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娇宠》 1、第 1 章 江琇莹拿着几包药材走进厨房,亲手洗了煎药用的瓦罐,跟一旁的人确认道:“炉火底下烧的可是金栗火?” 下人忙答:“是,都是依着世子妃的吩咐准备的。” 回话的人叫刘婆,平时是个泼辣的大嗓门,回世子妃话时愣是不敢大声。倒不是胆怯,是生怕吓着这美娇娘。 刘婆曾有幸见过宫里那位名动天下的柳贵妃一面,觉得惊为天人,认为天下不会有比她更美的人了,今日见了世子妃才知,当时那结论还是下得早了。 厨房的下人们活做得好,江琇莹赏了些银钱,亲手递过去。 刘婆在厨房呆惯了,身上常年有一股油烟柴火味,又刚宰了一头猪,身上都是肉腥味,怕冲撞了世子妃,不敢伸手去接。 江琇莹将银钱递到她眼前,笑了笑:“刘婆,快过年了,扯些时兴的布料,做新衣裳穿。” 刘婆怔了一下,没想到金尊玉贵的世子妃会叫出她的名字。她在身上的粗麻布衣上将手擦干净才敢上前去接:“谢世子妃赏。” 江琇莹又赏了其他人。 下人们接了赏钱,欢喜又卖力,平常繁重的活儿突然变得不那么累了。 刘婆心里直叹气,世子妃这般好,可惜世子不是个会珍惜的。 这几天,府里传得沸沸扬扬,世子世子妃大婚那日,洞房花烛夜,世子根本没在房里,丢下世子妃去皇宫外头淋了一夜的雨。 一个女子,新婚之夜没留住丈夫,是奇耻大辱。 江琇莹往炉火里丢了几个栗米壳,贴身丫头悦瑾忙递上一个铜壶,壶里装的千里水,是一大早叫人快马去城郊取的,用来煎药效果最好。 悦瑾看着自家小姐冻得通红的手,心疼道:“小姐这手都要生冻疮了。” 她家小姐是安远侯府嫡女,从小被侯爷和侯夫人捧在手心里,如珠似玉地养着,哪曾受过这样的苦。 江琇莹搓了搓手,暖和许多:“没事。” 只听“咣当”一声,水壶突然落在地上,里面的水全洒了出来,地上湿了一大片。 水壶是从悦瑾手上掉下来的,方才有人撞了一下她的后背,她过身,看见是香雁,气得咬了下牙,火气直往头顶窜。 香雁穿着一件水粉色夹袄,裙摆处绣着水仙花,擦了胭脂,还用了淡淡一层口脂,整个王府独她一个这般招摇的下人。 她是伺候在世子身边的丫头,平日里自觉高人一等。 香雁垂首对江琇莹见了礼:“没想到会在厨房遇上世子妃,冲撞了世子妃,奴婢该死。” 悦瑾翻了个白眼,这香雁平日里再嚣张,到了世子妃跟前还不就是个奴。 香雁又说:“世子染了风寒,太医说午后饮些雪梨汤最好了,刘婆,厨房里......” 刘婆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 说着端着一盆刷锅水走了过去,经过香雁身边,盆身倾斜,脏水全泼了出来。 天气寒冷,香雁的衣裳湿了大半,布料像冰块一样贴在身上,冻得她牙齿直打颤。刷锅水又混合着一股剩饭味,直往她鼻孔里钻。 她想发作,碍着世子妃在不敢骂人,怕落了口实,只能拿眼瞪着刘婆。一边恶狠狠地想着,等着吧,等她爬上世子爷的床,除了悦瑾她暂时动不得,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给发卖了。 这世子妃也真是好手段,才来厨房没一会,竟哄得满屋子的人都向着她。 不知她在世子枕边吹了什么风,世子这些天都不让她进屋伺候了,让她无法接近,无处施展。 香雁走后,江琇莹让人换了壶备用的千里水,倒进陶罐,放了药材,大火煮沸,换缓火慢慢煎着,自己守在一旁,不时添些炉火。 煎好药,江琇莹回房换了件衣裳就往书房去了。 悦瑾跟在江琇莹身侧,一想到香雁就生气,若真要被那不知廉耻不知尊卑的小贱人上了位,小姐必要受委屈。 “小姐,要不想个法子,把香雁赶出王府。” 江琇莹边走边说道:“这丫头不是一般的丫头,得世子自个儿点头才行。” 从厨房出来之前,刘婆跟她说了句话,说香雁从前是柳府上柳姑娘的贴身丫头,她那主子被皇帝瞧上了,进宫当日便被封了贵妃,便是如今的柳贵妃。 柳贵妃进宫之后没有带着香雁,而是把她卖了,买了香雁的恰是黎王府。 能否把这丫头赶走,就端看世子的态度了。 江琇莹从悦瑾手上接过托盘,敲门进了书房,看见钟允坐在书桌前,手上拿着一本书,低头在上面写着批注。 www.sad4.cc。m.sad4.cc 2、第 2 章 悦瑾心里着急,生怕小姐惊醒,发现世子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承受不住。 这个时候她又不好敲门进去看,只能在外面守着。她似乎听见小姐在哭,声音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十分痛苦,可又不像完全是痛苦的。 她不大懂夫妻房里的事,担心世子没轻没重,把小姐欺负哭了。 大半个时辰后,里头的声音渐渐小了,悦瑾稍微放下心来,让人回房准备热水和月季花瓣,一会小姐沐浴要用。 江琇莹穿好衣裳,用一根簪子将头发散散馆在脑后。看见钟允开了窗,背对着她,面对着院子里头的几丛梅花。 她上前,娇嗔道:“夫君方才弄疼阿琇了。” 钟允:“知道疼就少过来撩拨。” 江琇莹嘟着小嘴,委屈极了:“又不是我非要的。” 钟允靠窗看着江琇莹,她胆子很大。 她敢踹他,撒着娇骂他坏蛋混蛋王八蛋,很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 江琇莹仰头看着钟允:“以前在你房里伺候的那个丫头,怎么不见她了?” 钟允身边都是男性随从,不爱被丫头伺候,唯一能在他房里端茶倒水的便是香雁。 洞房花烛夜那天,香雁来敲了门,在钟允耳边说了句话,钟允脸色当即一变,脱下喜服,换了身常服便出去了,像一个石像一般在皇宫外头守了整整一夜。 他回来之后便把香雁赶了出去。 江琇莹后来打听过,没听说皇帝、太后或宫里哪位贵人出了事。 皇帝素来疼爱钟允这个侄子,对他比对皇子们还好。太后更不用说了,钟允是她唯一的嫡亲孙子。皇帝和太后若是出了事,钟允必要进宫贴身伺候的。 守在皇宫外头不进去,必然是因为出事那人身份敏感,再加上香雁的来历,必是宫里那位柳贵妃了。 钟允转过身瞧着江琇莹,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愉快,似乎并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 江琇莹拽着钟允的袖子晃了晃,娇声埋怨:“现在外头都在笑话阿琇,说阿琇没本事,洞房花烛夜留不住夫君。” 她抬眸看着他,眼里蒙了层娇滴滴的水气。 钟允不喜女人纠缠,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香雁那晚来是说,贵妃从高台上摔下来,撞到了头,性命有虞。” “贵妃对我曾有救命之恩。” 江琇莹一听便明白了,贵妃现在好好的,并没有从高台上摔下来,说明香雁传了假话。 这样的奴婢,应当发卖或打死,他只将她赶出了房门。 她亲眼看见钟允斩杀山匪头子,刀起刀落,血溅当场。 他杀伐果断,向来不是仁慈之人。 江琇莹看着钟允,直言:“香雁对夫君有所图,阿琇不喜欢看见香雁,送人也好,卖了也好,总之她不能再呆在王府了。” 钟允背过身看着窗外,语气不悦:“你是正妃,怎能如此善妒,连一个丫头的醋也吃。” 江琇莹走上前,额头低着钟允的后背,轻轻蹭了蹭,“一个人若是真心喜欢另一个人,是不愿意与其他人分享的。” “若阿琇不喜欢夫君,那随便夫君纳几房妾室,阿琇不光不会吃醋、嫉妒,还会欢天喜地地帮着张罗。” 钟允突然觉得烦了:“先退下吧。” 窗边闪现一个人影,江琇莹看见是钟允的随从赵安,知道他们有事要说,便告退了。 赵安从窗户跳进来,看见这屋子里凌乱荒唐的痕迹,假装没看见,禀报道:“世子,已经查清楚了,那日将世子妃掠走的山匪是大皇子的人。” 钟允看着窗外,风推着云动,煞有几分风雨欲来的架势。 他转身吩咐道:“想个法子,把这个消息透漏给二皇子。” 当今天下是他那嗜权如命的皇帝伯父的,朝中大皇子和二皇子势力相当,为东宫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夺嫡之战打得激烈。 安远侯府江景越,江琇莹的父亲,掌管着兵部,两位皇子都想把其拉拢过去。 眼看着安远侯要把女儿嫁给二皇子,投入二皇子阵营。大皇子从中作梗,想要毁了这门亲事,才有了后来山匪掠美人的事。 钟允见赵安杵在原地不动,看了他一眼:“有话便说。” 赵安纠结了一下,斟酌着措辞,垂首道:“若是有一天世子妃知道世子是因着......才娶的她,怎么办?” www.sad4.cc。m.sad4.cc 3、第 3 章 听了香雁的话,江琇莹想也没想:“你那么喜欢讲故事,去外头讲吧。” 香雁没想到江琇莹会对世子的旧事不感兴趣,这个女人爱极了世子,怎么可能不感兴趣。她装的,一定是装的。 香雁笑了起来:“世子妃这般聪明,大约已经猜到我想讲的故事是什么了吧。” 江琇莹走到香雁面前,如同看着一个蝼蚁:“我若想听故事,央着世子讲便是,没必要听旁的人讲。” 关于钟允的事,纵她再想知道,也不愿意从贵妃的人嘴里听说。 香雁偏不让江琇莹如意,自顾自地说了出来:“我家小姐进宫前曾救过世子的命,世子原本是打算向柳府提亲的。要不是皇帝瞧见小姐,带进了宫,现在这这王府世子妃便是我家小姐了。” 江琇莹顿了一下,没想到钟允与贵妃竟差点结成夫妻了。 香雁还想说什么,江琇莹摆了下手,声音透着些许疲惫:“拖出去卖了。” 香雁哪里肯,挣扎着哭喊,鼻涕眼泪将她的粉色衣裳弄脏了一片,头发乱糟糟的。 她长得这样好看,肯定要被人牙子卖进勾栏院。 “江琇莹,你不能把我卖了,我是贵妃的人,回头世子知道,定不会饶你,”香雁的声音透着尖利,哭着往门口的方向扑去,“世子呢,我要见世子!” 她在世子身边伺候了整整两年,他就算不喜她,对她应当也是有几分情分的。就算不是对她,总要顾及贵妃的感受吧。 浴房的门被推开,钟允走了进来。 香雁忙跪着爬过去,怕自己的眼泪弄脏了他的衣裳,不敢去抱他的腿,使劲在地上磕着头,额头一片血青:“世子,世子妃要把奴婢卖进勾栏院,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在场的大多数丫头都被香雁欺压过,是巴不得她死的。可惜世子来了,这次恐怕又要被香雁逃脱了。 世子对香雁包容,好几次她犯了错,世子罚都没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平日里也是香雁得的赏赐最多。 她一个伺候茶水的丫头,日子过得比管事大丫头还好。 江琇莹抬眸看着钟允,想看他会如何处置香雁,确切来说,是如何处置贵妃的人。 钟允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香雁,声音一惯清冷:“赵安。” 赵安从窗户翻进来,把香雁带走了。 在场的丫头均不敢出声,上次世子叫赵安把一个试图搬弄是非的人带走,如今那人的的坟头草已经三丈高了。 香雁的命八成没了。 钟允平生最恨人背后用阴招,挑拨离间。 当今皇上惯用这种伎俩,他那皇位就是这样从前朝太子手上抢来的。 香雁千不该万不该,自作孽,撞在了这样的枪口上。 丫头们退了下去,江琇莹端了杯水走上前递给钟允:“阿琇不愿糟蹋女子,就是再烦她,也没想把她卖进勾栏院。” 她原本是打算让人把香雁送去江家在乡下的庄子里干活,让自己人好生看着,免得再生事端。 钟允宽衣解带进了浴桶。 江琇莹在一旁伺候着,葱白的手指在他颈后捏了捏,先是轻轻地捏,又像生了气一般加重了几分:“夫君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人,恩人会不会介怀?” 香雁不过一个小丫头,借她十个胆也不敢传贵妃娘娘快要死了这种假消息,背后必是有人授意,想必就是贵妃了。 她在人家的洞房花烛夜作崇,让新娘和新郎心生嫌隙,是想牢牢攥着新郎,不是为了他的心,就是为了他手上的权势。 江琇莹看了看钟允,他生性多疑,心思敏感,不会看不出来香雁只是一颗棋子,他应当是什么都知道的。 钟允往水里浸了浸:“不该你关心的事不要关心。” 他转过身,隔着雾气,看着她有些模糊的脸,语气有些不悦:“你只需当好一个世子妃。” 江琇莹趴在浴桶沿上,单手撑着下巴,轻轻歪着头,用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看着钟允,神色显出几分娇俏:“阿琇想当世子的心上人。” 她眼里只有他,再也映不出其他。 钟允抬起手,带起哗哗的水声。 他抚上她的后脑,将她往自己眼前压了压,鼻尖埋在她颈侧,闭了眼睛,闻着她身上淡淡梅花的幽香。 江琇莹被钟允的鼻尖蹭得发痒,身子动了动,想往后躲,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他总这样,喜欢在黑暗中闻她。 她的衣裳被他弄湿了,贴在身上难受,便骂了他一句:“世子上辈子定是一只大狗。”狗才喜欢用鼻子闻人。 钟允长这么大,从没被人这样骂过,脸色一沉,狠狠在江琇莹颈侧咬了一口,留下一圈红色的牙印。 江琇莹心里惦记着今日要回侯府看望母亲,不敢与钟允多闹,怕闹着闹着闹到床上去了,又要半天下不来床。 收拾妥当,两人一块往王府大门走去。 江琇莹一边走,伸手去抓钟允的手,被他躲了过去,她也不恼,依旧开开心心的,指着院子里的梅花给他看。 她一直都是这样,好像只要看着他,只要他在她眼前,只要她的手能抓到他碰到他,她就会满心欢喜。如果看到不到,心里就会发慌,怕自己永远也见不着他了。 江琇莹侧过脸看着钟允。 大冷的天,他身上只穿着一层不厚的月白色外衣,目光冷峻,腰背挺直,像孤山上落了一层雪的挺拔松柏。 方才她去抓他的手,触到他的皮肤,像触着一块冰一般,不似活人。 www.sad4.cc。m.sad4.cc 4、第 4 章 侯府花园小径上,江琇莹拉着母亲的手,见母亲气色不错,稍微放下心来:“母亲身体怎么突然又不舒服了,大夫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林玉清请来心腹大夫,让给江琇莹看看。 江琇莹不解:“女儿没病,为何要看?” 林玉清早找好了说辞:“让大夫帮你调理一下身体,没准明年这个时候母亲就能抱上外孙了。” 她不敢将女儿脑子坏了认错人的事说出来,怕她承受不住,想着慢慢劝。 黎王府势大,世子又对女儿有救命之恩。女儿却把世子当替身寄托,这事怎么都是她们江家不占理。 再说,女儿心中那人已经死了,她又已经嫁了人,当下应当好好过日子才对。 大夫诊治完,林玉清将人叫出去说话,把悦瑾也叫了出去,问了许多江琇莹在王府的事儿。 悦瑾将自己在马车外头听见的事跟大夫讲了一遍。 大夫:“小姐的记忆开始出现紊乱,离清醒过来就不晚了,单看她自己愿不愿意了。” 林玉清:“那怎么叫愿意,怎么样叫不愿意?” 大夫:“看小姐心里头的感觉了,倘若她开心幸福,感觉生活很好,便不愿意醒来。倘若她被伤了心,下意识地会想逃离,这时最容易醒来。” “就像人都沉迷美梦,想逃离噩梦一般。” 大夫走后,林玉清气道:“琇琇定是被那香雁气着了,伤心了,才会记忆紊乱,似醒非醒。” 林玉清问江琇莹跟钟允的房里事,悦瑾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便叫了陪嫁婆子来。 婆子一五一十地汇报,连每次的时长都记了下来:“小姐跟世子和美圆满,夫人不必担心。” 林玉清又问了悦瑾关于香雁事件的细节,她听完,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在女儿清醒前先把真相告诉她。 林玉清回了房,好几次想开口,一看到女儿的笑脸便不忍心了。 等下次吧,下次她一定说。 林玉清亲自下厨给江琇莹做她爱吃的点心,江琇莹带着悦瑾回了从前自己的闺房,从床底下来拖出来一个梨花木箱子。 箱子里是一叠厚厚的手稿册子,上面是她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偷偷调制和记载下来的制作唇脂、胭脂的办法和技巧,好些是她自创。 她平日里就喜欢给自己和身边人化妆打扮,从小的理想是开一间胭脂铺子。可家里人不让,说女子不应当抛头露面,应当好好嫁人,相夫教子。 父亲不让她在园子里种做胭脂的花,也不许她在外面收,后来连她的零花钱也要管制了。 江琇莹让悦瑾将这一箱手稿藏在王府马车上,回去时带走。 悦瑾生怕被侯爷侯夫人发现,打算偷偷从侯府后门溜出去。哪知,她刚一出卧房门,迎面就被人撞上了。 “我听说二姐姐回来了,心中想念,过来看看。” 说话的是三姑娘江玉莹,郭姨娘所出。侯府除了侯夫人,只有郭姨娘一个姨娘。 郭姨娘颇受侯爷喜爱,江玉莹虽是庶女,吃穿用度上不比寻常人家的嫡女差,性子也被纵得嚣张任性了些。 江玉莹看了看悦瑾手上的梨花木箱子,箱子不大,应当是存放信件、文件之类的东西。 从前江琇莹未嫁时,江玉莹隐约知道一点,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准皇子妃嫡姐心中有其他男子。这箱子里说不定就是和那男子的书信来往,再看着悦瑾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她心里愈发肯定了。 江玉莹对江琇莹感到不耻,这种已经成了婚还与其他男子私通的女人真是不知廉耻,她今日就要替□□道,解救黎王世子于水火之中。 是了,江玉莹每回干坏事,都会给自己想一个冠冕堂皇的缘由。 江琇莹不知道自己这个庶妹一脸正气咬牙切齿的在想什么,有些无奈:“走吧,看看母亲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江玉莹被好吃的三个字吸引了,她也想看看侯夫人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下午,钟允来后院接江琇莹回王府。 侯爷、侯夫人把他们送到大门口,吃饱喝足的江玉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江琇莹的计,把替□□道的正事给忘了。 江玉莹终于在江琇莹和钟允上了马车,逮着最后的机会说了出来:“马夫可要小心些走,莫把我家二姐姐那宝贝梨花木箱子颠簸坏了。” 马车上,钟允抬眸看了江琇莹一眼:“梨花木箱子?” 江琇莹心知瞒不过去,将那箱子从坐垫下面的柜子里拿了出来,却不给钟允钥匙。 钟允偏了下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里头藏了什么宝贝?”他看着江琇莹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儿一般,紧紧攥着钥匙,觉得好笑。 这种锁,他单手就能拽开。 他料她翻不出什么天,对这箱子里面有什么并不十分好奇,路上无聊,逗猫罢了。 钟允晃了下箱子,听这里面的声音,猜测道:“书,还是书信?” 江琇莹把那箱子拿回来,重新塞回柜子下面,微微垂眸,有些羞涩地说道:“是,是从前阿琇爱慕世子,写了点女儿家的思情。” 钟允:“哦?” www.sad4.cc。m.sad4.cc 5、第 5 章 “阿琇不是故意要和夫君作对,”江琇莹有些委屈地扯了扯钟允的袖子,“苏侍郎是因为我才被罚的,阿琇心里过意不去,方才投其所好安抚一番。” 她低声道:“苏侍郎是正直之人,应当不会徇私枉法。” 