，然后拉起藤蔓做的挽绳，套在肩上。 深吸一口气，拖着这个简易担架，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河滩向下游走去。 河水哗哗地流着。 王胖子走得呼哧带喘。 拖架在乱石滩上磕磕绊绊，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时不时还得停下来，回头看看江汀还有没有气，心里七上八下的。 天色越来越黑，林子里的各种怪叫声也响了起来。 王胖子心里发毛，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给自己壮胆。 “嘛的……等把你送医院了……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一样都不能少……胖爷我这次亏大发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胳膊和肩膀都被藤蔓勒得生疼。 就在几乎要脱力，考虑要不要再歇一会儿的时候，前方黑黢黢的河道远处，似乎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亮光。 像是……灯光？ 王胖子精神一振，揉了揉眼睛，仔细看过去。 没错！是灯光！ 虽然很远，很微弱，但确实是灯光！ 有灯光就有人家！ “哎呦喂！苍天有眼啊！” 王胖子差点喜极而泣，身上顿时又涌出一股力气，拖着沉重的拖架，加快速度朝着那点亮光的方向艰难地挪去。 ………… 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江汀的意识像是从冰冷漆黑的水底艰难地向上浮潜，每一次试图冲破那层隔膜，都被沉重的疲惫和模糊的痛楚拉拽回去。 额角一跳一跳的疼，肩膀更是像被烙铁烙过，火辣辣地灼烧着。 过了好久，才费力地掀开眼皮，视线花了很久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刷得雪白的天花板，一盏昏暗的壁灯。 以及悬挂在头顶的半袋透明液体，正通过一根细管连接到她手背上。 医院？ 这个认知让江汀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她怎么会在这里？ 最后的记忆她只记得坍塌的墓室，冰冷的河水…… 还有……汪家人！ 只是，她还活着？ 是谁救了她？ 江汀试图转动僵硬的脖颈，查看周围环境。 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惊动坐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人。 王胖子正睡得迷迷糊糊，口水都快流到病床栏杆上了。 忽然感觉床铺微微一动，一个激灵就抬起了头。 小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嘴里就先含糊地嘟囔。 “嗯？……怎么了？要喝水还是……” 话没说完，就对上了一双漆黑警惕，带着明显审视和茫然的眸子。 那双狐狸眼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失焦，但深处的锐利和冷静却没有完全掩盖住。 “哎呦喂！姑奶奶你可算醒了！” 第五十章 细心警惕的胖子 王胖子瞬间彻底清醒，猛地站起身，脸上堆起又是惊喜又是后怕的表情。 “你可吓死胖爷我了！差点以为你就要交代在那河滩上了！” 江汀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看起来有些咋咋呼呼的胖子。 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现状和对方的身份。 江汀的目光扫过王胖子沾着泥点子的衣服，以及他脸上的关切和疲惫，警惕心稍稍降低了一丝，但并未完全消失。 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只能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 “哎哎，别急别急，刚醒肯定难受。” 王胖子很有眼力见，连忙从旁边床头柜上拿起一杯水，插上吸管，小心地递到江汀嘴边。 “慢慢喝，润润嗓子。” 江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微微低头，含住吸管。 清凉的水流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但也缓解了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 喝了几口，稍稍偏开头，示意够了。 王胖子放下水杯，搓着手，看着眼前这个虽然醒了但依旧虚弱苍白的姑娘，忍不住又开始絮叨。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跑到那老林子里去了？还伤成那样？” “幸亏是遇上胖爷我这种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不然你可就真成河漂子了！那地方，晚上野猪都能出来遛弯……” 江汀安静地听着，眼神里的茫然逐渐褪去。 从王胖子的絮叨中捕捉到关键信息。 是他救了自己，从一条河里。 他看起来像个户外爱好者或者当地人，不像汪家人。 道上的人……还不确定。 江汀又看了一眼王胖子。 “谢谢。” 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嘶哑，但清晰。 “哎，谢啥，碰上了就是缘分。” 王胖子摆摆手，随即又想起什么，小眼睛眯起来，带着点探究。 “那个……姑娘，你怎么称呼啊？怎么一个人在那地方？遇上什么事了？需要帮你联系家里人吗？” 面对王胖子一连串的问题，江汀垂下眼睫。 “我叫江汀。” “进山徒步，不小心摔下了陡坡，又被河水冲了一段，多谢你救了我。” 说辞简洁，刻意模糊了细节，听起来像是一场普通的意外。 王胖子听着，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摔下陡坡能摔出那种像是被利器划砍又爆炸冲击过的伤口？ 而且那背包里的东西，可不像普通徒步客会带的。 但王胖子面上没显露什么，只是点点头。 “哦，小江姑娘啊，那你运气可真是……太背了点儿。” “不过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医生说你失血过多，伤口感染引起发烧，得好好养一阵子。” “医药费……” 江汀轻声问。 “嗐！先别提这个，胖爷我还垫得起！” 王胖子一副豪爽的样子，虽然心里在滴血，但面对一个刚醒的伤员，实在不好意思立马算账。 “你安心躺着，等好了再说。” 江汀看了他一眼，只是轻轻说了句。 “我会还你的。” 说完就重新闭上眼睛，似乎极其疲惫。 王胖子见状，也不好再多问，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坐回旁边的椅子上。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王胖子看着病床上那张苍白安静的脸，眼睛转了转，心里的小算盘也啪嗒啪嗒响了起来。 这姑娘，绝对没说实话。 第五十一章 回京 几天后，镇上的小医院门口。 江汀穿着一身王胖子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明显不太合身的干净衣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肩上的伤口经过这几天的重新包扎换药好了不少，至少不是那么疼了。 不过动作间仍能看出些许僵硬和不适。 “哎呀小江妹子，你说你这都还没好全，这就急着出院干啥呀？” 王胖子在一旁嘟囔着。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不好好养着，小心以后落下病根儿！” 手里提着自己和江汀的包，跟在她身边絮叨，眼睛里还带着担忧。 这姑娘看着就倔，非要急着出院。 这几天相处，他也算是摸清了她的性子。 不过他也不打听这么着急出院干啥。 这姑娘看着就是不是个简单的，他还是不要不要多问的好。 江汀脚步没停，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没事胖哥，我心里有数。” 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 身上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又不是残废，不能一直躺在医院里。 而且，这次回去之后，那些尾巴肯定会咬的更紧吧。 毕竟她失踪的消息肯定通过之前听到的接应的汪家人传出去了。 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恐怕很快就会重新聚焦。 她现在就是除了黑瞎子和张启灵以外的第三个靶子。 而且看起来是最好欺负的那个，自然会紧紧盯上。 只是，这次被王胖子救了确实是在她意料之外。 是的，这几天她也知道了这个胖子是谁。 铁三角中的胖子，王月半，算是主角之一。 王胖子咂咂嘴，知道劝不住，只好把她的包递过去。 “成吧，那你可千万注意着点，别沾水，别用力，定期换药……哎，对了！” 突然想起什么，从自己那个脏兮兮的腰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塞到江汀手里。 “这是胖爷我在潘家园铺子的地址和电话，你要是在北京有啥麻烦，或者……呃，伤口又不对劲啥的，尽管来找我！” “胖爷我认识几个老中医，手法不错！” 王胖子说得诚恳，眼睛里还带着关心，这几天的相处，虽然这姑娘话少又神秘，但王胖子觉得她不是坏人。 江汀看着手里那张印着王月半和一堆古玩符号的名片，指尖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小心地收进口袋。 “好，谢谢胖哥。” 王胖子的细心和分寸拿捏的非常好，常年在潘家园那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混迹自然练就了一套识人的眼睛。 江汀觉得这人和书里面写的也大差不差，虽然此时看到的未必是全面。 但原本只是对纸片人的浅薄印象如今亲自感受到，形象自然就立体了起来。 两人走到医院门口那条尘土飞扬的小路边。 “小江妹子真不用我送你到车站？或者帮你联系你朋友？” 王胖子还是不放心。 “不用，接我的人快到了。” 江汀摇摇头，目光望向道路尽头。 “那……行吧。” 王胖子挠挠头。 “那胖爷我真走了啊！你多保重！” “再见，胖哥。” 江汀微微颔首。 王胖子背起自己的大包，一步三回头地朝着镇汽车站的方向走了。 走出去十几米，又忍不住回头喊道。 “喂！小江妹子！记得啊！潘家园！来找胖爷我！给你打折！” 江汀站在路边，看着他圆滚滚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看着王月半三个字，眼神有些复杂。 与他们牵扯越来越多了…… 不过，似乎也还不错。 在想着的时候，一辆黑色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到她身边停下。 第五十二章 胖了一圈的煤气罐 车窗降下，黑瞎子歪戴着墨镜，上下打量着江汀，嘴里忍不住啧啧两声。 “小邻居，你这造型挺别致啊？走复古流浪风？” 江汀没理会黑瞎子的调侃，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麻烦你了。” 系好安全带，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收费的，记得结账就行。” 黑瞎子笑嘻嘻地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打，车子利落地掉头。 “哑巴在家给你伺候煤气罐呢，那狗东西都快成精了，顿顿要吃肉，快把我们吃破产了。” 车子驶上颠簸的土路，扬起的尘土模糊了后方的小镇。 江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但更清晰的是肩上隐隐的抽痛和体内那股冰冷的杀意。 黑瞎子从墨镜后瞥了她一眼，嘴角懒散的笑意收敛了些。 “小邻居，你这怎么回事？把你搞成这样的，不是寻常玩意儿吧？碰上硬点子了？” 江汀依旧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声音平静又带着冷意。 “嗯，碰上了几条疯狗。” 黑瞎子闻言轻笑了一声。 可不是吗？ 确实是疯狗。 车子开了两天终于驶入了京都，窗外的景象也从安静逐渐变为喧嚣。 不过这两天车内的气氛一直都很沉凝。 黑瞎子也不再说话，只是偶尔瞥一眼副驾上闭目养神的江汀。 她脸色依旧不好，但周身那股子冰冷的锐气却越来越盛，像是一把隐而不发的刀。 看来小邻居是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了。 能查到那些人，本事也不小。 果然活得久的人就没有省油的灯。 想到这里，黑瞎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江汀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黑瞎子看江汀看过来便挑了挑眉，故意调侃道。 “小邻居，你这眼神跟要吃人似的，瞎子都有点怕怕。” 江汀白了他一眼。 “少贫嘴。” 黑瞎子嘿嘿一笑。 “瞎子这不是给你缓解缓解气氛嘛。” “这安静的样子，瞎子可憋了一路了。” 江汀轻哼一声，没搭理他，继续闭眼休息。 车子七拐八绕，最终开进一条安静的胡同，在一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四合院门前停下。 “到了，小邻居。” 黑瞎子熄了火，懒洋洋地靠在驾驶座上。 “友情提示，煤气罐同志最近伙食有点好，情绪可能比较激动，小邻居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江汀睁开眼，推开车门。 双脚踩在熟悉的地面上，深吸了一口京都干燥微凉的空气，肩上的伤口似乎都轻了几分。 不过江汀刚站稳，还没去拿放在后座的背包，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迅猛的奔跑声，伴随着激动得变调的呜呜声。 紧接着，院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条缝。 一道灰白色圆滚滚的巨大身影像炮弹一样从门缝里挤了出来，以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直扑向江汀。 江汀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得踉跄了一下，幸好及时伸手抵住了车门才稳住身形。 第五十三章 无标题1 下一秒，一颗毛茸茸沉甸甸的大脑袋就疯狂地往她怀里和胳膊上蹭。 湿漉漉的鼻子不停地抽动着，发出又像呜咽又像撒娇的哼哼声，尾巴摇得几乎要带上残影。 正是半个多月不见的煤气罐！ 江汀瞅了一眼。 果然如黑瞎子所说，肉眼可见地又圆润了一大圈，皮毛油光水滑，显然被喂养得很好。 不过现在狗子有些激动，好长时间不见铲屎的，整个狗几乎都要站立起来扒在江汀身上。 巨大的力道撞得江汀受伤的肩膀一阵隐痛，但也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并没有推开。 江汀抬起没受伤的右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它厚实的脖颈。 “好了，好了，别扒拉了，你家铲屎的还活着呢。” 煤气罐这才安分了些，嘴里依旧哼哼唧唧，围着江汀转了好几圈，时不时用脑袋蹭蹭江汀的腿。 黑瞎子下车，靠在车边看热闹，啧啧两声。 “瞧瞧，瞧瞧，这没良心的东西！瞎子我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也没见它这么热情！果然还是只认一个主子！” 这时，院门被完全推开。 张启灵安静地站在门内，依旧是那身简单的兜帽衫，身形挺拔，面容清俊。 目光先是落在被煤气罐缠得有些狼狈的江汀身上，极快地扫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和略显僵硬的左肩。 江汀安抚住过于激动的煤气罐，抬起头，正对上张启灵看过来的视线。 “张启灵。” 江汀喊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这算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叫他名字。 张启灵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秒，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侧过身，让出了进门的路。 煤气罐还在她腿边兴奋地转着圈，哼哼唧唧，寸步不离。 黑瞎子听到江汀叫出哑巴张的名字，挑了挑眉。 “看来小邻居知道的不少嘛？” 一边说一边跟上了脚步进了院子。 “你们不是也查我了吗？” 江汀闻言只是淡淡出声应了一句。 言外之意，你们调查我，我自然也可以调查你们。 当然查到多少看各自的本事。 江汀走进门看到的就是墙角杂草丛生，落叶满地的院子。 看得嘴角抽了抽。 这…… 真够乱的。 江汀看着满院狼藉，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看来这里也只是他们的一个落脚点。 黑瞎子自然也听懂了江汀的言外之意。 不由得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这是知道瞎子查她了？ “嘿，小邻居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黑瞎子非但没觉得尴尬，反而笑得更加的肆无忌惮，踱步到院子中间，毫不在意地踢开脚边几片落叶。 “瞎子我那是关心邻里安全，怕有不法分子潜伏嘛。” “再说了，你这藏着掖着的，瞎子我好奇心重，理解一下？”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还带点委屈，好像调查别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听得前面的张启灵都看了过来。 心里想着，瞎的脸皮果然是越来越厚了。 江汀懒得跟他贫嘴，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第五十四章 猜测 石凳冰凉，江汀浑不在意。 煤气罐立刻凑过来，把大脑袋搁在她膝盖上，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江汀抬手呼噜了一下狗子的大脑门。 黑瞎子溜溜达达地也找了个石凳坐下，与江汀隔着一个小石桌。 张启灵则抱臂靠在了廊下的柱子上，目光平静地落在院中，仿佛在发呆。 院子里一时间只剩下煤气罐的呼噜声和风吹过残留杂草的细微声响。 短暂的沉默后，黑瞎子率先打破了平静。 屈指敲了敲石桌面，语气依旧带着惯常的调侃，但墨镜后的眼神却认真了几分。 “小邻居，闲话咱就不扯了。” “瞎子我查你，是事实，你查我们，也是事实，现在呢，情况有点意思了。” “你差点折在外面，我们这边呢，最近也清静得有点反常，追着屁股咬的疯狗都消停了。” 说着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隔着石桌看向江汀。 “所以，瞎子大胆猜一下，你这次惹上的麻烦，是不是恰好……也帮我们吸引了不少火力？” “或者说，比起我和哑巴，你对他们来说更有吸引力？” 之前他和哑巴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追着他们咬了几十年的老鼠现在竟然不热情了，合着是全奔小邻居那儿开会去了？ 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汪家那群狗玩意儿是不是找到了什么新乐子，或者……更重要的目标。 江汀听着黑瞎子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挠着煤气罐的下巴，狗子舒服得喉咙里发出更大的呼噜声。 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想着黑瞎子的话。 黑瞎子这话看似调侃，实则是在探她的底，也是在确认双方目前的处境。 汪家的注意力确实发生了转移，而转移的原因很可能就在她身上。 “吸引力谈不上。” 江汀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可能只是我碰巧踩到了他们的尾巴，比较疼而已。” “哦？” 黑瞎子挑眉。 “踩尾巴能踩得他们连哑巴这张终极地图都暂时顾不上追了？” “小邻居，你这脚劲儿可不小啊。” “踩哪儿了？给瞎子我也指指路，让我也去蹭蹭热闹？” 黑瞎子听到江汀的话立刻来了兴趣。 靠在廊下的张启灵，目光也微微转动，落在了江汀身上，安静地等待着。 江汀沉默，没有立刻出声。 之前她一直不是很确定汪家人到底是怎么盯上她的。 至少在她回国之后没有露过馅。 在国外的几十年，她一直很小心，能查到的东西很少。 所以根据时间算，江汀就不由得想到了她刚到这个世界那段时间。 那时候她却还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普通人，刚从大厂出门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也只有那时候才是她最没有防备心的时候。 思维也还是局限于一个普通人的思维，根本做不到多谨慎。 所以，那时候有汪家人见过她？ 所以在汪家人看到黑瞎子接触她的时候调查有人认出了她。 所以那时候见过她的那个汪家人还活着？ 江汀脑海里快速的闪过各种猜测。 至于为什么盯她这么紧？ 江汀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晦暗。 也许，之前她猜测的那个穿越者不是在九门，而是在汪家？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他们会先放着黑瞎子他们不追，而是紧跟着她不放。 第五十五章 鉴定叶子 对于黑瞎子的问题，江汀沉默不语。 江院中只有风声和煤气罐的呼噜声。 黑瞎子也不催促，只是饶有兴致地隔着墨镜观察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张启灵的目光也依旧沉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过了好一会儿，江汀才出声，只是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意。 “也许不是因为我之前做了什么，只是因为我这个人。”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的话。 后面的那句江汀没有说，不然还会牵扯其他问题。 她和黑瞎子他们的关系还不到什么都说的地步。 “哦？” 黑瞎子身体前倾，兴趣更浓了。 “为什么？” 被那群人追了这么长时间，黑瞎子还是比较清楚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为了寻找长生。 他和哑巴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被那些人穷追不舍吗？ 那江汀呢？ 也是长生种，又有什么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吗？ 黑瞎子想得到的，张启灵自然也想得到。 沉静的眸子微微抬起，看向江汀。 江汀的目光扫过黑瞎子探究的脸，又掠过廊下张启灵沉静的身影，最后落在膝盖上煤气罐毛茸茸的脑袋上。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了捏狗子厚实的耳根。 “没有为什么，也许只是某个自以为是心比天高的脑残眼里容不下别人罢了。” 江汀话锋一转，直接模糊这个话题。 黑瞎子听到江汀这明显带着情绪且避重就轻的回答，微微扬了扬眉。 小邻居这是猜到些什么？ 不过看她不想说也就不问了。 “行吧，既然小邻居不想说就不说了。” “瞎子我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 黑瞎子从善如流地靠回石凳，摊了摊手，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样子。 江汀也顺势结束了这个话题，沉默片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目光看向黑瞎子。 “瞎子，帮我个忙，我给报酬。” 黑瞎子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看过来。 “哟，小邻居有什么忙要我帮啊？说说看，报酬嘛，好商量。” 江汀从旁边石凳上的背包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密封袋。 透明的密封袋子里装着一抹绿色的叶子，正是之前在墓里捡到到的那片。 之前收拾背包的时候，她顺便查了一下，这种叶子并不是现有记录里的植物叶子。 而且里面的纹理和脉络，江汀觉得有些诡异。 还有那奇怪的感觉，尤其是捏在手里的时候……嗯……怎么说呢，一种好像生命力的东西异常明显。 尤其是和普通植物比起来，这肯定是不正常的。 江汀将那个透明的密封袋放在石桌上，指尖轻轻点了点里面那片颜色深绿，叶脉呈现出一种奇异暗红色的叶子。 “之前墓里面捡的，看着有点怪，帮我用仪器分析一下里面成分，出一份鉴定报告给我。” 黑瞎子看到桌上的小密封袋挑了挑眉，伸手拿起那个小袋子，举到眼前，隔着墨镜仔细看了一眼。 “墓里捡的？” 轻轻晃了晃袋子，叶片在里面微微滚动。 “小邻居，你这什么都捡的习惯可不好？你要是捡些明器什么的，瞎子还觉得你识货呢，这捡片叶子？是要留作纪念？” 调侃的话张口就来，江汀已经可以做到自动忽略这些废话了。 第五十六章 无标题2 黑瞎子捏着袋子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似乎在感受什么。 几秒后，黑瞎子忽然咦了一声，把袋子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墨镜上。 “这脉络……红的有点邪性啊，不像是从里面长出来的，倒像是染的。” 像是发现了什么，手指隔着袋子轻轻按压了一下叶片的某个部位，随即将袋子拿开一点，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嘶……这叶子……有点意思。” 黑瞎子咂咂嘴，扭头朝廊下喊了一声。 “哑巴，过来瞅瞅这个，手感不对！” 一直安静靠着的张启灵闻声看了过来，目光落在黑瞎子手中的袋子上。 走了过来，没有接过去，只是微微俯身，凝神看着袋中的叶片。 视线在那暗红色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叶脉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伸出手指，隔着密封袋，极轻地触碰了一下叶片的边缘。 只是轻轻一碰，张启灵便收回了手。 “活的。” 嘴里清晰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又带着肯定。 黑瞎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兴奋和警惕的笑意。 “活的？哑巴，你没搞错吧？这么小个东西，你说它是活的？！” “你去墙角摘一片叶子看它是不是会自个动弹的？” 黑瞎子闻言，嘴上虽然这么嚷嚷着，但捏着袋子的手却下意识地更稳了些。 虽然觉得张启灵说的是扯淡，但是又觉得他不会判断错。 随即拿起来透过天光，又仔细看了遍。 “嘶……仔细感觉一下，这玩意儿……好像确实有点活的意思……” 黑瞎子咂咂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小邻居，你这到底是从哪个鬼地方扒拉出来的？” 黑瞎子看向江汀，语气里带着兴味。 江汀对上他的视线，语气平静。 “瓦屋山，墓里。” 江汀顿了顿，补充道。 “仪器分析，能做吗？” 黑瞎子摩挲着下巴，盯着那袋子看了好几秒，才缓缓点头。 “能做是能做，瞎子我这儿还有些压箱底的老伙计，不过……” 他话锋一转。 “这东西有些邪性，普通的成分分析恐怕看不出所以然，得加点特别的料，价钱可不便宜哦，小邻居。” 脸上笑嘻嘻，语气特意加重了特别俩字。 “好。” 江汀答应得很干脆。 “我需要尽可能详细的分析报告，尤其是关于它这种活性的来源和性质。” “成！就喜欢跟你这么爽快的雇主打交道！” 黑瞎子一拍大腿，利落地将那个密封袋揣进了自己兜里。 “这事儿包在瞎子身上，保证给你弄得明明白白！” 江汀也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没在黑瞎子那儿多待。 事情谈妥，江汀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看了一眼正叼着黑瞎子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一个破旧皮球，在院子里撒欢的煤气罐。 江汀瞅着那一大坨兴奋的灰白色毛团，喊了一声。 “煤气罐，走了。” 黑瞎子看着跑得起劲的大狗，笑呵呵的吹了一声口哨。 “哟，这就接走了？不再多寄养几天？瞎子我跟它可是处出感情了！” 说着还故作伤心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第五十七章 回来 煤气罐似乎听懂了，丢下皮球，嗷呜一声扑到江汀腿边，大尾巴摇得飞起，显然更想跟自家主人回家。 “不了，打扰够久了。” 江汀弯腰，揉了揉狗头。 “谢了。” “客气啥，记得结账就行。” 黑瞎子笑嘻嘻地摆手，也没真拦着。 江汀牵着……哦不，是被煤气罐迫不及待地拖着离开了黑瞎子他们的小院。 一路上，狗子归心似箭，力气又大，拽得江汀受伤的肩膀隐隐作痛，不得不低声喝止了几次才消停些。 回到阔别半个多月的四合院，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沉闷的带着淡淡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只是石砖缝隙里的杂草似乎又茂盛了些，角落里也积了薄薄一层落叶。 阳光透过石榴树的枝叶洒下来，在布满细小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煤气罐可不管这些，一进门就兴奋地嗷了一嗓子，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在院子里疯跑起来。 这里嗅嗅，那里蹭蹭。 时不时还打个滚，扬起一小片尘土，像是在用自己的气味重新标记领地。 江汀反手关上院门，落了锁。 没有立刻进屋，而是站在院中，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她离开的时间不短，虽然走之前做了一些简单的布置，但难保不会有人趁机摸进来。 仔细检查了门栓，窗沿是否有被动过的痕迹。 又查看了几个不起眼处自己留下的细小标记是不是还在。 煤气罐跑了一圈，终于发泄完过剩的精力，又溜达回江汀脚边。 用湿漉漉的鼻子顶江汀的手，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确认院内暂时安全后，江汀才稍稍放松下来。 肩上的伤口经过这一路折腾，又开始隐隐作痛。 江汀深吸了一口带着尘灰味的空气，抬步走向正房。 推开房门，里面的灰尘味更重了些。 家具上都蒙了一层淡淡的灰。 煤气罐抢先挤了进去，熟门熟路地跑到自己的水盆边。 发现里面没水，不满地用爪子扒拉了几下空盆，发出哐当的响声，然后又眼巴巴地回头看江汀。 江汀没理会它的暗示。 而是站在门口，视线又仔细地扫过屋内的每一处。 桌上的摆设，书架的角度，任何细微的变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一切似乎都维持着原样。 走到窗边，手指在窗棂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摸了摸。 离开前夹在那里的一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特殊材质的细丝还在。 看来，这段时间确实没有人闯入。 直到这时，江汀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松懈下来。 轻轻呼出一口气，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煤气罐还在坚持不懈地扒拉着它的空水盆。 听着耳边的乒呤乓啷的声音，江汀揉了揉眉心，认命地走去厨房。 先给这位祖宗倒上满满一盆清水，看着它立刻埋头狂喝，发出响亮的吧嗒声。 然后这才给自己倒了杯水，靠在厨房门框上，慢慢喝着。 夕阳的余晖将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 院子里，煤气罐喝饱了水，又开始精力充沛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 第五十八章 潘家园 半个月后，肩上的伤口虽然依旧不能大幅动作，但日常活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江汀看着院子里追着自己尾巴玩得不亦乐乎的煤气罐，又看了看空荡荡的狗粮袋，决定出门一趟。 除了补充存货，她还有件事要办。 换了一身衣服，拿起包，朝院子里的煤气罐喊了一声。 “煤气罐，走了，出门。” 一听出门两个字，煤气罐立刻丢下自己的尾巴，兴奋地窜到门边，尾巴摇得呼呼作响。 江汀轻笑一声，给狗套上牵引绳。 然后一人一狗出了胡同，打了个车，直奔潘家园。 周末的潘家园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摊主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堆满眼帘。 空气里混杂着旧货，尘土和若有若无的线香味。 煤气罐这显眼的体型一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它倒是毫不在意，昂首挺胸的。 看得江汀翻了个白眼。 傻冒！ 压了压帽檐，牵着狗，目光在鳞次栉比的店铺间搜寻。 凭着记忆里那张皱巴巴名片上的地址，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些的巷子。 很快就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家门面不大，招牌写的歪歪扭扭的铺子。 铺子门口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瓷瓶和石雕，柜台里还放着些玉佩铜钱之类的小件。 江汀朝店铺里面看去，光线有些暗，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撅着屁股在一个大纸箱里翻找着什么，嘴里还嘀嘀咕咕。 “哎呦我去，这破玩意儿放哪儿了……” 江汀站在门口，敲了敲开着的门板。 王胖子头也没回，不耐烦地挥挥手。 “今儿个不营业！找东西呢！有事儿明儿再来！” “胖哥。” 江汀开口，声音清冷。 王胖子动作一顿，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猛地回过头，小眼睛眯着看向逆光站在门口的人。 帽檐压得低，一时没看清脸，但那身形，那冷冷的气质…… 王胖子的小眼睛瞬间瞪圆了，手里的一个旧陶俑啪嗒一声掉回纸箱里。 “……！！” 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跳起来。 “小江妹子？！” 王胖子脸上带着笑意，显然再次看到江汀很高兴。 江汀走进店里，店里空间不大，堆满了各种杂物，几乎无处下脚。 煤气罐好奇地嗅着一个青铜爵，被江汀拉了过来。 “嗯，是我。” 江汀嘴角微微上扬点点头，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旁边一个还算干净的木柜台上。 “医药费，还有谢礼。” 王胖子看着那信封的厚度，小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脸上的惊讶瞬间被惊喜取代，搓着手道。 “哎呦喂！这怎么好意思呢！胖爷我那就是举手之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 后面的话在江汀平静的目光注视下渐渐消音。 干咳两声，嘿嘿笑着拿起信封，熟练地用手指捻开一道缝瞄了一眼里面的金额，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 “小江妹子你也太客气了！这……这多不好意思！” 嘴上这么说，手却飞快地把信封揣进了怀里，动作行云流水。 江汀看他那样子，也是轻笑了一声。 “应该的，谢谢你救了我。” “嗐！说这个就见外了！” 王胖子摆摆手，这才真正放松下来，拉了把掉漆的椅子示意江汀坐，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一个看起来快散架的箱子上，压得箱子吱呀作响。 “你这恢复得够快的啊？那伤我看着都怵得慌，怎么样，没事了吧？” “没事了。” 江汀没坐，目光在店里扫过。 “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凑合混口饭吃呗！” 王胖子开始大倒苦水。 “这年头，真东西少，傻子……啊不是，识货的客也少！” “尽碰见些想捡漏想疯了的，拿个上周的玩意儿非说是商周的！” 嘴里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第五十九章 小青铜兽 不过王胖子嘴上抱怨着，眼睛却灵活地打量着江汀，注意到她气色确实比之前好了不少。 虽然依旧瘦，但那股子失血过多的苍白褪去了，心里也踏实了些。 然后目光就落到了江汀脚边正试图用鼻子拱开一个木箱的煤气罐身上。 “嘿！这大家伙，是你养的啊？好家伙，这体格子，吃激素长大的吧？” 王胖子乐呵呵地调侃。 煤气罐似乎听出不是在夸它，不满地哼哧了一声，扭过头用屁股对着王胖子。 “它叫煤气罐。” 江汀拉了拉牵引绳，把蠢蠢欲动的狗子拽回来。 “平时吃得是多了点。” 可不是多吗？ 一盆一盆的，跟猪也差不多了。 “这名儿贴切！” 王胖子一拍大腿，笑得眼睛眯成缝。 “对了，你等等！”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撅着屁股在那大纸箱里翻腾起来，嘴里念叨着。 “我就说刚肯定摸到过……哪儿呢……啊！有了！” 只见他费力地从箱底拽出一个小布包，外面还沾着点泥灰。 吹了吹灰，解开布包，里面露出一个巴掌大，锈迹斑斑的青铜小兽，造型古朴，像是某种镇墓兽，但磨损得厉害，细节模糊。 “喏，接着。” 王胖子把小青铜兽抛给江汀。 “上回去乡下铲地皮，顺手收的。” “摊主非说是镇宅的宝贝，我瞅着就是个仿得不咋样的压秤货。” “不过嘛……” 王胖子嘿嘿一笑，眼睛缝里闪着光。 “这东西别看糙，年份倒是有点，明早期的底子。” “搁我这儿也卖不上价，送你玩了。” “算是胖爷我给你的痊愈礼物！搁窗台上镇镇窗户，省得半夜有不开眼的小毛贼摸进来。” 王胖子话说得轻巧，但江汀接过那小青铜兽，入手沉甸甸的，冰凉硌手。 粗糙的锈迹下似乎隐隐透着一丝极淡的土腥气。 江汀抬眼看了看王胖子，正一脸快夸我大方的表情，好像真的只是随手送了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手指摩挲着青铜兽粗糙的边缘，江汀沉默了两秒，然后点点头，将小兽收进口袋。 “谢了，胖哥。” “客气啥！” 王胖子大手一挥，显得格外豪爽。 “以后有啥好东西，记得优先想着点胖爷我就成！” 说着就站起身，指了指架子上的那些货笑着道。 “你要是没事就在我这儿逛逛？虽然今儿说不营业，但好东西还是有的！” 然后热情地开始推荐角落里一堆看起来像是刚从土里扒出来的陶罐瓦当。 江汀看了一眼那堆“好东西”，又看了看脚边已经开始不耐烦刨地的煤气罐。 “不了胖哥，还要去买狗粮。”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下次吧。” “行吧！” 王胖子也看了一眼脚边看着有些暴躁的煤气罐。 “那你慢走！常联系啊！” 王胖子也不强留，笑呵呵地把江汀送到店门口，看着她牵着那只显眼的大狗重新汇入潘家园的人流。 等江汀走远了，王胖子咂咂嘴，然后才转身回店里，继续撅着屁股在纸箱里翻找他那不知道丢哪儿去了的宝贝。 第六十章 路过的汪锐 江汀拎着几大袋沉甸甸的狗粮，拐进胡同。 夕阳将她和煤气罐的影子拉得老长。 狗子吭哧吭哧地喘着气，愚蠢的大眼睛时不时的看下江汀手里的袋子，尾巴甩得欢快。 江汀一边走，一边扫它一眼。 饭桶！ 哈喇子都快流在地上了！ 还好她不怎么缺钱，不然还真养不起它。 快到院门时，江汀脚步微微一顿。 一个穿着浅灰色衬衫和休闲裤的男人正站在她家院门不远处，似乎正抬头打量着门檐和墙头，姿态随意，像是在闲逛观察。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和狗喘气声，自然地转过身来。 是汪锐。 那个住在附近的邻居。 江汀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他来这里干什么？ 这边的四合院可都是独门独户的，路过也路不到她家门口吧？ 还有他刚才在看什么？ 江汀抿了抿唇角，绷直的唇线显得有些冷硬。 煤气罐看到陌生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声，不再是平时那傻乐的模样，带着一丝警惕，挡在了江汀身前。 汪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浮现一个温和的笑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江小姐？真巧，刚回来？” 他的目光扫过她手里那几乎能扛起一座小山的狗粮袋子，语气带着点客套的关切。 “买这么多东西？需要帮忙吗？” 江汀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极快地扫过他刚才打量过的墙头和自己门锁的位置。 她出门前在门缝夹的那根细不可查的头发丝，似乎还在原处。 “不用。” 江汀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谢谢。” 牵着煤气罐往前走，钥匙悄无声息地滑入手心。 煤气罐经过汪锐时，依旧低呜着，鼻子朝他方向嗅了嗅。 汪锐像是没察觉到江汀的态度，笑容不变，侧身让开通道，语气依旧温和自然。 “你家这狗真威风，是叫煤气罐吧？之前在胡同里见过，印象很深。” 江汀走到门边，一边用钥匙开锁，一边状似无意地问。 “汪先生有事？” “哦，没什么大事。” 汪锐笑了笑，语气轻松。 “就是刚好路过，觉得你这院门的门楣挺有味道，是老物件吧？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指了指门檐。 “这雕花，像是清末民初的风格，保存得这么好，很少见了。”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一个文化人对于老建筑的欣赏。 江汀微微垂下眼帘，看了一眼门上磨损有些严重的看不清的花纹。 然后语气淡淡。 “是么，没注意过。” 推开了院门。 煤气罐率先挤了进去，然后立刻转身，守在门内，看着门外的汪锐。 “那不打扰了。” 汪锐识趣地没有靠近，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回头见，江小姐。” 江汀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随即带着几大袋狗粮进了门，反手就将院门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利落。 隔着门板，能听到外面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江汀站在门后，没有立刻离开。 透过门缝看着汪锐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眼神沉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汪锐……汪…… 第六十一章 黑瞎子的信息 走出胡同的汪锐，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扇已然紧闭的院门，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极浅的弧度，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信步走到巷口，这才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屏幕在夕阳下反着光。 然后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听筒里只传来两声短促的嘟嘟声，便立刻被接通。 “任务，继续。” 汪锐语气听起来平淡温和，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其低沉简短的回应，没有任何多余的音节。 “收到。” 通话随即被利落切断，只剩下忙音。 汪锐收起手机，单手插回裤兜，最后望了一眼那隐在胡同深处门扉紧闭的四合院方向。 夕阳的金辉落在他金丝眼镜的镜片上，反射出一片冷硬的光，瞬间模糊了他眼底可能存在的任何情绪。 那温和的表象之下，某种冰冷的东西一闪而过。 随即，转过身，步履从容地汇入街道上渐多的人流，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江汀回到四合院，刚把几大袋狗粮卸在厨房角落，煤气罐就迫不及待地用鼻子猛拱袋子，发出急切的哼哼声。 正准备给这馋鬼开饭，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摸出来一看，屏幕亮着，是黑瞎子发来的信息，内容言简意赅。 【东西有结果了，方便就过来一趟。】 信息后面还跟了个笑嘻嘻的墨镜表情，一如既往地带着点黑瞎子特有的不正经，但信息本身又透着一股干脆利落。 江汀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两秒。 然后看了一眼正用湿漉漉，充满渴望的眼睛盯着狗粮袋的煤气罐。 快速拆开一包新的，给它倒了满满一大盆。 看着狗子立刻埋头痛吃，发出欢快的吧嗒声，江汀这才直起身。 手指在按键上按了几下，回复了过去。 【现在过去。】 信息几乎秒回。 【得嘞！等着你。】 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调调。 江汀没再耽搁。 汪锐刚才那恰好的出现和隐晦的打量，像一根细微的刺，让她本就未曾完全松懈的神经再度微微绷紧。 也加重了她的怀疑，这个人不对劲！ 很可能就是汪家的，只是没有证据。 不过黑瞎子这边的进展，或许能暂时解开一些问题。 毕竟那东西是在汪家人尸体边发现的。 江汀拍了拍煤气罐的脑袋。 “看好家。” 狗子从食盆里勉强抬起头，沾着肉沫的嘴巴呜咽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又立刻扎回盆里。 江汀检查了一下门锁，快步走出院子，反手利落锁门。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抬手压了压帽檐，身影迅速消失在胡同尽头，朝着黑瞎子小院的方向而去。 江汀赶到黑瞎子那小院时，天光已经黯淡下来，只剩天际一抹残红。 院门虚掩着，江汀直接推门而入，院子里没开灯，只有正屋透出昏黄的光线。 黑瞎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躺椅上，手里把玩着那个熟悉的密封袋。 里面的叶片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金属色泽，那些暗红色的脉络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些，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得让人心里发毛。 第六十二章 吸血的叶子 听到脚步声，黑瞎子抬起头，墨镜下的嘴角咧开一个笑容。 “哟，来得挺快。” 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这玩意儿，可真让瞎子我开了眼了。” 江汀没废话，拉过一张凳子在他对面坐下，目光直接锁定那袋子。 “怎么说？” 黑瞎子坐直了些，随手将密封袋扔在两人中间的小木桌上，发出轻微一声啪声。 “常规成分分析啥都没分析出来，就是些植物该有的东西，纤维素、水分……哦，还有点特殊的矿物成分，瞎子我可是查了这么久，也没分析出那是什么东西。” 黑瞎子咂摸两声，语气里还带着惊奇。 他好歹也是学了些东西的，知道的也不少，可是竟然还有不符合常规的物质的东西。 是科学手段分析不出来？ 还是那本就是从来没出现过的物质？ 说完顿了顿，然后手指隔空点了点那诡异的叶脉。 “还有之前哑巴说的这活的劲儿，瞎子我用了点偏门法子，发现这红丝丝里头，淌着的不是汁液，而是……” 说到这里，他看向江汀，故意拖长语调，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表情。 江汀就这样面无表情盯着他，很想一巴掌扇过去。 说话不说完，就知道卖关子，吊人胃口。 看江汀不为所动，黑瞎子啧了一声，收起了逗弄的劲儿，倒也没再卖关子。 “是人血。” “瞎子我活这么久，还没见过植物里流着血的，而且还是人血。” 江汀皱起眉头。 人血？ 垂眸看向桌面上的密封袋，袋中那片叶子的红色脉络，此刻仿佛变成了蜿蜒流动的血管，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江汀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而且不是死血。” 黑瞎子又继续说道。 语气却沉了下去，手指隔空描摹着那叶脉的走向。 “是活的……或者说，保持着某种诡异活性的血。” “我用特殊手段感应过，这血液里的某种能量……或者说生命迹象还没完全消散，就跟刚离开宿主不久似的，还在依着某种规律微微搏动。” 黑瞎子抬起眼，墨镜对着江汀。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叶子不是简单地沾染了人血，这就像是个活体血库，或者……是一个靠血滋养，甚至可能以此为基础进行某种转化的邪门玩意儿。” “你之前去的那墓里的汪家人，死因查明了吗？” 黑瞎子突然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但这次语气更加意味深长。 江汀瞬间将线索串联起来。 那些死得不正常的苍白尸体，四肢都被穿透的血管，住旅店的时候吴家外围伙计说的皮肤老化，还有这片吸饱了血液的诡异叶子…… “你怀疑那些人的血被这叶子……” 江汀的声音冷的像冰。 “不是怀疑，是几乎可以肯定。” 黑瞎子指了指叶子靠近叶柄处那几个微不可察的凸起。 “看到没？这估计就是吸管，那些人很可能是被某种东西扎进身体，然后血被这东西吸收进去，当成了养料罐。” 黑瞎子咂咂嘴，脸上没了平时的嬉笑，带着几分冷意和警惕。 第六十三章 不止一个穿越者？ “之前仪器分析不出什么，或许那根本就不是单纯的矿物，而是高度浓缩，经过这某种转化后的……人血精华。” “或者说，是血液里某种被提炼出来的特殊物质，压根不在常规检测范畴里。” 江汀沉默片刻，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人血，汪家人的尸体，吸血的叶子…… 之前她检查过，那个墓室里面根本就没有植物。 除了这些，还有那些拖拽的痕迹和不可能是几个汪家人留下的多出来的那些脚印…… 合计怎么看都是有人主动杀死那些汪家人。 而且和汪家人是对立面。 而…… 那个墓里面出来她和汪家的人，就只有无三省带着的吴家人了…… 江汀眯了眯眼，眼里闪过沉思。 吴家的人，有这种控制植物的手段？ 或者，有操控植物的人在吴家？ 江汀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 黑瞎子坐在一旁看到江汀陷入沉思也没有打扰，只是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看着夜空，嘴里还哼着小调。 江汀沉思的眸子盯着地上的影子，好一会儿，敲打着桌面的手指突然顿住。 操控植物的人？ 穿越者！ 江汀手指突然捏紧，眉头微微皱起。 黑瞎子也注意到了江汀突然的动静，看了过来。 “小邻居，怎么了？想起了什么？” 江汀闻言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继续想着。 以前她看书的时候，书里可没有描述盗墓世界有操控植物的人。 而且还和吴家有关！ 所以那个穿越者很可能在吴家，而且有操控植物的能力！ 那她之前猜测的穿越者在汪家是错误的？ 那为什么汪家人这么追着她不放？ 还是…… 那个吴家人其实是汪家的，潜伏在吴家？ 可是墓里面死得那些人又是汪家人。 江汀抿了抿唇角，戴着的鸭舌帽帽沿投下大片阴影，遮住了眼底沉沉的暗色。 如果之前的猜测也是对的呢？ 那只有一个可能，汪家有穿越者，吴家也有！ 所以有两个穿越者？！ 而且还是属于对立面的！ “哟！哑巴回来了啊～” 黑瞎子感受到江汀身上的气息更沉了几分，刚想搭话，就看到原本空无一人的廊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阴影。 张启灵站在阴影里看着这边，原本走向屋内的脚步拐了个弯，走了过来。 然后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黑瞎子看张启灵没什么反应，撇撇嘴，重新看向江汀。 “小邻居，想到什么了？跟瞎子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参详参详？” 黑瞎子凑近了些，语气里带着探究。 江汀抬眸，帽檐下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 “你听说过……有人能操控植物吗？” “操控植物？” 黑瞎子摸着下巴，墨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 “湘西有些赶尸的旁门左道，倒是会用些特殊的药粉让尸体周围的草木暂时枯萎或者疯长，但要说精细操控……” “尤其是操控这种吸人血的玩意儿，闻所未闻。” 黑瞎子摇了摇头，语气肯定。 “这已经不是寻常手段了，更像是……某种天赋，或者得了什么常人无法理解的手段。” “天赋……” 江汀低声重复了一遍，心中的猜测愈发清晰。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力，最大的可能就是来自穿越者自带的金手指。 “怎么？你怀疑那墓里的事，是有人背后操控这某种植物干的？” 黑瞎子反应极快，立刻抓住了江汀话里的隐含之意。 “为了吸干那些汪家人的血？这得多大仇？” 说完还砸吧砸吧嘴。 第六十四章 再次扒上来的疯狗 “说不定还真有大仇呢……” 江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语气里却带上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哦？小邻居是有什么小道消息？说来瞎子听听？” 黑瞎子听到江汀这么说，黑墨镜后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兴趣被勾了起来。 调整了一下坐姿，凑得更近了些，连旁边一直沉默如山的张启灵似乎也微微侧过了头。 他也是一个喜欢听八卦的人呢。 江汀看俩人竖起耳朵，正襟危坐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眼里闪过一丝狭促。 “小道消息啊……” 江汀故意拖长了尾音，看着两人又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子，才慢悠悠地接上。 “就是突然觉得，能让汪家那群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缝里的家伙，这么急吼吼地追着我满世界跑……” “说不定是某些人相互过招，谁也奈何不了谁，就盯上我了？” 谁让她是个局外的，又有相同经历呢。 黑瞎子和张启灵都没有听懂江汀说的是谁？ 不过拦不住他们好奇。 “小邻居，某些人是谁？” 黑瞎子凑过来了一点。 张启灵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微微偏头的角度显露出他也在专注等待下文。 江汀看着两人这好奇的架势，嘴角那点狭促的笑意更深了，像是一个成功逗弄了猫的猎人。 沉默了两秒才慢悠悠地继续，声音里带着点玩味。 “不知道，都是猜的呢～” 说完就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个话题，站起身，顺手拿过桌上那袋叶子。 然后晃了晃袋子，里面暗红色的脉络在灯光下扭曲着。 “东西我处理了，今天的账，明天打你卡上。” 说完，也不等黑瞎子再说什么，转身就朝院外走去，身影很快融入夜色，留下院内面面相觑，明显有些不高兴的俩人。 黑瞎子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咂咂嘴，扭头对张启灵道。 “哑巴，你觉不觉得……这小邻居知道的有点多？还不告诉我们！” “瞎子可是帮了她大忙，就这样对瞎子？” 张启灵没说话，只是默默收回了目光，然后沉静的眸子斜斜瞥了一眼黑瞎子，转身直接进了屋，留给院子里黑瞎子一个背影。 “嘿！！我说哑巴，你这就不礼貌了哈！！” 已经进入房间的张启灵完全屏蔽了黑瞎子的嚷嚷声。 而此时走出院子的江汀，身影刚融入巷口的阴影，脚步微微顿了一瞬。 那种熟悉的被毒蛇盯上的冰冷触感又悄无声息地缠上来了。 比之前更密集，更隐蔽。 江汀没有立刻做出动作，步子节奏甚至都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耳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捕捉到了周围那些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来自至少三个不同的方向，呈一个松散的半弧形，远远缀着。 呼吸声被压得极低，带着训练有素的克制。 显然是专业练家子，本事不小。 汪家的人。 阴魂不散。 是因为她刚从黑瞎子那里出来，还是他们早就布好了网，只等她出现？ 第六十五章 被包饺子了！ 江汀指尖微动，两柄漆黑冰凉的弯刃滑入手心。 继续向前走着，拐进了一条更窄的几乎没有灯光的死胡同。 胡同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杂物和垃圾桶，散发着潮湿霉烂的气味。 江汀的脚步声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她走到胡同中段，身后那几道气息明显加快速度。 合拢过来的瞬间，江汀猛地侧身，整个人像是鱿鱼一般贴着一个满是铁锈的旧货架滑开！ “咻！咻咻！” 几道细微的破空声几乎擦着她的耳际飞过，深深钉入她刚才位置前方的砖墙。 江汀侧头看去，是几枚黝黑的短镖。 与此同时，左右两侧阴影中猛地扑出两道黑影，动作快如鬼魅，手中利刃直取江汀要害。 对方配合默契，直接封死了她闪避的空间。 江汀眼神一冷，不退反进！ 腰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险之又险地避开左侧刺来的匕首。 同时左手手肘狠狠向后撞去！ “呃！”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显然没想到她的反击这么刁钻。 但右侧的攻击已经到了身前！ 江汀借着撞击的反作用力，身体顺势下沉，右腿像是钢鞭一般扫向右侧黑影的下盘！ 那黑影反应极快，猛地跃起避开，但攻势也因此一滞。 就这么电光火石间的空隙，江汀像是滑不留手的游鱼，从两人合围的缝隙中脱身而出，同时左手一扬。 “噗！” 一声轻微的爆裂声，一小团刺鼻的白色粉末炸开，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强烈的刺激性气味，严重干扰了视线和呼吸。 “咳咳！小心！有毒！” 追击者中有人低吼，动作下意识地一缓。 江汀没有丝毫恋战，脱身的瞬间如离弦之箭冲向胡同口。 她的目标不是杀人，而是摆脱。 追来的不知道多少人，她一个人肯定被耗死。 而且这里是城里面，不能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不然后续麻烦她不一定摆的平。 不过，就在她即将冲出胡同口的时候，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锥刺入她的后脑！ 江汀想也不想，猛地向前一个翻滚！ “锵！” 一道凌厉的寒光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劈落，狠狠斩在她刚才的位置上。 泥地面被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火星四溅！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胡同口，挡住了去路。 这人比刚才那几个明显更强，气息更沉，出手也更狠辣刁钻。 江汀半跪在地，缓缓站起身，帽檐在刚才的翻滚中有些歪斜，露出小半张冷冽的脸和一双在黑暗中锐利得惊人的眼睛。 看着挡路的人，又感知到身后那几个被粉末暂时阻隔，正快速逼近的人。 被包饺子了。 江汀握了握冰凉的刀柄，眼睛微微眯起。 巷子里的空气有些凝滞。 在对面的人动手的瞬间，江汀左手手中的弯刀猛地甩了出去，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弧度，阻隔了前面那人的攻势。 然后顺势手伸向身后，一把枪出现在手中。 砰！！ 砰砰！！ 没有丝毫犹豫，枪口火光迸现，巨大的枪声在狭窄的胡同里炸响！ 第六十六章 火力不足恐惧症 子弹精准地点射向后面那些人前进的路径和可能闪避的位置。 “噗！” 冲在最前面的一人肩膀爆开一团血花，闷哼一声，动作瞬间变形，撞在旁边的杂物堆上。 后面追来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力压制，本能地寻找掩体。 几乎在开枪的同时，江汀看也不看结果，身体已然借着开枪的后坐力向侧后方猛退。 同时左手一捞，刚才掷出用来阻挡那人的弯刀被她凌空抓回！ 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之前，身体迅速像是狸猫一般窜向侧方墙壁。 足尖在砖缝之间两次轻点，手臂一伸，便灵巧地翻上了那堆之前借过力的废弃杂物堆顶端。 再一个纵跃，单手扒住了近三米高的墙头！ 没有丝毫停留，看准下方另一条更漆黑僻静的小巷，直接跳了下去！ 落地无声，屈膝缓冲。 另一边，刚刚进屋没多久的黑瞎子和张启灵还没休息，就听到了连续的枪声从不远的胡同传过来。 俩人瞬间翻身而起，走出屋子。 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了猜测。 “哑巴，看来是小邻居遇到那群疯狗了。” 张启灵只是轻微点点头，然后沉声说了一句。 “走。” 说完身形就快速朝院子外面奔去。 黑瞎子也紧跟其后，嘴里还嘟囔着。 “得快点，不然就没好戏看了。” 这边，江汀落入另一边的巷子，听到墙另一边的低声咒骂。 没有丝毫喘息，起身立刻沿着小巷深处狂奔！ 江汀速度极快，身影在交错的光影与黑暗中时隐时现，专挑最复杂最难以追踪的路线。 身后很快传来了追逐的脚步声，比之前更加急促和愤怒。 冲出小巷，眼前是相对开阔的马路，夜间车辆稀疏。 江汀毫不犹豫地冲上马路，在一辆疾驰而过的出租车刺耳的喇叭声中横穿而过。 双手一撑，跃过中间的隔离栏，冲入了对面的街区。 后面的人也紧随其后，引起一片混乱的刹车和叫骂声。 江汀的目的很明确，向着城郊跑。 这次必须给这些人一些深刻的教训，不然总是把她当成和张启灵三个人中的软柿子，一直追着她！！ 该死的！！！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眼瘸了！！！ 呸！！ 江汀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怒骂。 在巷子里不断变向，溜着后面那群人。 江汀的呼吸依旧平稳，但额头已经冒汗。 肩头的旧伤也在剧烈的跑动和变向中开始隐隐作痛。 艹！！ 混蛋！！！ 身形穿过一条条公路，然后窜进了城郊的树林里面。 身后的人一直紧追不舍。 不过江汀的眼神却越来越亮，甚至带上了一丝兴奋。 身形像是矫健的豹子，在城郊稀疏的林木间穿梭，刻意控制着速度，既不让身后的人跟丢，又将他们牢牢吊在身后。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急促脚步声，江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呵呵，现在猎物和猎人的角色也要转换了。 估算了一下距离，猛地停下脚步，转身！ 肩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粗犷沉重的单兵火箭筒。 冰冷的金属质感在稀疏的月光下泛着幽光，与江汀那纤细的身形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反差。 这还是之前在国外打劫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军火库得到的。 也因为这些东西，她的火力不足恐惧症都好了。 第六十七章 焦土 后面追过来的人正从树林中冲出，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阴狠的表情瞬间被惊骇取代。 冲过来的脚步瞬间僵住，甚至有人因为收势太猛而踉跄摔倒。 火箭筒？！ 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跑！！！” 惊恐的声音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急促的脚步声！ 但已经太晚了！ 江汀隐在帽沿下的嘴角微微勾起，没有丝毫犹豫，扣动了扳机！ “咻！！” “轰！！！”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撕裂了郊夜的宁静。 一道炽热的火舌从发射管喷涌而出，拖着耀眼的尾焰，瞬间轰击在汪家人前方不到十米的地面上！ 巨大的爆炸声轰然响起。 地上的泥土和周围树枝的碎屑被狂暴的气浪掀上十几米的高空。 灼热的气浪混合着硝烟味猛地扩散开来，将那些惊恐的汪家人狠狠掀飞出去！ “啊！！” “呃！” 惨叫声和被震懵的呻吟声顿时响成一片。 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人群，但这近乎贴脸的恐怖爆炸威力，足以让这些训练有素的汪家好手瞬间失去所有战斗力。 火光映照下，江汀扛着还在冒着青烟的火箭筒，身影在弥漫的硝烟中若隐若现。 被火光映照的墨色瞳孔不合时宜的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是一个略带狠戾和血腥的微笑。 看到还有人没死，浑身是血的站起来，江汀挑了挑眉。 这都还能站起来？！ 这么顽强？！ 哦……那就再来一发好了～ 江汀歪头瞄准，嘴唇动了动，轻吐出两个字。 “再见。” 同时手指瞬间再次扣下扳机。 “咻！！” “轰！！” 又是一声巨响，火光冲天，气浪再次席卷而来。 那个刚挣扎着起身的汪家人，直接被炮弹击中，淹没在火光里，什么也没剩下。 直到确认所有人都死了，江汀才缓缓放下了肩上沉重的火箭筒。 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嘴里冷嗤了一声。 硝烟渐渐散去，露出被炸出的焦黑土坑和一片狼藉的林地。 仔细看，还能看到一些带着血的不明物体。 江汀站在原地，微微喘了口气。 肩上的旧伤因为刚才火箭筒的后坐力而阵阵刺痛，不过江汀此刻的眼神却异常兴奋。 爽！ 虽然浪费了两发火箭弹，但这口气，总算出了！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大杀器，摸了摸火热的发射管，嘴里啧啧赞叹了两声。 “真是好东西。” 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焦糊味和血腥气混杂在夜风里，刺鼻又呛人。 正低头擦拭着火箭筒发射管上沾到的些许尘土，耳廓忽然微微一动。 眼神凌厉的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放下的火箭筒又立刻拿起。 远处两道极快的身影正一前一后，速度极快的掠近这片刚刚经历炮火洗礼的林间空地。 是黑瞎子和张启灵。 黑瞎子人未到声先至，那标志性的带着夸张的嗓音已经穿透稀薄的烟雾传了过来。 “哎～呦～喂～！” “小邻居！你这动静搞得也忒大了点儿吧？！好家伙，瞎子我在二里地外就听见这响儿了，还以为哪个在这儿搞实弹演习呢！” 第六十八章 填坑 话音未落，俩人已经跑出了密林，出现在面前。 看清是谁后，江汀捏着炮筒的手微微松了松。 黑瞎子刹住脚步，墨镜后的眼睛瞪大，看着眼前那个还在冒着青烟的焦黑大坑，四处散落的断枝残叶以及那些已经看不出原状的不明物体。 又看了看江汀肩上那具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火箭筒，最后目光落在江汀那张被火光和硝烟熏得略带一丝血腥，眼神却异常兴奋的脸上。 咂咂嘴，绕着那弹坑走了半圈，摇头晃脑。 “啧啧啧……看看这坑，这威力……瞎子我算是明白你为啥跑郊外来了。” “这要是在城里来这么一下，条子……啊不，JC叔叔们非得全城戒严不可！” 随后凑近江汀，挤眉弄眼，压低声音却掩不住那浓浓的八卦和兴奋。 “哪儿搞来的这大宝贝？路子够野的啊小邻居！下次有这好活儿，叫上瞎子我一起玩儿啊？” 张启灵则沉默地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清冷的目光极快地扫过整个战场。 确认都死了后才收回目光，然后看了一眼江汀肩上的东西，和她微微僵硬的肩膀。 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迈步走了过来，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要接过江汀肩上沉重的炮筒。 江汀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 侧头，对上了张启灵沉静的目光。 他眼神里没有疑问，更像是一种确认。 旧伤被后坐力震到了。 显然他看出来了。 江汀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张启灵收回手，沉默地站回原位。 黑瞎子还在那儿对着火箭筒流口水。 江汀看着黑瞎子那副恨不得把火箭筒抱回家藏起来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利落地将肩上的火箭筒卸下，放在地上。 然后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硝烟，语气还带着刚发泄完的慵懒。 “路边捡的。” 黑瞎子：“……？” 墨镜差点滑到鼻尖，表情夸张地指着那还在冒烟的焦黑弹坑。 “路边捡的？！哎呦我的小邻居，您这路边是指哪个军火库门口的路边啊？也带瞎子我去捡一个呗？” 然后摸了摸地上还有些发烫的的炮筒，还有那边的两个大坑。 “了不得，真了不得……两发过去，世界都清净了。” “那啥……下次要是还有这种捡好东西的机会，或者又想听响儿了，务必！一定！叫上瞎子我！工钱好商量，管饭就成！瞎子我给您扛炮弹当观察手都行！” 说完还搓了搓手，笑呵呵的看向江汀。 江汀面无表情的听到黑瞎子在旁边叭叭，眼神瞥向他。 “吵死了。” 黑瞎子：“……” 张启灵目光扫过那些痕迹，淡淡开口。 “清理。” 意思是这里需要处理，不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闻言江汀也看了一眼现场痕迹，确实要清理一下。 毕竟这是京都的城郊，保不齐什么时候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黑瞎子也挑了挑眉。 “光顾着看热闹了，哑巴说得对，这烂摊子得收拾干净，不然明天得上新闻头条。 “惊！城郊惊现重武器袭击，疑似恐怖分子活动！” “那乐子可就大了！” 说着，开始四下张望，寻找趁手的工具了。 江汀看了看两人，没说话，也弯腰捡起一根还算完整的粗树枝，准备帮忙。 夜色下，三个人开始默默的填坑。 第六十九章 闲！太闲了！ 经过那天晚上汪家人被火箭弹轰得全军覆没后，后面一段时间，江汀总算没再感觉到那种如影随形的盯梢视线。 嗯，真好！ 世界清静了。 果然，对付那些不讲道理的疯狗，就得比他们更狠更暴力，直接打疼打怕，他们才会懂得保持距离。 江汀对此十分满意，甚至心情颇好地给自己放了个假，在家里安安稳稳地躺了半个月。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撸狗。 煤气罐对于铲屎官的服务表示非常满意。 铲屎的真好！ 铲屎的真棒！ 它爱铲屎的！ 然后就是做一些不牵扯旧伤的恢复性训练。 直到身上的伤彻底好利索了，连最后一点隐痛都消失不见，她又开始觉得闲得发慌。 阳光透过石榴树的枝叶，在院中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江汀搬了把躺椅放在檐下，半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趴在脚边，肚皮朝天睡得四仰八叉的煤气罐。 狗子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灰白色的毛毛在阳光下暖烘烘的。 唉～ 这日子，真巴适！ 拿起旁边小几上的凉茶喝了一口，目光扫过院子里每一处熟悉的角落。 墙角的杂草又冒头了，等下得去拔了。 厨房窗户的插销好像有点松，得紧一紧。 煤气罐的玩具皮球滚到了水缸后面，沾了泥，等下洗洗…… 这些平日里根本不会注意到的芝麻小事儿，此刻在极度清闲的状态下被无限放大。 江汀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给煤气罐换个新口味的狗粮？ 或者……在院墙根底下种点小白菜？ 以后就不用去买菜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掐灭了。 种什么小白菜，说不定哪天就得出门，种了也是浪费。 闲…… 太闲了！ 江汀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拿起旁边一本不知道黑瞎子什么时候落在这里的封面花里胡哨的武侠。 翻开第一页，开头就是一掌暴击！ “只见那大侠一掌劈出，隐隐有风雷之声……” 江汀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盯了好一会，然后面无表情地合上书。 扯淡，真能一掌打出风雷声，还要火箭筒干嘛。 嗯，确认，不是她的菜！ 把书丢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煤气罐被惊动，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江汀的手心，哼唧了两声，又继续睡它的回笼觉。 江汀看着狗子那没心没肺的大脸盘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它软乎乎的肚子。 “还是你好，吃饱就睡，啥也不用愁。” 从躺椅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躺太久变得有些僵硬的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目光再次扫过这个安静的小院，嘴里低喃了一句。 “假期结束，该干活了！” 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打开桌上的电脑，熟门熟路的进入熟悉的网站。 手指在键盘上点击，输入一长串复杂密钥，屏幕闪烁几下，跳转到一个界面。 没有花哨的广告，没有多余的链接，只有一个个不断滚动更新的任务列表。 代号、金额、地点、要求。 冷冰冰的数据排列着地下世界最危险的交易。 江汀的目光快速扫过最新发布的任务栏。 第七十章 解雨辰的任务？ 护送一批特殊工艺品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东缘，需应对恶劣天气及可能的野生动物。 酬金：200,000。 备注：需自备武器，雇主提供车辆及部分补给。 江汀皱眉。 太远，而且恶劣天气和野生动物在这种语境下通常意味着黑吃黑和边境走私冲突。 麻烦！ 继续看下一个。 清理某沿海城市港口第三仓库区的积压货物，要求，彻底，安静。 酬金：￥800,000。 江汀挑了挑眉。 嗯，价格不错。 但地点敏感，容易引来官方关注，后续擦屁股太麻烦。 不行！ 下一个。 寻找一位失踪的地质学家，最后出现地点在昆仑山脉某未公开坐标区域。 提供初步卫星图及可能线索。 酬金：150,000 ，找到后另付500,000。 备注：极度危险，已有三批人失联。 昆仑？ 江汀眯了眯眼。 这地方不简单啊…… 而且地质学家，去那儿干嘛？ 搞研究？ 江汀摇了摇头，管他干什么！ 不过报酬高得离谱，危险系数恐怕是地狱级别的。 暂时不考虑。 手指继续滚动着鼠标滑轮，眼神冷静得像是在浏览超市商品目录，而不是危险至极的雇佣任务。 忽然，一条刚刚刷新出来的任务吸引了江汀的注意。 鼠标滑轮停顿。 江汀目光盯在最下面的署名上。 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解雨辰？ 九门解家的当家人？ 他居然会通过这种渠道发布任务？ 手指微动，点开任务详情。 任务内容：护送一个特殊匣子从缅甸至京都，确保毫发无损。 路线：自行拟定，只需在规定时限前安全送达即可。 酬金：￥ 5,000,000 ，预付50%。 特殊要求：1. 需绝对隐秘，尽可能避免所有关注。 2. 途中如遇任何试图探听，接近或抢夺物品者，可自行处置，无需留活口。 3. 送达地点非解家大宅，具体坐标将在任务接受后提供。 备注：此任务可能存在较高风险，建议有能力应对突发状况者接取。 江汀摸了摸下巴，五百万。 只是送一个木匣从缅甸回京都？ 这价格高得离谱，甚至超过了刚才那个昆仑山脉寻找失踪地质学家的任务。 而要求却看似简单，只是这护送和隐秘…… 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江汀在心里揣测着。 不过这些特殊要求里透出的信息也绝不简单。 避免所有关注，可自行处置，无需留活口，较高风险，突发状况……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 这趟路，绝对不太平。 盯着这件木匣的人，恐怕来头不小，而且解雨辰并不希望留下任何手尾。 江汀的目光落在附件那张木匣的照片上。 那是一个黑色的木盒子，看着就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解雨辰肯花这么大价钱，用这么隐秘的方式运送它，那这里面的东西肯定很重要了。 江汀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接？还是不接？ 报酬极其丰厚，路程可控。 但风险未知，且牵扯到解家，麻烦程度可能比对付汪家那群疯狗也差不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解雨辰这个人…… 心思缜密，手段玲珑，他发布的任务，绝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 江汀看了一眼窗外洒满阳光的安静小院，那股蠢蠢欲动想要打破平静的念头开始占据上风。 闲了半个月，骨头都快生锈了。 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而且，她也很好奇，解雨辰到底在运什么？ 又是在防谁？ 是解家那些非物质文化遗产？ 心思电转间，江汀做出来决定。 移动鼠标，光标精准地悬停在那个接受按钮上。 点击。 屏幕闪烁一下，提示任务接受成功。 几乎同时，加密信道传来新的信息，包含了预付款的支付链接，一个加密的坐标文件，以及解雨辰的一个私人联络方式。 江汀熟练地操作起来，接收款项，解密坐标，将信息记住后彻底删除。 做完这一切，关掉电脑，站起身。 周身那股闲适慵懒的气息瞬间收敛。 “煤气罐！” 江汀朝院子里喊了一声。 狗子呜呜咽咽地跑进来，蹭着她的腿。 江汀揉了揉它的脑袋，拿过包，套上牵引绳，把狗子又送到了黑瞎子那里。 第七十一章 解家机锋 解家大宅。 解雨辰坐在书房里面正在处理文件，突然手机响了一声。 放下手中的钢笔，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 是一条银行发来的付款信息。 一笔数额不小的预付款，刚刚被划出账户。 解雨辰眉头一动。 任务被人接了？ 视线定格在手机界面上，靠着黄花梨椅背，书房内只听得见西洋座钟指针规律的滴答声。 光线透过雕花窗棂，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好一会才放下手机，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动作倒是快。” 嘴里低声自语了一句，但听不出什么情绪。 解雨辰当然知道这个任务挂出去会吸引来什么人。 亡命之徒，顶尖好手，或者……某些别有目的，试图窥探解家秘密的势力。 但他不在乎来的是谁，他只需要一个足够利，足够狠，并且足够干净的钩子。 而他要送的，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木匣。 更准确的说，是一把仓库的钥匙。 想到几个月前，整理爷爷留下的秘密账册的时候，发现的那几页被特殊药水隐藏的记录。 上面清晰地记载了一笔庞大的资产。 不仅仅是古董玉器，更重要的是一些涉及九门核心秘密的卷宗和信物。 当年由解九爷亲手秘密转移至缅甸，原本是留给解连环的。 想到那个名字，解雨辰的眼神暗了暗。 解连环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而这笔本该随之沉寂的遗产，却不知怎么的走漏了风声，引得解家内部那些不安分的旁支蠢蠢欲动。 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恨不得立刻扑上来。 他们以为那是无主的肥肉？ 解雨辰眼底掠过一丝寒意。 爷爷留下的东西，就算原本不属于他，现在也轮不到那些蛀虫来觊觎。 但他不能明着派人去取。 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更会立刻坐实那些旁支的猜测，引来更疯狂的抢夺。 他需要一个人，一个局外人，以完全无关的理由，悄无声息地把东西拿回来。 并且，最好能顺便帮他把那些伸得太长的爪子，狠狠地剁掉几只。 这个高风险，高报酬的护送任务，就是一个完美的鱼饵和陷阱。 无论接任务的是谁，都将成为他手上的那个钩子，带着鱼饵，吸引所有火力，搅浑这潭水。 至于这个钩子最终是成为屠龙的勇士，还是被群狼撕碎的诱饵…… 解雨辰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抿了一口。 茶汤微凉，涩中带回甘。 就要看那个人的本事了。 毕竟接了就要有本事承担后果不是？ 放下茶盏，拿起另一部加密手机，发出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钩子已就位，按计划进行。】 信息发送成功。 解雨辰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精心修剪的花木，目光带上些许深沉的冷意。 ………… 江汀把不情不愿的煤气罐连同它那堆玩具和零食一股脑塞给黑瞎子。 无视了后者又当狗子保姆的抗议眼神和煤气罐委屈的呜咽，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江汀的行程安排得很紧。 当然，也是为了省时间。 第七十二章 交接 所以先是坐飞机抵达南方某个大型航空枢纽，随即没有片刻停留，立刻转乘一列即将发车的绿皮火车。 目的地是靠近边境的一个小城。 火车厢里混杂着泡面，汗味，还有烟草的气味，有些刺鼻。 不过江汀还能忍受。 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单调的哐当声。 江汀靠窗坐着，棒球帽压得很低，闭目养神。 看似放松，但每一根神经都保持着警惕，周围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不过这时候她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复盘着解雨辰提供的有限信息。 缅甸境内的一个具体坐标，在缅甸最大的一个省，掸邦。 不过这个隐藏点距离边境线较远。 目标就是那个黑色的木匣。 解雨辰的东西，藏在缅甸……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这本身就透着蹊跷和危险。 这趟路，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护送。 但她既然接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而且，那种熟悉的游走在危险边缘的刺激感，让她体内的血液隐隐发热。 这种感觉，有些上瘾。 几天后，边境小城。 这里的气氛明显不同，空气中都好像飘荡着一种躁动和混乱的气息。 各色人等混杂，语言各异，眼神里都带着几分警惕和打量。 江汀没有停留，按照计划，通过一个中间人，弄到了一辆性能经过粗暴改装的二手越野车。 加满了油，后备箱里塞满了补给，还有备用燃油和一套应对恶劣地形的工具。 武器她自带了一部分，又在当地黑市补充了些适合丛林环境的家伙。 一切准备就绪。 江汀看了一眼地图上那个位于掸邦一个小城之中的坐标，然后发动了汽车引擎。 越野车咆哮着，冲出小镇，碾过坑洼不平的土路，卷起了一片尘土。 一路上颠颠簸簸，江汀从刚开始的一点不适应很快调整自如。 越靠近边境，路况越差，人烟越稀少，空气中那种压抑和危险的气息也愈发浓重。 江汀凭借过硬的车技和对地图的精准判断，避开了主要的检查站和可能设伏的区域。 选择了一条极为偏僻，几乎被废弃的小道穿越国境线。 过程有惊无险，只是车身上多了几道划痕和厚厚的泥浆。 进入缅北地界，路边的景象愈发混乱。 崎岖的山路两侧，偶尔能看到破败的村落，还有被遗弃的yingSU田。 以及一些眼神麻木，背着老旧步枪的当地人。 空气中弥漫着贫穷，危险和躁动的混合气味。 江汀并没有多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车速不减反增，毫不理会沿途那些或好奇或贪婪的注视。 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和改装越野车粗犷的外形，让大多数不怀好意的窥探者都选择了观望。 按照坐标指引，江汀最终抵达了掸邦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小镇。 小镇依山而建，房屋低矮，街道上尘土飞扬。 江汀没有直接将车开到目的地，而是在镇外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停下。 第七十三章 狩猎开场 仔细检查了装备，将手枪和匕首藏在最顺手的位置。 又在身上放了一些要命的东西，这才徒步走向镇子边缘一栋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的二层小楼。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破旧窗户的呜呜声。 不过江汀能感觉到，暗处有几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带着审视和警惕。 走到仓库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按照解雨辰提供的暗号，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门内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用的是带着浓重口音的缅语。 “找谁？” 江汀用中文冷静回应。 “京都来的，取雨前龙井。”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随后，铁门上的一个小窗被拉开，一双浑浊又带着精明的眼睛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只有你一个人？” “不然呢？” 江汀反问，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小窗关上。 里面传来铁链滑动的哗啦声。 沉重的铁门被拉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个穿着当地笼基，身材干瘦，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内，再次警惕地看了看江汀身后，才侧身让她进去。 仓库内部光线昏暗，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杂物，空气中有一股霉味和淡淡的铁锈味。 除了开门的男人，角落里还站着两个同样精悍的年轻男人，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眼神锐利地盯着江汀。 开门的男人用生硬的中文说道。 “东西可以给你，但老板吩咐了，要验明正身。” 江汀没说话，只是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很小的，造型奇特的玉牌，递了过去。 这是接取任务后，通过加密方式收到的信物之一。 男人接过玉牌，仔细查看了一番，又对着光线看了看某个隐蔽的标记，这才点了点头，脸上的警惕稍缓。 然后转身走到一堆油布覆盖的杂物后，摸索了片刻，捧出一个长约半尺，宽高各十公分左右的黑色木匣。 木匣通体漆黑，看不出具体材质，表面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只在接口处有一个造型古朴的铜锁。 “东西完好。”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男人将木匣递给江汀，语气严肃的叮嘱了一句。 “老板让我提醒你，从你接过它的这一刻起，麻烦就会跟着你。” “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它。” 江汀接过木匣，入手冰凉。 沉甸甸的，比预想的要重很多。 江汀仔细检查了一下木匣外观，确认封条完好，锁具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接下来是我的事，不劳费心。” 江汀淡淡的说了一句。 将木匣小心地装入一个准备好的双肩背包里，背在身上。 然后转头看了一眼男人。 “告诉解老板，东西我会准时送到。” 说完，也不再停留，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仓库。 走出仓库，重新感受到外面炙热的阳光和扬起的尘土。 江汀能清晰地感觉到，暗处已经有几道目光跟随着自己，其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恶意。 鱼饵已经到手。 狩猎，或者说被狩猎的旅程，正式开始了。 江汀勾了勾唇角，淡粉色的唇瓣微微上扬，带上了一丝兴奋。 压了压帽檐，步伐快速的朝着镇外藏车的地方走去。 第七十四章 拦截 在江汀离开那个仓库后，刚才那个男人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嘟嘟了两声，很快就被接通。 “家主，东西已经交到来人的手上了。” 男人语气里带着些许恭敬。 电话那头低沉略带威严的嗯了一声。 这边男人顿了顿，想起刚才短暂的接触，还是继续说了一句。 “不过是个女人，很年轻，但……气场很稳，手底下应该很硬。”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她什么反应？” 解雨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很冷静，甚至有点……兴奋。” 男人如实汇报。 “检查了匣子，没多问一句废话，拿了就走，暗处那些眼睛也盯上去了，她肯定也察觉了，但一点没慌。” “知道了。 “按原计划，把消息漏给该知道的人，做得自然点。” 解雨辰的声音依旧平淡。 “明白，家主。” “保证让他们以为是自己查到的，绝不会牵扯到解家。” 男人立刻应道，语气带着一丝狠厉。 “嗯。” 解雨辰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补充道。 “你们也撤吧，那地方不能留了。” “是！”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男人收起手机，脸上恭敬的神色瞬间收起，转为一种常年在边境地带摸爬滚打形成的彪悍和狠厉。 朝角落里的两个手下打了个手势。 “收拾东西，五分钟内撤离，把痕迹处理干净。” 仓库内很快响起一阵轻微的忙碌声。 而远在京都解家大宅的书房里，解雨辰放下手机，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 年轻女人？兴奋？ 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接取这种任务的，多半是些亡命徒或者资深的老手。 不过，这样也好。 一个出乎意料的因素，或许更能搅动局面，让那些藏在暗处的鱼更快地咬钩。 鱼饵已经放出去，猎杀的时刻，也开始了。 不过…… 解雨辰手指点了点桌面。 又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 “哟，花儿爷，找瞎子有什么事？是不是有活？瞎子可是好长一段时间没开张了，正愁着呢。”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又戏谑的声音。 不过解雨辰只想翻个白眼。 谁不知道堂堂南瞎是道上的抢手货，虽然名声差了点，但是有本事。 “黑瞎子，帮我查一个人。” 解雨辰开门见山。 “我这边不方便，只能找你了。”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 “得嘞，花儿爷放心，保证给您查的明明白白！” 解雨辰简单的把情况说了下。 ………… 另一边，江汀背着双肩包脚步不停。 步伐看似轻快随意，实则每一步都踩在最利于发力和闪避的点上。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和侧方至少有四道不同的气息不远不近地缀着。 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贪婪又谨慎点等待着扑上来的时机。 江汀没有直接看向那些视线来源，只是帽檐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来得真快。 第七十五章 第一波 走出小镇破烂的建筑群，前方是一片稀疏的林地，土路蜿蜒其中，通向她藏车的山坳。 这里的视线更加受阻，无疑是对方动手的最佳地点。 果然，就在她踏入林地阴影的瞬间。 “咻！！” 一道极其轻微的破空声从左侧袭来！ 不是子弹，是吹箭！ 江汀仿佛背后长眼，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侧身拧腰！ 一枚淬着幽蓝光泽的细针擦着她的背包射空，钉在一旁的树干上！ 与此同时，右侧树丛后猛地窜出两道黑影，手持砍刀，直劈江汀持枪的右手和背负背包的肩膀。 配合默契，狠辣刁钻！ 江汀眼神一冷，不退反进！ 身体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向后一折，险之又险地避开刀锋。 左手在腰间一抹，匕首瞬间出鞘，顺势向上疾撩！ “噗嗤！” 一声利刃割开皮肉的闷响。 冲在最前面的黑影手腕被齐腕切断，砍刀连同断手一起掉落，鲜血喷溅。 那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另一人的刀也因此一滞。 江汀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右脚为轴，身体像是旋风一般回转，右腿像是钢鞭狠狠扫在第二个袭击者的膝关节侧面。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的响起。 第二名袭击者也惨叫着倒地翻滚。 瞬间废掉两人！！ 不过袭击并未停止。 身后又有劲风袭过来。 最初使用吹箭的那个人以及另一个一直潜伏的枪手终于按捺不住，同时扑了过来。 枪手抬枪想要开枪。 江汀根本不给对方瞄准的机会。 在扫倒第二人的同时，左手的匕首疾射而出，直插那人的脑门。 噗嗤！！ 匕首直直地插入枪手眉心，枪手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而那使用吹箭的人已经冲到近前，手中一把短刀朝着江汀咽喉刺来。 江汀迅速侧身，同时一脚踢向对方持刀的手，短刀落地。 趁对方吃痛的时候，江汀一个肘击狠狠砸在他胸口，那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江汀嘴角微微勾起，右手迅速抬起。 砰！！ 一枪过去，那人瞬间倒地。 看到四具尸体，江汀喘了口气，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埋伏后，这才转身快速离开。 从遇袭到脱离，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干净利落，狠辣果决！ 直到走出足够远的距离，确认无人再跟上来后，江汀的速度才稍稍放缓了一些。 侧耳倾听了片刻，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林间的鸟鸣。 调整了一下呼吸，伸手摸了摸背后的双肩包。 木匣完好无损，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过来。 帽檐下，那双墨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动。 不过江汀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之前那男人的提醒肯定不是啥废话。 越靠近边境，动手的人只会更多，手段也会更狠。 不过江汀脚步未停，快速的向着藏车点走去。 林间的血腥味尚未散尽，江汀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四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一片狼藉。 第七十六章 过江龙 江汀脚步很快，身影在林木间穿梭，精准地避开枝桠和地面的障碍，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声响。 很快，抵达了藏车的山坳。 那辆经过粗暴改装的越野车静静停在那里，覆盖着伪装的网布。 江汀没有立刻上前，而是隐藏在附近的灌木丛里，仔细观察了将近十分钟，确认了周围没有任何埋伏或陷阱的迹象，这才走出来。 迅速撤掉伪装，拉开车门，将沉重的背包放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固定。 自己则跳上驾驶位，拧动钥匙。 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咆哮，在这寂静的山坳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汀看了一眼后视镜，镜中的自己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抿紧的淡色嘴唇和线条凌厉的下颌。 嘴角勾了勾，没有任何犹豫，方向盘一打，越野车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冲了出去。 车轮碾过灌木和碎石，重新驶上那条颠簸的土路。 接下来的路程，果然如她所料，很不太平。 车子驶出不到二十公里，途经一段狭窄的盘山道时，前方路面毫无征兆地被几棵砍倒的大树彻底阻断。 几乎在发现路障的瞬间，江汀一脚狠狠踩死刹车，同时猛打方向盘。 越野车发出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车身在巨大的惯性下剧烈侧滑，车尾狠狠甩向山壁，堪堪在撞上树干前停住。 而就在车停住的瞬间。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从侧上方山坡的密林中响起。 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大部分瞄准了驾驶座和轮胎。 显然，对方算准了这里是她必经之路，也算准了路障会迫使她停车。 “啧。” 江汀眼神一厉，没有丝毫慌乱。 在刹车的同时，整个人缩身下滑，险险避开射向驾驶座的子弹。 子弹噼里啪啦打在防弹玻璃和加固的车门上，留下一个个白点和凹痕。 江汀迅速挂上倒挡，油门踩到底。 越野车引擎发出愤怒的咆哮，顶着密集的弹雨向后猛退。 同时，空出的右手已经从车座下摸出了一把冲锋枪，对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就是一梭子扫射过去。 虽然精度不高，但火力压制足以让对方的射击出现片刻的迟疑。 利用这短暂的间隙，越野车已退出十几米。 江汀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头甩向路边一处相对平缓的斜坡。 咬了咬牙，油门瞬间到底。 越野车发出一声怒吼，毫不犹豫地冲下山坡，碾过灌木和乱石。 车身剧烈颠簸，几乎要散架一般。 不过还是硬生生从侧下方绕开了那段被阻断的公路。 山坡上的枪声停顿了一瞬，似乎没料到江汀会以这样惊险不要命的方法离开。 等他们调整射击角度时，越野车已经咆哮着冲到了下方的谷地，沿着干涸的河床向前狂奔而去。 后视镜里，那几个伏击者的身影在山坡上气得跳脚，不过也只能徒劳地对着车尾灯方向零星射击几下。 江汀面无表情地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在颠簸的河床里稳定住车身。 另一只手拿起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 刚才那一下，副驾上的背包差点被甩出去，好在有安全带固定。 侧头看了一眼，木匣依旧安稳。 至于为什么不放空间？ 呵，非必要，空间不放除了她自己的以外的任何东西。 江汀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 她有些期待后面还会遇到什么呢。 第七十七章 解连环的反应 杭州，吴家一间别墅的地下室。 “连环，小花已经发现了你在缅甸的据点，你打算怎么做？” 无三省点燃了指尖的烟，吸了两口，语气里询问。 解连环听到无三省的话有些沉默，好一会才出声道。 “我会把人全部撤走，那些东西本来已经不属于我了，小花既然发现了就是他的，我无权干涉。” 声音低沉平静，听不出里面什么情绪。 他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能和解家有任何牵扯。 现在也不是让小花知道的时机。 不过那确实是个厉害的孩子，居然查得到缅甸那里。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尽快吧，不然小花肯定会直接把你手底下那些人当作是那些旁支直接处理掉。” 无三省点点头，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三哥。” 京都，解府。 解雨辰坐在院子里正看着手里关于底下送上来的资料，突然耳朵微动，视线看向墙头，冷声出声。 “出来。” 墙头传来一声轻佻的口哨声，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皮衣，戴着墨镜的身影一个翻身，轻巧地翻落到院子里。 黑瞎子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嘻嘻地凑到石桌旁，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啧啧，花儿爷这儿就是讲究，这茶香，瞎子我在墙头就闻见了。” 喝了一口，嘴里啧啧两声。 解雨辰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将手中的资料放下，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查到了？” 听到解雨辰的问话，黑瞎子脸上的嬉笑收敛了几分，放下茶杯，咂摸了一下嘴，像是在组织语言。 “查了。” “不过，花儿爷你让瞎子查的这个人，瞎子还真认识。” 黑瞎子开口，语气带上了一丝笑意。 他没想到之前解雨辰让他查的人会是江汀。 更没想到江汀会接了解雨辰的单子。 解雨辰闻言惊讶了一瞬。 黑瞎子认识？ 看那样子关系还不简单。 桃花眼微微眯起，能被黑瞎子说认识的，本事肯定不简单。 不然也不会被道上的南瞎记住。 “熟人？” 解雨辰出声问道。 黑瞎子手指敲着桌面，嘴角上扬。 “算是吧，是个狠角色。” 解雨辰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叩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狠角色？” 语调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能让你黑瞎子给出这种评价，看来确实不简单。” 黑瞎子嘿嘿一笑，身体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道。 “那可不，不过瞎子认识的时间也不久，她最早是在南边的边境地带冒头，大概大半年前。” “而且她接的都是暗地里那些活，手法干净利落，要价高，但很少失手，在地下世界也有些名气。” “身手极好，本事都是一流，而且下手狠，不过也有底线，不碰老弱妇孺。” “至于来历……除了知道国内的这几年，其他的瞎子就不知道了，总之，这个人有些危险。” 说完黑瞎子墨镜后面的眸子微微闪了闪。 有些事情可以说，有些事情自然是不能说的。 虽然和江汀认识不久，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有原则的。 第七十八章 紧追不舍 解雨辰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边缘。 “她接我这单子，是为了钱，还是……” 解雨辰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是为了钱，还是有蓄意接近的可能。 听黑瞎子的描述，是个可用的人。 就是底子不知道怎么样。 黑瞎子嘿嘿一笑。 “钱肯定是一部分，花儿爷您给的价格，没人会拒绝，当然，如果是瞎子，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不过瞎子觉得，她更可能是……闲得慌，这人骨子里就不是个能安分的主儿。”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黑瞎子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还是很准的。 江汀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也能大致估摸出来。 解雨辰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 “你觉得，她可靠吗？” 黑瞎子听到解雨辰的话眉梢挑了挑，眼墨镜后面的眸子闪了闪，瞬间明白了解雨辰的想法。 摸了摸下巴，难得地正经想了想。 “咋说呢……当队友，绝对靠谱，能力强不拖后腿，但当手中的刀嘛……” 黑瞎子拖长了语调，墨镜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风险极大，这丫头主意正得很，可不是能随便让人摆布的，搞不好容易扎手，甚至反噬。” 之前解雨辰让他查江汀的时候，就知道江汀接了什么任务。 一个引火器，也相当于钩子。 虽然扎手，但好用。 解雨辰听完，缓缓靠回椅背，目光重新落回桌上的文件，看不出喜怒，语气淡淡说道。 “知道了，这次的钱会打到你卡上。” 黑瞎子闻言立刻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哎，好说好说！” “对了花儿爷，下次再有这种活儿……” 黑瞎子笑呵呵看向解雨辰。 “少不了你的。” 解雨辰打断他，端起茶杯，示意谈话结束。 黑瞎子识趣地站起身，吹着口哨，又一个利落的翻身，消失在了墙头。 院子里只剩下解雨辰一人。 手里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子里的茶叶，眼神深邃。 江汀…… 也许这次还真能帮他斩断不少麻烦。 放下手里的杯子，指尖在桌面轻点。 那就看看，这个钩子，究竟有多利吧。 另一边，刚穿过边境的丛林，江汀身形迅速的在丛林里面狂奔。 脚下落地无声，只有衣角掠过灌木的细微沙响。 在前方看到一个陡坡的时候，江汀迅速改变方向。 足尖猛地发力，身体腾跃而起，单手在坡顶岩石上一撑，整个人借势向前一翻，落地。 然后迅速伏低身体，完美融入坡地的阴影与杂草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几乎在趴下的同时，一把狰狞的大口径巴雷特反器材狙击步枪出现在手中。 江汀摸了摸冷硬的枪身，嘴角咧了咧，迅速调整姿势。 侧身卧倒，右肩稳稳抵住枪托，脸颊贴近冰凉的贴腮板。 左手前伸，五指微调着支架高度，右手食指轻轻搭在扳机护圈外。 右眼透过高倍瞄准镜，视野瞬间拉近，目光死死的盯着刚才跑过来的方向。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冰冷的枪身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 江汀整个人都呼吸都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的丛林终于传来了动静。 急促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朝着江汀这边过来。 “快！她朝这边跑了！” 低沉的声音从林子中传来。 江汀眯了眯眼，透过瞄准镜锁定了目标。 下一秒，食指稳稳扣下！ “砰！！” 巨大的后坐力即使经过高效制退器的削弱，依然让江汀整个肩部狠狠一震。 炽热的火焰喷涌而出，瞬间撕裂了丛林的寂静。 一枚粗壮弹头脱膛而出，旋转着撕裂空气，精准地飞向至少一千五百米外刚刚冒出的半个脑袋。 远处的林子里，一团血雾猛地炸开！ 连带着那人身后的人也被波及，炸掉了半个脑袋。 一箭双雕！ 江汀嘴角微微上扬。 第七十九章 解雨辰的动作 枪声的余波还在林间回荡，远处血肉模糊的场景透过高倍镜看到清清楚楚。 江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手上迅速松开扳机，右手利落地向后拉动枪栓，灼热的弹壳清脆地弹出，落在身边的草丛里，冒着缕缕青烟。 没有丝毫犹豫，再次俯身贴紧瞄准镜，眼神冷静中透着凌厉，像只捕猎的豹子。 手中枪口微调，瞬间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砰！！” 震耳的咆哮再次撕裂丛林寂静。 远处一个刚试图举枪瞄准的身影猛地一颤，胸口炸开一团血雾，应声倒地。 “砰砰！！” “砰！！” 接连又是三声精准射击。 子弹像是死神的请柬一样，每一发都收割掉一条命。 后面追着的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给压制住了。 现在这处境，显然不在他们预料之内。 而且上面也没说目标这么难缠啊？ 他们只是有些手段的伙计，但也扛不住这和他们不在一个层次的武器啊。 况且，这到底哪儿搞来的？！ 从缅甸一路追过来，死了好些人。 对方很狡猾，几乎都是在各种环境下被枪炮送走了。 江汀可不管对面那些人怎么想，稳卧原地，呼吸平稳。 手里的枪口不断调整位置，子弹死死压制着对面的活动空间。 每一次扣动扳机就会死一个人。 弹壳接连跳出，落在脚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听着还挺有节奏。 江汀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了几分。 透过瞄准镜，眼神冷漠的搜寻那边的动静。 一个试图从树后探头观察的人刚冒头，江汀眼睛微眯，手指微动。 “砰！！” 头颅猛的后仰。 还有一个忍不住慌乱向后爬行的。 “砰！！” 后背瞬间绽开血花，瘫软倒地。 最后一个躲藏在巨石后，试图盲目向外扫射的。 枪口微微抬高，计算着抛物线。 “砰！！” 一声略显沉闷的巨响！ 高爆弹头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巨石后方！ 轰！ 较小的爆炸声响起，伴随着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和飞溅的碎石。 枪声戛然而止。 丛林陷入了暂时的寂静。 而远处，也再无声息。 江汀缓缓松开扳机，最后一枚滚烫的弹壳清脆落地。 利落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和泥土。 手上那把巴雷特也瞬间消失无踪。 站在坡顶，冷淡的扫视了一眼远处飘来的血腥地儿。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转身，身影几个起落，很快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里。 京都，解家。 解雨辰手里拿着底下送来的消息。 哪些人派出了人手，哪些人还在观望，都写得一清二楚。 看到那些名字，解雨辰眼底闪过冷意。 “呵。” 轻哼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却是让垂手站在下方的解大头皮一紧，将头埋得更低。 家主这个样子明显是生气了。 解雨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看来之前还是他下手太轻了，让一些人还敢蹦哒。 目光看向解大，声音冷冽。 “安排下去，我要让这些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顿了顿，眼中冷意一闪，补充了一句。 “不必留情，做得干净点，让其他人都看清楚。” “是，家主。” 站在下面的解大没有多余的反应，干脆利落地应下，然后快速离开。 第八十章 意外的偶遇 江汀在密林中急速穿行，身后的血腥味儿逐渐被潮湿的草木气息取代。 刚解决完一拨追兵，正想着快点到达下一个补给点。 她的车子之前报废了，总不可能靠两条腿跑回京都吧。 好在这里距离最近的城镇不远。 不过还没有跑出密林，耳廓忽然动了动。 江汀眼神扫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眼睛蹙了蹙。 是金属刮擦岩石的动静。 想了想脚步瞬间改变了方向。 然后收敛所有声息，悄无声息地攀上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借助浓密的树冠隐匿身形，目光向下方看去。 然后就看到下方一处被藤蔓部分掩盖的低洼地带，出现了个刚刚开辟不久的盗洞入口。 泥土还新鲜着呢，周围散落着几把洛阳铲，还有铁锹。 而洞口旁边，站着几个人。 而且其中俩个还很眼熟。 江汀眉梢挑了挑。 张启灵和黑瞎子怎么在这里？ 这是在盗墓？ 黑瞎子在这里，那她的狗呢？ 这里可是边境地界，距离京都远着呢？ 江汀正想着，下面张启灵的目光陡然朝这边扫了过来。 锐利的视线毫无征兆地刺破层层枝叶，精准地锁定在她藏身的树冠！ 带着一种非人的警觉和冷意，看得江汀心中猛地一凛。 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几乎要条件反射地做出防御或攻击的姿态。 这变态的感知力！ 离得这么远，还是被瞬间发现了。 不愧是张启灵吗？ 几乎在张启灵看过来的同时，正拿着树枝百无聊赖戳着地面的黑瞎子也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猛地抬起头。 墨镜后的视线飞快地扫过张启灵所望的方向。 旁边的陈皮自然也注意到了俩人的反应，凌厉狠辣的目光直射过来。 同时手里的铁蛋子疾射而出，朝树冠袭来。 江汀看到陈皮的动作，瞬间侧头，躲过袭来的那枚力道惊人的东西。 咔嚓！ 一声脆响，铁蛋子卡在树杈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 江汀眼神瞬间冷冽下来，也不再隐藏，足尖在树干上轻轻一点，利落的翻身而下。 稳稳立在几人面前数米之处，与陈皮阿四森冷的目光正面对上。 看到突然出现的的人，周围的伙计瞬间警惕了起来。 张启灵看到是江汀，警惕的眸光闪了闪，然后就放松了下来。 黑瞎子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到。 不过随即脸上立刻堆起那副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哎呦喂！” “我说这林子里怎么突然多了股熟悉的煞气，还带着点……硝烟味儿和血腥气？原来是熟人啊！” 说着还吸了吸鼻子，想着这是杀了多少人。 “小邻居，这么巧，你不是接了花儿爷的活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黑瞎子的话看似在对江汀说，实则是在告诉陈皮，这人他认识，接了解雨辰的活儿。 免得等会误会打起来。 不然到时候瞎子的损失可就大了。 毕竟俩都是他现在的老板，失去一个，他手里的钱就少了一份。 第八十一章 我的狗去哪儿了？ 陈皮听到解雨辰三个字，浑浊的眼珠微微一动，审视的目光在江汀身上扫过。 那股咄咄逼人的杀气稍稍收敛了些许，但眼神依旧带着冰冷警惕。 他干瘪的嘴唇动了动，没说话，算是暂时默许了黑瞎子的调解。 江汀对上黑瞎子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又瞥了一眼旁边沉默的张启灵，最后又看了一眼腰间撇着九爪钩的陈皮。 心里瞬间想到了这个时候黑瞎子他们还在陈皮这儿当伙计。 所以，那个眼神狠戾，身上透着一股森冷气息的人是陈皮？ 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看向黑瞎子。 “我的狗呢？” 黑瞎子被这突如其来，完全偏离紧张气氛的问题问得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扶了扶墨镜。 “放心放心，瞎子我办事儿靠谱，那胖墩儿好着呢！” “我临走前，把它送去花儿爷那儿享福去了，解家大宅，好吃好喝有人伺候，说不定等你回去，它都胖得认不出你了。” 语气开玩笑的说道。 黑瞎子的话让一旁的陈皮听得眼睛微微眯起。 她的狗还在解家？ 这丫头和解家解子有关系？ 江汀闻言，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不过瞬间就反应过来。 放到解雨辰那里了？ 所以黑瞎子是收了她的钱，让解雨辰干活？？ 江汀眼神扫向黑瞎子那张笑嘻嘻的脸上，眼里的神情都变得一言难尽。 真他么奸商！！ 不过也没说什么，没卖掉就好。 江汀那一眼中的嫌弃和无语几乎凝成实质，黑瞎子接收得明明白白。 非但不恼，反而坦然接受，露出一口白牙，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 “物尽其用嘛～” 这理直气壮占便宜的模样，让江汀再次给他贴上了厚脸皮的标签。 “小邻居，你怎么在这儿？这边到缅甸那边可是有点距离。” 听到黑瞎子带着探究的询问，江汀眼神微冷，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麻烦。” 虽没具体说是什么麻烦，但黑瞎子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 能让她带着这么重硝烟味出现在这地方，八成是被后面那些人追过来的。 说完江汀也没再多说，扫了一眼后面沉默的张启灵，又看了看依旧警惕的那些伙计。 江汀出声。 “我先走了。” 她现在还赶时间，这里距离京都还老远了，不能在规定时间送到，她可是要扣佣金的。 “唉唉，等等。” 黑瞎子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拦住江汀，墨镜后的目光扫过江汀沾着泥土的衣角，语气带了点认真。 “小邻居，你现在走可不安全，而且这地界儿，四爷的人比你熟。” 江汀挑眉，刚要开口，就见陈皮阿四枯瘦的手指在九爪钩的锁链上轻轻一叩，沙哑的声音响起。 “丫头，你接了解雨辰的活？” 陈皮浑浊的眼珠盯着江汀，眼里带着明显的探究。 “跟你没关系。” 江汀语气冷淡，侧身想绕开黑瞎子，却被他稳稳挡住。 黑瞎子笑着冲陈皮阿四扬了扬下巴。 第八十二章 墓 “四爷，都是熟人，犯不着这么盯着，这小邻居要是真栽在外面，回头花儿爷问起，咱们还得解释。” 这话像是戳中了陈皮的心思，沉默片刻，干瘪的嘴唇动了动。 “让她跟着。” 说完，便转身朝不远处的盗洞走去，留下几个伙计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汀。 江汀皱眉，正要反驳，黑瞎子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笑道。 “四爷发现这墓的消息还没散出去，他是不会让你现在离开的。” “等等他们取了东西，你再走也不迟，到时候瞎子给你指条麻烦少的路。” 江汀不为所动，并不觉得自己想走，他们能够拦住自己。 而且那些麻烦她并不觉得能够对自己产生威胁。 一炮就能解决的事情。 不过…… 想到刚才陈皮的态度，江汀眼神一厉，很不爽。 他是在威胁她？ 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起来，右手悄无声息地按上了后腰的刀柄。 黑瞎子敏锐地察觉到她气息的变化，立刻站在江汀前面，挡住江汀看向陈皮的视线。 只是面对江汀的冷气，脸上却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别激动别激动！小邻居，瞎子我可不是拦你，是帮你省力气！” 黑瞎子压低声音，语速加快。 “你一个人往外冲，外面指不定还有多少人暗中等着呢，这老林子可是四爷的地盘，他点头让你跟着，至少外面那些人不敢在这里乱来。” 毕竟九门陈皮的名头那些人是不得不顾及的。 一个杀胚，敢惹他，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等到了下面，找到他要的东西，说不定真有近道能让你更快绕出去，还省得跟外面的疯狗硬碰硬，不比你单枪匹马杀出去强？” 黑瞎子这话说得在情在理，点明了利弊。 江汀虽然还是有些不爽，但想了一下，确实能节省不少时间和精力，也能避免不必要的战斗损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启灵忽然淡淡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说服力。 “有路。” 江汀眼神一动，看向张启灵。 沉默着，心里的天平又倾斜了几分。 然后冷眼扫过黑瞎子狡黠的笑脸，张启灵平静的目光，以及不远处陈皮的背影，最后松开了按着刀柄的手。 “行。” 江汀语气硬邦邦地吐出一个字，算是暂时答应了。 “得嘞！保证是一条龙贴心服务！” 黑瞎子立刻眉开眼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跟上已经走向盗洞的陈皮的队伍。 江汀压了压帽檐，将背后的背包系得更紧了些，迈步跟了上去。 盗洞内阴冷潮湿，泥土的气息混合着一种陈年的腐朽味，扑面而来。 江汀跟在队伍中段，前面是陈皮和他两个伙计，后面是黑瞎子和张启灵。 空间狭窄，仅仅容纳一人弯腰通行，四周是粗糙的土壁，偶尔能摸到坚硬冰冷的岩石。 江汀闻着盗洞里面有些刺鼻的味道，皱了皱眉。 这还是她第二次下墓，还好，比起上次这里不是那么难闻。 第八十三章 江汀的高大上形象 手电的灯光在狭小的通道里面摇摇晃晃，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投在土壁上。 里面的空气有些沉闷，只有脚下碎石摩擦的细微声响和几人压抑的呼吸声。 向下行进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出了那个狭窄的盗洞，出现一个不大的石室里。 石室四壁开凿痕迹明显，中央放着一口破损严重的石棺，棺盖斜在一旁，里面空空如也，积满了灰尘。 角落里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质碎片和几块辨不出原样的金属器。 陈皮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锐利的扫视着石室，尤其在那口空棺和四周墙壁上多停留了片刻。 抬手打了个手势，两个伙计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检查石棺内部和四周地面。 黑瞎子不知何时又凑到江汀身边，用气音低笑道。 “怎么样小邻居？这环境还适应吗？比你在外面打打杀杀刺激吧？” 说着还特意加重了刺激两个字，带着点戏谑。 江汀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声音冷淡得像是能冻住空气。 “比不上你聒噪。” 一边说，一边目光仔细的扫过整个石室。 凭借多年的直觉，让江汀瞬间捕捉到石室西北角地面的一块石板与周围存在极其细微的色差和缝隙。 那缝隙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同于墓室尘埃的陈旧气息。 几乎就在江汀目光锁定的同时，一直静立着，像是要和阴影融为一体的张启灵也动了。 他并未看向江汀所注意的方向，而是径直走向石室东侧墙壁，那里看起来与其他石壁毫无二致。 但他修长的手指却精准地按在了一块看似普通的凸起岩石上，力道巧妙地向内一按，随即向侧面一推。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转动声从石壁内部传来。 紧接着，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 西北角那块被江汀注意到的石板，竟然悄无声息地向下沉陷，然后缓缓滑开，露出了一个向下延伸的黑黢黢的通道。 一股更加阴冷，带着陈腐水汽的风从洞口中涌出，吹得人打了个冷颤。 江汀不知道其他人的感觉，反正她是汗毛都竖起来了。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打破寂静，语气带着夸张。 “啧啧，哑巴，好手艺！小邻居，眼力可以啊！！” 俩人都没理会黑瞎子的调侃，目光都看向那个新出现的通道上。 陈皮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看了一眼张启灵，又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江汀，沙哑道。 “走！” 没有丝毫犹豫，率先朝着那新出现的洞口走去。 伙计们立刻紧随其后。 张启灵退到一旁，示意其他人先下。 江汀压了压帽檐，没有犹豫，跟着钻了进去。 黑瞎子笑嘻嘻地拍拍张启灵的肩膀，也跟了下去。 通道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江汀能感觉到通道的坡度很陡，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看着脚下，免得直接滑下去。 到时候摔个狗吃屎，不丢失了她高大上的形象吗？ 第八十四章 小邻居，你口味儿真重～ 只是还不等江汀适应阴冷漆黑的通道，和下面更浓重的黑暗和腐朽气息，突然耳朵一震。 “哇！！！” 一声极其凄厉扭曲的怪叫几乎贴着她耳根子炸响！ 同时一张被手电光从下巴往上照，扭曲夸张的鬼脸猛地从旁侧探到她面前。 是黑瞎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摸地窜到了旁边，搞这出恶作剧。 江汀浑身汗毛倒竖，不是被吓的，是纯粹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和丑脸给恶心的。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想也没想，反手就是一巴掌带着风声狠狠呼了过去！ “黑瞎子，你踏马有病是不是！！！” 江汀压低声音怒吼，气得牙痒痒。 “这么个地方吓人，是想让我条件反射一枪崩了你吗？！” 在黑瞎子敏捷后仰躲开那记耳光的瞬间，江汀的另一只手确实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黑瞎子险险避开那带着杀气的一巴掌，笑得肩膀直抖，压低声音笑道。 “对不起啊小邻居，就是看你这么紧张给你缓缓情绪，哪知道反应这么大？” “不过看来小邻居还挺适应，就是这下手有点黑啊……” 就在这时，通道后方传来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短促气音。 像是有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迅速收敛。 江汀和黑瞎子同时转头，就看到张启灵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下来，正安静地站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刚才那声轻笑只是错觉。 不过俩人眼力都不错，在昏暗的光线下，还是在那向来古井无波的眼底，看到了那丝极快掠过的笑意。 然而，张启灵却用一本正经的语气，看着江汀，平淡地提醒了一句。 “不要骂脏话。” 江汀：“……”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瞪向张启灵，又狠狠瞪回一脸笑嘻嘻的黑瞎子。 合着张启灵不仅看了全场热闹，还只逮着她一个人教育？！ 黑瞎子立刻幸灾乐祸地凑到张启灵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就是就是！哑巴说得对！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说脏话呢！要文明！” 江汀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默默收回了按在枪上的手，然后对着黑瞎子，非常文明清晰的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操、你、爷！ 黑瞎子：“？？？” 张启灵默默转开了视线，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前面传来陈皮不耐烦的沙哑催促。 “磨蹭什么！快点！” 黑瞎子看着江汀那清晰无比的口型，愣了一秒。 随即墨镜后的眼睛猛地瞪大，差点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随即凑近江汀，用低沉的声音贱兮兮的回了一句。 “哎呦喂，小邻居，这可不兴操啊，瞎子我爷爷早入土为安多少年了，你这口味有点重啊……” 江汀眼角抽了抽，觉得手又痒了。 就在这时，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陈皮一声压抑的低喝。 “闭嘴！有动静！” 所有嬉闹瞬间停止。 通道内死寂下来，只剩下几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第八十五章 蛇蛇 令人牙酸的窸窸窣窣声，还夹杂着悚然的嘶嘶声。 像是有无数条信子在空气中快速震颤！ 声音从通道前后两个方向同时传来的，正迅速逼近！ 江汀瞳孔瞪大。 是辣条！！ 哦不！是蛇！！ 她最讨厌这种软趴趴的动物了！ 江汀头皮发麻，瞬间抽出腰上的两柄弯刀，捏紧了刀柄。 眼睛死死盯着两边的通道。 “玛德！是蛇！不止一种！” 前面有伙计低声咒骂，不过都没有慌乱。 毕竟陈皮带下来的伙计都是狠角色。 那些怂蛋在陈皮手下可活不久。 “前面后面都被堵死了。” 黑瞎子此时脸上的嘻笑早就收敛，身上的气息变得冷肃起来。 墨镜后面的眸子清晰的看到通道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孔洞，色彩斑斓大小不一的蛇正如同潮水般从中涌出。 地面也在微微震动，显然还有更多东西正在靠近。 陈皮在前方厉声喝道。 “点火！快！用火！” 接着便传来伙计们快速的摸索声和打火石撞击的脆响。 “小邻居，靠边！” 黑瞎子猛地将江汀往墙壁方向一推，同时飞快地从自己背包侧袋掏出一个扁平的金属罐，对着身后涌来的蛇群猛地喷出一股刺鼻的液体。 江汀鼻尖动了动。 是高度燃料！ 几乎在液体喷出的同时，张启灵手腕一抖，一枚冷烟火划着弧线精准地落入液体覆盖的区域。 “轰！” 一道火墙瞬间腾起，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刺耳的嘶鸣声瞬间变成一片焦糊的噼啪声，一股难以形容的焦臭味弥漫开来。 不过，前面的蛇群并未被完全阻挡，反而因为受惊而更加疯狂地向前涌来。 几条速度极快的黑鳞小蛇甚至已经蹿到了近前，直扑几人脚踝。 江汀眼神一冷，弯刃在手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将扑来的蛇直接斩断。 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黑瞎子一边用工兵铲拍飞靠近的蛇，一边大叫。 “咱们这是捅了蛇窝吧！！” “哑巴！快想办法！这也太多了！烧不完！” 张启灵眉头紧蹙，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墙壁。 突然，迅速用长刀的刀柄重重砸向身旁一块看似普通的石砖。 “咔嚓！” 石砖向内凹陷，紧接着，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低头！” 张启灵低喝一声。 众人下意识弯腰低头 只听到唰唰几声，数排锋利闪着黑亮光泽的铁矛从通道顶部和两侧墙壁猛然刺出，然后又迅速收回。 许多正涌入通道的蛇瞬间被钉穿或斩断。 这突如其来的机关清理出了一小片区域，但也只是暂时的。 更多的蛇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 “走这边。” 张启灵毫不停顿，刀尖指向侧前方墙壁。 那里刚刚因为机关触发而裂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漆黑一片，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不过现在就这一条路，众人也不多想。 “快！” 陈皮沙哑地催促，率先侧身挤了进去。 伙计们紧随其后。 黑瞎子看了一眼还在杀蛇的江汀，推了一把。 “小邻居，快！” 江汀也没犹豫，立刻侧身钻入缝隙。 黑瞎子和张启灵也先后挤了进来。 就在张启灵进入的瞬间，反手用刀柄再次猛击裂缝旁边的某个地方。 “轰隆！” 一块巨大的像是断龙石的厚重石板猛地落下，重重砸在裂缝入口处，发出一声巨响。 彻底将那些疯狂涌来的蛇群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隔绝在外。 第八十六章 倒霉鬼 裂缝内空间极为狭窄，仅仅只能容纳一个人侧身艰难通行。 众人刚因暂时摆脱蛇群而稍松一口气，但神经依旧有些紧绷。 脚下的地面并不平坦，有些硌脚。 江汀低头借着有些暗淡的手电光看了一眼，都是一些嵌在地面的碎石。 黑瞎子跟在江汀后面，一边摸索着前进，一边习惯性地想掏出根烟缓解一下紧张气氛，嘴里还不停的嘀咕。 “这鬼地方，等出去了四爷可得给瞎子报销精神损失费……” 陈皮理都没理他，走在最前面，警惕着四周。 黑瞎子也没指望陈皮理他，自顾自的嘴里说着。 不过走了还没几步，脚步顿时停住。 墨镜下的的嘴角也僵住了。 江汀没听到身后的动静了，转过头看到僵在那里的黑瞎子，眼带疑惑。 “怎么了？” 又搞什么幺蛾子？ 黑瞎子僵在原地，墨镜后的瞳孔收缩，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脚下。 那里是一块略微凹陷下去的石板。 “别……”过来。 刚吐出一个字试图警告。 “咔嚓！” 一声清晰的脆响在死寂的缝隙中骤然炸开。 黑瞎子脚下的石板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下翻塌。 还没来得及说完，整个人瞬间失重，朝着下方突然出现的深不见底的黑暗陷坑直坠下去。 走在前面的江汀反应快速。 几乎在脚下传来异响的瞬间，猛地完全转过身。 身体在极其狭窄的空间内硬生生拧过一个角度，左手闪电探出，精准的一把死死攥住了黑瞎子向上抓来的手腕。 但黑瞎子成年男性的体重，加上下坠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根本不是江汀单凭臂力就能抗住的。 她只感到一股巨力猛地从手臂传来，扯得肩胛骨生疼，整个人根本稳不住重心。 惊呼声卡在喉咙里，便被那股力量带得双脚离地，也跟着朝那黑洞洞的陷坑倒栽下去。 “！！！” 走在两人前面听到动静的张启灵转过身，就看到俩人快要掉下去的场面，瞳孔骤缩！ 不过反应快得几乎超越人体的极限。 在江汀被带得离地，身体已经开始下坠的瞬间。 张启灵已经快速踏出半步，右手猛地探出，五指像是钩子一样抓住了江汀背后那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 还不待松口气。 “刺啦！！” 背包的肩带怎么可能承受得住两个成年人下坠的力道。 更何况包里还装着那个沉甸甸的木匣。 只听一声布料撕裂声响起，背包一侧的肩带应声而断。 张启灵手上一轻，只抓住了一截瞬间崩断的背包带子。 江汀和黑瞎子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拉力，俩人瞬间被下方黑洞洞的洞口淹没。 身影眨眼消失不见，只有几声身体撞击岩壁的闷响和碎石滚落的声音，很快便再也听不见其他动静。 “！！！” 张启灵抓着那截断掉的背包带，冷静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神情波动。 身体猛地向前一步，半个身子几乎探入陷坑，想也不想就要跟着跃下！ “别动！” 走在最前面的陈皮却猛地回头，沙哑厉喝，枯瘦的手瞬间扣住了张启灵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硬生生将人拽了回来！ “下面情况不明，你想送死吗？！” 陈皮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启灵，语气阴沉冰冷。 张启灵的动作被强行止住，他猛地转头看向陈皮，眼神冰冷锐利得骇人。 周身气息骤然降至冰点，好像连周围空气都凝固了。 过了好一会，张启灵才收回了目光，又看了一眼下面深不见底的洞口，站起了身。 “走。” 清冷的声音说完，就朝着裂缝继续走。 以瞎子的能力肯定没事。 至于江汀，有瞎子在，应该也不会出事。 第八十七章 小邻居，你份量还挺实在～ 陈皮盯着张启灵的背影，鼻腔里面发出一声冷哼。 摆了摆手，示意伙计跟上，自己也重新走向前去。 另一边，江汀只感觉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就感觉到了手腕传来的极致拉扯感。 生疼生疼的！ 感觉手要断了！ 黑瞎子在身体失控的瞬间，身体本能做出了最有利的反应。 空着的左手在腰间一抹，一把带有倒钩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看准身旁飞速掠过的石壁，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扎了进去。 “锵！！！滋啦啦！！！”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火星在黑暗中迸溅。 匕首艰难地破开岩壁，一路向下划出深深的痕迹，下坠的势头也被这股巨大的阻力猛地一滞。 不过两人的重量加上下坠的惯性实在太大，匕首仅仅减缓了速度，但无法完全停下。 就在这时候，被江汀死死攥住手腕的黑瞎子猛地发力，凭借腰腹力量向石壁方向一荡。 “砰！” 两人的身体重重撞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黑瞎子闷哼一声，握紧匕首的手臂青筋暴起。 承担了所有的冲击和两人的重量，终于勉强稳住了身形，悬挂在了距离下方地面约摸十来米的半空中。 而上方的陷坑入口，已经缩成了一个小光点，距离他们至少有十几米高。 短暂的死寂过后，黑暗中响起黑瞎子略带喘息的，却依旧带着戏谑的声音。 “咳咳……小邻居，没想到啊……你看着瘦，分量还挺实在哈？” “瞎子我这胳膊都快被你拽脱臼了。” 黑瞎子还能感觉到江汀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几乎要嵌进他手腕骨头里。 江汀悬在半空，全靠抓着黑瞎子的手腕支撑，另一只手本能的也抵住了冰冷的岩壁。 听到黑瞎子的话，气得想松手，但理智让她抓得更紧，没好气的低声骂了回去。 “闭嘴！要不是你个倒霉鬼踩中机关，我能跟着掉下来？！” 黑瞎子嘿嘿一笑，即使在这种境地也不忘贫嘴。 “缘分，这都是缘分啊！你看这黑灯瞎火的，咱俩这算是同生共死了吧？出去之后这交情可得再算深点儿，得加钱！” “同生共死个皮，我还没活够呢！” “还有！加你个头！” 江汀努力适应着昏暗的光线，向下望去。 脚下深处依旧是一片模糊的黑暗，看不真切，但能感觉到有潮湿的风从更下方吹上来。 “省点力气想想怎么下去！你这破匕首能撑多久？” “放心，瞎子我的家伙事儿牢靠得很！” 黑瞎子嘴上说着，手臂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肌肉依旧紧紧绷着。 “不过嘛……一直挂着也不是事儿，小邻居，你包里的宝贝可真够沉的，能不能先扔了减减负？” 说着还晃了晃两人连在一起的手臂。 江汀立刻拒绝。 “想都别想！” 那可是她的佣金！丢了都不一定找的回来。 不然这一趟岂不是白干！ “得，那就只能劳驾您抓稳了！” 黑瞎子说着，开始小心的晃动身体，试图寻找岩壁上可供落脚的点。 “我数一二三，慢慢往下放你，瞅准了往下跳，这高度度……大概也摔不死吧。” 墨镜后面的眸子估摸了一下高度，看向江汀不确定道。 “你最好靠谱点！” 江汀深吸一口气，下面她看不清，只能相信黑瞎子了。 第八十八章 蛇塑 黑瞎子缓慢的调整着姿势，凭借着过人的臂力和核心力，一点点将江汀向下放。 江汀屏息凝神，双脚不断在粗糙的岩壁上探索着借力点。 几次惊险的尝试后，江汀的脚尖终于触到了一块相对突出的岩石。 然后猛地一蹬，同时松开了抓着黑瞎子的手，身体向下坠去。 “咚！” 落地时顺势一个翻滚，卸掉了大部分冲击力，但脚踝还是被震得有些发麻。 几乎在江汀落地的同时，黑瞎子也松开了匕首，灵活地几个蹬踏，轻巧地落在旁边，溅起一片尘土。 两人迅速起身背靠背，警惕地环顾四周。 手电光在刚才的坠落中不知掉到了哪里，四周一片漆黑。 黑瞎子从兜里摸出防水火柴，嗤的一声划亮。 微弱跳动的火苗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映照出他们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类似蛇类的腥味儿。 借着一闪而过的火光，江汀看到了溶洞的壁上似乎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壁画。 那风格，有些诡异。 反正江汀是看不懂上面画的啥。 不过这不是让江汀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东西。 最开始吸引她视线的是，在洞窟的中央，赫然矗立在那儿的数个巨大的蛇形雕像。 黑漆漆的，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雕琢而成的。 这些石蛇盘绕扭曲在一起，蛇头高高昂着，鳞片也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透着一股子邪性的威严。 尤其是这些蛇塑的眼睛，都是用红色的矿石镶嵌而成，在昏黄的光照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好像正在注视着俩位不速之客。 “嘶……” 黑瞎子倒吸一口凉气，火柴燃尽熄灭，周围再次陷入黑暗。 只有那些血红色的蛇眼好像还在黑暗中残留着影像。 “咱们这是掉进蛇佬窝了？” 江汀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主要是这些邪性的东西她还没怎么接触过。 “别废话，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 摸索着从腰间另一个备用袋里掏出一个荧光棒，掰亮。 幽绿色的光线虽然不强，但足以让江汀看清近前的情况。 确定了暂时安全后，俩人靠近了侧面的石壁。 幽绿的荧光映照着斑驳的壁画，给整个洞穴更添了几分阴森。 黑瞎子扶了扶墨镜，凑近墙壁，仔细打量着那些色彩暗淡但线条清晰的图案。 “啧，小邻居，看来咱们运气不错啊。” 语气特地加重了不错俩字，让江汀疑惑的看过来。 “什么意思？” 这些小众文化她根本没了解过，自然不知道黑瞎子想说什么。 看江汀确实不懂，黑瞎子也没有卖关子，指着壁画上一群跪拜在巨大蛇形雕像前的人物。 “诺，瞧见没？这可不是一般的迷信。” “这是古时候岭南一带，特别是广西某些地方的俚人僚人部落里挺盛行的一种蛇神崇拜，邪门得很。” 手指又移动到另一幅壁画，上面描绘着将活人捆绑着献祭给巨蛇的场景。 第八十九章 冰狗！ “他们把蛇视为祖先或者某种能沟通天地掌控生死的神明。” “认为用活祭能取悦蛇神，换取风调雨顺或者战争胜利，这些被献祭的人，往往死状极惨。” 说完还啧啧两声，听不出里面什么情绪。 随后手指又指向一些描绘着奇怪仪式的部分，一些人围绕着篝火舞蹈，身体扭曲成近乎蛇的姿态。 “还有这里，他们甚至模仿蛇的动作，认为这样能获得蛇神的力量和智慧。” “有些极端的部落，首领或者祭司下葬的时候，会修建这种蛇窟，用黑石雕蛇塑镇守，认为能守护亡灵，或者……” 说到这里，黑瞎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意味不明弧度，语音也拉长了。 江汀看过来，等着他继续说。 黑瞎子看着江汀好奇又带着疑惑的眼神，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些。 “等待复活。” 低沉的声音在幽闭的洞穴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还有黑瞎子刻意加重的诡异感，企图看到江汀变脸的场景。 不过江汀也只是翻了个白眼，挑了挑眉，示意继续说。 看小邻居这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黑瞎子干咳了两声，声音这才正经起来。 “这种信仰延续了很久，甚至后来和道教，巫蛊的一些东西混合了，变得更加诡异。” “这墓穴，八成就是个信奉蛇神的大祭司或者部落首领的安眠之地。” “咱们掉进的这个洞窟，可能不是主墓室，而是个祭祀坑或者守卫坑。” 说到这儿，黑瞎子顿了顿，墨镜转向那些中央矗立的，在绿光下更显狰狞的蛇形雕像。 “这些东西，邪性就邪性在，它们不光是摆设。” “往往伴随着最恶毒的诅咒和机关……” “比如，惊动了它们，可能会引来真的守护者。” 就是不知道这守护者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为了印证黑瞎子的话，洞穴深处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无数鳞片在摩擦岩石。 江汀握紧了手中的荧光棒，绿光映着她冷冽的侧脸。 “所以，出路很可能也被这些守护者看着？” “冰狗！” 黑瞎子打了个响指。 “小邻居悟性就是高！所以，咱们得在房东醒来赶人之前，赶紧找到后门溜之大吉。” 嘴上说得轻松，但黑瞎子身体却绷紧了，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四周墙壁和地面，寻找隐藏的通道或者机关痕迹。 江汀也转过身朝另一边的墙壁走过去。 两人分头在阴冷的洞穴里仔细摸索。 岩壁湿滑，刻满了诡异壁画，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又粘腻。 那若有若无的沙沙声时远时近，像是附骨之蛆，不断刺激着江汀紧绷的神经。 江汀的手指仔细摸索着，突然手上的动作一顿，在一块略微松动的石砖上停住。 感受了一下，这块石壁的触感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边缘似乎有细微的磨损痕迹。 “黑瞎子。” 江汀低声喊了一声。 “过来看看这个。” 另一边正在找机关的黑瞎子立刻凑近，墨镜后的眼睛仔细看了一眼那块石壁。 伸出手指，沿着石砖边缘轻轻敲击，侧耳听着回声。 第九十章 给胖子的伴手礼 “后面是空的。” “小邻居厉害啊！” 黑瞎子语气微扬，但随即语气又是一转。 “不过……这玩意儿不像常规机关，没看到触发点，强行破坏恐怕会引发别的麻烦。” 江汀被他这一拐一弯的语气听得有些想翻白眼。 “什么麻烦？快说！” 不要一惊一乍的，搞得她心态也七上八下的。 黑瞎子扶了扶墨镜，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用鬼气森森的语气说道。 “唉，小邻居，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种邪门的机关，往往都跟诅咒挂钩。” “你想想，万一这后面不是路，而是某个蛇佬祭司珍藏了千年的老坛酸菜……或者更糟，是他没洗的裹脚布？” “咱们这一强行破开，千年陈酿的味儿扑面而来……嘶，那画面太美，瞎子我不敢想！” 说完还夸张地打了个寒颤，随即又笑嘻嘻地凑近些。 “再说了，万一触发个自毁程序，这整个洞窟轰隆一下塌了，把咱俩直接埋这儿给那蛇神当永久邻居，瞎子我倒是不介意跟你做伴，就是这房租估计有点贵，得用命交。” 嘴上没个正经，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依旧极其仔细检查着石砖周围的每一寸墙壁。 “所以啊，咱们得文明参观，争取找到钥匙，而不是当拆迁队的。” “你说对吧，小邻居？” 黑瞎子嘴上不停叭叭，手上仔细摸索着，江汀就站在一边木着脸看着，完全屏蔽掉那些废话。 括噪！实在太括噪了！ 为什么张启灵他们不在，让她一个人忍受黑瞎子的精神攻击！ 在江汀心如止水的时候，黑瞎子手指最终在一块雕刻着蛇眼图案略微凸起的岩石上停住。 轻轻一按，没反应，又尝试着向左旋转。 “咔。” 一声轻微的响动，那块松动的石砖突然震颤了一下，缓缓向内缩进。 随即无声地滑向一侧，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阴冷的风从里面涌出来。 “哟呵！找到了。” 黑瞎子得意地推了推墨镜。 “小邻居，请吧？尊老爱幼，您先请？” 尊老爱幼？！ 说她老？ 还是说她幼？！ 江汀眉头微微竖起，冷哼一声，率先弯腰钻了进去。 黑瞎子笑嘻嘻跟在后面也踏了进去。 通道不长，尽头连接着一个比之前祭祀坑更规整的石室。 石室中央是一具早就已经腐朽坍塌的石棺，四周散落着一些陪葬品。 大多是些陶罐和锈蚀的青铜器，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荧光扫过，忽然，角落里的一个东西反射出微弱的光。 江汀定睛看去，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酒樽，上面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蛇形雕塑，蛇头为柄，蛇眼镶嵌着细小的绿松石。 虽然蒙上了一层灰，但还是能够看出东西的精巧。 目光在那蛇形酒樽上停留片刻，忽然想起了之前王胖子塞给她的那个小青铜兽。 想了想，来都来了，给胖子带个伴手礼回去。 好歹上次王胖子也给她送了痊愈礼不是？ 想着走了过去，捡起那个沉甸甸的蛇形青铜酒樽，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巾擦掉表面的浮灰，露出下面古朴繁复的纹路。 第九十一章 尸茧 就在江汀擦拭酒樽上的灰尘时，手中的荧光无意间扫过石棺后方坍塌形成的乱石堆。 几块巨大的石板相互倚靠，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空隙，而在那幽深的空隙底部，隐约堆积着一些黑黄黑黄，像是巨大蚕茧一样的东西。 层层叠叠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江汀擦拭的动作顿住，目光凝滞在那片不寻常的堆积物上。 那东西的颜色和质感与周围腐朽的木头石料完全不同，透着一股令人悚然的阴冷感。 “黑瞎子。” 江汀低声喊了黑瞎子一声。 声音在寂静的墓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怎么了，小邻居？” 正蹲在旁边研究一个陶罐底款的黑瞎子闻声抬头，顺着江汀的视线望去。 墨镜后的目光在接触到那些黑黄色蚕茧的瞬间，眉梢挑高了三分。 站起身，几步走到乱石堆前，小心地避开松动的石块，俯身仔细观察。 “嘶……” “这玩意儿可真是……老古董里的限量款啊！” 黑瞎子看着这包裹严实的东西，语气都拔高了一瞬。 抽出匕首，用刀尖轻微地触碰了一下最近的那个蚕茧表面。 触感有些硬，还带着韧性。 表面覆盖着一层像是胶质和泥土混合的硬化物，微微反着光。 “如果瞎子我没看走眼的话，这应该是传说中的陈年尸茧，保质期超长，专锁VIP客户。” 说着咂咂嘴，语气里还带着发现珍稀物种的调侃。 江汀自动过滤了黑瞎子嘴里的那些废话，只听到了尸茧俩字。 只是这东西她也是第一次见。 嗯？等等！ 想到这里脑子里的思绪一顿。 怎么感觉她下了墓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 江汀抿直的嘴角一瘪，立刻收起那副疑惑不解的表情，低头继续观察。 黑瞎子在旁边看完了江汀变脸的全过程，在她看过来的瞬间立刻双手一摊，挑眉笑道。 “小邻居，别瞪我，我啥也没看见。” 江汀轻哼一声，没再理会他。 蹲下身，调整了一下荧光棒的角度，让光线更能照亮缝隙深处。 随着光线的移动，隐约看到其中一个尸茧表面似乎有什么刻痕。 “上面有字？” 江汀眯起眼睛，凑近了些。 黑瞎子伸出手指隔空描摹了一下那些扭曲的线条，仔细分辨了一下。 “不是字，是符咒和图腾，看着跟外面壁画上的风格有点像。” “这东西摆在这儿，可不是随便扔的，是用来故意压棺椁下面的东西的。” 黑瞎子话音未落，之前墓室里那一直若有若无的沙沙声，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好像就是在这堆乱石和尸茧的后面响起的。 两人瞬间沉默，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黑瞎子缓缓直起身，脸上扬起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推了推墨镜。 “得，小邻居，看来咱们这不请自来的动静，把房东和他珍藏的手办给吵醒了，希望他们没有起床气，不然这房租咱们可付不起。” 第九十二章 重伤的伙计 耳边的沙沙声越来越大，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岩石，听得人头皮发麻。 黑瞎子和江汀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懂了对方的想法。 毫不犹豫，跑！ 俩人顾不上研究那些诡异的尸茧，转身就朝着洞窟另一端一个看似是出口的狭窄通道冲过去。 通道内更加黑暗曲折，江汀借着手中微弱的荧光和直觉朝前狂奔，黑瞎子紧跟其后。 不过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也紧追不舍，而且好像还越来越密集了。 艹！ 江汀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前是蛇，然后是尸茧，那现在是什么？ 瞟了一眼黑瞎子，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身边这个倒霉鬼，所以一下墓，自己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 突然，因为太黑江汀没看清脚下的碎石，一个踉跄差点摔出去，黑瞎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江汀的后领脖子。 江汀只感觉脖子一勒，差点翻白眼。 不过好在迅速调整身形，并没有停下来。 就在他们要冲出通道拐角的时候，前面通道里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声。 “谁？！” 江汀猛地刹住脚步，将刀瞬间横在胸前。 黑瞎子也停了下来，朝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 “是四爷的伙计。” 江汀闻言顿了顿，放下了刀。 手里的荧光棒向前照去，就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瘫靠在岩壁下。 呼吸微弱，正是之前在陈皮队伍里看到的一人。 不过这时候人脸色惨白，胸口有一道可怕的撕裂伤，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前襟，眼看就活不成了。 那伙计似乎也听到了动静，艰难地抬起眼皮，看到是他们，涣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情绪，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 “喂！兄弟！” 黑瞎子蹲下身，快速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眉头皱起，这伤太重了，活不成了。 “怎么回事？四爷和哑巴呢？” 那伙计猛地咳嗽起来，吐出几口血沫，微弱吐出几个字。 “机…机关……蛇……好多……四爷……往前……” 伙计的手颤抖着指向前面黑洞洞的通道，话还没说完，手臂就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黑瞎子探了探颈动脉，死了。 就在这时候，身后那催命一样的沙沙声已经逼近到几乎就在耳边。 “房东带着他的宠物大军追来了，小邻居，跟紧了，别到时候丢了，瞎子可不会去找你啊。” “毕竟瞎子我身价贵，回头路费可不便宜呢。” 黑瞎子站起身，脸上那惯常的嬉笑分毫未减，甚至嘴角的弧度还扬得更高了些。 利落地将匕首反手插回腿侧刀鞘。 同时极其自然地将刚才检查尸体时沾到的一点血迹在裤腿上擦干净。 “走吧，小邻居。” 黑瞎子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对着江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优雅得好像身后不是啥致命危机。 说完就抬腿跑了出去。 江汀撇撇嘴，真装！！ 但还是抬脚快速跟上。 不过不得不说这即使在最危险的境地，也能谈笑自若的自信和能力，也确实构成了黑瞎子独一无二极具吸引力的危险魅力。 虽然平时看着很不靠谱就是了。 第九十三章 汇合 两人沿着通道狂奔，身后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沙沙声如影随形，像是潮水一样一样涌过来。 拐过一个弯道，前方视线瞬间开阔了起来。 不过这里的景象却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穹顶高悬着，看不到顶。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洞窟下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全是扭曲蠕动的蛇群！ 嘶～ 江汀看到的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吐！ 呕～ 恨不得自戳双目！ 各种颜色大小不一的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令人作呕的蛇海。 嘶嘶声汇聚成令人心悸的噪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极致的腥臭！ 呕～～ 江汀借着微弱的光线在蛇海中央看清有数根粗大的黑色锁链从看不见的穹顶垂落下来。 下方像是吊着什么东西，但因为蛇群缠绕和光线不足，看不真切。 而靠近洞窟边缘的一处高台上，赫然是陈皮，张启灵，以及另外两个浑身挂彩的伙计。 他们现在正靠着几块巨大的岩石抵挡着不断试图涌上来的蛇群。 张启灵手中的刀挥的很快，脚边已经有一堆蛇尸了。 “哟！四爷！哑巴！开派对呢？也不等等我们！” 黑瞎子高声喊了一声，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楼下打招呼。 不过脚下速度丝毫不减，直接向那边冲过去。 陈皮闻声回头，看到他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还以为死了呢。 张启灵也瞥了他们一眼，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明显将靠近他们方向的蛇群清理得更快了些，为他们腾出些空间出来。 黑瞎子和江汀几个起落，险之又险地避开脚下窜起的蛇，跃上了石台。 江汀反手挥刀斩断几条追着咬过来的蛇，微微喘息。 “哑巴，什么情况？搞这么大阵仗？” 黑瞎子一边用短刀砍掉一条飞窜过来的蛇，一边问道。 “主墓室在对面！” “只有这些链子能过去！” 张启灵没说话，旁边一个伙计气喘吁吁地指着洞窟对面岩壁上一个巨大的洞口。 那洞口隐约能看见人工修葺的痕迹，但中间隔着几十米宽的恐怖蛇窟。 而那几根从穹顶垂下的粗大锁链，恰好连接着他们所在的高台和对面那个洞口。 但锁链上也不安全，不少蛇蛇正沿着冰冷的铁链缓缓蠕动，试图爬过来。 江汀看得鸡皮疙瘩掉一地，手上砍蛇的动作更快了。 “看来得玩一把高空走钢丝了，还是带活物道具的那种。”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语气里甚至带着点兴奋。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陈皮。 “四爷，您老先请？” 陈皮冷哼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对伙计喝道。 “走！” 率先抓住一根锁链，枯瘦的身体却异常灵活，像是猿猴一样向上攀爬，同时不断抖动锁链，将上面的毒蛇震落下去。 伙计们紧随其后。 张启灵看向黑瞎子和江汀，简短说了一句。 “跟上。” 随即也抓住另一根锁链，身影轻盈的向上攀去。 “小邻居，怕高吗？” “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瞎子我带你飞？” 黑瞎子笑嘻嘻地看向江汀，自己已经抓住了一根锁链。 江汀没理他，深吸一口气，抓住一根稍细些的锁链，试了试稳固程度，便开始向上攀爬。 锁链冰冷湿滑，还在微微晃动，下面就是密密麻麻的蛇蠕动的深渊，心理压力极大。 啊啊啊啊！！ 她为什么要下来？！！ 恶心的东西！！！ 即使心里再膈应，但手上的动作却非常迅速。 比起那点子矫情，还是小命最重要。 黑瞎子笑了笑，也不再废话，迅速跟上。 他攀爬的动作很快，时不时还用脚精准地踢开试图靠近的蛇。 爬升了约十几米，逐渐接近穹顶，那里锁链交织，形成一个暂时的平台。 而从这里，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对面那个洞口后的景象。 一个宽大的墓室，中央似乎还有一座巨大的棺椁，周围堆放着大量的陪葬品，在黑暗中隐隐反射着幽光。 那才是真正的主墓室。 不过这通往主墓室的最后一段路，真是要了老命了。 第九十四章 残酷，漠视，怜悯 陈皮和张启灵已经率先开始横向攀爬，动作很快的朝着对面主墓室的洞口移动。 江汀微微屏住呼吸，但腥臭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不断冲击着感官。 锁链不时因承重和攀爬剧烈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偶尔还有蛇顺着锁链爬过来，不过都被前面的张启灵利落地解决了。 江汀尽量不去看脚下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手臂和核心肌肉绷紧，稳定地向前快速移动。 最前面的陈皮这时候已经到了墓室门口，从铁链利落翻身而上，警惕地扫视着墓室里面情况。 张启灵紧随其后，轻盈落地，手里的长刀横在身前，确认没有危险后，才侧身让出空间。 就在最后一名受伤的伙计艰难地横向移动，即将抵达洞口时，意外发生了。 本就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脚下一条沿着锁链爬行的蛇突然抬起脑袋要咬。 伙计惊慌之下猛地一躲，脚下瞬间踩空。 “啊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伙计整个人向下坠去。 求生的本能让他双手胡乱挥舞，不过很幸运地勾住了一根稍低些的锁链，身体狠狠撞在冰冷的铁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死死抓住，悬在半空，脚下就是翻涌的蛇窟。 “四爷！救…救我！” 伙计向上方嘶喊，声音因极度恐惧都变了调。 洞口的陈皮冷漠地向下瞥了一眼。 那伙计吊在的位置距离洞口有很长一段距离，几乎就在底部了。 而且周围锁链晃动剧烈，想救人几乎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下方的蛇群已经被这动静彻底激怒，更多蛇开始顺着锁链向上涌来。 “四爷！” 伙计看着越来越近的蛇群，绝望地哀嚎。 陈皮脸上皱纹都没动一下，只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废物。” 随即毫不犹豫的转身，径直朝着主墓室走去。 张启灵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目光扫过绝望的伙计和下方躁动的蛇群。 握刀的手指微微收紧，犹豫了一下，正要抬脚动作。 不过被刚好攀到洞口边缘的黑瞎子挡住了前面的去路。 身形利落翻身而上，落在了张启灵前面。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看着下方，嘴角习惯性地勾着，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情绪。 “啧，高空作业不系安全绳，差评！这下工伤认定可麻烦了，老板估计不想赔。” 甚至有闲心吹了声口哨，看着几条毒蛇已经爬到了那伙计的手臂附近。 江汀这时候也接近了洞口。 正好清晰的看到了下方伙计和汹涌而上的蛇潮。 手上动作只是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 或许是怜悯，还有一丝同情，但更多的是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判断。 救不了。 距离太远，蛇太多。 这个念头清晰地在脑中闪过。 江汀几乎没有犹豫，手臂用力，轻盈迅速地翻上了洞口平台，稳稳落地。 几乎在她踏上实地的同时，下方传来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以及令人牙酸的血肉被撕扯和蛇群兴奋的嘶鸣声。 声音很快变得微弱，最终被沙沙声彻底吞没。 江汀没有回头去看，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胃里因为那声音和画面引起的轻微不适。 握紧了手中的弯刀，目光扫过前方昏暗的墓室。 在这里，死亡是稀松平常的。 她自己最重要。 活着最重要。 她不会为了任何人冒险。 江汀最初的时候就是这样催眠自己的，现在她几乎已经可以做到对人命的漠视了。 但，她的底子到底是那个和平的年代，会有怜悯，但不多。 黑瞎子笑嘻嘻地凑过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小邻居身手不错嘛，够稳！” 江汀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将注意力全集中在现在的环境上。 主墓室里，似乎比外面更加阴冷了些。 第九十五章 人祀 整个墓室非常宽敞，与其说是一个墓室，不如说是一座深埋地底的缩小版石宫。 江汀仔细看了一眼周围的石壁，显然这里是由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被人工修整过来的。 洞顶很高，隐在黑暗中估算不出具体的高度。 不过看痕迹已经建造很久了，难以想象要凿开整个墓室需要费多少人力。 就算是江汀现在是个外行，也知道这个墓肯定是个大墓。 当然了，能让黑瞎子俩人一起下的墓怎么会简单？ 要知道这俩人是一个比一个贵！ 得亏陈皮是他俩头头。 江汀的目光在墓室里面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墓室最中央。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江汀的眼睛都不由得微微睁大了些许。 只见他们前面数根粗壮的黑色锁链，从四周高耸的岩壁和深邃穹顶的不同方位延伸出来，然后都汇聚向中心，共同悬吊着一个巨大的方形石制平台。 而平台之上，稳稳放置着一口看着异常沉重的棺椁。 即使隔的有些远，江汀还是能够看清棺椁的样子。 通体暗沉，像是石头雕砌的，又像是什么金属铸造的，摸不清具体材质，反正不是青铜。 还有棺椁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又扭曲诡异的符文与图腾，和之前在墓室里面看到的很相似，但是又复杂了很多。 而平台与棺椁之下，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 场面异常震撼。 江汀想着这怕是什么异族的侯王墓吧？ 她记得华国历史上的朝代可没有这么奇怪的陵寝。 “啧。” “好家伙，这味儿够冲的，底下这堆料，是生怕房东睡得不安稳，搞这么多陪聊的？” 黑瞎子走到他们站着的平台最前面蹲下，看向下面黑沉的深坑，用手在鼻前扇了扇。 听到黑瞎子的声音，江汀也走了过去，借着陈皮他们手里的手电光，看清了下面的情形，只觉得脊背发寒。 层层叠叠的白骨，杂乱无章地堆挤在一起，铺满了整个深坑。 许多骨骼明显属于人类，大小不一，其中还有不少纤细矮小，像是孩童的。 人骨与动物的骸骨混杂在一起，不难想到曾经的残酷和血腥。 “人祀。” 张启灵冷不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江汀瞬间打了个寒颤。 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张启灵，江汀沉声问道。 “是活人祭祀？” 张启灵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的江汀沉默了片刻。 活人祭祀这种残忍的行为，在历史上虽有记载，但亲眼见到如此大规模的场景，还是心里一阵发怵。 黑瞎子扬了扬眉。 “看来这墓主人身份不简单，搞这么大排场，也是够狠，拿这么多人命来陪葬。” 陈皮在一旁冷冷开口。 “能用上人祀的，不是王侯就是巫师之类的，越是大墓，这种情况越常见，没什么稀奇的。” 对那些尸山血海，陈皮只是漠然瞥了一眼，然后视线就看向了对面的平台。 “走，过去！” 嘶哑的声音传出，身形已经迅速窜了出去。 唯一幸存的伙计也快速跟上。 然后是张启灵和黑瞎子。 江汀看着最前面陈皮的灵活迅速的动作，不由得在心里啧啧两声。 真老当益壮矣！ 这身体素质能赶上二十岁小伙了？ 江汀很想问一句，陈皮是怎么保养的？ 有没有什么养生的方法，能让人七八十岁了还能这样健步如飞？ 她也很想要啊！ 第九十六章 瞎，幼稚！ 脑子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脚下动作也没有停下，跟在他们后面，一个利落翻身跳上了铁链。 几人攀过冰冷的锁链，很快踏上了中央的悬空石台。 平台是由整块巨石雕成的，表面已经覆盖了厚厚的灰尘。 上面还刻满了和棺椁同源的诡异符文，江汀走了两步，感觉有些硌脚。 平台靠近边缘的区域，散乱地堆积着许多陪葬品。 大多都是些造型古怪的青铜器，表面绘制着暗红色图腾的黑陶罐，以及一些已经腐朽不堪的漆盒。 不少器物已经碎了，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垢，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江汀撇开眼。 她对那些陪葬品不感兴趣，尤其是这样不好看的。 陈皮的目光只在这些陪葬品上扫了一眼，便毫无兴趣地移开，他的视线已经定在那口巨大的棺椁上。 但还是对跟在最后的伙计冷声道。 “把能带的收拾了。” 那伙计点点头，手脚麻利的开始收东西。 “阿坤，瞎子，开棺。” 陈皮转向棺椁，声音嘶哑。 “得嘞，四爷！” 黑瞎子笑嘻嘻应了一声，和张启灵一左一右走到了棺椁旁。 江汀也跟在俩人身后，靠近了一步。 之前远看不觉得，这一走近，才感觉比起想象中要更庞大压抑。 表面那些扭曲密集的符文深深刻入棺椁，在幽暗的光线下好像在自行蠕动。 棺盖与棺身严丝合缝，几乎看不到缝隙。 黑瞎子用匕首柄沿着缝隙轻轻敲击，侧耳倾听反馈的声响，然后又用手细细摸索着棺盖边缘的纹路。 “啧，封得可真够死的，一点情面不讲。” 嘴上调侃，墨镜后的眼神却认真起来。 张启灵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修长的手指抚过棺椁表面的每一个凹槽和凸起。 尤其是那些符文交错的关键节点。 检查到棺椁的头部时，黑瞎子和张启灵突然交换了一个眼神。 张启灵的手指最终停留在棺椁侧面一个由复杂符文环绕的凹陷处，那儿有一个极不显眼的机括。 对黑瞎子微微点头。 “得，看来钥匙孔在这呢。” 黑瞎子立刻会意，从后腰的工具包里抽出一根特制的，前端带钩的金属探针，缓缓的将尖端探入凹槽内部。 然后侧耳听着内部极其细微的机括声。 江汀看到那根细长探针挑了挑眉。 黑瞎子还有这手艺？ 开锁匠？ 黑瞎子看到江汀好奇的神情，咧了咧嘴角，手上动作不停。 “小邻居，怎么样？瞎子这手厉害吧？” “厉害！” 江汀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肯定。 确实厉害。 反正她不会这项技能。 想着要不要学学，以后出门就不用带钥匙了。 黑瞎子得意的扬了扬眉。 张启灵瞥见黑瞎子的样子，撇了撇嘴。 瞎，幼稚！ 还自恋。 很快。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清晰的机括弹动声从棺内传出。 黑瞎子立刻抽回探针。 “开了！”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张启灵扣住棺盖双臂猛然发力，沿着缝隙猛地一推。 第九十七章 虫潮 沉重的棺盖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推开了一条一掌宽的缝隙。 几乎瞬间，一股子浓烈气味从棺内喷涌而出。 呕～ 江汀在闻到气味儿的那一刻，立刻捂住了口鼻。 嘴里还想干呕一下。 这气味儿，太刺激了！！ 让人头晕目眩的。 比老太太的裹脚布放了几百年还臭！ “嘶～” 黑瞎子被这味道冲得猛地后退一步。 “这房东口味还真重！” 连张启灵的眉头都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陈皮像是闻不到这怪味，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几步走到缝隙前，用手电向内照去。 江汀也忍不住好奇，小心地靠近了些，借着光线看向棺内。 棺椁内部铺着厚厚的，已经变色发黑的织物，一具高大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里面。 不过…… 江汀眯了眯眼。 这尸体的保存状态异常完好，甚至可以说是……诡异。 皮肤呈现出一种类似于古铜的暗沉色泽，紧贴在骨骼上，干燥得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像是一具被精心处理过的皮革人偶。 身上还穿着缀满玉片和奇异金属饰品的黑色袍服。 不过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的脸部。 整个头颅像是被什么皮质的东西紧紧包裹着，上面还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绘制着密密麻麻的扭曲的符咒，完全看不到面容。 只能从那包裹的轮廓隐约看出一个模糊的五官凸起。 尸体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手中还握着一卷玉色薄片制成的卷轴。 而那卷轴之上，赫然压着一块巴掌大小通体血红的玉石。 陈皮眯了眯眼。 枯瘦的手猛地探入棺内，目标直指那块血玉和玉轴。 几乎在陈皮的手碰到那两样东西的瞬间。 “咯咯……”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像是干涩的关节摩擦的声音，突然从棺内那具诡异的尸体上传来！ 江汀一直盯着尸体的目光清楚的看到了交叠在胸口的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弹了一下！ “小心！” 黑瞎子反应极快，立刻出声警告。 张启灵听到这声音，眼神瞬间一冷，几乎同时，猛地将棺盖往回一拉。 砰！ 棺盖重重合拢，发出一声闷响，瞬间将那诡异的咯咯声封堵在棺椁内。 陈皮飞快地将那卷轴和血玉抢了出来，装起。 看到抖动起来的棺椁，厉喝一声。 “走！！” 站在最远的伙计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正手忙脚乱地将最后几件小件青铜器塞进背包，拉链都差点没拉上。 “东西到手，房东要发飙了，撤！” 黑瞎子招呼一声，第一个冲向连接来时平台的锁链。 陈皮紧随其后。 江汀最后看了一眼那重新紧闭的棺椁，毫不迟疑地转身跟上。 几人沿着锁链快速返回，动作比来时更快了几分。 就在他们刚刚踏上出发时的石台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沙沙沙！！” 下方深坑里，密集的爬行声猛地爆发开来，变得无比清晰。 无数黑红色手指粗细，像是蜈蚣的怪异虫子潮水一样从白骨堆中涌出。 顺着岩壁和锁链，疯狂地向他们所在的平台涌来。 显然，棺椁的开启彻底惊醒了它们。 江汀目光触及到那片虫潮，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啊啊啊！！！ 蜈蚣！！！ 还一大群！！！ 几乎瞬间，江汀转身就跑！！ “玛德，这什么东西！！” 伙计抖着牙，忍不住骂了一句。 “快走！！” 张启灵看着已经跑得飞快的江汀和黑瞎子，唇角微抿，冷声出声也追了上去。 第九十八章 出来 江汀几乎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肾上腺素飙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远离那些密密麻麻像是蜈蚣的东西！ 恶心！！ 呕～ 她感觉下这一趟墓，三天可以不吃饭了！！ 怎么都是一些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心里的抵触让江汀的速度都超过了最先起步的黑瞎子，一马当先地越过深坑上的锁链然后狂奔。 “小邻居！跑慢点！给瞎子留条路啊！” 黑瞎子看着江汀这着急忙慌的样子挑了挑眉，在身后嚷嚷，但脚下速度丝毫不慢，紧跟着过来。 那伙计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 还不时的惊恐地回头，看着那黑红黑红的虫潮涌上平台，又顺着岩壁和锁链向他们追来，嘴里发出惊叫声。 张启灵跑在最后面，手中的长刀飞快闪过，精准地斩断几条从下面跃上来的虫子。 腥臭的汁液溅在铁链上，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 “快！” 陈皮嘶哑地催促，脸色阴沉。 铁链本就摇摇晃晃，伙计因为极度恐惧和频繁回头，脚下一抖，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啧！” 跑在他前面的黑瞎子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骂了一声，反应极快地回身，一把揪住那伙计的后衣领，猛地将他往前一带。 巨大的力道让那伙计避免了掉下去被虫子吞没的命运，但也勒得他直翻白眼，狠狠抓了好几下才稳住。 “看路啊兄弟，再看后面那些小可爱就把你留下跟它们亲热。” 黑瞎子嘴角带笑的说了一句，但声音有些冷。 稳住后立刻松开手继续往前跑。 伙计吓得一个激灵，也不敢再回头，拼命盯着脚下和前方江汀的背影，慌慌张张的跟上。 陈皮紧跟在他身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但脚步丝毫没乱。 虫潮的沙沙声在身后回荡，越来越近，那股子阴冷腥气几乎要喷在脖梗上。 几人玩命的跃上之前的平台，再次来到那个巨大的蛇窟洞窟前。 下方的蛇群似乎也被恐怖的虫潮惊扰到了，变得极度躁动不安，嘶嘶声不绝于耳。 “快过！” 黑瞎子喊了一声，再次率先跃上锁链。 江汀利落的紧随其后。 伙计哭丧着脸，几乎是闭着眼爬上了锁链，手脚并用，速度竟然也不慢。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张启灵和陈皮也迅速跟上。 虫潮已经涌上了外面的平台，遇到前面的蛇窟竟然毫无畏惧，直接覆盖上了冰冷的锁链，紧追不舍！ “嘶！” 黑瞎子看着下面涌动的虫潮和蛇海，两方还纠缠在一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场面……啧啧！！真刺激！！” 江汀也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啐了一声。 刺激个屁！ 恶心！！ 黑瞎子没安好心！！ 几人以最快的速度攀过蛇窟上的锁链，冲上对岸的平台，毫不停留地扎进来时的那条狭窄的墓道。 身后的沙沙声与蛇群的嘶鸣混杂在一起，令人牙酸又毛骨悚然。 虫潮显然与蛇群发生了冲突，但这并没有让它们的速度减慢多少，反而更加疯狂了。 几人七拐八拐的跑了许久，身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过都没有停。 在爬出盗洞的一瞬间！ 呼！ 傍晚微凉的山风瞬间涌入鼻腔，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 江汀像是感觉到了新生一样！ 后面的伙计连滚带爬地出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回头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眼神里全是后怕，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启灵和陈皮也跟在最后迅速闪出。 夕阳的余晖将山林染上一层暖金色，和身后幽深死寂的墓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陈皮阴鸷的目光扫过瘫软的伙计，喘息的江汀，还有一旁看似放松实则警惕的黑瞎子与张启灵，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走。” 嘴里嘶哑地吐出一个字，毫不留恋地转身，沿着崎岖的山路快步走向下面茂密的林子里。 “收工下班～” 黑瞎子长长舒了口气，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走到瘫软的伙计旁边，用脚尖踹了踹他。 “喂，兄弟，还活着呢？能自己走不？四爷可不会等你。” 伙计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惊魂未定地看了看黑瞎子，又畏惧地瞟了一眼那再无动静的盗洞口，声音还在发颤。 “能…能走！” 黑瞎子这才晃悠到江汀身边，墨镜下的嘴角咧开，露出标志性的痞笑。 “小邻居，表现不错嘛！这逃命的速度，瞎子我差点都没追上！下次再有这健身活动，一定叫上你。” 江汀慢慢直起身，深吸了几口带着草木气味的空气，压下胃里因为奔跑和紧张带来的不适，白了黑瞎子一眼。 “健身活动？！”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真他么刺激的健身活动！都快要了老命了！ 张启灵沉默地站在一旁，将刀擦拭干净归鞘。 看了一眼笑嘻嘻的黑瞎子，还有翻白眼的江汀，勾了勾唇角，抬脚朝山下走去。 第九十九章 分成？外快！ “谢就不用了，下次给瞎子分点介绍费就成。” 黑瞎子笑嘻嘻地接话，完全没把江汀的白眼当回事。 看着张启灵已经率先往山下走去，招呼一声。 “走了小邻居，这荒山野岭的，可不适合过夜。” 这时候伙计也缓过劲来了，虽然腿还有点软，但也赶紧跟上。 黑瞎子果然如他所说，负责送江汀出了陈皮的地盘。 一路倒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之前暗中的那些人在这里倒是消停了下来。 只是这一路交通工具换了几样。 从拖拉机到破旧的长途汽车，最后又换了辆看不出啥牌子的面包车，颠簸了好久，才终于驶上了相对平坦的公路。 在一个岔路口，黑瞎子停了车，从车后座摸出个颇有分量的布袋子，抛给副驾上的江汀。 “喏，四爷给的，你这趟的辛苦费。” “点点？” 黑瞎子昂了昂下巴。 江汀接过袋子，入手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根黄澄澄的金条，还有几个从墓里面拿出来的东西。 看到这些，江汀愣了一下，确实没想到还有这出。 “没想到做个任务还能顺便赚个外快？” 江汀掂量了一下袋子，心情颇好的扬了扬眉。 不错！ 虽然过程惊险刺激又恶心反胃，但这报酬确实实在。 不过这样的体验还是少来几次吧，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吓出点什么心理阴影。 “那是，四爷虽然脾气臭，但还算大方，尤其是办了实事的。” “怎么样小邻居，跟着四爷干，前途和钱途那可是大有所为，要不要考虑一下？” 黑瞎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谢了，但这样的前途还是留给你们吧，我可赚不了这份钱！” 江汀把布袋子收好，果断拒绝。 她可不想长期体验这种挑战心理极限的健身活动。 黑瞎子也不在意，轻笑一声，重新发动车子。 “成，那就送你到这儿了，前面就有去车站的路牌，自己想办法回你的京都吧，瞎子我也得回去找哑巴张了，说不定四爷还有活儿呢。” 江汀下了车，看着黑瞎子掉转车头，很快消失在了来时的路上。 在路边看了一会，朝一个方向径直离开。 接下来的路，江汀没打算自己开车了。 她敢保证，要是自己开车，路上肯定又要出不少幺蛾子。 所以为了避开那些人，江汀直接在最近的城市买了飞机票。 几个小时后，京都。 江汀走出机场，打了一辆出租车朝约定的任务交接点去。 车上，摸出手机，手指按动了几下，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信息发送成功，江汀舒了一口气。 靠在车窗上，视线看向窗外熟悉的繁华街景。 霓虹闪烁，行人匆匆。 与之前紧张刺激完全不一样，这里充满了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有种割裂感。 但江汀又很快适应了这样的环境转变。 这还多亏了这些年的经历，能让她迅速调整心态。 车子平稳的行驶过马路，最后停在了一条昏暗的巷子外面。 结了钱，看着出租车离开，江汀这才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巷子。 第一百章 他是解雨辰？！ 这边是京都少有的老街区，还没有开发的地儿，所以没有路灯，四周看起来很是昏暗。 江汀寻着给出的地点走进巷子，不到几分钟，在一个拐角看到了那辆黑色车子停在暗处。 江汀停下脚步，漆黑的目光像是要透过玻璃窗看向车里面的人。 不过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 江汀能够明显感觉到车里面的视线在看向她。 锐利，探究。 而且周围也有不少视线看向这里。 想来是解雨辰带来的伙计。 毕竟一家之主出来，自然要带保镖。 更何况是见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 很快，后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西装革履长的很好看的年轻人。 虽然很漂亮，但是气质深沉又带着威严，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很符合江汀印象里面的解当家！ 只不过在看清人的那一刻，江汀的眸子微微睁大，眼底都带上了一丝惊讶。 是他！ 之前在高速上被围追堵截的年轻人？！ 他是解雨辰？！ 江汀心底飞快闪过讶异，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在解雨辰身上定格了一瞬。 想着这世界真小，这都能遇到！ 解雨辰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明暗交错阴影处的江汀。 自然也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 目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生，年轻俊秀的面孔，凌厉冷峻的气质，形象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只是…… 想起那只狗，解雨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江小姐，久仰大名。” 声音清亮富有磁性。 江汀很快压下震惊，走上前。 “解当家，任务已完成。” 说着，将手中的漆黑匣子递了过去。 解雨辰接过，并没有马上查看，而是直接转交给身后的解大。 然后饶有兴致地看向江汀。 “江小姐，我们似乎曾在高速上有过一面之缘。” 当初在高速的时候车子一瞬间的擦肩而过，他透过车窗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看戏的脸，不就是眼前这张吗？ 还有那时候穿透车窗的狗叫声，现在还在解家大宅大吃大喝呢。 江汀闻言神色微顿。 那时候解雨辰看见她了？ 这……被看好戏的主角当事人当面点破确实有点尴尬。 “确实见过，解当家当时的风姿也让人印象深刻。” 江汀嘴角噙着一丝尴尬的笑意，但回应得滴水不漏。 想着那场高速上的生死时速，还有那几个再也见不到明天太阳的人。 啧啧……这份印象深刻，可是带着血腥味儿的。 解雨辰闻言，眼神一闪，像是看穿了她未尽的言外之意，但他只是轻笑一声，并未点破。 “印象深刻就好，看来江小姐与我倒是颇有缘分。” 然后话锋一转，回到了正事上。 “剩余的尾款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上，按照约定，一分不少。” 解雨辰的声音平稳。 江汀点了点头，语气也干脆。 “解当家爽快，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解雨辰微微一笑，那笑容在他过分漂亮的脸上绽开，却无端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第一百零一章 无标题4 “期待下次合作。” 江汀心中微哂，下次？ 只能看机会了。 她现在和九门的联系也仅仅只是接了解雨辰的一个任务，其他的她暂时不想沾。 至于以后，再说。 主要是江汀知道她无论如何都脱不开这个局。 她莫名的长生体质，汪家的监视，还有不知道在哪儿的穿越者，都注定了不能独善其身。 能得一刻的平静就享受一刻平静。 心里思绪电转，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有机会的话。” 解雨辰多精明的一个人，自然听出来江汀语气里面的保留，也没再强求。 “你的狗我明天叫人送来。” 江汀想到煤气罐，点了点头。 不知道这次看到会不会再胖一圈。 毕竟解家的伙食肯定比黑瞎子那儿好。 “那就有劳解当家了。” “没事。” 交易完成，双方无意多言。 解雨辰微微颔首，便转身直接坐回了车内。 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出巷口，消失在霓虹闪烁的都市夜幕中。 周围那些隐秘的视线也随之散去。 江汀看着车子消失，也没有停留，迅速离开了这条昏暗的巷子。 穿过大半个内城，终于回到了四合院。 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状况，江汀这才放心地走进屋内。 摊在沙发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忙活了一阵，终于又可以休息了。 喜欢～巴适～ 还是家里好啊…… 第二天下午，江汀正在院子里里整理东西，院门外就传来了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紧接着是几下礼貌的敲门声。 江汀眉心一动，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解大，他身后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而解大脚边，正蹲坐着一只圆滚滚毛茸茸的狗子，狗绳牵在解大手中。 江汀扫了一眼，眼里划过果然如此的神色。 确实又圆了一圈。 看来这段时间过的不错。 煤气罐见到江汀，原本耷拉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尾巴摇得像螺旋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兴奋声响。 胖乎乎的身体蠢蠢欲动，要不是解大拉着，估计早就扑上来了。 “江小姐。” 解大一板一眼地开口。 “当家的吩咐，把您的狗送回来，这段时间它在解家一切安好，这是它爱吃的一些零食和玩具，当家的让一并送来。” 说着，递过来一个看起来品质很好的宠物用品袋。 看着这么大一包，江汀嘴角微抽，接过了过来。 “有劳解当家和你了。” 低头看向煤气罐，狗子也正仰着胖脸，用湿漉漉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一副想死你了快抱抱的热情样。 解大松开了狗绳。 “任务完成，我就不打扰江小姐了，告辞。” 狗子一得自由，立刻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进院子，绕着江汀的腿蹭来蹭去，兴奋得直哼哼。 江汀对解大点了点头。 “替我谢谢解当家。” 看着解大上车离开，江汀关上了院门。 一转身，就看到煤气罐已经四仰八叉地倒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露出圆滚滚的肚皮，到处翻滚。 显然回到熟悉的地方很高兴。 江汀走过去，蹲下身，没好气地揉了揉它软乎乎的肚子。 “你这家伙，在别人家倒是过得滋润，又胖了一圈。” 第一百零二章 溜达 煤气罐汪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反驳，又像是在撒娇。 用狗脑袋供着江汀的手。 看着这傻狗没心没肺的样子，江汀心里那点因为与九门打交道而产生的微妙紧绷感，也消散了不少。 果然有狗子就是好，脑子都不会想那么多了。 站起身，踢了踢煤气罐软乎乎的屁股。 “起来，别装死，看看你胖得，都快成个球了。” 煤气罐呜咽一声，不情不愿地翻身爬起来，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江汀，尾巴摇得欢快。 江汀没管它，先去把解大送来的那个宠物用品袋打开看了看。 里面果然是各种进口的高档狗粮，肉干，罐头，还有几个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玩具。 拿起一包肉干，拆开，浓郁的肉香立刻飘了出来。 江汀嗅了嗅，立刻离远了点。 她怕等会手痒，拿个丢到嘴里。 果然，有时候就是人不如狗，还没它们吃得好。 刚才还只是摇尾巴的煤气罐瞬间激动了，前爪离地，直接站了起来，眼巴巴地盯着江汀手里的肉干，口水都快滴到青石板上了。 “瞧你这点出息！” 江汀斜眼瞥过去，忍不住拍拍它的嘴筒子。 但还是掰了一小块丢给它。 煤气罐精准接住，嘎嘣嘎嘣嚼得喷香，吃完后又用脑袋疯狂蹭江汀的腿，意图明显。 “没了，再吃你真要滚着走了。” “从今天起，你就开始减肥。” 江汀无情拒绝，把剩下的肉干收好。 走进屋里，煤气罐赶紧跟上。 江汀给自己倒了杯水，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狗子在熟悉的地盘上巡视，东闻闻西嗅嗅。 最后在它最喜欢的那个墙角软垫上趴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给狗子灰白色的毛发镀上一层暖光。 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偶尔的鸟鸣和狗子均匀的呼吸声。 接下来的几天，江汀的生活恢复了以往的节奏。 睡到自然醒，起来练练身手，打理一下院子里的花草，偶尔出门采购些生活必需品。 煤气罐则彻底恢复了四合院一霸的本色，每天在院子里刨地，晒太阳，啃玩具。 到了饭点就准时蹲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的盯着江汀，试图为自己争取更多口粮，但大多以失败告终。 不过，江汀发现狗子好像比之前更粘人了些。 坐在院子里看书，它必定要趴在脚边。 在屋里做事，它也要找个能看见她的地方窝着。 有时候半夜醒来，还能感觉到这胖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挤上了床脚，睡得四脚朝天。 或许是在解家虽然吃得好，但终究是陌生的地方，让它有些不安了吧。 江汀偶尔会揉揉它的狗头，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给它加个餐，但一想到那圆滚滚的体型，又打消了念头。 这太胖了，也不好。 秋高气爽的天气适合溜达。 江汀想着之前在墓里面给胖子带的伴手礼，决定出门。 拿起包，冲院子里的煤气罐喊了一声。 “煤气罐，出门了！” 一听出门俩字，煤气罐立刻放弃了嘴里的皮球，旋风似的冲到江汀脚边，兴奋地直转圈，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 江汀轻笑了一声，锁好院门，一人一狗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煤气罐显然兴奋过头，一会儿冲到前面，又折返回来围着江汀转两圈，一会儿又对着路边电线杆子嗅个不停，忙得不亦乐乎。 “消停点，再乱跑就回去了。” 江汀淡淡威胁。 煤气罐呜了一声，总算收敛了些，老老实实跟在脚边，只是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还是东张西望。 第一百零三章 摸炕头的江汀 穿过几条熟悉的胡同，喧闹的人声和混杂着老旧物件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 潘家园市场里还是和上次来一样人头攒动，摊贩子在自家地盘上摆开阵势，真假难辨的古董文玩摆满了一地。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看着就很热闹。 煤气罐似乎记起了这地方，尾巴摇动的频率加快，有点兴奋，但又因为人多紧紧挨着江汀的腿。 江汀径直走向熟悉的铺子。 果然，老远就看到了王胖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小马扎上，跟个熟客吹嘘他新淘换来的东西，唾沫横飞的。 眼角的余光瞥见江汀，王胖子的话头顿了一下，随即对那熟客打了个哈哈。 “得嘞，老哥您再琢磨琢磨，我这儿来贵客了！” 打发走客人，立马站起身，脸上热情的笑了起来，迎了过来。 “哎呦！小江妹子！可有些日子没瞅见你了！胖爷我这心里还念叨呢！” 嗓门洪亮，带着熟稔和热乎劲儿。 目光落到江汀脚边的煤气罐身上，更是乐了。 “嘿！把这胖墩儿也带来啦？不错不错，看着又圆润了一圈。” 然后蹲下身，揉了一把煤气罐的大脑门。 煤气罐显然还认得王胖子，并没有躲，反而舒服地仰起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胖哥，你这念叨，是念叨我，还是念叨上回走的时候说的好东西呢？” 江汀开口，语气比平时稍缓许多，还带着点调侃。 王胖子一听，立刻夸张地捂住胸口，一脸的心痛。 “哎呦喂！小江妹子你这话可扎我心窝子了！胖哥我是那样人吗？我可是真心实意惦记你的！” 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江汀的背包上瞟，搓着手嘿嘿笑道。 “不过嘛，既然妹子你都提了，那肯定是心里有胖哥我！快让胖哥开开眼，是不是真淘着啥好宝贝了？” 江汀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轻笑。 胖子真逗乐。 从背包里拿出那个用旧布随意包裹的青铜酒樽，在手里掂了掂。 “路上捡的，看着像个老物件，还不错，就当个伴手礼送给胖哥了。” 江汀说着，随手就把那旧布包递了过去。 那随意的劲儿，好像递的不是啥古董一样。 王胖子却是瞪大眼睛，赶紧伸出双手，稳稳接住，嘴里还念叨着。 “小江妹子你倒是轻点儿啊！这要真是个宝贝，这一掂一抛的，胖爷的心肝儿都跟着颤！” 小心地把布包放到面前的桌子上，一层层揭开那旧布。 当东西完全露出来，王胖子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下意识地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拿起放大镜，凑的极近，仔细的观察。 看了半晌，才喃喃出声，声音里甚至还带着点激动。 “我的个亲娘哎！” “这形制，这锈色，这透出来的那股子老气！小江妹子，你这哪是捡的，你这是摸到哪个王侯将相的炕头了吧？！” 然后猛地抬起头，看向江汀。 想到刚才江汀说的送他的话，一时不知道该说啥。 “妹子，这礼可不轻，胖哥我可不能收。” 第一百零四章 朋友？交情？ 王胖子看着那尊青铜酒樽，虽然眼里满是喜欢，却还是摇了摇头，语气认真了不少。 “这么长年头的东西，还是大墓里头出来的，价值可不低，胖爷我虽然爱财，但也知道分寸，你这随手一送，我心里可不踏实。” 江汀看了一眼桌上巴掌大的东西，也看不出来这么值钱。 就一个普通的青铜器，还是在墓里面随手捡的。 “这玩意儿再老，也就是个物件儿，上回你不也送了我一个青铜件儿吗，你要是不收，那我以后可不敢再来你这儿了。” 江汀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一下子戳中了要害。 王胖子想起之前也算是救了江汀一命，那份过命的交情，确实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看了看江汀，又看了桌上的东西，心里思绪电转。 一方面，这东西比他送的值钱，他王胖子虽然混迹潘家园，讲究个利益往来，但对真心认可的朋友，从不占这种大便宜。 另一方面，江汀都这样说了，再推辞，就显得矫情生分了。 王胖子纠结地挠了挠后脑勺，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我说妹子，这不是让胖哥我为难嘛！” 煤气罐好像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变化，仰起头呜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看看江汀，又看看胖子。 最终，王胖子重重叹了口气。 “成，胖哥我收了，不过咱可说好，这不算白收！以后你小江妹子的事儿，就是胖哥我的事儿！有啥需要跑腿打听，撑场面的，随时说一声！还有！” 指着煤气罐。 “这胖墩儿往后在潘家园的零嘴儿，胖爷我包圆了！” 江汀嘴角也微微上扬。 “那就这么说定了，胖哥。” 然后拍了拍煤气罐的脑袋。 “听见没？以后有长期饭票了。” 王胖子小心地将青铜酒樽重新用软布包好，一边包一边还嘀咕。 “得弄个上好的锦盒，再配个底座，这宝贝，可得供好了。” 又在潘家园留了一段时间，江汀才离开。 走在逐渐安静下来的胡同里，夕阳把一人一狗的影子拉得很长。 晚风拂面，带着初秋的凉意，也吹散了市场里沾染的繁杂气息。 江汀的心情也松弛了不少。 来到盗墓世界这么久，她也算是独来独往。 最开始她或许想的是远离剧情，远离主线。 那条线划得太清，她也太过在意与这个世界的界限。 太刻意了，反而顾忌的就越多。 也与这里的世界总是隔着一层膜，站在了一种上帝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 那种思维局限让她一直困在上个世界了解到的那些信息里。 而以上帝视角观看书里的世界，和身在世界中，是两种体验。 有些东西，不是她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刻意地划清界限，就像用手去挡流水，徒劳无功，反而让自己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的弦。 她也不可能为了避开那些就到处躲，多不值得，多不自在。 难道她要一辈子不回国，一辈子躲在某个深山老林？ 这样她还不如找个地方埋了。 更何况，她的一辈子，不知道有多长。 至今她自己都不清楚自身没有变化的原因。 所以，不刻意融入，也不刻意逃避，才是最好的选择。 自然而然就好。 江汀低头看了看脚边蹦跶的煤气罐，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将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那种疏离感也一并呼出去。 既然避不开，那就在这旋涡里，尽量抓住那些让她感觉到自己能活着的东西。 比如，一份过命的交情，一个能互相调侃的朋友，一只傻乎乎却全心依赖她的狗子。 江汀加快了脚步，对着还在跟树叶较劲的煤气罐喊了一声。 “别玩了，回家给你加餐。” “汪！” 回应江汀的是充满活力的一声吠叫，和一条在落日余晖中摇成虚影的尾巴。 第一百零五章 黑煤球 充满刺激的日子总是断断续续，不过时间也过得很快。 江汀这两年接了不少单子，尤其是地下世界那些暗单，接的最多。 不过都和墓不相关，干的也是国际佣兵这一块。 但是，偶尔也会被黑瞎子拉去当个镶边的伙计，一起去墓里面逛逛。 所以，对于墓里面的东西，江汀还是学到了不少有用的。 这也传出了黑瞎子竟然会带伙计下墓的传闻。 道上不少人都知道了江汀这号人，但大都没见过。 因为她不在道上接活，出来也只是跟着黑瞎子走两单而已。 正干完一单大的刚回到京都的江汀没有回四合院，而是直接朝着黑瞎子住的地方去接煤气罐。 天色黑黢黢的，很好的掩盖了江汀身上一身的硝烟味儿。 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更深的巷子，在一处不起眼的院门前停下。 没等她敲门，大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黑瞎子倚在门框上，嘴角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但在黑暗里，他的感官显然比常人敏锐得多。 吸了吸鼻子，眉头夸张地一皱。 “哟，小邻居，你这味儿这么冲，是刚去哪个修罗场打了个滚儿回来？隔着二里地瞎子我都闻见了。” 江汀懒得理会他的调侃，言简意赅。 “接了个大单，处理起来麻烦了点。” 侧身就往里走。 “煤气罐呢？” 黑瞎子也没拦着，让开大门，顺手朝院子里黑黢黢的墙角一指。 “诺，那儿歇着呢，胖墩儿这两天可立大功了，帮瞎子我看了好几回院子，尽职尽责。” 江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院子里没灯，只有里屋窗户透出点微弱的光线，根本看不清。 “哪儿呢！” “那儿，树下。” 盯了老半天，终于看到了那双在黑暗里泛着幽光的眼睛。 江汀：“……” 这……黑黢黢的是什么东西？！ 瞪着墙角那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东西，江汀嘴角微微抽搐。 不确定的往前走了几步，借着稍微亮堂点的光线再看，终于看清了，确实是煤气罐。 只是原本灰白相间的毛色，此刻几乎全被黑乎乎的东西糊满了，整只狗像是刚从煤矿里钻出来，只有眼就和偶尔吐出的舌头是别的颜色。 江汀：“……” 江汀瞪大眼睛，指着那团黑黢黢的东西，语气还带着点难以置信。 “它这是去掏了灶膛，还是掉进泥坑了？” 黑瞎子肩膀一耸一耸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大笑。 走过来，用脚轻轻踢了踢那团煤球的屁股，换来一声不满的呜呜声。 “前儿个有几个不开眼的小毛贼想摸进来，被咱胖墩儿发现了，这不，追着那帮孙子跑了半条巷子，估计是钻了哪个陈年煤堆才把甩掉。” “回来就这样了，瞎子可洗不干净，索性等你这个正牌铲屎官回来处理了。” 哈哈哈！！！ 更好笑了！ 放肆的笑声在寂静的傍晚格外响亮。 这时，里屋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一角，张启灵安静地站在门口阴影处，清冷的目光淡淡地扫过院子。 当视线落在那坨黑得只剩下眼睛和牙的煤气罐身上时，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随即又恢复平静。 