她了解钟允,他对自己要求极高,样样都要求做到最好,就连这射箭,分明已经是天下第一,还每天起了大早练习。 连带着他对属下和身边人也极为严厉,别说徇私枉法这种违背律法和原则的事了,他就连一点的懒散都无法容忍。 江琇莹嫁进王府之前便不爱早起刻苦。 她从小被宠着长大,又长着这样一张绝色倾城的脸,对她身边人来说,这样的美人只要活着,就是造物主的恩赐,哪里还舍得严格要求她。 大冷的天,她只想裹在被窝里睡觉。因着钟允起了,她眼前见不到他,心里头发慌,才跟着起来。 不知为何,她特别喜欢看他射箭的样子,成婚以来,每日她都会来看。 江琇莹抬眸看着钟允,方才风大,他练箭练了一个时辰,滴水未沾,唇上有些干。 她拿出来一支男子用的没有颜色的唇膏,踮起脚尖,细细描绘他的嘴唇,帮他润了润,最后跳起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他唇形偏薄,泛着清晨的冷意,不似与她亲昵时那般炙热。 旁边几个丫头忙红着脸便过眼,不敢看。 众目睽睽下,冷不防被亲了一口,钟允沉着脸说了她一句不成体统便收起弓箭转身走了,根本就忘了计较她害得他的属下徇私枉法,还把他的属下策反了。 回了房,江琇莹服侍钟允换了身衣裳,便坐在他腿上不走了。 她圈着他的脖子,吻他眼角泪痣:“要是阿琇能变小就好了,这样可以住在夫君的口袋里,夫君去哪阿琇便去哪。” 钟允眉宇间有些不耐烦,他从没见过这样粘人的人,粘人精转世也不过如此了。 他看了看她:“你虽是女子,也当有自己的事业,不该整日将心思放在男人身上。” 当她有了自己的追求,她内心充盈,便不会拘泥于情情爱爱。 也省得她整天过来烦他,撩拨他。 怀里人温香软玉,身上有淡淡的梅花香。房里炭火足,她脱了厚衣裳,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樱唇微张,目含春水。 他低了下头,突然想在那雪颈上咬一口,她却从他身上起来了,他张了下嘴,没咬到。 江琇莹想到了什么,对钟允说:“女子的使命就是给娘家带来荣耀,在婆家相夫教子,怎可随意抛头露面。街面上那些商人,都是些不入流的,下贱的。我堂堂侯府嫡女,怎能做那种勾当。” 这些话都是平日里父亲教训她的,她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狭隘,”钟允十分不赞同,跟江琇莹辩论起来,“靠自个儿的本事吃饭、做事业,怎就不能了。” 江琇莹想起自己也是这样回答父亲的话的,可最终她的胭脂铺子还是没能开起来。 江琇莹没想钟允在这件事情上竟如此开化。 她重新坐在钟允腿上,手臂圈上他的脖子,往他身上贴了贴,娇声对他说:“阿琇看上王府的一处园子了,想讨来种花。” 她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挑,眼里带着潋滟水光,端着一个媚色十足的姿态,钟允偏了下眼:“又没说不给你,犯得着算计我?” 为了一个园子,她还对他用起美人计来了, 讨好是有的,算计还真没有。江琇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从钟允腿上下来:“阿琇爱夫君都来不及,哪里会算计夫君。” 钟允掐着她的腰把她捞了回来,低头在那雪颈上嗅了嗅,如愿以偿地咬了一口:“撩了人又跑?” 先是美人计,再是欲擒故纵,这种心机深沉又擅用自己美貌的女人倘若被什么昏君遇上,可是要祸国的。 幸而他不是昏君,还没被美色迷昏头。 用好早膳,两人一同去给王妃请安。 黎王府的人员构成并不复杂,钟允、江琇莹、王妃、王爷的小妾。 王爷十六年前奉旨出巡遭到贼人暗杀,失踪至今,因此不在府上。 皇帝和宗亲们让钟允袭爵,他不肯,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父亲的下落,等着父亲回来。 请好安,王妃赏了茶,让江琇莹和钟允坐下来说话。 王妃穿着一身暗红色衣裳,上面用金线绣着牡丹花纹,十分雍容华贵。她不常笑,笑起来也只是淡淡地弯一下唇,看上去总有几分距离感,让人不太好亲近。 郑楚雪看了看江琇莹,问她在王府过得可还习惯,江琇莹应答周全,在一旁喝着早茶,夸了茶叶好喝。 郑楚雪让人拿了些茶叶给江琇莹:“你若是喜欢,喝完我再叫人送。” 王爷还在家里时,就不爱与安远侯江家来往,平时在宫里见着了,都是互不搭理的。王爷不喜欢的人,郑楚雪也不喜欢,因此客气多过慈爱。 郑楚雪看了看钟允,面上对他有些不满,训了一句:“你也歇了好几日了,该去办公了。” 钟允道:“母亲教育的是,是儿子懈怠了。” 江琇莹瞧着钟允,心疼他身上风寒未愈。刑部的炭火和吃食不比王府,煎药也不方便。办公的屋子还好,那地牢里阴冷、潮湿,不是病人应当呆的地方。 况且他尚在婚期,是合法合理告假。 江琇莹之前听赵安说过,王妃对世子要求极为严苛,样样都要求他做到第一,做到最好。 据说世子幼年时,有次王妃送给世子一匹小马,世子十分喜爱,吃饭睡觉都要看着。 后来王妃让世子与其他世家子一同表演骑马,十几人里,世子年纪最小,只有六七岁,比赛时马翻了,拿了个倒数的名次,遭到众人笑话。 第二日,世子的餐桌上便出现了一道马肉。 小钟允尝了一口,问旁人是什么肉,被告知是马肉,是他最喜欢的那匹小马的大腿肉。 小钟允脸色苍白,当即吐了出来,一连几天不肯进食,一吃东西就想吐,半夜常常被噩梦惊醒,梦见那匹小马向他索命。 江琇莹偷偷瞧了瞧郑楚雪,心道,世上怎有对自己的幼子这般狠心的母亲,她就不怕把自己的孩子逼得性格极端性情暴戾吗。 www.sad4.cc。m.sad4.cc 6、第 6 章 江琇莹把自己关在房里,从那只梨花木箱子里拿出手稿看了一会,只看了半个时辰就开始心绪不宁。 她想钟允了,一直都是这样,她一会看不到他,心里头就发慌,最后连稿子也看不进去了,准备去找他。 去书房的路上远远看见钟允亲自送两个太监出来,其中一个穿着紫衣华服,看上去品级很高,从衣着腰牌上判断,是太后身边的心腹大太监。 送走太监,江琇莹挽上钟允的胳膊,仰头看着他:“可是太后那边有什么事?” 钟允看着太监离开的方向:“太后叫我这两日带你进宫,她想见见你,跟你说说话。” 江琇莹很少有机会进皇宫,她也不爱去,觉得那儿制度过于森严,连大声说话大口喘气都要被管着,人在里面不自在。 钟允看她有些紧张,难得主动握了一下她的手:“太后慈祥,你只当寻常见长辈,不用拘着。” 江琇莹抬眸看着钟允,第一次在他眼里看见堪称温柔的东西。 他一向清冷、内敛,看上去心思深沉,也不大爱笑,更是很少把笑意刻在眼睛里。 可见太后在他心里头的分量,她是比不上的,他的母亲黎王妃也比不上。 钟允的声音又柔了几分,听上去低低的:“你嘴甜,好生哄着太后开心。” 江琇莹点了下头,陪着钟允去用午膳,经过院子墙边一丛淡粉色的梅花旁,顿了下脚步。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这次进宫,会不会跟柳贵妃碰上。 她从前听人说过,说她跟那位贵妃长得颇为相似,她没见过贵妃,想象不出来两个长得颇为相似的人究竟能有多相似。 且她心里一直有一根刺,便是跟钟允洞房花烛夜那天,他在皇宫外头守了一夜。 她头上顶着喜帕,在床边坐了一夜,心中是十分难过的。 后来香雁又说,钟允曾有意向柳家提亲。 她疑心钟允喜欢过柳贵妃,他一定是喜欢过她的。柳贵妃现在是钟允名义上的小伯母,是皇上的宠妃,那些陈年旧事便没人敢拿到明面上说了。 江琇莹抓起钟允的手,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她用了狠力气,险些将他的皮肉咬破,她想让他疼。 突然被来了这么一下,钟允面色自然难看,声音难免大了些:“好好的,你发的什么疯。” 他见那双总是笑着的杏眼涌出一片水光,像是要哭了。 钟允不会哄人,懒得哄,也不知道怎么哄,只觉得前人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再正确不过的言论。 分明上午还好好的,她给他做了大棉袄,虽然他没穿,他给了她大园子,她也很开心。 莫名其妙就翻了脸。 倘若在床上,他是允许她咬他的,他身上每一块肉随便她咬。倘若下了床还咬他,就是大胆,无法无天。要不是看她快哭了,他非要好好训她一顿。 他一时没收住气息,声音不小心又大了:“别哭。” 江琇莹咬完钟允,心里舒坦不少,本来已经把眼泪摁回去了,听他大声说她,加上心里头想着伤心事,小嘴一扁,眼泪跟断了线的水晶珠子一般,直往下掉。 钟允被这女人梨花带雨的样子闹得头大。 他让她别哭,就是在哄她,他都哄她了,她怎么还哭。 恃宠而骄,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倘若他不加管教,不几日她就要爬到他头上去了。 于是他正色道:“本世子第一次哄女人,你当感到荣幸。” 江琇莹听完,水汪汪的眼睛亮了起来,擦了眼泪不哭了,抱着他的腰往他怀里钻。他说他第一次哄女人,说明他心里是有她的,是喜爱她的。 他没哄过别的女人,单哄过她。 “哄女人不是这么哄的,”江琇莹从钟允怀里抬起头,抱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双唇贴上他的,片刻后松开,“应当这么哄。” 说完红着脸往前头先走了。 钟允摸了下自己的嘴唇,她舔了他的唇缝,蛮横地撬了他的牙齿,小舌闯进他嘴里,温柔跟他缠在一起。 她简直大胆,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强吻于他,天下哪有女人敢这样待男人的,此乃强盗行径。 赵安从院墙上翻进来,禀报道:“世子,院子那边安排好了,不会出差池。”说的是长春苑旁边藏着秘密的凝风轩。 钟允嗯了声,见赵安杵着不走:“还有事?” 赵安犹豫了一下,关切道:“世子身上的风寒可是加重了,可是又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 钟允:“太阳晒的。” 赵安抬头看了看:“今日这太阳也不大啊。” 钟允:“那便是风吹的。” 赵安伸出手,认真地感受了一下:“今日无风。” www.sad4.cc。m.sad4.cc 7、第 7 章 既太后不喜人穿着过于花哨,喜欢素雅一些的,江琇莹便没再折腾衣着打扮了,回了房,拿起绣了一半的绣品绣了起来。 她什么都学得很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这刺绣,总绣不好。 江家曾花重金请最好的绣娘教她,教了好几年也没学好,绣出来的东西毛毛躁躁的,形也不准,还经常留下绣洞,最后活生生把那脾气很好的绣娘气走了,还发誓今生都不会再收徒了。 江琇莹手上用的银丝灰线,给钟允绣帕子,正绣着一朵梅花,不小心把花瓣绣歪了,只能拆了。 她有点泄气地将绣架放在桌上,让悦瑾换了张绣布,把她摁在椅子上:“悦瑾,你绣工好,你帮我绣。” 从前在江家,母亲要检查她的绣品,她常让悦瑾帮她,母亲疼她,睁一只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悦瑾从椅子上起来:“小姐,这是给姑爷贴身用的东西,悦瑾绣不合适。” 江琇莹又把她摁在椅子上:“我绣的不好看,世子肯定不喜欢,他若不喜欢,别说贴身带着了,是用都不肯用的。” “他一向严苛,倘若见着我的绣工差成这样,肯定要骂人。” 悦瑾偷着帮小姐绣花已经绣出经验来了,绣得又快又好。 江琇莹也没闲着,同悦瑾一起,另外拿了张底布绣了起来。她想到钟允给她的大园子,突然良心发现,觉得用别人的绣品说是自己绣给他的不好。 两张帕子绣好,一同放在桌上,悦瑾绣得极好,那梅花栩栩如生,仿佛要从雪缎上飘下来一般。 江琇莹绣得依旧不好,还留了个不大不小的绣洞在上面。 她最终还是选了自己绣的那张,再差也是她亲手绣的,他若骂她,那便骂吧。 已经是亥时,晚饭后有段时间了,钟允还没回房。 江琇莹去厨房,亲自煮了些桂花小圆子,端去书房给钟允当宵夜。 只见他坐在灯下,手边放着一叠厚厚的公文,江琇莹走上前:“明日要进宫,世子早些歇着吧。” 她瞧见书桌上放着一个紫檀木匣子,上面挂着锁,锁是开着的:“原来夫君也有藏东西的小箱子。” 钟允这只比她的梨花木箱子小很多,约莫只能放些小物件。 钟允吃了几口小圆子,放下汤碗,将那匣子上了锁,神色戒备:“一样旧物。” 江琇莹便知道了,这又是不该她关心的事,她委屈极了:“不给看就不看好了,做什么要这么凶。” 钟允不觉得自己哪里凶了,他方才只是一时紧张,声音大了一点罢了。 “没凶你。” 钟允吃好小圆子,江琇莹递了张帕子过去。 钟允接过来擦了下嘴,看了一眼帕子上面绣着的梅花,没说什么。 江琇莹给他的是悦瑾绣的那只,他方才凶她,还对她满眼戒备,对她藏着秘密和隐私,不配用她亲手绣的帕子。 江琇莹端着小圆子走了,临走时看了一眼钟允手边的紫檀木箱子,她不是个没心没肺的,隐约能猜到一点什么。 江琇莹走后,钟允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只白色的帕子。 两年前,他被人追杀,身中毒箭躲进山洞里,一个姑娘帮他将毒箭拔出,逼出毒素,敷上解毒的药草包扎好,救了他一命。 当时他身中剧毒,视物不清,加上山洞光线不好,他没能看清她的脸,只闻到她身上梅花的暗香。 等他从昏迷中醒来,她已经不见了。 好在她改了主意,回来找他了。他那时知道,她叫柳梦娇,就是如今的柳贵妃。 他手上这只帕子便是她给他包扎时留下的。 帕子上绣着一枝粉色的梅花,其中一朵绣坏了,花瓣十分没精神地耷拉着,十分可爱。 他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既苦涩又难受。 钟允将帕子锁起来回了卧房,江琇莹已经上床了,平常她喜欢面对着他,往他怀里钻,此时却是背对着他。 他脱了衣裳,掀开被子床上,从后面抱着她,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后背,许久之后开口:“我既娶了你,便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她要他的人,他给。她若还想要他的心,那就是她贪心,不应该。 他抱着她,压着她,嗅她颈间梅花香,细细吻她的嘴唇,抬手灭了床头油灯...... 第二日,江琇莹跟着钟允一同出门,去宫里见太后再去皇后宫里赴宴。 马车停在宫门口,江琇莹提着裙摆钻出帘子,握住钟允朝她伸过来的手,下了马车。 她听了钟允的话,按着太后的喜好,挑了素雅的杏色衣裳,裙摆绣淡雅的梅花,配着清丽的妆容。比平时看着多了几分乖巧。 钟允进太后宫里可以不用通传,直接便能进去。 当今太后是前朝皇后,育有两子,一个是二十二年前便死了的前朝太子,一个是十六年前失踪了的黎王。当今皇帝不是她所出,皇帝生母是先帝后宫里一位不受宠的良娣。 江琇莹往钟允身侧靠了靠,拉了下他的手。往常她想偷偷跟他拉手,他总要甩开她,还要说她不成体统。 今日他没躲,低声安抚她:“无需紧张。” 到了大殿里面,张嬷嬷来说,让世子世子妃进内殿说话。 内殿连着太后的卧房,是私密地方,足见太后对钟允这个亲孙子的喜爱。 江琇莹跟在钟允身侧进了屋,抬眸看见坐在榻上的太后。 太后穿着大红锦缎长裙,裙摆绣着大朵繁复艳丽的牡丹花,戴着一整套嵌着红宝石的黄金头饰,气质雍容华贵。 江琇莹转头看了钟允一眼,这就是你说的太后喜爱素雅? 害得她穿成这样,一会怎么去皇后宫要被人看笑话了。 钟允装没看见江琇莹的眼神,拉着她上前,两人一同给太后见了礼。 www.sad4.cc。m.sad4.cc 8、第 8 章 江琇莹在皇后殿外,期间看到不少贵女过来,跟她一同等着通传。 贵女们穿着美艳华贵的衣裳,珠宝首饰在阳光下煜煜生辉,行走间步摇流苏轻轻晃动,宝石、珍珠镶嵌其中,衣香鬓影,只有江琇莹一个是素着的。 她忍不住在心里头骂钟允,他骗她说太后喜爱素雅,她才穿成这样的。 得了通传,江琇莹与其他贵女一同进了殿内。 皇后坐在上位,两侧已经有人落座,江琇莹是黎王世子妃,身份不低,除却后宫嫔妃和各位王妃,她坐在靠首的位置。 皇后与进来的每一位世家贵女说话,轮到江琇莹时,多看了她几眼,心里冷哼一声,这位可是差点成了她儿媳妇的人。 长了这么一张祸水脸,勾得她的儿子神魂颠倒,至今念念不忘。 幸而,这祸水被黎王世子娶了过去。 江琇莹坐在桌前,看见有舞女从殿门外头经过,准备进场表演,便知道,宴席就要开始了。 她转头往头位上看了看,没看见哪位嫔妃长得跟她相象,也辨不出来哪位是柳贵妃。 旁边有后宫嫔妃小声议论。 “这柳贵妃真是嚣张,皇后设宴也敢迟到。” “仗着皇上宠爱罢了。” “也不知她给皇上灌了什么迷药,整两年了还恩宠不减,独冠后宫。” 这时有人通报:“贵妃娘娘到。” 江琇莹随着众人的视线看了过去。 见一女子身着藕色华服,姿态婀娜,被宫女簇拥着进来,停在大殿中间,躬身向皇后行礼:“妾来迟了,望娘娘责罚。” 皇后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迟到习以为常,懒得计较一般,挥了下手:“入座吧。” 柳梦娇便坐了下来。 她今日来迟并非有意,上午穿赴宴衣裳时,一个伺候的宫女不小心泼了茶水上去,她非要穿那套,让人将衣服上的茶渍处理了一下,耽搁到现在。 一旁一个位分低的嫔妃恭维道:“姐姐今天这身衣裳真好看,这刺绣巧夺天工,妹妹瞧着这缎子上的梅花都要飘出香味来了。” “这天下再没有人能把梅花穿得比姐姐更好看了。” 另一个嫔妃说:“可不是,要不陛下怎么赐了姐姐‘梅花仙子’的封号。” 柳梦娇笑了一下,头上梅花簪子垂下的流苏随之轻轻晃动,娇声道:“什么梅花仙子,净是些虚名。” 她捏了颗葡萄吃,往对面席位扫了一眼,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那位黎王世子妃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 一众锦衣华服中,就她穿着素雅,显得十分纯净、灵动,颇有几分出尘的气质,这一屋子的繁华反倒成了衬托她一个人的布景。 此女子当真是好心机。 江琇莹只在柳梦娇刚进来的时候因为好奇多看了她几眼,看完觉得不过如此,没有她自己好看,就没再去看她了。 吃好宴席,皇后又带众人去后院赏花,自己坐在暖亭里喝茶,让大家随意,不用拘着。 在场贵女、贵妇、后宫嫔妃,许多人相互之间是认识的,有些还出自同一家族,很快便三三两两聊到一处去了。 江琇莹看了看,没看见与自己相熟的,便独自去了院墙一处赏花。 虽是冬天,院里依旧花卉繁多,大朵艳丽的月季、黄的白的菊花、紫红的蟹爪兰、水红的仙客来,林林总总百余种。 最好看的当属墙边那丛粉白梅花,映着后头的黛色砖瓦,层层叠叠间别有一番韵味。 江琇莹停在这丛梅花前,踮起脚尖,轻轻嗅了嗅眼前一朵。 “黎王世子妃也喜爱梅花?” 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江琇莹回头,看见是伯爵府钱家嫡女钱杏儿。 她与钱杏儿不熟,只远远见过一两次面,话都没说过。 江琇莹不喜欢她,对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不舒服,像在居高临下地打量什么物件一般。 