第一百零六章 惦记个屁！ 黑瞎子注意到张启灵出来，笑得更欢了，故意扬声说。 “哑巴，快来看看！咱家胖墩儿这新造型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对，抽象艺术感！” 张启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无视了黑瞎子的调侃。 目光转向江汀，在她身上那尚未散尽的硝烟味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整个过程安静得像一幅默片。 江汀也对张启灵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知道这位的性子，能有个点头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张启灵的目光在煤气罐那脏得没法看的身上扫过，然后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半步。 煤气罐不知道黑瞎子在当面蛐蛐它，只当是在夸它了。 努力想摇尾巴，但身上灰太厚，尾巴摆动起来一层灰索索的落下。 凑到江汀脚边，想蹭蹭，但被江汀一根手指抵住脑门推开了。 “离远点，脏死了。” 江汀语气里满是嫌弃。 接过黑瞎子递过来的牵引绳给狗子套上，突然想起来包里的东西。 反手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抛给黑瞎子。 “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就顺路抢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 黑瞎子看到抛过来的东西，抬手接住。 拿在手里，一股药味幽幽的从里面散开。 黑瞎子墨镜后面的眸子闪了闪。 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嘴角咧开一个更大的弧度。 “小邻居，这怎么好意思呢～” 之前的用完了，正愁着还缺着呢，没想到这就送来了。 江汀白了他一眼。 “要是感谢我，就别收我钱。” 反正也是顺手，得感谢那个撞上来的冤大头。 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把牵引绳扣在煤气罐的项圈上。 “嘶～那可不行！” 黑瞎子立刻把药盒往怀里一揣，动作快得生怕江汀反悔。 “一码归一码！煤气罐的看护费可以酌情减免，但这药钱……嘿嘿，瞎子我穷得叮当响，小邻居你就当救济贫民了！” 嘴上哭穷，脸上却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猫。 这药材正是他急需却又不好弄的，江汀这顺手一抢，简直是雪中送炭。 江汀懒得跟他掰扯，牵着试图往她腿上蹭黑印子的煤气罐就往外走。 “走了，再待下去，我怕你这院子都被它蹭成煤窑了。” “得嘞！慢走啊小邻居！下次有这种顺路的好事儿，记得还叫上瞎子我！” 黑瞎子倚在门框上，挥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直到那一人一狗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黑瞎子才掂量着手里的药盒，转身对依旧站在门口的张启灵嘚瑟。 “哑巴，瞧见没？这就叫人格魅力！小邻居心里还是惦记瞎子的！” 张启灵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又往后挪了半步。 像是离黑瞎子近一点都会被他的厚脸皮传染。 “嘿！你这人！一点儿都不懂得欣赏！” 黑瞎子看着张启灵的动作立刻嚷嚷。 江汀要是听到了，肯定立刻把东西收回来。 惦记个屁！真他么不要脸！！ 第一百零七章 倒霉蛋黑瞎子 对上了张启灵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黑瞎子丝毫没被对方那无声的嫌弃影响。 反而还凑近两步，把药盒往张启灵眼前递了递，墨镜后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哑巴，你闻闻！上好的东西，年份绝对够劲！” “啧啧，小邻居这眼力见儿，这顺手牵羊的本事……不是，这助人为乐的精神！瞎子真是倍感温暖啊～” 张启灵面无表情，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 只是在那药盒快要凑到鼻子底下时，微不可察地偏了下头，用行动表达了对这过分热情的抗拒。 转身，打算回屋，不想再听这单方面的聒噪。 “哎哎哎！别走啊哑巴！” 黑瞎子一把拉住张启灵的胳膊，后者脚步一顿，冷淡的目光扫过被他抓住的地方。 黑瞎子立刻识趣地松开，但嘴皮子没停。 “你说，小邻居是不是特够意思？嘴上说着让我别收钱，其实就是不好意思明着关心瞎子我！这叫什么？这叫外冷内热！面冷心善！” 张启灵终于给了点反应，抬眼，目光从黑瞎子得意洋洋的脸，移到他攥在手里的药盒，薄唇微启，吐出俩字。 “药钱。” 声音清冷，没什么起伏，却像根针，一下子戳破了黑瞎子膨胀的脑子。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咧开嘴，试图狡辩。 “啧！哑巴你这人就是太实在！谈钱多伤感情！这叫朋友之间的馈赠，江湖救急！懂不懂？” 张启灵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僵持了两秒，黑瞎子率先败下阵来，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行行行，你清高！等下次小邻居再来，瞎子请她吃饭总行了吧！抵消！抵消药钱！” 这话说得黑瞎子一脸的心痛。 钱包还是要松了…… 这个哑巴张，伤脑筋！又伤钱包！ 张启灵懒得再跟他废话，收回目光，转身就要撩开门帘进屋。 但又被黑瞎子拉住了。 “唉唉，哑巴，等等！！” 张启灵抿直的嘴角绷紧，眼神不善地看向黑瞎子。 眼神里的不耐异常明显，显然被烦着了。 黑瞎子一看这眼神就知道要坏菜。 果不其然，话还没出口，一记凌厉的直拳就带着风声砸向他的帅脸。 赶紧后仰躲闪，嘴里还不忘嚷嚷。 “哑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俩人从这边墙角打到那边墙角，动作眼花缭乱，战况激烈。 砰砰砰的声音大晚上的在昏暗的院子里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拆房子呢。 “砰！” 又是一声闷响，黑瞎子格挡的手臂被震得发麻，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嘶……哑巴！你来真的啊！瞎子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么捶！” 揉着生疼的胳膊，试图用语言干扰。 张启灵根本不吃这套，又冲了过来。 瞎，就是欠打！ 一个扫腿过来，黑瞎子仓促跳起，落地时却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一带，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 “嘶！” “哐当！” 伴随着一声痛呼，黑瞎子整个人砸在地上。 抽空看了一下，立即瞪眼。 是煤气罐的皮球！！ 第一百零八章 局，开始了 张启灵扫了眼地上的皮球，嘴角微微勾起，没说话，但也没再继续动手的意思。 只是弯腰捡起来地上皮球，准备拿下去洗洗。 都被瞎弄脏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黑瞎子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肩膀，看着张启灵转身又要进屋的背影，这才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少有的正经。 “哑巴，吴家三爷是不是找你了？” 张启灵撩开门帘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些许冷硬。 沉默蔓延，连院子里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黑瞎子看着他那反应，就已经有了答案。 咂了咂嘴，想到之前无三省也找他的事情，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 “这老狐狸，一冒头准没好事。” 张启灵什么也没说，身影彻底没入门帘后的黑暗里。 黑瞎子站在原地，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地方，又摸了摸兜里的盒子，脸上恢复了原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看来，这趟浑水是趟定了。” 喃喃自语了一句，抬脚也跟着进了屋。 另一边，江汀牵着个黑煤炭走在回家的路上。 夜风一吹，狗子身上的灰灰簌簌往下掉，偶尔还夹杂着几根被染黑的狗毛。 江汀尽量离这黑毛团子远点，但牵引绳的长度有限，裤脚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蹭上了几道黑印。 “啧，真该让黑瞎子那家伙给你洗干净再还回来。” 低头看了眼惨不忍睹的裤脚，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狗子。 煤气罐像是听出了江汀语气里的嫌弃，仰起黑乎乎的大脸盘子，委屈地呜了一声，试图用湿漉漉的鼻子碰她的手。 江汀毫不留情地躲开。 “卖萌也没用！今晚不把你刷掉三层皮，你别想进屋。” 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迁就着狗子因为兴奋有些横冲直撞的步子。 穿过最后一条胡同，熟悉的四合院门出现在眼前。 打开门锁，把迫不及待想冲进去的煤气罐暂时拴在院里的石榴树下。 江汀先回屋换了身方便干活的衣服，然后认命地搬出大盆，刷子，宠物香波，接上水管。 “过来！” 朝那团跃跃欲试的黑煤球招招手。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小院里充满了水声，狗子的哼唧声，还有江汀时不时的训斥。 “别动！” “甩什么甩！水都甩我脸上了！” “耳朵！耳朵里面也得洗！” “你这毛都打结了！” 等到终于洗干净了，地上已经积了一滩黑水，江汀自己也累得够呛。 浑身还湿透了。 而罪魁祸首正甩着刚吹干的蓬松毛发，在干净的院子里跑来跑去，兴奋的到处嗅嗅。 江汀看着那没心没肺的欢实劲儿，累归累，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弯了一下。 把洗澡工具收拾好，进屋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再出来的时候，煤气罐已经趴在自己的软垫上，抱着个磨牙玩具啃得正香。 月光如水，洒在静谧的小院里。 江汀靠在门框上，看着院子里已经睡着的狗子，又想起刚才黑瞎子那副嘚瑟的嘴脸和张启灵无声的嫌弃，轻哼了一声。 “一群不省心的家伙。” 这句话里，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疏离和戒备，反而带着点连江汀自己都未察觉的熟稔。 第一百零九章 吴莫慈 杭州，吴家大宅。 一间庭院里，一个穿着中式裙衫的女生坐在椅子上。 容色明艳，气质沉静。 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手环把玩着，上面有着五个卡通一样的吊坠，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叮叮的清脆响声，看着异常漂亮。 吴莫慈盯着手里的东西，深色的眸子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这个手环是在她整理盘口的时候发现的。 当初看到的第一眼她就认出了这东西上面的五个吊坠是什么人。 因为特征太明显了。 也正因为认出了，才那么不可置信和惊讶。 原来，在这个世界不止她一个人是外来的。 第一时间，她是惊喜的。 因为这个手环，她可以确定，那个人至少是盗笔的粉丝。 毕竟能特意定制这样的谷子，怎么能说不是喜欢呢。 所以在知道有那么个人后，她特意开始调查。 把手环图片和另一个世界的人才懂得暗语发到了网上找人。 只是很久都没有人回应。 然后又把盘口几十年的账本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一则信息。 只不过，这则交易信息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了。 那时候她都没有出生。 这么久了，确实有些意外。 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人是不是九门时期的人。 可是暗自调查了一下，九门时期的长沙并没有出现除了原著以外的其他人。 她不由得猜测那个人是不是没有参与老九门的主线？ 直接离开了？ 毕竟看着手里的东西，她无比确信绝对有那么个人。 但是她的那些调查好像陷入了僵局，一点信息也查不到。 直到，她开始跟着二叔接触家族事物开始，她发现了不对劲。 汪家人比起关注无邪这个主角还要关注她。 小时候发生了好多次绑架，甚至是刺杀。 而且查出来那些人还都是汪家的。 这让她开始怀疑那个人是不是也是汪家的。 而且从九门时期活到了现在，有张启灵那样长生的能力。 因为发现她这个多出来的人，所以想要杀了她，或者抓住她。 不过都没得逞就是了。 毕竟她上辈子也是在末世摸爬滚打活了这么久的人。 就在她为事情下了定论的时候，又出现了误差。 她查到了另一个人，一个出现在主角团身边的人。 一个女生，叫江汀。 这些年她有意找人，所以会时不时关注除了无邪的那些主角。 至于为什么不关注无邪？ 当然是因为这辈子就是自家老哥，常常见面，自然不用特意关注。 从两年前黑瞎子带着伙计下墓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那个人，在原著里面没有出现过。 而且传闻身手不弱，只是往来行踪神秘，除了一些表面信息，其他什么也查不到。 她不清楚江汀知不知道暗网上的那张图片，也不确定她要找的人是不是她。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江汀和汪家肯定是对立面的。 毕竟以黑瞎子和张启灵那样心思不简单又谨慎至极的人，不可能查不出来往的人是否有疑点。 而且她还发现从两年前那些追着她不放的汪家人似乎消停了些许。 找她麻烦的力度都小了不少。 十几年的针对不可能一时间消失，最有可能的就是被什么吸引了，减少了她这边的注意力。 所以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另一个汪家人追逐的目标，江汀。 所以，也是那时候她开始确定，这个世界包括她自己在内，有三个外来的。 而这个手环的主人，最大可能就是江汀。 第一百一十章 裘德考的邮件 在确定了这个猜测之后，她并没有要去认识的打算。 因为三叔的计划也要开始了。 计划之初不适合多出来个人，不然锻炼她老哥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况且，根据那些少得可怜的信息判断，江汀并没有想要主动参与主线的趋势。 至于之后…… 从汪家注意到江汀，再到疑似长生体的时候，她就必定会离不开这个局。 所以之后她们肯定会认识的。 吴莫慈还是挺期待见面的。 在思绪辗转间，院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吴莫慈抬头看向门口，就看到的一个清朗俊逸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嗯，是她这辈子的老哥。 无邪。 “阿慈，你怎么躲在这儿？三叔叫咱们去他盘口拿好东西呢！” “上次答应我们的东西到了！” 无邪脸上带着兴奋的光，几步就跨到了吴莫慈面前，眼神亮晶晶的。 吴莫慈迅速收敛了眼中复杂的思绪，手腕一翻，银色手环便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袖袋里。 抬起头，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哥，你都被三叔骗了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没长记性，三叔给的东西，哪次不是又麻烦又危险的好东西？” 说到好字的时候还加重了语气，带着点调侃。 每次三叔总是各种理由的骗无邪，她这个一清二楚的人看到无邪次次落入圈套，都感觉丢脸。 实在是自家老哥太好骗了，还这么相信三叔。 真真是老狐狸骗现在的天真小白兔。 想到以后无邪的遭遇，吴莫慈掩了掩神色站起身。 “走吧，咱们去三叔那儿看看，这次又是什么理由捉弄我们。” 无邪被妹妹这么一调侃，脸上兴奋的光稍稍收敛，转而露出一丝不服气的笑容。 “这次肯定不一样！三叔说了，是正经好东西！” 可眼神里那点不确定，还是被吴莫慈捕捉到了。 吴莫慈心中暗叹，真是被三叔拿捏得死死的。 一边整理着略微坐皱的裙摆，一边状似随意的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行行行，是正经好东西，那三叔有没有说，这好东西是放在他哪个犄角旮旯的保险柜里，需要咱们翻山越岭，破解九九八十一道机关才能拿到？” “还是说，又得帮他处理点小麻烦，才能换来这份惊喜？” 这话精准戳中了无邪过去几次被忽悠的经历，表情顿时有些讪讪，底气不足地反驳。 “阿慈！你怎么老把三叔想得那么……那么算计！” “不是我把他想得算计，哥，是事实如此。” 吴莫慈走到无邪身边，抬手替他拍掉肩膀上不知在哪蹭到的一点灰，动作自然亲昵，语气带着看透一切的淡然。 “走吧，去看看咱们亲爱的三叔，这次又给咱们准备了什么惊喜的剧本。” 说完率先朝院外走去。 另一边，江汀滚动着鼠标，浏览着最近可以接的任务。 突然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加密邮件的提示窗口。 江汀眉头一挑，谁会给她发送邮件？ 点开。 在看到发送人的时候，蹙了蹙眉。 裘德考？ 那个在盗笔世界有不少戏份的外国老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裘德考发邮件给她干什么？ 江汀眉头蹙了起来，她可记得自己不认识他？ 也和他没什么交集。 对于裘德考，江汀的大致印象就是个执着于华国神秘文化，尤其是长生秘密的外国富商。 经常用巨大的财力网罗人手，为他那些有去无回的探险卖命。 而且和九门有仇，和汪家也有些联系。 这可是个麻烦源头。 所以，他怎么会找上自己？ 江汀心下疑惑。 自认行事低调，接的活也多是与墓穴无关的国际业务，按理说应该不在裘德考的雷达范围内啊？ 毕竟像她这样的国际佣兵多得是。 除非…… 是注意到了她和黑瞎子他们的联系？ 毕竟这俩人是道上的人，九门也在道上有名有姓。 一直注意九门动向的裘德考自然也会注意到她这么个人，然后顺藤摸瓜查到了她？ 毕竟她这两年在暗网上有些活跃，有些资料还是能查到的。 江汀点开邮件正文，目光快速扫过那些英文句子。 直到看完所有内容，才放下鼠标。 裘德考的邮件内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一封简单的招募信。 所以…… 这是想招她做手下？ 江汀看着屏幕上的邮件，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啧，想得真美。” 嘴里低声自语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意的弧度。 裘德考这封看似客气的招募信，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 什么国际文化研究与保护基金会，说得冠冕堂皇，本质上不就是个有执照的盗墓团伙？ 还是专门盯着最危险最邪门地方下手的那种。 招揽她？ 无非是看中了她这两年暗网上的名声，以及她和黑瞎子他们，乃至隐约与九门产生的那点忽略不计的联系。 这老头精着呢，肯定是想把她当成一枚可以插入九门势力范围的钉子。 或者更直接点，就是像阿宁那样，成为他手下一把好用的刀，指哪打哪，必要时还能当高级炮灰牺牲掉。 阿宁的前车之鉴可不远。 那女人能力不俗，对裘德考也算忠心，最后不还是落得那般下场？ 裘德考这种人，眼里只有他的终极目标，其他人的性命，不过是达成目标的筹码罢了。 江汀可没兴趣给人当棋子，更没兴趣为了别人的执念去送死。 最后扫了一眼，直接移动鼠标，毫不犹豫地将邮件标记为垃圾邮件，彻底删除掉。 江汀关掉邮箱界面，靠在椅背上，眼神微沉。 虽然拒绝了，但这封邮件无疑是一个信号。 想要安详的日子，恐怕是越来越难了。 算算时间，恐怕无三省他们的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吧。 这会儿张启灵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无三省的计划，就等着无邪上钩了。 也不知道吴家那个穿越者在，后续会不会发生变化。 不过目前这些还波及不到自己，江汀也不再多想。 重新开始浏览任务，神情恢复了平时的专注，只是心底那份警惕，又加重了几分。 这潭水，真是越来越浑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吴莫慈的定位 杭州，吴家大宅。 一间隐蔽的密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老旧的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围坐在红木桌旁的三道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木料和茶叶的涩味，气氛沉凝。 而此刻坐在这里的，是真正掌控着吴家命运走向的三个人。 无三省，解连环，以及无二白。 无三省指尖夹着烟，却没有点燃，只是习惯性地捻动着，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 “小慈那孩子，你们怎么看？” 解连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 “毋庸置疑的底牌，她的能力心性，甚至比我们年轻时预估的还要出色，吴家这一代，出了两条龙。” 无二白缓缓沏着茶，动作行云流水，语气平静无波，但不容置疑。 “小慈，以后不可能嫁出去，她注定要接手我手上的一切。” 吴家最核心，也最黑暗的那部分势力网络与资源，是吴家能在九门中屹立不倒的真正根基。 必须要一个手段够狠，也够稳的人掌握。 “虽然小邪按照他们以后的培养计划，肯定也能担起来。” “但是，时间太久，而且他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合适。” 无三省点头，接口道。 “小邪的好奇和那股子韧劲，能带着吴家走出去，确实适合开拓。” “但开拓意味着风险，需要最坚实的后盾。” 然后转头看向无二白。 “小慈，就是吴家未来的盾，也可以作为小邪最可靠的臂助，一攻一守，一明一暗，相辅相成最好。” 解连环也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那丫头表面温和沉静，像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但内里性格强势，头脑清醒，手段该狠时绝不会软，这点，很有你们吴家的风骨。” “藏锋芒于内，敛锐气于胸，这一点，和二哥你很像。” 说完看向无二白。 无二白将一杯泡好的茶推到解连环面前，默认了这个评价，然后缓缓说道。 “让她作为最后的盾，最合适不过。” “我们最终的计划，有小慈在暗处策应守护，无邪在前面闯，成功的可能性，会大上许多。” 密室内再次陷入沉默，三人心中都清楚，那个终局是什么。 将吴莫慈这张底牌放入局中，无疑是给这盘赌局加上了一道沉重的筹码。 “二哥，计划要开始了，小慈出现的时机还没到，这段时间，先把她安排到下面重要的盘口去吧。” “让她跟着可靠的老伙计多历练，也正好避开因为小邪的入局吸引过来的那些视线。” 无三省将手中未点燃的烟轻轻放在桌面上，神色有些肃然。 无二白沉吟片刻，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缓缓点头。 “知道了，西泠印社旁处理古籍文玩的盘口，老耿在那里坐镇，稳妥，也能让她接触到些深层的东西，就让她先去那里吧。” 解连环也点头表示同意。 “老耿是老人了，嘴巴严，手段也硬，能教她东西，让小慈在他手下待一段时间，正好磨磨性子，也熟悉一下地下的规则。” 三言两语间，吴莫慈接下来的去向便被定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百岁生日 又完成个大单的江汀打算歇一段时间，这一直刺激的日子过久了也不好。 会烦的。 所以接下来一个月江汀都没怎么出门。 除了偶尔出去遛遛狗子，就一直宅在家里。 院子里，江汀躺在摇晃的的摇椅上眯着眼睛，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旁边坐起来比她都高的煤气罐的毛毛。 嗯，手感越来越好了。 也越来越圆润了。 睁开眼睛，目光透过树缝看向天空上有些刺眼的阳光。 算算日子，过几天应该是她的生日了吧。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了，对生日什么的，已经无甚波澜，只是个时间记号而已。 但一百岁的生日呢。 一个特殊的数字。 呵，算上上个世界和这里的时间，她也整整一百岁了。 称得上一句百岁老人了。 只是她现在的样子，真的是一点也没有上了年纪的人的样子。 到底是为什么呢…… 江汀脑子里胡乱的想着，有些昏昏欲睡，这温和的天气就适合睡觉。 又在家宅了两天。 这天，江汀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对眼巴巴望着的煤气罐道。 “走，带你去见识下什么叫抢钱。” 她决定今天找个好地方搓一顿。 穿过胡同，又走过好几条商业街，到了一个好地段。 江汀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招牌，嘴角微微勾起，牵着煤气罐走了过去。 新月饭店门前，门前的侍者看着走过来的一人一狗，走上去礼貌地拦下了煤气罐。 “女士，抱歉……” 只是话未说完，江汀拿出黑卡。 侍者看了一眼，便先引至一旁验资。 黑卡划过，数字无声。 侍者看着上面的数字依旧态度恭谨，但对狗子的禁令是寸步不让。 “真的不行？” 江汀盯着侍者。 侍者坚决的点了点头。 “实在抱歉女士，饭店有规定，宠物不得入内。” 江汀眉头微皱，看了一眼旁边看着她的狗子。 想着今天是要白来了。 正要转身离开，打算换个其他地方吃算了。 别人不让进，她也不可能为了吃顿饭强闯不是。 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车门的轻阖声。 解雨辰与霍秀秀一同下车，他目光掠过江汀与那试图降低存在感的煤气罐。 对上迎来的管事略微颔首，语气平淡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给她安排个包厢。” 管事立刻会意，躬身应道。 “是，解当家，这位小姐，这边请。” 江汀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管事，微微挑眉。 果然吗，规矩在特定的人面前，自有自己的弹性？ 麻烦瞬间消弭于无形。 江汀对解雨辰点了点头。 “谢谢。” 解雨辰只微微颔首，便和面露好奇的霍秀秀先行步入饭店，双方并无更多的交流。 看着走进去的俩人，江汀收回目光，跟着侍者进入了一个清雅安静的包厢。 翻开菜单，看着上面的价格，心里忍不住啧啧两声。 这价格……果然是令人印象深刻。 怪不得原书里面胖子那样吐槽了。 确实是抢钱了。 她倒要看看这么贵的东西，值不值。 点了几个招牌菜，味道确实精湛，对得起这环境和价钱。 虽然江汀觉得还是贵就是了。 煤气罐乖巧地趴在角落柔软的地毯上，吃着特意嘱咐后厨准备的无调味肉食。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张日山 与此同时，新月饭店另一间更内敛宽敞的包厢内。 霍秀秀刚落座，便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对面神色平静的解雨辰。 “小花哥哥，刚才那位姑娘是谁呀？看着很漂亮，你认识啊？” 她印象中，解雨辰并非会轻易为别人开口破例的人。 解雨辰拿起茶壶，姿态优雅地为霍秀秀倒了杯热茶，雾气氤氲中，语气平淡并没什么起伏。 “之前一个有能力的合作对象。” 并没有多说江汀的信息，只是给出了一个模糊却足够解释他刚才行为的解释。 霍秀秀何等聪慧，见解雨辰不愿深谈，便知趣地不再追问，转而眨了眨眼，俏皮一笑。 “不过她那只好大的狗，毛茸茸的，看起来还挺可爱的，就是有点胖乎乎的。” 回想了一下煤气罐那试图缩小存在感的模样，觉得有趣。 解雨辰闻言，端起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想起之前院子里被到处翻起来的土，还有遭殃的那些花草，眼神略带笑意。 是挺可爱的，差点把院子拆了的可爱。 随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正事，关于霍家与解家近期的一些生意往来。 霍秀秀也收敛了好奇。 只是在她心里，还是对那一人一狗留下了印象。 另一边，几乎在江汀带着煤气罐进入包厢的同时，新月饭店顶楼一间视野极佳的办公室内。 尹南风站在窗前，恰好能将楼下门口的动静收入眼底。 看着解雨辰破例让一个陌生女子带着狗进了饭店，细长的眉毛微微挑起。 看到人进了包厢，这才转身，对坐在沙发上悠闲品茶的张日山说道。 “老不死的，看见没？解家当家今天可是为个生面孔破了例，还带了只胖狗，这姑娘什么来头？” 张日山放下茶杯，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表情。 想到刚才看到的人，镜框后面的眼里闪过一丝幽光。 在知道吴家的计划之后，他自然会去查一下计划之中的关键人物。 尤其是道上的黑瞎子和自家族长，他自然保持着关注。 所以江汀这个人也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靠近道上那两位的人。 不过想到查到的那些信息，也不惊讶了。 只是一个除了张家以外的长生体质…… 确实有些意外。 “她叫江汀。” 张日山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近两年在暗网有些名声，身手不错，和道上的南瞎北哑走得近，跟着下过两次地，算是半只脚踏进了这个圈子。” 尹南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能老不死的说不错，那肯定不简单。 和道上神出鬼没的那两位有交集，也确实不是普通人了。 尹南风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酒。 “能让解雨辰开口，还能入得了那两位的眼，看来得让下面的人多留意几分了。” 摇了摇酒杯，抿了一口，眼神略带笑意。 “不过，只要不在新月饭店闹事，守规矩，就是客人。” 张日山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煤气罐，祝我生日快乐 包厢内，江汀结完了账。 侍者恭敬地递回黑卡，江汀随手收起，牵起吃饱喝足正在舔着爪子的煤气罐，准备离开。 走到饭店奢华的前厅时，脚步微微顿住，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头向身旁相送的侍者随口问了一句。 “对了，你们这儿，可以点生日蛋糕吗？” 侍者训练有素，立刻回应。 “可以的女士，请问是需要现在享用吗？” “不，打包带走。” 江汀摇头。 “好的，请您稍等，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行。” 江汀说完，侍者就下去准备了。 牵着狗，在大堂一侧的休息区随意坐下等候。 煤气罐似乎知道要回去了，乖巧地趴在脚边，只有尾巴尖偶尔轻轻晃动。 约莫一刻钟后，侍者提着一个设计简约却质感高级的蛋糕盒走了过来。 江汀付了钱接过盒子，道了声谢，便起身带着狗离开了新月饭店。 一手牵着狗绳，一手提着蛋糕盒，汇入了街道的人流中。 夕阳将沉未沉，天边铺陈开大片大片的暖橘与瑰紫。 很漂亮，也很温暖。 江汀没有径直回家，而是牵着煤气罐，缓步走进了离胡同不远的一个小公园。 傍晚的公园褪去了白天的喧嚣，显得格外安宁。 江汀走到临湖的一片草坪上坐下，湖面被夕阳的余晖镀上一层粼粼的金光。 偶尔还有晚归的水鸟掠过，荡开一圈圈涟漪。 把手里的蛋糕盒放在身侧。 煤气罐立刻凑了过来，湿漉漉的鼻子嗅着盒子上残留的香味儿，喉咙里发出呜呜声。 尾巴像个毛茸茸的大刷子一样，在地面上扫来扫去。 江汀看着它那馋样，眼里不禁浮起一丝笑意。 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蛋糕。 用叉子在蛋糕上画了个100。 然后从盒子里面找出蜡烛，插上。 点燃蜡烛，看着蜡油一点一点的落在了那个冰冷的数字上。 百岁光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从指缝间流走了…… 江汀捧着蛋糕，夕阳的光线变得越发柔和，像一层暖绒绒的薄纱，披在她身上。 也勾勒出煤气罐圆润敦实的轮廓，那身灰白相间的毛发在光晕下显得格外柔软。 远处的城市逐渐亮起了灯火，近前的湖水轻轻的拍岸声，夹杂着不知何处传来模糊的孩童笑闹。 这一刻的宁静，有些过分的虚幻。 江汀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旁边坐着比她还高的身影上。 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嘴筒子，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笑意。 “煤气罐，祝我生日快乐。” “汪汪！汪汪！” 煤气罐像是听懂了一般，立刻仰起头响亮地回应起来，还兴奋地用它毛茸茸的大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臂。 一股暖流从心里划过。 用力揉了揉它温暖柔软的头顶，语气里带着暖意。 “谢谢煤气罐。” 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这样一个生命，会为她的生日而欢欣雀跃，不是吗？ 一百年了…… 江汀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心里有些闷。 或许是一个人的时间太久，有些茫然和怅惘了。 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天边即将落下的太阳，想了想，还是闭上眼，许个愿吧。 这么特殊的一个日子呢…… 希望远在另一个世界他们，一切平安。 也希望……以后的自己，也好好的。 缓缓睁开眼，在蜡烛快要燃尽的时候，一口气吹灭了它。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期的相遇 夕阳的余晖将公园染成一片温暖的琥珀色，湖面粼粼的金光渐渐收敛，只剩下边缘一抹残红。 就在这静谧的时刻，公园小径的尽头出现了两道风尘仆仆的身影。 黑瞎子依旧是那副墨镜遮眼，嘴角挂着一丝惫懒笑意的模样。 只是皮衣上还沾着没有拍干净的泥土痕迹，显然是刚从不知道哪个墓里出来。 旁边的张启灵比起黑瞎子的咋呼显得更加沉寂，身上的黑色兜帽衫遮去了所有的声息。 只是那双淡然的眸子在扫过湖边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哟呵！” 黑瞎子眼尖，几乎是立刻发现了草坪上那熟悉的一人一狗，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张启灵，压低声音也掩不住语气里的戏谑。 “哑巴，快看，那是谁家的小邻居在这儿伤春悲秋呢？” 张启灵没有回应，目光已经落在捧着蛋糕，侧影在夕阳下显得有几分单薄的江汀身上。 目光一转，又看了一眼因为他们的出现而警觉地竖起耳朵，却又因认出熟人而尾巴开始摇摆的煤气罐。 江汀刚吹灭蜡烛，正看着那缕青烟袅袅升起，就听到了身后不远处那辨识度极高又带着调侃的嗓音。 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将手中的蛋糕轻轻放下，才慢悠悠地转过身。 “哟，黑爷，张爷。” 学着黑瞎子的调调出声。 “二位这是刚拆完谁家的房子回来？” 江汀目光在两人沾满尘土的衣服上扫过，带着点嫌弃。 煤气罐见到黑瞎子和张启灵，倒是兴奋起来，汪汪叫了两声，站起身冲到俩人脚边蹭蹭。 张启灵抬手拍拍狗子的大脑门，嘴角微微上扬。 黑瞎子瞅见狗子的大脸盘子，嘴里啧啧两声。 “一段时间不见，胖墩儿又壮实了一圈，小邻居你这是把它当猪养呢？” 顺手撸了一把煤气罐凑过来的嘴筒子，狗子舒服的发出哼哼声。 当视线落在那个画着100数字的蛋糕上，墨镜后的眉毛挑得老高。 “哎呦喂！过生日啊小邻居？一百岁了？这可是大寿星啊！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也不叫上瞎子我给你热闹热闹！” 嘴上说着，眼神却飞快地与身旁沉默的张启灵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神色。 一百岁？ 这个数字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特殊，但也不特殊。 江汀将黑瞎子那点好奇和张启灵的沉默都看在眼里，面上依旧平静。 重新拿起蛋糕，用附带的刀子利落地切分起来，语气随意。 “正好，蛋糕太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算你们有口福。” 先把上面装饰的水果拨到另一个小盘子里，递给眼巴巴蹲在一旁的煤气罐。 “你的，水果。” 煤气罐摇了摇尾巴，立刻欢快地埋头吃起来。 然后，才将两块带着完整巧克力奶油裱花的蛋糕递给黑瞎子和张启灵。 黑瞎子也不客气，接过就大大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 “嗯！不错不错，新月饭店的甜品师傅手艺还是可以的！沾小邻居的光了！” 张启灵看着递到面前的蛋糕，微微顿了一下，才伸手接过，低声说了一句。 “谢谢。” 三人一狗，就这样在湖畔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夕阳最后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排成了一排。 湖风轻轻吹过，带来水汽和青草的味道。 黑瞎子几口吃完蛋糕，舔了舔嘴角的奶油，看向江汀，墨镜后的目光少了些戏谑，多了几分难得的认真，举起手中空了的盘子，像是举杯示意。 “小邻居，生日快乐。” 江汀正吃着自己那份蛋糕，闻言抬眼看向他，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谢谢，瞎子。” 这时，旁边一直安静吃着蛋糕的张启灵也抬起头，清澈的目光落在江汀脸上，声音依旧清淡，但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 “生日快乐。” 江汀转头对上他的视线，愣了一下，随即眼底带上一丝笑意，轻轻点头。 “谢谢，小哥。” 暮色渐浓，公园里的路灯亮了起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第一百一十七章 拉她入局的线 湖面变得幽深，倒映着岸边稀疏的灯光，随风轻轻晃动。 蛋糕的甜香还隐约弥漫在空气里。 煤气罐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水果，懒洋洋的趴回江汀脚边。 胖乎乎的身体紧挨着她的腿，下巴搁在爪子上，眼皮开始打架，只有耳朵还偶尔抖动一下，听着周围细微的声响。 黑瞎子没个正形地向后仰躺在草坪上，双手枕在脑后，墨镜遮住了眼睛。 但嘴角那抹惯常的痞笑收敛了许多，显得有几分难得的宁静。 望着开始浮现疏星的天幕，忽然不成调地哼起了一首很老的，带着点儿西北腔的小曲。 声音低哑，融在晚风里，听不真切歌词，却莫名给人一种宁静安稳的感觉。 张启灵依旧坐得端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泛着微光的湖面，侧脸在路灯的勾勒下显得有些柔和。 偶尔会垂下眼睫，看向趴在一旁昏昏欲睡的煤气罐，目光里带着极淡的温和。 江汀抱着膝盖，坐在另一边。 她能感受到黑瞎子哼歌时胸腔传来的轻微震动，也能感受到张启灵身上那种独特的，冰雪般的寂静。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此刻却奇异地和谐。 这个世界几十年的岁月里，大多数都是一个人，像这样有人陪在身边，安静地分享一块蛋糕，还是头一遭。 心里那点因时间流逝而产生的怅惘和茫然，似乎被静谧的夜晚和身旁真实的人冲淡了些许。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江汀拢了拢衣领。 黑瞎子的哼唱停了，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啧，天黑了，蚊子该出来了。”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着江汀和张启灵咧嘴一笑。 “走吧两位，百岁寿星和咱们的哑巴？再待下去，瞎子我这细皮嫩肉的可要遭殃了。” 张启灵也默默站起身，动作轻缓，没有惊动脚边已经快要睡着的煤气罐。 江汀看了看天色，抬手轻轻拍了拍煤气罐的屁股。 “醒醒，煤气罐，回家了。” 煤气罐不情愿地哼哼两声，抖了抖毛，站了起来。 三人一狗，沿着小径，踏着渐浓的夜色和路灯的光斑，缓缓向公园外走去。 背影在灯光下拉长，融入了京都寻常的夜晚里。 ………… 当平静的生活过够了，打算继续寻找刺激的时候。 江汀收到了一个锐达集团的雇佣任务。 那边请她去回收一份被竞争对手夺走的尖端技术研究数据。 任务简报很简洁，但报酬后面的零多得让人很难忽视。 不过…… 江汀看了一眼要去的地方，眼睛微微眯起。 西沙？ 这个地方可是个敏感地带啊…… 知道剧情发展的就没有不知道这地方的。 更何况，算算时间，无邪已经去过七星鲁王宫了吧。 那天在公园遇到张启灵他们，应该就是刚从山东那地儿回来。 所以他们下一站肯定是西沙海底墓。 那这个雇佣任务……是巧合？ 江汀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锐达集团……汪锐……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汪……先生？ 这个名字在江汀脑海中闪过，让她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 汪锐，汪家…… 之前她一直都怀疑这个人就是汪家人，但是查到的资料确实是正常的。 一直都没有确定过。 但西沙，海底墓，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以及挂着汪姓的集团…… 一切都那么巧合。 这是引她过去？ 而这个雇佣任务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她进入九门的视线，搅混九门的计划吗？ 江汀抿直的嘴角微微绷紧。 扫了一眼电脑界面上的信息，直接叉掉。 汪家的目的管他是什么，但是现在她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这个汪锐到底是个什么鬼！ 是真的汪家人，还是只是巧合。 之前查的信息很清楚，锐达集团有明确的信息根源。 但是谁知道现在的锐达集团还是不是原来的锐达集团。 毕竟汪家那群人的渗透技术可是过硬的。 ………… “她拒绝了。” 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挂断电话，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 他身后的墙上，密密麻麻地贴着江汀的各种资料。 照片上的人眼神锐利，气势冷峻。 下面还排列着各种时期。 最特别的是，最右侧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张手绘的图片。 上面的人也是江汀，只是和后面那些照片不一样的是，上面的人眼神带着警惕，还有深藏在眼底的害怕和恐惧。 虽然气质干练，但整体来说较为温和。 和后面那些照片相比，若不是长着一张脸，简直判若两人。 “先生，她不上钩，咱们下一步咋办？” 旁边一个斯文的的中年人问道。 若是江汀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个人是谁。 正是之前想着的汪锐。 男人转过身，眼神阴鸷。 “她不上钩没关系，咱们还有其他办法，西沙海底墓是个好地方，那里有太多秘密，也有足够的诱饵让她不得不来。” 汪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恭敬。 “先生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们的鱼饵，或许下得还不够深，不够香。” 男人走到一张巨大的地图前，目光锁定在西沙海域某处。 既然吸引力不够直接，那就创造一个她无法拒绝的诱饵，一个与她自身切身相关的诱饵。 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把之前捕获的东西即将在海底墓附近区域异常活跃的消息，通过第三方的渠道，无意间泄露给无三省的人。” 语气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顺便，把我们之前找到的，关于她早期活动的一些模糊痕迹，比如那张画，也一并掺杂进去。” “要让她觉得，那里的东西对她有威胁，自然会上钩。” 汪锐立刻领会。 “明白，我会立刻安排人去做。” “嗯。”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将目光投向墙上江汀冷峻的照片。 江汀……一个称得上完美的长生体，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男人眼神中闪烁着探究与贪婪的光芒。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画像与视频 书房里，江汀正要关掉电脑去给煤气罐弄狗饭，突然视线一闪，面前的电脑屏幕完全暗了下来。 还不等江汀检查是不是出故障了，就看到一封加密邮件弹了出来。 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丝幽光。 这是被入侵了？ 迅速坐下来，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试图抓住对面的尾巴。 但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或者说，技术手段也非常厉害。 手指在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残影，追踪代码快速闪过。 但对面的反追踪能力也堪称顶尖，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实质性线索。 几番交锋后，依然没有抓住对面的尾巴，直接给跑了。 江汀缓缓靠向椅背，眉头微微皱起。 对面肯定不是普通的黑客，至少精通信息技术领域，或者有其他方面的技术支持。 不然怎么这么轻轻易地就入侵了她的系统。 那会是谁呢？ 江汀点开那封邮件。 发件人匿名，标题只有一串乱码。 里面也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附件。 下载打开，下一刻江汀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张手绘的画像。 纸张泛黄，但人物的眉眼轮廓清晰可辨。 正是她自己！ 画中的人，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茫然，还有深埋眼底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与害怕。 那是她刚穿越到长沙街头，听到九门那些信息时的状态！ 画像最下方，用朱砂写着一行刺眼的小字。 外来者，西沙海底墓！ 江汀紧紧盯着这行字，抓住鼠标的手捏紧，发出一声嘎吱声响。 之前的猜测在此刻几乎得到了证实。 确实在她刚穿越的时候，有汪家的人见过她，并且将她当时的状态精准地捕捉了下来！ 那个隐藏在汪家背后的穿越者，果然存在！ 对方这是连伪装都懒得做了，直接用她的那些信息作为鱼饵，赤裸裸地告诉她。 我知道你的底细，我知道你从哪里来。 西沙，你去不去？ 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 这是不把她引到西沙誓不罢休的架势？！ 之前的雇佣任务是试探，现在的画像就是明晃晃的威胁和挑衅。 不去！ 江汀几乎立刻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不是她的作风。 她是脑残了才受这威胁！！ 知道又怎样？ 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但是这个念头刚闪过，电脑界面猛地再次弹出一个自动播放的视频窗口。 画面晃动，光线幽暗，似乎是某种水下拍摄视角。 紧接着，一张脸占据了屏幕中心。 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但是那张脸上的表情非常陌生。 带着狡黠阴狠，眼神里充满了戏谑，还有居高临下的挑衅意味。 视频里的“江汀”甚至对着镜头，嘴角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而在旁边，一个形态扭曲，皮肤像是覆盖了一层白粉一样的人形怪物正匍匐着。 视频很短，只有几秒，随即屏幕陷入黑暗。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电脑风扇运转的微弱嗡嗡声。 江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周身的气息却骤然变冷。 第一百二十章 西沙 “砰！！” 一手抓着桌上的玻璃杯砸到地上，溅起一地的玻璃碎屑。 脸上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 地上的玻璃碎片映着灯光，映射出江汀此时眼里的难以克制的怒气。 视频里的那张脸就像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威胁，每一帧都在挑战她的底线。 深吸了几口气，强迫剧烈的心跳平复下来。 江汀看着一地狼藉，眼神中的怒火渐渐被幽深的寒光取代。 站起身，没有立刻清理地上碎片，而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房间。 冰冷的夜风拂过面颊，让躁动的血液稍微冷却。 江汀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思绪飞速运转。 不去？ 不行！ 不然他们就可能顶着她的脸去做任何事。 到时候有些事情不是她做的，也会变成她做的。 去？ 如果她去了，就彻底进入剧情主线了。 到时候必然会彻底暴露在九门，张家，以及那个隐藏在汪家背后的它的视线之下。 那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非把她牵进去？ 这样处心积虑，为了逼她去西沙，仅仅是为了把她拉入局，裹挟进主线？ 恐怕没那么简单。 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是长生…… 还是什么？ 背对着屋里的灯光，隐在阴影处的眼睛明明灭灭。 在窗户边站了好久，江汀才转过身，走到电脑前，直接清空了那封邮件和视频的所有痕迹。 平静的收拾着一地碎玻璃，脑子里想着接下来的怎么办。 去，还是要去的。 只是去做什么，呵，当然去清理垃圾了，谁让那些人实在太溅呢。 做什么不好，非要用她的东西？ 她这个人最看不得别人占她的东西呢？ 还有，等下次回来，还是直接把旁边的汪家给端了吧。 看着碍眼…… 把玻璃碎片倒入垃圾桶，转头就看到院子里的煤气罐。 脚步顿住，她离开了，狗子怎么办？ 黑瞎子那家伙肯定跟着张启灵去西沙了，毕竟接了无三省的活，要暗中保护无邪。 王胖子也去了。 这节骨眼上，把煤气罐自个儿扔京都，肯定不行。 江汀瞅了眼门外那个把脑袋挤进门缝，正眼巴巴望着她的狗子，有些无奈。 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带着就带着吧，虽然是个拖油瓶，但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归放心点。 到时候到了西沙，再找个宠物店或者能进宠物的酒店临时安置它。 想通了后，就摸出手机查车票，手指划拉了半天，定了张明天的火车票。 ………… 西沙。 “天真，你看阿宁那帮人，家伙事儿可真够齐全的，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还有胖爷怎么觉着，这趟活儿不简单啊？” 边说边用下巴悄悄指了指阿宁手下正在搬运的看起来就很沉的金属箱子。 无邪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不过还算镇定。 “等会儿见机行事吧。” “行嘞，胖爷就知道天真你也不靠谱，要是之前的那个小哥在就好了。” 王胖子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没注意到旁边正在穿潜水服的秃教授手上动作一顿。 笑呵呵走过来，手肘蹙了蹙王胖子。 “嘿，你们说的小哥是谁？很厉害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暗爽的小哥 沟沟壑壑的脸上油光满面，笑得鬼迷日眼，看得胖子立刻离远了一点。 不过一听到在问小哥，立刻来了精神。 也顾不上嫌弃秃教授那油光满面的笑了，唾沫横飞地比划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当然厉害了！” “你可不知道！之前和咱们一起下地的那位小哥，嘿！那身手！啧啧！胖爷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牛逼的！” 一边说还一边夸张地挥舞着胳膊，像是要重现当时的惊险场面。 “就那大粽子，嚯！青面獠牙，指甲有这么长！” “扑过来的时候带着阴风！胖爷我差点被追上！你猜怎么着？人家小哥！就唰一下！” 王胖子猛地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劈砍动作。 “黑金古刀一出鞘，寒光一闪！好家伙！那粽子脑袋就跟切西瓜似的，咕噜一下就下来了！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帅得掉渣！” 越说越激动，简直要把张启灵夸成天上下凡的神仙。 最后还意犹未尽地总结了一句。 “总之啊，有那位小哥在，这海底墓咱就当旅游了！可惜啊……” 说完还叹了口气，一脸惋惜。 完全没注意到旁边那位正头顶地中海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的秃子教授眼底深处极快的闪过一丝笑意。 连带着易容后略显僵硬的嘴角，都好像微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毫米。 但很快便恢复了那副专家教授特有的带着点学术性迟钝和好奇的表情。 甚至还顺着胖子的话，用那种故作惊讶又略显夸张的语气附和了一句。 “哦？是吗？听王先生这么说，那位小哥还真是位奇人啊！要是有机会，真想见识见识。” 那语气里的惊讶，配上此刻的尊容，显得格外有戏剧效果。 旁边的无邪听着胖子的吹嘘和张秃子的附和，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嘴……真能夸！ 而躲在暗处的黑瞎子听到这番对话，笑得肩膀一耸一耸，差点从藏身的地方栽出来。 赶紧扶稳了墨镜，捂着嘴，憋笑憋得肚子疼。 “哎呦喂……这死胖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黑瞎子压低声音，自言自语地乐着。 “当着正主的面这么可劲儿夸，哑巴心里美坏了吧？” 黑瞎子都能想象出张启灵此刻易容面具下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指不定怎么嫌弃胖子这浮夸的形容，但又忍不住暗爽呢。 而这时阿宁的人已经基本准备就绪，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无邪和王胖子也穿戴好了基础的潜水装备。 而那位张秃子教授，正笨手笨脚地跟潜水服的带子作斗争。 嘴里还一边跟王胖子讨论着那位小哥的各种神迹，演技可谓是十分投入了。 ………… 转辗了几条路线终于来到了西沙这边。 江汀并没有要下墓的打算，她的目的也不是下墓。 先到永兴岛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小旅馆安顿下来。 然后把这拖油瓶安置好。 好在旅馆老板是个面相和善的大姐，看到煤气罐虽然体型唬人但眼神憨憨。 又听江汀说是暂时寄养几天而且费用给足，便爽快地答应了。 安顿好煤气罐，江汀只背了个轻便的背包，悄然来到了码头附近的一个制高点。 找了一个既能观察码头动静，又不引人注目的位置，架起了望远镜。 镜头里，码头附近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水底下的冰山 镜头缓缓移动，仔细扫过码头的每一个角落。 渔船，忙碌的工人…… 江汀的目光像是最精密的雷达，过滤着眼里的信息。 表面上，一切都很正常。 不过，这岛上肯定不知道藏了多少视线。 汪家的暗线肯定有，其次就是无三省那边的人，就是不知道这暗中不知道有没有张家的…… 毕竟之前只是透过书里面的文字描述看世界，很多细节和隐藏在历史尘埃下的暗线，书里根本没有提及过。 但是要说九门这次针对它的计划里，传承千年又与终极秘密息息相关的张家会完全没有插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张启灵的参与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只是，张家的人如果也潜伏在侧，他们的手段恐怕比汪家更加隐秘。 张家…… 千年的世家大族，历经这么久时间不倒，怎么可能简单？ 江汀的心底忍不住泛起一丝寒意。 书里将张启灵塑造得沉默又强大，带着悲剧色彩，但这或许只是冰山一角呢。 整个张家，这个家族的真正面目，其底蕴和目的，可能远比表现出来的要深沉可怕得多。 说不定，这盗墓世界最后隐藏最深，布局最远的大鱼，不是它，也不是汪家，而是这个看似溃散隐藏，实则无处不在的张家？ 他们守护的终极，究竟是什么？ 是真的为了某种家族的使命，还是…… 这本身就是一个延续千年的，更加庞大的阴谋的一部分？ 张启灵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是被家族使命束缚的棋子，还是知情者？ 甚至参与者？ 这些念头让江汀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 现在想想，那些浮于表面的剧情主线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身在其中，只会觉得水面下的冰山超乎想象的大。 放下望远镜，江汀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空气。 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江汀在楼顶站了许久，才收起望远镜，悄无声息地退了下来。 她没有返回旅馆，而是选择了一条穿过码头后方小片防风林的路，打算绕回去。 这片林子不大，树木却长得很茂密，是隐藏行踪的好地方，但也同样容易被人伏击。 江汀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身边走过从海边赶海回来的渔民。 看到江汀也没奇怪，毕竟这里现在大小也算是个旅游景点。 江汀也自然的打量着周围，还真像是个来旅游的游客。 只是刚走进林子没多远，多年培养出的直觉就让江汀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有人跟踪她！ 江汀没有立刻回头，也没有加快脚步，依旧保持着原有的节奏慢慢的走着。 只是走的方向突然拐了个弯，朝着没人的树林里走去。 也不知道跟踪的是哪方的人。 不过按江汀的猜测，汪家人的可能更大。 毕竟她来这里都是因为他们不是吗？ 让她来这里肯定有目的，不然干嘛引她到这里。 不过现在她可不管，必须要先讨利息。 不然心里不舒服！ 跟踪的人很耐心，也很专业，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在等待时机，或者是在确认她的目的地。 就在江汀即将走出树林，前面已经能看到旅馆微弱灯光的瞬间，身后的人终于动了！ 脚步声陡然加快，从两个方向包抄过来。 江汀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暗色，身形笔直的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看到面前站定的人那张脸，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合作？ 即便是早就有心理准备，江汀的瞳孔还是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 站在面前的，赫然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是她自己的脸！ 不过此时那张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略显僵硬的微笑，眼神里也透着一股精明和狠戾。 身高，体型，甚至发型都与她一般无二。 若非江汀对自己无比熟悉，加上对方眼神中那令人厌恶的陌生感，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汪家的易容术，果然是厉害。” 江汀的声音冷得像不远处深海里的海水，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顶着别人的脸说话，不觉得恶心吗？” 对面的“江汀”闻言，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却更显诡异。 她开口，连声音都经过特殊处理，与江汀本来的声线有八九分相似。 “江小姐，何必这么大的敌意？我们不过是借用一下您的形象，方便谈话而已。” 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熟稔，听得江汀眼神更冷了几分。 “或者说，您不觉得，我们本可以成为伙伴吗？毕竟，你来到这里，已经被其他方视线盯上，很大可能他们会把你这个突然闯入计划的人除掉呢。” 这话意有所指，直指九门和张家那些人。 江汀嗤笑一声，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伙伴？就凭你们这些躲在阴沟里，只会玩弄模仿和下作手段的东西？也配？” 江汀的话毫不留情，让对面的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也冷了几分。 旁边那个一直沉默的汪家人，身体微微紧绷，透出威胁的气息。 假“江汀”调整了一下表情，继续说道。 “江小姐，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你现在一个人进入多方视线，腹背受敌，而且是除了张家和黑眼睛之外唯一一个拥有不明长生体质的人。” “要知道，有些东西自己拥有，但别人拥有了，就是原罪。” 假“江汀”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冰冷，眼神似笑非笑的盯着江汀。 “你这样一个不受控的异数突然出现，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是拉拢，还是……清除？” 身体微微前倾，那张与江汀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近乎怜悯的虚伪表情。 “与我们合作，你至少能获得汪家的庇护，否则，你将是所有人的靶子，甚至不需要我们动手，九门或张家的人，或许就会替我们解决掉你这个麻烦。” 这话语中的威胁和挑拨意味已经毫不掩饰。 江汀听到对方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平静，但这种平静比之前的冰冷更让人心悸。 “说完了？” 淡淡地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没什么起伏。 假“江汀”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 “你们汪家，除了会躲在暗处玩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还会什么？” “用我的脸，说这些挑拨离间的废话，是想让我害怕？还是想激怒我？” 江汀的语气平铺直叙，但说出的话言辞犀利，毫不留情，直接贴脸开大。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抬脚向前迈了一步，目光如实质般钉在假“江汀”的脸上，尽管顶着相同的面容，但此刻两人的气质和神情完全不同。 江汀的眼神锐利清醒，带着嘲讽看着对面的人。 “我是不是靶子，会不会被清除，那是我的事，不劳你们费心，至于长生……” 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冷冽至极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东西是诅咒，还是机缘，我自己知道，但谁敢把它当成算计我的筹码，我就把谁的手剁下来！” 江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至于合作？” “呵！你们还是去地下等着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汀毫无征兆地动了！ 身形如电，直扑对面那个假“江汀”！ 那张脸出现在别人身上实在恶心，想让人撕碎！ 对面的人显然没料到江汀突然出手。 仓促间抬手格挡。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响起。 格挡的手臂被江汀一拳击中，小臂瞬间呈现不自然的弯曲！ 一声闷哼，假“江汀”脸上的易容都因剧痛变得扭曲，露出底下属于另一张脸的痛苦表情。 几乎在同一瞬间，旁边的汪家人也动了！ 一柄漆黑的短刺无声无息地刺向江汀的后心，角度刁钻狠辣！ 江汀像是背后长眼，在击断手臂的瞬间，腰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拧转，另一只手像是毒蛇一般探出，精准地扣住那人持刺的手腕！ 五指用力收紧。 那名汪家人只觉得手腕剧痛，短刺险些脱手。 不过也反应极快，另一只手直抠江汀颈侧动脉！ 与此同时，假“江汀”也反应过来，强忍剧痛，一脚踢向江汀膝弯，试图让她失去平衡！ 江汀眼神一凛。 扣住面前人的肩膀，双手一撑，身体借力凌空而起，修长的双腿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精准地绞向假“江汀”踢来的那条腿！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错位的细微声音。 假“江汀”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后仰倒。 江汀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避开了另一名汪家人抠向她颈侧的手刀，一只脚稳稳落在了假“江汀”的胸口上。 同时手腕一翻，一柄匕首出现在手中。 “嗤！！” 刀刃直接从假“江汀”的脖子贯穿！ 温热的鲜血喷溅，些许洒在江汀冷冽的侧脸和衣襟上，带上来一丝妖冶的冷血和残忍。 没有去看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手腕，匕首在柔软的颈骨与肌肉间狠狠拧了半圈，彻底切断了生机。 然后，猛地抽出了匕首。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不过几秒时间。 但另外几个汪家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直接围攻过来。 江汀眼神一闪，身体侧身避开袭来的匕首，趁着间隙瞬间越过包围圈，朝着与旅馆相反的茂密防风林快速跑去！ 身影在树木间几个闪动，便冲出数米！ “追！” 领头的低喝一声，几道身影也瞬间追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水魃 西沙，海上一艘船上。 “三爷，下面的消息是不是有误？我们都找了一天了，也没发现那东西。” 潘子皱着眉站在护栏前看着平静的海面。 之前底下送来消息说这边出现了水魃，就急忙赶过来处理。 小三爷还在下面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麻烦了。 “再仔细看看，底下人传来的消息，很少出错。” “水魃这东西，邪性得很，不会轻易显露踪迹。” 无三省的声音从船舱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明明之前他们都事先检查了一遍周围的海域，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是这次真出现了意外…… 走到潘子旁边，目光同样投向平静的海面。 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根递给潘子，自己也点上，深吸了一口，烟雾在海风中迅速消散。 “尤其是这片海域，底下不干净，老辈人传说多了去了，那东西要真藏在水下，我们这么明晃晃地在上面找，它未必会出来。” 潘子接过烟，没点，只是烦躁地在手指间捻着。 “三爷，我就是担心，这东西要真冲着小三爷去的……” 无三省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放心，小邪那边我安排了人看着。” ………… 江汀背靠粗大树干，急促地喘息着，左臂被短刺划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浸湿了衣袖。 五名汪家人呈扇形围拢，眼神冰冷，杀意弥漫。 江汀隐在阴影处眼睛黑沉冷冽，右手动了动，一把枪陡然出现在手中。 嘴角微微勾起，动作熟练的装好消音器。 在感觉到后面的声响越来越近后，猛地转身，对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连开两枪！ “呃啊！” 一声短促的叫声，一名试图从旁边偷袭的汪家人胸口爆开血花，应声倒地。 剩余几名汪家人立刻寻找掩体，同时也拿起了枪。 噗！噗！ 子弹朝着刚才躲避的地方射来，泥土和落叶被子弹打得四处飞溅！ 江汀躲在树后面蜷缩身体，子弹不断从身旁掠过。 不过现在江汀冷静很，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 判断着枪声来源和敌人的位置。 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一个躲在树后的身影。 “噗！” 一颗子弹精准地穿过树木的缝隙，直接命中其头部！ 那名汪家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瞪大眼睛瘫软下去。 还剩三个！ 江汀拇指抹掉脸上的血，嘴角微微上扬，算着人数。 对面看着又死了一个，明显有些失了分寸。 利用这短暂的混乱，再次变换位置，窜入另一处灌木后面。 屏住呼吸，听着对面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一个汪家人忍不住，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向江汀之前藏身的位置靠近查看。 就是现在！ 江汀猛地从灌木丛后站起，在那人转头的瞬间，扣动扳机！ “噗！” 子弹从其眼眶射入，后脑穿出，带出一滩红白的东西。 最后两名汪家人瞪大眼睛，转身就想撤走。 江汀眼眸微抬，没有丝毫犹豫。 双腿猛地发力一跃，双膝狠狠砸在后撤的那人后背。 咔嚓！！ “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倒霉的无邪 骨骼断裂的声音还伴随着惨叫声在寂静的林子里响起。 同时枪口微抬，对准了最后那名还在往前跑的汪家人。 砰！！砰！ 两枪直接打在那人的膝盖上，然后失去支撑滚倒在地。 江汀放下手中的扭曲的脖子，站起身抬步走到他面前，枪口抵上他的额头。 “汪家的，都该死！” 冰冷的话语落下。 “噗！” 最后一声枪响。 整个林子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硝烟和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 江汀缓缓放下枪，冷漠地扫视了一圈地上的尸体。 然后走回最初那个被拧断手臂的假“江汀”尸体旁，弯下腰，用匕首将其脸上的易容面具彻底剥下，随手扔在地上。 然后浇上汽油点燃彻底毁掉。 做完这一切，才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左臂的伤口，收起手枪，身影彻底融入黑暗的树林里。 ………… 海底墓，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海水，在墓道坍塌的轰鸣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无邪只觉得整个人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的。 感觉要被海水冲走的时候一只冰冷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是闷油瓶！ 无邪瞬间反应过来。 张启灵在混乱的水流中硬生生将无邪从漩涡里拽了出来。 另一边，王胖子也呛了好几口水，庞大的身躯在激流中反而成了负担。 不过他求生经验丰富，拼命蹬踏着，向上游去。 在水里咕蛹了好一会，几人才浮上水面。 “咳咳……妈呀……这他娘的是要包饺子下锅啊！” 王胖子吐着海水，惊魂未定地喊道。 张启灵拖着几乎乏力的无邪，迅速朝记忆里渔船的位置游去。 “阿宁呢？” 无邪转头四周瞅了瞅，没看见阿宁的身影，忍不住问道。 “天真，你管那女人做什么，说不定人早跑了，你忘了在墓里面她拿你当挡箭牌了？” 王胖子话音刚落，还没等无邪反驳，几人周围的海水突然像是煮开了一样，毫无征兆地翻涌起细密的气泡。 温度也骤然下降了几度，一股阴冷粘稠的气息包裹上来。 “嘶……怎么突然这么冷？” 王胖子打了个哆嗦，警惕地看向水下。 张启灵原本划水的动作瞬间停滞，猛地将无邪往自己身后一拽，黑金古刀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海面。 直觉告诉他，有极其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 “水下有东西。” 张启灵的声音低沉，但很紧绷。 无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顺着小哥的目光看去。 只见海面下，几道模糊扭曲的黑影正快速环绕着他们游动！ 那些影子细长，不像鱼类，反而隐约透出人形的轮廓，但动作却像是鬼魅一般柔软诡异。 “握艹！这……这他么是什么玩意儿？！” 王胖子也看见了，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慌忙抽出背后的工兵铲紧紧握住。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从无邪侧下方的深水中激射而出，带起一股腥臭的水花，直扑他的面门！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标题6 就在那道黑影破水而出，直扑无邪面门的瞬间！ 借着头顶西斜的刺眼阳光，无邪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有着类似人的躯干和四肢，但全身皮肤是一种死寂的灰败色，湿滑粘腻，在日光下反射着令人不适的油光，上面还布满了类似水藻的絮状物。 脑袋也光秃秃的，没有耳朵鼻子，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充当眼睛。 下面是一张裂开到耳根的血盆大口，里面是密密麻麻像是钉子一样尖锐的惨白牙齿！ 头顶的日光非但没有驱散它的诡异，反而将它非人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晰狰狞！ “水魃！” 无邪脑子里瞬间闪过爷爷笔记里恐怖的描述，头皮瞬间炸开！ 水魃的利爪带着腥风，眼看就要触碰到无邪的皮肤！ “小心！” 张启灵低喝一声，动作迅疾。 手臂一扬，黑金古刀带着一溜水珠，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冰冷的乌光，精准的横削在利爪之上。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碰撞声响起。 巨大的反震力让张启灵的手臂微微一沉。 水魃吃痛，发出一声尖锐刺耳完全不似生物的嘶鸣声，迅速缩回水里。 在金色的波光下留下一道扭曲的波纹，消失不见。 “吗呀！刀枪不入？！这玩意儿成精了？！” 王胖子看得真切，脸都白了，握着工兵铲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不过很快，随着刚才的嘶鸣声，更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的海水中汇聚过来，至少有五六只！ 不像刚才的试探，开始疯狂地发起攻击！ 利爪，尖齿，带着阴冷刺骨的海水，朝三人攻击过来！ 下午的光线虽然明亮，但它们速度太快，所以在水下的移动轨迹时隐时现，看不真切。 这也让本就消耗不少体力的三人疲于应付，而且还是在海里行动受阻。 张启灵还好，但是他要保护无邪，还要顾忌王胖子，所以显得有些分身乏术。 张启灵挥刀迅速，黑金古刀在他手中舞动，在身前隔出一处干净的地带。 一次次格挡开致命的攻击，偶尔反击还能砍在水魃身上。 王胖子挥舞着工兵铲，仗着力气大，呼呼作响，倒是拍退了几次偷袭，但觉得像是拍在了坚韧的橡胶轮胎上。 无邪手中没有像样的武器，只能狼狈地躲闪。 好几次那滑腻冰冷的肢体都擦着他的皮肤掠过，带起一阵鸡皮疙瘩，差点被拖入深水，全靠张启灵像是背后长眼一样及时拉回来。 海水被剧烈地搅动，一片浑浊，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弥漫开，与海水的咸腥混合在一起。 “这样下去不行！得想办法上船！” 无邪呛了一口水，肺部火辣辣地疼，焦急地喊道。 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快速流失。 再过一会，怕是会交代在这儿！ 都怪三叔！！ 没事跑着鬼地方来！！！ 等回去一定让奶奶把他腿打断！！！ “船……船在哪儿呢？！” 王胖子气喘吁吁地回应，在晃眼的阳光和海浪中努力辨认方向。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惊险 张启灵冷静地挥刀抵挡，锐利的目光飞速地扫描着这些怪物。 然后看准一只再次扑来的水魃，腰腹发力，手腕猛地一抖，黑金古刀迅速闪出，刀尖划破被夕阳映照的水面，直刺心口位置。 “噗嗤！” 这一次，刀尖传来的阻力明显小了很多！ 刀刃成功刺入！ 水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整个身体剧烈抽搐，迅速沉入深海，不再动弹。 短暂阻止了围攻过来的水魃，张启灵抓住机会，一把拉住几乎脱力的无邪，对胖子喊道。 “走！” 无邪嘴里呼哧带踹的，但还是拼尽力气，朝着前面游去。 张启灵在前面拉着无邪身上背包的带子，行动依然迅速。 王胖子紧跟在后面，一边游一边喘着粗气骂骂咧咧。 然而，那些水魃似乎不甘心让他们逃走，更加疯狂地追了上来。 一只水魃突然从侧面窜出，朝着无邪扑去。 张启灵眼疾手快，猛地一甩，将黑金古刀甩了出去，刀身旋转着，精准地砍中那只水魃的脑袋。 水魃的脑袋被砍落，身体在水中挣扎了几下，便缓缓下沉。 可就在这时候，无邪感觉脚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住，整个人瞬间被拖入水中。 “无邪！” 张启灵眉头一拧，然后毫不犹豫地松开背包带，跟着潜入水中。 在水下，一只体型格外巨大的水魃紧紧抓住无邪的脚踝。 张启灵迅速游过去，抽出匕首，朝着水魃的眼睛刺去。 水魃吃痛，松开了无邪。 张启灵拉着无邪快速往上游，终于破水而出。 不过也在这时候，他们也看到了不远处的船。 船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潘子！ 不过一脸的焦急，手里还拿着带钩的缆绳。 “小三爷！胖子！小哥！抓住！” 潘子大喊一声，将缆绳抛了过来。 张启灵率先抓住缆绳，一手紧紧箍住几乎脱力的无邪，王胖子也赶紧扑腾过来抓住。 船上几个伙计一起用力，七手八脚地将三人从冰冷的海水里拖上了甲板。 一接触到坚实的甲板，无邪和王胖子就直接瘫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没有一丝力气。 夕阳的余晖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驱散了些许海水的寒意，但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刚才太惊险了！ 要不是有小哥，还有潘子来的及时，他们怕是要交代在那儿了。 无邪缓过一口气，立刻抬头看向潘子，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放松。 不过看到潘子，就想到了三叔，狗狗眼顿时眯起。 “潘子！你怎么来了？！我三叔呢？他是不是在船舱里？” 一边问，一边挣扎着要坐起来往船舱方向看。 潘子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神色，蹲下身，一边检查无邪身上的擦伤，一边避开无邪的目光，语气还带着刻意的平稳。 “小三爷，你别急，先缓缓，三爷他不在这儿。” “不在这儿？” 无邪一愣，心里的喜悦凉了半截。 “他去哪儿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潘子在心里默默对小三爷说了声抱歉，脸上却按照无三省事先的嘱咐，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担忧。 “我也不知道三爷具体去哪儿了，是二爷那边得到消息，说你自个儿跑来西沙找三爷，二爷他不放心，这才火急火燎地让我带人跟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顿了顿，看着吴邪苍白的脸和身上的伤，语气带上了真心实意的后怕。 “不过也幸亏我们来得及时。” 想到刚才惊险的场景，潘子心里也有些后怕和自责。 哪想到他们找了几天没找到的东西，会恰好遇到小三爷他们。 只能说，小三爷运气真不好。 王胖子这时也缓过点劲，喘着粗气插话。 “他娘的！胖爷我差点就交待在这儿了！我说潘子，你们家三爷可真行，自己溜没影儿，把这烂摊子……哎呦……” 话还没说完就牵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张启灵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默默走到船舷边，湿透的黑发滴着水。 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 凝视着那片刚刚危险，但现在在晚霞映照下显得异常平静的海面，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 就在潘子的船救起无邪几人，驶向码头方向后不久。 另一侧更为隐蔽的礁石滩后，几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借着地形潜伏着。 正是行踪成谜的无三省，他身边跟着黑瞎子，还有几个精干利落的伙计。 直到看到船消失在海边，几人才从礁石后面出来。 黑瞎子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脸上还带着惯常的痞笑。 “三爷，哑巴张和小三爷他们都安全上岸了，瞎子这趟保驾护航的活儿，是不是也该结一下了？” “您看这风吹日晒，还得躲躲藏藏，瞎子这心灵和肉体可都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无三省瞥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烟盒，自己点上一根，慢悠悠吐了个烟圈，才道。 “创伤？我看你刚才跑得比兔子还快，看热闹看得挺起劲。” “嘿！三爷您这话可就伤人心了。” 黑瞎子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那叫战略性观察！时刻准备着策应！再说了，您躲在这石头后面，不也看得挺明白？咱们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旁边一个伙计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憋住。 无三省被他气笑了。 “少贫！钱少不了你的。” 然后目光转向潘子船只消失的方向，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语气也淡了点。 “小邪这边暂时是没事了，但我们的事儿，还没完。” 黑瞎子把烟重新叼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那是您的事儿，我就一拿钱干活的。” 说着凑近了一点，墨镜下的嘴角勾了勾。 “下次有这种看孩子的活儿，得加钱！尤其还是看这种走哪儿哪儿炸的主。” 无三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赶紧滚蛋！看见你就烦心。” “得嘞！” 黑瞎子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动作利落地把烟揣兜里，冲着无三省和那几个伙计摆了摆手。 “三爷，各位兄弟，瞎子我先撤了！记得打我卡上，谢了啊！” 说完，也不等无三省再说什么，身形迅速消失在礁石滩后面的小路上，那速度，生怕晚走一秒无三省就会反悔似的。 无三省看着迅速消失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骂了句。 收回目光，再次望向那片暮色渐沉的海域，脸上的轻松神色渐渐褪去，恢复了往常的深沉。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第一百三十章 她来了？ 黑瞎子嘴上说着撤，脚下步子却也没完全闲着，叼着那根没点的烟，双手插兜，悠闲的往小路上溜达。 他得找个清静地方，等三爷的尾款到账，顺便等等哑巴那边完事儿。 横穿林子的小路比外面暗得快，夕阳的光线被茂密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突然，刚穿过一小片相对密集的灌木的时候，脚步猛地顿住。 黑瞎子顺着眼角余光看过去。 前方不远处，一簇灌木根部，歪斜地倒着一个身影。 那身形，那衣服的颜色和款式…… 非常眼熟！ 黑瞎子脸上的痞笑瞬间消失，墨镜后的瞳孔也跟着收缩了一瞬。 脚下几乎是瞬移般出现在那尸体旁。 蹲下身，也顾不上脏，伸手就去扳动那具趴卧着的躯体。 尸体已经有些僵硬，翻过来时还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 一张脸暴露在林间昏暗的光线下。 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刻刀痕，皮肉翻卷，血迹早已凝固发黑，根本分辨不出原本的五官。 毁容的手法极其残忍专业。 黑瞎子鼻尖动了动，一股与林子里草木腐殖气味格格不入的汽油味，混杂着血腥气萦绕在鼻尖。 看着这身形和被毁得面目全非的脸，黑瞎子墨镜后面的眸子微微眯起。 想到了小邻居那杀人的狠劲儿，可不会这么容易死。 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指，迅速地检查起尸体。 脸部骨骼动过，脖子上有易容的痕迹，骨龄也对不上…… 不是小邻居。 黑瞎子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一直屏住的呼吸缓缓吐出，带着林中微凉的空气。 还好不是，他就说小邻居机灵着呢，哪能这么轻易就折了。 松开手站起身，任由那具尸体重新瘫回树根里。 从兜里摸出烟盒，重新叼上一根在嘴边，咔嚓一声点燃，橘红色的火点在渐暗的林间格外醒目。 深深吸了一口，透过烟雾，眯着眼，再次审视那具尸体。 谁干的？ 汪家？ 还是其他藏在暗处的臭虫？ 是想传递什么信息？ 警告？挑衅？ 还是想扰乱视线？ 抬起头，墨镜后面的目光，扫过周围幽暗静谧的林子。 树影幢幢，光线晦暗，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和不知名虫豸的低鸣。 好一会才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地上的尸体，嘴角微微上扬。 嘴里吐出个烟圈，白色的烟雾在昏暗中缓缓散开。 “小邻居动作够利落的。” 就尸体上那杀人手法，黑瞎子还是能看出来是谁动的手。 毕竟对人体结构可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 小邻居怎么来这里了？ 视线锁定地上的尸体。 还是…… 被引过来的？ 他和哑巴来这边可没有和谁说过，吴家的肯定也不会透露。 毕竟无三省可不是个好惹的茬儿。 所以是暗地里那些鼻子动的手？ 黑瞎子处理掉地上的尸体，走出密林，朝着哑巴等着的地方慢悠悠的过去。 ………… 江汀在岛上只待了两天，在感觉到几道视线一直跟着她之后，就带着煤气罐离开了岛上。 京都。 回来的牵着煤气罐经过一处四合院的时候，脚步慢了下来。 隐在帽沿下的目光像是要透过墙看进里面。 眼神有些晦暗，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脚下步子加快，朝着家里走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报仇不隔夜 京都的夜，浓稠如墨。 月牙被厚重的云层彻底吞没，只偶尔透出一点惨淡的微光，很快又被更深的黑暗覆盖。 风不算大，但吹过屋檐和院子里的石榴树枝时，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冷肃。 江汀站在黑暗的书房的窗边，看着外面的月光隐入云层，又估算了一下时间。 看了一眼角落里趴在狗窝里的煤气罐，收回目光，然后利落的一个翻身，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彻底融入了夜色里。 黑色身影穿行在胡同里，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江汀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隔壁的四合院。 在她去西沙之前就怀疑这家人是汪家的暗桩，但一直缺乏确凿证据，也懒得打草惊蛇。 但是，那个蹊跷的雇佣任务，后续引导性的邮件，还有那张画像…… 一切都巧合得令人起疑，像一根无形的线在牵引她。 现在，江汀觉得不需要再费心证明什么了。 既然对方已经出手，她也无需客气。 怀疑，就够了。 至于证据？ 等他们落到她手里，自然会开口。 身形像是壁虎一般悄无声息地贴近隔壁院墙。 墙体高耸，但对江汀而言形同虚设。 手指和脚尖在砖缝间细微的借力，身体轻盈地向上滑升，伏在墙头阴影里，和黑暗融为一体。 鸭舌帽沿下的目光在围墙内扫了一圈。 院内很寂静，没什么声音。 不过江汀注意到了主屋和东厢房还透出微弱的光。 确定了目标，迅速扫过院落布局。 很快就注意到几个视觉盲区和高处不易察觉的反光点。 那是微型摄像头的痕迹。 空气中还有极其轻微的电子嗡鸣声，是来自隐藏的红外感应装置。 汪家的防护手段确实专业，而且江汀发现院子里还有不少隐藏的机关。 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盲点，江汀深吸一口气，借着夜色的掩护，利落的从墙头上跃下，精准地落在那个盲点处。 落地瞬间，就屈膝缓冲，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然后小心地避开那些机关和红外感应装置的范围，灵活地在院落里穿梭。 当靠近主屋时，江汀听到屋内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屏住呼吸，贴在墙边，侧耳倾听。 “……计划已经启动，江汀很快就会进入计划。”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可她不好对付。” 另一个女声略显担忧。 “放心，上面会安排好，我们这段时间暂时注意她的动向，后面的任务过几天上面会发过来。” 那道男声再次响起。 贴在墙边的江汀，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果然，之前那些动作都是汪家干的。 既然这样，那只能送他们去死了。 扫了一眼主屋的门窗上的警报，江汀小心点绕到屋后，找到一扇气窗。 这里的防护相对薄弱，警报线路也更为简单。 掏出特制工具迅速破坏掉警报连接，然后用吸盘和玻璃刀无声地取下了一块玻璃，伸手进去从内部打开插销。 身体像是灵活的猫，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屋内。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绑架 这是一间书房，与客厅仅一帘之隔，交谈声正是从客厅传来的。 江汀屏息凝神，从腰带上取下一个小巧的金属圆筒，里面装着高浓度的速效神经麻醉气雾。 计算好角度和剂量，将圆筒轻轻从帘子下方无声的滚入客厅。 圆筒悄无声息地停在客厅中央，随即开始释放出无色无味的细微气雾。 “……总之，这段时间我们……”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紧接着是身体软倒撞到家具的闷响。 以及女人瞬间反应过来的警觉，只是还不等她有什么动作便没了声息。 江汀耐心等待了十几秒，确认客厅内没有任何动静后，才走了进去。 就见一对中年男女已经瘫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男人手中还握着一个茶杯，女人则歪倒在沙发旁。 男的就是见了多次的汪锐，女的就是之前查到的那个温婉大学老师。 江汀走过去，锐利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巡视。 然后伸出手在女人的耳侧一拉，一张薄如蚕翼的人皮面具就被撕了下来。 看着手里的东西，江汀嘴角微微扯了扯，带起一丝冷笑。 谁知道呢，隐藏的这么深，但又这么明目张胆。 姓都没换，直接摘了这个汪家的桃子。 嫌弃的扔掉手里的东西，江汀动作迅速，毫不客气地开始搜身，把随身携带的通讯器还有武器这些都收掉。 随后用束缚带和胶带将两人分别捆好封口，塞进两个准备好的大型行李袋中。 做完这一切，江汀来到东厢房。 如法炮制，将那个少年也用同样的方式打包。 三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并排放在主屋客厅中央，显得格外诡异。 江汀没有丝毫耽搁，依次将三个包裹扛到院墙下。 利用铁钩爪和绳索，悄无声息地将三个行李袋逐一运出围墙，自己也随之翻了出去。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惊动任何警报，也没有留下明显的搏斗痕迹。 扛着包裹来到之前准备好的一辆没有任何明显特征的灰色面包车前。 打开后备箱，然后将三个行李袋扔了进去，自己坐进驾驶室，发动引擎，车子平稳地驶离了这片胡同区，融入了稀疏的夜行车流里。 车子朝着城郊的方向疾驰。 江汀隐在帽沿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车子疾驰偶尔在路上一闪而逝的路灯打在脸上可以看到漆黑眸子里的冷静。 很快，车子出了城，到了一处荒芜的城郊，停在了一个废弃仓库前。 将三个包裹拖进空旷布满灰尘和蛛网的仓库里面，随手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解开袋子又把人绑在仓库中间几根生锈的柱子上。 做完这一切，起身拍了拍手，走到仓库门口，靠在锈蚀的铁门框上。 夜风更冷了些，吹动着额前的碎发。 江汀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安静地站着。 只有那双在偶尔掠过的微弱光线下反射出冷光的眸子，静静地盯着被绑在柱子上的三个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说？那都去死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麻醉药效渐渐消退，三人开始有了动静。 汪锐率先醒过来，先是迷茫地环顾四周，黑暗环境让他瞬间警惕了起来。 没有立刻挣扎，而是强迫自己保持不动，只在有限的视野内急速观察。 废弃仓库，积满灰尘，空气里是霉味和铁锈味。 手脚被专业的束缚带捆绑，嘴巴被封死。 立刻意识到，被发现了！ 尝试活动手腕，束缚带勒得很紧，几乎切进皮肉，几乎没有挣脱的可能。 目光扫过旁边同样被捆成粽子的女人和汪浩宇，看到他们也开始了轻微的扭动，心头更沉。 就在这时候，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在空旷的仓库里带着回音，一步步靠近。 江汀停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开始彻底清醒的三人。 先是一脚踢在汪锐的腹部，剧痛让他痛得蜷缩。 “唔！” 汪锐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他猛地抬头，眼神像是淬毒的刀子，死死盯住江汀，里面带着愤怒和冰冷的杀意。 江汀无视他的目光，转向那个女人。 女人也已经完全清醒，看着江汀，眼神同样锐利，带着审视和计算，甚至比汪锐更加镇定。 最后，江汀看向汪浩宇。 毕竟还小，虽然也在极力克制，但眼神里的慌乱无法完全掩饰。 江汀蹲下身，撕开他嘴上的胶带。 “咳咳……你想干什么？” 声音警惕，眼神带着狠劲儿。 江汀没回答，只是冷冷地问。 “名字，在汪家的任务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汪浩宇眼神闪烁，试图回避。 啪！！ 江汀没有任何预兆，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力道之大让他的头猛地偏向一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我不喜欢废话。” 江汀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人被打懵了，但还是死死咬紧嘴唇，没再吭声，只是用怨恨的眼神瞪着江汀。 “骨头还挺硬？” 江汀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 不再看他，转而看向汪锐，撕掉了他嘴上的胶带。 汪锐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阴鸷。 “江汀，你知道动了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下场？” 江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们引我去西沙，还给我弄个替身的时候，没想过自己的下场？” 汪锐瞳孔微缩，但立刻恢复冷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呵……” 江汀点头，突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在昏暗的仓库里有些毛骨悚然。 也不和他争辩。 站起身，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走到汪锐面前。 噗嗤！！！ 毫无预兆的一刀直接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刀刃完全没入，直至刀柄。 汪锐眼球猛地外凸，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剧痛让他瞬间失声，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 江汀面无表情，手腕猛地一拧，搅动了一下，然后快速抽出！ 温热的鲜血随着匕首的拔出喷溅而出，染红了持刀的手和脚下的地面。 噗嗤！ 又是一刀！ 狠狠地扎在几乎相同的位置！ “噗！” 汪锐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混合着胃液从嘴里喷出，身体剧烈地痉挛颤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死死咬着牙，牙关都在咯咯作响，强忍着剧痛，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江汀。 江汀拔出匕首，任由鲜血从刀尖滴落。 看着因失血和剧痛而蜷缩，却依旧不肯发出一声的汪锐，眼神冰冷彻骨。 “不说？那都去死好了。” 江汀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话音一落直接一刀捅进喉咙里。 将沾满鲜血的匕首在汪锐的衣服上随意擦了擦，然后目光转向了那个女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强权即真理，唯我即正义 江汀看着女人剧烈挣扎但依旧顽固的神色，又瞥了一眼脚下已经没有声息的汪锐，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冷酷又手染鲜血的反派，正在虐杀无辜的他们。 呵…… 真是好笑啊，曾经的她可是连一只鸡都害怕杀的人，现在竟然能够面不改色的杀人。 在她之前那个世界，那时候想到遇到最坏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报J。 躲在法律的庇护之下。 但来到这里。 报J？简直是天真。 汪家，九门，张家，哪一个是可以用报J解决的。 本就是游走在法律之外的人，怎么会在意这些只对普通人起作用的条条框框呢。 她从不相信别人，即使是官方又怎样。 不是所有的事情或者人都能绝对的正义。 即使是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难道这样还要祈求他们是什么正义的化身去制裁他们？ 这世界上的污秽和不堪太多，她怎么能独善其身，出淤泥而不染呢？ 所以她只唯我至上。 况且世界上的正义是怎么定义的，是由大多数人的利益来决定，还是由道德与法律的框架来裁定？ 这中间的可衡量的东西可就非常灵活了。 权利，利益，感情…… 可以改变它的砝码太多了，天平总会偏向力量更大的那方。 所以，对于江汀来说，所谓的正义她不需要，因为她会亲手送那些对她不正义的事情和人去极乐世界。 而对于她，在不触碰底线的情况下，所有不利于她的都是不正义的。 毕竟她只是个普通的人呢，不是什么慷慨的神。 有利己心理很正常吧。 不管是她自己的世界，还是这个盗墓世界，见过太多的复杂的东西。 所以长久的经历让江汀形成了一套自我的世界观。 即使这种将主观感受作为唯一客观真理的逻辑太极端，但这样可以保证她不会受到伤害不是吗？ 脑海里思绪快速闪过，江汀的眼神重新聚焦，嘴角那抹自嘲的弧度也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冷。 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那个嘴唇咬得死劲紧的女人身上。 “忠诚可贵，但愚蠢的忠诚，只会让你们死得毫无价值。” 江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骨髓的冷意。 “汪家给了你们什么，值得你们赔上一条命？” “是为了所谓的信仰？还是……长生？” 