钱杏儿一个伯爵府的,别说跟黎王府了,比侯府还要差一个等级,如此傲慢,全是仗着她的闺中密友柳贵妃撑腰。 柳梦娇入宫后,钱杏儿对黎王世子起了心思,一心想要嫁进黎王府。 得知钟允曾有意向柳家提亲,她开始学习柳梦娇的习性和喜好,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全拔了,叫人种上梅花,屋里整日点着梅花熏香,衣裳首饰也全换成梅花图案样式。 然后整日设计与钟允偶遇。 有一日,终于被她在刑部门口堵到了人,又是丢帕子又是假装昏厥试图倒在钟允身上,结果,人还没倒进他怀里,天下就掉下来好几个高手,把她当成刺客抓进了刑部大牢。 她一个贵女,无端惹上牢狱之灾,出来时大病一场,险些没了半条命。 这事整个平京名流都知道了,她被人笑话了一整年,呆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 钱杏儿看了看江琇莹衣摆上绣着的梅花,心里十分不服气,同样是学柳梦娇穿戴梅花,凭什么江琇莹就嫁给了钟允,她反而得到了好一顿羞辱。 钱杏儿抬手摘了朵梅花,笑了一下,故意挤兑道:“天下女子许多都爱学柳贵妃,模仿她赏梅,可惜没一个比得上她神韵之万一。” 旁边站着好几个贵女,都知道当年钱杏儿攀附黎王世子反被羞辱的事,又见她找世子妃说话,便假装赏花,捧着蜜饯盒子,在一旁边吃边看戏。 听了钱杏儿的话,贵女们想,这段位够高的,柳贵妃身上有皇上御赐的“梅花仙子”封号,谁敢说自己穿戴梅花比她好,就是打皇上的脸。 这话根本没法接。 钱杏儿借着柳贵妃的势咄咄逼人,众人不禁对这娇娇柔柔无端惹上麻烦的黎王世子妃多了几分同情和好感。 江琇莹从小喜爱梅花,从来没有学过谁,模仿过谁。没道理柳梦娇喜欢了,她就不能喜欢了,天下没有这样霸道的。 “贵妃国色天香,自然好看,”江琇莹轻轻地笑了一下,姿态温柔大方,“天下女子各有各的美,皇上喜爱贵妃,琇莹之美取悦世子一人。” 她转头看了看一旁正在赏花的大皇子妃,恭敬道:“正如大皇子爱皇子妃之美。” 众所周知,当朝大皇子是出了名的宠妻。 江琇莹这番话言外之意便是,什么美不美的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心上人,点名了她和钟允的和美,狠狠刺了钱杏儿一下。 看戏的贵女们不禁对江琇莹另眼相看,本以为是死局,竟被她答得滴水不漏,不但捧了皇上的颜面,还笑盈盈地打了钱杏儿的脸。 钱杏儿气得脸都白了,狠狠瞪了江琇莹一眼,若不是怕犯了忌讳,她真想晃着江琇莹的肩膀,好好问问她,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冒牌货色。 她看了看江琇莹这一身素雅的穿戴,又开始发难:“皇后设宴,世子妃竟穿成这样就来了,不觉得太敷衍了吗。”这是不给皇后面子。 江琇莹:“太后旨意。”其实是被钟允骗了。她到现在也没想出来,钟允骗她这个做什么,他这个人平时没这么无聊。 钱杏儿自然不信江琇莹的鬼话,她知道太后喜欢雍容华贵,越是红的艳的金的银的越爱穿。 钱杏儿笑了一下,端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世子妃穿成这样去见太后,真的没被打出来吗?” 一旁看戏的贵女瞧了瞧江琇莹这身穿戴,心里说,世子竟没有提醒她一下吗。 钱杏儿是讨人厌,但她说得不无道理,江琇莹这样是讨不到太后喜爱的。 江琇莹:“太后慈爱,对小辈们甚是亲切。” www.sad4.cc。m.sad4.cc 9、第 9 章 江琇莹听着钟允的话,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就是那日回侯府看母亲,她搬回来的那个梨花木箱子,疑心他像父亲一样不让她开铺子,把箱子里的手稿册子说成是写给他的情思。 那时他不在意,连看都没看一眼,才让她逃了过去。她以为他早忘了,没想到会被他拿出来说。 那箱子并不大,只能装得下手稿册子,被他说成一大箱子,要用薄纸填满一个大箱子可不容易。 合着她这两年什么都没干,整天没日没夜地给他写情书了? 只是那二皇子有些可怜了,身上穿得单薄,还被钟允用那种话扎心窝子。 钟允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即使曾经她江琇莹知道自己是准二皇子妃,还不是每天想着他,思念着他。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 钟祁被气得差点吐血,打架的时候分了神,钟允手上没个轻重,刀尖再往前一点,就要把钟祁从墙上逼下来了。 皇城砖瓦年久,有些许松动,钟祁没站稳,险些跌下去。 江琇莹怕钟允伤到钟祁,不好收场,在下面喊道:“世子,快些住手,别伤了二皇子。”即使钟允受皇上和太后喜爱,伤了皇子不是小事。 钟允听见江琇莹的声音,朝她看了一眼,收了剑,从墙上下来。 江琇莹瞧着他,见他面色比方才更冷了,觉得莫名其妙。 皇后走上前,把钟祁叫到跟前教训了一顿,昨日她才送了件虎皮裘衣到二皇子府,他这好好的虎皮不穿,非得盯着人家的大棉袄。 皇后当即在心里决定,过年前后无论如何要给二皇子选妃了,等他有了自己的妃子,就好收心了。 大皇子已经有了皇子妃,倘若他们先给皇帝诞下皇孙,可就糟了。 钱杏儿手上捏着帕子,一看看看江琇莹,一会看看二皇子,又看看钟允,心里十分困惑。 江琇莹不是不受钟允宠爱吗,她只是一个替身,世子身上怎么还穿着她亲手做的大棉袄,还因为她跟二皇子打了起来。 钟祁将剑扔给一旁侍从,整理衣裳时抬眸看了江琇莹一眼,目光微微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偏又不得不咽下去,最后什么也没说。 皇后带着二皇子往内殿走去,进了殿,关上门,让他跪着。 钟祁知道自己今日冲动了,毕竟,江琇莹已经嫁给钟允了。 可若不是钟允嘴贱,说江琇莹给他做大棉了,他穿着那大棉袄,像一只花孔雀一样在他眼前显摆,还说她给他写了那么一大箱子情书,他能不气吗。 “她现在是你堂嫂,”皇后伸手点了点钟祁的脑门,气得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情种。” 钟祁心里也难受,低着头,低声道:“母后,她原本是该嫁给我的,就差一点,她差一点就嫁给我了。” 皇后恨铁不成钢:“自古以来,能当上帝王的,哪个不是灭情绝爱,无情无义。” “等你将来入主东宫,当了皇帝,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钟祁眼神一亮,像一束光照进了无生机的枯井里,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声音也多了几分活力:“儿臣明白了。”说完便走了。 皇后气得发抖:“你明白什么了!” 她后半句“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根本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宫殿外头,皇后走后,其他人也都散了,各贵女、贵妇出宫回家,嫔妃回各自宫里。 最后只剩下江琇莹和钟允,还有一个柳梦娇也没走。 钟允转过身,欲带江琇莹回王府。 江琇莹一直盯着钟允看,怕他看柳梦娇,也怕他不看柳梦娇。 他真的就没有多看柳梦娇一眼,方才一群人在时,他的目光也只是轻轻扫过去,是正常的臣子对待后宫嫔妃的态度,没有任何僭越。 “世子。”江琇莹跟在钟允身侧出宫,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柳梦娇叫住了他们。 江琇莹转过身,钟允只停了脚步,并未转身。 柳梦娇说:“上回香雁传了假话,影响了世子、世子妃洞房和睦,我向世子道个歉。”她在别的臣子面前自称本宫,到了钟允面前就成了我。 “回头我让柳家选几个机灵、懂分寸的丫头送去王府,就当赔罪了。” 钟允转过头,眉眼一如平常地冷峻,语气浅淡,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不用。” 说完便走了,走了几步察觉江琇莹没跟上,转头看着她,皱眉道:“跟上。” 江琇莹不是不想跟上,她是根本跟不上,他步子迈得太大了:“你不能走慢点等等我吗。” 她觉得委屈,对他产生埋怨,声音低得仿佛在自言自语。 柳梦娇站在原地,看着钟允走在前头,江琇莹在后面连走带跑,跟得十分辛苦,一副不受宠的可怜样。 替身就是替身,永远不可能跟她这个正主比。 柳梦娇想起从前,钟允中了毒箭,伤好之后去柳府登门道谢,他想约她出来,又不好单独约,便叫了许多世家子女,一群人去长公主府里的池塘钓鱼。 她的马车坏了,他扶她上马,亲手帮她牵着缰绳,陪着她走了一路。 期间被他的好友起哄,她看见他低头浅笑。 如今他就算娶了江琇莹又怎么样,只要江琇莹这个替身一天在,就说明他一天都没忘记过她。 柳梦娇正要转身回宫,看见江琇莹站着不动了,似乎是放弃追赶钟允了,她看不见她的脸,她猜她在哭。 www.sad4.cc。m.sad4.cc 10、第 10 章 江琇莹来到长春苑。 工人们正在收拾温房,等温房做好了就种上红花、玫瑰、月季、夹竹桃,过完年天气暖和了移植在外头,直接就可以开花。 这片花海就是她的江山。 悦瑾时刻记着侯夫人的话,怕小姐突然被气得清醒过来,无法接受周将军牺牲而她另嫁他人的事实,做出什么傻事来。 悦瑾在心里怪世子对小姐不够体贴。在宫里时,小姐跟不上世子的步伐,让世子背,世子不肯,回了王府也不好好哄一哄,还跟小姐抢布料。 她又怕小姐真被气醒,只得昧着良心替世子说话:“世子宠爱小姐,给了小姐这么大一个园子,还支持小姐开铺子。” 江琇莹在长春苑逛了一圈,心里开心许多,心情一豁达,对钟允就没那么气了,谁叫她爱他呢。 江琇莹边走边说道:“过几日去街上逛逛,看看铺子开在哪里好。” “厨房里那位刘婆我瞧着好用,到时就请她去铺子里帮忙。”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长春苑的另一角,隔着七八米远的地方就是凝风轩,王府禁地。 此处看着安静,院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但只要接近,就会有护卫从天上掉下来,个个带刀,凶神恶煞,谁都敢杀。 江琇莹随口聊道:“你猜世子会在里面藏了什么?” 悦瑾歪着头想了想:“要说是金银财宝金山银山吧,世子不是那种爱财如命的人,要说别的什么,悦瑾真猜不出来。” 江琇莹远远瞧了瞧,想从门缝往里面看,可惜,那门关得十分严实,半点看不见。 “那里头不会藏着什么女人吧?” 悦瑾赶忙说:“小姐不要多想,世子不是那种人。” 江琇莹一转头,看见钟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手上拿着那件大棉袄,往她身上一扔:“破了个洞,你给我补。” 江琇莹展开看了看,对钟允说:“没有一样的布料了,用别的布料补出来不好看,会被看出来是打了补丁的。” 他一个身份尊贵的王世子,倘若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裳出门,被人瞧见了,是十分不合体统的。 她提出来给他做一件新的,他不肯,像个任性的小孩一般,非要这件。 江琇莹笑了笑,露出一对小酒窝:“因为这件是阿琇给夫君做的第一件衣裳,夫君很珍惜。” 钟允看了她一眼:“见过自作多情的,没见过像你这般自作多情的。” 他珍惜是因为这件棉袄暖和,还能时不时地穿出去气钟祁。 天已经黑下来了,半空挂着一轮弯月,一旁坠着几颗星星,看上去又深又远。 旁边几个丫头挑着灯笼,灯影在地上晃动。 江琇莹上前,抱着钟允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上:“一会是去王妃那吃饭吧。” 平时他们是分开吃的,江琇莹和钟允一块,王妃爱清静,没跟他们一起,王爷的另一个小妾也是自己吃。 一个王府分了三家。 今日是冬至,冬至是要和家里人一起吃水饺的,上到皇宫,下到百姓,每一家都是这样,连远游的游子都要在这一天赶回家吃团圆饭。 江琇莹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这顿饭该和王妃一起吃。 钟允:“不用。” 江琇莹有些诧异,想到钟允和王妃之间有些疏离冷淡的母子关系,没有多问。 自从黎王失踪,每年冬至钟允都是一个人吃饭,从六岁到二十二岁,每一年都是。今年有点不一样,他身边多了个人。 尽管这个人非他心中最爱,好歹也是个人,能呼吸能说话,是个活人。 钟允蹲下来。 江琇莹忙道:“夫君可是身子不舒服?”说着去摸他的额头。 钟允偏头躲了一下,语气无奈:“上来。” 江琇莹这才知道,他要背她。这处园子还在修葺,地上不平整,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并不稳当。 江琇莹爬上钟允的背,被他背着走。 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耳朵,摸着有点凉:“冬至不吃饺子,就会冻坏耳朵,一会夫君多吃点。” “厨房做了牛肉芹菜、冬菇虾仁、荠菜猪肉、豆腐粉丝馅的,还有各种甜汤圆,夫君喜欢吃哪种?” “今日在宫里,听见别人说,今晚宫里放烟花,吃好饭正好去看。” 钟允不吭声,这不妨碍江琇莹说话。 她絮絮叨叨了一路,被他背回了饭厅,桌上的水饺冒着热气,汤圆里浮着干桂花,满屋子热热闹闹的香味。 先来的是太后派来的太监,送了一大盘水饺和其他吃食,还让带了话,说吃了水饺可以早生贵子。 太监走后,江琇莹红着脸,拿胳膊碰了下钟允,小声问:“太后说的是真的假的,吃水饺真的可以生小娃娃?” 她只听过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连起来讨一个早生贵子的吉祥话,没听过水饺也有这个寓意。 钟允坐下来:“她老人家以前还总跟我说,穿大棉袄可以早点娶上媳妇。” 江琇莹笑了起来,知道太后在逗他们。 等她尝了一个水饺才知道,太后并不是在逗他们。 水饺里分别包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太后是真的在认真催生。 江琇莹吃了几个水饺,侧过身子对钟允说:“今晚我们试试,看这吉祥话准不准,到底能不能怀上小娃娃。” “我听人说,男子在上面怀儿子,女子在上面怀女儿,夫君今晚想在上面还是下面?” 钟允往一旁挪了挪,像是不愿意跟她坐在一块,又训她:“你好好吃饭。”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害臊。 一旁两个伺候晚饭的婆子没忍住,偷笑出声,钟允耳朵尖,听见了,又往一旁挪了挪。 江琇莹觉得钟允像一只猫,逗一下,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怪好玩的,于是跟着他挪,然后钟允再躲。 江琇莹咬着他的耳朵说话:“世子竟然这般纯情吗,世子在床上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钟允:“你走。” www.sad4.cc。m.sad4.cc 11、第 11 章 江琇莹乘着马车到了侯府,没让人提前通报,是悄悄来的。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饭厅,老远就听见里头传出来的笑闹声,离近了闻到饭菜香,她甚至能闻出来是哪些菜。 江琇莹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里面看,江璃儿正在被嫂嫂逼着表演节目,唱小燕子穿花衣。母亲正在教训哥哥,嫌他衣裳穿得少,父亲恭敬地看着桌子中间一道花炊鹌子。 必然是皇帝赐菜了。 安远侯府,侯爷江景越掌兵部,从皇帝还是皇子时就在暗地里帮他办事了,皇帝登基后,侯府成了功臣,受尽恩宠,每年都会得到赐菜。 江琇莹悄悄打开门,手放在唇边,让屋里的大人们不要说话,绕到江璃儿身后,蒙着他的眼睛。 江璃儿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兴奋地大喊出声:“姑姑,是姑姑回来了!” 江琇莹松开手,捏了下江璃儿的鼻子,笑着说道:“璃儿是怎么猜出来的?” 江璃儿仰着头,在江琇莹衣裳上蹭了蹭:“姑姑香,手软。” 江琇莹身上常年带着一股梅花暗香,很容易就会被分辨出来,她给父亲母亲兄长嫂嫂各问了好,让悦瑾把礼物拿进来,一样样分了下来,满屋子欢乐。 林玉清上前,握了下江琇莹的手,没觉得凉,又拉着她坐下来:“今日冬至,你不在夫家陪着,怎么能跑回娘家,这于理不合。” 江琇莹答:“是世子准我来的,我让他一块来,他不肯。” 林玉清嘴上说江琇莹没规矩,心里头还是高兴,自从女儿嫁出去,她没睡过一天好觉,整天担心了。 林玉清又问:“世子带你如何?” 江琇莹还没来得及答,江璃儿钻了过来,奶凶奶凶地说:“钟允那厮敢对姑姑不好,我就咬他,把他咬疼,他就不敢了。” 说着还亮出了自己的武器,那豁了两颗的门牙。 贾婷兰忙捂住江璃儿的嘴巴,低声训斥他:“休要胡言。”贾婷兰便是江琇莹的嫂嫂,贾家的嫡次女,有个姐姐在宫里,是正三品月妃。 江琇莹把江璃儿抱到自己腿上抱着,给他擦了擦鼻涕,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脸:“璃儿说得对,咬他。” 林玉清看了江佑安一眼,警醒他:“不要什么话都在小孩子面前说,迟早闯下祸害。”江璃儿才五岁,许多言语和待人的态度都是从大人身上学来的,钟允那厮,这几个没规矩的字,必然是听他爹说的。 江琇莹拿起桌上的砚台,对江佑安说:“这砚台是从世子那拿来的,回头哥哥就用这砚台写字,参他。” 江佑安是个妹控,前几天见妹妹对钟允那坏人护着的样,心里头不爽。 江琇莹此番话深得江佑安的心,两人商讨起来,明日参钟允一个什么好。 江琇莹说,要不参他一个姿容过于清俊,引得许多女子心痒又心碎,是个罪恶昭彰的偷心贼。 江佑安瞪了江琇莹一眼,又十分无奈地笑了一下,剥了个橘子递给她:“兄长尝过了,甜的。” 江琇莹一边跟家里人说笑,一边吃橘子,不时投喂一下江璃儿。 一个橘子吃完,她抬眸看了一眼窗外。 月牙挂在天边,依旧是那几颗星星,连位置都没变。她想到在院子里练剑的钟允,那棵大树砸下来时发出的声音,又闷又重。 江景越吃了几口赐菜,说出去散散步,嘱咐了江琇莹几句便走了。 林玉清知道,他那哪里是去散步了,定是去了郭姨娘那,陪那娘俩吃下半顿饭了。 林玉清不敢让江琇莹在侯府耽搁太久,让人打包了几盒宵夜,赶着她走。 又趁江琇莹不注意,悄悄拉了悦瑾说话。 悦瑾说小姐和姑爷和睦,偶尔闹些小矛盾小脾气,也都过不了夜,基本哄哄闹闹睡一觉就好了,暂时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心事。 林玉清说自己的眼皮子跳得厉害,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嘱咐悦瑾,倘若王府那边真出了事,定要叫人快马过来送信。 江琇莹坐上马车回王府,行到一半,被巡逻的官兵拦了下来。 王府护卫亮出腰牌:“黎王府的,里头坐的是世子妃。”这样便不用下车被检查了。 为首的官兵看了一眼腰牌,仔细打量了一遍马车,躬身:“此次捉拿的是朝廷叛贼,每一辆都要搜,请世子妃下车。” 王府护卫:“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古板呢,难不成怀疑我们世子妃在马车里窝藏犯人?” www.sad4.cc。m.sad4.cc 12、第 12 章 江琇莹抱着钟允的胳膊进了卧房,抬眸看见挂在衣架上的那件苍蓝色绣白鹤的大棉袄,想到今日在宫里,钟允和二皇子抢这件大棉袄。 又逗钟允:“世子这大棉袄阿琇瞧着喜欢,也想穿,世子可否割爱?” 钟允把那棉袄拿下来扔给江琇莹:“先把破洞补上。” 江琇莹拿了针线,坐在桌边灯旁,可惜没找到一样的布料,只便挑了件颜色和质感接近的:“补丁上绣一朵梅花吧,用灰色的暗线。” 钟允斜靠在窗边,低低嗯了声。 江琇莹做好绣架,开始在布料上绣梅花,一边说道:“阿琇绣工不好,绣得不好看,世子别嫌弃。” 钟允没说话,倚窗看着给他缝棉袄的灯下美人。 她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襦袄,白色锦带束着纤纤小腰,三千青丝用一支白玉兰簪子馆着,低头时露出一截雪白天鹅颈,他的那件苍蓝色棉袄铺在她腿上,与她身上的蓝白色连成一片。 被绣针扎了一下,她拧着眉,轻轻吮着手指上的血珠子。 他盯着她的嘴唇和手指看,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身上生出一股燥热,眼眸不自觉深了几分。 江琇莹刚绣好一个梅花枝子,房里突然一亮,接着连亮了好几下,耳边听见似近似远的炸裂声,抬眸看见天上升起无数烟花。 那烟花来自皇宫的方向,花瓣如雨,笼罩了半边天,绚烂好似白日。 这便是那太监说的,皇帝送给柳贵妃的礼物了。 江琇莹看着钟允,焰火在他身后灿烂成一片,将他整个人照得忽明忽暗,五彩也变得斑驳,杂乱不堪。 不知钟允站在皇帝给柳梦娇的泼天宠爱里想着什么。 她心里不痛快,手上的刺绣也不愿意绣了,拿起腿上的大棉袄往桌上一放:“我今日累了,缝不动,不缝了。” 她洗漱好,卸了妆面,脱了衣裳上了床,面朝墙壁,背对着钟允。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哭得快睡着了,感觉身后床垫陷了下去,男人从后面紧紧抱着她,鼻尖埋在她颈间,深深嗅着。 江琇莹用手肘使劲撞了下钟允,让他滚蛋,还用脚踹他。 若是平时,他定要沉着脸说她不成体统,敢骂自家夫君,还用脚踹夫君。此时他却没动,连她用牙齿狠狠咬他的胳膊他都没动。 江琇莹抓起钟允的手,又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咬上了就不松口,磨得他手上破了皮出了血。 他像是不知道疼,任由她撒泼撒野。 她又去踹他那里,这回终于把他惹恼了,他抓住她,紧紧禁锢着,狠狠咬了她一口。 她疼了,又开始哭,呜咽着骂他:“王八蛋。” 很长时间以来,她不敢在他面前提到柳梦娇的名字,不是怕他不高兴,是怕伤着她自个儿。 说是很长时间,其实也不长,他们成婚不足十日,连婚假都没过,她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好像自己已经爱了他很多年。 她伸出手,去抓他眼角那粒泪痣,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长长划痕,从眼角到脸颊,她指甲里沾了他的血迹。 她用那双哭得微肿的眼睛看着他,终于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你心里头是不是还想着柳梦娇?” 他看着她呜咽出声满脸泪痕,觉得她的哭声不好听,让他烦躁了。 她又要开口,他低头吻住她的嘴唇,把她的话全堵了回去。 他尝到她眼泪的咸味,发了狠一般,单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举在她头顶,声音低沉:“别闹。” 他以从未有过的温柔吻着她,直到她不再挣扎,他才又发了狠... www.sad4.cc。m.sad4.cc 13、第 13 章 过了婚假,钟允去刑部办公,江琇莹也没闲着,有时去长春苑看看,时常亲自动手播种花籽,袖子一挽拿着水壶就去浇水,半点不似平时的娇气。 有时待在她的小书房,翻看、整理手稿,用买来的花瓣做唇脂,调试颜色。 晚上钟允回家,她会问他的意见:“夫君,你说,铺子开在哪里好?” “我看花阳街那里不错,有许多卖姑娘衣裳、首饰的铺子,刚好缺一个胭脂水粉铺子。” 钟允正靠在床头看书,低头看了看往自己怀里钻来钻去黏糊得不得了的女人:“你再看看别处。” 他知道江琇莹说的地方,正是刑部门口那条街:“你既然要做事业,就应当专心。” 江琇莹从钟允怀里抬起头:“我当然是认真的。” 钟允勾了下唇,没说话。 江琇莹见他不信,又说了一遍:“我是认真做事业的。” 钟允看完一页书,垂眸瞧着江琇莹:“你敢说你把铺子选在那不是为了看我?” 江琇莹这才反应过来,刑部就在那条街上:“那正好,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出门,乘一辆马车,做个伴。” 钟允:“你想得美。” 他被她看看也就算了,反正她经常偷看他。 倘若他出门办公还要带上个女人,是十分不成体统,要遭人耻笑的。 刑部有个看守就是这样,他的妻子在花阳街卖豆腐,每日中午都要过来看他,导致他每回都要被同僚起哄、笑话,还被上司批评处理不好家事。 江琇莹不敢说,她看上花阳街真不是为了偷看他,开铺子要忙很多事,她亲力亲为,真没那么多时间一趟趟跑到刑部门口偷看他。 最初,她非常黏钟允,看不见他就发慌,恨不能变成他的小尾巴跟着。 近几日,从那晚做了那个不能言说的梦开始,她发现自己没那么黏他了,尤其当她沉迷于调制唇脂,经常半天想不起来他,更没有时时想要偷看他的心思。 第二日,钟允出去后不久,江琇莹也出门了,她打算另外寻一处铺子。 最后,果真就被她寻了个比花阳街那间铺子更好的地儿了。 她换了身朴素的衣裳,把自己装扮成女商人的模样,身边只跟着一个悦瑾,护卫在暗处保护她。 她看的地方在城北,这条街叫永安街,比花阳街还要繁华,除了本地人,还有外地来做生意的,许多江南富商都爱往这来。 江琇莹仔仔细细地将整条街逛了一遍,最后停在街中间一个等待出租的铺子前。 这间铺子对面是平京城最大的一家音艺坊,两边分别有许多卖布料、首饰、鲜花的店铺。 看中这间铺子的不光她一个人,旁边一位白衣公子也瞧上了,两人在铺子门口互相聊了几句。 这公子姓崔,是扬州来的,做丝绸生意。 “我与夫人同时看中这铺子,倘若一同进去,那铺主必然要涨价,对你我都没好处,不若私下里商量个好对策再来。” www.sad4.cc。m.sad4.cc 14、第 14 章 许玉龙快马来到刑部,进了钟允办公的房里。 他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进门就说:“子瑜,你那小娇妻跟一个小白脸跑了。” 钟允,表字子瑜。 钟允正在看文折,是上个月办的案子,从一个走私的贪官家里缴获的牛油脂要对外拍卖了,他在文折上签了字,这才抬眸看了看许玉龙。 他嘴上没说话,眼神很明显在说,你脑子有病。 许玉龙以为钟允没听清,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又说了一遍:“你那小娇妻跟一个小白脸跑了!” 这回声音大了许多,还加了个感叹号。 钟允合上文折,放在一旁,拿起另一个折子,一边低头看一边浑不在意地说:“她被我迷得神魂颠倒,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怎么可能跟别人跑。” 他抬了下眸,看着许玉龙,语气十分不悦:“你自己单身,娶不上媳妇,心里酸,也不当如此编排别人。” 许玉龙:“......” 他承认他是没钟允这么大的本事,一娶就娶了这么一个惊世大美人,但他也是个有德行的,再怎么酸也不至于编排别人。 这时,王府护卫来报,将世子妃今日在永安街上的活动汇报了一遍:“崔公子落脚的客栈就在花阳街,世子妃现在正带着崔公子过来,刚才瞧着已经到了街头了。” 许玉龙看着钟允,嘴上不说话,眼神明显在说,我就说吧。 王府护卫一口气说完,抬眸看了眼钟允,又赶忙垂下眼,躬身撤了。世子的脸色看起来十分正常,一点都没有生气,但他就是感觉到了风起云动的危险,能跑就赶紧跑了。 江琇莹把崔公子送到客栈,又叫人去附近的医馆请郎中。 客栈门口,崔公子对江琇莹道谢:“多谢夫人,回头夫人的铺子开了起来,倘若有用得着崔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江琇莹道:“谢我做什么,是我连累了公子受伤。” 崔公子想到那恶霸一般的林家人:“林家欺人太甚,倘若林家为难夫人,夫人不必怕也不必退缩,大不了报官,求一个公道。” 江琇莹知崔公子是个嫉恶如仇的正派人,为人也很仗义,十分欣赏他。 以她的身份,林家人是不敢动她的。崔公子就不同了,他一个外乡生意人,初来乍到,在平京没什么依靠,很容易被欺负:“公子应当先保护好自己。” 江琇莹转头看了看,花阳街这一带治安很好,刑部在这条街上,再过两条街就是大理寺。 那林家纵是想报复,也不敢挑在这儿,崔公子这客栈选得十分好。 崔公子应了声:“今日多谢夫人,时辰已晚,夫人回家路上小心。” 江琇莹上了马车,走了。 不远处,许玉龙摇了下扇子,转头看着钟允,十分诧异:“你怎么突然冷静下来了?” 方才在刑部,看钟允沉着脸提刀的样子,他以为那位崔公子今日就要命丧平京城了。 钟允:“那人不是来平京做生意的,是来告一桩大案的状的。” 他不想江琇莹掺和进去。 许玉龙收了扇子,看着不远处带着一身伤走进客栈的崔公子:“怪不得选了这么个又是刑部又是大理寺的地儿落脚。” “他要给谁鸣冤?” 钟允:“顾家。”被满门抄斩的前护国大将军顾家,前朝太子妃母家。 许玉龙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压低声音:“他是不要命了吗,这桩案子也敢碰,就不怕被当成同党抓走杀了?” 顾家刚出事那一年,为大将军鸣冤的人不在少数,信大将军忠烈,不信大将军通敌叛国。 皇帝忌讳此案,将那些鸣冤的全抓了起来,打成叛贼同党,抓的抓杀的杀,光流放就流放了上百人。 慢慢便没人再敢上衙门或殿前鸣冤,也不敢私下交谈,被听见替顾家说话的,统统抓起来关上好几月。 最后替顾家说话的人就没有了,但凡提起来,不能说大将军,要说叛国贼。 一旁墙上贴着好几张通缉顾家余孽的通缉令,有的是新贴上去的,纸张崭新。有的已经有些时候了,泛着黄,被撕掉了角,风一吹就从墙上落下来了,被来往的行人踩在脚底下。 钟允让人暗中盯着崔公子,转身回了家。 江琇莹送好崔公子回来之后就去了书房,拿出她那只梨花木箱子,整理了一下手稿,过了许久才察觉窗边站着一个人。 她吓了一跳,抬眸看向钟允:“世子怎么不出声,吓到阿琇了。” 钟允进了书房,走早江琇莹身后,看着她坐上摊放的手稿:“今日铺子看得如何了?” 江琇莹便一五一十地答了,说自己在永安街遇上一个扬州来做生意的白衣公子,公子人好,帮着一块看铺子,略过了林家没说。 钟允在一旁听着,原以为她会担心他吃醋,略过崔公子不说,没想到略过去的是林家。 她若略过崔公子不说,便是心里有鬼,他必然要生气的。 她略过林家不说,他还是要生气的。她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受了委屈,竟不告诉他,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想起她刚嫁进王府时,又娇气又矫情,哪怕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甚至吃饭咬到舌头,都要缠上他好半天,跟他撒娇,要他心疼她,赖在他身上不肯走,黏黏糊糊的,烦死人。 www.sad4.cc。m.sad4.cc 15、第 15 章 外头有丫头进来,说饭做好了,等世子世子妃用膳。 江琇莹将最后一本手稿也放进了那只梨花木箱子里,正准备上锁,看见钟允盯着她看。 “怎么了?” 钟允垂眸:“你这箱子怎么回事,怎么都是手稿,那好大一箱子情书呢?” 江琇莹这才反应过来,她之前骗他说,箱子里装的是写给他的情思,他还在二皇子面前好一番炫耀,后宫嫔妃,平京城数得上名字的贵女、贵妇,全听见了。 她有点心虚:“阿琇害羞,将那些情书单独收起来了,不好意思被人看见。” 她暗自在心里祈祷,希望他像上回在马车上一样,对她写给他的所谓的情书根本没兴趣。 万一他想看,她上哪给他变出一大箱子情书来。 她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不知厨房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昨日那道青虾卷好吃,还想吃。” “世子以为好吃吗?” 钟允抓住江琇莹试图将梨花木箱子锁上的手腕,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眼睛:“你转移注意力做什么?” 他干脆坐下来不走了,非要她拿出情书给他看。 江琇莹只得想法子:“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世子若是想看,阿琇得空便给世子写。” 钟允:“想看看你以前爱慕我时是什么样子的。” 江琇莹拿不出情书,想了个法子脱身。她作出一副委屈状,揪着方才钟允凶她的事不放:“世子方才骂阿琇骂得厉害,阿琇心里难过,不想跟世子说这个。” 钟允瞧了瞧她脸上的眼泪:“那你要怎么样才能不哭?” 让他用她教他的那种强吻的方式哄人他是做不来的,他叛逆得很,不能让她想占他便宜的阴谋诡计得逞。 江琇莹反过来怪钟允:“世子不愿意哄阿琇,阿琇生气了。”说完趁机跑出房门,成功脱身。 第二日,等钟允去了刑部,江琇莹回到书房,将昨晚丢下的手稿整理好。 翻到最底层时,一张写了字的纸从书页中飘了出来。 江琇莹捡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字迹是她自己的:“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又看了看上面的日期,不由皱了眉。 她是三个多月前对钟允一见钟情爱上他的,这张夹在手稿里的一年多以前的情诗又是怎么回事? 江琇莹将那张情书下面的日期裁掉,只留下那行文字,用来应付钟允,要是他下次再问起来,她可以拿出来交差,就说那情书是写给他的。 从书房出来,江琇莹去长春苑逛了逛,巡视了一下她的江山,又让人把长春苑里面的一处屋子收拾了一下,做出卧房和书房,用来休息和调制胭脂。 悦瑾陪在一旁:“小姐将来赚了大钱,就要成为女富豪了。” 江琇莹笑了笑:“对,要比世子更有钱。要是将来他欺负我跟我吵架,像昨天那样骂我,我就在外头买个大院子住,不回来了。” 午饭后,江琇莹换了身女商人的衣裳,出门去了永安街,昨日看上的那间铺子因为林家人横插一刀,没能签上契约。 江琇莹下了马车,远远看见门口坐着一个纨绔公子模样的人。 那人特地搬了张太师椅出来,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听着对面音艺坊传出来的琴声,神色颇为陶醉,一边哼着曲儿,对一旁人说:“玲珑姑娘这琴艺愈发出神入化了,若能请入房内切磋一二便好了。” “可惜人家清高,卖艺不卖身。” 一旁小厮说道:“平京城里多少豪门贵公子想收了她当外室,昨日许公子来,一掷千金,也没能把人逗笑。” “人家眼光高,又痴情,单单喜欢黎王世子。” 林贺文听完琴,看见马车里下来的人,看出来她就是昨日的女商人,见她身边只有一个马夫和一个丫头,估摸着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那些大家贵族有身份的,哪个肯抛下脸面亲自出来经商,一般都是投钱,拿分红。 这位又是一介女流,更不可能是大家出来的了。 www.sad4.cc。m.sad4.cc 16、第 16 章 刑部每个月初一、十五这两日是用来竞拍赃物的。 院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有真心竞拍的,有中间商,也有来捡漏或者看热闹的,满满当当地挤了一院子。 许多常来竞拍的人看见钟允站在一旁,颇为诧异,私下里小声议论:“今日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要拍吗,比如国宝之类的。” 不然没法解释尚书大人会亲自坐镇。 有人回忆之前刑部放出来的消息:“国宝是没有的,很重要或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那就怪了,尚书大人不会也是来竞拍的吧。” “那岂不是更怪,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会看上这些乱七八糟的。” “快看,那边来了个美娇娘,是谁家的,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林贺文听见议论声,转头朝院门口看去,一眼就看见了江琇莹,便得意地对旁人说:“那是我相识,方才还在永安街一同听琴说话。” 旁边人连连对他投来艳羡的目光。 赵安正在帮着清点目录,听见林贺文的话,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是不是活腻了,这般不知死活地话都敢往外说。 林贺文这时候还不知道,他派出去跟踪江琇莹的人早已经被王府护卫打趴下了,还美滋滋地想着,今晚如何与那小娘子春风一度。 苏阳平看见江琇莹,忙叫人搬了软椅出来,单独给江琇莹腾了块地方,又叫人抬了暖炉出来:“谢嫂夫人上次赏赐的唇脂,她很喜欢。” 他说着就脸红了,江琇莹笑了笑:“喜欢就好。” “苏侍郎去忙吧,不用关照我这边。” 苏阳平告退,一旁人再次看向江琇莹,纷纷在心里猜测她的身份,究竟是谁,能引得侍郎如此恭敬地说话。 有人猜是尚书大人黎王世子新娶的世子妃,于是看向院子前头的钟允,见他并没有往这边多看一眼,便打消了猜测。 林贺文冷笑一声:“这还用猜,那苏侍郎定是见人貌美,上赶着讨好。” 有人跟他攀谈起来:“林二公子近日来,应当是看上那批牛油脂了吧。” 牛油脂原本不稀奇,可盛产牛油脂的河西地带闹了很大一场牛瘟,导致牛油脂稀缺,上好的牛油脂更是可遇不可求。 林贺文志在必得:“那是自然。” 近一两年来他大祸小祸惹了不少,生意上也没什么天赋,父亲对他越来越失望,动了想要从庶子里面挑选一个有才能的打理林家生意的心思。 林贺文气得要死,他可是林家唯一的嫡子,林家的产业将来都是他的,怎能交给一个身份低贱的庶子。 