江汀语气幽幽，眼底带着一丝病态的笑意，看得女人心底发寒。 这就是个疯子！ 女人看着江汀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又感受到抵在汪浩宇喉咙上那越来越紧的刀尖，死死咬着牙就是不出声。 江汀冷笑一声，不愧是汪家人教出来的人，洗脑就是厉害。 随即眼神一冷，握着匕首的手腕猛地一划！ 嗤！！！ 一道血线瞬间出现在汪浩宇的脖颈上，鲜血如同破裂的水管般汹涌喷出！ 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睛难以置信地圆睁着，瞳孔迅速涣散，最终软倒在地，再无声息。 “啊！！！” 女人发出愤怒的哀嚎，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束缚带死死捆住。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黑瞎子来电 京都某个胡同里的四合院。 黑瞎子拿着脸盆从屋里走出来，一抬眼就瞧见张启灵破天荒地没在房顶望天，也没在树下发呆。 而是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对着屋里透出的灯光，仔细端详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那东西薄薄的，还能透光。 “哑巴，看啥宝贝呢？这么入神？” 黑瞎子凑过去，把脸盆随手往地上一放，溅出些水渍也浑不在意。 歪着头，想看清张启灵手里那玩意儿。 张启灵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东西稍稍转向他。 借着昏黄的灯光，黑瞎子看清了。 那是一块近乎透明带着点灰败底色的皮？ 薄如蝉翼，但又似乎很有韧性。 不过让他瞳孔一缩的是，当光线穿透这层皮的时候，上面清晰地显现出一个用特殊颜料勾勒出的画像！ 画像是一张侧脸，线条简洁，眼神警惕，嘴角微抿，带着害怕和惶恐。 “嘶！” 黑瞎子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毛巾差点掉下来。 “这不是咱们那小邻居吗？！” 然后猛地抬头看向张启灵。 “哑巴，这东西哪儿来的？” 张启灵的目光依旧落在画像上，眼神深邃。 沉默了几秒，才用他平淡语调吐出两个字。 “水魃。” 黑瞎子立刻就想起了西沙海边那些从深海黑暗中扑出来的东西。 “水魃身上撕下来的？！这东西身上怎么会有小邻居的画像？！” 黑瞎子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凑得更近些，几乎要贴到那皮上。 对于黑瞎子的问题，张启灵只是摇了摇头。 这是他救无邪的时候从水魃背后撕下来的，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无三省也没有告诉他。 黑瞎子盯着皮，墨镜后面的眸子闪了闪，想到了林子里那具尸体。 是不是就是他们做的？ 用这些引着小邻居去西沙？ 黑瞎子把自己遇到的给张启灵说了一遍。 “哑巴，看来他们是想要把小邻居也推进来啊。”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语气莫名。 “嗯。” 张启灵清澈深邃的目光看着手里的东西，指尖在画像上那双带着警惕的眼神上拂过。 不像……这样的眼神…… “哑巴，咱们要不要找小邻居聊聊？” “这画像看着邪性，汪家肯定没憋好的，小邻居虽然狠，但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而且，按照得到的信息，小邻居知道的应该不少呢。” 黑瞎子摸着下巴。 张启灵沉默片刻，将那块皮收好。 望向江汀胡同的方向，夜色中目光沉静。 点了点头。 “得嘞！瞎子这就看看小邻居回来没~” “也不知道咱们这位大忙人，上没上哪儿发财去～” 黑瞎子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慢悠悠的从身上这淘淘那掏掏，摸出来一个手机。 然后拨通了江汀的号码。 与此同时，另一边，城郊废弃仓库内。 江汀面无表情，手腕猛地用力。 噗嗤一声，将深深刺入女人肩膀的匕首硬生生抽了出来！ 带出的鲜血瞬间喷溅，有几滴温热粘稠的液体溅上了她冰冷的脸颊。 也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无标题7 女人因剧痛而发出的压抑惨嚎还在空气中回荡，江汀仿若未闻。 看也没看那血流如注的伤口，任由女人瘫软在地痛苦喘息。 随意地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然后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点，这才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黑瞎子三个字。 江汀眉头微挑，黑瞎子打她电话干什么？ 心里想着，但还是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黑瞎子看一接通，还没说话就听到了听筒里传来的一阵毛骨悚然的压抑惨嚎。 脸上的痞笑瞬间凝固了一瞬，墨镜后的眸子微眯，但开口时的语气却带着惯常的不正经。 “小邻居？瞎子这儿刚得了个新鲜玩意儿，想找你唠唠嗑呢，你这背景音……挺别致啊？在哪儿体验生活呢？” 另一边，江汀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咧了咧嘴角。 抬脚在女人的伤口上狠狠捻了捻。 而脸上那副冷厉无情的表情瞬间变幻，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又带着癫狂的弧度，连带着声音都带上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快。 “………呵呵呵………我？我在玩游戏啊……呵呵呵哒……” 电话那头的黑瞎子脸上的痞笑顿了顿，但语气依旧轻松。 “小邻居……你没事吧？” 这笑得，是疯了？ “玩什么游戏？” 黑瞎子继续顺着话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手机外壳。 “呵呵……一个捉迷藏的游戏。” 江汀的声音忽然又变得异常平稳冷静，与刚才的笑声形成诡异反差。 “只是有些人，藏得不够好，代价嘛，总是要付的。” 背景里似乎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闷响。 黑瞎子神色不变，依旧挂着笑问。 “在哪儿玩呢？听着这么热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然后，江汀冰冷平稳的声音再次传来，清晰地传入黑瞎子的耳朵。 “城郊，废弃仓库。” 说完，电话便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忙音。 黑瞎子放下手机，与张启灵对视一眼。 张启灵的目光依旧沉静如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便朝院外走去，身影迅速融入夜色。 黑瞎子啧了一声，把手机塞回兜里，晃了晃脑袋。 “得，这游戏听着就血乎刺啦的，小邻居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 虽然嘴上调侃，脚下却丝毫不慢，快步跟上了张启灵。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胡同口，朝着城郊的方向疾行而去。 仓库，看着已经气息微弱的女人，江汀知道，从她嘴里已经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随即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匕首瞬间精准刺入了女人的心脏。 女人身体一震，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仓库内，重归死寂。 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三具尸体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显示着刚才发生什么。 江汀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眼神平静无波。 然后抬脚走到仓库角落，那里放着几桶早就准备好的汽油。 拧开盖子，将刺鼻的汽油均匀地泼洒在尸体和仓库四周。 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根捡来的木条，随手扔在了浸满汽油的地面上。 轰！ 火焰瞬间窜起，吞噬着周围的东西。 火光映照着江汀冷漠的侧脸，在漆黑的眸子里跳跃。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标题8 黑瞎子的车一个猛刹，轮胎在碎石地面上擦出刺耳的声音，停在了离燃烧的仓库几十米外的地方。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将夜晚的凉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跳下车，黑瞎子和张启灵的目光瞬间就看到了仓库门口站着江汀。 火光的映照下，江汀就站在那里，面对着烈焰。 跃动的火舌在面前张牙舞爪，将她的身影勾勒出一道明亮到刺眼的深邃轮廓。 脸上和衣服上还没有干涸的暗红血迹，在火光的映衬下，更呈现出一种诡异又妖艳的色彩。 江汀听到了车声，转过身看去。 热风拂动额角的碎发，那张沾染着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片平静，只是比起平日里更加冷了几分。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上下扫了江汀一遍，重点在她脸上的血迹和手中还握着的匕首上停留了一瞬，咂了咂嘴。 “嚯！小邻居，你这大晚上的搞这么大火气？烧什么呢？” 虽然这么问着，但语气里听不出一点好奇的意味。 之前那通电话里面的声音，再结合之前的事情，黑瞎子也能猜到之前发生了什么。 心里想着这小邻居下手真快，但也没觉得意外。 就小邻居那警惕劲儿，这么快才正常。 张启灵站在黑瞎子旁边，火光在他清澈的眼底跳跃。 目光先是扫过江汀，然后落在那片燃烧的仓库上，鼻翼微动，空气中是浓烈的汽油和血腥混合的味道。 他并没有说什么。 而是直接从衣兜里拿出那张两个巴掌大的皮递了过去。 江汀看着张启灵递过来的东西，眉头微动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 指尖先习惯性地捻了捻那皮的质地。 “这是什么东西？” 江汀捻着这薄薄的皮，眼带疑惑的看向张启灵。 黑瞎子指了指仓库那边的火，嘴角微微勾起。 “小邻居，你对着光看看。” 听到黑瞎子的话，将信将疑地将皮子举起，对准身后燃烧的仓库透出的强光。 跃动的火光照亮了皮子，那个带着惶恐神情的侧脸画像清晰地显现出来。 江汀的眼睛微微眯起。 捏着皮子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有些发白。 “这是从哪里来的？” 声音比起刚才更加低沉，带着压抑的寒意。 黑瞎子适时插话，语气也收起了几分玩笑。 “西沙，水魃身上扒下来的。” “哑巴救吴家小三爷的时候顺手撕的，瞎子我刚看到可也吓了一跳。” “小邻居，这上面是你吧？就是这也画得太不传神了一点。” 上面的神情可不像是小邻居会露出来的。 江汀顿了顿。 西沙，水魃…… “水魃，是不是一个浑身长毛的人形怪物？” 江汀想到了之前那个视频里面出现的那个东西。 之前她去西沙的时候没有遇到，难道是直接送到张启灵他们那边去了？ 张启灵轻微点头，声音清冷。 “类人，皮肤灰白，长满絮状物。” 确认了答案，江汀的手指在画像上划过，眼神微冷。 第一百四十章 无标题9 看来汪家做了不止一手准备，是想要她直接和无三省他们的计划扯上联系。 还带着强制加入的意味。 “你知道多少？” 张启灵看着江汀低垂着眼睫沉思，最后还是出声直接问。 看她的反应应该知道很多，就是不清楚知不知道他和无三省他们的计划。 江汀抬眸看向张启灵和黑瞎子俩人，把之前汪家发邮件给她的事情说了。 “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把我引过去。” "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种方式。" 江汀语气平静，对于汪家的那些手段并没有太多意外。 黑瞎子抱着手臂倚在车身上，墨镜下的嘴角微微勾了勾，一口大白牙在火光下反着冷光。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把你拖下水啊，小邻居，你打算怎么办？" “我和哑巴已经在参与无三省他们的计划了，你要一起吗？” 他可以和无三省说一声，想必会答应。 毕竟一个能力强的保镖更有保障不是。 江汀直接摇了摇头。 “不，我有其他事情要做，那个计划有你们就够了。” 这次之后她还要揪出那个躲在汪家里面的搅局的人！ 一直这么被动可不行。 张启灵的目光再次落在江汀身上。 “小心。” 看江汀的神色，他就知道之后肯定会做些什么。 只是汪家有多难缠这么久他还是知道的。 “放心，我有分寸。” ………… 和张启灵他们分开后，江汀就径直回到家里。 利落地脱下沾染了血污的外衣，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但眉宇间那抹冷厉一直没有散去。 站在镜子前，眼神凝视着里面的人。 汪家这次的手段确实出乎意料，但这反而让江汀更清楚了对方的意图。 “想把我当棋子？” “那就看看谁会笑到最后。” 对着镜中的人冷笑了一声。 换上干净的衣物，走出了浴室。 目光落在角落里睡得正香的煤气罐身上。 巨大的身体蜷成一团，毛茸茸的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 江汀轻脚走过去蹲下，手指轻轻梳理着狗子厚实的毛发。 煤气罐在睡梦中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尾巴无意识地扫了扫地面。 “还是你最省心。” 低声说了一句，语气里难得带着一丝温度。 煤气罐似乎闻到了她身上未散尽的血腥味，突然惊醒，警惕地竖起耳朵，湿漉漉的鼻子在江汀手上嗅来嗅去。 “没事。” 江汀拍了拍它的脑袋。 煤气罐这才放松下来，用脑袋蹭了蹭手心，然后又趴了回去。 只是这次睁着眼睛，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江汀看着它这副模样，眼神柔和了一瞬。 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观察着外面的街道。 夜色寂静，只有偶尔路过的车灯划破夜色。 “明天带你去郊外跑跑。” “这几天该清净些了。” 江汀回头对煤气罐说。 煤气罐的尾巴又轻轻摇了摇，像是听懂了似的。 江汀关掉客厅的灯，只留一盏小夜灯。 在昏黄的光线下，检查了一遍门窗的安全系统，这才走进卧室。 煤气罐默默的跟在身后，在床边的地毯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 —————— 国庆快乐！ 第一百四十一章 灵泽 华国北部，汪家基地。 一间光线刻意调得昏暗的房间内，汪岑微微低头，恭敬地站在办公桌前，姿态带着显而易见的紧绷。 “汪先生，汪锐那条线……废了。” 办公桌后，被称为汪先生的男人整个身影几乎都陷在高背椅的深沉阴影里。 只有一只手暴露在台灯微弱的光晕下，指尖正无声地敲击着光滑的檀木桌面。 “嗒…嗒…嗒…” 声音很轻，却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清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的心脏上。 没有立刻回应，阴影完全遮掩了他的表情，只有那股无形中弥漫开的低气压，让汪岑的头垂得更低，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过了好一会儿，敲击声戛然而止。 阴影中，两道目光落在了汪岑身上。 “江汀动的手？” 汪岑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是，判断是她动的手，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尾巴。” “据点和里面的三个人，都处理掉了。” “三个人……” 汪先生轻声重复，平直的语气里渗出了一丝冷意。 “一条经营了七年的线，三个核心，其中还有一个是培养了近十年的种子……” “看来，她比我们想象的……更不懂规矩。” 语气缓缓，但声音像是带着毒蛇的湿冷气息，一股子阴寒。 “她不喜欢当棋子，反而想当执棋的人？呵……” 一声短促的冷笑，没有丝毫笑意。 “那就如她所愿，暂时，停止所有明面上的试探，让她……放松警惕。” “那后面的计划？” 汪岑小心翼翼地问。 “照常进行，启用暗桩，至于她……” “先不用做什么行动，把盯着她的人都撤回来。” “是，我明白了。” 汪岑立刻应道，背后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下去。” 汪先生挥了挥手。 “让清道夫去把仓库收拾干净，一点灰都不要留下。” “是。” 汪岑几乎是屏着呼吸，恭敬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门合拢，办公室里彻底陷入了死寂与昏暗。 死寂持续了约莫一分钟。 办公室一侧，那面看似一体的书墙突然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一道缝隙无声滑开，一个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劲装，身形修长，面容俊朗，气质出尘。 那人走到办公桌前，并未像汪岑那般恭敬低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阴影中的汪先生身上。 “失手了。” 他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缺乏温度的平静，声线干净，却无端让人觉得发冷。 “嗯，损失了一个据点。” “对了，灵泽，你怎么回来了？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汪先生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忍不住问。 被叫灵泽的男人点了点头。 “处理完了，回来看看这边的情况。” 汪先生靠在椅背上，多年同事之间的默契让他不会怀疑他的能力。 “既然来了，你看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他说的自然是刚才那件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疑似出现？ 汪灵泽抬起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串温润的白玉手串，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 好一会儿低沉清朗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带着捉摸不定的意味。 “把她引去长白山，我会亲自去会会她。” 无三省他们的计划不是进行到长白山了？ 正好也让他见一见这个同为外来者的人有什么本事。 多年再见，希望她成长了不少，不是当初那个长沙街头躲躲藏藏的小角色。 而且……青铜门……他也想去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阴影中的汪先生沉默着，也没有反对。 汪灵泽也不再多言，转身，身影利落地没入书墙后的暗门，像是从没出现过。 …… 从上次处理掉那些汪家探子后，江汀就感觉以前身边时不时出现的视线消失了。 是因为汪锐他们被杀？ 果然啊，还是要下手要迅速，才能抓住他们的痛点。 就是不知道下次他们又要使出什么手段。 这段日子也算是清静了。 只是，当江汀试图顺着之前掌握的零星线索，继续深挖汪家其他暗桩时，发现对方变得异常警惕，所有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 行动也更加隐秘，让她追查起来有些费力，根本抓不住，躲得太快了。 这天下午，天色有些阴沉。 江汀牵着煤气罐散完步朝四合院回去。 只是刚走到门口视线就顿住。 只见门缝之间，不显眼地插着一个素白的信封。 没有署名，没有邮戳，就那么突兀地卡在那里，与古朴的木门格格不入。 江汀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周围并没有陌生人的气息，对方显然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悄无声息地放下的。 没有立刻去碰那封信，而是先仔细检查了院门周围，确认没有其他陷阱和视线。 煤气罐也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紧张，鼻翼翕动，围着门缝仔细嗅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但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攻击反应。 说明人离开有一会了，气味都淡了。 江汀这才伸出手，用指尖小心点捏住信封一角，将其从门缝中抽了出来。 信封很薄，里面似乎只有一张纸。 手指捏了捏，没有感觉到异样，这才利落地撕开封口。 里面果然只有一张质地普通的白色信纸。 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笔走龙蛇，字很漂亮，但内容却让江汀瞳孔微缩。 【江小姐，久闻大名。 无意继续无谓纠缠，诚邀一晤，有事共商。 十日后，长白山，静候。 —— 汪。】 没有威胁，没有解释，只有直白的时间，地点和一个字。 汪…… 汪家人？ 江汀眼睫微垂，看着手里捏着的信纸，手指微微收紧。 长白山……她记得，无三省他们的计划似乎也进行到了那里。 这仅仅是巧合？ 还是故意的？ 明显是故意的。 说明对方很清楚九门他们的计划…… 而在汪家，清楚无三省计划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穿越者了！ 上次是暗地里威胁，这次就这么直白的表明目的了？ 是想干什么？ 江汀将信纸揉成一团，握在掌心，眼神冰冷地看向远方阴沉的天空。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雪山 本来她打算想办法把人引出来，没想到自己就出现了。 汪……呵…… 终于不再满足躲在暗处投放诱饵了，而是换上了一副看似邀请的姿态，直接将地点定在了长白山。 无三省他们计划的核心区域。 长白山有什么？ 肯定是青铜门了。 所以他的目的肯定也和青铜门有关系。 而且…… “共商？” 江汀低声重复着信上的词，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与虎谋皮，还是请君入瓮？ 恐怕两者皆有。 之前那个替身说的合作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煤气罐，轻轻拍了拍它的头以示安抚。 随即，打开院门，带着狗子走了进去，反手将门栓落下。 回到屋内，江汀展开那被揉皱的信纸，又仔细看了一遍。 十日后，长白山。 时间不算宽裕，但也足够做些准备了。 ………… 就在江汀做准备的同时，无邪他们已经先一步踏上了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山脉。 寒风卷着雪粒，像是刀子一样刮过裸露的皮肤。 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起伏的山峦像是凝固的白色巨浪，寂静中透着压迫。 无邪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及膝的积雪里，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 裹紧了厚重的防寒服，脖子缩在衣领里，还是觉得寒气无孔不入地往里钻。 “天真，这也太冷了？你三叔怎么没事跑着鬼地方来，胖爷我这身肥膘都挡不住这寒气。” 王胖子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嘴里忍不住抱怨无三省的不靠谱。 “我怎么知道，三叔他做什么啥时候和我说过，只知道吊着我！” 无邪的声音在风里有点发抖，努力把脸往衣领里埋得更深。 只是语气里带着点气愤。 抬头望向前方那道几乎与风雪融为一体的黑色身影。 “小哥，咱们方向没错吧？” 张启灵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无邪，然后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小哥，咱们走错了？” 看小哥摇头，无邪惊呼。 走在最前面带路的顺子听到无邪这话，转过头，脸上被冻得通红，语气却很肯定。 “没错，我记得就是从这里走，我小时候跟我阿爸上山打猎，走过这条路，肯定不会出问题。” 张启灵的目光扫过前面的断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拉了拉身上的绳子，继续走。 被伙计拉着的陈皮扫了一眼无邪，沉声看向停下的伙计。 “继续走。” “是，四阿公。” 听到陈皮发话，其他人都没意见，继续艰难的前行。 毕竟这可是个狠人，不听话保不齐直接给丢下去。 “啧啧，胖爷我算是看出来了。” 王胖子一边费劲地拔着腿，一边对着无邪挤眉弄眼。 “合着咱们这儿，小哥靠直觉，顺子靠记忆，四阿公靠气场，就咱哥俩是靠腿。” 说完还偷偷瞄了一眼前面陈皮佝偻却透着狠戾的背影，缩了缩脖子。 无邪没心思接他的玩笑，他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跟上队伍上。 实在是走了这么久，体力有些支撑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上山 “天真，你这菜鸡的身体是得好好练练了，你看你，走了这么点路，就气喘吁吁的，可见虚的很。” 王胖子看到无邪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就忍不住调侃。 “胖子！！你才虚！！这叫一点路吗？咱们都翻过一座山了！！” 无邪瞪着狗狗眼看向王胖子，咬牙切齿。 说他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他虚！ 他可是跑一千米都不带喘气的人！怎么会虚！ 胖子乱造谣！ 虽然比不过小哥的变态，四阿公的老当益壮，但他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儿！ 前方的张启灵转头看向炸毛的无邪，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那弧度浅淡得转瞬即逝。 “保存体力。” 清冷的声音传来，没什么情绪，无邪像是被顺毛的狗子安静了下来，只是还不忘瞪了胖子一眼。 王胖子嘿嘿一笑，正要再说什么，突然！ “咔嚓！哗啦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从队伍右侧传来，紧接着是积雪和碎石滑落的声响！ 一个跟在边缘的伙计脚下看似坚实的雪壳毫无征兆地塌陷，半个身子瞬间就陷了下去，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小心！” 潘子反应极快，一把抓住那伙计的背包带，整个人重心后坐，脚死死蹬住地面，才没被带下去。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立刻停下脚步，紧张地望过去。 那伙计身下，塌陷的雪洞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凛冽的寒气从洞口倒灌出来，带着一股陈腐的土腥味。 边缘的积雪还在不断簌簌落下。 “是雪窝子！下面可能是空的！都离边缘远点！” 顺子脸色瞬间一变，急声喊道，声音都变了调。 张启灵单手抓住绑在身上的绳子一拉，伙计被拉了上来。 然后扫了一眼前面的窟窿，抿了抿唇角，清冷的声音穿过风雪响在众人耳边。 “跟我走。” 说完就率先抬脚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无邪和胖子赶忙跟上。 其他人看张启灵说话了，也没意见。 ………… 江汀下了火车，凛冽干净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与京都的沉闷截然不同。 抬眼望去，远处连绵的雪山脉巍峨耸立，山顶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在灰蓝色的天空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山脚下的城镇规模不大，带着边陲小城特有的粗犷和宁静。 没有立刻朝长白山走去，而是牵着煤气罐，在镇上转了一会儿。 最终选定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老板娘面相和善的旅馆。 特意要了一间位于后院一层的房间，相对安静，也方便煤气罐进出。 办理入住时，江汀状似随意地和老板娘聊了几句。 “老板娘，我这狗很乖，不吵不闹，就是我得进山办点事，可能一两天回不来，能麻烦您帮忙照看几天吗？” 说着，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压在柜台上。 “这是寄养的费用和它的饭钱。” 老板娘看了看膘肥体壮但眼神温顺的煤气罐，又看了看那几张钞票，脸上露出笑容。 “哎呦，这大家伙看着是挺乖的，成，你放心吧，放我这儿肯定饿不着它，后院也宽敞，它能活动开。” “谢谢。” 江汀点点头，又补充道。 “它叫煤气罐，平时吃狗粮就行，一天两顿，水要充足，另外……” 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它比较认生，除了您，尽量不要让其他人靠近或者投喂。” 老板娘爽快应下。 “明白明白，肯定给你照顾得好好的。” 江汀这才牵着煤气罐跟着老板娘去了后院给她安排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整洁干净，有独立的卫生间。 关上门，江汀蹲下身，揉了揉毛茸茸的大脑袋。 “我要离开一两天，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惹事，但要机灵点，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煤气罐似乎听懂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江汀的脸，像是在保证。 江汀嘴角微微上扬。 站起身从背包里拿出煤气罐专用的食盆，水盆和足够的狗粮摆放好，又检查了一下房间的门窗。 确认无误后，最后拍了拍煤气罐的头。 “记住啊，机灵点。” “呜呜。” 看了一眼止步蹲在门口的煤气罐，然后利落地背上背包，走了出去。 老板娘见她出来，笑着招呼。 “这就走啊？放心去吧，狗我看着呢！” 江汀冲她微微点头，压低帽檐，快步离开了旅馆，身影很快消失在长白山脚下小镇的街巷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首次会面 狂风裹挟着雪花呼呼作响，寒风像是刀子一样刮蹭着江汀的面颊。 将衣领拉得更高，厚厚的围巾掩住口鼻，只露出一双沉静锋利的眼睛，望向眼前这片白茫茫的的冰雪世界。 搓了搓脸上的雪花，仔细摸索着路上留下的痕迹还有费了老大劲查到的一丁点线索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 脚印在风雪中很快就被覆盖，追踪变得异常困难，全凭一股子直觉和对零星线索的拼凑。 就在江汀翻过一个被积雪覆盖的垭口，准备进入一片相对背风的拗口的时候，脚步忽然顿住。 前方稍显平缓的空地上，突兀地立着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白色防风服，身姿挺拔，背对着她。 整个人在这狂风暴雪中，显得过于从容和整洁，与周遭恶劣的环境格格不入，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背景板。 江汀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全身肌肉悄悄绷紧，右手无声地滑向腰后，握住了冰冷的武器。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踩雪的声音，那人缓缓转过身。 防风帽下露出一张相当年轻俊朗的脸。 眉目疏朗，鼻梁高挺，气质温润。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 沉静得深不见底。 嘴角微微上扬，但笑意不达眼底，就好像戴着一个得体的面具。 手腕上一串温润的白玉手串，在漫天素白中格外显眼。 江汀抿直的嘴角绷直，眼睛微微眯起。 是那个寄信的人，汪家的穿越者？ 四目相对，风雪在两人之间呼啸穿梭，但此时的气氛微微凝滞。 汪灵泽的视线在江汀的脸上停留了两秒，嘴角微微向上牵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低沉清朗的声音穿透风雪，清晰地传入江汀耳中。 “江小姐，风雪兼程，辛苦了。” “我号灵泽，当然，也可以叫我汪灵泽。” 语气很平淡，就好像是平常的问候和介绍。 江汀几乎一瞬间就给他打了一个标签。 披着温和外皮的狼！ 江汀没有放松警惕，目光冰冷地锁定他，声音透过围巾传出。 “绕了这么大圈子，把我引到这里，不是为了说这句废话吧。” 汪灵泽似乎并不意外她的态度，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珠，缓步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江汀约五米远的地方停下。 这是一个彼此都觉得相对安全的距离。 “自然不是。” 他看着江汀，眼底那丝兴味再次掠过。 “只是想亲眼看看，曾经的那个长沙街头狼狈的你，究竟成长到了什么模样。”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带着审视，也带着……估量。 “现在看到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被别人当棋子。” 江汀冷笑。 她不喜欢他的目光，想把那双眼睛挖掉呢。 “棋子？” 汪灵泽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意味。 “不，我从没把你当作棋子，我更愿意将你看作是一个难得的变数。” 顿了顿，迎着江汀更加冰冷的目光，继续道。 “无三省他们的戏码已经开场，张启灵和黑瞎子也入了局，你我都不清楚，那扇门背后藏着什么，与其各自为战，不如…合作？” 第一百四十六章 墓室 “合作？” 江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用威胁和算计作为合作的诚意？” “必要的试探而已。” 汪灵泽坦然承认，语气依旧平静。 “毕竟，我们需要确认合作伙伴的价值，不是么？事实证明，你有这个资格。” 这样的坦诚反而更显得傲慢。 江汀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指节微微用力。 多年的直觉让她知道眼前这人很危险，从刚才看到这人的第一时间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青铜门？还是…别的？” 江汀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汪灵泽笑了笑，但笑意未达眼底。 “我的目的，只是想从这盘缠了太久的棋局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打破一些东西。” 很快话锋微转，看向江汀眼神意味深长的说道。 “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江小姐，在这个世界，独自一人行走，终究是势单力薄，有些路，结伴而行，或许能走得更稳。” 说完，就不再多言，对着江汀微微颔首，随即利落地转身，白色的身影几个起落，便融入了漫天风雪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留下江汀独自站在风雪里，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中的冰霜层层凝结。 合作？ 呵！ 是想要她作为马前卒给他淌路吧？ 毕竟能和主角团牵扯的东西也就那么几件。 而且无一不是危险至极的地方。 眼睫在雪花下抖了抖，盯着地上的脚印逐渐消失。 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脸上，刺骨的冷。 江汀缓缓松开握着武器的手，掌心一片冰凉。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将汪灵泽带来的干扰摒除脑外。 重新凝神，仔细地勘察周围的路线。 重点排查那些积雪看起来不太自然，或者有轻微塌陷迹象的区域。 手指拂开表层松软的雪，探查下面雪层的硬度和结构。 终于，在一处靠近岩壁，被几块凸起岩石半遮掩的地方，江汀发现了异常。 这里的雪面看起来相对平整，但边缘有些许不规则的下陷，像是曾被重物压实后又经历了风雪的二次覆盖。 更重要的是，江汀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几乎被风雪吹散的气味。 不是冰雪和泥土的气息，而是一种混合着某种特殊矿物和一丝若有若无火药味的沉闷气息。 这气息来自地下。 江汀眼神一凛，就是这里了。 起身解下背包，拿出工兵铲，开始小心地清理表层的积雪。 把表层的积雪清掉，一个直径约一米的黑黢黢洞口逐渐显露出来。 洞口边缘参差不齐，明显是遭受了破坏后坍塌形成的。 向下望去，里面黑漆漆的，一股陈腐的气息也更加清晰。 洞口旁的岩壁上，还有几道非常新鲜的刮擦痕迹，高度和角度都像是有人滑落时留下的。 毫无疑问，无邪他们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江汀从背包里拿出强光手电，拧亮，光柱向下探去。 光线并不能直接照到底部，只能看到洞壁是粗糙的岩石和冻土混合。 垂直向下延伸一段后，似乎变得倾斜，通往更深的地底。 一些散落的装备碎片和凌乱的脚印在洞口下方不远处依稀可见。 收起工兵铲，然后利落的跳下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陈皮的尸体 身体在空中一个灵活的翻转，落地的瞬间屈膝卸去重力。 稳住身体后站起身，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是个不大的墓室，地上还有混乱的脚步和无邪他们滚落下来的痕迹。 江汀寻着这些痕迹朝着另一侧的墓道走去。 强光手电的光柱在幽暗的通道内晃动，照亮了斑驳的壁画和脚下凹凸不平的石板。 空气中那股陈腐的气味愈发浓重，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走了一段，江汀发现这里的墓道并不是直的，而是有些弯弯弯曲曲的。 走了约莫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转角。 就在即将拐过去时，脚步猛地顿住。 江汀眼神一凛，手电迅速转过去，在亮光下，转角后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具尸体仰面倒在墙角，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 但吸引江汀目光的，并非尸体本身，而是尸体大张着的几乎裂到耳根的嘴角，还有那异常尖利正在疯狂生长的獠牙！ 江汀眯了眯眼，瞬间想起了这是谁。 陈皮！ 之前接解雨辰任务那次遇到过。 只是再次见面，竟然死了！ 而且他的尸体明显不对劲！ 江汀眉头紧皱。 这明显不是寻常的尸变，那股凶戾的煞气浓烈得让人心惊肉跳。 这让她瞬间想到了脑海里的记忆。 尸狗吊！ 和吴老狗死后一个样！ 几乎是江汀发现它的同一瞬间，陈皮那干瘪的胸膛猛地一个起伏，空洞的眼窝里骤然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 像是被生人的气息彻底激活，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从地上一弹而起，四肢着地，像是野兽一样朝着江汀扑了过来。 速度非常快，带起一股腥臭的恶风。 江汀瞳孔骤缩，反应也是非常快。 在扑来的瞬间，身体已然侧滑一步，避开袭过来的爪子，同时右手握着的匕首带着一道寒光，精准地朝着它的脖颈削去！ “锵！” 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 匕首像是砍在了坚硬的铁石上，只留下了一道白痕，反而震得江汀虎口发麻！ 好硬！ 江汀心下微凛。 一击不中，陈皮尸体那血盆大口已经近在咫尺，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獠牙直咬向面门。 江汀甚至能看清它喉咙深处蠕动的血肉。 极其恶心！ 身体猛地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咬，同时左腿如同鞭子迅速抽了过去，重重踹在它的胸口。 “嘭！” 陈皮尸体晃了晃，江汀借着反震的力道身体迅速后撤，拉开一大段距离。 看着还想再次扑过来的尸体，江汀直接转身窜入墓道。 听到身后的嘶吼声，脚步越发迅速。 这东西是之后吴家和张启灵留给无邪铺路的，现在江汀可不能弄没了。 不然后续会很麻烦。 不过江汀也不得不感叹吴家的狠。 算起来，陈皮作为九门一代，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想来无三省他们也出了不少力。 不然之后吴家成为九门之首就会多一块绊脚石。 想必之后的霍仙姑也是一样，是无邪成长路上的一环。 只有这两个九门辈分最高的两个人死了，那无三省的计划也实现了一半。 至于说什么霍仙姑追求长生，或许有吧，但是她或许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之所以死在张家古楼，其一可能是因为会和陈皮他们一样，尸体会变异。 她不想因为这而坏了霍家还有自己的名声，另一个原因，可能是也是为了无邪的计划。 毕竟霍家还有霍秀秀呢。 比起其他吴解两家，霍家是在走下坡路的。 而霍秀秀除了和解雨辰有一个名不副实的婚约的护身符，好像没有什么其他优势了。 毕竟除了外患，还有内忧。 霍仙姑死后，霍秀秀想要活命，肯定不能离开解雨辰他们的庇护。 这也是无三省他们的筹码之一。 江汀在墓里面七拐八拐，终于甩掉了后面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好东西再次上场 江汀在迷宫一样的墓道中快速穿行，耳力捕捉着墓里面传来的不寻常声响。 除了自己轻巧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隐约间，还能听到一阵阵被空间扭曲放大的混乱声音从墓道深处传来。 有尖锐得刺耳的怪叫，有枪声的回响，还有人的呼喝声。 在那边！！ 江汀立刻调整方向，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快速跑过去。 之前汪灵泽不可能是单纯的来找她，最有可能的目的就是青铜门。 因为这次张启灵要进去。 江汀不明白他的目的，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不然怎么可能找她。 也许自己就是汪灵泽某个目的中的一环呢？ 所以主线的轨迹不能发生改变，变了，那她就是被动进入了他的局。 而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要他死！！！ 一切不利的萌芽都要扼杀在摇篮里，才是最好的。 江汀脚下步子加快。 越是靠近，声音便越是清晰。 怪叫声像是无数厉鬼的哭嚎，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枪声也有些密集，看来有不少人。 很快江汀就到了墓道口，但她没有立即出去。 而是隐在阴影里仔细观察着现场的情形。 除了无三省的人，阿宁的人，还有混在里面汪家人，也有可能有张家人也说不定。 怎一个混乱了得。 洞窟顶端是密密麻麻的人面鸟在盘旋，时不时飞下来袭击下面的人。 还有口中的无毛猴子，唧唧的声音异常刺耳，伺机扑咬在人脸上。 江汀视线扫了一圈，看到了万奴王棺材上边的王胖子他们。 张启灵手里拿着黑金古刀护在周围，不过好在无邪俩人很给力，虽然有些狼狈，但是也在支撑，没有拖后腿。 看完混乱的场面，江汀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扇巨大的古朴巨门上。 一眼望去，呼吸都不由得为之一滞。 人站在门面前，渺小得像是尘埃一样。 门体呈现出历经了无尽岁月的青铜色泽，上面雕刻着繁复诡异的纹路和图案。 扭曲盘绕，看久了都感觉让人头晕目眩。 蛮荒，死寂，威严。 江汀只想到这几个词。 就在江汀心神震撼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发生在了周围。 先是一阵极其微弱像是直接敲击在灵魂上的声音，从青铜门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刚开始还像是风中絮语，细不可闻，但很快就便变得清晰，悠长，空灵。 带着穿越时间岁月的苍凉和威严。 是号角声！ 像是源自幽冥，回荡在在场每个人的脑海里。 混乱的场面在这奇异的号角声中，瞬间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疯狂攻击的人面鸟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尖啸声戛然而止，惊恐地扑棱着翅膀，纷纷向洞窟顶部更高处退避。 那些无毛猴子也瑟缩着，停止了攻击，发出不安的唧唧声。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震慑，目光骇然地望向青铜门。 紧接着，在幽暗的裂谷深处，在号角声的源头，一列诡异无比的队伍，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身着古老的青铜甲胄，手持锈迹斑斑的长戈或战斧，队伍整齐划一，但步伐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声响。 身体介于虚实之间，像是由浓雾和阴影构成，面容模糊不清，只能感受到一股冰冷，不容活物靠近的森然煞气。 阴兵！ 传说中的阴兵借道！ 江汀瞬间知道了这是什么！！！ 盗墓世界里最奇幻的事情了！ 比张家的长寿还不可解释。 这些阴兵排着长长的队伍，无视了在场的所有活人，也无视了上空盘旋的怪物，径直朝着那扇巨大的青铜门行进。 队伍像是没有尽头，从裂谷的黑暗深处不断走出来，带着一股踏破了生死界限的诡异感。 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肃穆与诡异之中，那扇亘古未动的青铜巨门，发出了低沉的轰鸣！ 门，在缓缓开启！ 那巨大的门裂开了一道缝隙。 透过仅有的幽深缝隙，都能感觉到里面的冰冷和死寂。 黑，难以言喻的黑。 就好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地方，没有一丝光明。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跟着那列阴兵队伍，朝着那扇开启的青铜门走去。 是张启灵！ 他收起了黑金古刀，手持着一枚印玺，面色平静。 “小哥！” 无邪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想冲过去，却被王胖子和潘子死死拉住。 张启灵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 只是微微侧首，用极低的声音，清晰地留下两个字。 “再见。” 下一刻，身影融入了那列虚幻的阴兵队伍里。 江汀盯着张启灵的背影，还有那些阴兵缓缓进入青铜门。 在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的时候，以为那个人可能不会来了。 一道熟悉的白色影子快速靠近青铜门！ 江汀的瞳孔微微一缩。 毫不犹豫，身形迅速动作，也朝着青铜门快速靠近。 同时肩上瞬间出现一个熟悉的东西。 火箭筒！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的选择从来只有我自己 就在那道白色身影快速掠过混乱的裂谷，意图紧随阴兵队伍混入将闭未闭的青铜门的时候。 “咻！！轰！！！” 一声撕裂空气的尖啸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悍然打破了阴兵借道带来的死寂与肃穆。 江汀肩扛的火箭筒喷吐出炽热的尾焰，一枚火箭弹拖着耀眼的轨迹，精准地轰击在汪灵泽前行的路径上。 恰好是阴兵队伍末和汪灵泽之间的空地。 剧烈的爆炸轰然响起！ 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和炽热的气浪呈环形扩散开来。 地面都好像微微震动了些许，连那亘古不变的青铜巨门似乎都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嗡鸣。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合常理的火力打击，让所有人都懵了！ 正准备拼死拉住无邪的王胖子手一抖，差点没抱住。 无邪忘记了挣扎，目瞪口呆地看着爆炸的方向。 就连那些虚幻的阴兵，似乎都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队伍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但它们依旧没有停下，继续融入门内。 张启灵此时已经快要踏入门内，听到身后的震荡，立刻转头看去，平静的眸子微微一缩。 而首当其冲的汪灵泽却是猝不及防！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青铜门和张启灵身上，计算着时机，根本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这样攻击！ 虽反应很快，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便强行扭转身体，向后急退。 同时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类似罡气一样的无形屏障，但依旧被猛烈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 “嘭！” 位于爆炸中心位置的白色身影瞬间被冲击出去，撞在裂谷一侧粗糙的岩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急促的一个翻身才稳住身体落地。 防风帽被掀开，露出那张写满了惊怒的俊朗面孔。 猛地抬头，目光锐利的射向火箭弹射来的方向。 幽暗的墓道口，江汀的身影从阴影中完全显露出来。 还保持着射击后的姿态，肩上的火箭筒还冒着缕缕青烟，帽檐下的眼神冰冷。 隔着混乱的战场与飞扬的尘土，与汪灵泽的视线狠狠撞在一起！ 无需言语，江汀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此路不通！ 她想杀了他！ 汪灵泽脑中瞬间确定了江汀的想法。 胸口气血翻涌，既有爆炸的震荡，更有计划被打乱的愠怒。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青铜门正在加速闭合，那缝隙越来越小，阴兵队伍也即将完全没入。 错过了这次，再想找到进入青铜门的机会，怕是很难。 “江小姐，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汪灵泽压下喉头翻涌的血气，声音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稳，但眼底的冰寒几乎要溢出来。 一边说着，脚步却微不可察地调整，试图寻找再次冲向青铜门缝隙的机会。 “选择？呵！” “我的选择从来只有我自己！” 江汀嗤笑一声，肩头一动，那火箭筒再次对准了汪灵泽！ 而躲在一处大石头后面的王胖子看到出现的人瞪大了眼睛，嘴里惊呼出声。 “小江妹子？！！” 无邪听到王胖子的惊呼，顾不上小哥要进青铜门的震惊，猛地转头看向王胖子，脸上满是惊愕。 “胖子，你认识？！她是谁？刚才那……那是火箭筒？！她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从嘴里蹦出来。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和胖子认识？ 第一百五十章 来自敌人的威胁 王胖子咽了口唾沫，眼睛还死死盯着江汀的方向，语速飞快地低声解释。 “就是之前我跟你说的在山里救了的那个搞研究的妹子！可…可她没说她还搞军火啊我的老天爷！” “胖爷的小心脏都要吓出来了！” 与此同时，隐在另一处岩壁阴影中的黑瞎子，墨镜后的瞳孔猛地一缩。 小邻居？！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目光瞬间移向她对面那个白衣男人。 这个人…… 墨镜后的眸子闪了闪，立刻想到了上次仓库那里的时候，江汀提及的那个躲在暗处引导她的搅局者。 上扬的嘴角瞬间撇了下来，脸上那惯常的玩世不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带着锐利的审视和隐隐的戒备。 手指无声地搭上了腰间的枪套。 对面那个男人，显然就是汪家人了。 墨镜下的嘴角微微勾起，手指打开了保险杠。 就在这时，汪灵泽抓住了一丝空隙！ 试图再次冲向几乎已经完全闭合的青铜门。 白色身影速度快得惊人，以一种诡异的弧线轨迹，绕过爆炸产生的烟尘，直扑即将关闭的门扉！ 江汀眼神一厉。 身形快速移动，拦截在汪灵泽和青铜门之间。 汪灵泽看到挡路的江汀，眼神一戾。 手腕一抖，数道乌光带着刺骨的寒意，如同毒蛇射向江汀，封住了她左右闪避的空间。 目光看到青铜门已彻底关闭，严丝合缝。 既然进入青铜门的计划被彻底破坏，那他至少要拿下这个坏他事的女人！ 已然没有利用的可能，那就是敌人。 江汀眼神一厉，面对袭来的乌光，猛地将肩上沉重的火箭筒向前一抡，像是挥舞一根巨大的铁棍，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接将大部分乌光砸飞！ 同时腰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最后一道贴着脸颊飞过的乌光。 那赫然是一枚雕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骨针！ “砰！” 火箭筒沉重的尾部砸在地上，溅起一串火星。 江汀顺势松手，任其落地，手伸向身后，悄然握住了两柄弯刀。 面对疾冲而来的汪灵泽，脚尖猛地蹬地，冲了上去！ 火箭弹需要换弹，时间太慢，她不可能在这危险的男人面前有丝毫的破绽。 同时她也想探探他的底。 毕竟综合他们几个穿越者，她是空间，吴家的是控制植物。 而汪家的这个人又是什么特殊能力？ “你破坏了我的事，就该死！” 汪灵泽温润的面具彻底撕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戾气，双掌之上蓝光缭绕，带着浓重的暴烈气息，狠狠拍向江汀！ “锵！” “嘭！” 弯刀与手掌交击，发出金铁碰撞声声。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弯刀的寒光与蓝气的翻涌交织，每一次碰撞都带着凶险。 “卧槽……” 王胖子看得直咂舌。 “小江妹子……这么生猛的吗？” 他之前还以为只是个有点神秘的搞研究的，没想到动起手来这么吓人。 无邪也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想摸枪帮忙，毕竟那个人明显是冲着青铜门和小哥去的。 但立刻被王胖子再次按住。 “别动！天真！这架势咱们掺和不起！” 暗处的黑瞎子，墨镜后的目光紧紧青铜门前的那块地，手指在枪上摩挲着。 他看得出来，小邻居的打法虽然凶悍，但那个白衣男人更诡异，那手上的蓝光让他感到一丝威胁。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来历 “砰！！” 近在咫尺的一鞭腿，江汀瞳孔一缩，双臂交叉护在身前，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推得向后滑退。 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喉头一动，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 稳住身形，抬眸，眼神狠厉的看向面色锐利的汪灵泽。 一直凝神盯着的黑瞎子，墨镜后的眸光一闪！ 就是现在！！ 手指瞬间扣动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混乱的裂谷中并不显眼，却带着致命的精准！ 注意力大部分在江汀身上的汪灵泽瞬间感觉背后一寒，身体本能的侧身扭转，速度极快的躲开射来的子弹。 江汀也瞬间抓住机会，与汪灵泽拉开距离。 捡起地上的火箭筒，上弹，然后扣动扳机。 “咻！！轰！！！” 第二枚火箭弹带着冰冷的杀意，撕裂空气，精准地射向因躲避子弹而身形扭转的汪灵泽。 如此近的距离，即便汪灵泽反应再快，也无法完全避开火箭弹爆炸的核心范围。 只能仓促间压榨身体里的灵力凝聚在身前，形成一道仓促的屏障，同时身体极力向侧面扑倒。 “嘭！！！” 剧烈的爆炸再次响起，火光与烟尘瞬间将人吞没！ 这一次，直接击在了汪灵泽身上。 “噗！” 强大的冲击波夹杂着弹片和碎石，狠狠撞在汪灵泽的护体屏障上。 屏障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最终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轰然破碎！ 剩余的冲击力结结实实地作用在他身上，将人再次掀飞出去。 身体在空中翻转数米。 “砰！” 单膝落在了在十几米外，又在地上划了数米才停下。 手掌附上胸口，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俊朗的脸色因为气血翻涌带上了一丝红晕。 虽然因为规则的原因，来到这个世界，修为直接从金丹期降到了炼气期，但是他的身体还是属于金丹的时候。 只是如此近距离的轰炸，还是有些吃力。 很多法术和灵器也根本用不了，不然面对一个蝼蚁，他何须如此艰难。 该死！！ 想他曾经也是一个堂堂天之骄子，何时这么狼狈过！ 该死的世界规则！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百年了，他的寿命只剩下五分之一了，再不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他就要和这些蝼蚁一样化作一捧黄土了。 之前突然发现转机，但是棋子似乎太刺人了一些。 目光锐利的看了一眼再次上弹的江汀，又看了一眼隐在暗处的那些人。 身体猛地一转，直接朝着出口的方向迅速离开。 暗中隐藏的汪家人看到离开的二先生，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江汀眼神一厉，没有丝毫犹豫，在汪灵泽转身离开的瞬间，身形如离弦之箭，瞬间朝着汪灵泽消失的墓道口急追而去！ 绝不能放他走了！ 这人手段诡异，若让他缓过气来，后面麻烦肯定不小！ “小邻居，等等我！” 黑瞎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动作同样不慢，身形几个起落便追上了江汀，与她并肩而行。 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幽暗曲折的墓道。 江汀的目光捕捉着地面上新鲜的血迹和被蹭到的尘土。 两人一前一后，在迷宫一样的墓道里急速穿行。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雪崩 脚步声在寂静的通道内回荡，伴随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黑瞎子一边跑，一边快速说道。 “刚才那动静，小邻居，你出门带的土特产可真够劲儿的啊～” 即便在这种紧张时候，仍不忘带上那略带调侃的语气。 江汀没理会他的调侃，全部心神都锁定在追踪上。 “他不是普通人，常规手段很难杀死。” 言简意赅地提醒了一下黑瞎子，免得他阴沟里翻船。 汪灵泽那诡异的蓝色能量和最后硬抗火箭弹的手段，都超出了寻常高手的范畴。 “看出来了。” “像块嚼不烂的牛皮糖，还扎嘴。” 黑瞎子点头，语气也沉了下来。 那人明显很诡异，世界上有这样的人？ 手冒蓝光？ 凭空变出能挡火箭弹的屏障？ 怎么看都是很玄幻的东西，没想到瞎子有一天还能这样开眼。 小邻居身边就是刺激。 这样的人都能遇到。 约莫一刻钟，俩人跟着痕迹跑出盗洞口，都没有看到人。 “啧啧，跑得真快。” 黑瞎子站在雪山顶上，眯着眼扫视着周围白茫茫的雪地。 寒风卷着雪沫扑面而来，地上的足迹出了盗洞没多久就变得极其浅淡，很快被新雪覆盖。 江汀站在旁边，眼神还带着之前未散的戾气。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平息了一下气息。 “他伤得不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江汀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其中的寒意未减。 黑瞎子点了点头，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小邻居，既然人跑了，那瞎子得回去了。” “小三爷那边还得收拾烂摊子，吴家三爷那边也还有事。” 江汀也听明白了他指的是无三省的后续安排。 张启灵进入了青铜门，无邪他们经历了这一连串变故，需要有人善后。 “嗯。” 江汀应了一声。 “你自己下山，没问题？” 黑瞎子勾了勾唇角，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江汀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他问得真多余。 拉高了衣领，重新掩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 “走了。” 说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选定了一个方向离开，身影很快便融入了风雪中，干脆利落。 黑瞎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嘴里啧啧两声。 “这小邻居，比哑巴还独的……” 说完转身，再次钻回了幽暗的盗洞。 江汀的身影在风雪中快速穿行，刻意避开了容易留下痕迹的路线，选择了一条隐蔽的下山路径。 正在她认真走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 低头看过去，是一根几乎与雪地融入的透明鱼线！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在寂静的风雪中清晰传入江汀耳中！ 陷阱？！ 江汀瞳孔骤然收缩，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脑子做出了反应！ 借着前冲的势头猛地向前扑倒，同时腰腹发力，整个人迅速向前翻滚！ “轰！！！” 剧烈的爆炸在她身后不远处轰然响起！ 显然是汪灵泽和那些汪家人撤离时预留的礼物，意图阻止或杀死追来的人！ 而她好巧不巧的选择到了他们离开的方向。 艹！！ 冲击波裹挟着碎冰和石块四处飞溅，灼热的气浪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让她后背感到一阵灼痛。 但这并不是最致命的！ 爆炸的巨响和震动，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打破了这片不稳定雪坡的平衡！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咆哮，从山顶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更大规模的震动！ 视线所及之处，整片山脊的积雪像是活了过来，如同白色的海啸向下奔腾倾泻！ 速度越来越快，规模也越来越大。 雪崩！！ 艹！！！ 江汀瞳孔瞪大！！ 嘴里忍不住咒骂一声！ 白色的洪流排山倒海的向下碾压过来。 江汀的心脏都停止了一瞬。 没有任何犹豫，手上迅速出现一块碳纤维滑雪板和一个简易固定器！ 蹲身，快速卡入靴底固定器，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三秒！ 然后下一刻，猛地站起，身体重心压低，双膝微屈，手中的滑雪杖向后狠狠一撑！ “嗖！” 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沿着与雪崩主流方向呈一定角度的斜线，快速的冲了出去！ 江汀的速度非常快，但身后的雪崩更快！ 白色的巨墙带着毁灭的气势紧追不舍，翻滚的雪浪几次几乎要触及她的脚后跟！ 啊啊啊啊！！！ 该死的汪家人！！！ 江汀心里在疯狂诅咒那些汪家人，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 身形裹挟着雪风，一眨眼就消失在陡峭的雪峭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刺激的冒险 还没划出多远，前面陡然出现近乎垂直的冰岩混合坡面。 江汀眼神一凛，没有丝毫减速。 身体重心猛地向内侧倾斜，几乎与雪面平行，滑雪板钢边刻入硬雪层，溅起一道扇形雪幕。 利用离心力强行改变方向，堪堪避开致命的岩壁，板刃与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火星四溅！ 刚刚转过弯，眼前赫然是一处因雪崩撕裂出的数米宽断崖！ 下方是翻滚着巨石的雪浪！ 江汀目光一凛，滑雪杖向后全力一撑，身体像是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腾空而起！ 在空中，腰身强行扭转，强大的核心力和控制力让身体舒展，一个干净利落的空中180度转体。 同时两手精准地抓住滑雪板底部，控制着方向。 “砰！” 落地瞬间，雪板重重砸在下方较为松软的雪坡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江汀双腿微屈。 不过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利用Z字形路线有效削减垂直方向的速度，同时灵巧地规避着不断从上方滚落的雪块。 冰冷的空气疯狂灌入肺叶，肌肉因为高强度的爆发和控制有些酸痛。 不过江汀这时候的眼神却有些兴奋。 可真刺激！ 她喜欢这种游走在生死边缘，将自身身体和意志压榨到极致的快感。 身后的雪崩依旧在咆哮，但势头已明显减弱，主流冲击波被远远甩在了侧后方，只有一些零散的雪块和冰屑偶尔滚落到附近。 前面地势也逐渐趋于平缓。 江汀看准时机，身体重心微微后坐，滑雪板在雪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速度开始平稳下降。 灵巧地穿梭在几处岩石壁后，利用它们作为最后的缓冲。 “唰！！” 最终，一个干净利落的平行刹车，稳稳停在了一处山坳的石壁旁。 雪板在身后铲起一片雪浪，也随即一切归于平静。 只有远处传来沉闷的雪崩余响。 江汀微微喘了一口气，解开滑雪板的固定器，然后收回空间。 抬手抹去防风镜上凝结的冰霜和雪沫，露出了那双凌厉又带着一丝冷冽笑意的眼睛。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山脉翻涌的雪尘，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 然后拉高了衣领，将半张脸重新埋入围巾，辨认了一下方向，朝山下小镇的方位走去。 ………… 汪家某处隐秘据点，书房。 檀香的青烟在静谧的书房中袅袅盘旋。 汪灵泽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长衫，姿态闲适地坐在黄花梨木椅上，手中把玩着那串白玉手串。 除了脸色比平日略显苍白，唇色浅淡了些，外表上看不出任何重伤的痕迹。 甚至还有闲心用杯盖轻轻拨弄着身旁小几上那盏热茶浮起的茶叶。 虽然身体里的灵力被压榨光了，积累起来需要些时间，但好在并没有受什么伤。 想到江汀身上的武器，汪灵泽目光深沉了些许。 确实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大杀伤力的重武器是个棘手的威胁。 炼气期比起普通人，差距并不大。 除了有一副金丹期抗造的身体，他的手段被极大的限制了。 来到这个世界快两百年了，修为没有一丝寸进。 他受够了这种处处受制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四章 阵法，祭品 对于一个天之骄子来说，这样被压制的感觉是比死还难受的。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寿命走向极限，而自己又无能为力。 谁让这是一个低灵甚至无灵的世界呢。 世界规则不让他升级，他也没办法。 所以只能逃出这个世界，回到他自己的世界。 可是想要穿梭世界壁垒，哪能是那么简单的。 之前他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因为在一个秘境里面遇到大能出手，他被世界壁垒吸入才侥幸来到这里。 现在想要回去，他必须找到足够的能量撕裂界膜。 所以在发现不止他一个外来者的时候，一个想法就立即浮现了出来。 那就是在时空节点薄弱的地方，布置逆向通道。 但是布置时空通道所需要的东西根本不是他现在能拿出来的。 他的所有东西都在穿梭时空裂缝丢了。 所以，江汀的出现就是契机，身上有着时空痕迹的引信，打通时空通道的钥匙。 这些年一直在做准备，现在也差不多了，但是祭品出现了问题。 他没想到她会成长这么快。 当初明明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是现在…… 虽然这期间发现了不止一个外来者，但是后来发现吴家的那个外来者是转生的。 最多是带着记忆的转生，身上根本没有穿越留下的时空痕迹。 所以这个引信和燃料，只有一个，那就是江汀。 这次去青铜门，就是推测这里面连接着的终极秘密，其背后很可能不仅仅是简单的墓或者异空间。 更可能是一个天然的，极其强大的时空节点！ 里面的界膜薄弱，能量异常，是布置逆向通道撕裂界膜的绝佳地点。 只要计划成功，布置阵法，用江汀做阵眼，引动她身上的时空能量共鸣，极大可能冲破界膜束缚。 而他，就能抓住这个机会，重新回去！ 当然，这是最靠谱的办法，但却不是唯一的办法。 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知道，他并不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他原本的世界是个现代修仙世界，盗墓的故事曾作为通俗读物流传，他还是记得书里面的那些情节和关键人物。 穿越之初，这些记忆曾让他产生过一丝掌控全局的错觉。 但很快，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他发现张启灵，黑瞎子这些人，并不仅仅再是故事里的角色。 他们身上凝聚着这方世界浓厚的气运，是名副其实的气运之子！ 作为修行之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气运二字的可怕。 直接对气运之子下杀手，必将引来此界规则的剧烈反噬。 滔天的因果业力，足以让他这个本就受规则压制的黑户瞬间灰飞烟灭。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所以就打消了直接杀了这些人产生的因果力量冲击离开的想法。 “江汀……” 汪灵泽捏着手里的照片，眼神冷漠。 指尖无意识地在照片上的轮廓边缘划过。 “倒是小瞧你了。” 嘴里低语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冰凉。 直接动手，在目前规则压制，灵力恢复缓慢的情况下，并非上策。 她那层出不穷的现代武器，确实能对他造成有效的干扰和威胁。 而且，他隐约感觉到，江汀身上似乎还隐藏着别的秘密，不仅仅是时空痕迹那么简单。 “看来，需要换一种请君入瓮的方式了。” 放下手里的照片，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久闻大名 长白山脚下某处隐蔽的安全屋内，灯光有些昏暗。 无三省坐在一张老旧的藤椅上，指尖夹着的烟卷升起缕缕青烟，将他深邃又略带疲惫的面容笼罩得有些模糊。 抬头看着刚进门，正随手拍着沾着雪沫的皮外套的黑瞎子，声音平稳。 “瞎子，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娘，什么来路？” “是不是它的人？” 吐出一口烟圈，目光如炬的盯着黑瞎子。 说到它的时候，语气里的带着深沉。 黑瞎子闻言顿了顿，墨镜下的嘴角习惯性地向上勾起，露出一口白牙，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抬脚走到桌边，自顾自地倒了杯水，仰头灌了大半杯，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三爷，您这可真是问住瞎子了。” 晃着剩下的半杯水，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眼神却在墨镜后锐利了几分。 “那小邻居，神出鬼没的，路子野得很，不过……” 黑瞎子故意拖长了语调，看向无三省。 “跟它可不是一路的。” “瞎子认识她也有几年了，她身上的神秘劲儿，可不是能被它控制的人。” 黑瞎子没有说江汀与那个诡异汪家人的正面冲突，只点出了可能与汪家的对立。 这既是事实，也足够引起无三省的重视，同时又给江汀保留了一层迷雾。 无三省沉默地吸着烟，烟雾后的眼神变幻不定。 不是它的人，却拥有那样强悍的战斗力。 目标直指它？ 只是这突然闯入棋局的变数，是福是祸？ 就在这时，里间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一个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来人看着年纪不大，气质却有种与外貌不符的沉稳，眉眼间与无三省甚至有几分隐约的相似。 来人正是吴家年轻一代中最为神秘低调的大小姐。 吴莫慈。 走进来先是对着无三省微微点头。 “三叔。” 随后目光转向黑瞎子，像是能穿透那副墨镜，看到他眼中的探究。 唇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黑爷，久闻大名。” 吴莫慈的声音平和舒缓，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沉静的气场。 黑瞎子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不变，墨镜对着吴莫慈的方向，也是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只是语气依旧带着那股子不羁的劲儿。 “可当不起吴家大小姐这句久闻，瞎子我就是个跑腿干活的。” 嘴上谦虚着，但身体姿态却松弛自然，显然并未因对方的身份有丝毫拘谨。 吴莫慈也并不在意他的调侃，目光在他脸上那副墨镜上停留了一瞬。 唇角那抹淡淡的笑意未减，继续说道。 “黑爷过谦了。” “道上谁不知道黑爷的本事厉害。” 她的话听起来很真诚，但黑瞎子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更深的意思。 她对他很了解。 不等黑瞎子继续说什么，吴莫慈话锋微转，语气依旧平和。 “关于那位江汀……” 提到这个名字，无三省抽烟的动作微微一顿，黑瞎子晃着水杯的手也停了下来，墨镜后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下一步计划 “三叔不必过于忧心。” “她并非变数，或许……是破局的关键也未可知。” 吴莫慈看向无三省，语气带着安抚。 “哦？” 黑瞎子来了兴趣，向前倾了倾身体。 “大小姐似乎知道些什么？瞎子我也是好奇得很。” 语气带着明显的试探。 “咳咳咳！” 无三省看出了黑瞎子的试探，重重咳了一声，带着明显的打断和警示意味。 黑瞎子墨镜后面的眸子微微眯起，看了无三省一眼。 随即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从善如流地站起身，将杯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得，既然三爷和大小姐有事要谈，那瞎子我这个外人就先避一避。” 拍了拍裤子，动作利落地朝门口走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直到门被轻轻带上，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烟草燃烧的细微声响。 无三省的目光重新落回吴莫慈身上，带着深沉的锐利。 他没有急着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一个解释。 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女，看似年轻，心思却比许多老狐狸还要深沉，她不会无缘无故地介入，更不会轻易对一个人下判断。 吴莫慈走到无三省对面的椅子坐下，姿态优雅从容。 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了一杯已经微凉的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平静的面容。 “三叔。” 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江汀……她不是敌人。” 无三省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阿慈，你知道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一个来历不明，力量不明的人，突然出现在这个时候，我不能不谨慎。” 顿了顿，目光如炬看向吴莫慈。 “你似乎很了解她？” 吴莫慈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眼帘低垂。 “谈不上了解。” “只是看到了某些熟悉的东西而已。” 她的声音依旧平和，抬起眼，看向无三省。 “三叔，下一步的西王母宫，我也会去，到时候，我会亲自见见她。” 说完将茶杯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无三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他选择相信吴莫慈的判断，她这个侄女不会无的放矢，这么说肯定是查到了什么。 另一边，走出房间的黑瞎子转头看向紧闭的门，摸了摸下巴，墨镜下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真有意思。 吴家的这位大小姐，似乎比想象的更有意思。 ………… 江汀踏着夜色回到长白山脚下的小镇时，风雪已经小了许多。 镇子里灯火零星，显得很是安静。 她刻意绕了几个圈子，确认没有尾巴，才朝着那家小旅馆的后院走去。 推开后院那扇熟略显斑驳的木门。 “煤气罐，我回来了。” 朝里屋招呼了一声，但预想中狗子热情的回应没有出现，院子里一片死寂。 只有寒风穿过巷子，发出呜呜的声响。 江汀心头莫名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了上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消失的煤气罐 加快脚步，几乎是冲到了租住的那间房门口。 门虚掩着。 一把推开门，没有扑过来的狗子。 江汀眼神瞬间冷冽至极。 抬脚走进房间，和她离开时几乎一样。 水盆和食盆摆放整齐，甚至她给煤气罐准备的那袋没开封的狗粮也还在角落。 唯独，少了那个总是热情扑上来毛茸茸的巨大身影。 “煤气罐？” 江汀压低声音唤了一句，视线迅速扫过房间每一个可能藏身的角落。 床底、柜子后、窗帘旁。 没有！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比长白山的风雪还冷。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仔细检查了房间。 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血迹，门窗也没有被暴力破坏的迹象。 一切都维持着原样，像是煤气罐只是自己走出去，或者……凭空消失了。 江汀走到食盆边，用手指捻了捻里面的狗粮，是满的。 水盆里的水也很清澈。 这说明在她离开后，煤气罐很可能根本没有进食喝水。 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前厅。 旅馆前台，老板娘正在低头算账，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 “哎，姑娘回来啦？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江汀没有寒暄，直接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压迫感。 “我的狗呢？” 老板娘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虽然很快掩饰过去，但没能逃过江汀的眼睛。 “狗？哦，你说那个大家伙啊？” 老板娘故作轻松地笑道。 “它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我还以为你带它一起进山了呢？” 江汀的心沉了下去。 老板娘在撒谎。 她之前特意叮嘱过，自己要进山，拜托她照看煤气罐。 而且，以煤气罐的警惕性和对她的依赖，绝不可能轻易跟陌生人离开，更不可能在她不在的时候自己跑出去。 “我离开前，明确拜托你照看它。” 江汀的声音冰冷，向前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得像要把人刺穿。 “它在哪里？” 强大的压迫感让老板娘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 “我……我真不知道啊姑娘！可能就是……就是自己跑出去玩了？这镇子上狗啊猫的，到处乱跑也正常……” 江汀不再废话，一把抓住老板娘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老板娘痛呼出声。 “我再问最后一遍。” 江汀凑近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的狗，在哪？” 看着江汀那双像是要杀人的眼睛，老板娘的心理防线崩溃了，带着哭腔道。 “我……我说！是……是几个人！他们昨天下午来的，几个穿着黑衣服的，看起来很不好惹！” “他们给了我一笔钱，问是不是有个带着大狗的姑娘住这里……他们……他们直接把狗带走了！” 几个人？黑衣服？直接带走？ 汪家的人？ 汪灵泽！！！ 巨大的愤怒瞬间淹没了江汀。 松开老板娘，后者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江汀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杀意。 她低估了对方的无耻！ 竟然会对一只狗下手！ 煤气罐对她而言，不仅仅是宠物，更是她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温暖。 动它，简直是在找死！！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江汀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 老板娘哆嗦着指向镇子西边。 “出……出了镇子，往……往老林子那边去了……” 江汀不再看她，猛地转身，重新融入外面的夜色里。 身影非常快，朝着镇西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愤怒的江汀，遭殃的九门 江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寒冷的空气都凝固了。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几乎将长白山脚下这个小镇及周边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 甚至连人迹罕至的山坳裂缝都没有放过。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一丝狗毛都没有留下！ 那些带走煤气罐的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有效线索。 所有的痕迹都被彻底处理过。 站在镇外一处高坡上，寒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最初的怒火过后就是极致的冷静。 他们抓走煤气罐，肯定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至少目前煤气罐应该不会有事。 江汀绷直的嘴角紧抿。 缓缓抬起手，手中捏着的是从那间旅馆房间里找到的唯一不属于她的东西。 一枚被遗落在角落特制纽扣式追踪器的残骸。 这应该是对方在带走煤气罐时，不慎从身上脱落，又被什么东西碾碎了的。 本身已经失效，无法反向追踪。 但是，这至少印证了她的判断，对方是专业的，而且很可能还在监视着她之前的落脚点。 将残骸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既然找不到煤气罐的直接下落，那就去找那些肯定知道下落的人！ 这附近，一定有汪家的据点或联络点，负责接应和善后。 之前翻镇子的时候，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只是标记，并未触动。 现在…… 江汀冷冷盯着手里的东西，手指用力，指甲大小的残骸被捏得粉碎。 转身朝着记忆中标记过的几个可疑地点大步走去。 身影在昏暗的天光下，拉出一道肃杀的影子。 接下来的几天，长白山脚下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一些潜藏已久的钉子，被连根拔起。 连带那些九门或其他势力的也没有放过，无差别的攻击。 而江汀的名字，也伴随着血腥，刻进了其他人的情报网里。 ………… 北部，汪家基地。 “汪汪！！汪！！” 一声声凶狠焦躁的狗吠，在阴冷潮湿的地下空间内回荡。 一个特制的足以困住狮子老虎的巨大金属笼子放置在囚牢中央。 煤气罐被关在里面，烦躁地在有限的空间内踱步。 厚实的爪子拍打着笼底，发出沉闷的响声。 时不时还用身体撞击笼栏，发出巨大的哐当声，或者朝着那扇紧闭的铁门方向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和吠叫。 笼子旁边放着食盆和水盆，里面的东西基本没动。 煤气罐的毛发有些凌乱，眼神却凶悍警惕，除了因被困而显得焦躁，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肉体上的伤害。 一名穿着普通汪家守卫制服的男人站在稍远处，皱着眉头看着笼子里精力旺盛的巨犬，对旁边另一人抱怨道。 “这畜牲精力也太旺盛了，吵得人头疼。” “从弄来到现在就没消停过，也不怎么吃东西。” 另一人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不耐烦。 “二先生亲自下令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看好就行了，别饿死就成。” “估计是拿来牵制那个叫江汀的女人的，等二先生下一步指示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线索和照片 在江汀将长白山脚下搅得天翻地覆，连根拔起数个疑似据点地方，其中甚至误伤了一些其他势力的暗桩。 这动作引得各方侧目，情报网上她的名字都被标上极度危险，疯子，这些标签。 也在这个时候，一条刻意引导的信息，悄无声息地钻入了视线。 一个清晨，江汀刚从一处废弃林场检查站走出来，指尖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和硝烟味。 一个衣衫褴褛眼神惊恐的小孩，颤抖着将一个小小的防水胶卷筒塞进她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江汀眼神一凝，捏着那冰冷的金属小筒，走到僻静处，利落地拧开。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被仔细卷好的照片。 将照片抽出，展开。 只看了一眼，她周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照片上，正是煤气罐！ 狗子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金属笼子里，背景是粗糙的岩石墙壁，光线昏暗。 它没有像往常一样精神抖擞地站着，而是有些萎靡地趴在笼底，巨大的脑袋搁在前爪上。 那双总是圆溜溜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焦躁。 身上看起来没有明显的伤痕，但精神显然不好。 江汀捏着照片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将目光从煤气罐身上移开，翻到了照片背面。 目光触及到那三个字，眼神瞬间微凝。 塔木陀。 塔木陀！ 江汀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他们抓走煤气罐，是想引她前往塔木陀！ 那个地方，是无邪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 江汀垂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 杭州，吴家大宅。 吴莫慈把玩着手里的手环，叮叮当当的声音听着清脆悦耳。 拿起桌上的打印着手环的照片，仔细的装进信封。 嘴角微微勾了勾，朝门外喊了一声。 “进来。” 话音一落，一个伙计走了进来。 “大小姐。” 躬身弯腰，语气恭敬。 “把这个寄去京都同鹿胡同。” 吴莫慈把手里的信封递了出去。 “是，大小姐。” 伙计双手接过信封，躬身退下。 房间内重新恢复安静，只有手环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叮咚声。 吴莫慈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的假山流水，眼神沉静。 ………… 江汀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意和血腥气，刚从一辆长途货运车上跳下来，刚踏入城郊边缘，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便从旁边的小巷口里传了出来。 “哟，小邻居，你这是去哪儿野了这么大一圈？” 黑瞎子依旧是那副打扮，皮外套，大墨镜，斜倚在斑驳的墙壁上，嘴角勾着那有点欠揍的弧度。 手里还拿着根没点燃的烟，在指间灵活地转着。 江汀脚步顿住，侧头看去。 心情不好，江汀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黑瞎子也不在意，慢悠悠地走上前几步，上下打量了一下，着重在她沾染了尘土和暗色污渍的衣角扫过，咂了咂嘴。 “啧啧，火气不小啊，你是不知道，就这几天，你在道上可是彻底出名了。” 第一百六十章 吴家大小姐 说着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又有点提醒的意味。 “长白疯狗，血煞星，这名头一个比一个响，可比瞎子的名号还让人闻风丧胆呐。” 说完还刻意顿了顿，观察着江汀的反应。 江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更冷了些。 她知道自己在长白山干了什么，也预料到会引来关注，不过根本不在乎。 反正因为青铜门前动手的事情，该知道她的都知道了。 “所以？” 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冷硬。 黑瞎子收敛了几分玩笑之色，墨镜后的目光变得认真了些。 “所以，现在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你，三爷那边，还有别的人，都注意到你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继续这么……横冲直撞？” 黑瞎子话里有话，显然知道了江汀为什么在长白山干那么大。 这几年他可是知道小邻居就差把煤气罐当儿子养了。 江汀转头看了一眼黑瞎子，从兜里摸出那张照片递了过去。 黑瞎子挑了挑眉，接过江汀递来的照片。 当看清照片内容时，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照片上煤气罐那萎靡委屈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之前都是一副精力过剩的样子。 不过胖墩墩的身体倒是瘦了一点。 不过在翻过照片，看到了背面塔木陀三个字的时候，黑瞎子眼睛微微眯起。 “所以，他们是想要再次引你过去。” “这么执着，看来青铜门前没得手，这是要在塔木陀把场子找回来啊。” 把照片递还给江汀。 “小邻居，这事儿可不简单，他们绑了煤气罐，不只是为了激怒你，更是算准了你会过去。” “塔木陀那地方，啧，比长白山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可能布好了套子，就等着你往里钻。” 顿了顿，语气带上了几分难得的郑重。 “你确定要去？” 江汀接过照片，指尖在照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即利落地将照片收回口袋。 “去。” 既然想要她去，她就要看看，这一次他还能不能跑掉。 黑瞎子咧了咧嘴。 “得，就知道你会去。” 抬手拍了拍皮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恢复了惯有的那点不正经。 “瞎子和哑巴也会去，到时候咱们可能会碰到。” “不过……” 黑瞎子突然想起了吴莫慈，眼里有些捉摸不定。 “不过什么？” 江汀看他说话说一半，眼神瞟过去。 “不过，吴家的大小姐是个有意思的，她可能会找你。” 江汀闻言一愣。 “吴家大小姐？” 吴家有大小姐？ 江汀眯了眯眼。 “是，小三爷的妹妹，被吴家二爷当接班人培养的，你小心点，那可不是个善茬。” 黑瞎子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 之前经过短暂的接触，那绝对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老狐狸家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小狐狸。 果然不愧是吴家的人。 江汀一下子就想起了吴家的那个穿越者。 所以这个多出来的无邪妹妹就是那个人？ 江汀摩挲着手里的照片，眼里闪过沉思。 —————— 中秋快乐，阖家幸福，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第一百六十一章 格尔木 和黑瞎子分开，江汀疲惫的回到京都的四合院。 推开厚重的院门，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落叶积了薄薄一层，石阶角落也生了些许青苔，处处透着好些天没人回来的空旷。 反手关上院门，走到屋檐下的躺椅上坐下，连日奔波的疲惫感也涌了上来。 揉了揉太阳穴，躺在躺椅上，闭上眼。 想到这几天的糟心事，江汀深吸一口气，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 指尖无意识蜷了蜷，正要站起身，就在这时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过院门背后的门缝。 一个突兀的东西突然映入眼帘。 江汀眉头皱起，视线锐利地投过去，盯着那抹异色。 白色的信封边缘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扎眼，与满院萧瑟格格不入。 江汀周身疲惫瞬间散去，无声起身。 目光扫过整个院子，并没有第二个人进来过的痕迹，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缓步走近门缝。 用匕首小心地将信封挑出，指腹触及纸张时微微一顿。 是杭州特有的桑皮纸，带着极淡的墨竹冷香。 江汀眉头微动。 杭州…… 这个地方…… 想起回来的时候黑瞎子说的话，吴家大小姐。 指尖摩挲了一下平滑的纸张，然后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 看到倒出来的的东西，江汀挑了挑眉，眼角微微上挑。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种照片。 一张印着一个熟悉的银色手环的照片。 所以，还真的是她？ 稻米，817？ 江汀手指摩挲着手里的照片。 眼神闪烁不定。 所以她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突然找她了？ 之前那么久吴莫慈不可能没发现她的身份，毕竟她的出现也瞒不过剧情之外的人。 江汀低头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照片，又仔细检查了一下。 然后就看到照片背面，一行浅显的打印小字映入眼帘。 青海格尔木，候。 江汀盯着这行字看了几秒，手指微微点了点几个字。 格尔木，塔木陀…… 想到之前汪家送过来的照片，现在又收到吴莫慈的。 呵，怎么都想把她引过去呢？ 这么热闹吗？这张照片，无异于吴莫慈直接表明了身份。 “吴莫慈……” 江汀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闪烁。 这位穿越者隐在吴家的身份背后，直到现在才主动接触，是想干什么？ 是想合作？ 还是想利用她达成什么目的？ 或者，仅仅是为了确认她这个同类的存在？ 她相信以吴家的能力和她在吴家的地位，肯定知道不少事情了。 至少汪家那个汪灵泽和她的存在肯定清楚了。 江汀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目光晦暗。 将照片收好，转身进了屋。 ………… 青海，格尔木。 黑黢黢的疗养院在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小慈，这地方也太黑了，你怕不怕？” 无邪抓住吴莫慈的衣袖，盯着铁栏里面杂草丛生的破败疗养院，咽了咽口水，一双狗狗眼瞪的老大。 吴莫慈看着自家老哥故作镇定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狭促的笑意。 “哥，我有些害怕，要不你走前面？” “啊？？” 无邪一愣，瞪大眼睛转过头看向吴莫慈。 第一百六十二章 被牦牛踢了脑袋的后生 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啊哦……行。” 妹妹一个女生，他不可能让她走前面吧。 所以只能他这个哥哥上了。 虽然看着很害怕，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把自家妹妹往身后挡了挡，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显得可靠。 “没，没事！哥在呢！我走前面，你跟紧我！” 不知道自家妹妹看好戏心态的无邪此刻站在前面，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哥哥。 一定不能坏了他在妹妹的心里的高大形象。 紧紧攥着已经打开的手电筒，光束在漆黑的疗养院门口晃动。 抬脚小心翼翼的朝疗养院走去。 吴莫慈在身后，看着无邪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却还是下意识护在她身前的背影，眼底那丝狭促的笑意淡去，转而浮现一种复杂的暖意和无奈。 轻轻嗯了一声，顺从地跟在他身后。 目光随意地扫过疗养院破败的门廊和那些黑洞洞的窗口，相比起前面的无邪，明显的从容淡定。 无邪咽了口唾沫，小心点推开生锈的铁门，踏入了杂草丛生的院落。 “吱呀！” 生锈的铁门在他身后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吴莫慈跟在后面，脚步轻盈，看了一眼无邪紧绷的背影，又抬眼望向疗养院深处，眼神深邃。 好戏，开场。 ………… 一个零星几点灯光的小镇，江汀坐在一个烧烤店，喝了一口马奶酒。 然后放下粗糙的木碗，碗底乳白色酒液晃了晃，留下浑浊的挂壁。 高原小镇的夜晚，空气清冷稀薄，远处高山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邻桌几个穿着本地服饰，皮肤黝黑的汉子正用藏语高声交谈，唾沫横飞，中间还夹杂着几句生硬的汉语。 江汀拿起盘子里的羊肉串，咬了一口，听着他们的八卦。 “……刚才李拐头！大晚上的，送了俩后生进了那个吓人的地儿！真不知道现在的后生都是咋想的，非要去那地儿探险，脑子让牦牛踢了嘛？” 旁边一个脸颊带着高原红的汉子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接话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去找刺激呗！我听说啊，那地方邪门得很，晚上还有女人唱歌哩！” 说着还故意捏着嗓子，发出一种怪异的假声，引得同桌其他人一阵哄笑。 “唱啥歌？” 另一个瘦小的男人凑过来，挤眉弄眼。 “是不是唱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鬼魂排对排？” “去你的！” 旁边戴卷檐帽的大叔笑骂着拍了他一下。 “什么鬼嘞鬼嘞的？不过，我在山脚下都听见了，跑调跑得能把狼招来！” “哈哈哈……” 一桌人笑得前仰后合。 那瘦小男人还不罢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瞅着几人。 “我跟你讲，最吓人的不是女人唱歌，是里面的东西专吃外地人的手机信号！进去一个，没信号一个，比什么鬼打墙还灵！” “真的假的？” “那必须真！王老五他小舅子的老舅，上个月进去，愣是三天没信息出来！急得他婆娘差点报了警！” “结果呢？” “结果？结果他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营业厅骂街，说移动信号覆盖不行！” “噗！” 正在吃串的江汀笑出了声，赶紧灌了一口马奶酒压了压。 耳朵继续竖起来。 戴卷檐帽的大叔最后总结道。 “要我说，那地方就不是啥好地方，除了胆子比熊瞎子还肥的，也就李拐头那个要钱不要命的敢往里送人！” “那俩后生，一看就是城里来的细皮嫩肉，够呛！” 江汀听了一嘴的八卦，最后抹了抹嘴上的油渍，然后站起身。 扫了一眼灯光昏黄的柜台，走过去结了账。 开了几天的车，终于抵达了格尔木不远处的小镇。 不过这边的人看着很少。 就算是这个小镇，也只有白天的时候人多一点，像现在还只是傍晚，外面的人都很少了。 走出烧烤店，江汀掏出车钥匙走向停在外面的越野车。 打开车门，启动车子，朝着镇子外面的马路驶。 第一百六十三章 等人 疗养院，吴莫慈拖着无邪的衣领脚步飞快的从黑黢黢的铁门里面冲了出来。 无邪脚步踉跄的被拉着走，嘴里呼哧呼哧的揣着粗气，脸色都因为跑得急憋的通红。 在俩人身后，俩到黑色身影也身形矫健的的跟着窜了出来。 一个带着一副黑墨镜，一个背着一把刀。 正是黑瞎子和张启灵。 四人冲出疗养院，在稍远些的空地停下脚步，无邪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吴莫慈气息平稳地整理着微乱的衣领。 无邪瞅了一眼吴莫慈，上气不接下气道。 “呼…呼…小慈，你…你跑慢点！哥…哥这腿快断了！里面那玩意儿追出来没？” 一边说一边心有余悸地回头张望。 吴莫慈轻轻拍掉袖口的灰尘，语气淡定。 “哥，放心，它不会出来。” 黑瞎子倚在旁边一棵树上，墨镜下的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 “小三爷，你这体能可不行啊，还不如大小姐利索，刚才那几步跑的，瞎子我在后头看着，还以为你要原地起飞呢！” 说着还模仿了一下无邪搞笑的姿势。 无邪直起腰，瞪向黑瞎子。 “你谁啊？！刚才吓我的是不是你？！！” “还有！！我那是…那是战略性调整步伐！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跑起来跟个黑耗子成精一样！” 语气里带着试图挽回面子的强撑，看得吴莫慈笑出了声。 张启灵抱着臂站在阴影里，闻言淡淡瞥了无邪一眼，淡定吐出两个字。 “腿软。” 无邪瞬间炸毛。 “小哥！你怎么也这样！我那是为了保护我妹妹，主动断后！断后懂不懂！” 他可不能破坏在妹妹那里作为哥哥的形象！ 小哥还拆台！！ 吴莫慈适时地插话，语气带着笑意。 “嗯，哥刚才挡在我前面的背影特别高大。” 无邪立刻被顺毛，挺了挺胸脯。 “是吧！小慈你别怕，有哥在呢！” 虽然妹妹很厉害，但她是女孩子，自己还是哥哥，怎么能露怯了？！ 黑瞎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张启灵挤眉弄眼。 “哑巴，听见没？咱们小三爷现在是护妹狂魔，身份升级了。” 张启灵面无表情地看着无邪，又看了看吴莫慈，最后目光落回无邪身上，再次简洁地评价。 “弱。” 无邪一听小哥这么说，立刻瞪大眼睛，愣是被噎得说不出话。 “我……” 吴莫慈轻轻拉了拉无邪的袖子，转移话题。 “哥，东西拿到了吧。” 无邪被转移注意力，听到吴莫慈的话，摸了摸包，点点头。 “放心，拿到了。” “大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过去，阿宁他们还在等咱们呢？” 黑瞎子拍了拍身上的灰，站直身体，墨镜转向吴莫慈，虽然称呼着大小姐，但语气还是带着那副玩世不恭的劲儿。 吴莫慈目光投向远处戈壁滩，摇了摇头。 “再等等。”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等？” 无邪刚顺下去的气又提起来了。 “等谁啊？” 他们出来都是两个人的，还有其他人吗？ 黑瞎子墨镜后的眉梢挑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行，大小姐说等，那就等。” 说完继续靠在树干上。 期间和张启灵对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张启灵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想到之前瞎子给他说的长白山上的事情，还有之前进青铜门之前看到的，嘴角微微抿直。 第一百六十四章 桃李春风一杯酒 江汀沿着马路开了约莫半小时，远处的地平线上，一栋建筑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生锈的铁栅栏歪歪斜斜，外墙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黑的砖石。 窗户大多没了玻璃，只剩下黑漆漆的洞。 江汀打开了远光灯，刺眼的车灯直射漆黑荒废的建筑，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地。 也是这个时候，江汀也清晰地看到了站在路边不远处的几道身影。 黑瞎子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靠着路边的树干，墨镜反射着灯光，看不清眼神。 张启灵静立一旁，很安静。 无邪则带着点好奇和紧张，挡了挡刺眼的车灯，看向昏暗的驾驶座，只看到半张脸，和抿直锋利的嘴角。 上半张脸被帽子挡住，完全看不清。 站在几人最前面的，是一个气质沉静的年轻女子，正是吴莫慈。 车速放缓，最终在距离他们几米外停下。 引擎未熄，车灯依旧大亮着，将这个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江汀坐在车里，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吴莫慈。 一个明艳且气势沉静的女人。 两双眼睛透过薄薄的一层玻璃对视，空气像是在这一刻凝固。 强光之下，连戈壁滩上细微的尘土都无所遁形，也将两个女人之间那种无声的对峙映照得清清楚楚。 吴莫慈的眼神平静如水，却带着深邃，还有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淡定。 江汀的目光则像淬了冰的刀，隔着挡风玻璃，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警惕，直直地刺过去。 短暂的死寂后，江汀猛地推开了车门。 动作利落，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 在车前站定，背着光，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 “吴莫慈。” 江汀先开了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引擎的低鸣，带着微微的沙哑。 吴莫慈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迎着江汀冰冷审视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江汀。” 同样的回应，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平铺直叙地念出这个名字。 简单的名字互换，像是一场无声交锋。 旁边，无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气氛古怪得让他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往小哥身边凑近了一点。 黑瞎子墨镜后的眼睛兴味盎然地眯了起来，嘴角那点惯有的不正经笑意也深了些，显然对这场面极为感兴趣。 江汀抬眸，从兜里摸出那张印着银色手环的照片，指尖捏着，亮在车灯的光晕里。 目光穿过光线，锁住吴莫慈，声音带着金属的冷硬质感。 “所以，稻米，817，是你？”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旁边的无邪听得一脸茫然，黑瞎子墨镜后的眉头却微微挑动了一下，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 吴莫慈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看着那个熟悉的手环图案。 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在明艳的脸上格外耀眼。 她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反而向前走了几步，眼神闪烁的盯了江汀好一会，声音清晰地传入江汀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桃李春风一杯酒。” 江汀捏着照片的手指几不可察的顿了顿。 好一会儿才轻笑了一声，里面没有一点情绪，就好像单纯的笑了一声。 嘴角微微勾起，不知道是戏谑还是真的在笑。 不过还是接了下去。 “江湖夜雨十年灯。”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无标题10 两句话，在空中轻轻碰撞。 好像达成了某种无言的默契。 也明确的承认了彼此的身份。 江汀那声轻笑还残留在空气里，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在没见到之前江汀对于吴家的穿越者只有一些大致模糊的印象。 因为那些都是通过积累起来的信息形成的一个模糊的人物画像。 但真的见到之后，江汀敏锐的直觉瞬间感觉到了这人隐藏在外表之下的危险与深不可测。 眼前的女人，明艳、沉静，姿态从容。 但身上的气息是骗不了人的。 吴莫慈敏锐的察觉到了江汀的目光里面的探究，但并不在意。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见到了疑似同类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会好奇。 更何况，目前看来，她们并没有冲突。 吴莫慈得到了确认，眼底那抹果然如此的神色也终于沉淀下来。 看着江汀，也不再绕圈子。 “是我。” 顿了顿，目光扫过江汀紧捏着照片的手，意有所指。 “那张照片，是邀请，也是确认，现在看来，我们都没找错人。” 吴莫慈承认了身份，也点明了初衷。 江汀嘴角微微勾起，视线扫过后面的黑瞎子三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再次看向吴莫慈。 “上车。” 脑袋朝身后还没熄火的车子点了点。 吴莫慈嘴角微弯，没有半分犹豫，干脆利落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江汀在她关上车门的瞬间，也利落地坐回驾驶座，砰地一声带上门。 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子重新驶入黑暗，只留下原地尚未完全散去的烟尘，以及面面相觑的黑瞎子三人。 “哎？这就走了？” 无邪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灯，有点傻眼，下意识往前追了两步。 “她们……她们就这么把我们撂这儿了？那个开车的是谁啊？小慈怎么就这么跟她走了？不会有危险吧？” 无邪皱着眉，主要是担心自家妹妹。 虽然对面是个女的，但是刚才一看就知道是个硬茬儿。 万一妹妹吃亏了怎么办？ 还有他妹妹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 刚才那样子可不像是不认识的。 黑瞎子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一点儿不着急，扶了扶墨镜，语气慢悠悠。 “小三爷放心，不会有危险，那位开车的主儿，虽然路子是野了点儿，下手是黑了点儿，脾气是爆了点儿……” 他每说一个点儿，无邪的眉头就皱了一分。 江汀若是在这儿，一定一巴掌拍过去。 黑瞎子抹黑她！ “但是……” 黑瞎子话锋一转，咧嘴露出标志性的痞笑，拍了拍无邪的肩膀。 “跟你妹妹凑一块儿，现在该头疼的肯定是别人，你就别瞎操那份闲心了。” 就以她对小邻居的了解，能跟吴家大小姐凑到一起肯定有什么目的。 他可是知道小邻居是怎样的独的，可不会随意和不熟的人接触。 更何况还是一面也没有见到陌生人。 虽然刚才她们那样子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黑瞎子墨镜后面的眸子微微眯了眯。 小邻居和吴大小姐之间肯定有什么秘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物归原主 而且这个秘密很有趣。 无邪被他这大喘气搞得心忽上忽下。 “不是，黑耗子你说明白点，那人到底谁啊？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无邪皱着眉，到底是谁呢？！ 努力在记忆里搜索。 很快，青铜门前那混乱的一幕，还有震耳欲聋的爆炸，以及那道扛着火箭筒的模糊身影猛地清晰起来。 “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在青铜门那儿，那个……那个用火箭筒的？！” 无邪瞪大眼睛，抓住黑瞎子的胳膊使劲拉扯。 他妹妹跟着这么危险的人跑了？！！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哟，记性不错嘛小三爷！” 黑瞎子嘴角挂着笑，墨镜下的眉毛挑了挑。 同时抽出被无邪使劲儿拉扯的胳膊。 “还有小三爷，我不叫黑耗子，你可以叫我黑瞎子，或者黑眼镜。” 黑瞎子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无邪扯皱的袖子，语气带着点无奈的调侃。 “叫人黑耗子，多不礼貌啊，瞎子我这么风流倜傥……” “我管你叫什么！” 无邪急得打断他，注意力完全在妹妹身上。 “现在重点是那个扛火箭筒的把我妹妹带走了！我们怎么办？” “瞎。” 看无邪真急了，张启灵瞥了一眼黑瞎子，让他别再逗了。 不然等会人真急眼了。 黑瞎子被张启灵一瞥，立刻见好就收。 “得得得，哑巴你厉害。” 视线又看向无邪。 “放心，小三爷，那人熟人，你妹妹丢不了。” “你认识？真的？” 无邪将信将疑地看着黑瞎子。 “真的，比真金还真。” 黑瞎子嘴角挂着笑，又朝张启灵昂了昂下巴。 “不信你问哑巴，他也熟，是吧，哑巴？” 张启灵在无邪询问的目光下，点了点头，简短地确认。 “嗯。” 张启灵的认可显然比黑瞎子那些不着调的话更有分量，让无邪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行了，咱们别磨蹭了，再不赶紧走，可能就要走着去了。” 黑瞎子说完，率先抬脚朝着前面阿宁停车的方向走去。 无邪还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到小哥也跟着走了。 看到俩人的背影，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好抬脚跟上。 ………… 另一边，车上此时的气氛有些安静和凝滞。 坐在副驾的吴莫慈和开车的江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和刚才的气场冲击的场面不同，此时俩人都收敛了外放的锐气，但空气里依然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谨慎的试探。 江汀黝黑的眸子看着前面的路，好像真的在认真开车。 抿直的唇线在车内开着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冷漠锐利。 安静的气氛持续好久。 最终，还是吴莫慈先打破了沉默。 她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平铺直叙的平静。 “当初你当掉手环的铺子刚好是吴家的盘口，所以顺藤摸瓜就查到了你的痕迹。” 说着从衣服里拿出那个银制的手环，叮铃的脆响在车里响起。 “如今找到了主人，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江汀的目光从前方道路短暂移开，落在那个被吴莫慈捏在指尖的银色手环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短暂合作 车厢内昏暗的光线下，手环泛着冷冽的微光，叮铃的脆响像是敲击在记忆里那个被尘封的角落。 江汀的眼神有瞬间的波动。 目光透过这小小的物件看到了很久以前，那个在陌生世界里挣扎求存不得不典当掉随身东西的自己。 不过很快收敛了情绪，视线重新回到路面，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一个旧东西而已，难为吴大小姐一直留着。” 江汀没有伸手去接。 吴莫慈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指尖轻轻摩挲着手环光滑的表面，语气平静。 “不只是留着，它让我确认，这个世界上，还有和我一样的异数。” 她将异数两个字咬得轻微，但却很清晰。 “顺着这条线，才能注意到汪家那位二先生不寻常的关注，以及他对你的紧追不舍。” 说到这里，吴莫慈侧头看向江汀的目光微微好奇了些许。 从两年前开始，她发现之前一直紧追着她不放的汪家人似乎放松了下来。 这让她疑惑，所以之后就调查了。 得到的结果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那些暗地里的目光全都被引到了同为穿越者的江汀身上。 她不清楚江汀是不是和汪家那个穿越者有什么不清楚的过节，但能这么紧追不舍的，肯定有什么目的。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吴莫慈将手环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中控台上，金属与塑料接触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现在，物归原主。” 吴莫慈说道，目光却意有所指地看向江汀。 “或许，它能提醒我们，在某些时候，异数之间，合作比对立更有利。” 江汀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节奏短促。 合作？ 又是合作。 汪灵泽找她合作，吴莫慈也找她。 真的只是因为她是中间那个第三方吗？ 江汀并没有去看那个手环，也没有回应关于合作的暗示。 吴莫慈也没再说话，江汀也沉默了好一会。 “关于汪家那个，你知道多少？” 江汀视线一直看着前面，声音有些冷硬。 对于汪灵泽，江汀知道的信息并不多。 唯二的两次见面都很短暂，虽然交过手，但她知道肯定不会像之前表现的那么简单。 至少之前他的那些诡异能力没有全部用出来。 吴莫慈看着江汀冷峻的侧脸，知道她已经接受了物归原主这个事实背后所代表的意思。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只是在面对汪家那个人做出的短暂合作。 她们都不是什么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不会仅仅是因为都是同类而选择信任。 妄想罢了。 吴莫慈也不再绕弯子，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型U盘，放在了手环旁边。 “U盘里是一些零散的行动记录，和查到的人员信息，都指向汪家那些暗脉。” 吴莫慈解释道。 “他来到这里太久，如果没有必杀的把握，贸然动手可能会有很多麻烦。” 江汀瞥了一眼U盘。 “这些资料可靠？” 吴莫慈轻笑一声。 “吴家的情报网不是吃素的，当然可靠。” “行。” 江汀飞快地瞥了一眼U盘，脚下油门不自觉加深，车速提升，朝着塔木陀的方向驶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隔离 车子行驶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在一处营地停了下来。 跟在江汀她们后面的那辆车也停在了旁边。 吴莫慈打了一声招呼下了车，江汀坐在驾驶座上并没有动。 目光看向中控台上的手环，眼神平静。 几十年卖出去的东西又再次回到了手里。 现在她似乎都还记得当初在那个昏暗的当铺里，她是如何摘下这个手环，将它推向高高的柜台，换来了在这个陌生世界活下去的第一笔微薄资本的。 那时候的她，惶恐，警惕，像是惊弓之鸟，畏畏缩缩。 害怕随时旁边跳出来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杀了她。 也害怕随时饿死冷死在街头。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腹似乎还能感受到当年柜台冰冷粗糙的木质感。 最终，还是伸手沉默地拿起那个手环，冰凉的金属触感与记忆重叠。 没有立刻戴上，只是握在掌心，用力到指节微微泛白。 几十年的光阴，颠沛流离，生死边缘挣扎，许多细节早已经模糊。 但当初拿着卖掉这个手环得到的第一笔钱去吃的第一顿饭她还记得。 毕竟饿了几天的感觉确实是第一次体会。 车窗外，吴莫慈已经走向了后面那辆车，似乎在和无邪他们低声说着着什么。 营地的篝火跳动着，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江汀缓缓松开手，低头看着掌心的手环。 静静地躺在手心，像是只离开了一会儿，而非横跨了漫长的几十年和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阶段。 最终江汀还是没有将它戴回手腕，而是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紧挨着皮肤，能感受到那点微凉的硬物轮廓。 过去的那些经历已经没法改变，但未来不是还在自己手中吗？ 江汀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戈壁滩夜晚冰冷干燥的空气瞬间涌入肺叶，也让江汀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小邻居！” 正当江汀打算去后备箱拿帐篷的时候，就听到远处篝火旁边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江汀转头看过去就看到黑瞎子朝这边招手，旁边还坐着张启灵无邪他们。 跳跃的火焰在他们面前舞动，映射出一片明亮的光，把他们的神情也照的一清二楚。 江汀眼神有些恍惚，这一瞬间，她只觉得在她和那边的火堆隔着很远的距离。 很远，很远…… 似乎隔着一层玻璃把他们分在了两个世界。 江汀愣了好一会，直到一阵凉风吹了过来，她才回过神。 眨了眨眼，手不由得伸向衣兜，摸到那个冰凉的东西。 心稍稍安了下来。 嘴角勾了勾，抬脚朝着篝火走了过去。 靴子踩在砂石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火光跃动，映照着几人的面孔。 黑瞎子依旧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墨镜反射着跳动的火焰，看不清眼神。 张启灵安静地坐在一旁，像是融入了夜色，只有偶尔瞥过来一丝目光。 无邪则显得有些好奇，目光看着走过来的江汀，又看了看自家一脸微笑的妹妹。 吴莫慈已经坐在了无邪旁边，姿态从容淡定。 “小邻居，坐这边。” 黑瞎子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一块垫子，语气带着惯常的调调。 “戈壁滩晚上冷，烤烤火暖和。” 江汀没说什么，走过去，在黑瞎子指的位置坐了下来，离火堆不远不近。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夜间的凉意。 “喝点？” 黑瞎子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小扁壶，朝江汀晃了晃，脸上是那副惯有的不羁的笑。 江汀瞥了他一眼，没接。 黑瞎子也不在意，自己拧开灌了一口。 无邪看着江汀冷淡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小声问吴莫慈。 “小慈，你们……没事吧？” 吴莫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安心。 “哥，没事，我和江小姐聊得挺好。” 她的声音平和。 无邪看了看妹妹，又偷偷瞄了一眼江汀，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总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张启灵的目光落在江汀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移开，投向远处的黑暗的戈壁滩。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偶尔溅起，又迅速熄灭在寒冷的空气中。 几个人围坐在火堆旁，一时间陷入了某种奇异的安静。 只有风声，火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江汀感受着口袋里的手环传来的微凉触感，又看了看跳动的火焰，以及火焰映照下的这几张脸。 垂下了眼睫，微微向后靠了靠，调整了一个更放松的姿势，目光投向跳动的火光，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星空下的对话 戈壁滩，一处距离魔鬼城很近的缓坡。 “二先生，她来了。” 汪岑走过来，朝着旁边坐着的男人恭敬道。 这个她是谁，不用明说他们都知道。 汪灵泽坐在一块风化的岩石上，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面前一小堆篝火。 跳跃的火光映在他温润俊朗的脸上，却照不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身上依旧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白色冲锋衣，在苍茫的戈壁夜色中，纤尘不染，但也与周遭的粗犷格格不入。 听到汪岑的话，拨弄火堆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 “知道了。” 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汪岑垂手立在一旁，不敢再多言。 他是老人了，知道二先生的性子，比起汪先生，二先生更加喜怒不形于色，手段也更为莫测。 所以，比起对汪先生的恭敬，他们对二先生更多的是惧怕。 汪灵泽的指尖轻轻一弹，一粒小石子精准地落入火堆中心，溅起几点火星。 缓缓抬起眼，望向前方黑暗的戈壁滩，那个方向，正是江汀他们停车扎营的方向。 嘴角缓慢地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但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势在必得的冷漠。 终于来了…… 维持着坐姿，静静地望着那个方向，眼神深沉闪烁。 “都准备好了？” 声音传入汪岑耳中，只是目光依旧未移开。 汪岑立刻躬身。 “回二先生，都准备好了。” 汪灵泽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戈壁的夜风更冷了，卷着沙砾，吹得篝火明明灭灭。 汪灵泽目光再次投向跳动的火焰。 他等了太久，久到几乎快要忘记曾经的模样。 这枯燥的毫无起伏的世界，他厌了。 如今，钥匙已经送到门前，他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 一块大岩石上，江汀安静的坐在上面，抬头看向繁星点点的夜空。 比起城市里的喧嚣，戈壁滩的夜晚显得非常宁静。 头顶的星星也好像可以抬手可摘。 近得好像就在眼前。 凉风吹了过来，飘起的长发拂过脸颊，带来一丝痒意。 手指细细摩挲着手里冰凉的手环，叮叮脆响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清脆悦耳。 江汀揉了揉仰头太久了有些酸痛的脖子。 果然，夜里最容易多愁善感吗？ 飘飞出去的思绪收回来，江汀嘴里莫名的轻笑了一声。 吴莫慈走出帐篷，就看到了岩石上的人。 脚步顿了顿，脚下步子转了方向。 来到了岩石下，她没有立刻上去，只是仰头看着坐在上方的江汀。 月光勾勒出江汀清瘦挺直的背影，摩挲手环的动作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透着一种冷寂。 “这里的星空，确实比别处更近些。” 吴莫慈的声音不高，却打破了这片宁静。 江汀摩挲手环的动作未停，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嗯。” 吴莫慈轻轻一跃，也上了岩石，在江汀身旁不远处坐下。 她没有看江汀，目光同样投向浩瀚的星河，语气平和得像是在闲聊。 第一百七十章 守护 “我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也会偶尔想起过去。” “不过比起那个糟糕的世界，我更喜欢这里。” “在这里我有家人，有朋友，虽然曾经只是书中的世界，不过，现在，它就是真实的。” 江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她说。 她知道，也许这些事情也只有同为穿越者的她才能听到吴莫慈说这些事情。 吴莫慈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我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从最开始，吴家大小姐的身份会给我带来什么。” “但我还是在三叔开始计划的时候，一脚踩了进来。” “呵呵，他们是我的家人，也是曾经期望的亲人，所以再怎么样，我都会守好。” 说到最后，吴莫慈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曾经以一个读者的身份看这个世界，她不理解无邪。 但真的身在吴家，她有些感同身受了。 那些轻飘飘的为什么要入局呢？为什么不上报呢？为什么不跑呢？ 这些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简单。 有些感情，并不是能轻易割舍的。 有些选择可以不理解，但也要尊重。 江汀手上的动作停下，转头看过去。 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声音在微风中显得冷静而透彻。 “你想改变他们的结局。” 不是疑问，是肯定。 吴莫慈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无声已经是回答了江汀的问题。 江汀得到答案也没什么反应。 在意料之中。 “世上的一切，大抵都是守恒的，他们减少了痛苦，那其他部分就会由试图改变的你来承担。” 吴莫慈闻言也只是顿了顿，并没有反驳。 “我知道。” “不过，这是我的想法，也是在这个世界找到的生存下来的意义。” 听她这么说，江汀也没再出声了。 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江汀只能尊重。 但这并不意味着是错的。 不过，吴莫慈这只蝴蝶的翅膀很小，只能改变很小的一部分，但并不能改变主线。 那是大势，并不会因为个人想法而发生大的改变。 本来九门的局就不仅仅只是因为吴家就能形成的。 无三省，陈文锦，解连环，张启灵，九门，吴家，张家，汪家，还有它…… 都是形成这个主线的原因。 这么多的力量，根本不会由个人的意志发生改变。 在上帝视角看书中世界，看的人总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们拥有剧本，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改变些什么。 但是，真正处在其中，才会知道哪有那样简单呢。 人心都是复杂的，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决定。 人的意志并不会因为别人的行为而转移。 远处，篝火旁。 黑瞎子手肘撑着身后的沙地仰面躺在地上，眼角余光瞟着远处岩石上那两个并肩而坐的身影。 墨镜挡住了他大部分眼神，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显得有些玩味。 “啧，瞧见没？” 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眉头微蹙的无邪。 “俩姑奶奶聊得挺投入，这大半夜的，星空下，啧，有格调。” 无邪哼了一声，打开伸过来的手肘。 从包里摸出一包压缩饼干，撕开包装啃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标题11 不过视还是好奇的瞟了过去。 “她们到底在聊什么？之前小慈下车就有点不对劲，那个女生也是神神秘秘的。” 咽下干巴巴的饼干，语气带着担忧。 “她们不会有什么事吧？” “有事？” 黑瞎子轻笑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躺姿，双手枕在脑后。 “能有什么事？顶多就是交流一下怎么在戈壁滩保持发型不乱，或者探讨一下哪款压缩饼干口感最接近墙皮。” 这调调和语气，带着轻松和惯有的调侃。 无邪被这话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总觉得那个江汀……不简单，小慈跟她待在一起，我不放心。” “不简单就对了。” 黑瞎子懒洋洋地回道。 “这地界儿，简单的人活不过两集，至于你妹妹……” 说到这儿顿了顿，墨镜朝吴莫慈的方向偏了偏。 “她可比你想象的精明多了，小三爷同志，你这滤镜有点厚啊，还有，吃你的饼干吧，瞎操心。” 无邪被他堵得没话说，只能愤愤地又咬了一大口饼干，嚼得嘎吱响。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张启灵，微微抬起眼睫，清冷的目光掠过远处岩石上的两个身影，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随即又恢复平静。 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边一根干燥的柴火折成两段，投入火中。 火星噼啪溅起一点。 黑瞎子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嘿嘿一笑。 “瞧见没，哑巴都表示赞同。” 张启灵连眼皮都没抬，显然懒得理他。 无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知道从这两人嘴里是问不出什么，只能郁闷的用力咀嚼着嘴里没什么味道的压缩饼干。 黑瞎子嘴角微微上扬，也不再逗无邪，自顾自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江汀没有在外面停留太久。 那片刻的交谈已经结束，也不会再提及。 对着吴莫慈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朝着自己那顶单人帐篷走去。 钻进帐篷，拉好拉链。 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外壳坚硬的便携箱。 打开，里面是一台轻薄但明显经过改装的电脑，以及一套小巧的卫星信号接收装置。 动作熟练地连接电源，展开微型卫星天线，将其小心地贴近帐篷内侧，对准信号最佳的角度。 开机，屏幕亮起的冷光映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尝试接入公共卫星网络。 戈壁滩深处，信号断断续续，时强时弱。 屏幕上数据流跳动，连接图标旋转着。 帐篷外，黑瞎子哼着的小曲不知何时停了，看似随意地翻了个身，面朝江汀帐篷的方向。 墨镜下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帐篷布料隐约透出的那一点微弱蓝光，以及几乎不可闻的设备运行的细微嗡鸣声。 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并没作声，只是看了一眼。 过了几分钟，电脑屏幕上终于显示出连接成功的提示。 江汀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立刻调出一个简洁的界面，纤细的手指再次在键盘上飞舞。 开始检索查询她需要的信息。 第一百七十二章 提前进入 帐篷里，只有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和江汀平稳的呼吸声。 屏幕的冷光在眼中跳动，映照出快速滚动的数据流和复杂的地形图。 江汀皱着眉看着屏幕上的东西。 虽然通过公共卫星检索到的附近的地形图，但很多区域更深层的地理结构，几乎是一片空白。 这意味着这部分是无人区，且有不知名的能量磁场干扰。 她如果进去，只能自己小心了。 那些提前知道的剧情不是万能的，也不可能真的倚靠张启灵他们。 正当江汀凝神分析那些残缺的地形数据时，电脑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 一个简洁的窗口强行弹出，覆盖了她所有的操作界面。 不是系统警告，也不是连接错误。 窗口里只有两样东西。 一个精确的定位坐标点。 位置就在魔鬼城深处，在地图上没有任何标注的区域。 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有些模糊，不过照片的主体却清晰得刺眼。 是煤气罐！ 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特制的笼子里，看起来有些萎靡，但似乎没有受伤。 江汀手指一瞬间捏紧了鼠标。 汪灵泽！！ 他竟然直接发了坐标给她。 江汀眼睛微微眯起，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黑沉的眸子在光屏下显得有些无机质的冷感。 抿直的嘴角微微绷紧。 几秒钟的死寂。 帐篷里，只剩下江汀轻微的呼吸声，和电脑风扇细微的嗡鸣。 然后，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里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 江汀没有试图去追踪信号来源，对方既然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她，并突破她的设备防御，就不会留下破绽。 而且也没必要。 快速移动手指，清理掉之前所有的检索记录，只保留了那个坐标点。 关机，拆卸设备，将所有东西有条不紊地收回便携箱。 拉链被拉开。 江汀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手里只拿着那个装着电脑的便携箱和随身背包。 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停在一旁的车，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将东西扔在副驾上。 “江汀？” 吴莫慈察觉到她的动作，站起身，带着询问。 黑瞎子墨镜后的目光投向江汀，看着收拾的东西的动作眉梢挑了挑。 “小邻居，这大半夜的，去哪儿啊？” 无邪和张启灵也看了过来。 江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引擎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低吼。 附近的伙计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投来目光。 江汀降下车窗，只露出半张冷峻的侧脸，目光掠过众人，最终落在吴莫慈身上，声音平静无波。 “他找我了，如果你速度够快，合作继续。” 说完也不等吴莫慈出声，车轮直接碾过砂石，倒车，转向，朝着魔鬼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篝火旁一片寂静。 无邪愣愣地看向车子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她就这么……一个人进去了？” 黑瞎子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墨镜下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脸上惯有的戏谑消失。 “哑巴，看来之前追着小邻居的那个人又来了。” 张启灵视线也看向车子消失的方向，淡淡的点了点头。 “嗯。” 第一百七十三章 荒凉的不只是沙漠，还有人心 车子安静地碾过地上的沙石，朝着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深处驶去。 整片无人的区域，只有一辆亮着车灯的车，孤独地行驶在根本没有路的荒漠上。 光柱刺破黑暗，所能照亮的，只有前方有限的一片砂石和无尽的夜色。 江汀安静地握着方向盘，眼神在昏暗的车厢内看不清。 车载导航屏幕是空白的，那片区域没有任何电子地图可供参考。 唯一可以指引的，就是那个坐标点，以及内置在改装电脑里正独立运作的简易方位指示程序。 江汀没有开得很快，在这种地方，未知的沙坑和岩沟比较多，一不小心就会陷下去。 距离那个坐标点距离不近，她可不想靠两条腿走过去。 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很单调，尤其是在这安静荒芜的地方。 车窗外，是纯粹的黑暗。 远离了营地的篝火，戈壁滩的夜晚露出了最原始荒凉的面目。 风声呜咽，卷着细沙擦过车窗，发出沙沙的轻响。 江汀嘴角抿了抿，最后抬手，打开了车载电台，调到一个只有噪音的频段。 滋滋啦啦的白噪音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稍稍驱散了一些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孤寂感。 抬眸，目光扫过后视镜，除了自己车灯在后方拖出的微弱光路和扬起的沙尘，什么也看不到。 很黑，很安静…… 如果现在下车，江汀会觉得她此刻站在了月球。 手指捏紧了方向盘，江汀脚下猛地一个用力，踩下了油门，车子的速度加快了些许。 如果煤气罐在的话，此刻肯定会趴在车窗上嗷嗷的吼。 江汀几乎能想象出那副场景。 那只胖狗肯定会不安分地在副驾上挪动，毛茸茸的脑袋使劲往车窗边凑。 如果打开窗户，戈壁滩狂野的风会瞬间把它那张胖乎乎的狗脸吹得变形，嘴筒子翻起，露出粉色的牙床，耳朵向后飞掠，活像只炸毛的飞鼠。 还会兴奋的发出嗷嗷声，尾巴死命地摇，爪子扒拉着车窗边缘，试图去够那根本触碰不到的风。 傻样…… 江汀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副驾驶，唇角微微抿直。 手指微动，打开了车窗，外面的风灌了进来，江汀觉得沙漠的晚上果然有些冷。 深吸一口气，将油门踩得更深了些。 ………… 距离无邪他们营地不远的一处背风坡后，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岩石的阴影里。 “三爷，小三爷他们就在前面，我们没有靠近。” 一个伙计压低声音，对着身边气质有些沧桑深沉的中年男人汇报。 无三省穿着深色的防风服，脸上带着些许风尘，眼神锐利。 手里举着望远镜，远远望着那片跳跃的篝火，以及火堆旁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目光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篝火照耀范围之外，那片彻底吞噬了车尾灯的黑暗方向。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刚才离开的那辆车，看清是谁了吗？” 无三省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太快，没看清正脸，但确定是个女人，独身一人，朝着魔鬼城深处去了。” 伙计回答得干脆利落。 “需要跟上去吗，三爷？” 无三省放下望远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夜色掩盖了他眼底深处流转的神色。 “不必。” 连环在里面，不会出事。 而且小慈也跟在小邪身边，出了问题也会及时解决。 重新将目光投向无邪所在的方向，低声吩咐旁边的伙计。 “按原计划，保持距离，暗中盯着。” “是，三爷。” 伙计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伤心的狗子 江汀沿着路线到了魔鬼城外面，踩下刹车。 车灯的光柱打在前方，映照出大片嶙峋怪异的阴影。 那是一层层凸起的风蚀岩，在黑漆漆夜色笼罩下，显得格外诡谲，像一片寂静扭曲的石林迷宫。 耳边传来呜呜的风声，比在开阔戈壁上更加清晰。 那声音穿过岩柱间的孔洞和缝隙，被拉扯变形，发出低泣和尖啸的声响。 在这死寂的夜里盘旋不去，搅得人心头发毛。 江汀看了一眼旁边打开的电脑界面，上面的坐标点显示，就在这片魔鬼城的深处。 不过…… 江汀垂眸，看着那个坐标点，眼神闪烁。 穿过魔鬼城，里面很可能就到了所谓的西王母宫外面的那片雨林。 江汀熄了火，关掉车灯。 坐在驾驶室里，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那片黑暗的石林。 非常安静，除了那些诡异的风声，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 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脚踩在沙砾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瞬间就被风声吞没。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细沙扑面而来，江汀眯了眯眼，从后备箱里取出强光手电和随身背包。 咔哒。 手电亮起，一道凝聚的光束扫过近处几根巨大的岩柱。 岩石表面布满了风蚀的沟壑，在手电光下呈现出明暗交错的光影，更添几分阴森。 紧了紧身上的背包，江汀眼神凝了凝，抬脚走了进去。 ………… 西王母宫，雨林。 一处建造的临时营地内，灯火通明。 空气湿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某种奇异香料混合的气味。 “二先生，她到魔鬼城了。” 一名小汪恭敬地站在汪灵泽身后汇报。 此时的汪灵泽已经换上了一身更便于在雨林环境中活动的深色衣服，但那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温润气质依旧未变。 不过此刻他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布满古老刻痕的石制祭坛前，闻言，缓缓转过身。 “比预计的还要快一些。”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指尖轻轻拂过祭坛边缘一道深刻的划痕。 “东西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 手下立刻回答。 汪灵泽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没有丝毫暖意，只有漠然。 “很好，继续盯着，直到她过来。” “是！” 手下领命退下。 汪灵泽重新将目光投向祭坛，以及更深处那片被黑暗笼罩的石宫遗迹。 既然青铜门去不了，这里也挺合适的。 毕竟脚下那块陨玉可是意外之喜呢。 虽然不是很保险，但足够了。 而且，这是最好的时机，他也等够了。 江汀……希望你快点…… 汪灵泽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带着一点点……期待。 营地一个角落，紧闭的铁笼子里一只胖狗萎靡的趴在地上，鼻子用力抵在冰冷的铁栏杆缝隙处，没精打采的。 笼子外面放着饭盆，不过里面的饭菜还都是满满的，一点也没少。 “呜呜……” 铲屎的，你在哪儿？ 这里一点都不好，没有熟悉的那个小窝，没有柔软的垫子。 尾巴无力地耷拉着，往常总是兴奋摇晃的尾尖此刻沾了尘土，一动不动。 圆圆的黑眼睛湿漉漉的，没什么神采地看着笼子外那盆动也没动的食物。 闻起来怪怪的，不是铲屎官给的味道。 铲屎的去哪儿了？ 是不是我上次偷吃她藏起来的肉干被发现了，所以她不要我了？ 这个念头让狗子有些沮丧，把毛脑袋往两只前爪里埋了埋。 “呜呜……”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无标题12 比起夜晚的寒冷，白天的戈壁滩显得有些燥热。 远处的魔鬼城在强光下呈现出与夜晚截然不同的面貌，那些风蚀岩柱的轮廓更加清晰，但依然散发着沉默而诡谲的气息。 阿宁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几名装备精良的伙计站在她身后。 目光锐利地看向篝火残余旁的无邪几人。 “无邪，你跟我进去。” 阿宁的声音在干燥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无邪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错愕。 “我？” 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吴莫慈，又飞快地扫过黑瞎子和张启灵。 黑瞎子闻声墨镜下的眉毛一挑，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没出声，就抱着手臂在旁边看好戏。 张启灵没说话，不过眼神却平静地落在阿宁脸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旁边的解雨辰也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上前一步站在无邪旁边。 “阿宁队长，无邪又不是专业的，魔鬼城内情况不明，带他进去是不是风险太大。” 阿宁对解雨辰的话不置可否，不过视线看向无邪，又扫过他身后的张启灵，嘴角微微勾起，带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无邪自然不是专业的，不过……小哥可能不会管别人，但不会不管无邪，不是吗？” 阿宁的意思很明显，是想用无邪牵制张启灵。 毕竟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虽然是她请来的，但可不一定会听她的话。 无邪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小哥。 黑瞎子抱着胳膊的手动了动，墨镜下的眼神闪了闪，嘴里嗤笑一声。 不知道在笑阿宁的利用，还是在笑老伙计身上即将多出来的绳子。 张启灵依旧沉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那双沉静的眼眸在阿宁话音落下后，扫了一眼无邪。 沉默，本身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应允。 阿宁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自己戳中了要害，语气更添了几分把握。 “所以，无邪，你跟我们一起。” 吴莫慈站在最后面看着事情的发展，在看到事态已定这才走上前来，站在无邪身边。 “阿宁队长，我和我哥一起进去。” 声音温和，脸上也带着柔和的笑意，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 阿宁眯了眯眼，锐利又带着审视的视线和吴莫慈始终温和的目光对上。 这吴家大小姐来这里到存在感一直不高，但能来这里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两人对视几秒，然后阿宁眉梢挑了挑。 “行，既然吴小姐要一起，那就一起吧。” 然后转向自己的队伍，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 “检查装备，五分钟后出发！” 无邪在听到吴莫慈也要进去，心里瞬间提了起来，转头压低声音。 “小慈，你……” 吴莫慈对上无邪忧虑的目光，脸上柔和的笑意未减，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打断了他的话。 “哥，放心，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吗？” 眼神意有所指。 无邪瞬间想到了她妹妹从小的那个奇怪的能力，咂了咂嘴，最后什么也没说了。 确实，比其他，他妹妹厉害多了。 不过还是有些担心。 黑瞎子咂了咂嘴，墨镜下的目光在吴莫慈身上转了一圈，又瞥向旁边沉默的张启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嘀咕。 “哑巴，你这带孩子的活儿看来是推不掉了。” 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 张启灵没有回应黑瞎子的调侃，目光在无邪和吴莫慈身上短暂停留，随即转身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解雨辰看到他们已经决定了，只能走到无邪和吴莫慈身边，将两个小巧的急救包塞进他们手里。 “小心点，有事对讲机联系，我们在外面接应。” 目光尤其在吴莫慈脸上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探究和提醒。 “谢谢小花。” 无邪咧了咧嘴角接过，攥在手里。 “谢谢小花哥哥。” 吴莫慈也微笑着点头致谢，将东西妥善收好。 五分钟转瞬即逝。 阿宁在队伍打头，无邪和吴莫慈被安排在队伍中段的位置。 烈日下，一行人踩着沙砾，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诡谲的石林迷宫前进。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来自高维的力量 在魔鬼城内走了两天，江汀终于穿过了那片像迷宫一样的风蚀岩区域。 当眼前的视野骤然开阔时，瞳孔不由得微微收缩。 眼前不再是单调的土黄与灰褐，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绿色。 高大又形态奇特的树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像是巨蟒般缠绕垂落。 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蕨类和灌木疯狂生长，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空气瞬间变得湿热黏稠，裹挟着泥土的腥气和植物腐败的微甜。 与魔鬼城里干燥的风沙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的难以想象在沙漠的深处会有这样一片绿洲。 江汀站在雨林外面，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不过，江汀低头看了看终于重叠的坐标点。 说明她已经抵达了所在的区域。 江汀没有立刻踏入这片生机勃勃的绿色世界。 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开始扎帐篷。 在魔鬼城内走了两天都没怎么休息，需要先休整一下。 不然进去雨林，可能还没找到目标就先累垮了。 熟练地搭好帐篷，然后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岩石坐下，从背包里取出水壶喝了一口水，又拿出压缩食物慢慢咀嚼，补充体力。 脑海里想着汪灵泽这次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过，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一次，江汀打算下死手，一定要杀了他。 上次在墓里面很多东西都用不了，她怕一颗下去，墓就塌了。 在这里，应该没有顾忌了。 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这样一个一直盯着自己的敌人隐在暗处，始终是被动的。 她不可能一直这样被牵着鼻子走。 而且…… 江汀低头看着双手，眼神有些迷茫和恍惚。 之前单独问了吴莫慈，她控制植物的能力在她那个世界叫做异能。 而自己的能力，在她那个世界也是有的，只是异能的一种。 所以她的空间真的是所谓的异能吗？ 是怎么来的呢？ 江汀觉得自己有些迷茫，她并不是吴莫慈那样来自一个个人力量超凡的世界。 她的世界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科技世界啊。 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怎么会有空间，还有…… 江汀抬手摸了摸脸，唇线抿直。 是因为身穿吗？ 她和吴莫慈来到这个世界的区别就只有她是身穿，而吴莫慈是魂穿。 这会是原因吗？ 还是还有其他的因素。 江汀在雨林外面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江汀吃完早餐收拾好。 站在雨林外面看了看，最终选了一个看起来相对容易下脚的方向走了进去。 靴子踩在覆盖着厚厚落叶的泥地上，几乎发不出声音。 雨林内部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些许阳光顽强地穿透层层叠叠的叶隙，投下斑驳的光斑。 各种虫鸣鸟叫，以及无法辨识的窸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显得异常嘈杂。 不过这样的噪声在这样的环境却又反衬出一种被孤立隔绝的寂静。 江汀走得很谨慎，不断用匕首拨开挡路的藤蔓和枝叶。 同时仔细的注意周围的动静。 这里可是原始雨林，不得不小心。 大约行进了一个小时后，江汀的脚步再次顿住。 第一百七十七章 修真者的傲慢 在前方不远处，一棵气根盘结的古树树干上，被人用某种尖锐物体清晰地刻下了一个箭头标记，指向左前方。 标记的刻痕很新，边缘的木质纤维还未完全氧化变色，显然是留下不久。 江汀眼神闪烁，视线朝着箭头方向看过去。 和周围并无区别。 但她知道，这肯定是汪灵泽他们留下的。 那些人或许就在这附近了。 江汀站在原地，锐利的目光仔细扫视着周围。 浓密的灌木丛、垂落的藤蔓、厚厚的落叶层…… 除了偶尔从树冠落下的水滴和不知名虫子的鸣叫，再无其他异动。 江汀深吸了一口湿热沉闷的空气，将武器反手握紧，刀刃紧贴小臂。 迈开脚步，朝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走去。 之后的路上，类似的标记接二连三地出现。 有刻在岩石上，有系在显眼的藤蔓上，甚至是几片被刻意折断指向明确的宽大叶片。 这些标记串联起一条路径，引导她在复杂的雨林中穿行。 江汀的脸色越来越沉静，眼神却越来越冷。 身上的肌肉微微绷紧，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直到穿过一片密不透风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被高大树木环抱的林间空地，空地的中央，赫然搭建着几顶墨绿色的军用帐篷，组成了一个简易的临时营地。 而在营地最中央，一把折叠椅悠闲地摆放在空地上。 汪灵泽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便服，正坐在椅子上，面前甚至摆着一张简易的折叠桌，上面放着一套白瓷茶具，袅袅地冒着几近不可见的热气。 听到这边的动静，他抬起眼，看向从林中走出，发梢和肩头还沾着些许湿气与碎叶的江汀。 脸上露出了那抹熟悉的温润笑容，只是笑意从不达眼底。 像是久等了一样，语气平和的开口。 “江小姐，辛苦了。” 这态度，像是在招待一位客人，甚至还抬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空位。 “雨林路难行，喝杯热茶，驱驱湿气如何？” 目光掠过江汀异常锐利的眼神，最终落在她紧握着弯刃的手上，嘴角的弧度几不可察地加深了一丝。 江汀站在营地边缘，看着坐在那里的汪灵泽，眼睛微微眯起，随后扫视着整个营地。 除了汪灵泽，江汀还感觉到营地里其他人的气息。 看来不止他一个。 这里还有不少其他汪家人。 视线回到汪灵泽身上。 “我的狗呢？” 江汀声音冷的掉渣。 汪灵泽似乎早知道她会这么问，嘴角微微勾起，抬手拍了拍。 两个汪家人抬着一个笼子从后面走出来，被哐当一声放在地上。 “汪汪！！” “呜呜……” 煤气罐看到江汀的瞬间整只狗的激动了起来。 但是笼子太小，整个身体都蜷缩在里面。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而且整只狗还瘦了一圈儿。 “汪汪！！” “呜呜……” 两只前爪死死扒住铁笼的栏杆，胖乎乎的身体激动得直往栏杆上撞，喉咙里发出又尖又急的叫声。 混合着欢喜委屈和求救的意味。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生存之战?开始 黑溜溜的眼睛死死锁在江汀身上，尾巴疯狂地摇动，拍打得铁笼砰砰作响。 江汀看了一眼狗子，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神情波动，只是握着弯刃的手指关节紧了紧。 目光盯着汪灵泽，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比刚才更冷。 “放它出来。” 汪灵泽在旁边欣赏着眼前这幕，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轻轻摆了摆手，那两个汪家人立刻上前，一人打开了笼门上的锁，另一人则警惕地站在一旁，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 笼门打开的瞬间，煤气罐像一颗炮弹一样，嗖地就冲了出来。 四肢爪子因为跑得太急在泥地上打滑了一下，然后不管不顾地扑向江汀，一头扎进她腿边。 毛茸茸的脑袋拼命蹭着裤腿，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尾巴摇得像要起飞。 江汀能感觉到它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身上的毛都掉了不少。 不过江汀没有低头，也没有伸手去安抚它，所有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汪灵泽身上。 把她引过来，这么轻易地放了煤气罐，肯定有什么目的。 江汀抬起眼，眼中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你真正的目的了。” “费尽心机的把我引到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江汀向前踏出一步，靴子踩在松软的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随着这一步，周身的气势陡然变得危险锐利起来，像一柄终于出鞘的利刃，直指汪灵泽。 汪灵泽面对江汀骤然提升的压迫感，脸上那抹温润的笑容淡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炽热的期待。 对于江汀身上的气势，他并不在意，反而缓缓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 “目的？” 嘴里重复着这个词，声音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异常清晰。 “江小姐，到了这一步，想来你已经有所猜测了，我所求的，一直都很简单……”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江汀。 “是你。” “你身体穿越时空通道留下的时空能量，我需要它，所以江小姐，为了我能够回去，就要拜托你助我一把了。” 语气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急切，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终于彻底剥落。 江汀闻言眉头深深皱起。 时空能量？ 她身上有这东西？ 那她的那些能力也是因为这吗？ 这些虽然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江汀听得明明白白。 汪灵泽要她的命！！ 想到这点，江汀的眼睫微微垂下，凛冽的眼眸更加的狭长锐利起来。 “汪汪！！” 身边的煤气罐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凶狠的朝对面的人吼叫。 江汀一把抓住了煤气罐的后颈皮往身后扯。 汪灵泽冷笑一声，一挥手，那些汪家人立刻全部出来了。 “江小姐，为了不必要的见血，希望你配合。” 江汀站在原地紧抓着激动的煤气罐，眼神深沉的看着几乎要围过来的这些汪家人。 这些人身上的气息都很沉重，想来都不是简单角色，至少是汪家的精英。 看来，今天要走出去，很难。 低头看了一眼脚步呜呜叫着的煤气罐，手指捏紧了狗脖子后面的皮毛。 煤气罐…… 第一百七十九章 炮火犁地 汪灵泽的那些废话像放屁一样，江汀完全没听。 眼神死死盯着对面的人。 在汪灵泽挥手，那些汪家精英即将合围的瞬间，江汀猛地将手中的煤气罐往身后空地用力一推。 “躲好！” 同时，脚下发力，身体像猎豹一般冲了出去。 手中弯刃划出一道冰冷的寒光，直取左侧那名汪家队员的脖颈！ 那人显然也是好手，反应极快，侧身避过要害，手中短刀顺势上撩，格向江汀手腕。 “铛！” 兵刃交击，发出刺耳锐响！ 江汀身体在空中一个借力旋身，左腿如同钢鞭般扫向另一名试图从侧面偷袭的队员腰腹！ 那人急忙双臂交叉格挡，嘭的一声闷响，被踹得踉跄后退。 但这些汪家人的配合极为默契，就在江汀攻击两人的间隙，身后和右侧的攻击已然临身！ 刀风凛冽，直劈后心与肩胛！ 江汀眼神一冷，猛地一个矮身，同时弯刃向后反手一撩！ “嗤啦！” 刀尖划过身后那人的胸口，鲜血直接飙了出来。 同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紧接着刺向她后腰的另一把匕首。 “汪汪！嗷呜！” 被推到后面的煤气罐急得团团转，看着这么多人打铲屎的，猛地发出一声咆哮，瞅准一个空档，冲向一个正举刀砍向江汀下盘的汪家人。 张开嘴，一口狠狠咬在了那人的小腿上！ “啊！” 那人吃痛，动作一滞。 江汀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弯刃瞬间一折，精准地刺入那人持刀的手腕！ “当啷！” 短刀落地。 同时另一只手一把匕首直刺面门，刀刃直接穿过了头颅。 砰！ 尸体倒下，借着这个空隙，江汀身形猛地向后急退，拉开双方的距离。 “煤气罐，回来！！” 听到江汀的声音，煤气罐立刻朝这边跑过来。 江汀拉开距离的一瞬间，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狭长锐利的眼眸更加漆黑深邃，像是浸了寒潭的墨玉。 几缕被血水浸湿的黑发黏在额角和脸颊，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平添了几分战损的野性。 看到江汀嘴角的笑意，汪灵泽微微皱眉。 下一刻眼睛微微睁大，不好的预感成真。 一个粗犷沉重的火箭筒陡然出现在江汀的肩上。 空间？！ 法器？！ 汪灵泽眼睛瞬间微微眯起。 “不好！散开！” 一名汪家人厉声嘶吼，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东西。 但是江汀可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黝黑的发射管在斑驳的雨林光线下，反射着死亡的光泽。 只是，下一刻。 “轰！！！” 震耳欲聋的咆哮撕裂了雨林的嘈杂！ 一道炽热的火舌从发射管末端喷涌而出，巨大的后坐力让江汀的身体猛地向后一顿，脚下泥土陷下去一个深坑。 火箭弹拖着耀眼的尾焰，瞬间跨越了短短的距离，一头扎进了中间拿起围过来的汪家人群中。 轰！！ 一团巨大的火球裹挟着毁灭性的冲击波悍然膨胀开来。 最中心的几个汪家人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在极致的高温和撕扯力下瞬间解体。 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碎片，像血红色的暴雨向四周激射。 稍远一些的人也被狠狠掀飞，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炽热的气浪席卷而过，将帐篷撕成碎片，还将周围的不少树木拦腰折断。 不过江汀可没有停下，手指再次按在了扳机上。 轰！！！ 轰！！！ 接二连三的炮弹击射了出去。 泥土混合着血水把整个营地好像犁了一遍。 硝烟的味儿弥漫在整个营地。 第一百八十章 雷法 硝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营地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巨大的冒着缕缕青烟的焦黑弹坑。 以及周围一片被暴力翻犁过的狼藉土地。 焦糊味与血肉烧灼的怪异气味令人作呕。 弹坑边缘，散落着无法拼凑的残肢碎块，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黑色的泥土，汇聚成一片粘稠的沼泽。 一些尚未完全死透的躯体在血泊中无意识地抽搐着。 “啪啪啪！！” 巴掌声透过还未彻底散去的硝烟传到江汀耳中。 眼神微微凝重，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汪灵泽还是一尘不染的站在另一边，脸带笑意的看过来。 “江小姐，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意有所指的看向江汀身上的火箭筒。 眼神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江汀眼神死死盯着拍着手的人，此刻他身上的气息很危险。 让她有些心悸。 “汪灵泽。” 声音不高，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呵呵呵……江小姐，看来想要达到我的目的，不得不动手了，在下也想试试江小姐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汪灵泽话音刚落，身形几乎是瞬移一般，瞬间出现在江汀面前，抬手便是一记凌厉的掌风。 江汀瞪大了眼睛，反应极快，侧身一闪，同时将火箭筒横在身前。 “嘭！” 一声闷响，掌风蕴含的力量直接透过了火箭筒的金属外壳，狠狠撞在江汀的双臂和胸口上。 “呃！” 江汀只觉得一股力量透体而入，胸口像是被重锤击中，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整个人巨力打得向后后退几步，在松软的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江汀眼神一冷，抬眸看向面色依旧温和的汪灵泽。 比起身手，她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汪灵泽一击未中，再次欺身而上，双手如鹰爪般抓向江汀的面门。 江汀快速后仰，身体继续与地面平行，爪钩擦着面颊而过。 砰砰砰！！！ 激烈的交锋在这片凹凸的焦土上上演着。 不过，比起江汀的吃力，汪灵泽显得游刃有余。 而且他的速度太快，根本不给江汀拉开距离的机会。 “汪汪汪！！” 看到铲屎的被打，煤气罐急得扑过来咬汪灵泽。 但被一脚直接踹飞出去。 “煤气罐！！” 江汀看着被踹飞出去的狗子，有些着急。 但也因为这个分心，被汪灵泽抓住机会，一腿直击胸口，整个人直接被踢飞出去。 胸口的剧痛让江汀皱眉，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努力控制着身体不跌落在地上。 同时，一只手出现一个黑黢黢的东西，朝着汪灵泽的方向一丢。 轰！！ 爆炸声轰然响起。 爆炸的火光瞬间吞没了汪灵泽的身影。 不过由于距离太近，灼热的气浪也将刚刚落地的江汀再次掀飞。 身体重重地摔在焦黑泥泞的地上，喉头微微发堵，又喷出一口鲜血，胸口被踢中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痛，肋骨可能已经裂了。 不过江汀的眼神依旧死死盯着爆炸的中心。 火光与烟尘缓缓散去，露出了其中的景象。 汪灵泽依旧站在那里，甚至连位置都未曾移动。 但在他身体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流转着淡蓝色电弧的半透明能量护罩。 护罩表面水波般荡漾，将刚才那近在咫尺的爆炸威力完全隔绝在外，只有些许烟尘沾染在他的衣角。 江汀死死咬牙。 伤不了他！！ “呵呵呵………江小姐，你还要挣扎吗？” 脸上扬起温和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很冰冷。 同时微微抬手，看着指尖跳跃的发出细微噼啪声的蓝光，脸上的兴味更浓了。 “江小姐，希望你明白，在真正的力量面前，这些外物，终究只是小道。” “小道你爹！！！” 艹！！！ 一边打，还一边言语攻击！！ 江汀迅速站起身，手里的炸弹不要命的朝汪灵泽丢过去。 现在可管不了距离近不近，只要炸不死她，她就要炸死汪灵泽！！ “不自量力！！” 汪灵泽眼神一冷，身周的能量罩挡住这些炸弹。 同时，缓缓抬起双手，双手掌心向上，那淡蓝光迅速汇聚膨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声！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股力量而变得扭曲。 看到滋滋的雷光，江汀瞳孔猛缩。 还不待反应，汪灵泽双掌猛地向前一推！ “嗤啦！！！” 一道刺目无比的蓝色闪电，像扭曲的雷蛇，撕裂空气，直劈江汀！ 江汀瞳孔瞪大，死亡的阴影像冰水般瞬间浇遍全身。 “啊啊啊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雨…… “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嘶吼响彻在林子里。 江汀双目赤红，眼睁睁看着那道毁灭性的蓝色雷蛇撕裂空气，击中她的身体。 整个躯体好像被撕裂了一般剧痛。 皮肤爆裂开丝丝裂纹，鲜血不要命的喷涌而出。 死亡的气息似乎已经扼住了她的喉咙！ 避不开！挡不住！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 “啊啊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传遍全身。 像是每一根神经都被放在火上灼烧，又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穿刺。 身体有一瞬间麻痹，失去了知觉，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弥漫开来。 “嗯哼！” 雷电渐渐消去，江汀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被残余的冲击力狠狠掼倒在地，身体在焦土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身体蜷缩在地上，身上的衣物多处被烧化，下面的皮肤一片漆黑，甚至能看到些许破裂的伤口下渗出的组织液和鲜血。 剧痛让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厥过去。 江汀死死咬着牙，眼神充满了戾气。 血丝几乎充满了眼球。 “汪汪！呜……” 被踹飞的煤气罐挣扎着爬起来，看到铲屎的惨状，发出焦急的呜咽，又想冲过去。 但恐惧和受伤的身体让它不敢直接冲过去。 只能慢慢挪到江汀身边，担心又焦急的用鼻子使劲拱她。 ………… 刚来到悬崖边的无邪几人，脚步还没站稳，就被雨林深处传来的一声沉闷爆炸惊得心头一跳。 只是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紧接着，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穿透层层叠叠的植被，尖锐地刺入了他们的耳膜。 那声音…… 虽然因为距离和扭曲有些模糊，但还是有人听的出来。 “是江汀！” 吴莫慈脸色骤变，失声喊道。 张启灵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心神一紧，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毫不犹豫的跳下去，然后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小哥！！” 无邪也被这声音刺到脸色一变，想到之前那个女生。 但看到张启灵就这样直接跳了下去，忍不住惊呼出声。 也不敢犹豫，看到小哥跳下去，也快速拿出绳子套上，跟着下去。 “江汀？！是小江妹子吗？？” 胖子手里不停的动作，但还是忍不住出声问旁边的无邪。 “就咱们之前在云顶天宫遇到的那个。” 无邪有些着急，所以只匆匆的回了一句，就快速的抓住绳子跟着跳了下去。 “我靠！那还等啥！赶紧的！” 王胖子一听也顾不上别的，手忙脚乱得更快了。 吴莫慈等着潘子，阿宁他们都下去之后，才纵身一跃，跟着跳了下去。 张启灵跑了，现在她看着无邪他们不能走。 只是看着那个方向，眼里有些忧虑。 希望来得及。 “我们快点！” 招呼着几人，快速的朝那个方向跑去。 同样，听到激烈的爆炸声的不止这边，另一边刚和解连环他们汇合的黑瞎子几人也听到了。 ………… “啧，看来还是高估你了。” 汪灵泽缓缓放下手，周身的能量护罩消散，优雅地拂去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江汀艰难地抬起头，视野因为疼痛而有些模糊。 陡然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在脸上，让江汀清醒了不少。 也看清了对面笑意盈盈的汪灵泽。 第一百八十二章 加农炮的狂暴 豆大的雨水就这样突兀的落下，打湿了这片焦土。 也打湿了对峙的两人。 江汀缓了缓，慢慢站起身。 眸子透过雨幕看向对面的汪灵泽。 空气中弥漫着雨点击打尘土后扬起的土腥气，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 雨滴顺着江汀额前的发丝滑落，流进眼眶，一阵酸涩。 不过她没有眨眼，而是眼神阴戾的盯着对面的人。 “呵……” 汪灵泽在雨中轻笑，声音依旧温和。 “还能站起来？江小姐的韧性，真是让人惊叹。” 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摧毁的艺术品，带着残忍的玩味。 江汀没有理会他的嘲弄，胸腔内火辣辣的疼痛和嘴里蔓延的血气，让她每一个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手下用力，抓了抓焦急不安，喉咙里发出低吼的煤气罐的皮毛。 江汀眼中充满了血色，站着的地方已经被雨水冲出了一摊血水。 “韧性？” 嘶哑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血腥味儿。 “呵，老子让你看看，什么叫韧性！” 话音未落，双手猛地向前一伸。 嗡！ 一声沉重的闷响重重砸在江汀面前的地面上。 伴随着金属摩擦沉重轰鸣，一个庞然大物，陡然出现。 带着压迫感和冷硬的光。 那是一门……巨大的加农炮！ 粗壮又泛着冷硬钢铁幽光的炮管，在雨中像是巨兽的獠牙！ 布满铆钉的炮架沉重地砸入松软的焦土，直接陷下去半尺。 庞大的炮身充满了力量与毁灭感。 汪灵泽脸上的笑意第一次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该死！！” 这样巨型的重武器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火箭筒尚可抵挡，但是这种…… 汪灵泽眼神死死盯着炮口，看着对面的江汀，眼神一冷，身形迅速不退反进的奔过去。 不能让她开炮，拉近距离是最正确的对策。 不过江汀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多余的时间！ 脸色苍白如纸，显然之前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不过眼神里几乎被的疯狂与戾气填满。 猛地扑到炮身侧后方，双手死死抓住某个操控结构，炮口对准了汪灵泽！ 嘴角微微一咧，血水顺着嘴角流下。 手向下一扳！ “轰！！！！！” 不是之前火箭弹的尖啸，而是真正的雷霆怒吼！ 炮口瞬间喷吐出直径远超之前的巨大炽热火球！ 狂暴的后坐力即使隔着炮架，也让周围地面猛地一震，江汀更是被狠狠向后掼倒，嘴里再次溢血。 一枚沉重的炮弹撕裂雨幕，裹挟着毁灭的气势，瞬间跨越了与汪灵泽之间短短的距离。 汪灵泽脸色剧变，周身的淡蓝色能量护罩瞬间亮到极致，几乎变成实质化的蓝色水晶。 双手急速在胸前结印，更多的电弧在身前交织，试图构筑更强的防御。 面对这纯粹到极致的物理毁灭力量，他可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的身体也不是没有极限的。 轰隆！！！！ 地动山摇！ 一个比之前火箭弹造成的弹坑巨大数倍的深坑猛然炸开！ 泥土碎石残肢混合着雨水，向四周喷发激射。 有一瞬间，整个地面好像地震一样。 那层看似坚不可摧的蓝色能量护罩，在与蛮横的冲击波和无数高速破片接触的瞬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刺耳声响。 咔嚓！！ 嘭！！！ 护罩，碎了！ 汪灵泽整个人被紧随其后狠狠掀飞出去，还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 身上的衣物瞬间被肆虐的能量和碎片撕裂出道道口子，一直以来的优雅和整洁荡然无存！ 然后重重摔落在几十米外的泥泞中，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 雨水更加滂沱地落下，试图浇灭炮口残余的青烟，冲刷着狰狞的炮身，也冲刷着这片被暴力彻底重塑的地面。 江汀挣扎着从泥水里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和雨水，看向汪灵泽坠落的方向，咧开一个疯狂的笑。 “咳咳……现在……谁是小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要你死！！！ 就在江汀与汪灵泽进行着惨烈的你死我活的时候。 另一边，雨林深处。 黑瞎子和解雨辰正带着人，凭借之前听到的爆炸和惨叫方向，快速穿行在茂密的植被中。 突然！！ 轰！！！！ 震耳欲聋远超之前所有动静的恐怖爆炸声，从不算太远的前方猛然砸来。 像是要将天空都撕裂的狂暴轰鸣！ 声音沉闷厚重。 紧接着，脚下的地面传来了清晰无比的震动。 所有人都猛地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伏低身体，脸上都带着震惊。 “嘶……” 黑瞎子脸上的痞笑瞬间消失，墨镜后的眼神锐利。 侧耳倾听，感受着空气中尚未平息的能量乱流和那令人心悸的震动余波。 对热武器精通的他，瞬间就判断出绝对不是火箭筒能搞出来的！ “小邻居遇到大麻烦了。” 不然怎么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还有之前的惨叫…… 解雨辰也了凝眉，蹲下身，手指轻轻按在还在微微震颤的地面上。 “是重炮，至少是口径超过100mm的加农炮或者榴弹炮。” 解雨辰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在这种热带雨林里，竟然出现了需要牵引车才能移动的重型火炮？ 根本不可能！！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常规的争斗的范畴！ 黑瞎子咧了咧嘴角。 看来小邻居隐藏的手段不少。 “走。” 黑瞎子脚步没停，继续快速朝着那边靠近。 小邻居，你可别死了…… ………… 雨水更加滂沱，砸在加农炮滚烫的炮管上，蒸腾起大片白茫茫的水汽。 江汀咳着血，撑着剧痛的身体，再次摇摇晃晃地站起，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看着远处在泥泞中挣扎想要爬起的汪灵泽。 还没死？！ 这么顽强的吗？ “嗬……嗬……” 像是破风箱一样艰难又充满怨毒的喘息声，从那片焦黑的深坑边缘传来。 下一刻，一道身影，摇摇晃晃地，从弥漫的硝烟与蒸腾的水汽中站了起来。 是汪灵泽！ 但他此刻的模样，比起之前显得狼狈不堪。 身上的衣物几乎完全碎裂，只剩下几缕焦黑的布条挂在身上，裸露出的皮肤大片焦糊开裂。 鲜血不断从裂口中渗出，又被雨水冲淡，在他脚下汇聚成淡红色的水洼。 汪灵泽眼神阴冷的盯着江汀，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嘶哑的破音。 “我真是……小看你了……江！汀！” “呵呵呵………” 轰！！！！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的能量波动，猛地从他的身躯内爆发出来。 不再是之前有序的淡蓝色电弧，而是变成了深紫色近乎黑色的狂暴雷光。 这些雷光不再温顺地萦绕在他周身，而是像是失控的凶兽疯狂窜动，鞭挞着周围的一切。 同时也将他脚下的泥土电得焦黑冒烟！ 周围的雨水在接触这紫黑色雷光的瞬间，不是被蒸发，而是直接消失。 连水汽都不曾留下！ “逼我……动用本源……你很好……” 汪灵泽的声音带着令人牙酸的恨意。 “代价……就是你的……命！！！” “呵呵呵………” 话音一落，猛地抬起仅存的右臂，那紫黑色的狂暴雷光瞬间向他掌心疯狂汇聚。 不再是结印，而是最粗暴的能量压缩。 周围的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我要你死！！！” 汪灵泽嘶吼着，手里硕大的雷球猛地投掷而出，朝着江汀袭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要死了？ 就在那紫黑色的雷球即将脱离汪灵泽手掌瞬间。 江汀瞬间来到加农炮前，用尽全身力气按下扳手，咬着牙，嘴里发出嘶吼！！ “啊啊啊啊！！！” 轰！！！ 加农炮炮口再次喷涌出炽热的火龙。 后坐力让沉重的炮身猛地向后犁开深深的沟壑，溅起的泥浆高达数米。 一枚特制的弹头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炮弹，瞬间破膛而出，不是射向汪灵泽本人，而是精准地迎头撞向了那颗紫黑色的毁灭雷球。 这可是江汀空间里压箱底的家伙，从来舍不得用。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滞。 一边是现代工业文明的物理毁灭之力，一边是神秘侧本源的湮灭能量。 下一秒。 特制的加农炮弹与紫黑雷球在半空中狠狠相撞。 轰隆隆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爆炸发生了！ 像是一面巨鼓被狠狠擂响！ 声音低沉厚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杂音，甚至让远处正在狂奔的黑瞎子等人心脏都为之一窒。 巨大的能量对撞，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圆环，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冲击波所过之处，地面像是被无形的巨铲狠狠刮掉一层。 泥土岩石植被瞬间被掀起飞出去，然后在又被搅碎成最细微的颗粒。 周围的空气更是被极致压缩后又猛烈释放，形成了恐怖的气浪，裹挟着碎石和弹片朝四周飞射而出。 雨水也在接触到冲击波的瞬间就被彻底蒸发，甚至局部形成了短暂的真空地带。 江汀首当其冲，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并且有加农炮身作为阻挡。 但整个人依旧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连同背后倚靠的焦黑树干一起被狠狠抛飞出去！ 鲜血从口鼻耳朵中不断溢出。 而远处的汪灵泽同样不好受。 本就重伤，这远超预料的对轰产生的冲击波，将他仓促间凝聚起来的一点防御再次撕碎。 身体被吹飞，重重砸进一片泥泞的灌木丛中。 这道毁灭性的冲击波，甚至一直蔓延到了数百米外。 张启灵几乎快要靠近这片区域，在察觉动静的一瞬间，瞬间瞳孔猛缩，立刻矮身趴下。 强劲的冲击波裹挟着地面推着张启灵后退了一大截。 ………… “嗬……嗬……” 江汀躺在冰冷的泥泞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血沫，胸腔像是破旧的风箱，发出艰难的声响。 意识也在消失的边缘，剧痛更是已经变得麻木。 她的伤太重了。 要死了吗……… 雨水还在不断的落下。 “呜呜……” 被压在身下的狗子发出呜呜声，让江汀的涣散的眼神聚焦了一瞬。 咳出了两口血，手臂艰难的挪动，放开了怀里的狗子。 煤气罐…… 瞪圆的狗眼里充满了人性化的恐慌和焦急，一下下舔着她脸上的血水和雨水。 江汀眼神动了动，手臂颤抖地挪动，推了推狗子。 “走……”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气若游丝。 “煤气罐……快……走……” 汪灵泽肯定没死，但她活不了了。 五脏六腑被重创，几乎没有活着的可能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煤气罐的求救 “呜？” 煤气罐被推开，茫然地看着她，似乎不理解为什么铲屎的要推开自己。 但看到铲屎的那双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以及她身上那恐怖伤势散发出的浓重死气。 焦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用鼻子使劲嗅着江汀的脸。 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远处汪灵泽坠落的地方，喉咙里发出急促不安的低呜。 “走啊！” 江汀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低吼，眼神死死盯着煤气罐的眼睛，希望它能听话。 煤气罐被突如其来的厉声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看看江汀的眼睛，又看看周围的焦土。 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 “汪！！” 煤气罐深深看了江汀一眼，那眼神复杂得不像一只狗，带着依恋和恐惧，还有决绝。 “汪！” 短促地叫了一声，像是是在承诺什么。 然后，猛地转身，不再是之前那样害怕，像一道离弦的箭，朝着一片狼藉的林子里奔去。 也许是动物的本能和直觉，那边是张启灵他们赶来的方向。 江汀看着消失的狗子，嘴角扯了扯，无力的躺倒在泥浆里。 眼睛却始终盯着汪灵泽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又带着一丝轻松和释然。 总归是这个结果的…… ………… 另一边，煤气罐跑得飞快，四爪溅起泥水，巨大的身影在雨幕时隐时现。 不知跑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 凭借着对气味的模糊记忆和直觉狂奔。 突然！ 煤气罐猛地刹住脚步，浑身的毛都微微炸起，警惕地看向前方一片相对完好的灌木。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灌木后闪出，稳稳地落在它的前方。 身形挺拔，气息冷冽，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淡漠，正是最先赶到的张启灵！ 煤气罐认出了这是三号铲屎的！ “呜……呜呜呜！！！” 煤气罐瞬间变得激动和焦急。 快速冲到张启灵脚边，不再是低呜，而是发出了尖锐带着哀求的吼声！ 双爪都立了起来，两只前爪拼命地去扒拉张启灵沾满泥水的衣服，留下道道泥印。 一边扒拉，一边不停地回头看向江汀所在的方向，又转回头对着张启灵疯狂地吠叫。 显而易见的求救信号！ “汪汪汪！嗷呜！！！” 咬住张启灵的裤脚，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把他往那个方向拖拽，喉咙里发出呜咽。 快！快跟我来！ 铲屎的要死了！快去救她！！！ 张启灵低头，看着浑身脏污眼神急切的煤气罐，眉头深深皱起。 “带路。” 嘴里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煤气罐像是听懂了，立刻松开他的裤脚，再次发出一声急促的吠叫，转身就朝着来路奋力狂奔，一边跑一边回头，确保张启灵跟了上来。 一狗一人，两道身影，迅速冲破雨幕，朝着那片中心靠近。 ………… 江汀仰躺在地上，密集的雨水落在脸颊上，有些生疼。 视野里只有灰蒙蒙的不断落下雨线的天空。 爆炸过后，耳中除了雨声，便是自己微弱得快要听不见的呼吸和心跳。 要死了…… 活了一百年了，似乎死了也没什么。 呵呵…… 江汀嘴角艰难的扯了扯。 她也没亏不是？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两败俱伤 意识正一点点消散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踏破了雨幕的单调声响，由远及近在慢慢靠。 那脚步声拖沓，沉重，带着与泥泞地面摩擦的粘腻声响，中间还夹杂着压抑不住的破碎喘息。 江汀涣散的瞳孔微微凝聚些许，极其缓慢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是之前汪灵泽坠落的那片焦黑灌木丛。 只见一个身影，正用一条几乎完全扭曲变形的手臂，扒开焦糊的灌木枝桠，一点点地从那片废墟中挣扎着爬出来。 是汪灵泽！ 果然还没死呢…… 呵呵…… 此刻的汪灵泽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身上那点残存的布条早已不见，整个躯干和大腿的皮肤大面积碳化开裂，裂缝中不断渗出暗红色的血液，又被雨水冲成淡粉色的溪流。 左臂软软地垂着，显然骨头尽碎。 右眼一片血肉模糊，只剩下一个恐怖的血洞。 半边脸皮肉翻卷，露出森白的下颌骨。 显然之前距离爆炸最近也没有遮挡的他承受的爆炸波比她还大。 只是这抗造的身体，真的是人吗？ 这时候江汀还在迟钝的脑子里想着。 汪灵泽一点点地支撑着身体，朝着江汀的方向挪动。 每动一下，身体都会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像是破风箱一样，混合着血沫。 不过此刻那只仅存的眼睛里燃烧着扭曲到极致的怨毒和杀意，死死地锁定在躺在泥泞中濒死的江汀身上。 “咳……没……想到……” 声音嘶哑破碎，几乎难以辨认。 “你会做到这个地步，不过……咳咳……也到此为止了！” 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形成一个无比狰狞恐怖的笑容。 一点点挪到江汀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奄奄一息的人，那只独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 “呵呵……我给你的结局，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江汀眨着眼睛，透过雨幕看向汪灵泽的面目。 一动不动，现在她动一下就感觉到下一刻就会死去的麻木疼痛。 汪灵泽没在废话，用那只尚能活动的右手，猛地抓住江汀几乎焦糊的衣领。 拖着她，像是拖着一具破败的玩偶，朝着不远处一个在连环爆炸中意外裸露出来刻满古老诡异符文的圆形石台挪去。 那石台由某种黑色巨石砌成，上面布满了不知名的暗褐色的东西，散发出一种不祥的又令人心悸的气息。 江汀艰难的半眯着眼被任由拖着，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然后又被雨水冲刷稀释，只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当靠近石台时，汪灵泽将江汀狠狠甩到石台上。 江汀只觉一阵剧痛袭来，眼前视线立刻陷入了黑暗。 意识好像被溺毙在了深水里。 汪灵泽踉跄着走到石台边缘一个凹陷处，将那只焦黑流血的手按了上去！ 嗡！ 石台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幽幽的蓝色光芒。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石台传来，疯狂抽取着江汀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甚至隐隐牵扯她的灵魂。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小小的蘑菇云 同时，也在抽取着汪灵泽残存的力量。 剧烈的痛苦让江汀原本涣散的意识回光返照般清醒了一瞬。 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被强行剥离，江汀本就无法动弹都身体开始抽动了一瞬。 看向汪灵泽那炽热的独眼，和周围亮起的诡异符文…… 江汀眼底没有诧异，没有惊讶，只有一丝疯狂到极致的平静。 呵呵呵…… 既然她不能活下去，那汪灵泽凭什么可以活着呢…… “嗬……嗬……” 江汀感觉到身体里疯狂的拉扯，嘴角艰难的扯了扯。 天空上冰冷的雨水落下，冲刷着破败的身体。 同时意识沉入那几乎干涸的空间深处，触碰到了那个她从未想过会动用的东西。 那是一枚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笨重的金属柱体。 通体暗沉，超过一米高，表面没有任何花哨的纹路，只有几个冰冷的代号铭文。 就这样静静地矗立在空间角落。 “一起……下地狱吧……” 江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对着面露惊疑的汪灵泽，无声地说道。 下一刻。 嗡！！！ 那枚沉重的暗沉金属柱体，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石台的正中心，恰好位于江汀和汪灵泽之间。 出现的瞬间，汪灵泽的独眼瞬间瞪大到极致，里面的炽热和期待都为之一滞。 “不！！” 嘴里发出了愤怒的嘶吼，想转身逃离。 但，太近了。 江汀看着他惊恐的表情，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带着一丝笑意。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首先出现的，是光。 一道无法形容强度的光，从那金属柱体内部迸发出来，瞬间吞噬了石台，吞噬了江汀，吞噬了汪灵泽，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紧接着，才是声音。 一种像是空间本身被撕裂，尖锐到听觉极限的嘶鸣。 然后才是席卷一切的低沉轰鸣！ 光芒急速膨胀，形成一个直径并不巨大却凝实到极致的炽白光球。 光球所过之处的一切瞬间消失。 连同着范围内的两个生命。 光球持续了短短一瞬，随即猛地向内收缩，然后再次向上喷发。 一道混合着尘埃和烈焰的粗壮烟柱，扭曲翻滚着，冲天而起。 烟柱的顶端，在低沉的乌云和滂沱的雨幕中，硬生生撑开膨胀，形成了一朵虽然规模不大，但形态结构无比清晰标准的小型蘑菇云。 毁灭的冲击波再次呈环形扩散，但这一次，核心区域只剩下一个光滑的如同镜面般的琉璃化巨坑。 祭坛、符文、汪灵泽、江汀……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极致的光热中，同归于尽，化为乌有。 ………… “汪汪汪！！！！” 距离爆炸中心数里之外，正奋力狂奔的煤气罐猛地刹住脚步，浑身的毛彻底炸开。 动物本能的恐惧让它发出了尖锐到变形的吠叫。 死死盯着雨林深处那道冲天而起烟柱，以及烟柱顶端那朵在雨幕背景下狰狞但规模不大云朵。 紧接着，脚下的大地传来剧烈的震动。 张启灵在蘑菇云出现的瞬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骤然收缩到了极点。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死？ 远超之前的凝重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惊悸掠过眼底。 甚至来不及思考那究竟是什么，本能已经驱动了他的身体。 不再前冲，而是反应迅捷的左手猛地探出，一把捞起因为恐惧几乎要失控冲出去的煤气罐。 将其紧紧护在怀里，同时右掌狠狠一拍身旁一棵最为粗壮的树干。 借着反震之力，抱着煤气罐，身形迅速向侧后方急退数步，精准地蜷缩进一个土坡凹陷处，最大限度地减少暴露面积。 几乎在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同一时间。 轰隆隆！！！ 低沉的轰鸣声浪混合着撕裂耳膜的尖锐嘶鸣席卷而至。 紧随其后的，是肉眼可见的混杂着尘土碎叶冲击波圆环。 冲击波所过之处，几人合抱的大树被齐根折断或连根拔起，然后抛向空中。 地面的落叶层和泥土被瞬间掀起，露出下面狰狞的岩层。 张启灵将煤气罐死死压在身下，整个人几乎缩进地底。 被他护在怀里的煤气罐，在最初的冲击过去后，并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呜咽。 拼命挣扎着，从张启灵的臂弯里探出脑袋，那双狗眼死死盯着蘑菇云升起的方向。 眼里带着水光，发出了近乎哀嚎的断断续续悲鸣。 “呜……嗷呜……呜呜……” 待一切尘埃落定。 张启灵起身，看向那个方向，眉头紧紧锁起，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江汀…… 看了好一会，低头紧紧抓住煤气罐的脖子，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按在煤气罐颤抖的背上。 “嗷呜……呜呜……” 煤气罐回过头，用那双哀求的眼睛看着张启灵，发出委屈的呜咽。 张启灵沉默着，只是摇了摇头。 冷静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炽热，知道前面已经不能走了。 现在过去，已经没有意义。 按住煤气罐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止，同时也带着一丝安抚。 不久，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哑巴！” “小哥！” 急促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片的死寂。 黑瞎子身影最先从后方密林中窜出，脸上惯有的痞笑已经消失不见。 墨镜后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站在原地的张启灵，以及被他按住不断发出吼叫的煤气罐。 紧接着，无邪，解雨辰，王胖子他们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 “小哥！你没事吧？” 无邪冲到近前，焦急地询问，但话还没说完，目光就被张启灵凝视的方向吸引了过去。 然后，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嘴巴微张，瞳孔因为震惊剧烈收缩。 不止是他，随后赶到的所有人，包括一向冷静的解雨辰和咋咋呼呼的王胖子，都在看清前方景象的刹那，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 眼前，哪里还是植被茂密生机勃勃的雨林？ 那是一片……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毁灭区域。 一个巨大又诡异的焦黑巨坑，取代了原本的地貌。 坑壁和坑底还在冒着缕缕扭曲空气的残余热气，雨水落在上面，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蒸腾起更多白雾。 以巨坑为中心，方圆几千米之内，所有的树木植被都消失了。 只留下被冲击波狠狠犁过又翻卷起来的裸露泥土和岩石。 空气中还弥漫着浓烈到呛人的焦糊味。 而更远处，半空中，那朵虽然正在逐渐被风雨吹散但形态隐约可辨的小型蘑菇云，灼烧着每个人的视网膜。 “我……我艹……” 王胖子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脸上的肥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这他娘的是……是什么玩意儿搞出来的？！” 黑瞎子快步走到张启灵身边，先是快速扫了一眼张启灵，确认没有受伤。 然后目光死死盯住那片琉璃化的巨坑，嘴角没有常有的弧度，只有沉默。 好一会，才低沉出声。 “哑巴，小邻居不会有事的，对吧？” 张启灵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不知道。” 吴莫慈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那片深坑。 “我去看看。” 无邪一把拉住吴莫慈。 “小慈！不能过去！” 爆炸过后的余热还在，现在过去无异于找死。 虽然只是小型的常规爆炸，但是能造成这个程度的，也不能贸然靠近。 吴莫慈看向无邪，又看了一眼站在前面挡着的无三省，最终还是没有动。 第一百九十五章 重塑，变化 塔木陀，西王母宫外的雨林。 和从前一样，这里充满了湿热，和没有人的死寂。 突然，空气中凭空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 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一圈圈无形的涟漪以某点为圆心，悄然荡开。 这波动非常微弱，却惊得附近几只虫蚁簌簌钻回落叶下面。 涟漪中心的空间开始扭曲拉伸，像一块被无形的手揉捏的透明胶质。 紧接着，一道冰冷纯粹，带着金属质感的银辉闪过。 