近日父亲让他开新铺子,包括今日的竞拍,是在给他机会,锻炼他,倘若他办不好,原本属于他的产业至少一半要落到旁人手上。 林贺文看了看院子里参加竞拍的这些人,论财论势,没有能比得上他的,心中十分得意。 这时,他听见有人问江琇莹:“夫人看上的是哪件?” 江琇莹答:“牛油脂。” 林贺文走过来:“我看你还是放弃吧,今日这牛油脂必须是我们林家的。” 倘若平日,他是乐意将这些东西让与美人的,今日不同,他若丢了这批货,父亲必要骂他无能,影响到他继承林家万贯产业。 江琇莹捧着铜手炉暖手,抬眸看了看林贺文:“那林公子与我便各凭本事吧。” 林贺文笑了笑:“待会儿小娘子就等着看吧。” 一旁有人对江琇莹说:“我看夫人还是放弃吧,林家几乎垄断了整个平京城的胭脂水粉生意,又经营钱庄,最不缺的就是钱,夫人带了多少钱来?” 江琇莹在心里算了一下,嫁妆她一分没动,王府的钱她也没拿,她有自己的小金库,一共三千两黄金。 这批牛油脂她估算过,五百两以内就能拿下。若林贺文硬要跟她争,她最多出到八百两,再多她就不跟了,没必要跟个傻子一样当冤大头。 竞拍开始,苏阳平先报了其他几样东西,没什么热门的,很快被人拍走了。 最后一样是牛油脂:“牛油脂,五百斤,起拍价一百三十两。” 很快有散户跟价,十两二十两地往上跟,一直跟到三百两,跟价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悦瑾帮江琇莹举牌子,喊了声:“三百二十两。” 有人跟:“四百两。” 一下子提到四百两,所有人都看了过去,见是林二公子,便不意外了,很多原本跟价的人已经决定放弃了。 江琇莹喊了声:“四百五十两。” 林贺文看了她一眼,轻蔑地笑了一下:“六百两。” 江琇莹又跟,林贺文咬死不放,最后林贺文喊出一千两。 见江琇莹不再举牌,林贺文走到她身侧,弯下腰,用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手指轻轻蹭了她一下,占了个小便宜,笑道:“小娘子怎么不跟了?” 江琇莹被碰了一下,肩头像被蛇爬过,恶心又厌恶,皱眉道:“林二公子自重。” 她看了他一眼:“那批牛油脂自然难得,却不不值一千两这个价,傻子才愿意花这么多钱。” 林贺文被骂了,不以为耻,嬉皮笑脸道:“小娘子生得美,没想竟是个伶牙俐齿的。” 他话音未落,感觉身侧拍卖台边有道视线射了过来,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像被黑暗中的虎狼狠狠盯住,身上不由出了层冷汗。 赵安去内间端了杯茶出来,走向江琇莹,躬身将茶递过去:“世子妃。” www.sad4.cc。m.sad4.cc 17、第 17 章 林贺文腿软,被小厮扶着才从地上站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哆哆嗦嗦地转头问道:“我方才是哪只手碰的她?” 小厮答:“右手,二公子。” 小厮偷偷看了钟允一眼,那气质矜贵的世子根本没往他们这边看,但他就是知道,今日公子这命算是悬着了。 调戏、轻浮世子妃,就算是老爷来了也救不了公子。 小厮拿出一把匕首递给林贺文,咬了下牙说道:“二公子,丢了手指总比丢了命强。” 林贺文早就吓破了胆,听说要切手指,裆下顿时一股热流,吓得尿了出来,尿液流了一地。周围人忙捂着鼻子往后退。 这些人里许多都是铺面上做生意的,平日里没少被林家欺负,乐得见林贺文倒霉。 “我是卖油的,铺面开得好好的,林二公子来铺面,把我那些油全踹翻了,损失了好大一笔银钱。” “上次我家二子不当心撞林二公子身上,被他一脚踹了出去,气得我娘子去找他拼命,又被他调戏一番。” 林贺文已经听不见周围人对他的指控了,就是听见了也不在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要是没了手指,就是个半残疾,将来别人一看到他的断指就会想起今天的事,说他淫棍,连世子妃都敢调戏。 林家的家业更不可能给一个残疾。 林贺文忙跪在地上求钟允:“世子,方才是我有眼无珠,没能认出世子妃,才口出狂言,求世子绕命。”说完开始哐哐哐磕头,地上被磕出了一片血迹。 钟允看了他一眼,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林贺文被踹到一棵树干上,发出“轰”的一声响,这棵百年老树晃动了一下,仅剩不多的树叶哗哗往下掉。 林贺文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疼,嘴边被逼出了血,靠在树边再也起不来了。 钟允走过去,林贺文又求饶,低声道:“柳家主母是我的亲姑姑,柳贵妃是我表姐,我跟表姐一同长大,感情十分深厚,倘若我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会伤心,会怨世子。” 一旁人没听见,江琇莹离得近一些,耳力又好,她听得很清楚,林贺文搬出了柳梦娇。 她抬眸看着钟允,想看他会如何处置柳梦娇的这个表弟。 钟允看了林贺文一样,收起手上的剑,对一旁人说:“抓起来。” 林贺文被小厮架起来,冷汗直流,有一种不大真实的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手指也没掉,把他关进牢里,林家和柳家活动一番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黎王世子果然对表姐留有私情。 那世子妃是受宠,世子为她一掷万金也不是假的,在表姐面前,这些宠爱不过镜花水月,一击就碎。 林贺文被带走后,刑部院子里的人渐渐散了。 江琇莹把手上拍得牛油脂的文书扔到钟允身上,又伤心又生气:“我不要你的东西,我不要。” 院子里站着不少刑部的人,一路跟着他们身份尊贵手段狠辣尚书大人,从来没见过有人敢这么骂大人的,看热闹看得一时舍不得走了,被苏阳平赶了好几遍才赶走。 钟允不知道江琇莹突然发的什么疯,捡起地上的文书:“你不就想要那批牛油脂吗,给你了怎么又不要了?” “再骄纵也当有个限度,不要以为本世子宠你,就蹬鼻子上脸。” 江琇莹踩着地上被林贺文砸出来的落叶,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钟允面前:“我听见林贺文的话了。” 她质问他:“是不是林贺文真把我怎么样了,只要他提一句,他的表姐是柳梦娇,世子便一概不追究了?” 她看着眼前这张爱极了的脸,他眼角泪痣像凝固的一滴泪,那泪不是他的,是她的。 钟允:“不是已经把他抓进牢里了吗。”进了刑部大牢,不死也得脱层皮。 江琇莹的爆发不是一下子就出来的,从大婚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他心里有别的女人。 冬至那日,漫天烟花下,他对她说,让她跟他好好过日子,她相信那是他的真心话,他是想跟她好好过日子的。 她那时没多想,倘若让他在她和柳梦娇之间选一个,倘若柳梦娇是他可以选择的人,他还会选她吗。 江琇莹擦了下眼泪,故意问钟允:“我若想要林贺文的命,世子愿意给吗?” 钟允垂眸看着江琇莹,见她哭得伤心,心里没由来地烦躁,还有些莫名的慌张。 www.sad4.cc。m.sad4.cc 18、第 18 章 江琇莹听见苏阳平报崔玉的名字,也跟着赶去了大理寺。 崔玉正指着钟允的鼻子骂:“顾大将军一门忠烈,护我大夏江山边境安宁二十年不受外敌侵扰,到头来还被你们这些狗官陷害、辱骂。” 钟允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满口胡言,那顾贼的叛国罪是陛下亲自盖章,怎会有冤。” 崔玉捡起地上染了血的状子,神情似哭似笑,似是自言自语:“倘若顾大将军在天有灵,看见他所保护的人一口一个顾贼地称呼他,你说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后悔。” 朱宴云走过来:“来人,把他的舌头剪下来喂狗,尸体扔到后山喂狼。” 又看向钟允,行了礼:“大人怎么来了?” 苏阳平上前说:“崔玉偷了我们大人的贴身之物,今日就是过来把人带回去审讯。朱大人倘若要把他舌头剪了,我们大人的东西还怎么追回来。” 朱宴云:“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苏阳平说:“太后御赐的一枚平安扣。” 太后御赐之物,朱宴云就算不想放人也不得不放了,对钟允躬身道:“请大人追回平安扣后,将这叛贼同党送回大理寺。” 崔玉从地上站起来,骂钟允:“我行得正坐得直,从小到大也没偷过别人的东西,狗官冤枉人。” 赵安看了一眼朱宴云,怕他起疑心,朱宴云却说:“天下哪有承认自己偷东西的小偷,大人不必吝啬用刑,就算没有活的,尸体大理寺也是要的。” 朱宴云先前已经审查过,这个崔玉身上没有任何价值,他就是一个满脑子热血的愣头青,听别人说几句叛国贼的好话就来鸣冤,以为世人皆醉我独醒,自己是个替天.行道的英雄,可笑至极。 江琇莹站在人群里面,看了看满身污血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的崔玉。 崔玉也看见她了,临走时问了她一句:“夫人找到合适的铺子了吗?” 江琇莹摇了下头:“没有。” 钟允走过来看了江琇莹一眼:“你怎么在这?”他告诉她不要跟崔玉有任何牵扯。 这儿是大理寺门口,她刚才不该接崔玉的话。 崔玉反应过来,察觉自己可能连累了人,闭上嘴不再言语,被刑部的人押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对着大理寺的大门喊:“顾将军忠烈,必不可能叛国,那一连十五日的大雪就是老天爷的意思,顾家有冤!” 钟允:“把他嘴巴堵上。” 崔玉嘴巴被堵上之前还在骂钟允:“狗官!” 天快黑了,江琇莹回了王府,一进院子就看见房门口放着三个大箱子,认出来那是在刑部拍卖时,钟允拍来送给她的牛油脂,花了一万两。 她当时骂他大傻子,败家子,心里其实是有点欢喜的。 可林贺文突然提了柳梦娇,把她心里那根刺挑了起来,让她不得不正视钟允和柳梦娇之间的牵扯,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他光说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救下他的,他又是怎么对她产生情愫的,他一个字都还没说过。 江琇莹等着看,看他会怎么处置林贺文,柳梦娇的这个感情很好的表弟。 这天晚上一直到很晚钟允才回来。 他先去浴房沐了个浴,让人在水里加了香,冲散身上从刑部地牢里带出来的潮湿和血腥气,才进了卧房。 房里只点着床头一盏灯,不似平时他来时明亮。 她睡着了,没等他。 钟允脱掉外衣和中衣,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里衣,掀开被子上床。 她背对着他睡,他从后面抱着她,把她往自己怀里揉。 江琇莹被弄醒了,躲开,不给他抱,身体直往墙边缩。 钟允伸手捞人,她又躲,他便用了蛮力,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鼻尖埋在她颈后,闻她身上的梅花香,低声道:“还气着?” 他力气大,手掌像钢铁般,硌得她骨头疼,她皱了下眉:“别碰我。” 钟允伸手去撩江琇莹的衣衫,像一只缠人的狗一样,低头咬上她:“就碰了。” 江琇莹转过身,抬脚去踹钟允,骂他:“你就是个狗,狗东西,人不能跟狗同床,你滚下去。” 钟允反身压在江琇莹身上,语气微沉:“你让谁滚?”以往在床上江琇莹也会骂他,大多是欲拒还迎的小情趣,今日骂得最狠,都敢让他滚了。 他低头看着她,烫处贴着她,哄她道:“别气了,夫君伺候你快活。” 江琇莹:“我看是你自己想快活吧。” 钟允嘴硬不承认:“我哪有你浪,哪回不是你勾着我。” 江琇莹:“那我今天没勾你,能从我身上下来了吗。” 钟允:“你勾了。” 江琇莹看了他一眼:“我没有。” 钟允:“你对我抛媚眼了,还不叫勾。” 江琇莹闭上眼睛:“这行了吧。” 她一闭上眼睛,他舌尖滑进了她嘴里,撕咬她,拖她跟他一同沉沦。 江琇莹原本伤着心,可跟他纠缠在一起时,她又是快乐的,她想拒绝他,可她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她一边生着他的气,一边又忍不住抱紧他。 她气他,也气自己。 事后,钟允穿上衣裳下了床,走到桌边,拿起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给你的礼物。” 江琇莹用被子捂着自己的身体,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又戒备又好奇地看着他。 他从前从未给她从外头带过礼物,她问:“是什么?” 钟允坐在床边,拽下江琇莹的被子,垂眸看着她雪白的肩头,低下头,重重咬了一口。 www.sad4.cc。m.sad4.cc 19、第 19 章 江琇莹听了钟允的话,这几日都在王府里,没出去。 有时在书房里看手稿册子,有时去长春苑侍弄花草,巡视江山。 温房已经做好了,花籽冒了嫩芽,一旁用来休息的屋子也已经休憩完毕,江琇莹亲自选了些家具,让人归置好,把书房好些调配胭脂的工具也搬了过来,大有要在这儿安营扎寨的架势。 悦瑾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道:“小姐,这张床是不是太窄了点,回头姑爷也要来住,睡不开。” 江琇莹摆弄着床帐上的小挂件:“这儿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我不让他来。” 在长春苑忙好,出来时,江琇莹看了一眼隔壁的凝风轩,好奇钟允究竟在里头藏了什么,起了玩心,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朝那院子里扔了过去。 石子还没落地就被天上掉下里的护卫接着了。 那两个护卫满脸警惕,即使看见江琇莹这个世子妃,眼里的戒备也没松懈半分。 江琇莹愈发好奇,想着晚上问问钟允,里头到底藏了什么。 她去花园赏了会花,往回走的时候听见远处传来琴声,转身看见湖心亭有人在抚琴,是黎王的妾室杨夫人。 王妃免了她的请安,王爷不在王府,她膝下又无子,因此很少出门,平日里不是在自己院子里就是在花园里,经常盯着虚空处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天。 杨夫人二十二年前入的王府,她长得很瘦,颧骨又高,人显得比实际年龄老。她喜爱穿小姑娘的浅粉色衣裳,这与她脸上时常出现的寂寥和死气并不搭配。 杨芙看见江琇莹,停了琴走过去:“世子妃。” 江琇莹应了声。 杨芙看了看她,了无生机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一下:“世子妃身上这斗篷是太后给的吧。” 杨芙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江琇莹随口应着:“太后仁慈。” 杨芙笑了一下,眼角堆起鱼尾纹,薄唇轻轻扬了扬:“世子妃光得太后宠爱没什么用,要抓住世子的心才对。” 江琇莹看了她一眼,语气又疏离了几分:“我与世子琴瑟和鸣,十分恩爱,不牢杨夫人费心。” 杨芙又笑了一下,笑声里带了自嘲:“世子跟他那个爹一样,都是冷心冷面,暖不热的。” 她往前走了半步,低声道:“世子妃可知那凝风轩里藏着什么?” “女人,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 “所以说,男人都不爱自己的正妻,爱的都是妾室、通房、外室,甚至别人的女人。” 江琇莹见杨芙眼神癫狂,笑声渐显凄厉,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皱眉往后退了退。 一旁跑过来两个王府护卫,架着杨芙的胳膊,捂着她的嘴把她带走了,跟护卫一块来的是王妃身边的嬷嬷。 嬷嬷对江琇莹说:“杨夫人精神不好,偶发疯癫,说的都是疯话,世子妃不用放在心上。” 嬷嬷说完,转身跟上那两个护卫,一边说道:“杨夫人是皇上赐给王爷的,你们仔细点,别伤到了。” 江琇莹往花园外面走,嬷嬷最后那句话明显是说给她听的,让她知道,杨夫人是皇帝安排在王爷身边的,暗里告诉她,倘若她与王府一条心,就不要与杨夫人走动。 江琇莹一边走,回忆了一下杨夫人的话,她说凝风轩藏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 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一个痴心爱着自己丈夫的女人是定然要多想,要伤心的,江琇莹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 倘若放在以前,她会非常伤心,吃醋,嫉妒。 她前几日被钟允气着了,这几日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中的男子却不是钟允。那人长着跟钟允一样的泪痣,脸上充满少年意气,不似钟允那般深沉内敛、满眼冷峻。 周围白茫茫一片,她在草坪和鹅卵石上奔跑,脚下开满小黄花,她奔向那人,问他:“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入我梦中?” 那人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她伸手想要去触摸他,她的手却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她摸不到他,眼看着他化成一抹暗红如血的烟雾飞散了。她听见千军万马过境,战场厮杀的声音,一转头,看见他倒在一片血泊中,心脏处插着一支箭。 箭上刻着朱雀,那是处月国的图腾。 江琇莹每每想起这个梦就会头疼,好像也没那么黏钟允。 梦里梦见别的男子,这件事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不然传到钟允耳朵里,她想起冬至夜,他对她说,她心里要是有别的男人,她要是敢离开他,他就杀了她。 这天晚上钟允放衙回来,江琇莹帮他沐浴。 钟允沐浴时不爱让丫头小厮伺候,从前都是自己洗,现在有了江琇莹,每回都让她给他洗。 钟允闭着眼睛靠着桶沿,察觉身后的人好一会没动静,不悦道:“在想什么?” 又训她:“洗个澡就这样走神,是不是根本没把夫君放在心上。” www.sad4.cc。m.sad4.cc 20、第 20 章 听到崔玉的死讯,江琇莹心里偷偷难过。倘若崔玉没有掺和顾家的案子就好了,他为人仗义,做生意也很有经验,她和他应当会成为朋友。 大理寺说崔玉是叛贼同党,没有证据,钟允说崔玉偷了太后御赐给他的平安扣,没有证据。 江琇莹不忍心崔玉落到一个死无全尸的境地,往前走了半步,对钟允说:“阿琇斗胆,问世子讨个人情,可否将崔玉好生葬了?” 钟允垂眸看了江琇莹一眼:“不可。” 他亲自审过崔玉,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来,崔玉手上握着有利于顾家翻案的证据。 在崔玉眼里,他是个狗官,与陷害顾家的奸臣是同党,不肯把自己手上的证据透露出来。 真正的崔玉已经被他秘密保护起来了,尸体是假的,是用一个死囚换下来的。那死囚罪大恶极,强.奸、杀害了不少无辜少女。 畜生的尸体不配得到安葬,扔去喂狼都算便宜他了。 江琇莹不知其间秘密,在钟允出门后不久也跟着去了刑部,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崔玉的尸体弄走安葬。 今日刑部门口别有一番热闹,门口围了不少人。 最里头站着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妻,五十左右的年纪,说求见尚书大人。 江琇莹走近听了几句才知道,那两人是林贺文的父亲和母亲。 她以为钟允砍了李贺文的手指后就把他放了,没想还被关在牢里没出来。她突然有点庆幸,自己不是钟允的敌人。 林父在跟守门的人说话,林母站在一旁抹眼泪,边哭边说:“我儿虽顽劣了些,也是万不敢偷黎王世子的东西啊,他若知道那是世子的,借他一万个胆他也不敢。” 苏阳平出来,神色严峻:“夫人的意思是,我们大人冤枉了林二公子?” 林母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忙说:“不敢。” 林父说:“我儿偷了太后御赐给大人的翡翠吊坠,他的手指已经被砍掉了两根,也算是得到教训了,大人为何还不放人?” 江琇莹心下明白,林贺文并没有偷钟允的东西,是因为轻浮、调戏她。这种事又不好公开了说,钟允才给安了这么个由头。 听林父林母话里的意思,他们应当是知道实情的,周围人多,不敢拿到明面上说罢了。 林母哭的嗓子都哑了,擦了把眼泪鼻涕:“我儿从小就是娇贵着养大的,地牢那种地方又脏又臭,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苏阳平公事公办道:“请两位三个月后再来接人。” 林母哭得更凶了:“三个月,我儿的尸体怕是早就凉透了吧,大人未免欺人太甚,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父扯了下林母的袖子,瞪了她一眼,让她不要乱说话。 林父提出来要单独跟苏阳平说话,有点心思的人一听就懂,这是要私下里贿赂了。 苏阳平拒绝得义正言辞,林家人彻底没辙了。 林父林母带着人从人群中出来,林母还在哭,一边跟林父商量:“要不去求贵妃娘娘吧,贺儿他吃不了那么大的苦,他会死在牢里的。” “我就不信,这尚书大人敢连贵妃的面子都不给。” 柳家主母与林父是亲兄妹,柳梦娇要喊林父一声舅舅。 林母压低声音:“要是娇儿去说,一定能成。”一方面是指柳梦娇的权势,一方面暗指钟允与柳梦娇的那点旧事。 林家人商量好,连府里都没回,直接去了柳府。 柳梦娇是皇帝的宠妃,被恩准可以随时见自己的娘家人。她正在院子里赏花,听见宫人来报,母亲和舅妈来看她。 传了人进内殿说话,柳梦娇听完林母的哭诉,不以为然:“关三个月而已,又不会真能把人关死。” 柳梦娇与林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她原本是柳家的一个庶女,亲生母亲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丫头。柳家嫡女幼时溺水死亡后,柳梦娇被过继到柳夫人膝下,当成半个嫡女教养,她跟林家并不亲近。 她懒洋洋地靠在铺着狐毛垫子的贵妃榻上:“舅母放心,世子做事有分寸,林家现在是官场不顺,但祖上也是出过宰相的,在朝里颇有人脉,他不敢,也犯不着把表弟怎么样。” 林母见柳梦娇不太愿意帮忙,哭得更凶了,一边用帕子抹眼泪一边说:“他都把我贺儿的手指砍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不就是碰了世子妃一下吗,就砍人手指,还把人关进牢里,天下哪有这样暴戾记仇之人。” 柳梦娇正在玩自己的指甲,听着林母的话,手上一个用力,将指甲上画出来的梅花图案划坏了,留下一道白色的划痕。 那个痴心爱着她的男人竟为了别的女人如此大动干戈。 www.sad4.cc。m.sad4.cc 21、第 21 章 醒来了。 院子里有下人拿着红灯笼,踩着梯.子,将灯笼挂在门上。 这些红灯笼是皇帝御赐,但凡有官职在身的,每家都有。对于没有官职的百姓,每家能分到十斤炭火。说今日是叛贼伏法的好日子,要举国同庆。 江琇莹帮钟允穿好衣裳,两人一块出来。 钟允没去饭厅,去了书房,他抓着江琇莹的手腕,把她摁在椅子上,展开桌上的白纸:“喜欢什么图案,本世子给你做灯笼。” 他打量了一下她,见她裙摆上绣的梅花,磨墨提笔:“梅花吧,给你做梅花灯笼。” 江琇莹根本来不及说话,钟允已经在纸上画起来了。 他画画得好,尤其擅长画梅花,小半日画了几十副,让下人包扎成灯笼。 白纸上点点粉色的梅花像是活了一般,点了蜡烛,有橙色的光映在白纸上,温柔雅致,韵味十足,在满天满地的大雪映衬下,十分好看。 钟允让下人把皇帝赐的红灯笼摘了下来,全换成了白纸梅花,给凝风轩也送了两个,挂在大门两边。 通常只有家里出了丧事才会挂白色的灯笼,江琇莹有点担心地问道:“世子把皇帝御赐之物换成白灯笼,会不会惹来祸端?” 钟允站在一个白灯笼下,伸手摸着上头的梅花:“本世子心里有分寸。” 不消半日,整个平京城都传遍了,黎王世子为了哄世子妃开心,亲手画了灯笼,挂满了王府。 下午,江琇莹让人做了点心,带着去刑部看钟允。 刑部的人见是世子妃,赶忙请了进去:“大人在忙,世子妃稍等。” 江琇莹没有多在意,在房间里坐着等了一会。 她打量了一下钟允的房间,窗户上贴着梅花贴纸,屏风上是一幅梅花雪景图,就连笔筒上都雕着镂空梅花,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未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梅花。 江琇莹等了许久,在房里待得无聊,披着斗篷出去了。 刑部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不是什么赏雪玩雪的好地方。 江琇莹看见苏阳平从院子里匆匆走过,叫住他:“苏侍郎。” 苏阳平听见声音,停了脚步走过来,笑了笑:“嫂夫人。” 江琇莹问道:“刑部哪里还有可以玩雪的地方?” 苏阳平指了一个方向:“后院,后院的雪没扫,给兄弟们打雪仗玩的。” 江琇莹:“那我去后院看看吧,一会世子回来了,差人来叫我便好。” 苏阳平突然反应过来,有点支支吾吾地说道:“后院,后院的雪已经被玩脏了,不好看了。” 江琇莹笑了笑:“好,那我便不去了。” 苏阳平前脚一走,江琇莹后脚便去了后院。她疑心苏阳平知道什么,瞒了她。 到了后院,江琇莹放眼看过去,地上的雪十分干净,雪上有两串脚印,脚印上落了薄薄一层新雪,脚印的尽头是一个凉亭,亭边开着大片梅花,粉的白的连在一起。 凉亭里站着两个人影,穿着苍蓝色锦袍的是钟允,另一位是个女子,身形纤细,姿态婀娜,手上拿着一支梅花,正仰着头对钟允说话。 江琇莹认出来是柳梦娇,猜她今日来是给林贺文说情的。 江琇莹让丫头们站在原地等,自己踏着雪,轻轻走了过去。 凉亭里,柳梦娇往前走了半步,钟允往后退了一步:“林贺文轻浮我妻,关他三个月都算少的了。” 柳梦娇垂了下眸,神色有点失落地看着手上的梅花,轻轻摘掉一片花瓣:“你如今对她这么好吗。” www.sad4.cc。m.sad4.cc 22、第 22 章 钟允从凉亭里出来,听见柳梦娇在身后喊他,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隔着漫天雪花看着她:“稍后我会叫人把林贺文放了,今后臣与娘娘再无牵扯。” 柳梦娇往前追了几步:“不可能,只要江琇莹那个替身存在一天,你就不可能忘了我。” 钟允冷声道:“娘娘慎言。” 说完转身走了。 下午的风似乎比清晨更冷,钟允身上穿得单薄,不由怀念起家里那件破了洞,补了一半没补好的大棉袄,还有他的世子妃亲手做的冒着热气的梅花糕。 可惜他现在还不能回家,他还有一堆事要忙,便把赵安叫了过来:“叫人回府告诉世子妃,今日宵夜做梅花糕。” 赵安答:“是。”说完转身准备走。 钟允叫住他:“让她少加点糖,本世子不爱吃太甜的。” 赵安答:“是。” 钟允又叫住他:“还要做得软嫩一些。” 赵安答:“是。”他终于忍不住了,心想,他要是世子妃,遇上这样挑三拣四的夫君,非得生气不可。 哪知这还没完,赵安又被叫住了,这位挑三拣四的世子又说:“上头撒干桂花,桂花不能撒太多,三五粒提味便好,太多了香味太浓,我闻着头晕。” 赵安答:“世子妃辛苦了。” 钟允理所当然道:“她这是做给我吃,高兴都还来不及,谈何辛苦。” 钟允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还有那件棉袄,告诉她,本世子明日要穿,让她今日补好,破洞的地方补得好看一些,不好看我不穿。” 赵安赶忙匿了,再听下去他要忍不住替世子妃出手杀世子灭口了。 钟允交代好,让人把林贺文放了。 林贺文被砍了手指,关了好几日,身上的衣裳又脏又臭,上头还有大片血迹,头发蓬乱。 他手上的伤口没有得到护理,断指处正往外冒脓水,用一块不知从哪弄来的破布包着。 他走出刑部大牢,看见等候已久的父亲母亲,没出息地哭了出来:“母亲,我以为我会死在里头,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林母手上拿着一个驱邪的桃木条子,蘸了柚子水,在林贺文身上抽了抽:“什么死不死的,别瞎说。” “有你表姐在,世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林贺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断指,想到两日前,阴冷潮湿的大牢里,钟允走进来问他:“哪只手碰的?” 分明他声音不大,脸上也没有任何狰狞的情绪,但他就是感到害怕,觉得这人是来索命的,他缩着不敢动,又怕自己不应答会让眼前这个人生气。 他抬了下自己的右手,伸出右手和手指。 紧接着,一股凉意瞬间刺进了他的指根,他甚至都还没感觉到疼,先是一凉,而后是一股热意,温热的鲜血喷在他脸上,他这才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喊。 他喉咙都喊哑了,疼得在地上打滚,在一片血腥中看见那刀起刀落的阎王用一只白色的帕子捡起地上的断指。 他脸上溅了一点他的血迹,神色冰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林贺文吓得差点昏厥。 是谁说世子根本不爱世子妃的,这都要杀人了,能叫不爱? 林母还在叨叨:“你看,你表姐前脚说完,后脚世子就把你放了。” 林贺文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母亲,别说了。”经此一牢,断指之痛,让他明白了,不管世子还爱不爱柳梦娇,至少在他心里,世子妃一定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他以后要好好做人,在街上见到美人,一定要打探清楚人家的身份,再上前调戏,不能太冲动,被美色迷昏头。 钟允站在刑部一处高台上,看着林家一行人走远,转身回房换了身衣裳,从刑部后门走了。 他先回了趟王府,从凝风轩接出来一个人,带着往城门外去了。 许玉龙早已等在城门口,看见钟允骑着马,身后跟着一辆马车,朗声喊道:“子瑜,怎么来得这么迟。” 他迎上去,掀开马车帘子,笑着对里面的人说:“呦,这小娘子,生得可真俊俏。”说完跳上马车挤了进去,还用扇子挑人家的下巴。 小娘子怒了,骂道:“淫.贼,滚出去。” 许玉龙并不恼火,端详着小娘子的花容月貌:“我看这世上除了世子妃,数你最美。” 说完撩开马车车窗帘子,看向骑马的钟允:“子瑜你说,是你那世子妃好看,还是你这小通房好看。” 钟允看也没看许玉龙:“闭嘴。” 许玉龙笑着放下帘子,继续调戏小通房:“你这小娘子哪哪都好看,就是胸太小,回头送你两个大苹果塞进去,如何?” 顾瑛小公子抬脚踹了许玉龙一下:“闭嘴。” 两年前,顾家出事,顾瑛被钟允救出来之后,一直藏在凝风轩。 他身形偏瘦,长相秀气,穿了女人衣裳,化了妆,用女音发声。禁军几次遵旨全城搜查,从凝风轩里搜出来的都是这么一个改头换面的顾瑛。 他扮成女人实在是美,美得惊心动魄,谁也没往顾瑛身上想,只当是黎王世子金屋藏娇,养了个貌美如花的小通房。 如此顾瑛才逃过层层追捕。 三人在城郊一处高地上停了下来。 这儿青山绿水,此时被白雪覆盖,中间有一处凸出的孤坟,上面的雪被人扫掉了,落了薄薄一层新雪,新雪没能盖住燃烧殆尽的纸钱。 心腹们站在远处等,三人来到坟前,许玉龙看了看:“是我父亲。” 许老太傅。 顾家被满门抄斩之后,尸体挂在城门口示众。为顾家请愿的百姓们站在城门下,无意或有意地造成了交通拥堵,钟允的人趁乱将尸体抢走,埋骨于此。 坟上甚至连墓碑都没有。 顾瑛跪在坟前,不停在坟前磕头,磕得额头血青,声音变成了原本的男声:“顾瑛无用,未能陪爷爷,父兄,叔伯驰骋沙场,亦不能为顾家伸冤。” 许玉龙扶了顾瑛一下:“顾家只活了你一个,别再把头磕傻了。” 顾瑛抬头,一行鲜血顺着额角往下流,被纸钱冒出的烟雾熏了眼睛,眼泪混合着鲜血,像流着血泪。 www.sad4.cc。m.sad4.cc 23、第 23 章 顾瑛对着坟墓磕了几个响头,额头又开?始渗血,一张一张把余下的纸钱全烧了,烧完又磕了几个头。 三人祭拜完,准备回城。 顾瑛又冷又饿,对钟允说:“表哥,表嫂给你做的梅花糕,让人送几块到凝风轩,还有大棉袄,让表嫂给我也做一件。还有,我不?要被关在卧房里。” 钟允骑在马上,抱着那束宫粉色重瓣梅花,怕压在花瓣,只虚虚抱着,闻言转头看了顾瑛一眼:“梅花糕和大棉袄是没有的,卧房你也别出来,要是被她?看见?,真?以为我养了个小通房,伤心欲绝,跟我闹起来怎么办。” “她?那个人,惯会?吃醋,心眼小得很。” 又饿又冷还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顾瑛只能哭喊:“姑姑、姑父,钟允欺我!” 进了城,顾瑛便老?老?实实呆在马车里不?出来了,声音也换回了女声。 到了王府后门,两个护卫匆匆跑了出来,禀告道:“世子,世子妃跑了。” 许玉龙听完,当即就想?拍手叫好,叫这傲娇玩意乱撒狗粮,让他?去把人截回来,他?还说人在骗他?,让他?回去哄。 考虑到好友痛失爱妻,许玉龙装模作?样地安慰道:“兴许是回娘家?了。” 钟允十分自信:“不?可能,她?一定是藏起来了,逗我找她?。” 他?还跟许玉龙交流起房中御妻术:“你没娶妻,不?知道,女人惯会?胡闹,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心软,让她?们得逞,要给点教训,得沉着脸狠狠训一顿,不?然她?会?仗着你的宠爱,得寸进尺,变本加厉,迟早骑到你头上去。” 许玉龙连连摆手:“我若娶妻,必将她?如?珠似玉地捧在手心,好好疼着,是万万舍不?得教训的。” 钟允极不?赞同,觉得许玉龙这番话是十分不?像样的,板着脸质问道:“你还有没有一点男人风骨了。” 顾瑛撩开?帘子,姿态虚弱:“世子,饿。”他?还在等着吃表嫂亲手做的梅花糕。 钟允对许玉龙告辞:“你路上小心些,绕着点禁军,本世子要回家?训妻了。” 许玉龙收起扇子:“你当心别把自己作?死了。”说完策马走了。 钟允亲自把顾瑛送到凝风轩,让手下人上街买些桂花糕送来。 顾瑛不?想?吃桂花糕,只想?吃梅花糕,可惜他?表哥根本不?理他?,关上门就走了。 从凝风轩出来就能看见?长春苑,里面已经被修整一番,种了许多花草,园子中间有几间屋子,里面亮着橙黄色的灯,守夜的下人坐在小屋门里。 下人面前放着一个暖炉,里头烧着碳,即使大雪纷飞也不?会?冷。下人不?敢擅作?主张点一整夜的碳,必是世子妃允许的。 钟允转头问赵安:“这园子是什么时?候修好的?” 赵安答:“前几日就修好了,世子妃时?常过来。” 从长春苑出来,钟允先去了趟书房,选了身?最好看的天青色花瓶,把从郊外带来的那束重瓣梅花插好,又洒了些水珠在上面,看上去娇艳欲滴,十分灵动。 他?从书房出来,看见?苏阳平:“你怎么来了?” 苏阳平支支吾吾不?敢说,又不?得不?说:“今天下午世子妃来刑部了。” 这个钟允知道,她?还在他?办公的房里放了点心,他?回房时?看见?,亏着她?当时?已经走了,不?然他?定要训她?,丈夫在办公时?,作?为妻子,纵是再想?念,也不?当三天两头过来,不?成体统。 这点事不?至于让苏阳平半夜跑过来汇报,钟允:“还有事?” 苏阳平偷偷瞧着钟允的脸色,心一横全说了出来:“世子妃在房里久等世子不?到,觉得无聊,想?去赏雪,于是去了后院,那儿是唯一一处没被扫雪的地方。” 苏阳平是钟允亲信,知道他?的谋略和报复,也知道当年他?欲向柳府提亲的事。 今日下午,等世子妃走了,苏阳平才知道世子和柳贵妃在后院说话。他?相信世子为人,深知世子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世子妃的事。 可,世子与柳贵妃谈话后不?久,世子就将林贺文放了,他?忧心世子对柳贵妃还有旧情,伤了世子妃的心。 他?既然收了世子妃的唇脂,那他?就是世子妃的人。他?的旧主子怎能如?此这般伤害他?的新主子。 钟允听完苏阳平的话,仔细回忆了一下,竟想?不?起来自己与柳梦娇说了些什么话。 她?定是吃醋了,生气了,气他?与柳梦娇说话,跟他?闹了脾气,这才藏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她?八成是藏在最暖和的卧房了。 于是钟允拿着花瓶回了卧房,放在床边一张矮柜上,保证她?一进门就能看到,在床上时?亦能欣赏。 他?放好花束,看了一眼屋子:“别藏了,出来吧。” 没人应答。 钟允又说了声:“出来。” 依旧没有回声。 他?站在那束梅花前:“今日出城,看见?这梅花开?得好,摘了过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从未如?此这般地讨好过女人,说起这话十分别扭,语气生硬极了,好像丢了什么极大的脸面一般。 他?都这样讨好她?了,她?竟然还藏着,不?理他?,他?面上便有些不?耐烦了:“恃宠而骄不?好,你当适可而止。” 依旧没有回声,连活人的呼吸声都没有,只有窗边落了厚厚一层的积雪。 钟允想?起来,他?交代过她?,让她?给他?做梅花糕,她?此时?定是在厨房,他?只需要等着,她?很快就会?从房门外头进来,娇着声儿叫他?夫君,坐在他?腿上撒娇。 钟允便真?坐了下来,只是不?知怎么的,心底突然涌上来一股焦躁。 这股焦躁来得莫名其妙,不?由让他?产生一丝心慌意乱。 他?想?,自己定是被她?气着了,她?再怎么要亲手给他?做梅花糕,听见?他?回家?了,也应该先放下手上的活,过来服侍他?换衣裳。 想?到换衣裳,钟允走到衣柜前,拿起挂在衣架的那件苍蓝色绣鹤纹的大棉袄,上面的破洞依旧破着,里头的棉花和动物绒毛跟他?