然后迅速扩张凝聚，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就在轮廓成型的瞬间，周围的空气猛地向内收缩，又以更狂暴的姿态向外炸开。 没有声音，却像是有一股实质的能量冲击横扫四周，地面的落叶植被都被狠狠刮掉一层，露出黄黑色的泥土。 旋涡中心，一个身影由虚转实，猛地坠落，单膝跪地，重重砸在地面上。 江汀剧烈的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新生肺叶的刺痛，心脏在胸腔里有力的波动着，咚咚作响。 这久违的属于活物的感觉，几乎让她晕眩。 江汀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不再是虚幻的透明，而是实实在在的，覆盖着皮肉的血肉之躯。 只是身上并没有衣服…… 江汀神色一顿，立刻意念一动，一套灰色的衣服出现在手中。 迅速穿好。 这时候，江汀才仔细观察这具新身体。 抬起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皮肤下透着血色的生机。 很漂亮的一只手。 不过…… 这不是她记忆中的颜色。 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冷调近乎苍白的色泽，像是上好的月光瓷器。 不一样。 江汀眯了眯眼，然后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触感细腻，轮廓依旧，可指尖传来的触感…… 很冷。 不像正常人。 江汀眉头微微皱起，歪头，看到胸前垂下来的一缕异色。 眼神微凛。 抬手捻起一缕在眼前。 不是黑色…… 是刺眼的银白色。 盯了手中头发很久，江汀挣扎着站起身，快步走到附近一处因为刚才能量冲击而形成的小水洼旁。 浑浊的水面倒映出江汀此刻的模样。 一头银白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发丝间像是有细碎的银光在流淌。 而水中倒映出的那双眼睛…… 不再是熟悉的黑褐色。 那是一双…… 银色的瞳孔。 像是熔化的秘银，冰冷，剔透。 很冷的一双眼睛。 江汀抬手，手指附上去。 透过手指缝隙，看着水中的人。 水中倒影的是她，却又不完全是她。 江汀蹲在水边，怔怔地看着水面。 这是重塑的身体？ 为什么变了？ 江汀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脚下浑浊的水洼，银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动。 抬起右手，凝视着苍白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脉络，嘴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她没有死。 这个事实毋庸置疑。 但契机是什么？ 是那场同归于尽的爆炸能量撕裂了某种界限？ 还是汪灵泽那诡异的祭坛在最后关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亦或者是她自身那一直可有可无的空间能力，在绝境中触发了某种自我保护机制？ 这些疑问在江汀脑海盘旋着，没有答案。 第一百八十九章 记忆深处的地方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江汀以前不知道，也从未认真想象过。 或许在她看来，那无非是彻底的虚无，或是神话传说里模糊的彼岸。 至于现在…… 江汀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如果这种悬浮的不受力的状态也能称之为站的话。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车水马龙的街道，鸣笛声，引擎声，行人的谈笑声混杂在一起，构成喧嚣的城市背景音。 阳光透过高楼的玻璃幕墙反射出刺眼的光，空气中弥漫着尾气和食物混合的属于现代都市的气味。 江汀有些呆愣的站在大马路中间，快速行驶的车子从她身体里穿过。 看着熟悉的商务大楼，熟悉的集团lOgO，都很眼熟。 只是比起记忆里，这里似乎变得更加繁华了许多。 周围的高楼多了，马路也变宽了…… 她回来了？ 江汀翻着角落里的记忆，似乎不是很确定这个答案。 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是透明的。 像是一缕人形的轻烟，轮廓依稀可辨，能看出是她自己，却没有实体。 阳光可以毫无阻碍地穿过她的身躯，却在地面上投不下丝毫影子。 她尝试着移动，意念微动，整个人就轻飘飘地向前滑去，穿过路边一个消防栓，没有任何触感。 她这样子……是死了吧？ 是吧？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这个问题，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确认。 记忆的最后一刻，是那吞噬一切的炽烈白光，还有汪灵泽惊骇扭曲的面孔。 那样的爆炸，别说血肉之躯，就算是钢铁也得气化。 她还存在着，就很不合理…… 而且…… 她还死回来了？ 江汀迷茫的看着周围从身边路过的行人，有些发懵。 脚步跟着走了一顿，突然就停了下来。 目光被街角一栋摩天大楼整个侧壁所吸引。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又清晰度极高的广告大屏！ 屏幕上正动态展示着明星代言的产品。 而江汀的目光盯着的是大屏一角滚动播放的实时新闻摘要和日期时间。 地球历 21**年 7月 14日 星期三 上午 10:47:03 21**年？！ 江汀透明的身躯猛地荡起一丝看不见的波纹。 盯着那行数字，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终于确定了，她确实回来了，只是……时间似乎已经过了近百年。 百年…… 江汀嘴里反复呢喃着几个字。 目光再次看向车水马龙的城市，江汀在这一瞬间，之前的那些熟悉感似乎又在这一刻变得陌生起来。 在广告大屏下面站了很久，直到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路边的路灯也亮了起来，江汀才缓慢的飘着脚步走开。 视线在四周扫了一眼，最后飘荡到城市最高建筑的顶端，坐在那足以让任何人眩晕的围栏上，透明的双腿悬在数百米的高空。 下方是流动的车灯编织成的璀璨银河，上方是被城市光雾稀释后显得格外遥远的稀疏星子。 此刻的江汀，心里没有回来的激动和欣喜，也没有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期待。 她很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无聊。 为什么呢？ 江汀坐着坐着就斜躺了下来，一手支撑着脑袋，双眼无神的看着星光璀璨的夜间都市。 第一百九十章 生……和死 似乎在这时候，江汀的脑子和思绪都摆烂了一样，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放空。 明明之前还活着的时候，总想着刺激，总想着怎样怎样，活跃得很，但现在跟死了一样。 嗯……也确实是死了。 难道是因为她没了身体分泌的多巴胺，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激素，所以脑子变得迟钝了？ 死了好像一切都风平浪静了起来。 江汀低垂着眼眸看着脚下的这座几十年后的城市，站在高处，好像一切都在她的脚下。 这种感觉很好呢。 果然做鬼很自由，活着的时候不敢做的事情，死了就能肆无忌惮。 江汀不由得想到在盗墓世界的那几十年，又想起现在。 两个世界，生……和死。 明明她才做了短短的一天的鬼，为什么觉得自己死了很久了？ 江汀抬起透明的手放在眼前，透过浅浅的波纹可以看到对面透明玻璃窗里面忙碌的都市精英。 即使是已经晚上，他们也没有回家。 忙忙碌碌，拿着文件穿梭在高楼里。 这让江汀想起了曾经她也是这里面的一员。 似乎有些记不清那时候的样子了。 江汀嘴角微微扯了扯。 现在想想，这么多年，她似乎有些糊涂。 没活明白。 没有记忆点。 生的时候不是按部就班的牛马，就是寻求刺激的狂徒。 死了也是一个无聊的鬼，没有什么想做的。 甚至都不好奇有没有其他的鬼。 所以，生或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江汀吹着夜风，突然想到了这个无聊的问题。 想想，似乎活了这么多年，她都没找到。 之前活着，也只是活着。 她没有张启灵的使命，没有黑瞎子的洒脱，没有无邪被家人的期待，没有解雨辰背起家族的责任，甚至没有王胖子那样简单的快乐。 但，似乎怎么活着都像是被套了枷锁。 很累。 被谁套上的呢？ 命运？ 不是。 至少在那几十年里，她是自由的。 虽然过程很苦，她也并没有觉得不好。 是盗墓世界虚无缥缈的剧情？ 也不是。 她并不觉得自己会被那些既定的事情所束缚。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 所以，到底是什么？ 江汀在这一刻，有些迷茫。 之前活着的时候，她还不觉得。 直到死了，回头看完来时路，似乎没什么值得留念的。 自由，但是虚无，活了一个寂寞。 呵，没有意义的一生呢。 江汀看着夜空上遥远的星际，嘴角微微扯了扯，有些自嘲。 最初去到盗墓世界时候，她明明是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的，但好像她并没有跳出旋涡的能力，也没有委屈自己给他们让路的心态。 所以，看看现在，得到的结果好像不怎么样呢。 为什么？ 是没有跳出漩涡的能力？ 是局限的思维？ 是不够疯狂和谨慎？ 似乎都不是。 她自认为她所做的一切均是从自自己的本心，没有错。 在高楼上江汀躺了很久，直到天亮，又到天黑，再次天亮。 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欲望和动力，变得冷，变得不存在。 第一百九十一章 平静下的漠然 像游魂一样在城市里面飘荡了好几天，江汀这才终于朝着记忆里的家走去。 那个已经快要被遗忘的家，还有那些快要被时间冲刷掉的脸。 或许是因为成了鬼，脱离了物理距离的束缚，几乎只是一个念头升起，周围的景象便像流水一样向后飞逝。 不过瞬息之间，已站在了一条熟悉的田坎上。 只是，眼前所见，却让江汀那颗早已不会跳动的心脏位置，泛起一种空洞的凉意。 记忆里那座不算崭新却也整洁温馨的二层水泥平房，此刻像是一个风烛残年又被遗弃的老人，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草之中。 斑驳的痕迹布满了整个墙面，白色瓷砖也脱落了一大半，露出里面灰暗的水泥底色。 还有玻璃窗，不知是被什么砸破，破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 窗框腐朽，漆皮卷翘。 门前的堤坝上，人高的野草肆意生长，枯黄与青绿交织，几乎将那条通往家门的小路彻底吞没。 一阵风吹过，野草簌簌作响，更添几分荒凉。 没有炊烟，没有灯火，没有人声。 只有一片死寂，和被遗弃后的破败。 江汀透明的身影飘过及腰的野草，草叶毫无阻碍地穿过她的脚踝。 穿过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进入了院子。 院子里，那棵老核桃树还在，只是枝叶已经没有了记忆中繁茂，显得有些枯槁。 树下的石磨盘半埋在泥土里，长满了青苔。 径直穿过了紧闭的木质堂屋大门，看到了里面的神龛。 昏暗，甚至有点阴森。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 一切都和记忆里一样，但是都增加了异常昏暗破败的滤镜。 一瞬百年，也不过如此。 江汀坐在院子里的枯枝上，身形虚浮，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她吹散。 脸上神情也很是漠然，平静。 也许是时间太久了，她的那些感情被冲刷得只剩下模糊的记忆了。 有期待，但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接受。 目光缓缓扫过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院子里那口用来蓄水的石缸，缸体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里面堆积着腐烂的落叶和黑色的淤泥。 墙角曾经母亲精心打理的小菜畦，早已被顽强的野草彻底侵占，纠缠成一片混乱的绿色。 形单影只的孤魂就这样在破败的院子里坐到了天边夕阳西下，直至天黑。 夜风再次吹来，带着山野间特有的泥土与植物腐败的气息。 江汀随着风飘飘荡荡，漫无目的。 掠过荒芜的田埂，幽静的竹林…… 直到…… 记忆中那片后山小坡。 曾经和兄弟姐妹们玩耍的秘密基地。 这里没有曾经的小房子，也没有了秋千。 映入眼帘的，只有两个相依相偎的土坟包，安静地卧在夜色下。 墓碑…… 江汀的身影飘近了些。 两块并排而立的石碑，被风雨侵蚀得有些严重。 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一直没什么变化的眼中，终于出现了明显的情绪。 思念，伤感…… “爸，妈，我回来了……” 听不见的声音飘入风中，传到了很远。 江汀使劲眨了眨眼，但眼睛里始终没有眼泪。 情绪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第一百九十二章 遗忘 明明没有了身体，江汀还是感觉到了眼睛的酸涩和难受。 下意识地抬起透明的手掌，虚虚地覆在左胸口。 那个早该随着肉身消亡而停止跳动的位置。 很难受。 江汀张了张嘴，想要像活人那样喘息，可喉咙里像是堵得严严实实，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鬼魂的悲伤，是这样的。 不能嚎啕大哭，也没有泪如雨下。 只有死寂的压抑。 所有的酸涩痛楚都被圈在了灵魂里，找不到任何一个出口。 无力垂下心口的手，手指虚虚抚了抚墓碑。 夜风徐徐吹过树叶，穿过坟茔。 江汀坐在墓前的透明身体微微蜷缩，将虚影的脸埋入同样虚幻的膝间。 耳边的微风一直在吹，吹过了她透明的发丝，地上的衣角。 时间是良药，也是利刀。 它能带走一切，不仅仅是痛苦，悲伤，还有欢乐，温暖。 江汀在墓前坐了很久，周围的草黄了又绿，绿了又黄。 不知陪了几个春秋。 直到一个下午，江汀终于站起了身。 看了一眼即将落下的夕阳，又看了一眼依然立在小坡上的墓碑，低低出声。 “爸，妈，我要走了……” 又定定看了他们很久，似乎透过冰冷的墓碑看到他们挨着的身影正抬手朝她挥了挥。 像是道别。 耳边的轻微的风声，还夹杂着他们的嘱咐，拂过她的头顶。 江汀站了许久，最后还是缓缓转身朝着山下飘去。 透明的身影再次漫无目的的飘荡。 江汀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说是鬼，但似乎这么久，她也没看到过什么其他的类似她这样的东西。 但不是鬼，那又怎么解释她现在的状态呢。 江汀不知道，更不清楚。 所以只能这样随意的走了。 身体穿过荒野，飘过城市，走过雪山，飞过海洋…… 她好像一个沉默的观察者，时间对她也失去了意义。 直到某天，江汀循着鼎沸的人声，来到了一处极为热闹的广场。 瞅了瞅巨大的横幅和色彩斑斓的广告牌。 得出结论，这里正在举办一场动漫游戏展览。 江汀有些好奇，透明的身体穿梭在穿着各式奇装异服的年轻人之间。 还有很多集邮的小女生兴奋的拿着相机到处穿梭。 江汀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掠过那些精致华丽的COSer，大多是她完全不认识的新时代角色和游戏人物。 直到…… 视线在广场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停了下来。 那里，也聚集着几个COSer，但围观者寥寥，与主会场的火爆形成鲜明对比。 江汀的目光随着他们的身影移动，眼里闪过一丝波动。 张启灵、无邪、解雨辰、黑瞎子、王胖子…… 时间过去太久，久到连他们的故事，似乎也正在被遗忘，退居到了热闹的边缘了吗？ 角落里的这几个COSer，显然经费和精力都有限。 他们的妆容不算精致，道具带着手工的粗糙感，站在那里，带着一丝努力想还原角色气场却又难掩的青涩和局促。 偶尔有人路过，投来好奇的一瞥，或者有年纪稍长的人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哦，是那个啊！ 走来走去，但驻足拍照的人并不多。 与不远处那些光鲜亮丽，被层层包围的新生代角色相比，他们像是蒙尘的旧物，被时代的热潮推挤到了角落。 时间，果然无情。 遗忘，也许是必然吧。 江汀静静地漂浮在他们上空，透明的身影在喧嚣的背景中像一个定格的黑白镜头。 看着那个扮演张启灵的年轻人，努力抿着嘴，想做出淡漠的表情，眼神里却还是藏不住年轻人的兴奋与紧张。 看着“无邪”和“王胖子”在互相调侃，试图活跃气氛。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江汀虚无的身体里弥漫开。 目光在那个角落停留了许久，直到那几个COSer似乎有些累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江汀这才缓缓转过身，透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飘离了这里。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过程，本就足够动人 一年，两年，五年，八年…… 时间不会为了谁而停留，它只会无情的向前奔涌。 即使江汀不去在意它，但无处不在的时光洪流，也依旧会在她这虚无的存在上，留下难以察觉的痕迹。 长白雪山顶上，寒风卷着雪花，呼啸着穿过嶙峋的山体。 江汀虚虚的身影立在山巅，静静地看着山下被云海遮蔽模糊不清的人群。 一年又一年，来这里的人在逐渐减少。 他们或许没多少人记得曾经轰轰烈烈的那个十年之约了吧。 这么久了…… 久到曾经热爱这个故事，为之欢笑流泪的那群人，已经走不动这崎岖的山路。 也或许，他们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带着遗憾，永远地沉寂。 一阵刺骨的罡风猛地刮过。 江汀虚幻的身形荡漾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显。 低下头，看向自己摊开的透明手掌。 指尖的部位，原本还算清晰的轮廓，此刻竟然像接触不良的影像信号，开始出现细微的闪烁。 像马赛克一样的碎裂感。 并且，这种状态，正以极其缓慢的向着掌心手腕蔓延。 并不是她的错觉。 她或许要离开了…… 江汀自然而然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并没有任何的预兆。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去哪里。 是彻底的虚无，还是再次睁眼，会回到曾经那个盗墓世界？ 亦或是某个全新的未知起点？ 对于目的地，现在的她，似乎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执着了。 那时候，总是纠结于一个结果，想找一个能让自己安然的意义。 为什么活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死亡？又为何漂泊？ 这些无意义的问题现在被江汀抛之脑后。 也许是做鬼的这些年想通了，她或许并不真的需要一个确切的意义。 就像此刻看着自己逐渐消散的手掌，那闪烁碎裂的过程本身，就带着一种奇异又残酷的美感。 这一生，无论是生是死，过程，本就足够动人。 至于结果，那只是一个既定的必然。 何必在意呢。 江汀抬起头，任由雪花落在她几近透明的脸上。 感觉到自己的身影变得更加淡薄，那闪烁的马赛克已经蔓延过了手臂，向着肩膀延伸。 江汀最后看了一眼脚下翻滚的云雾，这片曾经生养她的地方。 也许以后，再也不见……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江汀的意识像是退潮一样，开始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 不消片刻，薄薄的身影在风雪中彻底淡化，消失。 ………… 盗墓世界。 有些破旧的胡同口，一道黑色身影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双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步子不疾不徐，带着一股子懒散劲儿。 是黑瞎子。 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标志性的墨镜，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而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胖乎乎的身影。 毛茸茸的，耷拉着脑袋跟在脚边。 是煤气罐。 黑瞎子走到巷子里一扇略显斑驳的院门前，掏出钥匙，嘴里还对着身后的狗子絮叨着。 “我说煤气罐同志，你这磨磨蹭蹭的，是不是又看上隔壁老李家那只小花狗了？” “啧，眼光不行啊……” 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打开门锁。 第一百九十四章 黑瞎子和狗子日常 门内是一个不算大但收拾得干净的小院。 墙角堆着些不常用的杂物，另一边搭着葡萄架。 只是时节未到，藤蔓才刚刚抽出新牙。 黑瞎子反手关上院门，解开了煤气罐脖子上的牵绳。 “自由活动吧您嘞！” 嘴角咧了咧，拍了拍煤气罐厚实的背。 煤气罐得了自由，立刻小跑着冲到院子角落自己的水盆边，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 然后心满意足地趴在自己的软垫上，开始慢悠悠地舔爪子，清理刚才遛弯时沾上的尘土。 黑瞎子嘴里啧啧两声，目光在那几乎一个垫子都装不下的肥膘上扫过。 贼壮实了！ “啧啧，瞎子果然是养娃的一把好手。” 语气里带着点不正经的自得，墨镜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刚开始煤气罐到他手里的时候，还不怎么吃喝，变得有些瘦，但绝没现在这身富贵膘。 想来小邻居都不一定能把它养得这么油光水滑。 哈哈（*/?＼*） 不过这个念头刚起，黑瞎子的神情微微滞涩。 小邻居…… 那个敢扛着火箭筒跟人互轰，眼神狠得像头孤狼，最后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姑娘…… 已经过去快十年了。 时间这东西，真是不经念叨。 感觉那场震动雨林的爆炸，像是还是昨天的事一样。 可仔细一算，年头已经这么久了。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煤气罐舔爪子的细微声响。 黑瞎子脸上的痞笑淡了些许。 从兜里面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有立刻点燃。 就那么靠在门框上，看着院子里悠闲舔毛的煤气罐。 “啧啧，哑巴进那破门里当宅男了，吴家那天真的小三爷也折腾得快成精了，解家的担子压得花爷喘不过气。” “就那胖子倒是乐呵，可这潭子浑水，谁又能真撇干净？” 黑瞎子慢悠悠的蹲在了门槛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感漫上来。 “唉～合着就剩我这个半瞎的劳碌命，还要带娃，真是不给人活路啊。” “苦命的瞎瞎啊～” 嘴里拖长了调子，用夸张又抑扬顿挫的腔调给唱了出来。 唱完了，黑瞎子先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矫情！ 啪的一声按亮打火机，橘黄色的火苗蹿起，点燃了嘴角的香烟。 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滚过喉咙。 透过烟雾缭绕，黑瞎子眯着眼，看着煤气罐。 煤气罐不知啥时候停下了舔毛，正歪着脑袋，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黑瞎子。 耳朵微微动着，似乎对着二号铲屎的时不时发疯已经习以为常。 “看什么看？” 黑瞎子冲它吐了个烟圈，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腔调。 “黑爷发发牢骚不行啊？又没克扣你狗粮。” 煤气罐似乎听懂了狗粮两个字，尾巴立刻欢快地摇了起来，立刻站起身凑到黑瞎子腿边，用脑袋蹭了蹭他。 黑瞎子顺手胡撸了一把它的狗头，手法粗糙得很。 但煤气罐一点也没有生气，继续摇着像水桶一样的肥膘蹭着黑瞎子的腿。 “得了得了，知道你是站在黑爷这边的。” “这日子嘛，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咱爷俩，就这么凑合过呗。” “你说是不是啊，狗儿子？” 手指弹了弹烟灰，目光扫过这小院，扫过这胖狗，最终落在天际最后一抹晚霞上。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口大白牙。 至少，还有只肥狗陪着，不那么无聊不是？ 吐出一口烟雾，站起了身，碾灭了手中的烟头。 弯腰提起墙角的洒水壶，慢悠悠地给那些刚抽芽的葡萄藤浇水去了。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那身影依旧透着股懒散不羁。 好像什么都压不垮，也什么都无所谓。 第一百九十六章 空间的其他用法 （上一章发错卷了，在第二卷最后一章，就在前面几章） 想着尝试像以前那样，集中精神，感知那片曾经像仓库一样只能存取死物的空间。 然而，就在她的意念沉入的瞬间。 “嗡……” 一声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 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回荡在她的意识里。 紧接着，江汀看到了。 那片原本仅用于存储物资的空间，彻底变了。 江汀意识陷入了一种旋涡，飘飘荡荡。 雨林里面很寂静，如果没有耳边烦躁的虫鸣的话。 在原地站了很久，江汀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呵呵呵……” 一声轻笑不由得从嘴里溢出。 看来，之前那场同归于尽的惨烈，也并非全无收获。 虽然代价很大，但似乎也不算太亏。 江汀抬起手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掌。 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看了一会才收回手，目光投向周围。 看地方，应该是之前那片雨林。 是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她可不想在这蛇虫鼠蚁成堆的地方多待。 心念微动，空间感知像是无形的触须向前蔓延，瞬间锁定了几百米外一处相对空旷的地带。 周身空间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像水波荡漾。 唰！ 身影在原地消失，下一瞬，已出现在几百米外。 连续几次闪烁，每一次都精准地跨越数百米距离，避开茂密的植被和复杂的地形。 这空间瞬移的能力，用来赶路，效率还挺不错。 江汀看着周边不断变换的景象，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啧啧，还真得好好感谢汪灵泽呢。 虽然他可能变成一堆不存在的灰了。 哈哈哈！ 不过短短时间，江汀就已经脱离了雨林最核心的湿热地带，周围的树木开始变得稀疏。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残留气息，混杂在风中，隐隐传来。 江汀停了下来，落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眼眸微眯，望向气息传来的方向。 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火药味儿。 很淡很淡。 若不是她现在感官很强，几乎闻不到。 随即身形再次模糊，几个起落，便来到了那片区域的边缘。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焦黑坑洞。 范围比记忆中最后一刻感知的还要宽。 坑里面一片焦黑，一点植物都没有。 坑洞边缘，向外辐射着摧枯拉朽般的破坏痕迹，像被无形的巨镰扫过。 从周围植物重新生长的程度看，时间应该不算特别漫长。 这周围除了大坑，其他地方都长出来绿植。 江汀站在巨坑边缘，银白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冰冷的眸子静静看了一会巨坑。 然后，转身消失在了这里。 死亡和新生交织的地方，被江汀远远抛在身后。 身影在稀疏的林木间几个闪烁，便彻底脱离了那片区域。 在林木间纵跃穿行，时不时掠过一道银灰色影子。 带着草木气息的风迎面扑来，吹动着江汀银白的长发。 嘴角张扬的弧度，张示着现在她的心情很好。 很快，江汀就脱离了雨林覆盖的地方，来到了外面的沙漠。 （好多宝没看到第195章，它在第二卷最后一张，往前翻几张就到了，因为改不了，所以只能这样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擦肩而过的偶遇 江汀站在沙漠边缘，炙热的风卷起沙粒，拍打在她的脸上。 和身后雨林的湿热不同，这里的风都带着燥热。 江汀微微眯起双眼，适应着强烈的光线和干燥的空气。 抬起手挡了挡刺眼的太阳，看向周围的无人区。 全是荒芜的沙漠。 又抬头看了一眼一片碧蓝的天空，江汀眼神微微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抬步后退，再次返回了密林。 在一处植被茂密，光线难以透入的角落，停下了脚步。 意念一动，一辆覆盖着些许尘土的越野突兀地出现在空地上。 江汀熟练地找出备用的普通牌照换上。 接着，意识沉入空间。 很快，一副能遮住大半张脸的深色墨镜，以及一些常见的野外装备，出现在脚边。 江汀利落的把墨镜架上鼻梁，遮住了那双过于引人注目的银色眼睛。 头发到没什么，毕竟现在染个发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这双眼睛是个麻烦，出去后要弄一副美瞳戴上。 毕竟她自己看到自己的眼睛，都有一种非人的感觉。 能少吸引一些不必要的视线，总能省去许多麻烦。 做好这些，江汀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握着方向盘，目光透过墨镜和车前窗，投向沙漠之外的方向。 轮胎碾过松软的沙地，驶出了雨林的荫庇，一头扎进了无垠的沙漠。 车窗外，是飞速后退的单调沙丘，炙热的阳光将沙海烤得蒸腾扭曲。 车内，江汀神色平静，只有偶尔查看方向时，墨镜下才会闪过一丝微光。 沿着地图上的路线，朝着沙漠外缘有公路的方向驶去。 出了这片无人区，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些车辆。 江汀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来这里旅游的车队和驴友。 一路没有停车，花了两天终于到了最近的城镇。 在原地休整了一天，然后继续上路。 一路向东。 青海到京都，中间穿过甘肃和宁夏几个省，距离可不近。 她之前办的身份肯定用不了了，坐不了飞机和火车，所以算来算去，竟然只能自己开车回去。 车轮碾过沙漠上的公路，卷起干燥的尘土。 江汀将车停在路边一处相对开阔的休息区，下车活动有些僵硬的四肢。 玛德！ 真累！ 从早开到晚，感觉屁股都起茧子了。 靠在车门上，拧开一瓶水，大口喝了一口。 轻轻呼出一口气。 目光随意地扫过周围稀稀拉拉停靠的车辆和远处荒凉的沙漠。 就在这时，一个由几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带着一路风尘，从对面的方向驶来。 速度不慢，看样子也是长途跋涉。 江汀并没在意，这种自驾车队在公路上很常见。 然而，当车队最前面那辆改装过的越野车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 车内副驾驶座上，一个原本靠着椅背的青年，对窗外静止的车辆无意识的一瞥。 就这一瞥，让他瞬间坐直了身体！ 无邪的眼睛猛地眯起，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 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怀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七拐八拐 车窗外，那个靠在越野车旁的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暗色衣服，脸上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 但那身形，和隐约透出来的轮廓可不陌生。 更重要的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冰冷又熟悉的感觉…… 江汀？！ 她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在塔木陀那边的雨林里，和汪家那个疯子同归于尽，尸骨无存了吗？！ 当时那爆炸的动静，还有事后他们赶到时看到的那个恐怖的巨坑…… 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 “怎么了无邪？看见啥了？” 坐在后座，原本无聊的黎簇察觉到无邪瞬间绷直的身体，顺着他的目光好奇地望向窗外。 也看到了那个靠在车边的江汀，挑了挑眉。 “嚯，这姐姐造型挺酷啊，银发魔女？你认识？” 无邪张了张嘴，并没有回答他。 只是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丝锐利和审视死死盯着外面。 黎簇看着无邪这副样子，撇撇嘴。 切～ 又回头透过后车窗，望了一眼那个静止的身影。 虽然隔着墨镜，但他似乎能感觉到，有一道平静无波却又极具穿透力的视线，正落在他们这辆车上。 嘶～ 那感觉…… 真冷！ 黎簇眼神闪烁了一下，迅速收回目光。 休息区内，江汀缓缓站直身体，目光透过深色镜片，追随着那几辆绝尘而去的越野车。 对视线很敏感的她瞬间在刚才无邪看过来的时候感觉到他的视线。 江汀微微蹙了蹙眉，看着消失在尽头的车队。 喝完最后一口水，把空瓶子rUa成一团，精准的丢进车里的垃圾袋。 然后拉开车门，重新坐进驾驶室。 引擎发出低吼，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了好几天，窗外的景色终于从苍凉逐渐变为平原的规整与繁华。 当熟悉的都市气息的空气透过车窗缝隙涌入的时候，江汀终于松一口气。 终于要到了。 艹！ 感觉浑身都要僵了！ 想着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不过最后江汀没有选择直接闯入市中心，而是将车停在了五环外一个相对偏僻的停车场。 熄了火，江汀靠在椅背上，摘下墨镜，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鼻梁。 抬眸看向车外面，车辆来来往往。 十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之前的四合院不知道还在不在。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赶紧解决一下身份问题。 现在这个时候，外面摄像头这些东西已经很普遍了。 还有网络，想直接弄个身份可能不行了。 只能去找找路子。 重新戴上墨镜，下了车，锁好车门。 江汀没有去酒店，而是在有些老旧的街上七拐八拐。 虽然十年很多地方变了。 但有些生意还是个铁饭碗。 毕竟手艺人和关系户哪里都有。 那些人别看不起眼，但有些可是能手眼通天的。 江汀在这片地界转了很久，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直到天黑，江汀才从里面出来。 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嘴角微微勾了勾。 脸上的墨镜也摘了下来，原本银色的眸子也变成了黑色。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有人了 拿着新出炉的身份证，江汀径直去了酒店。 在酒店里面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开着车朝记忆里的城内开去。 一个小时后，车子最终在一个胡同口停下。 江汀下了车，站在熟悉的巷口。 青石板路似乎重新铺过，但走向没变。 墙头探出的老树树冠更加茂密了。 江汀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往里走，脚步不疾不徐。 终于，在那扇熟悉的院门外停下。 只是曾经斑驳掉漆的木门，如今却焕然一新。 江汀停下了脚步。 门楣依旧，但门廊下悬挂的，却不是曾经的旧灯笼，而是一盏精致的电子宫灯。 门前的台阶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摆放了两盆长势喜人的绿植。 一切迹象都表明，这里有人居住，而且被照料得很好。 不是她预想中的荒废。 江汀静静地站在门前，隔着一段距离。 目光定定的看了一眼大门，又扫了一眼墙头探出头来的石榴树。 薄唇微微抿了抿，并没有继续上前的意思。 站在有一段距离的巷子外，江汀敏锐的听觉捕捉到门内隐约传来的说话声，以及厨房方向飘出的属于家常菜的温暖香气。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生活气息。 她的家，已经住了人。 这也在意料之中。 十年光阴，足以发生任何事。 这处产业，或许早已被某个势力或官方收回另作安排。 江汀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这片巷子。 车子开进闹市，人声鼎沸。 吃了一顿火锅之后，江汀开始寻着路线走入老胡同。 在错综复杂的胡同里穿行，穿过几个熙熙攘攘的旧货市场。 最终，在一个相对热闹，游客与老住户混杂的胡同岔口，江汀停下了脚步。 目光一眼就看到了岔路口的场景。 路口靠墙的位置，支着一个简陋的摊位。 一块用硬纸板手写的牌子随意地靠在墙根，上面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盲人按摩。 而坐在小马扎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汗衫，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墨镜。 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一个老大爷揉着肩膀的，不是黑瞎子又是谁？ 那手法，看起来还挺专业，力道恰到好处。 嘴里还跟那大爷唠着嗑，语气笑呵呵的一股调侃劲儿。 “老爷子，您这肩周炎可有点年头了，光靠揉不行，得常活动。” 老大爷眯着眼，舒服地哼唧了两声。 “嘿，你小子，手法是不错，就是这张嘴啊，跟你这盲人身份可不咋匹配，比我们胡同口说书的还能侃！” “瞧您说的。” 黑瞎子手上力道恰到好处地按在一个穴位上，引得老头嘶地吸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看到老大爷一个挪身，黑瞎子咧了咧嘴角，才慢悠悠地道。 “我这不是替您急嘛，您想啊，您这肩膀利索了，才能更好地发挥余热，跟巷口的老李头下棋多赢两盘，晚上拎乌笼遛弯也更有劲儿不是？” “去你的！” 老大爷笑骂一句。 “我看你是想多忽悠我几次按摩钱！” 第二百章 瞎子，好久不见 话是这么说，老爷子脸上却满是受用的表情。 “哎哟，您这可冤枉我了！” 黑瞎子立马叫起屈来，表情夸张。 “瞎子这儿可是童叟无欺，良心买卖！” “再说了，就您这身子骨，再按个三五回，保准健步如飞，到时候您还得谢我呢！” “谢你？我谢你把我这老骨头拆了重组是吧？” 老爷子被他逗得直乐，肩膀也跟着抖动起来。 黑瞎子顺势收了手，拍了拍老爷子的背。 “得，今儿就到这儿，您老活动活动，感觉一下是不是松快多了？” 老爷子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胳膊，脸上露出惊喜。 “嘿！还真灵！是松快了不少！你小子，有点东西！” 说完痛快地付了钱，临走还拍了拍黑瞎子的胳膊。 “明天老头子我还来！” “好嘞，您慢走！记得坚持活动啊！” 黑瞎子笑嘻嘻地冲着老爷子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待老头子走远，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拿起手里的五十，吹了一下，然后顺手就将钱塞进汗衫兜里，动作自然无比。 转头看向牌子旁边趴着打盹的煤气罐，嘴角勾了勾。 走过去，脚尖在狗子厚实的屁股上轻轻踢了踢。 煤气罐哼哼唧唧的睁开眼，抬起头望着黑瞎子。 一双狗眼里还带着不满。 显然被铲屎的吵醒了很不高兴。 “起来了，狗儿子，今儿黑爷带你去吃大餐。” 听到大餐，煤气罐瞬间瞌睡都醒了，立刻站起身凑到黑瞎子脚边开始摇尾巴。 黑瞎子咂咂嘴。 真精！ 还是个饭桶！ 转身开始收摊子，然后朝一边的胡同离开。 江汀隐在阴影处看着黑瞎子和煤气罐离开，眼神动了动，跟了上去。 隐在人群里，远远跟在后面。 然而，前面那个看似散漫的身影，在连续拐过两个弯，走入一条僻静的死胡同时，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黑瞎子放下牌子和马扎，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转过身，墨镜精准地看向江汀藏身的方向，嘴角咧开一个带着痞气的弧度。 “朋友，跟了一路了，不累吗？还是说……看上瞎子我了？” 话音未落，原本慵懒的身影骤然闪出。 一手探出，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接攻向身后的身影。 江汀瞬间左手格挡，精准地架住了对方的手腕。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胡同里回荡。 黑瞎子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撞在了一块冰冷刺骨的寒铁上，反震力让他手臂微麻。 墨镜后面的眸子微微眯起。 这力道，这身手，呵……难搞。 随即攻势不停，另一只直击对方肋下，同时墨镜后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对方兜帽下的阴影。 江汀速度很快，轻描淡写地侧身滑步，让那凌厉的一击瞬间落空。 格挡的手腕一旋，反扣向黑瞎子的脉门。 动作精准迅速，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压迫感。 黑瞎子急忙变招拉开距离，心中惊疑。 “啧，朋友身手不错啊！” 黑瞎子嘴上依旧挂着痞笑，但动作明显很警惕。 瞎子打不过，可不得警惕嘛。 原本想着找个机会赶紧跑路的时候。 “呜……呜汪汪！” 一直在一旁焦躁低吼，试图寻找机会帮忙的煤气罐，突然发出了与之前威胁性低吼完全不同的声音。 那声音里充满了困惑，激动，甚至带着一丝呜咽。 不再对着江汀龇牙，而是拼命地抽动着鼻子。 那双狗眼死死盯着江汀在移动中偶尔扬起的发梢，以及那冰冷又隐隐熟悉的气息轮廓。 黑瞎子也注意到了煤气罐的异常。 随即转头看向戴着兜帽的人，眼神微微眯起。 墨镜后面的目光锐利的盯着帽子下的阴影。 江汀听到煤气罐的叫声，眸子动了动，抬手摘下了帽子。 “瞎子，好久不见。” 第二百零一章 不相信 “瞎子，好久不见。” 黑瞎子：“……”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和轮廓，让胡同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黑瞎子墨镜后的眸子在瞬间的震惊后，猛地眯起，锐利和审视犹如实质穿透镜片，牢牢锁定在江汀身上。 那目光，可不是面对故人的惊喜。 而是像是刀子一样，一寸寸地刮过江汀的脸，一头银发，和她周身那冰冷的气息。 黑瞎子并没有回应刚才江汀那句话，反而缓缓直起身，双手插进裤兜，姿态看似放松，但身体依旧紧绷着。 “呵……” 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嘴角扯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好久不见？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稀罕。” 朝前踱了一小步，压迫感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小邻居？江汀？” 念出这个名字，语气带着明显的嘲弄和怀疑。 江汀站着没动，平静的眸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黑瞎子绕了她一圈。 “十年前，塔木陀雨林，能量级别高到能把石头都气化的爆炸中心，尸骨无存，连块碎布片都没找到。” “哑巴、我、胖子，还有解雨辰那边的人，几乎把那儿翻了个底朝天……” 黑瞎子的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在寂静的胡同里，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你现在突然冒出来，顶着一头……” “不知道哪儿来的白毛，身上冷得像个刚从冰柜里爬出来的尸体，然后轻飘飘跟我说一句好久不见？” 还抬手指了指江汀的白毛。 说完猛地停下话头，啧啧两声，又摇了摇头，脸上那点痞笑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黑爷跟小邻居也算是有些交情，不是能随便让人冒充的。” “所以你到底是谁？弄成这副样子，摸到黑爷面前，想干什么？” “莫不是想要像吴家那小三爷一样，给瞎子也来个美人计？” 说着嘴里咧了咧，又摸了摸下巴。 墨镜后的目光不动声色扫过江汀的脸和脖子，试图找出人皮面具的伪装痕迹。 但那张脸浑然天成，除了过分苍白和那头刺眼的白毛，与记忆中的轮廓并无二致。 江汀对于他的审视，丝毫不在意，反而微微扬了扬眉，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啧，黑爷这是几年不见，改行当质检员了？” “专检别人的真伪？业务范围挺广啊。” 江汀语气轻缓，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在意和戏谑。 抬手，用手指随意地捻了捻胸前的白发，动作间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挑衅。 “这头发嘛，地狱流行款，没办法，入乡随俗。” “至于冷……” 江汀语气故意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下黑瞎子那身洗得发白的旧汗衫，嘴角的弧度加深。 “总比某些人，大白天穿得跟要夜袭寡妇村似的，还硬装热血青年要强点吧？” “你！” 黑瞎子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江汀装看不见他的反应，继续慢悠悠说着。 “你说翻了个底朝天？嗯，辛苦了哈，不过……” “看样子你们翻得不够彻底，至少没把煤气罐的脑子翻出来看看，让它记性这么好。” 一边说，一边眼神往旁边看了一眼还在脚边激动得直哼唧的煤气罐。 第二百零二章 瞎子的黑历史 抬手摸了摸它的狗头，按住它激动的往身上扑的动作。 不过这油光水滑的，看来黑瞎子照顾得挺好。 除了胖一点，好像没什么不好。 这话既呛了回去，又暗戳戳地骂了黑瞎子一句没脑子。 黑瞎子磨了磨后槽牙，感觉这熟悉的能把人噎死的调调，确实很有小邻居的风范。 不过这并不能让他相信这是江汀。 毕竟现在九门和汪家的特殊时期。 他和吴家的关系让他不得不小心警惕。 不然这可就对不起他这么多年的警觉性了。 “少跟瞎子套近乎，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把狗儿子也算计进去了！” “算计煤气罐？” 江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轻拍了拍煤气罐的厚实的肚子。 “就这吃了睡睡了吃，快胖成个球儿了，算计它干什么？帮敌人增重，好让他们跑不动吗？” 煤气罐被拍了，不满地呜了一声，扭了扭身子，但尾巴依旧摇得欢快。 黑瞎子看着这一人一狗的互动，尤其是江汀那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和话语里熟悉的毒舌，咬了咬牙。 也是遇到棋逢对手了，这嘴比瞎子还欠。 打不过，还不能跑。 狗儿子还在这儿呢。 瞎子跑了，它被炖了怎么办？ 江汀嘴上不停，继续对着黑瞎子开火。 “呵呵，看来黑爷这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警惕性高到连别人诈尸都要先写份风险评估报告了。” 故意把诈尸两个字咬得挺重，带着调侃。 黑瞎子被这话气得乐了，咬着的后槽牙松开，转而扯出一个更大带着点无赖的笑。 “哎哟喂，瞎子这可不得不防啊～” “现在技术多发达啊，易容术，催眠术，还有什么克隆的。” “保不齐是哪个瞧瞎子孤家寡人，楚楚可怜，专门派来个高仿品，想骗瞎子感情，伤瞎子钱财呢～” 边说边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一副我好脆弱的样子。 “骗你感情？” 江汀挑眉，上下扫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黑爷，您这自我感觉是不是也太良好了点？” “就您这常年驻扎旧货市场，跟老大爷抢生意的派头，浑身上下除了那副墨镜还能值几个钱，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江汀嘴角微微上扬。 “难不成是图你那按摩摊子？打算偷师学艺，以后跟您抢老爷子老太太的生意？” 黑瞎子：“……” 他感觉心口中了一箭。 “行，算你狠！” 黑瞎子指着她，手指头都在抖。 当然，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装的。 “算你嘴皮子利索！但光靠嘴说可不行！” 虽然现在所有的痕迹表明，对面的人并没有什么破绽。 眼珠子在墨镜后面转了转，突然笑了一下。 “这样，你证明一下，也许瞎子就信了。” “证明？” 江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怎么证明？需要我现场给你表演一个原地爆炸，再拼凑回来？” “抱歉，售后服务不包括这项。” “那倒不用，瞎子可不想和你死一堆。” 黑瞎子摆手，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狡黠。 “你说你是小邻居，那你说说，当年在云南那个墓里，你踹了瞎子屁股一脚，害瞎子差点栽进尸蟞堆里，是因为什么事儿来着？” 这个问题问得极其刁钻，涉及具体的只有两人在场的细节，而且……嗯，有些不光彩。 江汀闻言，眼眸里闪过一丝细微的笑意。 抱着胳膊，慢悠悠扫了黑瞎子一眼。 “因为你手贱，非要去摸那棺材板上镶的绿松石，我说那石头连着机关，你不信邪。” 说着顿了顿，欣赏了一下黑瞎子瞬间有点僵硬的嘴角，继续说道。 “而且，我踹的不是你屁股，是你后腰往下的位置，因为你当时撅着腚，姿势……啧啧，非常不雅观。” 江汀嘴里啧啧两声。 黑瞎子：“！！！” 僵硬的扯了扯扬起的嘴角。 看着黑瞎子那副吃瘪的样子，江汀低低地笑出了声。 虽然那笑声依旧带着点冷意，却明显多了几分真实的意味。 “现在信了？黑、爷？” 语气故意拉长了语调。 黑瞎子憋了半天，最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垮了下来，无奈地挥挥手。 “得得得！信了信了！算你狠！” “走走，回去请瞎子好好吃一顿，照顾了你狗儿子这么久，瞎子都被吃穷了。” 弯腰拎起马扎和牌子，嘴里不停。 “死了十年嘴巴还这么毒，阎王爷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江汀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牵着兴奋的煤气罐，跟了上去。 第二百零三章 回家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老长。 黑瞎子熟门熟路地在胡同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家藏在深巷里，门脸儿其貌不扬的私房菜馆前。 老板娘似乎跟他很熟，看到他带着个银发姑娘和那只胖狗，只是挑了挑眉，也没多问。 “来了啊。” “老板娘，招牌菜，老样子，打包带走！” 黑瞎子大大咧咧找个地方坐下，嘴角咧起的弧度更大了些，显然心情不错。 煤气罐也熟门熟路地趴在桌子底下，脑袋枕着江汀的脚背，发出呼噜声。 等了不到十来分钟，东西都打包好了。 显然这里的师傅手艺了得，速度也快。 黑瞎子拎着东西走在前面，江汀也不说话，只是牵着狗子走在后面。 俩人走到一个破旧的院子门外停下了脚步。 江汀就看到黑瞎子在墙根掏了掏，摸出一根细铁丝。 江汀：“……” 她还以为是钥匙…… 推开门，黑瞎子率先走了进去。 转头看向站在外面无语的江汀，挑了挑眉。 “进来吧，小邻居，好好给瞎子交代，这十年，到底怎么回事？可别拿什么地狱流行款糊弄瞎子。” 虽然对江汀的身份将信将疑，但有些事情还是要问问的。 万一瞎子眼拙，真的被骗了，那岂不是很丢脸？ 江汀翻了个白眼，抬脚跨了进去。 目光习惯性扫了一眼院子。 嗯，除了墙角多出来的葡萄架，还和以前一样，破破烂烂的。 走到院中的石桌旁，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黑瞎子把餐盒在桌上摊开，香气顿时散了出来。 他也坐下，递给江汀一双一次性筷子，自己先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说吧，先从你这头白毛说起？” 江汀接过筷子，抬眼看了一眼黑瞎子，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最终言简意赅。 “没死透，在一个特别的地方醒过来了，当了几十年的鬼。” “前几天回到塔木陀，身体就变成了这样，多了点……不一样的能力。” “至于怎么回来的。” “我自己也没完全搞明白。” 江汀抿了抿唇，声音有些不确定。 说得模糊，但黑瞎子还是从江汀眼中看到了迷茫。 能够从那样的情况下死而复生，怎么可能简单。 只是到底是不是真的，黑瞎子不去探究，也探究不了。 至于心里信不信，也许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黑瞎子墨镜后面的眸子闪了闪，没再去追问细节。 世间神秘的东西多了去了，也许小邻居真的是那个幸运的人呢，呵…… 抬手拿起茶杯，碰了一下。 “行，能回来就好，其他的，慢慢扯。” 这顿饭，大部分时间是在沉默中进行，只有碗筷的轻微碰撞声和煤气罐偶尔发出的哼唧声。 也许曾经相处的默契，两人都没再多说什么。 吃完饭，夜幕已然低垂。 站在院门口，黑瞎子扶了扶墨镜腿儿，恢复了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 “住处安排了？没地方去瞎子可以给你安排个地儿凑合凑合？就是嘛，小邻居要给钱。” “不用。” 江汀嘴角勾了勾，摇头。 “有地方。” 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成，那有事可以找瞎子，不过规矩你懂的。” 黑瞎子双手抱胸，半边身体倚靠在门框上。 江汀默默翻了个白眼，死要钱。 “行，还有，谢了啊。” 虽然说话不怎么样，但江汀还是知道好歹的。 黑瞎子咧嘴一笑，摆摆手，又弯腰胡撸了一把煤气罐的狗头。 “狗儿子，跟你亲妈好好亲热亲热，明天黑爷再来看你。” 煤气罐看看黑瞎子，又看看江汀，尾巴摇得犹豫，最终走到黑瞎子脚边紧紧贴了贴黑瞎子的腿。 然后才走到江汀身边拱了拱她。 黑瞎子笑骂了一句小白眼狼，双手插兜，哼着那不成调的小曲，晃晃悠悠转身回了院子。 江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最终低头对脚边的煤气罐轻声道。 “走了，我们回家。” 第二百零四章 吴莫慈的净土 宁夏，沙漠。 一处沙丘背后。 一个黑色身影隐在阴影处看着远处的营地，神色平静，但又平静中带着冰冷。 吴莫慈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坐了下来。 从旁边背包里面拿出水壶，喝了一口。 不过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个方向。 现在沙海的剧情已经在最后的时刻，虽然过程已经改变了很多，但结果肯定是一样的。 她也算是尽了她的最大努力让大家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她哥无邪没有牵扯那么多无辜的人，瞎子没有过多牵扯进吴家后面的旋涡。 黎簇也不是被无邪绑走的。 还有胖子，他最终还是有了自己的家，她把云彩救了回来。 潘子也还在盘口，帮着她哥守着产业…… 一切似乎都在她的预计之内。 曾经在末世摸爬滚打，唯一的慰籍大概就是末世前一直留着的那满墙的书和周边。 里面的他们那么苦，她的那些痛苦似乎也有了安慰。 现在想想，她改变了他们不幸的结局，还挺有成就感的。 吴莫慈想着想着，突然轻笑了出来。 明艳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太阳下异常耀眼。 只是…… 吴莫慈抬起手，看着已经有些粗糙的手掌，眼里的笑意淡了很多。 随着她的改变越多，她异能也在慢慢减弱，最后应该会直接消失吧。 若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她，或许会恐慌，会不甘。 力量是她在残酷末世中生存的依仗，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但现在…… 吴莫慈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指关节因为长期握枪磨出的薄茧，还有沙漠干燥风吹过皮肤带来的触感。 低头无声地笑了笑。 消失，就消失吧。 至少，她所想所愿，皆成。 比起力量带给她的安全感，她现在更相信他们…… 真正地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也……心甘情愿。 用一身异能，换一场人间烟火，护他们长安。 值得，不是吗？ 远处，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余晖将沙漠染成暗金色，夜幕开始降临，带着沙漠骤降的温度。 吴莫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重新举起望远镜，眼神也恢复了之前的冷静锐利。 营地逐渐陷入寂静，直到半夜，营地的灯光逐渐暗淡。 一道身影快速的从一个帐篷掠了出来。 无邪锐利的目光在四周扫了扫，身形小心朝着后面的沙丘走去。 速度很快，也很轻。 吴莫慈放下望远镜，没再隐藏。 从那处沙丘阴影后缓缓站直了身体，就那样静静地立在月光下。 黑色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冷静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无邪。 无邪显然也看到了她。 脚步轻缓的走了过去。 “哥。” 吴莫慈先开了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沙漠夜风的凉意，却让人感到安心平稳。 无邪重重吐出一口一直憋着的气，借着月光快速打量了她一遍，确认她安然无恙，这才抬手用力抹了把脸，蹭掉额角的沙尘。 月光下，脸色显得有些疲惫，但看到妹妹，那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许。 “小慈，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吴莫慈语气轻松。 她很喜欢被家人关心的感觉。 “倒是你，这么晚出来做什么。” “万一他们醒了，发现了会很麻烦。” 说着，看了一眼暗下来的营地。 无邪摇了摇头。 “我让王盟注意了，不会出事。” “倒是你，让你别来你非要来，一个姑娘跑来这么个地方多累，叫你听二叔的，你非不听，现在吃苦头了。” 当初三叔的计划本来是想要请黑瞎子的，但妹妹阻止了，他也没办法。 吴莫慈只是笑笑，并不反驳。 “……哥，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这么累。” 无邪闻言，神色一顿，看了一眼妹妹温和的笑容，沉默良久。 “小慈，谢谢。” “不谢，哥。” 两人坐在凉风习习的沙丘下，看着夜晚的星空。 好像小时候一样，陪三叔坐在屋顶看星星。 第二百零五章 暂时的平凡 京都内，一处独立小别墅。 晨曦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汀穿着一身舒适的深灰色家居服，长发随意披散着，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 面前茶几上摊开着几张看似复杂的地形图和一些打印的资料。 这些都是这几天收集的关于主线轨迹变化的事情。 江汀闲来无事就查了查，顺便知道吴莫慈到底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变化。 说实话，江汀很好奇。 毕竟同为穿越者，她和吴莫慈选择的道路，似乎走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不过江汀也理解吴莫慈，人有时候最大的对手就是感情。 无论是来自血缘的羁绊，还是长久生活下产生的移情，亦或是单纯对美好结局的向往。 这种由情感驱动的力量，往往比任何利益算计都更加执着。 江汀捏着指尖的笔，不自觉的转动着。 平静的目光看着手里的资料。 而在江汀脚边，煤气罐摊成了一大团蓬松的狗饼，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睡得正香。 偶尔爪子还会轻轻抽动一下，发出细微的哼唧声，就是不知道在梦里追着什么。 也许是李大爷家的小黑？ 室内一片静谧，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煤气罐均匀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阳光挪移照到了眼睛，煤气罐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先是伸了个懒腰，前后爪蹬得笔直，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然后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抖了抖浑身厚实的毛发。 凑到江汀身边，湿漉漉的鼻子先是嗅了嗅垂在身上的头发。 然后用毛茸茸的大脑袋不由分说地就往江汀胳膊底下钻，发出撒娇一样的呜咽声，试图引起注意。 江汀的转着笔的手顿住了。 低头，看着那颗试图拱进她怀里的毛绒狗头，冰冷的银色眼眸里，掠过一丝无奈。 自从煤气罐跟她回来以后越来越粘人了。 不管走到哪儿都要跟着。 江汀不由得想是不是她之前离开太久了，煤气罐产生了某种分离焦虑。 放下笔，冰凉的手指摸了摸煤气罐颈后厚实的毛发。 指尖传来的暖意和手下毛茸茸的触感，让江汀心里刚才那点思量暂时沉淀了下去。 轻轻拍了拍煤气罐的脑袋。 “想出去了？” 话音未落，煤气罐的尾巴立刻摇摆起来。 圆滚滚的身躯兴奋地扭动，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呜咽声，还用鼻头不停去蹭江汀的手心，显然对这个提议很高兴。 “呵呵，好了，别晃了，再晃沙发都要被你推走了。” 江汀轻笑了一声，站起了身。 换了衣服，然后走到玄关，煤气罐亦步亦趋地紧跟在脚边。 拿起挂在墙上的牵引绳，刚转过身，煤气罐就非常自觉地坐下了，昂着脑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只是那疯狂摆动的尾巴暴露了它内心的兴奋。 江汀弯腰，熟练地给狗子扣好胸背带。 煤气罐兴奋地原地踏了几步，牵引绳瞬间绷直。 “安静点。” 江汀低声命令，拉了拉绳子。 煤气罐立刻收敛了些。 第二百零六章 红尘万丈，心若浮萍 推开别墅大门，外面微凉的空气夹杂着植物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阳光洒在庭院里修剪的草木上，铺上了一层暖光。 煤气罐一出门，就迫不及待地往前冲，被江汀轻轻拽住。 “慢点。” 江汀带着煤气罐，沿着安静的社区小路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边社区的另一边就是老城区，路边很多摆摊的。 江汀就喜欢每天朝这边走走，她喜欢这里的烟火气。 如果不是之前那边巷子里的四合院没有卖的，她可能就不会来这边的新城区住了。 对比一下，她还是喜欢之前的地方。 不过这边也能凑合。 江汀牵着煤气罐走过老街。 手里拎着一个烤鸡腿，还有半边京都烤鸭。 煤气罐晃着尾巴时不时凑过来嗅一下，显然馋了。 江汀歪头看了一眼哈喇子都流出来的狗子，挑了挑眉。 “回去吃狗粮，看你胖的，该减肥了。” 煤气罐呜咽了两声，委屈地耷拉下尾巴。 江汀嘴角勾了勾，继续慢慢往前走着。 只是在路边一个摊子的时候。 “姑娘，要不要算一卦？” 旁边传来一道略带闲散的声音。 江汀闻声看去。 就见一个面前摆着简单的折叠小桌，桌上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上面用毛笔写着看相算命四个字。 其他什么也没有。 只有后面坐在马扎上穿着普通汗衫摇着蒲扇的老头。 看着江汀看过来，停下摇扇子，很平常地开口。 “今天看姑娘有缘遇到老头子，要不要算一卦？” 江汀闻言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看向算命老头。 “算什么？” 晃了晃手里的烤鸭，油纸包发出簌簌声响。 老头带着褶子的脸上笑了笑，目光看了看江汀，又看了看正围着桌子腿嗅个不停的煤气罐。 然后才慢悠悠出声。 “我看姑娘面相不错，就是命里带煞，孤星照命，是孑然一身之相。” “若没有变数，往后将会飘零不断。” 江汀听后，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 这套说辞，街边算命的十个有九个都会这么说。 “老人家，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拿这些说辞来唬人。” 说到底，江汀是不信这些的。 尤其是命。 说完，就准备拉着煤气罐离开。 老头看着江汀的背影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才语气不紧不慢的再次开口。 “姑娘，红尘万丈，心若浮萍，总需要个牵绊，才不至于迷失得太远。” 老头摇着蒲扇，眼神似有深意地落在江汀走远的背影上。 那目光不像寻常街边骗子的浑浊，反而带着通透，像是能看进人心里去。 江汀听到身后徐徐传来的声音，脚步微顿，然后继续往前走。 牵绊？ 江汀的唇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 她没有牵绊，也不会有。 更何况从异世漂泊而来，本就无根无凭，谈何牵绊？ 至于迷失，或许会吧，但至少她现在的心是平静的。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江汀牵着煤气罐穿过喧闹的老街，转入相对安静的社区小路。 周遭的嘈杂渐渐被过滤，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细碎声响，以及煤气罐爪子踏在石板路上的轻快节拍。 至于老头那句牵绊和迷失的话，只在江汀心里漾开几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但很快便沉了下去，重归平静。 第二百零七章 黑瞎子的镶边伙计 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江汀有些惫懒了。 每日遛狗，看看九门的戏，还有吴家的动作。 江汀几乎有些沉溺在这种慵懒的节奏里。 内心的弦松了又松，甚至开始觉得，一直这样，也还行。 不过，这种平静，在一个下午被打破了。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未知的号码。 但编码方式让江汀眼熟的信息跳了出来。 是黑瞎子。 信息很简短，直接开门见山。 【有个活儿，需要个生面孔当镶边伙计，压压场，顺便看看有没有尾巴。 规矩你懂，价码照旧，事成结清，有兴趣回个信儿。】 “又是镶边伙计？” 瞎子这是找不到人了？ 看来是硬货了。 江汀扬了扬眉，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发过去没多久，黑瞎子那边就回了信，一如既往地效率。 时间，地点，目的一应俱全。 江汀放下手机，视线转向客厅角落。 煤气罐还在忘我的干饭，整张毛脸都埋在不锈钢饭盆里，吭哧吭哧吃得正香，尾巴还悠闲地左右晃着。 江汀走过去，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它肥嘟嘟的屁股。 “别吃了，煤气罐。” 煤气罐从饭盆里抬起头，鼻尖上还沾着一粒狗粮，茫然地看着江汀，舌头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巴。 “走，带你去二号铲屎官那儿吃肥粮。” 江汀语气扬了扬。 “呜？” 煤气罐听懂了二号铲屎官这个词，尾巴摇晃的幅度减小了些，发出一个带着疑问的哼唧。 它更喜欢待在家里，时不时还可以和隔壁李大爷家的边牧兄弟玩。 但江汀可看不懂它的表情。 动作利落地拿起牵引绳和它的出差包，里面装着它的狗粮，零食，还有玩具和常用毯子。 “快点，磨蹭就没收你藏起来的磨牙棒。”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 煤气罐立刻站起来，虽然眼神还有点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到玄关，等着系绳子。 江汀牵着它出了门，慢悠悠的朝着黑瞎子那儿的胡同走过去。 这边距离老胡同有点距离，不过走过几十分钟还是能到的。 顺便就当今天遛狗了。 穿过新城区的街道，越往老胡同方向走，生活的气息愈浓郁。 路边飘着香味的小吃摊，引得煤气罐频频驻足，鼻子用力吸着气。 尾巴摇得像个小风扇，但都被江汀毫不留情地拽走。 “看什么看，你都胖成啥样了，不许吃。” 江汀语气没什么波澜，手下力道却不小。 煤气罐委屈地呜了一声，一步三回头。 路边的摊主看到了也只是善意的笑笑。 走过一个拐角，喧闹声稍微远去，青石板路两旁是有些年头的灰墙四合院。 又穿过两条胡同，在一个岔路口，江汀看到了前面开着的院门。 直接牵着煤气罐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大咧咧躺在院子躺椅上的黑瞎子。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他身上铺上一层暖色。 脸上盖了顶破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个下巴。 双手交叠在肚子上，躺椅随着呼吸慢悠悠地晃着，一副睡得正香的模样。 第二百零八章 西北 江汀也没出声，松开牵引绳，自顾自地走到院中的石凳旁坐下。 煤气罐倒是熟门熟路，一挣脱束缚，就颠颠儿地跑到躺椅边。 湿漉漉的鼻子先是嗅了嗅黑瞎子垂下来的手，然后伸出粗糙的舌头，不客气地舔了上去。 “嘶……” 草帽下传来含糊的声音，带着沙哑。 黑瞎子也没动，只是手腕一翻，精准地捏住了煤气罐的嘴巴，轻轻晃了晃。 “狗儿子，又来蹭吃蹭喝了？” 煤气罐被捏住了嘴，也不恼，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大尾巴甩得呼呼作响。 整个水桶身都靠在了躺椅边上，差点把椅子拱翻。 黑瞎子这才拿开脸上的草帽，露出一张带着痞笑的脸。 先揉了揉煤气罐的脑门，然后视线才转向坐在石凳上，一脸平静的江汀。 “哟，来得挺快。” 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几声轻响。 “东西都带齐了？” 江汀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放在脚边的黑色双肩包。 黑瞎子看了一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从躺椅旁边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 “别急，这次的事儿，有点细节还得说说。” 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又弯腰提起江汀带来的那个装着煤气罐家当的出差包，掂了掂。 “嚯，这分量，你是把它一个月的口粮都搬来了？” “它嘴挑，换粮容易拉肚子。” 江汀语气平淡，也站起身，跟着黑瞎子前厅里走去。 煤气罐一看这架势，立刻兴奋地摇着尾巴跟在他们脚后跟。 黑瞎子随手把煤气罐的行李包往墙角一放，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江汀自己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等着他说。 “西北那边，有个新露头的点儿，消息捂得紧，但风声还是漏出来了。” “雇主是南边来的，点名要里面的几样明器，出手阔绰。” “但那边最近不太平，好几拨人都折进去了，邪门得很。” 黑瞎子拿起桌上的一张有些模糊的远景照片推过去。 江汀拿过照片看了一眼。 上面是一片荒凉的黄土山峦。 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褶皱处，隐约能看到一个被人工开凿又半掩住的洞口，周围散落着一些新鲜的土石。 显然已经有人光顾过了。 黑瞎子手指捏了捏煤气罐的嘴筒子，继续说着。 “那边需要个生面孔在前面探路，顺便看看后面有没有不怀好意的尾巴跟着，你就负责看和清尾巴，关键时刻搭把手就行。” “看你这么闲，瞎子实在过不去，只好给你找点事儿做，省得你遛狗遛出工伤。” “被这胖墩儿拽得肩周炎犯了，我可没地儿给你报工伤去。” 黑瞎子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格外欠揍。 江汀闻言抬眼，没什么表情地看他。 “工伤找你报就行，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按行价三倍结算。” “嘿！小邻居，你这心怎么比比瞎子我还黑！” 黑瞎子夸张地捂住胸口，做痛心状。 “我这是助人为乐，帮你活动活动生锈的筋骨！再说了。” 话锋一转，用脚尖点了点正试图把脑袋往他刚放下的行李包上蹭的煤气罐。 “把这饭桶寄养在我这儿，伙食费，精神补偿费，家具磨损费，我还没跟你算呢。” 煤气罐似乎听懂了饭桶这个词，不满地呜了一声，用屁股对着黑瞎子，大尾巴啪地一下扫在黑瞎子小腿上。 “精神补偿？” 江汀挑眉，视线扫过黑瞎子那略显凌乱的前厅。 “它在这儿，是你这院子里最大的精神好状态，至于家具磨损……” 江汀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补刀。 “你这椅子，它不拱，自己大概也快散了。” 第二百零九章 排场 黑瞎子：“……” “得，瞎子说不过你。” 黑瞎子举手做投降状，可嘴角那抹痞笑却丝毫未减。 “不过咱可说好了，这胖墩儿要是在我这儿拆家，损失可得从你那份儿里扣。” 一边说一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煤气罐肥嘟嘟的屁股。 煤气罐不满地扭了扭身子，大尾巴啪啪地拍打着地面，扬起些许灰尘。 江汀瞅了一眼傻乐的狗子，无所谓的点点头。 反正也没多少钱，扣就扣吧。 之后黑瞎子又说了不少注意的事情，毕竟这次他是牵线人，自己只是个镶边伙计，听着就是了。 她现在似乎就喜欢这样不用动脑子的活儿。 多好，不用费脑细胞。 第二天下午，城西老货运站。 江汀准时出现，依旧是那身利落的深色装扮，背着个看起来没装多少东西的双肩包。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旁边的黑瞎子，他脚边放着一个硕大的登山包，鼓鼓囊囊的。 在侧兜边儿还塞着几包显眼的压缩饼干。 黑瞎子正叼着烟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嘴角时不时勾起，脸上挂着笑。 看着江汀过来，嘴角咧了咧，丢下手中的烟头，用脚尖捻了捻。 “哟，来了啊？” 江汀点点头，视线看了一眼周围问道。 “他们还没到吗？” 黑瞎子双手插兜，下巴昂了昂，看向街道的另一边。 “诺，不是来了吗？” “这雇主喜欢搞排场，咱们不也得跟着不是。” “毕竟钱难挣，屎难吃，希望这次的雇主不是个眼睛长在头顶的样子货，不然到时候瞎子只能自己跑路了。” 江汀闻言嘴角抽了抽。 果然，道上黑瞎子的名声不如张启灵是有道理的。 不过还是顺着黑瞎子的目光看去，只见几辆黑色车排成一列，悄无声息地滑到近前。 车身光洁得能照出人影，连轮胎都像是刚清洗过，与这尘土飞扬的货运站格格不入。 “啧！” 黑瞎子咂了下嘴，墨镜后的眉毛挑了挑。 “瞧瞧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接亲呢。” 嘴上调侃着，人却已经直起身，顺手拎起了脚边那个硕大的背包。 中间那辆车的后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下了车。 他目光先是扫过黑瞎子，最后落在江汀身上，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职业化的微笑。 “黑爷。” 先是朝黑瞎子微微颔首，声音平稳。 “这位就是您找的…帮手？” 虽然碍于黑瞎子在道上的名声不好明着点破，但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 江汀对于对面人的话就当放屁，反正他们是老板，而且自个儿就是个拿钱的伙计。 黑瞎子咧了咧嘴角，上前一步，冲着那中年男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放心，瞎子找的伙计，别的不敢说，保准比您这车，更耐造，更省心，关键是，还省油。” 手指点了点那几辆光可鉴人的车，就差说他们事儿多了。 那中年男人脸上的职业笑容僵硬了一瞬，目光在江汀那平静无波的脸上扫过，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侧身让开。 “既然如此，请二位上车吧，具体事宜路上谈。” 第二百一十章 无标题13 黑瞎子眉梢微扬，对着江汀挤挤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说。 “瞧见没？这就叫专业。” 说完，便提着那个背包，率先走向中间那辆车，动作熟练地拉开车门，还不忘回头招呼一声。 “走着，小邻居，咱也享受一把老板级的待遇。” 江汀默默翻了个白眼，抬脚跟了上去。 车队行驶了两天，终于在一个藏在黄土小山村停了下来。 村子小得可怜，十几户土坯房散落在干涸的河沟旁，像被风沙遗忘的土堆。 几个面色黝黑的村民从低矮的院墙后探出头，眼神警惕。 江汀打开车门跳了下来，目光和矮墙里的人视线对上，那边的人立刻缩了回去。 显然这里很少来生人，所以这里的村民都很警惕。 黑瞎子在后面下车，一下来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噼啪轻响。 然后眯着眼，打量着这个荒凉的小村落。 “啧，这地方，够僻静。” “适合养老，就是信号估计够呛，想打个麻将都凑不齐网速。” 黑瞎子咂咂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弹出一根叼上。 江汀拍了拍衣角的尘土，瞥了一眼黑瞎子，语气平淡。 “养老？等你真住这儿，怕是连麻将牌都得用泥巴捏。” 黑瞎子闻言乐了，墨镜下的嘴角咧得更开。 “那敢情好，纯手工定制，瞎子我牌技一般，但捏泥巴绝对是一把好手。” “到时候给小邻居捏个自摸清一色，保证比城里那些塑料片子有手感。” 说着还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只正在刨土的秃毛鸡。 “瞧见没？连这儿的鸡都这么骨感美，小邻居，你说咱俩要是搁这儿待久了，会不会也变得这么苗条？” 江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只毛色暗淡的鸡，面无表情地回道。 “你可能会，它至少还会下蛋，你除了会贫嘴，还能产出什么实用价值？” “嘿！” 黑瞎子故作受伤地捂住心口。 “瞎子我这一身本事，到你嘴里就成废柴了？瞎子能探路，能打怪，关键时候还能当肉盾，这还不算实用价值？”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 “再说了，瞎子这不是还能给你提供点娱乐项目嘛，免得你这趟活儿太无聊。” 嘶～ 有妖怪！ 江汀立刻离远了一点，眼神嫌弃，然后直接转身去检查自己的装备，只丢下一句。 “你的娱乐项目，通常都伴随着加价和意外，我还是更喜欢无聊一点。” 黑瞎子看着她利落的背影，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欢实，提高音量道。 “那待会儿进了山，瞎子我保证安安静静，争取当个合格的背景板。” “不过小邻居，万一真碰上什么热情好客的，你可别指望背景板能帮你挡枪啊！” 江汀头也没回，只是抬手挥了挥，示意他闭嘴。 这时候最前面的车门终于打开了。 就是这次一直没有露面的雇主。 听之前那个中年人介绍，说是姓李。 是南方一个很有名的有钱人。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指名道姓要这边地下的东西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位置入口 李老板此刻已披了件防风的冲锋衣，在一名助理陪同下走了过来。 花白的头发，看着有些年纪了。 不过精神矍铄，一看就是有钱人。 带着人径直来到这边，对着带来的伙计直接下达指令。 “一队负责东面山脊，二队沿河道搜索，天黑前，我要看到入口的准确坐标和初步评估。” 他带来的伙计们训练有素，立刻分成两组开始行动，装备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汀站在原地没动，这样的还轮不到她去干。 毕竟她可没收多余的钱。 黑瞎子叼着烟，看着那些人散开，墨镜后的眼睛眯了眯，对旁边的江汀低声道。 “瞧瞧，专业团队，多气派，就是这找路的法子，跟撒豆子似的，有点费人。” 嘴里吐出一口烟圈，用脚尖碾灭了烟头。 江汀把手里的装备丢在地上，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李老板，排场不小，心眼更多。" 看着远处忙碌的人群，声音平淡。 黑瞎子嘿嘿一笑，在旁边蹲下。 "可不是，这年头，坐到那个位置的，哪个心眼不多呢？” “不过瞎子我啊，就喜欢这种老板，钱多，事儿多，但至少不抠门。" "他防着我们。" 江汀语气肯定。 "正常。" 黑瞎子踢了踢脚边的石头。 "干这行的，谁不防着谁？他防着我们黑吃黑，我们还防着他卸磨杀驴呢。" 然后抬手指了指那些正在山脊上忙碌的身影。 "让他们先折腾去，等他们碰一鼻子灰，就该知道这钱不好赚了。" 江汀没接话，从背包侧袋掏出水壶喝了一口。 目光越过那些忙碌的伙计，落在更远处的山峦轮廓上。 夕阳正缓缓下沉，给这片荒凉的土地镀上一层暗金。 正当江汀准备起身去周围看看的时候，黑瞎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包牛肉干。 熟练地撕开包装，自己先掰了一大块，然后把剩下半条递给江汀。 “尝尝，五香口味，扛饿又解闷，比干坐着强。” 江汀瞥了一眼那油汪汪的牛肉干，嘴角抽了抽。 “哪儿来的？” 他们可是去盗墓，不是去旅游的。 不过还是一把拿了过来，闻了闻，确实挺香。 要是煤气罐在，现在肯定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刚才在老板那里拿的。” “你看他们那大包小包的，不多顺点儿，对得起这趟活儿吗？” 黑瞎子咧嘴一笑，咬了一口手里的牛肉干。 江汀看着手里那半条油光锃亮的牛肉干，又抬眼看了看黑瞎子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咬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肉质紧实，香料也足。 “下次顺手牵羊，记得拿点不那么油的。” 江汀慢条斯理地嚼着，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黑瞎子闻言，夸张地叹了口气。 “小邻居，你这要求还挺高。” 江汀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俩人就在营地里摸了一下午的鱼，直到傍晚，终于找到了入口。 不过看李老板的样子，明天才会安排人下去。 所以江汀吃了晚饭，老早就休息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无名墓 第二天，走出帐篷，江汀就看到了在收拾装备的黑瞎子。 “小邻居，收拾收拾，该咱们下去了。” 黑瞎子背着包站在那，脸上带着一贯的痞笑。 江汀环顾了一下四周，简单收拾了下就跟黑瞎子走到队伍集合处。 很快队伍在李老板的指挥下集结完毕。 除了黑瞎子和江汀，还有几名李老板手下的伙计。 江汀往后看了一眼，洞口已经被完全清理出来，黑黢黢的。 往外透着阴冷潮湿的土腥气，隐约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味。 是血…… 江汀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味道的来源。 眉头微微皱起，目光看了一眼神情没什么变化的黑瞎子。 他不可能没发现。 黑瞎子感受到视线，转过头对江汀咧了咧嘴角。 江汀收回目光，管他呢，反正最后死的不会是她。 李老板站在洞口前，语气严肃。 “一切按计划行事，黑爷，江小姐，里面就多仰仗二位了。” 黑瞎子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老板放心，瞎子我别的本事没有，保命的本事还是一流的。” 转头对江汀挤挤眼。 “对吧，小邻居？” 江汀没理他，只是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将刀别在更顺手的位置，然后拉紧了冲锋衣的拉链，率先朝着洞口走去。 黑瞎子嘿嘿一笑，招呼了一声剩下的伙计，紧随其后。 踏入洞口的瞬间，光线骤暗，温度也明显降低了几分。 江汀手动了动，手电光柱划破了盗洞里面的黑暗，照亮了人工开凿的粗糙石壁。 显然还没开凿多久的。 江汀走在最前面，黑瞎子就跟在身后。 他们俩就是开路的，后面就是李老板一行人了。 脚下是碎石和泥土，走起来还有些跛脚。 通道一路向下，坡度很陡，空气愈发沉闷，那股甜腥味也似乎更浓了一些。 不过他们脚步都没有停下。 越往后面，通道越狭窄，直到最后仅容一人通过。 显然这条通道很长。 手电的光束在潮湿的岩壁上晃动，映出扭曲跳跃的影子，添了几分阴森。 空气里那股甜腥味缠绕在鼻尖，一直挥之不去。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通道似乎到了尽头，出现了一个仅能弯腰通过的狭窄石门。 石门边缘有明显的新鲜撬痕，显然之前有人暴力开启过。 江汀在石门前停下，手电光往里扫去，里面好像是一个稍大的空间，但黑暗中看不真切。 侧耳倾听片刻，除了身后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里面一片死寂。 “机关？” 江汀走到石门前看了一圈，除了一些明显的痕迹，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处。 黑瞎子走上前，双手在石门上仔细摸索。 “关键时刻，还是要看瞎子的啊。” 突然，墨镜下的嘴角咧开，露出标志性的痞笑。 双手在石门上像是随意地按压，但动作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小邻居，学着点，这叫专业。” “前人只会用蛮力，把门撬得跟狗啃似的，但咱们文化人，得讲技巧。” 手指最后停在石门右上角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从石门内部传来。 黑瞎子立刻收手，后退半步，还不忘对着身后的李老板一行人轻松地摆摆手。 “老板，别紧张，小场面。” “就是提醒咱们，到人家家门口了，得按门铃。” 话音刚落，那扇沉重的石门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嘎吱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陈腐的阴冷气息从门后扑面而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煤气罐的饭票 京都，解家大宅。 白日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光洁的地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书房内，紫檀木书案上，一炉清淡的崖柏香氤氲出袅袅青烟。 解雨辰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中，正仔细的查看着手中的东西。 面容清俊，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脚步声在门外轻轻响起，得到允许后，一名穿着干练的伙计走了进来，垂手而立。 “家主。” 解雨辰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纸张上，声音温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上位者威严。 “查清楚了？” “是。” 伙计恭敬回应。 “那女人叫江汀，大概三个月前搬到新城那边的一处独立别墅，深居简出，日常就是遛狗，偶尔会去老城区逛逛，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 “江汀？！” 解雨辰手指尖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抬起眼。 好看的桃花眼里带上了锐利和审视。 伙计对上当家的气势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下去吧。” 解雨辰摆摆手，让伙计出去了。 伙计立刻如蒙大赦一样快步退了出去。 伙计离开后，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崖柏香仍在无声燃烧，青烟笔直上升，直到某一刻才微微散开。 解雨辰缓缓向后靠进椅背，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紫檀木扶手上敲击着。 江汀…… 这个名字可是好多年不曾听到了。 只是真这么巧合吗？ 一个被多方确认已死的人，怎么会突然在京都冒出来？ 还是在这个时候。 若不是之前无邪暗中传过来消息让他查查，他都还不知道这么突然出现的人。 尤其是还牵扯到黑瞎子那个滑不溜手的家伙。 以他的本事不该是这样接受了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可疑之人。 除非…… 她根本没死？ 解雨辰视线穿过窗户，落在外面的院子里的海棠树上。 那海棠正开得绚烂，一团团粉艳如霞。 煞是好看。 本是一幅很好的风景，被这么个滚了一身泥土和花瓣的胖狗硬生生破坏了意境。 看着那脏兮兮的一身，解雨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煤气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海棠树下最松软的那片土地上。 粗壮的四肢在空中胡乱扒拉，带动着整个肥硕的身躯左右摩擦，发出舒坦的哼唧声。 粉嫩的海棠花瓣簌簌落下，沾了它一身，滚得很是欢实。 解雨辰的指尖在扶手上停顿了片刻。 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狗子滚够了，一个翻身爬起来，用力抖了抖毛发，花瓣和泥土索索的落下。 然后，似乎感觉到了窗内的注视，抬起狗头，朝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隔着一段距离，解雨辰对上了狗子那双带着点茫然的棕色狗眼。 煤气罐歪了歪大脑袋，随即尾巴试探性地摇晃了两下，发出了一声短促叫声。 “汪！” 解雨辰：“……” 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重新走回办公桌后面坐下。 他觉得还是要找黑瞎子报销一下院子里那些花草的损失费。 太能造了！ 黑瞎子每送来一次，他就要翻新一遍院子。 必须找他赔！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未来 华国北方某处，靠近漠河的地方。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残阳如血。 一行气势不怎么友好的一群人的车队正在悄无声息的靠近这个地方。 最前面的车子里，此时车内很安静。 吴莫慈目光看向坐在副驾驶上一直闭目养神的无邪。 此时他虽然闭着眼，但身上的气息却很沉凝。 不过她也知道，这一趟走完，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三叔的计划，九门几代人背负的宿命，汪家如影随形的纠缠，都将在这片极北之地，画上最终的句点。 她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或许是轻松吧。 因为这次解决之后，无邪可以松一口气了，她也可以轻松一点了。 一个大麻烦即将消失，怎么说不上开心呢。 兴许是感受到了后座的视线，无邪转过头，就对上自家妹妹那双带着担忧和关切的眼眸。 脸上的沉凝之色稍稍化开，嘴角不由得向上弯了弯。 “小慈，绷那么紧做什么？” 无邪声音放缓。 这些年有妹妹一直陪着他，虽然很累，但他都能坚持。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幸运，有这么好的妹妹，还有很好的兄弟，他这一生，似乎也值了。 开车的王胖子也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嘿嘿一笑，打破了车内的沉闷。 “就是，小慈妹子，放轻松点儿！天塌下来有咱们哥几个顶着呢！再说了，等这事儿一了……” 说着声音顿了顿，语气带着憧憬，方向盘都握得轻快了些。 “胖爷我可就要回巴乃，找我们家云彩，把喜事儿给办了！” “你们俩，一个都别想跑，都得来给胖爷我当牛做马……不是，是当伴郎伴娘！” 提到云彩和婚礼，王胖子那张胖脸上就乐开了花，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和高兴。 无邪看着他，眼里也染上些真切的笑意，接话道。 “放心，到时候接回小哥，一起去喝你的喜酒，份子钱也给你包个大的。” 无邪目光重新转向车窗外飞速倒退，逐渐被暮色吞噬的林海雪原，语气变得有些悠远。 “在这之后……我打算带着小哥，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听说福建那边有个叫雨村的地方，还不错。”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吴莫慈和王胖子在后视镜里对视一眼，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些年，九门和吴家那些破事儿确实一直困着无邪，累了想要休息了而已。 当然，他们心照不宣的不去戳破无邪心里那点逃避的心理。 也许，没有九门的纷争，没有汪家的阴影，大家都能过得更好…… 吴莫慈听着他们的话，也是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嗯，哥你想去哪儿我都支持，胖哥的婚礼，我也一定到，还要给云彩姐当最美的伴娘。” 顿了顿，声音又轻快了些，带着一丝轻松。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都要好好的。” “那必须的！” 王胖子一拍方向盘。 “到时候，天真你带着小哥在雨村钓鱼种地，胖爷我带着云彩到处旅游，啧，想想都美！” “小慈妹子你就负责经常来看看我们，别让你哥变成老宅男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无邪和张家人的合作 三人的对话让车内氛围一时间轻松了不少。 王胖子的话音落下后，是无邪一声极轻又带着感慨的叹息。 “是啊……” “雨村，听说那里冬天不冷，夏天有廊下风，适合睡觉。” 嘴角微微扯了扯，略带沧桑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小哥他……应该会喜欢。” 无邪依旧望着窗外，天际线上最后一丝余晖映射在那双眼睛里，染上了一丝暖色。 无邪的话虽然很轻，但王胖子和吴莫慈都听明白了。 小哥会喜欢这个简单的理由，足以支撑无邪走很久了。 这些年支撑无邪不倒下的原因有很多，有吴家，有九门，有妹妹，也还有……小哥。 铁三角永远是铁三角。 不管是什么原因促进他们认识的，但至少他们相处过程中，是同伴，是朋友，是兄弟。 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王胖子立刻接腔，努力把气氛往欢快的地方引。 “那必须喜欢啊！” “到时候你俩就在院里种点瓜果蔬菜，养几只走地鸡，啧，纯天然无公害！” “胖爷我带着云彩去探望你们，就指着你家菜园子开伙了！” 无邪终于转过头，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点无奈。 “胖子你就惦记着吃。” “那不然呢？” 王胖子理直气壮。 “胖爷我这是给你们平淡的隐居生活增添点人间烟火气！” “对吧，小慈妹子？” 吴莫慈听着他们插科打诨，也笑了笑。 “对啊，胖哥负责吃，我负责去探望，顺便监督我哥，别真把自己和小哥活成两个山顶洞人。” 她想象着那个画面，都有点想笑。 不过也真笑出了声。 “还有小花哥哥，黑瞎子他们。” “等大家都闲下来，可以轮流做客，雨村住腻了就去巴乃，巴乃玩够了再回京都……” 吴莫慈补充道，想着想着都还有点期待起来了。 似乎那样的生活真的很让人向往。 那也是她从来没有过过的生活。 “嘿！那敢情好！” 王胖子乐了。 “咱们这算不算提前规划老年旅游团了？团名就叫铁三角及其家属吃喝玩乐团！” 无邪听着他们越说越离谱，嘴角的弧度却始终没有落下。 此时与最前方车内那短暂升腾的温馨与轻松不同，车队末尾的越野车内，空气好像是凝结成了冰碴。 张海客面无表情地握着方向盘，目光平直地望着前方被尾灯染红的土路。 尽管顶着一张与无邪一般无二的脸，但他周身散发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冷硬，疏离，带着刻进骨子里的克制和审视。 车内光线昏暗，将侧脸的线条勾勒得愈发冷峻。 车内异常安静，只有引擎的低吼和风噪。 后座上，坐着另外三个张家人。 张海杏抱着臂，靠在车窗边，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林海，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 带着明显的不耐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在旁边，是年纪稍轻一些的张九日。 双手放在膝盖上，背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第二百一十六章 无标题14 坐在副驾驶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张。 他资历最浅，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更是大气不敢出。 只能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眼角余光偶尔瞥向驾驶座上张海客那冷硬的侧影，心里七上八下。 海客叔不说话的时候，比发火更让人害怕。 他这第一次跟着大家出来执行任务，就跟着几个大张，心里不打鼓才怪呢。 就害怕回去被海客叔拉去加练。 车内很安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压抑。 不过后座的张九日这时候睁开了眼睛，看向驾驶座的张海客，低沉出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烦躁。 “张海客，你怎么想的，居然想到和无邪合作？” 顿了顿，继续道，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次围剿汪家的事，本来就没我们什么事情，无邪他们自己就能完成。” “现在我们跟过去，算什么？给他们保驾护航？” 在他看来，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一直闭目养神的张海杏也微微掀开眼皮，冷冽的目光扫向前排。 像是也在等着张海客说。 副驾驶的小张屏住了呼吸，不过耳朵竖了起来。 张海客的目光依旧平稳地落在前方道路上。 没有立刻回答，直到车辆平稳地转过一个弯道，才缓缓开口。 “对手最后的余晖，我们当然要亲自看着它熄灭。” 这句话说得平淡，却透着一股子森然的寒意。 那是积攒了太久，属于张家的对宿敌的执念。 “更重要的是……” “族长就要出来了。” 张海客的语调几乎没有变化，但视线微微停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闪动了一瞬。 “他和无邪关系不错。” 这话，他说得有些意味不明，听不出是陈述，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但他们都明白了张海客未说完的意思。 正因为族长与无邪关系匪浅，所以他们必须出现在这里。 不仅仅是为了确保族长顺利回归，更是要在第一时间，以张家的身份，介入后续的局面。 他们不能让族长完全被无邪那边的人接走，这关乎张家的态度和立场。 张九日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冷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张海杏也重新闭上了眼睛。 小张也偷偷松了口气。 张海客不再多言，脚下油门微深，车辆加速，紧紧跟随着前方无邪车队的尾灯。 ………… 西北，无名墓深处。 阴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尘土的气息，狭窄的墓道仅容一人通过。 前方，黑瞎子的声音带着哪怕在绝境中也挥之不去的调侃传来。 “快点！小邻居！后面那玩意儿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江汀闻声加快了脚步，但也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带着粘稠湿气的窸窣声和破空声快速逼近。 江汀甚至能闻到那股属于腐败生物的腥臭。 眼底一丝冰冷的银光流转，没有丝毫慌乱。 只是头也未回地，反手朝着身后声音来源处，轻轻一挥。 一道无形又锐利至极的刃气像是切豆腐一样悄然划过。 “噗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割裂声响起。 那即将触碰到后背，布满粘液的惨白触手猛地一僵。 随即断口处喷溅出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断掉的一截啪嗒掉落在积满污水的地面上。 兀自扭动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剩余的触手像是受惊的蛇，猛地缩回了墓道更深处的黑暗中，只留下一阵急促远去的爬行声。 江汀听到身后消失的声音，嘴角微微勾了勾，继续快步跟上前面黑瞎子的背影。 第二百一十七章 虱子多了不怕痒 两人一前一后，几乎是贴着墙溜进一间还算宽敞的墓室。 这间墓室除了一口躺在墓中间的石棺，啥也没有。 黑瞎子停下脚步就一屁股靠坐在石棺底座上。 “可算是甩掉了。” 说完重重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跑了大半天有些急促的呼吸。 随即看向站在旁边一脸平静的江汀，嘴角咧了咧。 一口大白牙在黑暗的墓室里面有些晃眼。 “小邻居，你说咱俩这运气，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 “别人下墓摸金，咱俩下墓给原住民送外卖，还是主动上门的那种。” 江汀没理他的贫嘴，自顾自的开始打量起墓室环境，但嘴上也没闲着。 “外卖员就你一个，我可是被迫拼单的。” 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但嘴角勾了勾。 “而且，看你这熟练的跑路姿势，以前没少送吧？好评率怎么样？” 黑瞎子又被创了一下，转头看向江汀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由得乐了。 “嘿！小邻居，你怎么老逮着瞎子心窝子损呢？” “不过，五星好评不敢说，但绝对保证把自己送达安全地方。” 说着还得意的扬了扬眉。 江汀闻言撇了撇嘴，斜眼一个眼神过去，让他自己体会。 黑瞎子被江汀的眼神看得一噎，正要再掰扯两句，江汀却忽然抬手，指尖在唇边轻轻一竖。 “嘘！” 墓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黑瞎子收敛了神色，墨镜后的耳朵微动，敏锐的捕捉到了那细微却令人不安的沙沙声，正从他们来时的甬道蔓延过来。 “得了，送外卖的没打发干净，这还引来了一群追评的。” 黑瞎子压低了声音，墨镜后面的眸子含着锐利看向他们来时的甬道。 不过嘴角的那抹笑意一直没有掉下去。 江汀眉头微蹙，侧耳倾听。 “不是刚才那个，声音更杂，更密集。” “管它是什么。” 黑瞎子利落地检查了一下武器，语气带着惯常的痞气。 “反正这五星好评咱是消受不起了，小邻居，咱们得赶紧跑路了，不然等会儿可就又要陷入麻烦了。” 说着目光瞄向墓室另一端那个黑漆漆的出口。 江汀没说话，直接迈步走了过去，行动干脆。 经过黑瞎子身边时，脚步不停，轻飘飘撂下一句。 “这次认准路，别再把单送到差评窝里了。” 也不知道黑瞎子是什么霉鬼转世，一进来不是机关，就是不知名的东西在追。 一路都没有消停过。 值得一说的是，倒霉的不止他自己，还引起身边人一系列的倒霉。 这不，现在就剩下他俩了。 黑瞎子一边跟上，一边夸张地叹了口气。 “唉，说到这个，瞎子我这次又克死一任老板，李老板和他那帮伙计，全折在刚才那触手怪手里了，啧啧，惨呐。” 嘴上说的惨兮兮，但嘴角幸灾乐祸又事不关己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卖惨的意思？ 江汀头也没回，声音带着一丝凉飕飕的调侃。 “看来你道上那克雇主的名声，又加重了一层，看以后谁还敢雇你？” “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瞎子的本事在那儿摆着，总有不怕死的……不是，总有慧眼识珠的老板找上门。” 黑瞎子浑不在意地咧嘴一笑，快走两步，跟上江汀的速度，压低声音，带着点得瑟。 “再说了，现在哑巴不在，瞎子在道上的身价暴涨，咱那可是抢手货，别人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没人找瞎子。” 江汀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无可救药四个字。 第二百一十八章 激烈的交锋 华国，极北。 激烈的爆炸声在一处隐蔽在无人区的荒漠响起。 伴随着的还有激烈的枪声和打斗的声音。 硝烟与血腥味混合，弥漫在空气中。 外围的枪声已经变得零散，战斗的核心，已转入这座半地下堡垒的最深处。 主通道内。 王胖子吐了口唾沫，将卷刃的工兵铲拎在手里，目光狠狠的看向对面的汪家人。 “孙子们，排队领死！” 王胖子暴喝一声，庞大的身躯直接冲了过去。 侧面，吴莫慈的身形迅速，时不时观察一下四周的战局，救一下落入下风的伙计。 同时，她的手上动作也不慢，长刀毫不留情的砍在面前的汪家人脖子上。 鲜血让明艳的脸上染上了血色，一整个看起来煞气逼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在杀人的时候非常的冷漠，漠然。 手上人命不知凡几的她，对于杀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就在吴莫慈又砍翻一个汪家人时，突然听到王胖子一声闷哼。 眼角余光扫去，只见王胖子被一个汪家人偷袭，被刺了一下。 随即眼神一冷，一手摸向身后，一把匕首出现在手中。 抬手一掷，匕首直插那名汪家人面门。 这边打得激烈，而另一边的核心指挥室也不遑多让。 “砰！” 金属门被无邪一脚踹开，发出一声巨响。 手里捏着带血的大白狗腿，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房间中央那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 汪岑。 不过还不待多想，几乎在无邪进门的同一刻，侧里一道凌厉的刀光袭来。 汪灿的匕首划向无邪脖颈，又快又狠。 无邪的瞳孔猛缩，大白狗腿后发先至，瞬间向上格挡。 “铛！” 双刀交击，刺耳的声音擦破耳膜。 两人一触即分，随即再次交手。 不过明显的，无邪不是他的对手。 “无邪！你该死？！” 汪灿厉喝，手下刀刀狠辣。 无邪眼神冷静，躲得有些狼狈，不过还是声音冰冷。 “你们汪家，才是该死。” 话音刚落，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擦面而过的寒光。 不过就在此时，汪岑动了！ 他并未直接攻击无邪，而是手腕一抖，数点寒星射向无邪面门。 无邪瞳孔一缩，挥刀格挡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瞬移出现在无邪侧前方。 是张海客！ 他的动作很快，根本看不清，只听叮叮叮三声脆响，几枚钢针直接被他用刀精准地凌空击飞，钉在了地上。 张海客视线扫了一眼惊讶的无邪，随即目光冷峻地看向汪岑，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汪家的手段，还是这么见不得光。”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另一侧的汪灿抓住机会，匕首再次狠辣地刺过来。 但张海客像是背后长眼，头也不回，只是反手一挥。 “锵！” 刀精准地架住汪灿的偷袭，纹丝不动。 汪灿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匕首上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张海客这才缓缓转身，将刀横在身前，对无邪说了一句。 “去做你的事。” 无邪深吸一口气，握紧大白狗腿，然后点点头跑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无标题15 无邪离开后，空间留给了对峙的三人。 汪岑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死死盯着张海客，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张海客，你们张家，终于要亲自下场，给无家的小子当打手了吗？” 这话极尽挑拨与讽刺。 张海客面容冷硬，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甚至懒得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只是缓缓调整了一下手中长刀的握姿，刀尖微抬，锁定了汪岑。 然后，身形瞬间动了。 三人在指挥室里面打得激烈，几乎整个室内都被造了一遍。 直到几分钟后，张海客走了出来，只是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血。 而身后的地上是一摊正在扩大的血泊。 张海客冷冷的看了一眼身后，随即朝着无邪离开的方向走去。 可不能让他死了，不然族长回来就完蛋。 ………… 九门和汪家在打生打死，江汀这边也不遑多让。 哦不，主要是黑瞎子在逃命，江汀在划水。 黑瞎子打头，江汀断后，两人在狭窄的甬道里狂奔。 身后那粘稠的爬行声和密集的沙沙声紧追不舍，像是催命符似的在耳边响起。 “我说小邻居！” “你这摸鱼摸得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瞎子我在前面累死累活开道，你在后面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黑瞎子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嚷嚷，气息因为狂奔有些急促，但语调依旧带着他那招牌的调侃。 江汀步伐轻盈迅速的跟在他身后，甚至有空顺手用刀柄磕飞一只从墙壁缝隙里弹射出来拳头大小的虫子。 “能者多劳，再说，黑爷这么厉害，自然要靠你了。” 轻松的语气好像不是在逃命。 不过脚下速度一点也没落下。 “行！小邻居！你厉害！” “但瞎子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黑瞎子嘴上喊着，脚下猛地一个急刹，身体灵活地侧转。 手中一把闪烁着寒光的短刃，猛地刺了出去。 将前方甬道顶部突然坠下的一条触手划开一道痕迹。 “亏了！这趟瞎子可亏大了！” “尾款没拿到，这还遇到这鬼东西！” “一定要找下个雇主补回来！” 黑瞎子嚎了一嗓子，动作却丝毫不见迟缓，短刃精准地削断那根拦路的触须，再次向前冲去。 “那你下个雇主可就是个冤大头了，可真倒霉，遇到了你。” 江汀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甚至还有闲暇瞥了一眼墙壁上那些愈发密集，像是在缓缓蠕动的诡异黑丝。 手指微动，一道无形的波动散开，那些黑丝瞬间像是被挤压，碾碎，变成了一堆粉末。 黑瞎子在前方猛地一个刹车，快速在墙上摸索，打开前面的机关，嘴里还不忘嚷嚷。 “冤大头？小邻居你这话可太伤人心了！瞎子我向来是物超所值，一分钱一分货！” 不过倒霉鬼就是倒霉鬼。 黑瞎子话音未落，四周陡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闷响。 整个甬道开始剧烈摇晃，头顶簌簌落下碎石和尘土。 “要塌了？！” 黑瞎子脸色微变，脚下迅速拐弯朝另一边跑去。 江汀眼神一凛，视线看向头顶嗦嗦落下的灰尘。 随即直接抬手，向前虚虚一划。 第二百二十章 回 一道无形的刃呼啸而出，像切割豆腐一样，将头顶因震动而垮塌堵塞的乱石从中劈开一道狭窄的缝隙！ “走！上面！” 江汀朝前面黑瞎子低喝一声，身影如电，率先从缝隙中跃了上去。 黑瞎子紧随其后，在穿过缝隙的瞬间，反手将几颗圆球状的东西抛向了身后追来的虫潮和触手。 “轰！轰！轰！” 几声不算剧烈的闷响传来，伴随着一阵焦糊味和嘶鸣，暂时阻断了那些东西。 两人顾不上回头，沿着唯一的路径狂奔。 俩人跑了很久。 终于，在左上方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 江汀和黑瞎子对视一眼，瞬间朝那边冲了出去。 “噗通！” 几乎是同时，两人从一处隐蔽的山体裂缝中跃出，重重落在铺满碎石的山坡上，翻滚了一圈。 刺眼的阳光让他们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黑瞎子仰面躺在碎石上，胸膛剧烈起伏，嘴里喘着气，墨镜歪斜地挂在脸上，露出小半截高挺的鼻梁。 身上的皮衣被刮破了好几处，沾满了泥土和某种墨绿色的粘液，看起来有些狼狈。 喘了几口气，忽然低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终于出来了，瞎子我啊，果然是个命硬的，阎王爷都舍不得收。” 江汀半跪在一旁，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些许，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听到黑瞎子的话，默默翻了个白眼。 可能不是舍不得，是嫌弃。 毕竟这么欠揍的一个人。 两人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黑瞎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走吧，小邻居，该回去了。” “咱们这趟算是白来了，雇主死了，后面的钱怕是收不到喽～” 江汀也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背包背在背上。 “该！” 跟在后面看着黑瞎子的背影吐槽了一句。 前面黑瞎子走了几步，转头对江汀咧嘴一笑。 “小邻居，说真的，瞎子觉得你就是除了哑巴以外，瞎子的最佳拍档！” “以后多多带你出去，说不定啥时候瞎子的身价还能在涨涨。” “等哑巴出来以后，说不定瞎子的身价都比他高了呢。” 江汀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脚步不停，只有冷淡的声音飘过来。 “免了，跟克雇主的人搭档，我怕折寿。” 黑瞎子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受伤的表情。 “小邻居，你这话太伤人了！” “你这样会失去瞎子的～”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砾石，沿着山脊向下走去。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荒凉的黄土坡上。 远处还能传来黑瞎子不正经的声音，和江汀冷冷淡淡的回答。 花了几天时间，俩人终于回到了京都。 一到地儿，就分道扬镳了。 主要是在知道之前和现在黑瞎子一出门就会把煤气罐寄养在解家，江汀就死鱼眼。 这算来算去，来到盗墓世界这么久，她好像就和解雨辰见了两次面，还都很短。 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这直接把狗子养在他那吃白食，感觉她占了别人大便宜了。 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 这算不算欠了别人人情？ 第二百二十一章 拜访解雨辰 京都的喧嚣与墓下的死寂就像是两个世界。 江汀回到住所，简单洗漱休整后，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就想到了还在解家白吃白住的煤气罐。 眉头不由得微蹙。 虽然她和解雨辰不熟，几乎算是陌生人，但托黑瞎子的福，她也得去拜访一下了。 不然这些年煤气罐在他家吃白食了这么久，她这个正牌主人连面都没露过，未免太不知礼数。 决定了就做。 她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拿起钥匙出了门。 江汀住的地方距离解家有点远。 解家宅邸位于京都核心区域一片闹中取静的地界。 白墙黛瓦，保留着旧时深宅大院的格局，与周围现代化的玻璃幕墙高楼明显不同。 当然，也无声彰显着其主人深厚的底蕴和不凡。 出租车只能停在这片区域最外围。 因为里面有些地方外面的车是不能靠近的。 江汀下了车，踩着青石板路走向那座气派又内敛的宅门。 走近，就看到门口站岗的伙计。 江汀脚步也没有停留，径直来到门口。 一身黑褂的伙计身形挺拔，眼神锐利，伸手拦在江汀面前，语气虽然克制，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位小姐，这里是私人区域，外人不得靠近。” 江汀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向对方，没有硬闯，也没有退缩，只是用那特有的清冷语调，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 “我叫江汀，找解当家，这是我的拜贴。” 江汀手在身后一伸，摸出来一张黑金烫贴递了过去。 帖子材质特殊，触手微凉。 上面只有一个凌厉的江字，再无其他装饰，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上门拜访，还是要搞正式一点。 伙计并没有接，正想要拒绝。 毕竟他们家主哪是什么人都能见的，这不知来路的姑娘虽然看着气质不凡，但是也不行。 他微微蹙眉，准备开口请离。 就在这时，江汀又开口了。 “我是来接那条狗的。” 声音依旧平淡，但让伙计已经到嘴边的拒绝顿住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那条精力过剩，拆家能力一流，被黑爷当儿子一样寄养过来的狗？ 伙计想到了现在还在当家的院子里打滚的胖狗，眼神闪了闪。 最后接过了拜帖。 “江小姐稍等，我这去问问。” 说完朝大门另一边值班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就抬脚朝门内走去。 江汀没在意他们的眉眼官司，只是站在外面静静的等着。 门内的伙计拿着那张触手微凉的拜帖，快步穿过几重庭院。 虽然步履沉稳，心中却不平静。 他清楚当家的规矩，寻常访客根本递不进帖子，更别说这种不知名的拜帖。 只是那条狗和道上黑爷有关系，让他不敢怠慢。 来到书房外，伙计轻轻叩门。 “进。” 里面传来解雨辰清润平和的声音。 伙计推门而入，书房内书香墨气弥漫。 解雨辰正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手中拿着一本书，闻声抬眼看来，目光温和但极具穿透力。 “家主。” 伙计躬身，双手将那张黑金拜帖呈上。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无标题16 “门外来了一位叫江汀的姑娘，拿着这张拜贴，说是来接那条狗的。” 伙计言简意赅地汇报，重点强调了一下接狗的事。 解雨辰闻言目光微顿。 江汀？ 这是还没确认是不是真的，就亲自上门来了？ 轻轻放下手中的书，目光落在伙计双手呈上的那张黑金拜帖上。 帖子材质普通，但在书房柔和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上面那个孤峭凌厉的江字，像是带着锋芒。 根据曾经短短的印像，确实像她的风格。 伸手接过拜帖，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 翻开。 里面只有寥寥几句，就是来拜访的。 “人在哪里？” 解雨辰抬眼问道，语气清润。 “家主，还在门外。” 解雨辰略一沉吟，随即吩咐道。 “去请进来，到客厅。”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另外，去把那条……煤气罐，也带过去。” 想到还在外面闹得欢腾的肥狗，解雨辰不由得勾了勾唇。 明天怕是又要翻修一下院子。 “是。” 伙计心中凛然，恭敬应下，然后快步退了出去。 书房内重新恢复安静。 解雨辰摩挲着手中冰凉的黑金拜帖，看着那个江字，眸光闪了闪，嘴里低语。 “黑瞎子这次，倒是给我送了个惊喜来。” 找黑瞎子赔钱的事情看来都提上日程了。 至于正主？ 解雨辰手指点了点桌面的拜帖，嘴角微微勾起。 比起便宜点的黑瞎子，想来这位江小姐肯定更值钱。 所以，留着以后用吧。 划算不是。 另一边，伙计领命退出书房，脚步比来时快了几分。 回到大门口，对等候的江汀躬身道。 “江小姐，家主有请，请随我来。” 态度比先前恭敬了不少。 江汀微微颔首，跟着他迈过那扇厚重的门槛，踏入了解家宅院。 一进门，外界的喧嚣就被彻底隔绝。 院内亭台水榭，曲径通幽。 布局看似随意，实则每一处景致都经过精心设计，暗合风水玄理。 非常宁静大气。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气。 果然不愧是百年大族吗？ 从简简单单的宅子布局，就能感觉底蕴深厚。 江汀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将那些看似不起眼，但可能暗藏机关的细节收入眼底。 心中对解雨辰的评价又悄然提升了几分。 这解家，水果然深。 而能在这么深的解家手握大权，压得下面的人不敢放肆的解雨辰怎么会简单？ 伙计引着江汀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一处布置雅致，敞亮通透的客厅。 客厅内家具皆是上好的红木，摆设古朴大气，墙上挂着水墨画。 博古架上也陈列着一些看不出年代，但气息内敛的古董。 处处透着有钱。 “江小姐请稍坐，当家的稍后便到。” 有人奉上热茶，然后便安静地退至门外候着。 江汀点点头，然后就在侧面的椅子上坐下。 没过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某种哼哧哼哧的喘气声由远及近。 江汀转头望去。 就看到解雨辰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和黑瞎子一样的人 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中式衬衫，气质清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只是怎么也掩盖不了那双桃花眼里的锐利和无形散发出来的压迫感。 确实是个非常出色的人。 不过在他脚边，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狗子正奋力扭动着胖乎乎的身体，试图往解雨辰腿上蹭，尾巴摇得像个小旋风。 不过解雨辰一路都有意无意的保持距离。 因为煤气罐灰白色的白发上裹了一层浅浅的泥土。 看起来有些埋汰。 嗯，懂了。 洁癖。 “江小姐，久等了。” 解雨辰一走进客厅，就微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江汀身上。 然而，在看清楚坐在椅子上那人面容的瞬间，平静的眸子几不可查地猛缩了一瞬，脚步都微有凝滞。 竟然……一点没变？ 除了那头显眼的银灰色头发，眼前的江汀，与他记忆中十多年前的人，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时光仿佛在她身上停滞了。 这一瞬间，很多念头在解雨辰脑海中电闪而过。 黑瞎子与她熟稔的态度，张启灵那非人的特质…… 原来如此。 她和他们，或许是同一类人。 而江汀，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脑海里思绪电转，不过只发生在瞬间，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解雨辰迅速敛去眼底的异色，神色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好像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江汀站起身，微微颔首，动作干脆利落。 “解家主，打扰了。” 声音平静无波，好像刚才解雨辰那一瞬间的失态并未被她察觉。 又或者，察觉了，却并不在意。 “江小姐客气。” 解雨辰唇角噙着浅笑。 而煤气罐，跟在解雨辰身后，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终于舍得把注意力从解雨辰的裤腿上移开，抬起圆乎乎的脑袋。 看到江汀的一瞬间，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猛地跑开了解雨辰脚边，四条胖腿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速度，像一颗炮弹般冲向江汀。 嘴里发出嗷呜嗷呜激动的哼唧声，整个水桶身直接扑到了江汀的腿上，疯狂地蹭来蹭去，尾巴摇得快要起飞。 肉眼可见的高兴。 江汀低头，看着扑过来的腿上挂件，冷冽的眉眼微微上扬了一瞬。 伸手揉了揉煤气罐毛茸茸的脑袋。 揉着揉着，手下顿了顿。 怎么感觉之前减回去的肉又胖回来了？ 解家伙食这么好？ 让好不容易减掉一点点体重反弹了？ 心里想着，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解雨辰还在这呢。 解雨辰看着那胖狗毫无形象地扒在江汀腿上，蹭得她浅色的裤子上都沾了些许泥土痕迹。 而江汀虽然面色依旧冷清，但揉着狗头的手指明显带着纵容的意味。 眼中眸光闪了闪，倒是和之前在新月饭店一样，这么看重这条狗。 江汀停下手中动作，抬起眼，看向解雨辰，语气平淡。 “解家主费心了，照顾煤气罐这么久。” 这句感谢倒是真诚了些许，毕竟能把煤气罐养得这么油光水滑，可能比起黑瞎子，解雨辰占的可能性比较大。 第二百二十四章 长白山赴约 众所周知，黑瞎子比较……抠？ 虽然不会饿着煤气罐，但肯定在解家，体重才会蹭蹭往上涨。 “看来它倒是想你。” 解雨辰适时开口，声音清润。 缓步走到主位的红木椅前，姿态优雅的拂了拂衣摆，这才坐下，继续说道。 “在我这儿，除了对后院的植物不太友好之外，倒是吃得好，睡得也香。” 说着，指尖轻轻点了点光洁的紫檀木扶手，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窗外。 虽然这话说得含蓄，但吃得好这仨字，配合着解雨辰略显无奈的语气，江汀瞬间就懂了。 眼神看向瞥向脚边还在欢快傻乐的狗子。 面无表情。 这是又拆家了？ 江汀眼神略显不善。 拆谁家不好，要拆解雨辰家？！ 她可不一定配的起！ 死狗是想要它主人赔得裤衩子都不剩吗？！ 手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捏了捏煤气罐毛茸茸的脑袋，捏得它嗷呜一声，疑惑地抬头看她。 但江汀面上却迅速挂上一个恰到好处的，又带着歉意的微笑，抬眼看向解雨辰，语气诚恳。 “解家主，实在不好意思，这狗性子比较活泼，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一边说，一边用脚尖轻轻碰了碰还想往她身上扑的煤气罐，示意它安分点。 “它造成的损失，请您列个清单，我一定照价赔偿。” 这赔偿俩字若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里面的磨牙。 不过确实是她该赔的。 谁让煤气罐弄坏了？ 解雨辰闻言，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呷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目光重新落在江汀身上。 “江小姐言重了，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解某还不至于如此计较。” 唇角微扬，声音放缓。 “所以，赔偿就不必了。” 况且，解家还不至于缺这么点钱。 ………… 在解家待了不久，江汀就牵着煤气罐走出了解家大宅。 看着跟在后面乐颠颠，完全不知自己闯了多大祸的煤气罐，江汀停下了脚步。 煤气罐也立刻刹车，仰着胖乎乎的脑袋，吐着舌头，一脸我最乖的无辜表情看着她。 江汀蹲下身，与它平视，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它软乎乎的肚子。 “胖成这样，看来解家伙食是真的好。” 煤气罐以为江汀在跟它玩，欢快地用脑袋去顶她的手，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江汀任由它蹭着。 “吃得好，睡得香，顺便还把人家后院当游乐场……” “你知道你这一玩，差点把你主人我玩出一屁股债吗？” 每说一句，就轻轻戳一下狗头。 煤气罐：“嗷呜？” 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试图用卖萌蒙混过关。 江汀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拽了拽狗绳。 “走了，回家。” ………… 在江汀带着煤气罐回家的时候，已经处理完所有的事情的无邪终于卸下了担子。 当然，也到了约定的时间。 那个十年之前的约定。 所以，在安排好所有事情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奔赴了目的地，长白山。 去带小哥回家。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终点 长白山的风雪，似乎与十年前并无二致，依旧凛冽刺骨，刮在脸上像是刀子。 但行走其间的人，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 无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厚厚的积雪中，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 身上穿着厚重的防寒服，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十年前的不安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沉淀了太多磨砺后的平静。 十年了。 这十年里，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将汪家连根拔起，了结了缠绕九门几代人的宿怨。 送别了一些人，也迎来了新的人。 肩上扛过最沉重的担子，也曾在无数个深夜里独自舔舐伤口。 支撑他走下去的，除了肩上的责任，心底的不甘。 还有那个被风雪淹没在青铜门后的约定。 小哥，我来接你回家了。 无邪在心里默念着，看着远处白茫茫的雪山。 “天真，还站着干什么？快走快走，这儿冷死了。” “这鬼地方，十年了还是一点没变，胖爷我这一身神膘都快顶不住了！” 王胖子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一边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嘴里呼出的白气跟拉风箱似的。 无邪被他从愣神中拽回来，无奈地扯了扯自己被拉着的衣服。 “知道了，胖子，你松手，我自己走。” “哥，你不会是真走不动了吧？需要我跟胖哥把你抬过去吗？” 吴莫慈跟在后面，忍不住笑着打趣，眼睛微微上扬。 “去去去，少挤兑我。” 无邪没好气地回头瞪了自家妹妹一眼，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步子。 “我这是在调整状态，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小哥，哪像胖子，就知道喊冷。” 王胖子闻言立刻不干了，嚷嚷道。 “嘿！天真同志你这话胖爷我可就不爱听了！” “胖爷这不是担心咱们去晚了，小哥出来没见着人，以为咱们爽约了，一气之下又回门里再待十年怎么办？那咱不是白折腾了？” 吴莫慈在后面噗嗤笑出了声。 “胖哥，你想多了，小哥要是真出来了，肯定就在门口等着。” “以他的性子，最多……嗯，在脸上骂骂咱们？” 无邪想象了一下张启灵面无表情站在青铜门前用脸骂人的画面，嘴角抽搐了一下。 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只得强行忍住，板起脸。 “别胡说！小哥才没那么无聊。” 虽然以前小哥也没少这样。 和小哥相处久了，就知道那老小子没表面那样老实。 虽然不会说，但肯定会心里蛐蛐他们。 王胖子却来了劲儿，煞有介事地点头。 “小慈妹子说得有道理！所以咱们得快点！可不能让人家小哥等急了。” “万一真生气了，小哥可不好哄。” “胖子！闭嘴！赶紧走！” 无邪终于破功，但又马上憋了憋嘴角的笑打断了王胖子的危险发言，拉着两人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加速前进。 不过心里那点因为临近终点而产生的微妙紧张感，倒是被这番插科打诨冲散了不少。 第二百二十六章 久别重逢 三人互相拌着嘴，脚下的步子倒是丝毫不慢。 风雪似乎识趣地小了些，所以到青铜门前的时间比预计的快了不少。 三人站在裂谷前，看着前方那座沉重的青铜巨门，眼神都有些恍惚。 青铜门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与十年前别无二致，时间的流逝在它面前显得毫无意义。 只是，门，依旧紧闭着。 周围除了漆黑的安静，倒是什么也没有。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王胖子喘着粗气，双手杵着一杆拐子，眼巴巴地望着那扇门。 吴莫慈也收敛了笑容，眼神定格在这座巨门上。 她是第一次来这里，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青铜门。 不管是在曾经那个世界，还是在这里，对于青铜门，她的印象就是神秘。 就好像一个关着的潘多拉魔盒。 里面关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因为三叔挖的坑，也因为这个世界她没进去过，所以对里面确实很好奇。 但是，也仅仅只是好奇了。 她可不会抱着风险进去。 毕竟她现在很惜命。 无邪站在最前面，胸膛微微起伏。 解开了遮住口鼻的围巾，任由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试图压下那擂鼓般的心跳。 目光紧紧锁在门上，像是要透过厚重的门扉看到里面的人。 终于要见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怎么……还没动静？” 王胖子有些按捺不住，小声嘀咕。 “不会真让胖爷我说中了吧？小哥他……” “别吵，胖子。” 无邪轻声打断他，只是目光一直看着毫无动静的青铜门。 “时间还没到，再等等。” 三人中，也许只有吴莫慈心情还算轻松。 因为她知道，小哥一定会出来的。 又在门口等了好久。 直到耳边传来动静。 “嗡……” 一声低沉到像是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声，隐隐传来。 紧接着，那扇仿佛与山体融为一体的青铜巨门，发出了沉重又缓慢的摩擦声，声音低沉得令人心头发颤。 门缝，开始透出里面幽深的光，一丝丝，一线线，逐渐扩大。 三人立刻站起了身，目光看向那幽深的门缝。 呼吸也几乎在这一刻停滞。 无邪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越来越宽的门缝，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终于，在三人灼热的目光中，青铜门开启了一道足以让人通过的缝隙。 一道瘦削挺拔，熟悉到刻入灵魂的身影，静静地站立在门后的光影交界处。 深色连帽衫纤尘不染，年轻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十年的时光在他身上从未留下任何痕迹。 张启灵周身似乎还萦绕着门内那幽深冰冷，与世隔绝的气息。 和门外的世界格格不入，又诡异地融为一体。 张启灵目光平静地扫过门外站着的三人。 视线在王胖子那张因激动快要憋不住气的脸上短暂停留，又掠过吴莫慈眼中混合着惊讶与复杂的目光。 最后，停在了最前方的人身上。 第二百二十七章 煤气罐老了 无邪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像是终于反应过来。 想扯出一个笑，嘴角却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咙像被堵着，发不出一个音节。 王胖子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在这寂静里异常突兀和响亮的嗷了一嗓子。 “小哥！你可算出来了！你再不出来，天真都要把这青铜门瞪穿了！” 想冲上去，脚步像被钉在原地，只是红着眼圈，咧着嘴，又想哭又想笑。 张起灵的视线终于从无邪脸上移开，淡淡地扫了王胖子一眼，然后，迈开了脚步。 踏出了青铜门。 动作轻缓，踩在积满灰尘的石地上，几乎没有声音。 一步一步走过来，最终在离三人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无邪能清晰地看到那双十年未见沉静如古井的清澈眸子，看到自己狼狈又激动的倒影映。 张了张嘴，试了几次，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干涩沙哑。 “小哥，欢迎回来……” 张启灵静静地看着无邪竭力维持的镇定。 片刻的沉默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无邪。” 张启灵开口，声音是久未言语的微哑，但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调子。 ………… 久别重逢固然欣喜，但另一边的江汀心里却不是很平静。 院子里，煤气罐正懒洋洋的趴在别墅外的草坪上晒太阳。 温暖的阳光洒在毛茸茸厚实毛发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 江汀穿着宽松舒适的家居服，手里端着煤气罐专用的不锈钢饭盆，从屋里走出来。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将她影子拉得长长的。 走到狗子趴着打盹的地方，轻轻把饭盆放在旁边的草地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煤气罐，吃饭了。” 江汀蹲下身，伸手拍了拍狗子毛茸茸暖烘烘的背。 煤气罐睡得并不沉，听到熟悉的声音和饭盆的动静，耳朵先是动了动，然后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粉色的舌头。 习惯性地先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江汀的手，然后才慢悠悠地转向饭盆。 不过，就在狗子抬头蹭过来的瞬间，江汀准备收回的手微微一顿。 她的目光凝住了。 阳光下，煤气罐那张总是显得傻乎乎又无忧无虑的毛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嘴边和眼睛周围的毛发里，夹杂了许多清晰可见的白色毛丝。 尤其是在它深灰色的毛发底色上，稀疏的白显得格外刺眼。 江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微酸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煤气罐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有活力了。 虽然也会拆家，但就是睡觉的时间变多了。 以前听到饭盆响，总能一个激灵爬起来，兴奋地围着她转圈，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而现在，它只是慢吞吞地站起来，动作甚至带着点上了年纪的迟缓。 时间…… 在不知不觉中，好像已经流走了这么多。 江汀一直觉得煤气罐还是那个在巷子里横冲直撞又精力过剩的胖狗子。 却忽略了它也在一天天变老。 第二百二十八章 留不住的时间 江汀沉默着，伸出手，没有像往常一样催促它快吃，而是一遍遍地抚摸着它头顶和脸颊的毛发。 指尖细细划过那些柔软的白色。 抿直了唇角，一直蹲在旁边看着它。 煤气罐很享受这温柔的抚摸，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甚至暂时放弃了眼前的食物，将大脑袋更往江汀手心里拱了拱，一双棕色的眼睛依旧清澈，倒映着江汀有些出神的脸。 阳光依旧温暖，草坪依旧翠绿，饭盆里的狗粮也散发着熟悉的香味。 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 只是，江汀知道，有些东西，终究是留不住。 江汀轻轻叹了口气，将心底升起的情绪压了下去。 再次拍了拍煤气罐的脑袋，声音比刚才更加柔和了些。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煤气罐好像听懂了这不同往日的温柔，又或许只是单纯享受着抚摸，顺从地低下头，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狗粮。 不再像以前那样狼吞虎咽，咀嚼的声音也显得斯文了许多。 江汀没有起身，就这么一直蹲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它吃。 阳光将她和狗子的身影投在草坪上，依偎在一起，显得格外宁静。 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煤气罐耳边一撮变得灰白的毛发，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再次浮现出来。 她在这个世界，看似随性，实则无根。 煤气罐像是系在她这只浮萍上的一根线，不重，却让她有了些许着落感。 可现在，这根线也在提醒她，没有什么能永恒。 “慢点吃。” 江汀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 慢点…… 不要太快了。 煤气罐的尾巴在身后悠闲地晃了晃，像是在回应。 等狗子终于吃完，满足地舔着嘴巴，重新趴回草地上，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她时，江汀才站起身。 腿有些麻，在原地又站了一下。 低头看着重新闭上眼睛，在阳光下摊成一张巨大狗饼的煤气罐，看了很久。 然后，江汀转身走回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梳子。 再次在煤气罐身边坐下，开始耐心地替狗子梳理身上厚实蓬松的毛发。 梳齿划过，带下一些已经脱落的绒毛，也让江汀更清晰地看到了那些夹杂在深灰色里越来越多的白丝。 江汀没有说话，只是动作更加轻。 煤气罐被梳得很舒服，喉咙里又发出了那种咕噜咕噜的声音，尾巴尖在地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或许留不住时间，也终将留不住它。 江汀想。 但至少，在能陪伴的每一天里，让它吃得好，睡得香，身上永远干干净净，被梳理得舒舒服服。 这大概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也最想抓住的东西了。 阳光渐渐西斜，将这一人一狗的身影拉得更长，也变成这个平静的午后，最温暖的剪影。 天边的光辉一点点的消失，最后一丝暖意也从空气中抽离，夜晚的凉意开始弥漫开来。 草坪上，煤气罐在江汀轻柔的梳理下，早就陷入了沉睡，发出了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肚皮有节奏地起伏着。 那身蓬松的毛发经过打理，在渐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顺滑。 江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梳子上缠绕着不少脱落的灰白毛发。 静静地看着熟睡的狗子，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收起梳子，动作小心地站起身，没有惊动它。 抬头望了望挂上星星点点的天幕夜空，别墅区的路灯也亮了起来，在庭院里投下昏黄柔和的光晕。 夜风拂过，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比白天多了几分清冷。 江汀弯腰，捡起地上的空饭盆，又回头看了一眼在灯光影子里蜷成一团，安然熟睡的煤气罐，眼神复杂。 没有试图叫醒它回屋，只是转身走进别墅，拿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出来。 轻手轻脚地走到煤气罐身边，将毯子展开，轻轻地盖在了它庞大的身躯上。 做完这一切，江汀并没有回屋，而是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远处有车辆驶过的微弱声音，更远处是城市模糊的光晕。 但小院里很安静，只有煤气罐的呼吸声，和隐约的虫鸣。 江汀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夜空。 看了很久。 第二百二十九章 流年 从那天起，江汀就很少出门了。 就算是黑瞎子偶尔让她出去干活儿，也都干脆的拒绝了。 江汀的世界好像骤然缩小，最终锚定在了这方带着草坪的庭院，和那只毛发日渐灰白的狗身上。 流年似水，在指尖悄无声息地淌过。 庭院里的花草谢了又开，天空的云朵聚了又散。 江汀的日子过得简单又规律。 一大早上，江汀会和煤气罐一起在还带着露水的草坪上慢慢散步。 看着狗子用不再灵敏的鼻子好奇地嗅着熟悉的角落。 上午阳光最好的时候，江汀会搬出藤椅和软垫，让煤气罐舒舒服服地趴在脚边晒太阳。 而她就拿着一本书，或者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煤气罐厚实温暖的背上。 梳毛成了每天必不可少的仪式。 江汀备下了各种梳子，耐心地梳理着那身依旧蓬松，但却不再浓密的毛发。 梳下来的绒毛，江汀没有丢掉。 而是收集在一个藤编的小筐里，不知不觉，也积了浅浅一层。 有时候看着那些灰白的毛发，江汀心里会泛起些许酸涩，但更多的，是平静。 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开始接受未来煤气罐会离开她的结果。 悠闲的时候，江汀也开始研究更适合老年犬的食谱。 每天亲手准备食物，看着狗子依旧吃得麻麻香，尾巴缓慢地摇晃，便觉得很安心。 庭院里，金黄色的阳光洒在草坪上，镀上了一层暖意。 江汀和煤气罐并排坐在柔软的草地上，肩膀轻轻挨着狗子厚实温热的身体。 身后，是两道被斜阳拉得长长的，紧挨着的背影。 微风沙沙地吹过，角落那棵老银杏树的叶子发出轻柔的晃动声。 就在这片静谧中，院门外传来了一道略显轻佻的口哨声，随即是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嗓音。 “哟嗬！我说小邻居，您这儿可真是神仙日子啊？”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合着是把瞎子和哑巴都给忘了？” 黑瞎子依旧是那副墨镜遮眼，嘴角带笑的样子。 也没等江汀回应，就熟门熟路地推开了那扇并未上锁的院门。 而黑瞎子身后，跟着一个沉默的身影。 张启灵。 穿着一身简单的深色连帽衫，身形挺拔瘦削，和多年前并没有变化。 只是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孤冷气息好像沉淀了很多。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庭院，掠过那片精心打理的草坪，最终落在了那一人一狗的身上。 在煤气罐那身灰白相间的毛发和明显老迈的姿态上停留了一瞬。 煤气罐听到动静，耳朵动了动，抬起有些沉重的脑袋，看向门口的俩人。 那双变得有些浑浊的棕色眼睛眨了眨，像是在努力辨认。 几秒后，总是慢半拍的尾巴尖，开始在地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起来。 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模糊但又带着点不确定的呜噜声。 不是警惕，更像是一声迟疑的问候。 毕竟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江汀坐在草地上并没有起身，只是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向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 第二百三十章 旧友 黑瞎子嘿嘿笑了一声，几步走上前，毫不见外地在旁边一块平整的草地上盘腿坐了下来。 还顺手还揉了揉煤气罐那有些干燥的鼻头。 “怎么着？不欢迎啊？” “咱们这二号三号铲屎官过来看看咱们狗儿子被照顾得怎么样，不行吗？” 黑瞎子一边说边仔细打量了一圈儿煤气罐。 看到它身上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毛发，以及旁边那个装着灰白狗毛的小筐。 墨镜后的眼神微微动了动，但语气依旧轻快。 “瞅瞅，这毛梳得，比黑爷的头发都顺溜，小邻居，你这服务够到位的啊。” 一边说着，还一边夸张的捋了捋自己后脑勺有些凌乱的头发。 看得江汀直翻白眼。 想吐槽，但又闭了嘴。 德行！！ 煤气罐被揉得舒服，喉咙里的咕噜声更响了。 尾巴也晃得更卖力了些，甚至还试图抬起前爪去扒拉黑瞎子的手。 这时，张启灵也走了过来。 他没有坐下，只是安静地站在黑瞎子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落在煤气罐身上。 看着煤气罐和黑瞎子的互动，还有它明显老迈却因为熟悉气息而显得格外放松的姿态。 江汀的视线越过黑瞎子，与张启灵平静的目光对上。 她看到张启灵轻微地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那眼神里没有探究，也没有疑问，只有深沉的安静。 或许是黑瞎子说了什么，也或者是单纯的觉得没有问到必要。 所以江汀也只是冲他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它怎么样？” 张启灵开口，声音平静清冷。 还和以前一样。 江汀收回目光，重新落到旁边的煤气罐身上，手无意识地梳理着它颈边的毛发。 “老了。” 言简意赅的回答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不过江汀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吃得少，睡得多，走得慢，但还算安稳。” 黑瞎子闻言，收起了几分玩笑，叹了口气。 “时间这玩意儿就像流氓，是人是狗都得被砍一刀。” 说着拍了拍煤气罐厚实的背。 “狗儿子，好好享福，你这小日子，吃了睡睡了吃，多少人羡慕不来呢。” 想想煤气罐这么多年，比大多数的普通人都过得好，也算幸运了。 张启灵沉默地听着，然后向前走了两步，在煤气罐的另一侧蹲了下来。 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打开油纸，里面是几块看起来肉质很好的小肉干，散发着淡淡的肉香。 江汀看到意外的挑了挑眉。 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张启灵将肉干放在掌心，递到煤气罐的嘴边。 煤气罐的鼻子立刻用力地嗅了嗅，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它抬头看了看张启灵。 又低头嗅了嗅，然后轻轻叼走了掌心的一块肉干，慢慢咀嚼起来，尾巴也在地上扫来扫去。 张启灵看着它吃，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包肉干轻轻放在了面前的草地上。 阳光透过银杏树的缝隙，洒在并肩而坐的江汀和黑瞎子身上，洒在蹲着的张启灵身上，也洒在吃着肉干的煤气罐身上。 风依旧轻轻的吹着，只是时光在这一刻，好像被拉得很长很长。 第二百三十一章 婚礼请柬 三人一狗坐在静谧的院子里，直到太阳西斜，天际线变得模糊。 一直沉默着的张启灵，清澈的眸子动了动，微微侧过头，目光转向江汀。 然后，将手伸进了口袋。 这一次，掏出来的不是油纸包，而是一个方正正，带着喜庆红色镶边的硬壳请柬。 那抹红色在这片以绿色为主调的庭院里，显得格外醒目。 张启灵将请柬递向江汀，动作依旧简洁直接。 “胖子的。” 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算是解释。 江汀看着那封突然出现的请柬，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请柬入手微沉，质感很好，封面是简洁大方的中式纹样，中间是两个烫金的楷体字。 请柬。 黑瞎子在一旁探过头来，看到是什么之后嘴角扬了扬。 “这红彤彤的玩意儿可算印好了？胖子那家伙念叨好久了，非说要弄个够排场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摆脱光棍了。” 语气里充满了调侃。 虽然他和王胖子接触不多，但也因为张启灵和无邪，也算是比较熟的人。 所以开起玩笑来丝毫不见外。 江汀翻开请柬，里面是王胖子那手算不上多好看，但一笔一划写得极其认真的字迹。 写明了婚期，地点，末尾还特别用加粗的笔迹写着。 【务必携煤气罐一同前来沾沾喜气，酒肉管够！】 看到最后那句，江汀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江汀都能想象出王胖子写这句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样子。 “日子定在下月初六。” 黑瞎子在一旁补充道。 “是个黄道吉日，胖子找了好几个先生算过的。” “他可发话了，咱们这群人，一个都不能少！” “尤其是你，小邻居。” 黑瞎子拖长了语调，墨镜后的眉毛挑得老高。 “一年不出门，瞎子我都以为你在这院子里修仙得道，准备羽化飞升了！再不出门沾点人气，怕是连话都忘记说了。” 江汀抬起眼皮，瞥了黑瞎子一眼，收起手里的请柬，语气平淡无波。 “比不上黑爷，走街串巷，招猫逗狗，人气旺得能开染坊。” “嘿！” 黑瞎子墨镜后面的眸子微微瞪大。 那带了毒的嘴又来了。 “听听！这嘴皮子利索的，看来修行没修到嘴上！不过胖子的喜酒你可得去，好好洗洗你这身仙气儿！” 黑瞎子眼神意味不明看了一眼江汀身上的气息变化。 之前还不明显，这次见到她明显感觉身上那股子冷气又浓了些。 他不知道小邻居从塔木陀回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 至少必死的人不会活过来。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张启灵看了一眼江汀，也点点头，嗯了一声，引得两人都看向他。 只见他又拿出了一块肉干，正专注地掰成小的碎粒，头也不抬地接了一句。 “胖子说，份子钱，可以折算成狗粮。” 江汀：“……” 黑瞎子先是一愣，随即咧嘴笑了起来。 “哑巴！你不老实，焉儿坏的啊。” 张启灵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就这样淡淡的盯着黑瞎子。 那双眼睛里微微眯起，盯得黑瞎子发毛。 避免等会儿被哑巴教训，黑瞎子立刻闭嘴，转移话题。 死哑巴！就知道欺负瞎子！ 第二百三十二章 胖子的婚礼 巴乃的山水依旧清秀，只是今日的山寨格外不同。 竹楼廊檐下挂满了红绸，贴着大大的喜字。 空气中弥漫着米酒的甜香和烤肉的焦香，人声鼎沸，笑语喧天。 时不时还夹杂着些鞭炮的响声。 王胖子穿着一身紧绷绷的深色西装，显然是为了这场合特意定做的。 胸前别着朵夸张的红花，笑得见牙不见眼，正端着酒杯四处招呼客人。 云彩穿着一身精致的侗族嫁衣，站在他身边，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眼神明亮。 无邪和解雨辰，吴莫慈他们早就到了，正坐在一起说话。 无邪看着胖子那得意劲儿，忍不住笑着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很替胖子高兴。 毕竟他们几个里面，现在也只有胖子成家了。 他们几个都没有着落，也可能不会有了。 张启灵依旧是一身简单的深色衣服，安静地坐在无邪旁边，与周遭的热闹有些格格不入。 但他周身的那股子冷意似乎被这喜庆的氛围冲淡了不少。 偶尔目光扫过胖子和云彩，眼底会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 就在这时，院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引得不少人侧目，尤其是那显眼的白发和一起来的一条大狗。 是江汀。 今天难得没有穿的一身黑，而是穿了简单的一身浅灰色衣服。 手里牵着……不，准确说是煤气罐慢悠悠地走在江汀身侧。 脖子上也被应景地系上了一个小小的红色领结。 狗子虽然步履蹒跚，但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毛色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好奇地打量着这陌生又热闹的环境，尾巴小幅度地摇晃着。 “瞧瞧谁来了！” 王胖子眼尖，目光在江汀多年不变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立刻嚎了一嗓子，端着酒杯就迎了上去，声音里透着高兴。 “小江妹子！可算把你盼来了！还有煤气罐！” 抬手揉了揉煤气罐的大脑门。 “哎呦喂，还系上领结了？够帅！” 煤气罐认出了这是很久之前经常投喂他的好人，礼貌地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 黑瞎子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墨镜反射着阳光，笑嘻嘻的。 “怎么样小邻居？说了得来沾沾人气吧？瞧这场面，可不比你那院子热闹。” 江汀没管黑瞎子，只是看着眼前红光满面的胖子，又瞥了一眼不远处望向这边的无邪和张启灵他们，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将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胖子手里。 “恭喜。” 王胖子捏着那厚厚的红包，微微一愣。 没有去看红包的厚度，而是用力攥了攥，另一只大手重重地拍了拍江汀的肩膀。 “来了就好！小江妹子，你能来，胖爷我这儿，比收到啥都高兴！” 说着指了指自己心口，胖脸上笑得灿烂。 很快蹲下身，继续揉着煤气罐的大脑门。 “还有煤气罐，今天也够精神！待会儿让云彩给弄点没放盐的肉，管够！” 黑瞎子在一旁看得直乐，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解雨辰，压低声音道。 “瞧见没？胖子这见了狗儿子，比见到咱们还高兴。” 解雨辰闻言，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坐的离他远了些。 黑瞎子看到解雨辰嫌弃的动作，捂住了胸口。 瞎子伤心，瞎子需要安慰。 这时，吴莫慈站起身缓缓走了过来。 先是看了看江汀，目光在那头显眼的白发上短暂停留，随即开口。 “江汀，好久不见。” 语气轻快，眉眼间带着轻松的笑意。 江汀看着吴莫慈，微微颔首。 “好久不见。” 第二百三十三章 无标题17 婚礼很热闹，也很喜庆。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江汀端着酒杯，一口喝掉里面的酒。 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喉咙，让江汀的目光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眼前喧闹的人群，晃动的红绸，一张张洋溢着高兴的笑脸，都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变得有些模糊和不真实。 上一次置身于这样的场合，是什么时候呢？ 太久了，忘了。 江汀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空了的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 “这酒够劲儿吧？” 黑瞎子不知何时走到了身边坐下，手里也端着个杯子，里面晃荡着透明的酒，嘴角扯起一个痞气的笑。 “胖子特意搞来的，说是要让大家一起烧烧心，把以前那些晦气都烧光！” 江汀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只是将空杯轻轻放在旁边的矮桌上。 黑瞎子看着推过来的空杯，挑了挑眉。 随即拿起旁边的酒瓶给倒上。 “来，小邻居。” 黑瞎子把酒杯往江汀面前一推，墨镜后的眼睛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你看你这一头白毛，特别需要！” “瞎子我今儿个就舍命陪君子，陪你喝一个。” 江汀眼皮都没抬，语气凉凉。 “你的命还是不要舍了，自己留着去祸害别人吧。” “哎呦喂！” 黑瞎子夸张地往后一仰，捂着心口。 “瞎子我好心好意的陪小邻居，就换来这么个结果，小邻居你没有心，一点也不在意瞎子，多伤瞎子心啊～” 江汀端起酒杯一口闷掉，听到黑瞎子嚎，斜眼看过去。 “闭嘴，真难听！” 还吵！ 没看到对面张启灵嫌弃的眼神都看过来了吗？ 一顿饭就在耳边充满了黑瞎子的聒噪中度过。 这让江汀想打人。 实在受不了的江汀终于吃饱了，站起身朝着后院走去，去醒醒脑子，喝的有点多。 黑瞎子看着走掉的江汀，招了招手，最后悻悻的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啧啧，瞎子的满腔热情，就这么浪费掉了。” 转头看向旁边，煤气罐正趴在张启灵脚边睡得正香。 宴席已近尾声，夕阳给山寨镀上一层温暖的金晖。 江汀站在竹楼最高处的天台上。 山间的凉风带着草木的清新和一丝凉意，轻轻吹起身后的长发，也吹散了身上的酒气。 靠在栏杆上，江汀望着远处被夕阳浸染的山峦，目光淡淡。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江汀听到动静并没什么动作，只是依旧懒散的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 夕阳余晖照在她平淡的脸上，勾勒出一种清冷又孤寂的美。 吴莫慈走了过来，递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喝点这个吧，会舒服些。” 江汀转过头，顿了一下，接过杯子。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低声道。 “谢谢。” 两人并肩站在天台边，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山后。 寨子里陆续亮起灯火，星星点点的。 “上次见到你还是十多年前了，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 第二百三十四章 往前走，莫回头 “上次见到你还是十多年前了，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 吴莫慈看着远处逐渐暗淡的天光，声音轻缓，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慨。 转过头，看向江汀在暮色中更显清冷的侧脸，和那头与记忆中不一样的银白长发。 “你……好像一点都没变。” 这句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时间在她们身上，似乎留下了截然不同的痕迹。 江汀握着温热的杯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声音被晚风送出去，显得有些飘忽。 “变了又怎样，不变又怎样。” 江汀的声音很轻。 低下头，看着水杯里晃动的水，倒映出自己模糊不清的脸。 “时间，或许并非对每个人都同样公平。” “有人被催着成长，有人被留在原地，本质上，都是一种磨损。” 江汀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吴莫慈听到江汀的话一愣，然后只是微微浅笑。 目光重新投向远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疲惫，也有一丝释然。 “有时候真羡慕你，能一直这么清醒地置身事外。” “而我，好像总是忍不住要伸手，去触碰和改变，以为能抓住些什么，或者，留住些什么。”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迷茫。 “可，扭转了一个结局，可能就开启了另一个更难以预测的局。” “就像阿宁一样，我救了她，但她还是死了。” “死在了我三叔手里。” “所以，我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江汀闻言终于侧过头，正眼看向吴莫慈。 天际的最后一点余晖落在眼底，映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后悔了？” 江汀问道，语气平静无波。 吴莫慈迎着她的目光，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 “或许……不能说是后悔。” “只是走到现在，看着眼前这片因为我的干预而变得不同的风景，偶尔会觉得沉重。” 吴莫慈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继续道。 “但若再选一次，我大概还是会伸手，眼睁睁看着，我做不到。” 江汀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 山风拂过，吹动两人的发丝。 “既然伸了手，就不要想着放下。” “路是自己选的，往前走就是了，瞻前顾后，只会让自己烦心。” 江汀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寒意。 说完，就收回了目光，将杯中已经微凉的蜂蜜水一口喝完。 温润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残留的甜意。 “至于以后……” 江汀将空杯放在旁边的栏杆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谁又知道呢。” 转身，准备离开天台，在经过吴莫慈身边时，脚步微顿，留下最后一句，轻得像风。 “至少现在，他们还都活着，笑着。” “这不就是你最初想要的结果吗？” 话音落下，江汀的身影便融入了楼梯口的阴影里，脚步声渐行渐远。 吴莫慈独自站在原地，望着山下那片温暖的灯火，耳边回响着江汀最后那句话。 是啊，他们还都活着。 还能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为一场简单的婚礼而高兴。 这样，确实是她想要的。 吴莫慈轻轻吁出一口气，脸上重新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灯火可亲，故人安然。 很好。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养老模式 王胖子婚礼结束后，江汀又进入了养老模式。 每天遛遛狗，看看书，不要太自在。 即便这样的日子过起来有些枯燥，但也许是年纪大了，江汀竟然还挺喜欢。 然而，老天爷似乎就见不得她过得太舒坦。 总有一只姓黑名瞎的黑耗子，时不时就要来撬一撬她这养老院的门槛。 第一次，黑瞎子拎着两瓶据说是从解雨辰酒窖里顺来的好酒，美其名曰，热闹热闹。 结果酒大部分进了他自己的肚子，还顺走了江汀厨房里半罐新腌的脆笋。 第二次，又顶着个鸡窝头，说是被雇主追杀了来避避风头，死皮赖脸蹭了一顿午饭。 吃饱喝足后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得天昏地暗，呼噜声吵得煤气罐都嫌弃地换了个角落趴着。 第三次，就更离谱了。 拿着个不知道是上周的，还是上个月的古董，说是这里风水好，来去去晦气。 艹！！ 把江汀都快弄得没脾气了。 又是一天，江汀正坐在藤椅上，就着午后的阳光看书，院门又被不客气地推开了。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墨镜，熟悉的带着点无赖气息的笑。 黑瞎子手里这次没拎东西，空着手笑嘻嘻地凑过来。 “小邻居，看书呢？多伤眼睛啊！走，瞎子我发现个好玩的地儿，带你去逛逛？” 江汀连眼皮都没抬，翻过一页书，语气毫无波澜。 “不去。” “别啊！” 黑瞎子自来熟地拖过旁边的小马扎坐下。 “瞎子接了个小活儿，就在邻市，报酬不错，就是缺个靠谱的搭档，你看……” “不接。” 江汀直接打断后面的话，言简意赅。 “啧，你这人，现在怎么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 “这就过上退休生活，像话吗？” 黑瞎子痛心疾首。 “想想以前，小邻居你那找刺激的疯狂样子，再看看现在，啧啧！” 说着还嘴里啧啧两声。 江汀终于从书页上抬起眼，冷冷地瞥他。 “比不上黑爷，年纪一大把还这么精力过剩。” 这话说的，以前也对煤气罐说过。 “嘿！怎么说话呢！” 黑瞎子指着自己的脸。 “瞎子我这是心态年轻！活力四射！” 江汀懒得再理他，继续低头看书，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 黑瞎子也不觉得不自在，就那么大咧咧地坐在旁边，开始自顾自地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江汀也没打断他，就这么听着。 只是看着书的手，一直没有翻动。 也许真的就如瞎子所说，她的心态老了。 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呢？ 好像是她重新有了身体后…… 她变得平静了，不再像刺，扎人。 是因为时间磨平了棱角？ 还是因为身有依仗，有了足够的底气和能力，不再把那些外界的纷扰，甚至是自身的尖锐，放在眼里了？ 江汀眼神有些出神。 好像都有吧…… 曾经的她，像一把出鞘的刀，锋芒毕露。 需要用那种近乎疯狂的找刺激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而现在…… 江汀的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但上面的字迹却一个也没看进去。 耳边是黑瞎子絮絮叨叨，没什么重点，全是废话。 很吵。 但奇怪的是，这种吵，似乎并不难以忍受。 第二百三十六章 瞎子，谢谢 时间在指缝间溜走，带走了某些尖锐的东西，也沉淀下一些难以言明的改变。 江汀变了，这一点，黑瞎子比谁都清楚。 毕竟这十天半个月的打扰，比起其他人，黑瞎子接触江汀的时间最多。 他看着小邻居，就像看着一团原本炽烈燃烧的火焰，渐渐收敛了灼人的外焰，内核变得冷淡。 尤其是从塔木陀回来之后，她身上那种存在感变得飘忽不定。 像一阵随时会散入山岚的风，带着一种彻骨的孤冷。 那不是哑巴那种源于血脉和岁月的清冷，而是一种更近乎剥离的状态。 好像站在另一个维度的边缘，冷静地俯视着所有热闹和喧嚣。 将所有人和事都隔绝在一层无形的屏障之外。 这种感觉，让黑瞎子有些好奇。 当然，也许不只是有好奇。 他不知道小邻居怎么了，但作为多年来找到的唯二同类，他觉得应该给小邻居找点事做。 再给她制造点噪音，免得被遗忘在哪个角落。 江汀安静的坐着，也就这么听着。 书页久久未翻，目光落在虚处。 直到夕阳收敛起最后一道金边，暮色四合，晚风带来了一丝凉意。 黑瞎子拍了拍裤子站起身，动作带着随意。 “得，天黑了，不耽误您清修了。” 说完晃晃悠悠地朝院门走去，语气恢复了一贯的调侃。 就在黑瞎子伸手搭上门闩，准备像往常一样走出去时，身后传来了江汀的声音。 很轻，却异常清晰。 “瞎子。” 黑瞎子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谢谢。” 这两个字从江汀口中说出，带着生疏却郑重的意味。 暮色中，黑瞎子背对着院子的身影似乎有瞬间的凝滞。 他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神，但侧脸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 放在门锁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轻叩击了两下。 然后拉长了语调，熟悉又带着点痞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啧，小邻居没事可以来找瞎子，说不定会发现外面的世界还有很多好玩的呢？” 说完便利落地拉开院门，身影迅速的融入了门外的夜色之中。 院门合拢，院子里重归寂静。 江汀依旧坐在藤椅上，望着那扇合拢的门，目光闪了闪。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黑瞎子最后那句看似不正经却带着关心的话。 缓缓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手里微微卷边的书页，嘴里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太轻，刚出口就被夜风吹散了，好像只是错觉。 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地上趴着呼呼大睡的煤气罐。 江汀走过去，蹲下身，伸出手，在带着温热体温的大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 “煤气罐，起来了，回屋睡。” 煤气罐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睡眼惺忪地看了江汀一眼，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 但还是慢吞吞地撑起了身体，甩了甩睡得有些凌乱的毛发。 江汀看着它那副很困的模样，嘴角微弯。 直起身，等着它完全清醒，然后才转身，不紧不慢地朝着亮着温暖灯光的屋内走去。 煤气罐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晃着尾巴，迈着步子，跟在江汀身后也走了进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东南亚三角洲 华国南方与缅甸老挝的交界处。 一道黑色越野速度飞快的行驶在不平整的地面上。 道路颠簸，但一点也没有减慢车子的行驶速度，可见操控车子的人技术精湛。 车内，江汀单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快速地在平板电脑上滑动。 屏幕上显示着卫星地图和传来的时断时续的情报信息。 江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过于冷静的银色眼眸，在车内偶尔掠过一丝锐利的光。 耳机里传来一道低沉到有些失真的声音，背景还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干扰。 “人质又移动了，钻进了更深的林子里，请更新方位，请更新方位！” 江汀的目光在地图上某个被标记为高危的区域停留了一瞬，声音平稳无波。 “收到。” 关掉耳机，江汀打着方向盘，车子一个利落的甩尾，朝着侧方驶过去。 车轮快速碾压过碎石和水潭，溅起一片水花。 这次江汀接了个特殊的任务，算是官方的私活。 之前一位掌握着重要生物研究数据的专家，在边境考察的时候被不明武装势力劫持，困在了缅甸境内靠近这片的三不管地带。 官方身份敏感，根本无法明目张胆地派遣成建制的队伍越境营救。 一旦被抓到把柄，引发的将是国际纠纷。 而且盘踞在那里的势力错综复杂。 走丝，泛读，军伙，甚至还有信奉极端主义的恐布分子。 非常混乱。 官方派去的三支小队都陷里面了。 不是中了陷阱就是被伏击。 加上地势复杂，简直就像个吃人的迷宫，各路牛鬼蛇神盘踞，水浑得很。 所以，无奈之下，他们才通过特殊渠道，发布了任务。 江汀恰好看见了，就接了。 当然，代价不菲。 谁让这两年江汀频繁活动，几乎没有失败率，在地下的身价成倍增加呢。 地上溅起的泥点糊满了车窗下半部分。 引擎的低吼和林间的虫鸣鸟叫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背景音。 然而，这背景音很快被另一种声音打破。 “砰！砰砰！” 清脆又带着回响的枪声，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平静，惊起一片飞鸟。 枪声很密集，带着明显压制意图的连射。 江汀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脚下微动，油门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猛地一踩到底。 黑色越野车的引擎发出狂躁的咆哮，速度再次飙升。 平板电脑被江汀随手扔在副驾驶座上，屏幕上的地图还在闪烁。 距离在飞速拉近。 枪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分辨出不同制式武器发出的独特声响。 江汀的目光快速扫过前方地形。 一片相对开阔的河谷地带，乱石嶙峋，河流在这里拐弯，形成了一片滩涂。 车子过不去。 几乎瞬间得出这个结论。 江汀没有犹豫，拿起后座的长狙，推开车门，朝着对面枪声响起的地方狂奔过去。 脚尖一点，几个起跃就跃过了几米宽的长河。 这边江汀在快速接近的同时，另一边，河滩对面，情势有些不好。 五名穿着残破作战服，浑身泥泞血污的官方小队成员，正依托着几块巨大的岩石和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进行着抵抗。 他们的弹药现在所剩无几，火力也被压制得几乎无法抬头。 第二百三十八章 枪战，火力压制 两名队员身上已经挂彩，鲜血浸透了作战服。 不过还是死死咬着牙，用精准点射延缓追兵的脚步。 被他们护在中间的是一个戴着破旧眼镜，脸色惨白的中年男人。 正是那位生物专家。 不过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 身体因害怕有些颤抖，不过还算镇定，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在他们的对面，是超过二十名装备精良又训练有素的武装分子。 这些人利用皮卡作为掩体，轻重武器交织成一张密集的火力网，正呈扇形缓缓包围上来。 嘴里发出一些怪叫和听不懂的俚语咒骂。 子弹密集的打在岩石上，碎石四溅，压得救援小队根本动弹不得。 “队长！没路了！右边是河，左边和后面都被堵死了！” 一名脸上带着擦伤的年轻队员嘶吼道。 被称为队长的人额头青筋暴起，打空了一个弹匣，迅速更换。 不过嘴里也立刻回应。 “顶住！就算死，也得把陈教授送出去！” 但是，双方力量悬殊，包围圈正在不断缩小。 一名武装分子甚至已经迂回到了侧翼，举起了手中的自动步枪，狞笑着瞄准了被围在后方的陈教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截然不同的，极具穿透力的枪声，从侧后方的高处骤然响起。 那名即将扣动扳机的武装分子脑袋猛地向后一仰，眉心瞬间多了一个狰狞的血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精准狙杀，让所有武装分子的动作都是一滞。 “狙击手！高地！” 有人用当地土语惊慌大喊。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绝境中的救援小队，都下意识地朝着枪声来源的方向望去。 只见侧后方一处陡峭的河岸高地上，一道纤细挺拔的身影半跪在地，手中一把造型修长的长狙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冷峻的侧影，那头银白长发在热带的风中微微飘动。 一双冰冷的银色眸子透过狙击镜，毫无感情地俯瞰整个战场。 是江汀！ 没有任何停顿，拉栓，退壳，上膛，动作流畅。 狙击镜的十字准星瞬间锁定下一个目标。 那名躲在皮卡车后，正挥舞着手臂指挥的小头目。 “砰！” 又是一声夺命的枪响。 小头目的呼喊声戛然而止，同样是被一枪爆头，鲜血和脑浆溅了旁边手下满脸。 精准！高效！冷酷！ “压制那个狙击手！快！” 武装分子迅速反应过来，快速调转枪口，朝着江汀所在的高地疯狂扫射。 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在江汀周围的泥土和岩石上，溅起无数碎屑。 然而江汀的身影在开枪的瞬间就已经离开了原位。 身形像丛林中的猎豹，利用高地复杂的地形和植被，快速的变换着射击位置。 同时解决那些武装分子。 “是援军！我们的援军！” 救援小队中，那名年轻队员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队长看着被吸过去的火力，当机立断。 “所有人！交替掩护！向河流方向突围！快！” 趁着武装分子和江汀交火的间隙，残余的小队成员迅速动作起来。 搀扶起受伤的同伴和陈教授，朝着相对安全的河流下游方向拼命冲去。 江汀匐在高地上，看着官方小队撤离了一段距离后，收起了手里的长狙。 肩上出现了熟悉的火箭筒。 对准的方向正是对面皮卡的地方。 第二百三十九章 翻云覆雨 江汀眼睛微微眯起。 手指瞬间扣动扳机！ “咻！” 火箭弹拖着炽白色的尾焰，发出一声尖啸，划破沉闷的空气，一头扎进了目标中心。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响起。 爆炸燃起的火焰瞬间将皮卡吞没。 炽热的气浪席卷而过，连带着远处河滩的救援小队都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灼热。 惨叫声被爆炸声彻底掩盖。 刚才还喷吐着火舌的皮卡，这时候已经变成被烧过的废铁骨架。 周围的武装分子要么在爆炸中心瞬间没了，要么被狂暴的冲击撕碎，侥幸在边缘的也被掀飞出去，被飞射的破片打成筛子。 一瞬间，原本密集的火力网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缺口。 幸存的武装分子被突如其来的火力打得有些懵，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不过，江汀的攻击并没有停下。 爆炸的烟尘还没散去，手里的长狙再次出现。 江汀的身影在高地边缘快速移动，停顿，开火。 手中的长狙每一次开枪，都必然伴随着下方一名武装分子的毙命。 “砰！” 一个刚趴到石头后的脑袋猛地一颤，瞬间没有了声息。 “砰！” 另一个正朝着高地盲目扫射的机枪手，胸口炸开一团血花，仰面倒下。 幸存的人彻底胆寒，恐惧压过了凶性，有人开始向后方的林子溃逃。 江汀眼神冰冷，迅速更换弹匣，枪口微移，连续几个急促的射击。 “砰！砰！砰！” 逃跑的身影应声而倒，无一例外。 不到两分钟，河谷中的枪声彻底停歇。 江汀收起长狙，站起身，看了一眼那片焦黑的战场，然后转身，身形几个起落，便从高地跃下，快速朝前面的救援小队追过去。 穿过一小段密林，就看到已经趟过河滩的小队。 江汀迅速追上去。 “跟我走。” 没有任何废话，声音依旧平稳，率先朝着车子的方向跑去。 队长深深看了江汀一眼，点了点头。 “所有人，跟上！” 一行人迅速跟着江汀，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来到了林间的黑色越野车旁。 “上车，快！” 众人挤上车，受伤的队员和陈教授被安置在后座。 江汀坐进驾驶位，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越野车迅速冲了出去，碾过灌木，重新冲上了那条颠簸的土路。 “我们去3号备用撤离点，那里有一条废弃的小道可以绕开主要边卡。” 队长在副驾快速说道，同时拿出急救包给伤员进行紧急处理。 江汀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后视镜。 平板电脑被重新拿起来，指尖飞快滑动，调出预设的撤离路线。 车子在崎岖的道路上疯狂颠簸，速度却丝毫不减。 江汀的驾驶技术精湛，方向盘在手中灵活转动，精准地避开一个个坑洼。 车身不时做出惊险的甩尾和漂移，在狭窄的林间道路上划出凌厉的轨迹。 “有尾巴！” 负责警戒的队员突然喊道。 后视镜中，远处尘土飞扬，两辆架着重机枪的皮卡正疯狂地追来。 显然是附近的窝点赶来的增援。 “坐稳了。” 江汀声音依旧冷静，脚下油门猛地深踩，速度再次飙升。 同时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冲进了一条更窄的小道。 这条小路在地图上几乎无法识别，是江汀之前研究卫星图时发现的。 后面的皮卡紧追不舍，子弹开始呼啸而来，打在车尾和周围的树干上，木屑纷飞。 江汀眼神一厉，在一个急弯处，猛地踩死刹车，同时手刹拉起！ “吱！！嘎！” 越野车以一个近乎完美的漂移甩过弯道，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和滚滚烟尘。 紧随其后的第一辆皮卡显然没料到这个操作，速度过快，直接冲出了小路，翻滚着栽进了旁边的深沟里，发出一声巨响。 第二辆皮卡急忙减速，但江汀已经利用这个空隙，再次加速。 同时抓起脚边的一把冲锋枪，探出车窗，对着后方皮卡的轮胎就是一个精准的点射。 “哒哒哒！” 皮卡的前轮瞬间爆胎，车子失控，一头撞在了路旁的大树上。 甩掉追兵，江汀收回枪，面无表情地继续驾驶。 车里的队员被江汀这一系列操作给弄得瞪大眼睛。 显然这是个高手！ 不管是武器还是技术都是顶尖的。 不用说，上面这次为了救他们肯定是花了大价钱。 车辆继续在密林中穿梭，按照预设的路线，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已知的边境哨卡和巡逻路线。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终于，在夜幕完全降临前，越野车有惊无险地穿过了一片低矮的丘陵地带。 前方，就是华国边境的界碑。 江汀缓缓将车停在隐蔽处，熄了火。 车内一片寂静。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会有人接应你们，我就先走了。” 看了一眼副驾驶的队长，说完就拿起自己的东西，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车里小队的人就这么看着江汀身影逐渐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下。 第二百四十章 土包上的苹果 江汀的身影融入暮色，沿着一条小径快速穿行。 没多久，就到了一处位于边境线华国一侧一座不起眼的小城。 这座小城鱼龙混杂，充斥着合法的边贸商人和游客。 也潜藏着不少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人。 江汀搬来这里已经两年多了，来到这里也就没再回过京都。 比起之前京都的悠闲，现在她又回到了这样刺激又危险的生活。 她很喜欢这里的自由。 江汀看了一眼老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压了压头上帽沿，眼睫微垂，加快了脚步。 沿着街道拐了个弯，走上铺满鹅卵石的小路。 脚下是一条清澈的小河，细细的流水声传入了耳中，冲刷着残留在耳畔的枪声与爆炸的回响。 几尾小鱼在石缝间灵活穿梭，带起细微的涟漪。 河对岸，是另一排有些旧的吊脚楼。 木质的阳台栏杆上晾晒着当地特色的扎染布匹，在傍晚微风中轻轻晃动。 空气中混杂着河水淡淡的腥气，沿街小摊飘来的食物香气，以及某种植物被碾碎后的清苦味道。 江汀帽檐下的目光扫过河面，脚步未停，继续沿着鹅卵石小路深入。 很快就到了一处略显僻静的吊脚楼外，这里离主街稍远，更显安静。 路过楼下挨着河岸的一棵老榕树时，江汀的脚步顿住了。 目光投向树根处一个不太起眼的小土包。 没什么标记的土包微微隆起，只有边缘生着几簇顽强的青草，与周围的土地融为了一体。 江汀的嘴唇微不可察地抿了一下，那双过于冷静的银色眸子，泛起了细微的波澜。 沉默地解下了身后的背包，动作轻缓地拉开拉链，在里面略微翻找了一下，然后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红润苹果。 江汀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苹果。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脚步才朝前走了几步。 把手里的苹果放在了土包的顶上。 一阵风吹过，土包上的青草晃了晃。 江汀在老榕树下静立了片刻，河风拂过额前的碎发，带着湿润的凉意。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将帽檐又压低了些，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吊脚楼。 木制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走上二楼，江汀没有立刻开门，而是习惯性地扫视了一眼门框上方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一根细如发丝的透明鱼线依旧紧绷着，确认与离开时无异，这才收回目光。 拿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房间内的景象与离开时别无二致，陈设很简单。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冷气息。 江汀将背包放在桌上，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 楼下，老榕树和那个小土包在渐浓的暮色中静静伫立，红色的苹果成了一个模糊的小点。 对岸的吊脚楼已经亮起了零星的灯火，倒映在漆黑的河面上，随着水波破碎又重组。 远处，边境线方向的山峦只剩下起伏的黑色剪影，沉默地横亘在远方。 江汀放下窗帘，将外界的光影与声响重新隔绝。 走到沙发上坐下，后背轻轻靠沙发背上，缓缓吁出一口气。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桌上闹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以及平稳的呼吸。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吴莫慈的委托 接下来的日子，江汀的生活又回归到了平缓的节奏。 早上，当第一缕天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江汀会准时醒过来。 简单的洗漱后，换上便于活动的衣服，然后下楼，沿着河边那条鹅卵石小路慢跑。 速度不快，但足够清醒头脑。 同时也会习惯性的观察周围环境细微的变化。 比如新出现的面孔，今天两街关闭的店铺，河面来往的船只。 慢跑结束后，江汀会去老街拐角那家招牌油腻，桌椅有些陈旧的早餐店。 老板娘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妇人，见了江汀，也不多话。 只在她坐下后，默不作声地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加了油泼辣子的米粉，和一根刚炸好的油条。 这是江汀在这儿吃了两年多的固定搭配。 坐在靠墙的位置，安静地吃完，听着邻桌的人用带着口音的话说着街邻八卦。 上午的时间，江汀大多用来处理那些特殊业务。 有时候是调查某个在边境线两侧流窜的目标行踪。 偶尔也会帮某些客户从特殊渠道获取一些不那么合法的小玩意儿。 报酬不一，但就当打发时间了。 午后，如果天气好，江汀会搬出一张竹椅，坐在二楼的窗边，就着充足的太阳光，保养存着的那些武器。 或者看一些武器图鉴。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楼下河水潺潺，对岸偶尔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和妇人晾晒衣物的拍打声。 这是江汀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候。 傍晚，有时候会再次出门，去市场买些新鲜的水果和蔬菜。 也会在路过老榕树时，顺手清理一下土包周围的杂草，或者更换一个新鲜的水果。 夜晚，江汀就很少外出了。 不是拿着收音机听着那咿咿呀呀的戏曲，就是望着边境的夜空看天上的星星发呆。 月光透过巨大的竹窗洒进来，落在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勾勒出几分柔和。 日子就像门前的河水，平静地流淌着，重复着相似的波纹。 直到这一天。 和往常一样平和的午后，江汀正准备上手一下新搞到的武器。 突然就听到放在桌角的只有极少人知道号码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发出了沉闷的震动声。 嗡嗡嗡…… 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江汀摸着枪管的动作顿住。 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不过开头的IP地址显示是杭城的。 江汀微微皱了皱眉。 拿起一直震动的手机，看着闪动的屏幕，抬起的手指犹豫了一下，还是滑动了接听键。 “喂？” 江汀冷淡的声音传出。 电话那头也很快传来了一道女声。 “江汀，是我。” 吴莫慈？ 江汀瞬间听出了对面的人是谁。 只是找她干什么？ “有什么事吗？” 听到对面的声音，江汀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手中继续摆弄着在阳光下闪着黑亮光泽的长枪。 电话那头的吴莫慈听着话筒里面传来江汀平静的声音，疲惫的眉心稍微松了松。 她还是那样，没变。 即使隔着话筒，吴莫慈都能感觉到此刻对面面色平静的江汀。 第二百四十二章 雨村聚会 吴莫慈坐在堂口的主位上，看着有些沉闷空旷的大厅，轻轻呼出一口气，才继续道。 “江汀，突然联系你，很冒昧，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 江汀言简意赅，手指抚过枪身上一道细微的划痕，眼神专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吴莫慈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压抑不住的沉闷与疲惫。 “是我二叔，无二白。” “他出了事，被信任的人设计了，伤得很重，脊柱受损，现在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 江汀手指磨砂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无二白…… 那个在九门心思深沉似海的吴家二爷？ 江汀眸子闪了闪，想到了这个时间段的剧情应该是重启那一段了吧？ 无二白受伤意味着这一段主线已经差不多走完了。 不过，叛徒…… 这在水深的九门里，倒也不算稀奇。 只是，那个叛徒吴莫慈没有提前处理吗？ 还是出了其他变故？ 江汀没说话，等着吴莫慈的下文。 吴莫慈语速加快。 “本来靠现在的医学基本没有痊愈的可能，但是还是找到了一线希望。” “一个很老的方子，需要一些地下的东西，根据线索，可能藏在华中地区一个尚未被发现的，极其凶险的古部落的墓里。” “常规的队伍进不去，也信不过，那个地方，需要好手和绝对的干净。” “我和我哥打算带小哥他们一起过去，但是瞎子有事，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吴莫慈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丝恳求的意味，尽管被她掩饰得很好。 “江汀，这件事，希望你帮我，报酬你随便开。” 江汀终于将目光从长枪上移开，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河面，阳光在她银色的眸子里折射出冷冽的光。 也没有立刻回答对面的话。 吴莫慈也没有催促，只是沉默的等着对面的回答。 她了解江汀的性子，能帮就帮，不答应也不强求。 虽然有她哥他们，但那地方确实凶险。 而她的异能现在基本很少用了，几乎已经在消失的边缘了，所以必须多一层保障。 许久，江汀才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手中那柄锃亮的长狙上。 指尖轻轻敲了敲冰冷的枪管，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然后对着手机，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时间，地点。” 吴莫慈听到答复嘴角微微扬了一下，松了一口气。 “十天后，神农架。” 江汀听到地点神色微动。 神农架…… 主线之外的地方。 “好。” 江汀应下，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电话那头的吴莫慈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线都松弛了下来。 似乎犹豫了一下，语气比刚才轻松了些，继续说道。 “江汀，在出发之前，要不要先来雨村一趟？瞎子，还有小哥他们都在，就当提前聚一聚。” “大家，也好久没见了。” 雨村？ 张启灵，黑瞎子…… 听到这些名字，江汀眸色微微垂下。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自从离开京都后，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待在这座边境小城，没回去过。 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江汀沉默着，电话里只有轻微的电流声。 目光扫过窗外那棵老榕树下的土包，指尖在冰凉的枪身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好。” 沉默良久，江汀才轻声开口。 吴莫慈在那头似乎笑了一下，声音都轻快了些。 “好，我把地址发给你，雨村见，江汀。” 电话挂断。 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桌上闹钟规律的滴答声。 江汀将手机随手放在桌上，低头看着手中那把锃亮的长狙，银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 第二百四十三章 雨村聚会2 几天后，江汀按照吴莫慈发来的地址，来到了雨村。 与其说是村子，不如说是几户人家零星散落在山坳里。 四周群山环抱着，一条清澈的河流从山脚蜿蜒穿过，发出淙淙的水声。 空气里是草木的清新和泥土的湿润气息。 与边境小城的喧嚣混乱不同，这里安静得好像时光都慢了下来。 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江汀站在村口那棵巨大的老槐树下，银色的眸子平静地扫过周围宁静的景色，目光最终落在河边不远那几栋依水而建的木屋上。 其中一栋木屋的烟囱里，这时候正升起袅袅炊烟。 江汀收回目光，刚抬脚朝着那边走过去，外面的院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 率先走出来的是吴莫慈，脸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快步走了上来。 “江汀，你来了！” 江汀目光看了一眼吴莫慈，她看起来比在电话里状态好了不少。 虽然之前隐藏的很好，江汀还是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情绪。 “嗯。” 江汀嘴角勾了勾，点点头。 紧接着，一个穿着简单T恤，围着围裙的人也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江汀抬眸看去，挑了挑眉，是无邪。 看到江汀，无邪愣了愣，然后温和的笑了笑，嘴上爽朗地招呼道。 “江汀，好久不见，快进来，正好胖子在露一手，尝尝他的手艺。” 这笑容带着一种天然的感染力。 褪去那十年沉重的戾气，又变成了曾经的小三爷。 果然，杭城蛊王名不虚传。 在无邪身后，一个穿着藏蓝色连帽衫的身影安静地立在门廊的阴影里，是张启灵。 他没什么表情，清冷的目光落在江汀身上，嘴角几不可查的弯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依旧是那样，沉默得像山，却让人无法忽视。 “好久不见。” 江汀话音刚落，一道略带调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哟，稀客啊。”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江汀转头，看到黑瞎子靠在不远处的竹篱笆上，嘴里叼着根草茎，墨镜下的嘴角起大大的弧度。 依旧是那副懒散又带着痞气的样子。 “还以为小邻居你躲在那个旮旯锈住了呢，这么久不见人影，是不是打算换个星球生活了？” 黑瞎子笑着补充道。 江汀听到黑瞎子这熟悉的调侃，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面上却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锈不住，倒是你，看起来挺适应地球生活的，没想着回你的快乐星球？” 这话一出，旁边的无邪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连带着手里的锅铲都晃了晃。 吴莫慈也抿着嘴笑了起来。 黑瞎子被噎了一下，墨镜下的眉毛挑了挑，随即笑得更加灿烂，露出一口白牙。 “哎呦，小邻居，你这一见面就朝瞎子插刀，可真让瞎子伤心。” 随即站直身体，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故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用其实大家都听得到的音量道。 “怎么样，这么久没见到瞎子，有没有给我带点见面礼？” 江汀面不改色，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对着空气回了一句。 “见面礼没有，子弹壳倒是有几斤，你要吗？可以给你串个风铃。” “哈哈哈哈！” 这次连厨房的王胖子都听到了，系着个花围裙，操着大嗓门就嚷开了。 “哎哟我去！小江妹子，你这可太狠了！给黑爷串个子弹壳风铃，挂门口天天听响儿，是想让黑爷驱驱邪咋滴？” “不过我看行，这玩意儿确实能压！” 江汀看去就看到王胖子从窗口探出个头，身后是一样系着围裙的云彩。 黑瞎子故作伤心地捂住胸口。 “胖爷，你不仗义啊！这哪是辟邪，这是催命啊！小邻居，你这心意太沉重，瞎子我承受不起。” 一直安静站在门廊下的张启灵，嘴角那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似乎明显了一点点。 目光扫过江汀，又淡淡移开，落在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巅。 无邪好不容易止住笑，赶紧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别贫了。” “江汀，快进来坐，瞎子，你就别逗她了。” 说着，又转向厨房方向。 “胖子，菜好了没？就等你开饭了！” “天真你够了，催什么催！胖爷我这火候可得好好掌握，不然都浪费了我这手艺！” 王胖子一边嚷嚷着，一边招呼着张启灵和无邪去端菜。 吴莫慈也笑着拉着江汀的胳膊，将人往屋里带。 “别理他们，先进来喝杯茶。” 江汀被吴莫慈拉着，穿过小小的院落，走进充满烟火气的木屋。 耳边是厨房那边王胖子和无邪他们的插科打诨。 目光扫过屋内简单的陈设，非常有生活气息。 江汀接过吴莫慈递来的热茶，轻声说了句。 “谢谢。”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为什么不治？ 锅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里面炖着腊肉和山笋，香气浓郁。 冰镇的啤酒一瓶瓶打开，泡沫都溢了出来。 王胖子快手快脚地炒了两个下酒小菜，桌上更是摆得满满当当。 云彩坐在王胖子身边，听着众人说笑，眼睛弯弯的。 难得在安静的院子里，气氛温馨又热闹。 “花儿爷还在屋里忙活呢？我去叫他。” 黑瞎子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熟门熟路地朝里屋走去。 没过一会儿，就和一身舒适家居服的解雨辰一起走了出来。 解雨辰脸上带着些许处理公务后的疲惫，但看到这热闹的场景，唇角也微微扬起。 冲江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在吴莫慈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来来来，人齐了！走一个！” 王胖子举起啤酒瓶。 玻璃杯的碰撞声在院子里响起。 王胖子和黑瞎子一唱一和，逗得云彩掩嘴直笑，无邪也笑得前仰后合。 吴莫慈和解雨辰低声交谈着，张启灵依旧安静，就默默的吃饭。 江汀坐在其中，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 偶尔才会简短地说一两句。 江汀享受着这种久违的被热闹包围的感觉，虽然并不完全适应。 目光不经意扫过旁边的黑瞎子。 他正仰头喝酒，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放下酒瓶时，伸手去拿桌上的勺子，手指在桌面上摸索了一下， 第一次，竟然擦着勺子的边缘过去了，没碰到。 他的动作有瞬间极其细微的停滞，随即像是若无其事地再次伸手，这次准确地抓住了。 但江汀注意到了。 目光微微一凝，落在了黑瞎子刚才第一次摸索时，那只悬空了一下，与目标错开的手上。 江汀目光上移，看向黑瞎子带着墨镜的眼睛。 黑瞎子像是察觉到江汀的注视，转过头，墨镜对着她，嘴角勾了勾。 “怎么，小邻居，终于发现瞎子我帅得人神共愤了？” 若是平时，江汀或许会冷淡地回敬一句。 但现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副几乎从不离身的墨镜，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光。 他的眼睛，问题又严重了。 江汀没有点破，只是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黑瞎子顿了顿，继续若无其事的吃饭。 