对视,仿佛在嘲笑?他?穿不?上完好的衣裳,只配穿破衣裳。 钟允气了,这棉袄不?补好,他?明天穿什么,那些单薄的衣裳不?抗风不?保暖,他?不?想?穿,他?就要穿这大棉袄。 别的他?都不?要穿,他?就要穿这件,他?非要穿这件,不?是这件不?行。 派去侯府的人回来报:“世子妃不?在侯府。” 钟允心想?,那必然还是藏在王府里了。 钟允出了房门往厨房去了,她?必定在厨房给他?做梅花糕。 厨房亮着灯,两个厨娘在做王妃吃的宵夜,一旁站着王妃身?边的一个丫头,再无旁的人。 厨娘看见?世子一头钻进厨房,动找西?看,连碗柜都没放过,走过来问道:“世子在找什么?” 钟允合上柜门,因为力气太大,里头的碗筷被震得砰砰响:“世子妃呢?” 厨娘看了看那只有井口?大小的碗柜,心说,世子莫不?会?糊涂了,世子妃就算在这也不?可能躲进这么小的碗柜里:“回世子,世子妃不?在厨房。” 钟允沉着脸:“她?不?是在这做梅花糕吗。” 没等厨娘说话,钟允像是明白了什么:“她?定是做好了,端着回房时?与我错开?了。” 厨娘大着胆子说了实话:“世子妃是下午来的,做了些绿豆饼和桂花糕,之后再没来过。” 钟允知道这两样糕点,她?下午去刑部看他?时?带着的。 厨房案台上的绿豆粉甚至都没来得及收起来,这么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跑了。 钟允从厨房出来,抄着另外一条路回了卧房,心想?,自己方才与她?错开?,定是因为走岔了路。 等他?从这条路走到了卧房,依旧没见?她?人影,雪地上甚至都没有她?的脚印。 钟允进了卧房,突然想?起来下午在刑部后院凉亭里,柳梦娇跟他?说了什么。 www.sad4.cc。m.sad4.cc 24、第 24 章 城郊庙里,江琇莹跪坐在佛像前,整整半日没动一下。 佛前案台上供着仙桃和鲜花,香烛上冒着青色的烟雾,那香味极浓,熏得人有些头疼。 悦瑾进来,在江琇莹身上披了件斗篷,皱着眉,担心?道:“小姐,回房歇着吧。” 江琇莹起身时,腿已经全麻了,没站稳,差点跌倒。 她是在刑部后院门后恢复的记忆,她喜欢的那个人战死在大夏对处月国的那一场战役上,只留了一个平安扣给她,如今那扣子还在黎王世子钟允手上。 再想起钟允时她只能用他的身份和大名来称呼他,心?理?上和身体上都无法再把那个人当成她的夫君。 甚至因为潜意识里的抗拒,连想都不想再想起他来。 三日以来,她想的最多除了战死的心?上人,便是她和钟允那点理不清的关系。 和离是肯定要和离的,她无法忍受自己与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同床共枕。 她喜欢的那个人叫周义衡,是一个四品中坚将军,左眼角下有一粒泪痣,跟钟允那粒一模一样。他不穿战袍时喜欢穿穿绣着鹤纹的衣裳,说自己的愿望是当一只云游天外的闲云野鹤,两耳不闻天下事,整日垂钓喝茶。 江琇莹跑出来时没带王府护卫,带的是侯府陪嫁过来的,直接听命于她。 侯府护卫来报,说打听到了中坚将军的安葬之地。 距离不远,在城郊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不消一个时辰江琇莹就赶到了。 周义衡战死时尸骨无存,战友只带回了一副带血的盔甲,做成了这?处衣冠冢。 江琇莹在坟墓前烧了些纸钱。 她本想,等他从战场上回来,她就跟他表白,求父亲成全他们。 她对他们的未来做出过无数设想,他喜欢射箭,院子里要留出大片空地给他做射箭场,他喜欢垂钓,后院要挖一个池塘,里面养各种各样的鱼,还要种上荷花。 夏天时,他穿着她亲手给?他做的衣裳,坐在河边垂钓,她要摘些荷花荷叶,做桂花糯米鸡,再用他钓上来的鱼做成极美味的糖醋鱼。 他们会有两个或三个孩子,男孩像他一样英俊,女孩最好长得像她。 这?一切,全随着那场战役破灭了。 三日来,江琇莹没怎么进食,身子十分虚弱,一阵大风吹来,直接将她吹倒了。 悦瑾忙上前扶住:“小姐,这?儿风大,先?回去吧。” “小姐,小姐?” “快来人,小姐晕倒了!”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晚上了,江琇莹躺在床上,看着窗幔,认出来是她歇脚的那座寺庙旁边。 “琇琇,你可算醒了!” 江琇莹听见林玉清的声音,从床上坐起来,扑在她怀里:“母亲。” 林玉清赶忙转头叫人把熬好的鸡汤端上来,轻轻拍了拍江琇莹的背,跟着她一块伤心:“琇琇,我?儿。” 江琇莹窝在林玉清怀里,眼泪像止不住一般,直往下落,大哭:“母亲,他死了。” 林玉清抚摸着江琇莹的头发,抱了她好一会,又喂了半碗鸡汤,看着女儿消瘦的脸颊,心?疼得直抹眼泪:“人死不能复生,周义衡死了,你要好好活着,倘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母亲怎么办。” 江琇莹垂着眸子:“母亲还有父亲,哥哥嫂嫂,璃儿。” 林玉清不爱听这话,使劲拍了一下江琇莹的手,又紧紧抓住:“母亲把话放在这了,你若去了,母亲也不活了。” 江琇莹低声道:“女儿跟黎王世子过不下去了。” “女儿不会拖累侯府,会开铺子赚钱养活自己。” 林玉清原本不赞同女儿和离,看她这个样子,便不忍心?逼迫她任何了:“那黎王世子能同意和离吗?” 江琇莹一点也不担心?这?个:“他只是把我?当成某个人的替身,并不喜欢我,应当会同意的。” 林玉清第一次听说她那女婿竟然是把女儿当成替身的,气?道:“世子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些。” 江琇莹:“母亲别气,女儿不也一直把他当成替身吗。” 林玉清:“那不一样,你是磕坏了头,才会把他错认成自己喜欢的人,不是故意的。” 江琇莹:“不管是不是故意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把他当成替身,他也把我?当成替身,他救过我?的命,我?也以身相许了,我?和他之间算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其实,这?中间是无法算清楚的,她只是不想再与他有过多的牵扯了。 她已经想通了,周义衡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她将带着对他的念想好好活下去。 他没有家人,坟前少有人祭拜,要是连她也死了,忘记他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才算真的死了。 与此同时,黎王府,钟允坐在书房,手上拿着那束已经有点焉了的重瓣梅花,正在试图把一瓣掉了的花瓣粘上,可惜不太好粘,粘了半天也没粘好。 他倒了大半瓶胶水在花瓣上,嘴里念念有词:“她定是听见了柳梦娇那些话,气?着了,伤心了,才躲起来不肯见本世子。” 又说:“她爱惨了本世子,以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气?。” 钟允可以想象出江琇莹的样子,她一定哭得很伤心,在心里骂他千八百遍,像在床上时骂他那样,骂他混蛋坏蛋王八蛋。 她定是怕听见什么令她伤心的话,没有勇气?质问她他跟柳梦娇的谈话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气?又伤心之下才躲了起来。 钟允把手上的重瓣梅花糟蹋了七七八八,没能粘好。 他直起身子:“倘若她能好好回来跟本世子认个错,本世子可以考虑原谅她。” 顿了一下,又道:“原谅之前还要先?狠狠教?训她一顿,不然她下次还敢离家出走。” “那个女人惯会在本世子面前撒娇,还很对本世子使美人计,本世子定不会着她的道。” “这?回说什么都要给?她点教训。” 赵安守在书房门口,听见里头传出来絮絮叨叨的声音,不知道一向惜字如金的世子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话痨,对着一束花也能自问自答地说上半天。 书房的门被打开,赵安看见世子出来,沾了满满一手胶水,似是对人说话,又似自言自语:“那个悦瑾,她是不是不识数,信里说住几日,这?个几日到底是几日,一日两日还是三日五日。” 赵安心?里想,他要是世子妃,别说三日五日,十天二十天不回来都是有可能的。 他想到世子妃走的那天晚上,世子在房里喊打喊杀,说要杀了世子妃。第二日一早,世子像是把自己说过的话忘了一般,没再提起杀人的事。 钟允那晚嚎叫完,在院子里练了好一会剑,练好剑又去了书房。 他去的是江琇莹那间小书房,找她写给?他的那好大一大箱子情书去了。 那好大一个梨花木箱子就放在书桌上,钟允打开前就已经想好了,倘若里面不是她写给?他的情书,他即刻就叫人去通知江家,让江家人等着收尸。 钟允打开箱子,最上面放着一页纸,纸上是江琇莹的笔迹,那是一首情诗。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定是她写给?他的,他稍微满意了一点,又嫌这?情诗少了,说好的满满一大箱子,竟只有这?样薄薄一张,他是极不满意的,等她回来了,定要她把这?一大箱子补满,少一张都不行。 钟允走到院门口,看见许玉龙来了,手上拎着两壶酒。 许玉龙瞧了瞧钟允:“我?的世子,几日不见,怎么憔悴成这?般。” 钟允没说话,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她走了三日,她失眠了三日。 许玉龙:“可是因为你那离家出走的妻子尚未归家?” “我?御妻有术的世子,今日怎么没穿那件大棉袄,是不是没人给你补了?” 许玉龙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围着钟允转来转去:“对,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你与江姑娘大婚那日,把我?气?得要死,我?当时心里就不平衡了,凭什么你这?个冷心冷面的能娶一个美得如此惊心?动魄的美人。” 钟允瞟了许玉龙一眼,眼神不悦:“她如今是我黎王府的世子妃,不是什么江姑娘。” 许玉龙合上扇子,用扇子点了下钟允的肩膀:“子瑜,听我一句劝,别整天端着架子,该不要脸的时候一定不能要脸,世子妃若铁了心?不肯回来,你就算缠也要把她缠回来。” 钟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当我?跟你一样没出息。” 许玉龙:“我?昨日听人说,皇后要给?二皇子选妃了,把全平京城的适龄贵女全叫了过去,让二皇子挑,二皇子愣是一个都不要,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钟允冷笑一声:“钟祁那个蠢货,他但凡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想要皇位就得娶个有权势的没嫁过人的贵女。” 许玉龙心?满意足地看完钟允的热闹,去凝风轩找顾瑛玩去了,还给?他带了两个大苹果。 钟允出了王府,直接去了宫里,皇帝宣了他。 钟允进了宫,迎来了预料中的一顿骂。 www.sad4.cc。m.sad4.cc 25、第 25 章 钟允听见江琇莹的话,往前走了走,紧紧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江琇莹只得重复了一遍:“江家女求黎王世子赐和离书。” 她一个黎王世子妃竟敢自称江家女,还敢叫他黎王世子,还问他要?和离书。 “本世子知道,那日你在?刑部后院听到了一些?话,误会了,才会跟本世子闹脾气,”他垂眸,盯着她的眼睛,又把视线挪到她纤细的脖颈上?,“你离家出走也?出走了,脾气也?闹了,差不多就行了。” “别人家的妻子要?是像你这般胡闹,早该狠狠吃一顿教训了,挨板子、抄佛书、跪祠堂。” “本世子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你,你也?当知道些?分寸,差不多就行了。” 江琇莹从来?不知道,钟允竟然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一个话痨的。可如今,他的一切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是个哑巴还是个话痨,跟她都不再有?关系了。 她看?着他,像看?着一个胡搅蛮缠的小孩,叹了口气:“世子,我?没生气,也?没在?闹脾气,是在?认真跟你谈和离的事。” 钟允打断江琇莹的话:“都是本世子宠得你如此骄纵,竟还学会跟本世子不依不饶起来?了。” 江琇莹:“世子。” 她不得不把之前让悦瑾写在?信里?的话重复一遍:“我?对世子已经没有?感情,也?不再爱慕世子,做不到像从前一样对待世子,没有?脸面再待着世子身边,耽误世子人生。” 钟允脸色一沉:“什么叫做不到像从前一样对待本世子?” 江琇莹抿着唇,许久没说话,而后垂眸道:“求世子原谅,琇莹无法再与世子同案而食,同床共枕。” 钟允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笑了一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逼迫她与他对视:“无法同床共枕?” “嫌本世子在?床上?没伺候好你?” “还是你从前在?床上?被本世子弄着时,那一声声lang叫都是装出来?的?” 他冷笑一声:“本世子不是你的好夫君,好哥哥了?” 江琇莹听着钟允的话,脸颊通红,不是害羞,是生气,气钟允,也?气她自己,她再不想回忆起跟他在?一起时的画面,那时的旖.旎,如今想起来?都是羞耻。 她看?着眼前人,看?着他眼角泪痣,他的确与周义衡长得有?几分相似,是她认错了人,痴心错付,以身相许。所以她不怪他。 她也?的确无法再跟他过?下去?了。 她无法在?心里?还想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与其他人缠绵悱恻。不像他,他心里?想着旁人,依旧能娶她睡她,把她当成替身。 她现在?一点也?不关心他心里?想着谁,也?不再需要?他的爱,她只想离开。 江琇莹的下巴骨头被钟允捏得生疼,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试图把他的手拿下来?。 头上?的流苏簪子随着她的动作剧烈得晃动着,她的脸也?被他捏得变了形,这画面看?着一点也?不美,当真应了夫妻感情破裂的景。 他嫌她乱动碍了他的眼,他不想让她动,不想让她挣扎。他伸出另一只手,揽着她,把她揉进自己怀里?。 她身形纤细,力气又小,他想控制她,比控制一只小鸡还容易。 他用指腹磨蹭了一下她的嘴唇,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她下了狠力气,几乎把他的指骨咬断。 她咬他时竟还把自己的舌头藏了起来?,不让小舌碰到他。 她这是在?侮辱他。 钟允把江琇莹抱了起来?,放在?桌子上?,任她咬他踢他他也?不撒手。 “就在?这儿?吧,也?不是第一次。” 从前他在?书房看?书,她总借着给他送茶点的机会过?来?撩拨他,还嘴对嘴给他喂雪梨糖,不知廉耻地勾引他,让他在?书桌上?要?她。 他伸手去?解她的衣裳,看?见她眼角泛红,像是要?哭出来?了。 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欲擒故纵的暧昧,只有?恐惧和厌恶。 这个女人,这个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竟敢厌恶他,她竟敢! 钟允松开江琇莹的衣领,手指往上?,指腹轻轻在?她脖子上?摩挲着,让她的脉搏在?他指尖跳动。 她的脖子可真细。 她皮肤雪白,上?面有?几点淡淡的暗色,是几日前他留下的尚未完全消隐的吻痕,他拇指放在?那吻痕上?,眼睛紧紧盯着她,声音爬上?一丝阴冷:“你还要?不要?和离书了?” 他说着话,手指在?她脖颈上?摁了摁,嘴上?没说,意思?很明显,她要?是再敢跟他要?和离书,他就掐死她。 江琇莹被钟允禁锢在?书桌上?,身体微微后仰,他身材高大,力气也?大,她半点无法动弹。 他穿得单薄,即使书房里?点里?炭火,手指依旧冰凉,像被一块尖利的冰凌,让她脖颈发冷。 他又问她一遍:“你还要?不要?和离书了?” 江琇莹闭了下眼睛,正要?开口。 钟允打断她的话:“给你三?天的时间冷静一下,好好考虑。”说着松开手,从书桌前起身。 江琇莹从书桌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衣衫。 看?他的样子,是不想给她和离书了,她若硬问他要?,他一气之下没准真会拧断她的脖子,给他三?天时间,让他冷静一下也?好。 她知道他并不爱她,对她只有?占有?欲。 江琇莹从书房出来?,准备回房睡觉,她赶了小半日的路,又跟钟允对峙很久,累了。 江琇莹经过?书房窗边,突然听见钟允说:“不要?以为侯府会给你撑腰,你那个爹江景越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你,你不过?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他不会为了你得罪黎王府。” “你若失去?了黎王世子妃的身份,你猜他会怎么对你,他会不会为了榨干你最后的价值,把你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权臣当小妾?” 江琇莹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世子什么时候变成搬弄别人家是非的长舌妇了。” 钟允听着江琇莹的嘲讽,若是平时,他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妻子敢这样对丈夫说话,是十?分不成体统不成样子的。 此时他并不恼,比起她问他要?和离书,被她嘲讽一句也?不是什么不可忍受的事。 他察觉到自己的想法,狠狠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翻,被一个女人嘲讽了居然觉得可以忍受。 他竟堕落至此! 江琇莹走后,下人敲了书房门进来?:“世子,鸡汤熬好了。”说完把鸡汤放在?桌上?,看?了一眼世子黑得想是要?杀人的脸色,赶忙退下了。 赵安进来?,方才他守在?门外,听见了里?头的动静,知道世子和世子妃没谈好,想着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世子,想了半天,只想到世子妃大约是跟您置气之类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钟允一气之下把碗里?的鸡汤全喝了,一口都不给那个恃宠而骄的女人留。 赵安不大忍心,提醒道:“世子,骨头不能吃。” 钟允把嘴里?的骨头嚼碎吞了下去?:“本世子誓要?给她点教训看?看?,首先就得让她看?看?,家里?