晚饭吃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王胖子和无邪张启灵他们开始收桌子。 江汀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然后转向坐在坝坝上的黑瞎子。 抬脚走了过去。 黑瞎子听到声音，转头，看到江汀挑了挑眉。 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悠闲的靠了靠椅背。 江汀瞥了他一眼，脚尖勾了一把凳子在旁边坐下。 俩人就这么坐着看着从门口不远处流过的河。 山间的晚风有些凉，但并不刺骨。 “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良久，江汀才出声。 “怎么？小邻居这是关心瞎子？” “放心，瞎子还没瞎呢？” 黑瞎子像是早有预料江汀会这么问，回答得轻松，好像毫不在意一样。 江汀抿了抿唇角，转头看向黑瞎子笑嘻嘻的嘴角。 “找的治疗办法了吗？” 对于原著中黑瞎子眼睛是否好了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毕竟写书的人都还没写完，她也不知道。 “算是找的了吧？” “瞎子也算幸运，还多亏了花儿爷的帮忙。” 想到解雨辰这两年的忙碌，黑瞎子墨镜后面的眸子动了动，嘴角的弧度咧了咧。 找到了？ 江汀想到黑瞎子刚才摸索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这看着明明就没治过的样子，比起之前严重多了。 看着也跟瞎了差不多了。 “为什么不治？” 江汀眉头微微皱起，追问道。 黑瞎子闻言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些。 想起在那个渔村时，那个人说的话。 沉默片刻后说道。 “有个人说，还有人需要我的眼睛。” 有个人？ 江汀眯了眯眼。 这话说得模糊，但她瞬间就想到了书里面的那个出场极短又很神秘的名字。 长神仙。 简短的剧情信息推测出这个人是有办法治疗黑瞎子的眼睛的。 只是黑瞎子最后也没有治。 因为有人需要？ 是谁不用说江汀就猜的到。 解雨辰，无邪他们。 江汀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只是目光看向了远处逐渐被夜色覆盖的群山，眼神有些出神。 有时候江汀都忍不住想，这真的是个科学世界吗？ 好像并不是。 感觉越发掘，这个世界越来越颠。 这怕不是进入了灵异副本的感觉。 第二百四十五章 晨练 第二天一早，天光还未大亮，雨村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 空气里带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和凉意。 江汀的生物钟很准。 一起来就换上便于活动的衣服，悄无声息地出了屋子，沿着屋后那条通往山林的小路开始慢跑。 多年习惯不是说改就改的。 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润，路旁的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 山林里很安静，只有早起的鸟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以及她自己均匀的呼吸声。 跑出一段距离，在一处视野相对开阔，能俯瞰到部分村子和河流的山坡上，停下了脚步，做着简单的拉伸。 也就在这时，江汀敏锐的察觉到另一道气息。 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去。 就看到侧前方不远处一块被晨露打湿的岩石上。 一个穿着藏蓝色连帽衫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背对着江汀，面朝山谷间翻涌的云海和远处初升的朝阳。 晨曦给他清瘦挺拔的背影勾勒出一圈淡金色的光边，整个人像是与山雾和初升的日光融为了一体。 周身带着宁静的清冷感。 是张启灵。 他似乎比江汀来得更早，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看着远处。 江汀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放缓了动作。 同样将目光投向那波澜壮阔的云海和天际那一抹越来越亮的金色。 两人一立一静，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过了不知多久，当太阳终于挣脱云层的束缚，将金光洒向大地时，张启灵才缓缓转过身。 目光平静地落在江汀身上。 “小哥，早。” 江汀停下了动作，微微颔首。 “早。” 张启灵也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淡淡的声音穿透雾气传来。 江汀继续做完最后的拉伸动作，感觉身体已经完全活动开。 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岩石上的张启灵，他似乎没有再移动的意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山脉。 江汀没有停留，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回了村子。 身后，是愈发灿烂的朝阳，漫天的云霞，以及岩石上立着的身影。 回到小院的时候，厨房里已经飘出了米粥的香气，夹杂着煎蛋的油香。 “小江妹子，去晨练了？” 王胖子洪亮的嗓音从厨房窗口传出来。 他正系着那条熟悉的花围裙，手里挥舞着锅铲，正在做早餐。 灶台上的锅里正煎着金黄的鸡蛋，另一个小砂锅里咕嘟咕嘟地熬着白粥。 “嗯。” 江汀应了一声，目光扫过院子。 黑瞎子也起来了，正懒洋洋地靠在小院的竹摇椅上。 手里拿着个紫砂小茶壶，对着壶嘴慢悠悠地呷着。 听到动静，墨镜转向江汀的方向，嘴角习惯性地勾起。 “早啊，小邻居，精力真旺盛。” 江汀忽略黑瞎子的调侃，点了点头。 “早。” 说完就抬脚走向房间。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王胖子在厨房的忙碌声和黑瞎子偶尔啜茶的声音。 无邪和解雨辰的房门都还紧闭着。 无邪估计还在睡大觉，来到雨村之后就是从来不早起的人。 尤其是在雨村这种能彻底放松的地方。 第二百四十六章 手握权柄的吴莫慈 解雨辰则是昨晚处理公务到深夜，难得有个安全又舒适的环境，自然是要补个回笼觉的。 至于吴莫慈，作为现在吴家明面上掌权的人，自然昨天晚上聚餐结束后就已经连夜赶回去了。 她需要在离开前安排好堂口的事情。 而云彩，没什么心事，加上昨天热闹，此刻也没起。 晨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院子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早餐的香气，还有山间清晨特有的清新草木气。 江汀洗漱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王胖子一边麻利的装盘，一边扯着嗓子朝屋里喊。 “天真！花儿爷！太阳晒屁股了嘿！再不起来可就没早饭了！” 这大嗓门估计能传遍半个雨村。 黑瞎子听着，在摇椅上晃了晃，低笑一声。 “胖爷，您这叫人起床的方式，比闹钟可管用多了。” 江汀刚在院中的小木桌旁坐下，就看到张启灵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门口。 发梢和肩头还沾染着山间未散的雾气，带着一身清冽的气息走了进来。 然后径直走到水缸边，用井水简单洗漱了一下，水珠顺着冷峻的侧脸滑落。 整个过程安静得几乎没有声音。 “小哥回来了？正好，开饭开饭！” 王胖子端着满满一盆白粥从厨房出来，稳稳地放在桌子中央。 又转身端来金黄的煎蛋和一碟切好的酱菜。 或许是王胖子的闹钟起了作用，无邪的房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胖子……你喊魂呢……” 说着，迷迷糊糊地就往桌子这边挪。 几乎同时，解雨辰的房门也打开了。 看样子显然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出来。 虽然眼底还有一丝未能完全消除的疲惫，但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利落。 对着院中的几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优雅地落座。 云彩也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了，看到大家都起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帮着王胖子分发碗筷。 小小的木桌顿时坐满了人。 王胖子给每人盛上稠糯的白粥，煎蛋和酱菜摆在中间。 “赶紧吃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胖子招呼着，自己先呼噜噜喝了一大口粥。 无邪还在跟瞌睡虫斗争，看着还有点睡不醒的样子。 解雨辰吃相斯文，慢条斯理地喝着粥。 张启灵则是安静又迅速地进食，像是完成一项必要的程序。 黑瞎子端起粥碗，吹了吹热气，墨镜下的嘴角带笑。 “胖爷，你这粥熬得是越来越有火候了，米粒都开花了。” “那必须的！” 王胖子一脸得意。 “这可是胖爷我守着灶火，用心熬出来的！” 江汀安静的吃着早餐，粥的温度恰到好处，煎蛋边缘焦脆，内心流黄，酱菜咸香爽口。 嗯，好吃。 早餐就在这么松散又和谐的氛围中吃完了。 阳光渐渐变得明亮温暖，彻底驱散了晨雾，将整个小院照得亮堂堂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手握权柄的吴莫慈2 杭城，吴家盘口。 与雨村那种闲散安逸的氛围不同，吴家盘口内气氛肃穆，透着一股子压抑的紧绷感。 吴莫慈坐在主位上，身姿笔挺。 没有雨村时带着的浅笑。 此时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片沉静的冷冽。 那双与无邪有几分相似的眼睛里，带着压迫，缓缓扫过下方垂手肃立的几位盘口负责人。 身上的气势，让几位在道上也算有头有脸的负责人脊背发凉，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自从这位大小姐掌权以来，他们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心狠手辣。 比起当年的三爷，有过之无不及。 果然吴家就没有好惹的。 “城西的货，为什么比预定时间晚了半天？” 吴莫慈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负责城西的中年男人身体一颤，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解释。 “大小姐，是因为……” “我不听理由。” 吴莫慈打断他，语气平淡但说得斩钉截铁。 “延误就是延误，按照规矩，该怎么做，需要我教你吗？” 那男人脸色一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不敢再多言，低头道。 “是，属下明白。” 吴莫慈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另一人。 “南边新开的那条线，谁在负责跟进？” “回大小姐，是……是李老三。” “换掉。” 吴莫慈眼里闪过冷光。 “他手下的人吞了不该吞的东西，他竟然毫无察觉？用这样的人，是觉得我吴家的钱太好赚，还是觉得我的眼睛瞎了？” 声音平稳，但话语里的寒意让整个堂口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人应声。 “是，大小姐，马上安排人接手！” 就在这时，堂口侧面的门帘被掀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身材高大，步履沉稳，眼神锐利。 脸上带着一股狠劲儿，腰间鼓鼓囊囊，显然带着家伙。 一路走过来，两旁的人纷纷下意识地让开道路，恭敬地低头示意。 正是潘子。 如今的潘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仅仅跟在无三省身边信任的手下。 现在在吴莫慈手下，是她最信任，也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在吴家势力范围内，他的话语权很重。 潘子走到吴莫慈身侧稍靠后的位置站定。 先是冲吴莫慈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不敢有丝毫怠慢。 “都安排好了？” 吴莫慈没有回头，轻声问道。 “是。” 潘子言简意赅。 “大小姐放心，您离开这段时间，家里翻不了天。” “几个不老实的，爪子已经按住了，就等您回来发落。” 潘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下面听到的人都不敢抬头。 吴莫慈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有潘子坐镇，她离开那段时间应该会安分一些。 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下面的负责人，开始安排后面的事情。 整个堂口只剩下她清冷的声音和众人恭敬的应答声。 第二百四十八章 空军 雨村。 吃完早饭后不久，解雨辰就接到了解家的通讯，所以就暂时离开了雨村，回去处理事情。 王胖子和无邪则开着那辆小破车，兴致勃勃地去镇上采购物资去了。 当然，云彩自然也跟着去了。 所以，院子里就剩下三个无所事事的百岁老人。 当然，无所事事的百岁老人也会给自己找事做。 比如，钓鱼？ 温暖的阳光穿透老槐树的枝叶，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投下细碎摇晃的光斑。 河水清澈，能看见水底下水草在微微的摆动。 河岸边，一处水流相对平缓，岸边有树荫的位置。 江汀坐在马扎上眼睛有些失焦的盯着水面，眼神放空。 一看就是在神游天外。 在江汀的面前摆着一个长长的鱼竿。 旁边还放着一个空荡荡的鱼篓，里面啥也没有。 上游不远处的浅滩，张启灵直接坐在河边的石头上。 没用什么钓具，甚至没有鱼篓，只是拿着一根简单的竹竿，鱼线垂入水中，整个人像是老僧入定一样盯着水面。 旁边的水桶里已经装了好几条活蹦乱跳的草鱼。 看起来技术不错。 黑瞎子就找了个河湾处的一块大石头上，舒舒服服地半躺半靠着。 草帽盖着脸，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叼着根草茎的嘴角。 面前的鱼竿随意地插在石缝里，鱼线就那么垂在水里，一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懒散派头。 三个人，上中下游，三种画风，互不干扰，却又诡异地构成了一幅和谐又充满槽点的画面。 时间静静流淌。 突然，张启灵那边的竹竿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甚至没有改变坐姿，只是手腕轻微地一抖。 哗啦一声轻响，又一条看起来很肥的鱼破水而出，精准地落入了水桶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几乎是同时，在下游发呆的江汀被这水声惊醒，回过神来。 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面前毫无动静的鱼线，又抬眼望了望上游张启灵旁边的水桶，再瞥了一眼大石头上可能在睡觉的黑瞎子。 江汀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默默的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鱼竿。 然后继续盯着水面。 黑瞎子在草帽下的嘴角弧度似乎更大了些，连叼着的草茎都跟着晃了晃。 日头渐渐爬上正中，河面上的碎金变得更加明显了。 远处传来了小破车熟悉的引擎喘息声，以及王胖子标志性的大嗓门。 “嘿！三位！收竿啦！胖爷采购归来，中午加餐！” 车子嘎吱一声停在院外。 无邪，王胖子和云彩提着大包小包从车上下来。 无邪一眼就扫过了河边的战况，乐了。 “嚯，小哥，收获不错啊！今天可以加餐红烧鱼了！” 看着张启灵那满满一桶鱼说笑着出声。 王胖子也凑过来，伸着脖子挨个看鱼篓和水桶。 看到张启灵桶里的鱼，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小哥！稳！” 目光转到江汀那个空空如也的鱼篓时，愣了一下，随即憋着笑，夸张地叹了口气。 “哎哟小江妹子，你这是……来喂鱼的？还是来给河神站岗的？” “这篓子干净得跟洗过似的！” 江汀面无表情地收起鱼竿，面对王胖子的调侃，脸不红心不跳，语气平淡地甩出一句。 “鱼都被小哥在上游钓走了，水下生态失衡，所以没钓到。” 这强行挽尊的理由，直接把锅甩给了上游丰收的张启灵。 突然被点名，坐在石头上的张启灵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缓缓转过头，那双清澈又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向江汀。 眨了眨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桶里那些活蹦乱跳的鱼。 然后重新看向江汀，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淡然表情，但莫名透出一种无声的疑惑和一点点被无辜牵连的茫然。 张启灵 ：……SO？ “噗！” 站在旁边的无邪几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黑瞎子把草帽往后一推，露出整张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 “小邻居，你这甩锅技术可比钓鱼技术高明了不止一个档次啊！” “哑巴，听见没？你这钓鱼还破坏生态平衡了嘿！” “下回注意点，给人下游留条活路，不然小邻居这面子没地儿搁了！” 黑瞎子脸上笑嘻嘻，这声音一听怎么都觉得是在嘲笑。 江汀一个白眼丢过去。 张启灵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水桶往身后挪了挪。 表示不背这口从天而降的大锅。 无邪握拳在嘴边干咳了两声，眼里憋着笑意，赶紧打圆场，顺手拿起地上那个轻飘飘的空鱼篓。 “行了行了，没钓到就没钓到，胖子买了新鲜排骨，咱们今天不吃鱼了，改吃红烧排骨！” 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几人回去。 “走走走，都回院子，准备开饭了，云彩都开始洗菜了。” 王胖子也嘿嘿笑着，提起张启灵那沉甸甸的水桶，故意在江汀面前晃了晃。 “得嘞！今儿就尝尝咱们小哥钓的生态平衡鱼！” “小江妹子，下回咱找个没小哥的地儿，胖爷我亲自指导你，保证不空军！” 江汀瞥了王胖子一眼，没接话，只是迈步朝院子走去。 背影依旧挺直，好像刚才那个找借口的人不是她。 黑瞎子懒洋洋地跳下石头，勾住无邪的肩膀，还在那乐。 “小三爷，看见没？这就叫专业甩锅，咱得学着点。” 无邪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去你的，少贫，赶紧回去帮忙！” 一行人吵吵闹闹，朝着升起炊烟的小院走去。 阳光正好，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交织在雨村宁静的土地上。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另类的棋逢对手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回到了小院。 云彩正在井边清洗着刚摘回来的新鲜蔬菜。 看到他们回来，尤其是王胖子手里那桶活蹦乱跳的鱼，眼睛一亮。 “胖哥，你们回来啦！哇，张大哥钓了这么多鱼呀！” “那可不！” 王胖子与有荣焉地把水桶拎到灶台边。 “瞧瞧咱们小哥这手艺，纯天然无污染，生态平衡鱼！” 还故意把最后四个字咬得特别重，促狭地瞟了江汀一眼。 江汀权当没看见，自顾自地走到院中的老槐树下，拉过一张竹椅坐下。 只是那比平时略显僵直的背影，隐隐透露出几分被戳中痛处却强装镇定的意味。 黑瞎子笑嘻嘻地凑到灶台边，伸手就想从桶里捞条鱼出来掂量掂量。 “这鱼挺肥啊，哑巴，你这破坏生态破坏得很有水平嘛！” 他的手还没碰到水，就被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张启灵用两根手指轻轻格开了。 张启灵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清澈平静的眼睛看着黑瞎子。 然后默默地将水桶往自己身后又挪了挪，保护姿态十足。 意思很明显。 我的鱼，不给碰，尤其是你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黑瞎子：“……！” “嘿！哑巴你这就没意思了啊，瞎子我看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张启灵不理他，转身拿起刀，开始熟练地处理起鱼鳞。 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个熟练工。 无邪看着这俩人，无奈地摇摇头。 然后转头把买回来的排骨拿出来递给王胖子。 “胖子，主菜还是看你的红烧排骨，小哥的鱼做个汤或者清蒸吧？” “没问题！瞧好吧您嘞！” 王胖子系上围裙，摩拳擦掌，开始展现他真正的技术了。 院子里很快弥漫开浓郁的饭菜香气。 黑瞎子逗弄张启灵未果，又晃悠到江汀旁边。 倚着树干，墨镜下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图鉴上。 “小邻居，研究新装备呢？是不是觉得下次得换个鱼雷才能跟哑巴在钓鱼界一较高下？” 江汀啪地一声合上图鉴，抬眸，银色的眸子淡淡地扫向他。 “你很闲？” “可不嘛。” 黑瞎子摊手，嘴角那抹咧着的弧度更大了，看着很想让人上去打一拳。 “退休生活，不就图个清闲嘛？” “哪像小邻居你，志向远大，连钓鱼都要卷生卷死。” 这欠欠的调调，啧！ 江汀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站起身，准备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当然，主要是想离某个烦人的家伙远点。 看着江汀略显仓促离开的背影，黑瞎子摸着下巴，嘴角弧度咧得更大了。 然后又去招惹张启灵圈养在院子里的小鸡仔。 无邪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扶额，对正在刮鱼鳞的张启灵小声嘀咕。 “小哥，你说他俩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棋逢对手？” 一个毒舌，一个欠扁。 张启灵手上的动作不停，头也没抬，只是几不可闻地发出一个音节。 “嗯。” 也不知道是认同棋逢对手，还是单纯表示他听到了。 第二百五十章 无标题18 在雨村住了几天，吴莫慈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表示可以出发了。 好日子又要结束了。 江汀表示住在这里还真挺舒心的。 如果没有黑瞎子这个时不时就打扰她的大喇叭就好了。 众人收拾东西就出发去杭州汇合了。 当然，黑瞎子没去。 这家伙在江汀他们准备动身的前一天晚上，打着哈欠说了句接了个小活儿，先走一步。 然后就拎着简单的行李包，晃晃悠悠地消失在了雨村的夜色里。 江汀对此并不意外，甚至还隐隐松了口气。 耳根子总算能清静了。 杭州，吴山居。 这地方还是江汀第一次来。 不管是在她那个世界，还是盗墓世界，都听闻过这里的大名。 曾经都成景点了，可不出名吗？ 江汀一脚踏进门槛，目光首先就被厅堂内一面靠墙的博古架吸引了。 架上错落有致地摆着一溜儿瓶瓶罐罐，玉器摆件，看着都挺像那么回事。 就是不知道这里面，哪些是真能上拍卖行的老物件，哪些是专门忽悠外行人的西贝货。 反正以江汀那点贫瘠的古董知识，是一件也看不出来。 只觉得其中一个青花瓷瓶的花纹挺好看，另一个铜器上的绿锈看着挺斑驳。 正当江汀暗自琢磨的时候，身后传来王胖子带着点调侃的声音。 “小江妹子，别看了，那架子上一大半都是仿的，真的早被天真折腾得差不多了。” 毕竟欠着他妹子的债呢。 虽然是一家人，但天真作为哥哥，可不好意思欠妹妹的钱。 江汀嘴角一抽，心里吐槽。 果然，有那股吴山居卖特产的感觉了。 刚想回胖子一句，就听见后面传来无邪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 “死胖子！你又在那儿败坏我名声！” “我那叫战略性资产置换！再说了，那不还有几件压箱底的真货撑场面呢么！” 随着话音，无邪抬脚走了出来，脸上有点挂不住。 张启灵默默跟在后面也走了进来，嘴角几不可查的勾了一下。 然后径直走到屋里的椅子上坐下。 王胖子嘿嘿一笑，指着架子上一个看起来毫不显眼的陶罐。 “对对对，战略性置换。” “比如这个，天真就说这罐子至少有千年历史，是宋代用来腌……呃，存放珍贵酱菜的，意义重大，给多少钱都不能卖！” “那是宋代陶俑的残件！什么腌酱菜！” 无邪感觉自己血压有点升高。 江汀看着那其貌不扬的罐子，又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无邪一眼。 嘴里轻笑了一声。 “是挺别致的。” 这一句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认同，听得无邪有些心塞。 无邪：“……”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坐在太师椅上，好像自带静音bUff的张启灵，默默地抬起眼皮，视线在那酱菜罐子上停留了一秒。 然后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王胖子眼尖，立刻捕捉到了这一信号，一拍大腿。 “你看！小哥都认证了！天真我没说错吧！” 无邪简直要被俩人气笑。 “小哥那是认证我的说法！认证那是宋代陶俑残件！” “差不多一个意思，反正都是老物件，放古代说不定真腌过酱菜呢……” 王胖子摇摇头，无奈的说着。 显然对无邪的嘴硬见怪不怪了。 这态度，看到无邪想打人。 一个两个的，都欠打！ 第二百五十一章 出发，神农架 正当无邪被王胖子的酱菜坛子噎得直瞪眼，手痒痒考虑着是先掐胖子还是先收了那惹事的罐子的时候。 院外传来了一阵沉闷利落的脚步声。 “哒，哒，哒！” 声音由远及近，节奏分明。 带着一股子干练劲儿，瞬间打破了屋内这幼稚园级别的争吵氛围。 几人循声望去，就看到吴莫慈穿着一身利落的户外装，外面套着件卡其色风衣。 手里拿着个平板，已经站在了门口。 “哥，小哥，胖哥，江汀。” 先打了一圈招呼，然后才继续讲正事。 “车已经在外面了，我们抓紧时间出发。” 王胖子立刻见风使舵，抛弃了和无邪的酱菜官司，凑上前笑嘻嘻地说。 “小慈妹子就是有效率！” “你看天真，还在纠结他那宋代酱菜坛子呢，差点耽误正事！” 无邪：“……” 拳头硬了。 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胖子，转向吴莫慈。 “那我们走吧。” 吴莫慈点了点头，视线不经意间也扫过了那个的陶罐，摇了摇头。 这吴山居的东西她是换了几次真的，可她哥也是个漏财的。 然后不知不觉很多真的就变成仿的了。 索性后来就不换了。 不过吴莫慈这细微的表情，瞬间让无邪感觉自己作为吴山居主人的鉴赏眼光受到了全方位的质疑。 “咳咳！” 无邪强行挽尊。 “那什么，小哥，走了。” 试图找个最可靠的盟友，转头去看老神在在的张启灵。 张启灵闻言，从椅子上站起身，动作依旧沉默无声。 在走过博古架时，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只是在经过那个陶罐的时候，指尖非常随意地在罐口边缘轻轻拂过，带走了几乎看不见的一丝灰尘。 王胖子眼尖，立刻用胳膊肘撞了撞江汀，压低声音。 “小江妹子，瞧见没？小哥给酱菜坛子开光呢！” 江汀没有憋笑的习惯，直接笑出了声。 听得无邪耳朵燥了起来。 他感觉到了丢脸。 虽然他脸皮很厚，看不出来。 走在前面的张启灵和吴莫慈也都笑了起来。 去往神农架的路途不近，一行人开了五六辆车。 除了江汀他们几个，吴莫慈还带了不少伙计。 这些都是吴家盘口的好手。 车队浩浩荡荡驶离杭州，向着神秘的神农架进发。 无邪，张启灵和王胖子一辆车打头，江汀与吴莫慈同车居中。 后面跟着三辆载着伙计和装备的越野车。 头车里，王胖子一边开着车，一边还在乐呵呵地调侃刚才的酱菜坛子事件。 “天真，不是我说，你看人家小慈妹子那眼神，明显就是看穿了你那战略性资产置换的真相。” “要我说啊，你就承认了吧，那玩意儿腌过酱菜也不丢人，好歹是宋代的酱菜呢！” 无邪瘫在副驾上，生无可恋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懒得搭理他。 后座闭目养神的张启灵，嘴角似乎又弯起了那个几不可查的弧度。 江汀坐在吴莫慈的车上，气氛则要安静许多。 吴莫慈大部分时间都在对着平板电脑处理事务，偶尔会用简洁的话与前方头车或者后方车队沟通。 江汀看着窗外逐渐变得崎岖的山路和茂密的植被，眼神放空。 显然在发呆。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进入原始林区 车队行驶了不短的时间。 途中在一个服务站短暂停了下来。 王胖子一下车就伸了个懒腰，凑到无邪身边，挤眉弄眼。 “哎，天真，你说咱们这趟去神农架，会不会碰上什么野人？” “到时候抓一个回来，放你吴山居门口，可比那酱菜坛子吸引眼球多了！” 无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抓野人？你先想想怎么不被野人当点心塞牙缝吧！” 一旁的伙计们听着都低声笑了起来，显然对胖子和无邪的斗嘴习以为常。 江汀靠在车边活动手脚，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车队后方。 似乎看到远处山路上，有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摩托车停在山坡的树荫下，骑手戴着头盔，看不清面容。 江汀眨了眨眼，再仔细看去时，那摩托车已经启动，拐过弯道消失了。 “看什么呢？” 吴莫慈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没什么。” 江汀收回目光，摇摇头。 车队又行驶了几天，终于抵达了神农架边缘的最后一个前进营地。 再往前，便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属于未开发的核心区域，车辆无法通行。 而且他们走的这条道也不是被管控的道路，所以这边没有人来。 众人下车，开始整理装备。 江汀也下了车，拿着分过来的背包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有分量。 一甩手背在了背上。 然后朝着前面车子走去。 无邪他们也下来了。 不过这俩人还在斗嘴嚷嚷。 张启灵就像个听相声的看客，被迫看着俩人的相声。 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 应该受得了……吧？ 毕竟铁三角呢。 一行人没有多留，由吴莫慈打头，快速踏入了这片未开发的原始林区。 刚走进林子没多远，周遭的光线就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 参天大木的树冠层层叠叠，几乎将天空完全遮蔽，只漏下些许斑驳破碎的光斑。 空气变得潮湿闷热，混合着泥土和腐叶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脚下根本没有路，厚厚的落叶层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 软绵绵的不着力，偶尔还能感觉到枯枝断裂的咔嚓声。 江汀目光朝四周看了看。 除了刚开始那会儿，越往里面走，就几乎很难分清方向。 “都精神点，跟紧了！” 吴莫慈回头提醒了一句后面的伙计，声音在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王胖子一边拨开挡路的藤蔓，一边又开始管不住嘴。 “好家伙，这地方可真够原生态的，胖爷我感觉自己就像闯进了哪个怪兽的老巢。” 然后扭头看向旁边的无邪。 “天真，你说这林子里会不会真有什么我们没见过的大家伙？” 无邪正小心地看着脚下，闻言头也不抬。 “有大家伙第一个先吃你，肉多顶饱。” “嘿！你这人……” 王胖子刚要反驳，脚下突然被一截凸起的树根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幸好吨位够稳，晃了两下又站住了。 “哎哟喂！这破路！连树根都欺负胖爷！” 一直安静跟在后面的张启灵，目光淡淡扫过胖子刚才绊到的地方。 那里的树根虬结扭曲，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看起来和周围并无区别。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大雾起 江汀走在队伍中段，视线一直注意到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植被越来越密，各种奇形怪状的昆虫在眼前飞来飞去，有些甚至叫不上名字。 从这些痕迹来看，这里已经属于内围的原始林区了。 也许根本没人来过这里。 一行人脚步不停，还在朝着里面继续走。 江汀也没多话，只是一直跟着。 只是前面王胖子和无邪还在斗嘴。 王胖子一边费力地拨开一丛挡路的带刺藤蔓，一边喘着气说。 “我说天真，你这带的是什么路啊？专挑这种不好走的地方？” “胖爷我这身神膘都快被这些树枝藤蔓刮掉一层了！” 王胖子看着前面也喘着气的无邪，嘴里抱怨着。 这走了几个小时，周围的环境都没怎么变过了。 若不仔细看，还以为他们在打转呢。 无邪头也不回，小心地避开一个泥坑。 “带你走大马路你嫌没挑战，带你钻老林子你又嫌刮油。” “胖子你这身神膘是宝贝，得用这种天然的方式打磨打磨，不然都快成注水猪肉了。” “呸！你才注水猪肉！我这是实打实的肌肉密度大！” 王胖子不服，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看人家小哥，走这种路跟散步似的，你怎么不学学？” 被点名的张启灵依旧沉默地走在稍前的位置，脚步轻盈，周围的杂乱环境对他毫无影响。 吴莫慈也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哥，胖子，你俩消停点，留点力气走路。” “再吵下去，小心真把什么大家伙招来，第一个就把话最多的叼走。” 王胖子立刻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对无邪说。 “听见没？说你呢！话那么多！” 无邪：“？？？” 到底是谁话多啊！ 一行人就在这拌嘴中，不断深入这片像是没有尽头的原始森林。 周围的树木愈发高大粗壮，有些需要多个人才能合抱。 树皮上布满了厚厚的苔藓和寄生的菌类，看起来时间很久了。 只是越往里，光线越加昏暗，气氛也在不经意间，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江汀跟在后面安静的走着，只是突然脚步顿住。 目光朝四周看了看，同时鼻尖动了动。 “怎么了？” 吴莫慈看到江汀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过来。 最前面的张启灵也在这时候停下了动作，转身看向后面。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看过了，江汀不确定的道。 “空气里的湿气太重了。” 江汀又深吸了一口气，那潮湿感几乎能凝出水来。 “这不像是普通的森林潮气。” 话音未落，张启灵眸色动了动，鼻尖也嗅到了一丝带着土腥气的潮气，然后点了点头，印证了江汀的感觉。 “这他娘的湿气是重得有点离谱啊！” 王胖子接上了江汀的话头，用力吸了吸鼻子，脸上的肉都皱在了一起。 “胖爷感觉自个儿都像刚被从水里捞起来的饺子，还是带馅儿的那种！” 王胖子话音刚落，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周围的原本薄薄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稠起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枯藤祸 乳白色的水汽翻滚着，迅速遮住了所有人的视野。 “真起雾了！” 王胖子怪叫一声，下意识地往无邪身边缩了缩，好像那样能增加点安全感。 “还这么大！五米之外雌雄同体，十米之外人畜不分啊！” 无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浓雾搞得心头一紧，但嘴上却不饶人。 “闭嘴吧胖子！就你话多！小慈刚才说什么来着？第一个叼走话多的！” 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旁边张启灵的胳膊，结果捞了个空。 定睛一看，小哥的身影在浓雾中只剩下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好像随时会融化在白色里。 “小哥！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们！” 无邪赶紧喊道，声音在雾中显得有些发闷。 张启灵清冷的声音从前方的雾气中传来，距离似乎并不远，但方向感已经完全迷失。 “没动，是雾。” 王胖子紧紧挨着无邪，压低声音。 “天真，你说这雾里，不会真有什么东西吧？我咋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 边说还边疑神疑鬼地往后看。 虽然除了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有你个大头鬼！” 无邪没好气的拍了一下王胖子的胳膊。 不过还是警惕的看着周围的完全看不清的环境。 一直凝神感知周围的吴莫慈开口打断了他俩的对话。 “这雾确实不寻常，大家靠拢，用绳子把连起来，以防走散。” 旁边无邪他们在吵嘴，江汀的注意力却一直在周围的浓雾里。 她感觉到了一丝其他气息。 还有耳边传来的几不可闻的细微声响。 若不是江汀感官敏锐，还真捕捉不到那些异常。 当然这里除了江汀这个感官异常敏锐的的人，还有一个靠多年直觉的人也发现了不寻常。 就是张启灵。 此时手已经我在黑金古刀的刀柄上了。 就在吴莫慈话音刚落的瞬间，浓雾里面骤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什么东西？！救……！” 声音戛然而止。 好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只留下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余音在浓雾中回荡。 “是老六！” 一个伙计惊恐地喊道。 “他刚才就在我旁边！突然就被什么东西拖进雾里了！” 所有人的汗毛瞬间炸起！ “小心戒备！” 吴莫慈厉喝声传来，手中的长刀已经抽了出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江汀敏锐地听到左侧传来一阵急速的，类似蛇类游走却又带着细微摩擦的窸窣声。 江汀猛地转头，就看到浓雾中猛地窜出几根手腕粗细，颜色深褐近乎黑色的藤蔓。 上面布满了诡异的黏液和尖刺，像是活物一样朝着她和旁边的另一个伙计卷来。 “小心！” 江汀眼神一凛，出声提醒旁边的伙计。 同时身体反应快过思考，手中的弯刀带着破风声狠狠划向袭过来的那根藤蔓。 “噗嗤！” 一声闷响，藤蔓被瞬间割断，溅出几滴墨绿色的汁液，带着一股难闻的腥腐气味。 另一边，那个伙计就没那么幸运了。 根本来不及躲闪，脚踝被藤蔓死死缠住，巨大的力量瞬间将他拖倒在地，朝着浓雾深处拉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无标题19 “救我！救我啊！” 伙计惊恐地挣扎着，双手死死抓住地面凸起的树根，指甲都翻裂开来，留下几道血痕。 “胖子！帮忙！” 无邪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手中的大白狗腿寒光一闪，狠狠砍向那根藤蔓。 王胖子也骂了一声，抽出工兵铲，像是抡大刀一样朝着藤蔓根部劈去。 “他娘的！什么妖魔鬼怪，敢动胖爷的人！” 张启灵的动作更快！ 在伙计被拖倒的瞬间，身影迅速掠过，黑金古刀带起一道寒光。 “唰！” 刀锋划过，那根藤蔓应声而断！ 断口处喷涌出大量的墨绿色汁液，溅在周围的树叶和苔藓上。 被斩断的藤蔓像是受伤的毒蛇，猛地缩回了浓雾之中。 获救的伙计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色。 脚踝处被缠绕的地方一片乌紫，并且迅速肿胀起来。 “这藤蔓有毒！” 吴莫慈蹲下查看，脸色难看。 只是还不等众人反应，四周浓雾中，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密集起来。 而且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正在雾气中游走逼近，将他们团团包围。 王胖子紧握着工兵铲，环顾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咽了口唾沫。 “……天真，咱们这是闯进树妖姥姥的老窝了？” 王胖子话音刚落，浓雾中猛地刺出更多黑影。 这次不再是单一方向的袭击，而是直接四面八方的围攻。 数条同样粗壮，带着尖刺的藤蔓，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群蛇，从翻滚的白雾中激射而出，朝着圈内的众人缠绕穿刺过来。 江汀目光看向周围吴莫慈他们，只能透过近距离的看到他们的轮廓。 随即收回目光，微微抬起手。 手指成爪稳稳抓住了甩过来的藤蔓。 同时一道无形的刃瞬间切断了手中的扭曲的东西。 如法炮制，利用雾气的遮挡，江汀快速解决了周围大量的藤蔓。 正在切断周围藤蔓的张启灵眼神微微一动，扫了一眼旁边地上自己断裂的枯藤，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然后目光看向身后的无邪他们，发现他们没事，然后又看向身形已经模糊的江汀。 此时江汀的身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了，若隐若现，离他们最远。 张启灵嘴角抿直，收回了目光，继续手中切割袭来的藤蔓。 “天真，周围的这鬼东西好像变少了？” 王胖子兴奋地大喊，手中工兵铲挥舞得虎虎生风。 “少个屁！” 无邪没好气地吼了回去，手中大白狗腿险险割开一根偷袭的藤蔓。 “是江汀和小哥清理得快！你丫别光顾着吹牛，看好自己后边！”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王胖子哎哟一声。 转头看去，就看到王胖子屁股被一根藤蔓尖刺擦过，裤子上顿时划开一道口子。 “他奶奶的！专挑胖爷的裤子下手！” 王胖子怪叫着，反手一铲子把那藤蔓拍扁。 这时，周围的藤蔓攻势明显减弱，最后几根也迅速缩回了浓雾中。 第二百五十六章 倒霉的邪帝 无邪喘着粗气，抹了把汗，环顾四周。 “这些东西退得有点蹊跷啊......” 下意识看向张启灵，却见小哥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江汀刚才所在的方向。 “江汀呢？” 无邪心头一紧，刚才混战中好像没注意到。 “在这儿。” 清冷的声音从雾中传来，江汀不紧不慢地走来，身上除了裤腿沾染了些污渍外，干净得好像刚才经历混战的没有她。 王胖子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江汀，忍不住咂嘴。 “不是……小江妹子，你这……刚才是去隔壁串了个门回来？！” 扯了扯自己沾满泥污和墨绿色汁液的衣角，又指了指无邪同样狼狈的样子。 “你看看我们，再看看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去泥潭里滚了一圈呢！” 无邪也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没好气地拍了胖子一下。 “就你话多！干净还不好？难道非得人人都跟你一样滚成泥猴？” 张启灵的目光在江汀身上短暂停留，那双沉静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吴莫慈适时开口。 “好了，没事就好，检查伤亡，处理伤口，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看了一眼江汀，也没有多问。 转而开始指挥伙计们行动。 江汀安静地走到一旁，目光再次投向那片依旧浓得化不开的迷雾深处。 那里，有东西…… 就在吴莫慈话音刚落，众人刚松了半口气的时候。 异变陡生！ 一条比其他藤蔓更加粗壮，几乎与浓雾融为一体的藤蔓，悄无声息地从无邪侧后方的雾气中闪电般射出。 它没有攻击其他人，目标明确，精准地缠住了无邪的腰部。 “唔！” 无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传来，将他双脚离地，猛地拽向浓雾深处。 手中的大白狗腿当啷一声脱手掉落。 “天真！！” 王胖子瞪大眼睛，瞬间扑过去，却只抓到了无邪衣角撕裂的布条。 “哥！！” 吴莫慈脸色剧变，想也不想就要追上去。 但张启灵的动作更快！ 几乎在无邪被拖离地面的瞬间，他的身影就像离弦之箭瞬间射出。 不过那藤蔓的速度非常快，并且极其狡猾，拖着无邪在粗壮的树干间急速绕行，利用地形阻碍张启灵的追击路线。 眼看无邪的身影就要彻底消失在能见度极低的浓雾之中。 一直静立观察的江汀瞬间动了。 她没有像张启灵那样直线追击，而是身形一晃，瞬间消失旁边更浓的雾障里。 江汀耳朵动了动，根据声音在脑海中迅速勾勒出藤蔓移动的轨迹和前方可能存在的障碍。 下一秒，瞬间从另一侧较为稀疏的雾墙中猛地穿出，恰好出现在了那根藤蔓拖着无邪必经的路径前方。 双方高速接近！ 感受到扑过来的劲风，江汀眼神微冷。 双手五指张开，瞬间抓住了扑过来的无邪衣服。 同时双腿用力，一个旋身，三百六十度旋转一圈卸掉冲过来的冲击力。 而绑在无邪身上的藤蔓也被无形中的刃瞬间切割。 ——— 今天请假。 第二百五十七章 藤 嗤！ 一声轻响。 那根缠绕在无邪腰间的粗壮藤蔓，在江汀带着无邪旋转卸力的瞬间，被无形的空间刃精准地切断。 缠绕的力道骤然消失，无邪只觉得腰腹一松。 巨大的惯性让他和江汀一起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江汀唇角微抿，眼角余光一扫身后。 嘭！！ 一声闷响。 江汀的一只脚猛地重重蹬在粗糙的树皮上。 力道之大，让一人粗的大树都猛地一颤，积年的苔藓和树叶簌簌落下。 巨大的反作用力通过腿和腰的瞬间传导，硬生生止住了两人踉跄后退的势头。 江汀单脚蹬树，身体因这骤然停止的惯性微微后仰，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腰腹线条。 一只手仍紧紧抓着无邪的手臂，另一手五指微张，虚按在身侧空气之中，保持平衡。 衣角在劲风中微微飘动，眼神锐利，牢牢锁定藤蔓缩回的方向。 被护在身前的无邪，因这突如其来的刹车再次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撞到江汀身上，幸好被她抓着胳膊稳住。 “咳！咳咳……” 无邪稳住身形后，立刻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腰部，大口呼吸着。 刚才那一瞬间的窒息感和被拖拽的力道让他心有余悸。 没想到这地方还有这什么鬼东西。 差点栽了。 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放下脚的江汀，呼出一口气。 “谢谢你啊，江汀，差点就被拖着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无邪揉了揉刺痛的腰，道谢道。 “没事。” 江汀收回看向藤蔓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 几乎在江汀话音落下的同时，张启灵的身影便迅速出现在两人身侧。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无邪，确认并无大碍后，随即看向江汀，目光在树干上深深地脚印停留了一秒，然后就移开了视线。 “小哥。” 无邪看到张启灵，喘着气招呼了一声。 张启灵收回看向地面断掉藤蔓的视线，点了点头。 “天真！你没事吧？！” “哥！！” 王胖子和吴莫慈这时候才带着伙计他们追到这里。 两人冲到近前，一把扶住无邪，声音紧张的询问。 “没……没事……” 无邪喘匀了气，看向江汀。 “多亏了江汀，不然我可能就被拖到树姥姥家了。” 说着，还试图扯出个笑容，但腰间的疼痛让他的表情都有点扭曲。 王胖子一听，立刻转头对着江汀，双手抱拳。 “小江妹子！！厉害啊！！回头回了杭州，楼外楼，随便点！！天真请客！！” 这夸张的动作，豪气的话语。 若不是后面那一句，她差点以为他请客呢。 江汀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然后扫了一眼面色僵住的无邪。 眸色一闪，嘴角微微勾起。 “楼外楼就算了，真有心，把那酱菜坛子送我腌菜就行。” 王胖子一愣，随即肩膀抖动的憋笑出声。 无邪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疼痛扭曲变成了肉疼加心疼，捂着腰龇牙咧嘴地反驳。 “哎不是，胖子你请客凭什么我买单？！”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尸树 “还有江汀！我那可是宋代的！宋代陶俑残件！不是酱菜坛子！更不是腌菜的家伙什儿！” 王胖子终于憋不住，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天真你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连小江妹子都认定那是腌菜的宝贝了！” 吴莫慈看着她哥吃瘪又无从辩解的样子，忍不住扶额，随即又板起脸来码住。 “好了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闹。” 然后转向张启灵。 “小哥，现在怎么办？” 张启灵的目光再次看向地上那截断藤，言简意赅。 “追。” 闻言，吴莫慈点点头。 “那走吧。” 说完招呼伙计，一行人继续朝着地上有滑动痕迹的方向走去。 越往深处，周围的植被越发怪异。 树木的形态开始扭曲。 枝干像是挣扎的手臂伸向灰白的天空，树皮的颜色也变得更加深沉。 地面上，除了他们追踪的痕迹外，开始出现更多散落的，已经干涸发黑的液体斑点。 空气里的腥腐气味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粘稠地附着在每个人的呼吸道里。 “他娘的，这地方简直像个屠宰场……” 王胖子压低声音，紧握着工兵铲，警惕地环顾四周。 浓雾依旧没有散去的迹象，反而因为在往低处走，而显得更加厚重。 张启灵走在最前，脚步轻盈，眼睛锐利的扫过两侧拖倒的植被。 抿直的唇角微微绷紧，黑金古刀被反手握在身侧。 江汀紧随其后，一直放开的感官这时候被无限放大。 之前感觉到的那股不寻常的气息也越来越近了。 浓稠，粘腻，还有点恶心。 循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和地上愈发清晰的拖痕，众人拨开一丛极其茂密，颜色深得发黑的灌木。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雾气在这里似乎淡了一些，勉强能看清前方的景物。 那是一片不大的林间空地，空地周围的一圈，矗立着一片巨大又诡异的树。 这些树的树干异常粗壮，需要四五人才能合抱。 树皮已经不是正常的褐色，而是偏黑。 表面布满了扭曲蠕动的沟壑。 只是树的形态更是骇人。 它没有繁茂的树冠，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扭曲，分叉。 在头顶显得很是狰狞。 不过更让人头皮发炸的是，在这些像是鬼爪一样的枝桠上，悬挂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有人的，有动物的。 这些尸体大多已经干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皮肤紧贴着骨骼，呈现出深褐色或黑色。 以各种扭曲的姿势被黑褐色，像是血管的细藤缠绕着，悬挂在半空，随着风轻轻晃动。 空气中那浓烈的腥腐恶臭的源头找到了，就是这里。 “嘶……” 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鬼东西？！” 其他人面色也瞬间变了。 张启灵的瞳孔微微收缩，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又危险。 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些蠕动的树干上。 “快走！” 第二百五十九章 逃命呢 “快走！” 张启灵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促。 随即猛地转身，黑金古刀已经握在了手里，冰冷的杀气弥漫开来。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那些悬挂着尸体的诡异树木好像被惊醒了。 树干上蠕动的沟壑骤然搏动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噜声。 悬挂尸体的黑褐色细藤也猛地收紧，将那些干瘪的躯壳勒得咯吱作响，好像下一刻就要断裂。 嗖！嗖！嗖！ 破空之声从四周陡然响起！ 比之前更加粗壮，颜色更深近乎黑色的藤蔓，像是被激怒的毒蛇，从那些扭曲的树干上，还有众人脚下的腐殖层中猛地弹射出来。 “退！” 吴莫慈瞳孔一缩，厉喝出声。 身后的伙计也听话的迅速朝远离林子的地方后退。 张启灵手里的刀瞬间斩断了袭过来的数条枯藤。 黑褐色的汁液喷溅在地上，发出浅浅的滋啦声。 显然这里的枯藤比起之前的要厉害多了。 “啊啊啊！！” 一声惊恐的叫声划破压抑的空气！ 一个落在队伍稍后位置的伙计，脚踝被一根从地下突然钻出的漆黑藤蔓死死缠住。 藤蔓力道大得惊人，猛地一扯，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被拖倒在地，朝着那片挂满尸体的诡异树林急速滑去。 “劳猴！！” 旁边的另一个伙计瞪大眼睛，迅速伸手想去抓他，却只捞到一把空气。 “救我！救……” 被叫做劳猴的伙计双手死死抠进地面的腐殖土里，指甲翻裂，留下几道血痕，但根本无法阻挡那恐怖的拖拽力。 身体在地上摩擦，转眼间就被拖出去了好几米，眼看就要被拖进那蠕动的树影之中！ 张启灵眼神一寒，手腕一抖，手中的刀脱手而出，甩了出去，直射向缠绕在老六脚踝的那根藤蔓。 噗嗤！ 刀刃精准地没入藤蔓，几乎将其斩断。 墨黑色的汁液喷溅。 但是那藤蔓只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竟然没有立刻松开。 反而从断裂处猛地又伸出几条细小的，像是血管一样的触须，更加死死地缠绕住劳猴的脚踝，甚至开始往他皮肉里钻。 拖拽的速度再次加快！ “啊！” 劳猴发出更加痛苦的嚎叫，整张脸因为痛苦和恐惧扭曲变形。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无形的利刃后发先至。 藤蔓陡然凭空断裂。 劳猴连滚带爬的从接近树林的地方跑出来。 张启灵瞬间眼神一凛，目光扫向旁边的江汀。 对上江汀平静的目光，张启灵抿了抿唇角，然后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 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黑金古刀，动作流畅。 “快过来！” 无邪趁机大吼，同时和另一个伙计猛冲上前。 一人一边架起吓得腿软，脚踝还在汩汩冒血的劳猴，拼命往后拖。 “滋啦！” 就在他们刚把劳猴拖离原地的瞬间，数根漆黑藤蔓狠狠抽打在他们刚才停留的位置。 腐殖土飞溅，留下深深的沟壑。 劳猴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 他的脚踝处一片血肉模糊，那些钻入皮肉的细小触须虽然随着藤蔓断裂失去了活性，但造成的创伤看起来也很骇人。 “走！” 张启灵再次砍断袭来的枯藤，出声低喝。 手中的长刀强行在密集的藤蔓攻击中撕开一道缺口。 刀锋所向，漆黑藤蔓纷纷断裂。 江汀紧随其后，刃无声无息地清除着从侧翼和头顶袭来的威胁。 王胖子和无邪跟在吴莫慈身后，抵挡着背后的袭击，其他伙计迅速跟上。 在浓雾里面狂舞的藤蔓像疯了一样，抽打着周围的植被泥土。 “他娘的，这东西是疯了？这么想要抓着咱们！” 王胖子一边跑，一边嘴里骂骂咧咧。 “胖子，你闭嘴吧，在逃命呢！” 无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瞬间斩断了抽过来的藤蔓。 只是还不待众人冲出这片诡异的林地，一阵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第二百六十章 糜虫 窸窸窣窣…… 像是无数只脚在摩擦落叶，一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什么声音？” 吴莫慈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翻滚的雾气。 就见在被斩断的漆黑藤蔓的断口处，以及周围潮湿的腐殖土中，正涌出密密麻麻，米粒大小的灰白色虫子！ 这些虫子移动速度非常快，像潮水一样朝他们这边蔓延开。 “是糜虫！” 无邪瞪大了眼睛，声音一沉，显然认出了这东西。 “沾上会钻入皮肉，吸食血液骨髓！” “天真，小哥，快走！” 王胖子赶忙拉着无邪朝外面跑去。 吴莫慈也是瞳孔一缩。 这东西她也认识，之前跟着三叔下墓遇到过。 敲骨吸髓的东西。 极其残忍和恶心。 后面一群像蚂蚁搬家一样的虫子快速吞没了后面那片地。 快速朝外面围过来。 断后的张启灵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将黑金古刀横过手腕，准备划下去放血。 就在这时候，一只微凉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大，但却强硬的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张启灵动作一顿，侧头看向身侧的江汀。 江汀对他摇了摇头，轻声出声。 “不用。” 对上江汀强硬的视线，张启灵抿了抿唇，眼带疑惑。 江汀移开目光，松开了握住手腕的手。 然后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后面窸窸窣窣追上来的糜虫。 像是一片灰白色的幕布盖住了地面，朝他们靠近。 “江汀！” 看到江汀停下，张启灵也立刻稳住了脚步，眉头紧锁。 江汀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手，五指成爪。 对准前方汹涌而来的灰白色虫潮，猛地虚空一握。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掌心为中心骤然扩散。 前方的空气瞬间变成了粘稠的液体，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扭曲压缩。 那些疯狂涌来的糜虫，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却在急速收缩的墙壁，前进的势头被硬生生遏止。 动作瞬间变得极其迟缓，然后彻底僵直在原地。 紧接着，是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那被无形力场禁锢的大片虫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掌狠狠攥住。 噗嗤！噗嗤！噗嗤！ 密集得令人牙酸的轻微爆裂声连成一片。 视野之中，那一片灰白色的地毯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扭曲。 无数糜虫在那无形的挤压之力下身体瞬间变形，破裂。 墨绿色的汁液和虫体碎片从力场的缝隙中溅射出来，将那片区域的腐殖土染得一片狼藉。 短短两三秒的时间，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虫潮前端，被硬生生清空了一大片。 剩下的糜虫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本能地停滞不前，在原地焦躁地打转，发出更加尖锐密集的窸窣声。 江汀缓缓放下手，呼吸略显急促了几分。 随即快速转身，看向定定盯着她的张启灵低声出声。 “走。” 然后迅速朝吴莫慈他们跑的方向追去。 张启灵目光看向江汀的背影，然后又看了一眼那片灰白色的泥藻，紧抿着唇角，眼神微微波动。 随即收回目光，迅速追了上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地陷 江汀和张启灵一前一后，迅速朝着吴莫慈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浓雾依旧弥漫，但之前的虫潮窸窣声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周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在林中回响。 不过预想中应该在不远处等待的无邪他们却不见踪影。 “吴莫慈？胖子？” 江汀压低声音呼喊了一声，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翻滚的白雾。 没有回应。 周围依然一片安静。 张启灵脚步也猛地顿住，抬手示意江汀也停下。 深邃的眸子锐利地扫过地面，那里有明显的，多人奔跑踩踏过的凌乱痕迹，但痕迹到了前方不远处便戛然而止。 江汀显然也看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俩人放轻脚步，小心地向前摸去。 拨开一丛带着湿气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前方原本应该是坚实林地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七八米的巨大地陷洞口。 洞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方暴力撑开或者突然塌陷形成的。 裸露着新鲜的泥土和断裂的树根。 洞内深不见底，只有一片黑漆漆。 而且还有一股混合着土腥味和陈旧的腐朽气息从洞中幽幽冒出。 而吴莫慈，无邪，王胖子以及其他伙计，全都消失不见了。 洞口边缘的泥土上，可以看到几道明显的滑落时留下的拖拽痕迹。 江汀眼神微微波动。 下面是墓？ 他们这么倒霉的？ 逃个命也能掉下墓穴？ “他们掉下去了。” 江汀蹲在洞口边缘，探头向下望去，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张启灵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洞口边缘的一处痕迹。 那里除了滑落的泥土，还残留着一点属于王胖子工兵铲上的金属碎屑。 薄唇紧抿，随即站起身，目光投向幽深的洞底，又看了看江汀。 “下去。” 简单两字，几乎没有犹豫。 江汀没有异议，只是点了点头。 无邪他们掉下去，肯定是要下去救的。 张启灵看向江汀，言简意赅。 “我先下，确认安全，你跟。” 江汀点了点头，没有争辩。 张启灵目光看向洞口，没有犹豫，直接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江汀紧随其后，身形轻盈地跃入那深不见底的地下。 下坠的失重感让江汀在半空中利用强劲的腰力瞬间调整姿势，减少落地时的冲击力。 咚！ 一声沉闷扎实的声响，张启灵率先落地，双膝微屈，稳稳站定。 几乎就在下一秒，嗒的一声轻响，江汀也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侧。 几乎落地的瞬间，两人瞬间进入警惕的状态，目光扫视着周围。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坚硬岩石地面，而是铺着一层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败落叶和松软泥土。 而且这里的塌陷痕迹显然还很久以前的。 至于无邪他们，可能是真倒霉，恰好踩在了覆盖着浅浅一层薄土的地面上。 地面承受不了这么多人的重力，所以直接掉了下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神塑 江汀迅速从背包里取下一个手电，打开。 光线下，所处的环境看得更清楚了。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或者说是某个巨大地下空间的入口处。 头顶高处是他们落下来的洞口，像是一个遥远的井口。 而前面，手电光照射的地方，隐约可见一条向下延伸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宽阔石阶。 就是不知道通往哪里了。 石阶上，可以看到一些新鲜的泥土脚印和滑落的痕迹，显然是无邪他们留下的。 “走。” 张启灵低声道，目光看向石阶的方向。 率先抬脚朝那边走了过去。 江汀没多说什么，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石阶。 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晃荡，勾勒出石壁粗糙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和一种陈旧的味道。 江汀低头看了一眼脚下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去的台阶。 也太陡了。 目光测量了一下这里的陡度，在立一点，都直线九十度了。 “这是生怕下来的人反悔跑回去吗？” 走在前面的张启灵，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脚下的向下延伸的阶梯。 抿了抿唇，淡淡说了两个字。 “防滑？” 江汀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他这冷幽默。 用手电照了照脚下确实有些微倾斜和粗糙打磨的石阶表面，挑了挑眉。 “设计得确实挺贴心。” “嗯。” 张启灵应了一声，听起来颇为认同这个评价。 又往下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不是台阶了，空间骤然开阔。 手电光柱向前扫去，一时竟然没能触及到边际。 两人踏出阶梯尽头，站定，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 看到前面的景象，江汀目光有一瞬间震惊。 眼前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天然岩洞，穹顶高耸，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 无数垂落的钟乳石像是倒悬的利剑，静默地指向下方。 从他们脚下的岩层开始，人工开凿的痕迹变得无比清晰密集。 一路向下，形成了一圈圈环绕的像是梯田一样的巨大平台。 层层叠叠，直至深入地底难以看清的深渊。 而在这层层平台的中央，依托着原本的山体岩柱，一座巨大到难以形容的石像被雕凿出来。 造型极其诡异。 像人，但又不完全是人。 下半身与巨大扭曲的岩柱融为一体，布满了类似树根或血管一样的粗粝纹路。 上半身则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肌肉线条贲张却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僵硬，双手在身前结着一个复杂又扭曲的手印。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头部。 没有清晰的五官，整个面部被雕刻成一个巨大的向内螺旋的旋涡图案。 漩涡中心深不见底，手电光照射过去，像是连光线都要被吞噬。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古老和不祥的气息，从这尊沉默的巨像身上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空间。 江汀目光盯着石像的面目。 突然感觉那个漩涡并不是静止的。 好像在缓缓转动，向内坍缩，要将人的心神也一并拉扯进去。 江汀的眼睛闪过一瞬间的恍惚。 第二百六十三章 幻境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看到了旋涡里面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暗红凶光。 江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突突直跳，一种轻微的恶心感从胃里泛起。 下意识的想要移开目光，但好像精神离开了身体，控制不了动作。 旁边张启灵的身体也在一瞬间绷紧，瞬间转头看向旁边已经目光空洞的江汀。 “江汀！” 张启灵一声低喝像是惊雷在江汀混沌的脑海炸响。 猛地一个激灵，像是溺水的人被强行拽出水面，空洞的眼神瞬间聚焦。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让江汀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几乎回神的同时，一只微凉的手牢牢抓住了她的上臂，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江汀转头看向张启灵，就见他面色紧皱，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别看它的脸。” 江汀点了点头，垂下了眼睫。 这让张启灵并没有看到江汀眼底一瞬间闪过的红光。 张启灵见她垂眸，似是恢复清明，紧握手臂的力道微松，但警惕未减。 “走。” 低声出声，准备转身循着脚印继续走。 不过就在他侧身，将后背露出的那一瞬间！ 异变陡生！ 原本低垂着头的江汀猛然抬头，眼底那抹被刻意压抑的红光骤然暴涨，几乎染红了整个瞳孔。 周身气息瞬间变得阴冷狂暴，与平日里的冷漠沉静判若两人。 右手快如闪电，并指如刀，带着一股子狠戾邪气，直刺张启灵后心。 劲风袭背的感觉让张启灵瞬间反应过来。 身体的本能快于思维。 随即猛地拧身，黑金古刀甚至都来不及完全出鞘，就用刀鞘格挡在身后。 “锵！” 一股巨大的带着阴寒的力道狠狠撞在刀鞘上，震得张启灵手臂发麻，脚下猛地朝前扑了一步。 然后霍然转身，看向攻击的人。 眼前的江汀站姿诡异，嘴角咧开一个绝非她会露出的，充满恶意和嘲弄的弧度。 眼底红光流转，周身弥漫着与那漩涡石像同源的不祥气息。 张启灵瞳孔猛缩，眼神在瞬间的震惊后，瞬间锐利起来。 周身气压骤降。 眼睛死死盯着江汀陌生的眼睛，还有周身邪恶的气息。 不是江汀！ “你是谁？！” 江汀歪了歪头，动作僵硬得不似活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 那声音像是无数碎石在摩擦，与江汀原本清冷的声线截然不同。 “我是谁？” 那双猩红的眼睛戏谑地盯着张启灵，扭曲的嘴角咧得更大。 “张家起灵……不知道我是谁？” 向前踏了一步，步伐带着一种不协调的诡异。 周身散发的阴寒气息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忘了我是谁，想来也忘了……我和你们张家的交易？” 这句话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张启灵的脑海。 张启灵瞳孔骤缩，握着黑金古刀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 一些被尘封的模糊记忆碎片有一瞬间翻涌，带来针扎一样的刺痛。 紧紧皱了皱眉。 “从她身体里……滚出去！” 原本低沉淡漠的声音这时候夹杂着明显的杀气。 “呵……” 江汀发出一声嗤笑，抬起手，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属于江汀的手指。 “这具身体，很好用，是个不错的容器呢。” 话音未落，身形陡然模糊，化作一道残影，五指成爪，朝张启灵扑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古神阵营1 失去身体控制权的江汀，此时正陷入在一片黑漆漆的虚无世界。 周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上下，没有左右。 江汀的意识悬浮在这片虚无之中，最初的混乱过后，就是冷静。 看了看周围，一片黑暗，她好像被拉入了某个未知的地方。 而且…… 江汀抬了抬不存在的手。 什么也看不到。 她能感觉到她的手，但是事实上，根本没有。 也就是说，她现在没有身体。 一瞬间，江汀就想到了之前她死了之后，做鬼的那段时间的感觉。 也是这样，飘飘荡荡的感觉。 她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怎么还变成了这样？ 确认了现在的状态，江汀脑子里瞬间浮现出疑问。 目光看向四周的黑漆漆。 现在的情况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完全不是她能够理解的情况。 就在江汀四处晃荡的时候。 面前的黑暗开始凝聚，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向内螺旋的旋涡。 江汀盯着面前瞬间扭曲的空间，一下子就想到了她失去意识之前看向的，那个石像的面部。 也是这样一个螺旋一样的旋涡。 在江汀脑子里想着的时候，一道冰冷又漠然的意念，瞬间压向江汀的意识。 “汝之意志，终将融入归墟。” 声音响起的瞬间，江汀就感觉脑子被撕扯扭曲了一样。 好像灵魂都在颤抖，撕裂，甚至有抹除的迹象。 很痛！ 但是感觉又不是痛。 好像失去了感知，又像是感知拉到了无比清晰的地步。 非常矛盾。 啊啊啊啊！！！ 无声的呐喊在江汀的意识深处响起。 试图控制住颤抖的意识。 滚出去！ 啊啊啊啊啊！！！ 极致的痛苦瞬间弥漫扭曲整个意识体。 但同时漂浮在虚空里的意识体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个个虚空屏障，开始隔绝那道漂浮在黑暗中的声音。 随着声音的消逝，江汀的撕裂扭曲的意识渐渐平息下来。 与此同时，外界。 和张启灵在溶洞里面激烈交手的江汀动作有一瞬间停滞。 张启灵瞬间抓住了这个机会，黑金古刀的刀背瞬间劈在了江汀的后脑勺上。 砰！ 一声闷响。 江汀的身体瞬间倒地，躺在了地上。 周围都是刚才两人打架造成的痕迹。 碎石铺在旁边。 还有血迹斑斑的地面，可见刚才两人动手都没怎么留手。 张启灵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眼神里的冷意渐渐收敛。 收起刀，走上前蹲下了身。 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江汀脉搏上探了探。 随即就收回手。 把人拖到旁边的石根下躺好，然后这才把目光看向前面的巨大石像。 眼底闪过一丝深沉。 ………… 另一边，渐渐恢复过来的江汀，跪坐在空间的地上，嘴里大口大口呼吸着。 眼底有一瞬间的恐惧，然后立刻就变得戾气横生。 深沉的黑色在眼底闪烁。 把原本银色的眸子微微染成墨色。 周身的气压在这一刻也变得深沉，冷气和戾气压抑着这片空间。 江汀低着头看着身下黑漆漆的地面，久久没有起身。 只有粗重的喘气声在整个寂静的空间响起。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古神阵营2 时间在这无序的地方好像不存在，江汀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跪坐在地上良久，呼吸声才趋于平静。 撑在地上的双手抬起，缓缓站起了身。 原本压抑着戾气的眼底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 所有的情绪好像都消失了。 深沉的目光缓缓抬起，看向前面令人眩晕的旋涡。 江汀好似透过那个旋涡，看到了躲在背后的存在。 “呵呵……” 嘴角微微弯了弯，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浮现在江汀脸上。 要说她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短时间了。 盗墓世界里面的事情虽然结局不清楚，但很多的猜测还是知道的。 现在能用超出预料的能力把她弄到这里的也只有那些传说中的存在。 也就是……古神…… 古神…… 真的存在吗？ 在今天之前，江汀是不清楚的。 甚至更倾向于不存在。 虽然她身上发生的不合理事情很多，但没遇到就是猜测，很大可能是虚假的。 但，现在好像真的遇到了。 还是个看着就很邪气的东西。 江汀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心底居然浮现出一丝丝兴奋和期待。 这玄之又玄的东西，真让人……想要呢。 神…… 这一刻，好像有什么种子在江汀的意识里形成了。 那并非敬畏，而是一种欲望。 一种混合了好奇和探究的欲望。 甚至还有觊觎…… 因为这世界深处的一角，好像正在江汀眼前徐徐展开。 仅仅只是现在这一点，她就已经可以窥见一斑了。 原本在这个世界，她从最开始的普通人，到发现有金手指，再到死而复生后莫名其妙升级的能力…… 一切都在提醒她，她不一样。 但好像又不知道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导致虽然身怀能力，而不知向前走的方向，所以江汀才会在后续很长一段时间摆烂。 甚至觉得也许一生就这样过了，只是寿命长一点而已。 但是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江汀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对面悬浮在虚空的旋涡。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 嘴里低语一声，意识迅速集中。 原本阻挡在它和江汀之间的空间屏障，不再仅仅只是在防御。 随着江汀心念转动，那层泛着淡银色的屏障猛地向外膨胀，扩张。 不再是被动地隔绝，而是主动地分割。 无形的巨刃划开整片空间，硬生生将这片摸不着边的黑暗空间一分为二。 一边是依旧缓缓旋转，散发着邪气的螺旋旋涡。 另一边，则是被江汀的意志屏障牢牢护着，泾渭分明的空间领域。 黑暗试图侵蚀过来，却在触碰到那流动的银色屏障时，像是潮水撞上礁石，都被挡住在对面，然后消退。 江汀站在属于自己的这一半空间里，感受到了那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 抬着手，维持着屏障的扩张，银色的眸子冷静地观察着旋涡的反应。 旋涡的旋转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那股冰冷的意念再次传了出来。 不过这一次，其中似乎夹杂了一丝道不明的怒意。 江汀感觉到的这股气息之后，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古神阵营3 嘴角的笑好像是一种挑衅。 导致双方对冲的力量更狂暴了，整个虚空都有一瞬间不稳定。 江汀阴戾的目光死死盯着对面那个想要吃人的旋涡。 意志掌控着屏障，开始向前推进，再缓慢合拢，挤压着旋涡所在的那一半黑暗空间。 旋涡疯狂旋转，试图抵抗，释放出更强烈的吸扯力和冰冷的意念冲击。 不过好像不怎么管用。 “啧！” 看来这是个野生的。 江汀嘴里轻嗤一声，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心念一动，推进的屏障骤然加速，像是银色的潮汐，瞬间吞没了那挣扎的螺旋旋涡。 旋涡在接触到屏障的瞬间，扭曲，变形，然后像是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痕迹，无声无息地消散在虚无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冲击，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逝了。 整片空间，暂时只剩下了江汀和她掌控的空间领域。 江汀站在原地没动，细细感知，没再感到那股气息了。 呼…… 重重呼出一口气。 这第一次碰面确实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还好，至少能应付。 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东西了。 江汀想着，感觉到意识体正在这个空间消失。 同时江汀也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 只是……好像在移动？ 江汀放松心神，准备回到身体。 但是就这一瞬间。 轰！！！ 一股磅礴的意念再次毫无征兆地降临！ 像是沉重的巨钟在耳边响起。 江汀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只听到一声咔嚓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震碎了。 “呃啊！” 江汀感觉自己的意识体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掼向地面。 绝对又蛮横的力量。 带着一种俯瞰蝼蚁的漠然，直接将她的意志死死压制，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所有的感知被压缩到极致，只剩下无边际的沉重和碾压感。 意识在哀鸣，像是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外界，一道漆黑的通道内。 张启灵带着失去意识的江汀，正沿着吴邪他们留下的痕迹快速追过去。 速度很快，墓道里面的黑暗几乎对他没造成什么影响。 突然，张启灵感觉到背上的人呼吸有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变化。 不再是完全昏迷的平稳，似乎有清醒的迹象。 只是还不待他侧头查看。 “噗！” 一道温热的液体猛地从江汀口中喷出，瞬间浸湿了他整个后颈和肩部的衣服。 浓重的血腥气在狭窄的通道里弥漫开来。 张启灵脚步猛地顿住。 立刻将人放下，靠坐在岩壁旁。 就看到江汀脸色惨白如纸，唇边沾染着刺目的鲜红，呼吸微弱又急促。 伸手探向颈动脉，指尖传来的搏动微弱而混乱。 张启灵的脸色瞬间沉凝下来。 生命体征在减弱…… 随后迅速检查了一下，确认并不是物理创伤导致的。 这突如其来的重伤，只可能是与刚才诡异石像有关。 张启灵眼底闪过一丝焦色。 想到之前的那股阴冷气息，张启灵抿着的嘴角紧紧绷直。 青铜门…… 低头看向江汀的眸子微微沉了沉。 她和青铜门到底有什么关系？ 第二百六十七章 古神阵营4 看向地上的人，犹豫了一下，抬起了右手。 然后在黑金古刀的刀刃上狠狠一划。 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瞬间出现，殷红的鲜血立刻涌出。 那血在昏暗的光线下，带着一丝异于常人的温润光泽。 没有丝毫停顿，一只手掐着江汀下颚，另一只滴血的手掌迅速递到江汀唇边，温热的鲜血混着腥甜气息一点点滴入唇角。 ………… 江汀死死双手指节扣着地面，磅礴的意念压制让江汀整个意识体扭曲变形。 但就在她感觉即将彻底崩碎的临界点，那股碾压的力量却骤然停滞了。 不再继续施加压力，只是维持着这种绝对的掌控姿态，像是在审视和评估。 江汀感觉到了某股视线。 带着漠然，和，俯视？ 呵…… 江汀感觉到整个意识都快崩溃了，但还分出一丝心绪冷笑了一声。 好像在某种规则面前，她确实是个蝼蚁呢。 不过很快，一道清晰无比的信息流，直接灌入江汀几乎冻结的意识核心。 “异数，无此界印记……” 没有声音，但江汀就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江汀的意志在重压下艰难的凝聚。 未知的恐惧仍在，但被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疯狂和韧性，让她强行顶住了这股源自生命层次的压力。 试图抬头，用凝聚的意念回应，尽管这回应像是风中残烛。 “呵呵……嗬……” “门外的秩序？” 江汀嘴角带着笑，死死盯着前面看不见的波纹。 声音好像是在问，但又很肯定。 刚才她在感觉到这股不同于之前气息的时候，就大致估摸出来了。 这个世界的古神不止一个，所谓的终极，娱神，鲁…… 应该分属不同阵营，彼此牵制。 刚才那个想吞噬她的，充满了混乱与毁灭的欲望。 更像是需要被娱的，需要祭祀的邪神。 而此刻这个，更加冰冷、更加……规则化，带着一种维持某种既定的意味。 这让江汀瞬间联想到了张家世代守护的青铜门，以及那背后可能存在的需要被隔绝的终极。 沉默。 短暂的沉默，让空间的压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碾压的力量似乎收敛了微不足道的一丝，给予了江汀一丝喘息之机。 也像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你是……守门人背后的那一位？” 江汀的意念断断续续。 “那个通过天授，驱使他们……维持平衡的存在？” 话音刚落，那漠然的意念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像是默认，又像是毫不在意。 “平衡，必须维持。” 新的信息流涌入，依旧不带感情。 “但，外界之力溢出，秩序正在倾斜。” 江汀的眼神闪烁，听着陆续传来的信息。 同时也明白了现在她的处境。 总来说，就是几方阵营的平衡打破，她这个异数自然即将成为新的棋子，落入了博弈者的眼中。 而这阵营，梳理出来大概有三方。 青铜门内所谓的终极。 是最古老和强大的存在之一，它的力量关乎世界的本质和平衡。 张家世代守护的，可能就是封印或限制祂的力量。 其二就是所谓的娱神。 是解雨辰之后会在蒙古地底用远古仪式娱乐献祭的那个存在。 这个神更偏向于原始，混沌，需要祭祀。 力量表现形式非常诡异，像是所谓的尸狗吊就和它有关。 至于最后一个……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古神阵营5 江汀眼睛感受着空间里的波动。 这最后一个，可能就是这所谓的秩序一方了。 它的目的也很明显，在背后通过张家人所谓的天授驱动他们去行动。 像是维持某种平衡，阻止另外两方为所欲为。 而张家人，可能是在曾经和这个存在进行了某种交易。 帮助看守所谓的青铜门，同时也是阻止门后的存在出来。 而张家人也因此会获得长久的寿命，同时也便于守护秘密。 至于天授。 可能就是一道获得长久寿命的一道程序。 天授和漫长的寿命以及强大的能力绑定，就是确保任务能跨越数代人持续执行。 而天授会洗去记忆，也是让被天授者像程序一样不断重启，确保其行为的纯粹和定向。 防止他们因个人意志偏离目标。 张家的失忆症也许不是长生失败的缺陷，更像是这个交换协议的核心条款。 所以，张启灵进入青铜门，就是定期加固封印或者是向门内存在展示看守依然存在，以维持威慑。 只是现在他不守门了，封印松动，平衡被打破。 于是各方势力开始活跃，试图在新的格局中占据优势。 现在的江汀的处境就是在没有她出现之前，张启灵，无邪，和大部分张家人都是他们的棋子。 沿着秩序或混乱划定的轨迹前行。 而她这个贸然进入视线，且拥有未知成长性能力的异数，就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变量。 江汀扣在地面的手指缓缓收紧。 低垂的眼眸快速闪烁着。 “变量……” 那冰冷的的意念，似乎捕捉到了江汀意识中闪过的这个词。 重复呢喃，带着审视物品价值一样的考量。 “汝欲破局？” 意念传来，不是疑问，是陈述。 像是洞悉了江汀内心的想法。 不甘被掌控，和渴望挣脱乃至反客为主的野心。 江汀的意志在撕扯下剧烈的颤抖，不过很快强行凝聚起心神，将意念化为锋利的箭矢，射向那无形的存在。 “不然呢？像张家人一样，成为你麾下又一个失忆的永恒工蚁？” “还是像现在这样，带着你的标记，像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等待被清除或被吞噬？” 江汀的意念带着讥讽，看向压制她的方向。 “现在的我，对你而言，价值有限。” “一个脆弱的变量，轻易就会湮灭。” “你不是需要一个能真正搅动棋局，有足够力量去消灭而不仅仅是延缓其他存在的利器？” “我就是现成的，不是吗？” 江汀眼神闪着诡异的光，带着一丝疯狂。 像赌徒一样，在赌。 赌这个秩序并非全知全能，也存在力所不及的规则盲区。 也赌它对消灭其他存在的渴望，远超于维持一个脆弱的平衡。 “汝，欲求何物？” 冰冷的意念回应，直接切入核心。 “成长的力量！” 江汀的意念毫不犹豫。 “我需要方向，需要资源，需要……养分！” 无声的波动在空间里面剧烈震荡。 这是江汀意识体散发出来的剧烈波动。 江汀在向它索取权柄，索求通往未知领域的门票。 第二百六十九章 追求，选择 边境的小城总是充满了喧嚣，即使这里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 但基于地理位置，总是不缺少来这里找机遇的人的。 “噗嗤！” 一声拧开汽水瓶盖的声音在安静的阁楼上响起。 江汀坐在巨大的木制窗台上，一只脚搭在上面，后背慵懒的靠在栏杆上。 打开手里的啤酒，喝了一口。 有点苦，有点涩。 阳光透过阁楼外摇曳的树隙，在江汀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带着清晨特有的暖意。 眯起眼，看着灰尘在光柱里舞动。 飘飘荡荡的，怪好看的。 距离从神农架回来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一个月，江汀和无邪他们分开后就回到了这里。 比起去的时候平静的像是死水一样的心态。 现在……江汀感觉有些不真实。 低头看向楼下的大榕树根下的土包，手指在栏杆上不自觉的点了点。 那次虚空里面的对峙，到底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只是能走到哪一步，就要看她自己了。 “呵呵呵……” 江汀抬起手掌，看了看自己冷白的手心，忍不住轻笑一声。 手指对着天空，阳光透过指缝射进了江汀的眼底。 让那双银色眸子更加透彻，像是冰冷的金属。 只是在那清澈的眼底最深处，似有若无的带着一丝漠然。 缓缓收拢手指，像是要将那缕阳光攥在手心。 江汀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拳头，嘴角那抹轻笑渐渐收敛。 盗墓世界，到底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惊喜呢…… 江汀现在觉得她就像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某种意义上，她似乎变得和某些人一样了。 开始追求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只是有区别的是，她找到了踏进门的路。 而他们却被挡在外面，找不到。 江汀摸索着啤酒罐上的水珠，冰冷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到了身体。 冰冷触感让她脑子异常清醒。 野心？ 或许吧。 不过江汀并不觉得这是错的。 这只是一种选择，不是吗？ 当世界的真实一面撕开伪装，呈现在眼前的时候，退缩和漠视才是真正的愚蠢。 亲手推开那条缝隙，窥见了门后那令人战栗又无比真实的风景，才是最刺激的。 更何况…… 力量本身并无对错，关键在于执刀之手。 所以，追求力量有什么错呢？ 错的也许只是追求的方式罢了。 江汀再次看向自己的手掌，阳光勾勒出清晰的骨节轮廓。 一种微妙的兴奋感，在心底滋生。 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空罐子精准地投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金属与塑料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阁楼里格外清晰。 从窗台跃下，轻盈落地。 阳光依旧透过窗户洒进来，但江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阁楼的楼梯口。 ………… 雨村，阳光正好。 林子里的蝉鸣叽叽歪歪的叫着，很是聒噪。 不过听着流过河沟的潺潺溪水声，这夏天的焦躁就好了大半。 溪水不深，清澈见底，还能看到水底光滑的鹅卵石和窜过的小鱼苗。 第二百七十章 雨村日常 王胖子只穿着条大裤衩，两只解放鞋随意甩在岸边的草地上，一双胖脚丫子泡在清凉的溪水里。 凉爽的温度舒服得他眯起了眼，嘴里不成调地哼着。 手里还攥着根自制的鱼竿，鱼线垂在水里，半天不见动静。 “我说胖子，你这到底是钓鱼还是泡脚呢？” “鱼都被你熏跑了吧？” 无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正小心地踩着湿滑的石头往溪流中心一块平坦的大石头走去。 手里也拿着鱼竿，腰侧挂着一个旧鱼篓。 “去你的！胖爷我这是打窝，高端技术你懂不懂？” 王胖子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反驳。 “再说了，这大热天，还不兴让脚丫子放个假？” 无邪好不容易在石头上站稳，甩出鱼线，闻言笑骂了一句。 “就你歪理多。” 然后目光转向岸边树荫下。 张启灵正安静地坐在那里，背靠着一棵老槐树，同样赤着脚，裤腿挽到膝盖。 他没钓鱼，只是静静地看着流淌的溪水，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身上投下细碎跳跃的光斑。 手边放着一只编了一半的小竹篓，手法细腻，显然比无邪那个现买的鱼篓要好多了。 时间在溪水声和蝉鸣中缓慢流淌。 “嘿！来了！” 王胖子突然低呼一声，鱼竿猛地往下一沉。 瞬间来了精神，手脚并用地跟水里的东西较起劲来，水花四溅。 无邪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去。 “嚯，看样子是个大家伙！” “胖子运气不错！” 王胖子紧抓着鱼竿，得瑟的笑了一声。 “那是，胖爷出手，一个顶俩！” 一阵忙活后，王胖子得意洋洋地拎着一条拼命挣扎的大鲫鱼上了岸，鱼尾甩了他一身水点子。 然后把鱼扔进无邪带来的那个旧鱼篓里。 无邪看着鱼篓里扑腾的鱼，也笑了。 “晚上有鱼汤喝了。” “必须的！多放点豆腐，哎哟喂，美滋滋！” 王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又蹬蹬蹬跑回水里，重新挂饵。 张启灵不知啥时候走了过来，拿起那个装着鱼的旧鱼篓。 然后走到溪流下游一点的地方，蹲下身，开始熟练地处理起来。 他的动作依旧很安静。 无邪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还在水里咋咋呼呼的王胖子，笑了笑，重新将目光投向自己的鱼漂。 阳光暖融融地照着，溪水声潺潺，混合着王胖子偶尔的大呼小叫。 鱼篓渐渐变得沉甸甸的，里面有王胖子的战利品，也有无邪后来钓上的几条。 张启灵编的那个新竹篓也完成了大半，非常结实。 日头开始西斜，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收工回家！” 王胖子大手一挥，拎起地上沉甸甸的鱼篓。 无邪帮着张启灵拿起那个新编好的竹篓。 三人穿着湿漉漉的裤脚，趿拉着拖鞋，踩着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色的乡间小路，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江汀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背对着后面的夕阳，看不清脸色。 只是视线一直看着远处的屋子。 直到三道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要进青铜门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金色的光辉为田间小路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滤镜。 三人身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画面很美。 就在他们踏上进村的那条小石桥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无邪和王胖子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 桥头那棵老槐树下，背对着绚烂的晚霞，站着一个身影。 几乎瞬间就认出了来人。 是江汀。 站在那里，像是融入了暮色，又像是从暮色中剥离出来。 夕阳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边，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只觉得有一种与这温暖黄昏格格不入的气息萦绕着她。 无邪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带上了一丝惊讶。 “江汀？” 王胖子也愣了一下，随即大大咧咧地招呼道。 “小江妹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多钓两条鱼招待你啊！” 说着晃了晃手里沉甸甸的鱼篓，里面的鱼还在扑腾。 张启灵的目光在江汀身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疑惑。 他比无邪和王胖子更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汀身上那细微的变化。 一丝……若有若无的，与这片土地生机勃勃的气息迥异的冰冷。 江汀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银色的眸子在夕照下，似乎比以往更加清冽了。 深处的漠然被很好地隐藏起来，只余下一点惯常的疏离。 目光轻轻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张启灵脸上，极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嘴角微微弯了弯，然后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然后目光继续转向最后面的张启灵。 “我来找小哥。” 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却又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江汀的话落下。 无邪和王胖子脸上的笑意明显顿住了，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讶和疑惑。 找小哥？ 后面的张启灵眸子微动，目光看了过来。 王胖子反应快，立刻出声，一把揽过还有点发愣的无邪。 “得嘞！那啥……小哥，小江妹子找你肯定有正事儿！天真，咱俩赶紧的，把这鱼拾掇了，晚上加餐！” 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地推着无邪往桥那边的院子走，手里沉甸甸的鱼篓晃荡着。 无邪被胖子推着，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夕阳下，江汀和张启灵俩人站在老槐树下，身影被拉长，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疑问咽了回去，跟着王胖子快步离开了小石桥。 桥头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溪水潺潺的声音，以及远处村落隐约的犬吠。 张启灵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江汀，等待着她的下文。 江汀身侧放在兜里的手指捏了捏，目光平静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即将落下去的夕阳。 一时间有些安静。 “小哥。” 良久，才收回目光，低声出声。 张启灵极轻地应了一声。 “嗯。” 江汀抿了抿唇，那双清冽的银色眸子直视张启灵，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进青铜门。” 第二百七十二章 小哥，希望我们还会再见 “我要进青铜门。”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张启灵眼底激起了波澜。 平缓的眉头猛地蹙起，然后看向江汀。 两双同样平静的眸子对视良久。 张启灵沉默的视线扫过江汀认真的神情。 知道她没有开玩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为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才出声。 声音依旧低沉，但这次却带上了探究。 江汀闻言嘴角微微弯了弯。 迎着张启灵平静又淡漠的目光，轻轻吐出几个字。 “我和它做了交易。” 也算是交易……吧？ 毕竟它想要其他存在消失，而江汀需要它们提供资源。 怎么能不算数是交易呢？ 当然，这所谓的交易最后会不会被卸磨杀驴，就只能看她最后能成长到什么程度了。 张启灵听到江汀的话瞬间想到了上次墓里面发生的事情。 那股与青铜门出自同一源的气息…… 交易…… 是和张家一样的吗？ 张启灵心底的疑问并没有问出来。 他和瞎子一直都知道江汀有很多秘密。 不管是没有张家血脉依旧长生的体质，或者上次见到的奇怪力量，还是之前死而复生的变化…… 这些都意示着她的不同。 瞎子私下里不止一次摸着下巴嘀咕小邻居水深得很，他也只是沉默。 但他们从来没有去探究过。 为什么？ 站在暮色四合的桥头，看着认识很久，却又好像在此刻变得有些陌生的江汀，张启灵心里好像有了答案。 或许是因为认识多年的信任和默契，所以不需要去探究那些秘密。 两人站在老槐树下很久，远处最后一丝余晖落下的时候。 张启灵目光深邃，然后极其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动作很轻，但江汀看见了。 那双能看透世间太多虚妄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江汀一眼，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 “小心。” 江汀嘴角那抹弧度终于缓缓落下，化为一个极淡但无比真实的浅笑。 或许……这就是朋友吧。 朋友啊…… 很美好的词呢…… “好。” 一个好字落下，像是为这场短暂的交谈画下了句点。 江汀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渐渐隐去，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 最后深深看了张启灵一眼。 没有再说什么，利落地转身。 背影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却又带着一种不回头的决绝。 晚风吹起江汀额前的碎发，衣角在风中微微摆动。 就在身影即将融入通往村外的夜色小径的时候，江汀脚步微微一顿。 转头看向还站在树下的人，清冷的声音顺着风，清晰地传回到张启灵的耳中。 “小哥。” “希望我们还会再见。” 话音落下，便不再停留，迈开步子，身影很快消失在尽头。 树下，张启灵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江汀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夜风吹过老槐树，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一声无声的叹息。 交易…… 张启灵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升起来的月亮，抿了抿唇。 然后转身，朝着村子里走去。 里面已经炊烟袅袅。 那里有人在等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