的鸡汤,就是一点骨头渣子本世子都不给她留!” 说完把空碗往赵安眼前一递:“叫人拿去?卧房,让她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碗里?别说汤了,连骨头渣子都没有?,这就是惹恼本世子的下场!” 赵安想到那个面无表情一剑刺穿山匪头子,一刀切断林贺文手指,杀人不眨眼的世子,又看?看?眼前这个恶狠狠咽着鸡骨头的世子,整个人都快分裂了。 这就是爱情吗,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吃鸡肉不吐骨头,为了她我?变得不像我?自己。 赵安接过?一滴汤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的空碗,让一个随拿去?给世子妃看?了,心想,这可真是好大一个教训。 钟允用帕子擦了下手,冷冷勾了下唇:“她跟我?提和离,除非我?死,不然她想都别想。” 赵安清楚地记得,世子与世子妃大婚之后没几日,就是在?这间书房,他问世子,倘若世子妃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怎么办,世子说自己本也?没打算瞒着,世子妃若知道了,能接受便受着,接受不了就赐世子妃一张和离书。 世子还像个举世大善人一般说,自己会亲自帮世子妃挑一个如意郎君再嫁。 赵安垂着眼,紧紧闭着自己的嘴,但凡他把脑子里?那段话说出来?一个字,今日就要?横着出书房了。 江琇莹沐浴好回了房,听见有?人敲门,开了门,见是跟在?钟允身侧的小随从。 小随从手上?捧着一个白瓷碗,把碗往前递了递,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顿了一下说道:“世子让把这只碗拿来?给世子妃,让世子妃好好看?看?。” 江琇莹看?着眼前的碗,是平时吃饭时用的汤碗,白骨瓷做的,碗底描着一枝梅花,碗里?干干净净的,一滴汤也?没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碗里?泛着一层淡淡的油光,可又不太像是被用过?的,不然碗底不至于半滴汤都没剩。 江琇莹不解:“这碗有?什么好看?的?” 小随从低着头,不太敢说的样子,低声声音:“世子说,要?好好教训世子妃一顿,不给世子妃喝汤,一粒骨头渣子都不给世子妃留。” 江琇莹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的空碗:“我?知道了,就说我?看?过?了。” 小随从捧着碗,站在?原地不走:“请世子妃留话。” 江琇莹想了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已经对钟允无话可说了,甚至想请王府的御医帮他看?看?脑子。 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随口说了一句应付的话:“就说,这碗挺好看?的。” 小随从得了话,拿着空碗退下了,出了门,把这珍贵的碗护在?怀里?,一路小跑着去?书房汇报。 www.sad4.cc。m.sad4.cc 26、第 26 章 早膳后,江琇莹准备和钟允一同去给王妃请安,她虽和钟允过不下去了,现在到底是没和离成,她依旧是黎王世子妃,照例应当去给王妃请安。 钟允一边走,拿眼偷偷往身侧瞧了瞧,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又盯着她的手?看?了看?,假装无意地把自己的手?晃到她手?边。 往常,她总是抱着他的胳膊,没走几步就要去牵他的手?,他不给,甩开她,她就厚着脸皮继续抓他手?,到了王妃院子还舍不得?松开,十分不成体统。 钟允盯着江琇莹的手?看?了好一会,见她不光不来?抱他抓他,还在他试图靠近她的时候往一旁躲,他气了,她躲他,他就跟着粘过去,导致走着走着,他把她挤到了走廊栅栏边。 江琇莹不好走路,只?得?停下来?:“世子先行吧,我?这就跟上。” 钟允看?着她的眼睛,紧紧盯了一下她的眼珠子,又松开,语气凌厉:“你?竟连走路都不肯与本世子一同了吗?” 江琇莹:“是世子不好好走路,非要往我?这边挤。” 钟允往一侧站了站,把江琇莹从栅栏边放出来?:“从前你?不总这样吗,凭什么你?做得?,轮到本世子就做不得?了。”说完伸手?要去抓她的手?。 江琇莹躲开,把手?背在自己身后:“世子,从前的事不要再说了。” 钟允抓了个?空,手?上空落落的,心里比手?里更空,他收回手?,把手?拢在袖子里,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一开始是轻轻的搓,越搓越急,手?指头被搓得?滚烫,视线又落在她那一拧就断的脖颈上。 他转过身,大步往前走了,怕自己再跟她对峙下去,手?就要不听使唤要杀人了。 江琇莹跟在钟允后头,见他停在王妃院子门口,等她走过去,他对她说:“这几日你?不在王府,也没去王妃那请安,我?说你?回娘家了,你?别?说漏了嘴,让别?人误以为你?和我?感情上出现了问题。” 他一口气说完,转身就往院子里面走,没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江琇莹本也没想多说什么,钟允这个?样子,无非就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替身。 他不愿意给她和离书,不放她走,不是因为他对她有什么感情,而是他的性格。 他一向霸道,自尊心强,天之?骄子,像一只?骄傲的花孔雀,从来?没有别?人甩了他的道理,就连和离,也应当由他提起来?,别?人提不行,别?人提就是打他的脸,让他没有脸面。 江琇莹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冲动了,没有针对钟允的性格对症下药,导致现在这个?上不去下不来?的场面。 到了王妃屋里,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王府守卫来?报:“世子,禁军来?了。” 皇帝亲派禁军对整个?平京城进行搜查,抓捕顾家余孽顾瑛,今日查到黎王府了。 钟允对王妃躬了下身:“儿?子先告退了。” 又对江琇莹说:“你?陪母亲说说话。” 钟允在王府院子里迎了前来?搜查的禁军百夫长,让百夫长随意搜查,又叮嘱说:“我?那世子妃爱好赏梅,又很会做梅花糕给本世子吃,你?等搜查时不要碰坏了府里养着的梅花。” 禁军在王府搜查了一遍,最后来?到后园的凝风轩。 百夫长站在凝风轩门口,前几次他们来?王府搜查过,知道里面藏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娇娘。 那小娇娘生得?国色天香,就是比起宫里的贵妃也不逊色。这天下,除了黎王世子妃,属她和贵妃平分秋色。 钟允早站在门边等着了,对百夫长说:“今日之?事请百夫长保密,我?那新娶的世子妃爱我?爱得?紧张,是个?十分善妒爱吃醋的,她不知这院里藏着我?的小通房,不然必要闹起来?。” 百夫长应了声,转头对众人吩咐:“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说完留了大部队在外面,亲自带了两个?人进去搜查。 不多一会,里面传来?骂声,声音尖细柔软:“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世子快要救桃桃,桃桃害怕。” 顾瑛胆子小,他这番害怕还真不是演出来?的,他一看?到穿着禁军制服的人就会想到两年前,禁军血洗顾将军府。他眼睁睁地看?着疼爱他的奶奶、各房伯母、婶婶、堂兄弟姐妹,以及百余名家仆死在禁军的屠刀下。 顾瑛眼前一片血色,他眼里已经看?不见人了,跌跌撞撞地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一头扑进钟允怀里,缩着不敢动。 他以前虽然胆小,但还不至于这样,直到亲眼看?着血肉至亲死在自己眼前,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得?半死。 钟允抬起手?,拍了拍顾瑛的背。 黎王还在时,带他去顾家玩耍,他那时候还知道顾家是他亲生母亲的母家,顾家那个?像太后一样慈祥的顾老太太是他的外祖母。 他那时候太小了,还不知道为什么顾老太太那么喜欢抱他,揉他的脸,偷偷喂糖给他吃,经常看?着他发呆,还会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流泪。 顾瑛出生时,他已经六岁了,像个?小大人一样抱着顾瑛玩,还说顾瑛长得?像个?女娃娃,胆子小得?跟老鼠似的,被他扮鬼脸一吓就能哭上半天。 禁军百夫长看?着被自己吓哭的美娇娘,有点尴尬地说道:“打扰世子了。”说完欲带人走。 一转头,看?见黎王世子妃带着几个?丫头走了过来?。 江琇莹陪王妃说完话,本打算回房,想起来?自己前些日子在长春苑种的花已经好几天没看?过了,打算过去看?看?。 这一看?就看?见了乌泱泱在凝风轩站了一堆的禁军。 杨夫人曾说,钟允在里头藏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通房,她那时候有些吃醋,还问了钟允,他没直接回答她,这事一直梗在她心里,直到她恢复记忆,对钟允再没感觉。 她本着一丝好奇心走了过去,想看?看?钟允到底在里头藏了什么。 顾瑛还趴在钟允怀里嘤嘤嘤地哭,肩膀突然一疼,紧接着他整个?人就被他表哥一把推进了院子里,后背撞在门边上,差点把他的骨头撞裂。 钟允这般反应,让他下意识地以为,那个?狗皇帝来?了,认出他是顾家的人,来?捉他了。 顾瑛揉了下被摔疼了的肩膀,起来?看?见钟允挡在他面前,手?背在后面,摁着他的头,再次把他推进了院子里。 江琇莹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裳,身形高高瘦瘦的女人躲在钟允身后,她没看?见她的脸,猜也能猜到,杨夫人没骗她,钟允真在凝风轩里藏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通房。 先前钟允死活不肯给她和离书,她十分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里有了主意。 那女子看?上去十分依赖钟允,应当是喜欢他的。 钟允能把她藏在凝风轩里,还派好些武功高强的护卫守着,不许人接近,可见他心里是十分看?重这个?女子的。 方才她远远看?见,这女子趴在钟允怀里哭,钟允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钟允是个?什么人,惯常是一幅面色清冷的样子,不近女色,最不耐烦被女子缠上,还很讨厌别?人粘着他。一般的女人根本没法近他的身,更别?提方才这个?女子能趴在他怀里哭,他还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江琇莹回忆了一下,从前她也趴在他怀里哭过,他总皱着眉,嫌她太粘他了,更不会拍她的背安抚她。 更加可见眼前女子在他心里的分量。 负责搜查的禁军领队百夫长正是冬至那天晚上拦下江琇莹的马车上去搜查的那位,他十分感激那个?寒冷的晚上江琇莹送给他和他的属下们冒着热气的梅花糕。 他觉得?她是个?好人,对她颇有几分好感,此时场面难免对她生出几分同情之?心。 任谁突然发现自己的丈夫在后院藏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小通房,都会伤心欲绝。 百夫长与江琇莹对视了一眼,因着身份不便,不好安慰,便没有多说什么。 江琇莹一点也不伤心,她心里想的是,既然钟允和这个?女子两情相悦,何不纳为妾室,给人一个?名分。这样钟允的精力也会放在他貌美如?花的妾室身上,不会再管她了。 钟允把顾瑛赶进院子里,大门一关,转身走到江琇莹面前:“怎么不多陪母亲说说话?” www.sad4.cc。m.sad4.cc 27、第 27 章 面对钟允的质问,江琇莹没说话,周义?衡已经?死?了,她想?让他好?好?安息,不想?钟允扰他安眠。 面对江琇莹的沉默,钟允明白了,她默认了,她心里有别人了。 他看了她一眼,冷声对王府护卫说:“不许世子妃踏出?王府半步。”说完回?书房,拿起挂在?墙上的剑走了。 钟允出?城去追那位禁军百夫长去了。 江琇莹忙叫人给?钟允送信,让他别伤了无?辜。 禁军百夫长的名字叫陈启,负责搜查顾家余孽,平京城里搜完,午后带人出?城搜查城郊庄子。正停在?一处茶馆驿站歇息,眼前突然晃过一片刀光。 那剑直指他的脖子,要?不是他武艺高强反应神速,他就要?血溅当场,身首分离了。 木桌被那把剑劈成?了两?半,粗陶茶壶应声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碎裂成?无?数片,滚烫的热水流了一地,还在?冒着热气?。 陈启闪身,拔剑挡下了钟允一招。 他看清来人,十?分不解,边打边说:“世子为何偷袭在?下?” 钟允沉着脸:“本世子要?杀你,用得着偷袭?” 陈启知道钟允武功高强,自己勉强能跟他打一打,但绝对赢不了。且钟允是黎王世子,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两?人身份差距极大。 陈启怕伤着钟允,用的都是抵御的招数。 钟允不依不饶,一招比一招狠。 陈启边打边说:“世子就算要?在?下的命,也当让在?下死?个明白才对。” 钟允一剑划过陈启的肩膀,把他的衣裳划了道口子,有血从布料里透了出?来,他不发一言,眼神狠厉,手?上的剑又往前逼近了几分。 陈启回?忆了一下,自己与黎王府素来没有什么来往,没闹过矛盾,更别提各种你死?我活的矛盾了。 唯一有交集的便是世子妃。 陈启赶忙解释:“在?下与世子妃只有一面之缘,今天才见的第二面,世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的确对世子妃颇有好?感,世子妃长得好?看,人又善良,他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女子。 若是他身份再高贵一些,与世子妃相识在?她成?亲之前,他定好?生追求她一番。 眼下,世子妃已婚,他是一个道德感很重,十?分有原则的人,再怎么有好?感,也不会对一个已婚的女子产生不应当有的心思。 更不会在?人前表露出?来。 美好?的女子谁都欣赏,他只是像个正常的男人或女人一样,向往美好?,自认没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 陈启一边抵御钟允的攻击,摁了下鲜血直流的肩膀:“在?下与世子妃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牵扯,说过的话加起来连十?句都不到。” 他不说这话还说,他一说,钟允手?上的剑更快了,略过他的肩膀,往他的脖子去了。 一旁陈启的手?下们要?上来帮忙,被陈启瞪了回?去,不希望属下惹上这等无?妄之灾。 不远处有两?个穿着厚厚裘衣的异国人,他们长得身高体大,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一边饮酒一边啃着羊腿肉,看着这场争斗,不时交首讨论。 他们的语气?颇为不屑:“都说大夏是文明大国,如今看着不过都是些莽夫,哪有我处月国好?。” 陈启的属下听见了,不乐意,上去理论:“你处月国根本我大夏的手?下败将,四个多月前的那场败仗这么快就忘了吗。” 处月国两?人,其?中一个留着大胡子的高大壮汉拍桌站了起来,大声道:“信不信老子一只手?就能摁死?你。” 另一个瘦子理智很多,拽了下大胡子,让他坐下来,低声说:“这儿是大夏,看对方的衣裳,应当是皇城的禁军,不宜挑起争斗。” 大胡子被劝住,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了。 大胡子一连灌了三碗酒,看了一眼禁军手?上拿着的通缉令,上头写着顾字,与同伴说道:“倘若是两?年前,我处月还真不敢对大夏发动战争,顾大将军死?后,我处月才有了冲破大夏北境防线的可能。” 禁军将手?上的剑往那桌上一放,坐下来:“你处月的人光会说大话。” 大胡子哈哈大笑起来:“如今我处月国神......” 同伴忙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他的脚,警告他,慎言。 大胡子闭了嘴,又抓起桌上的羊腿啃了起来,吃得满嘴油光。 几个禁军小兵一转头看见百夫长与黎王世子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地上滴着几滴血,通往山里的方向。 钟允提着剑,一路追着陈启上了山,最后在?一条近十?米宽的河前停了下来。 河上没有桥,陈启跳河游水跑了,钟允站在?河边,望着水面上巨大的涟漪,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看见陈启已经?游到了河中间。 水面上的涟漪一圈一圈的,荡漾着,起伏着,几乎要?把他的头晃晕。 钟允不光不会水,还很怕水,就连平时洗澡,浴盆里也只能放一半的水,水面只要?一没到他胸口以上,他就会产生一种窒息感。 眼看着陈启游到了河对岸,就要?跑掉了,钟允往前走了几步,用脚探了一下。 河水冰凉刺骨,几乎要?把人的骨头冻住。 好?在?这条河不深,方才看着之道陈启的胸口,再怎么样都淹不死?人。 钟允两?只脚踏进河水里,涟漪从他脚边漾开,分明是一圈一圈往外荡漾,他看着却好?像是大圈在?往里面收紧。 那涟漪越收越紧,像一圈圈密不透风的铁环,紧紧勒住他的脚,把他往河里拽。 陈启从水里爬上来,撕了块里衣布料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坐在?地上,隔岸看着钟允。 他无?端遭到钟允的追杀,心里窝着火,此时看着那身份尊贵的黎王世子像个稚子小儿一般,遇到点水都能吓得要?命,缩手?缩脚不敢上前。 他突然不气?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世子,怎么不过来了?” 对方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低头看着河水。 陈启从地上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走了。 钟允抬眸看见陈启走了,脚下就要?往前,踩到一块长着苔藓的石头,那石头又湿又滑,他整个人往前倒了下去,滑进了水里。 他口鼻被水淹没,喘不上去,脖子像被水鬼掐住一般,直把他往水里摁。 他六岁时,黎王失踪后不久,王妃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摁进水缸里,歇斯底里地骂他,问他为什么不去死?。 幸好?王妃身边的嬷嬷看见,把他救了下来。他那时已经?昏死?过去了,十?几个太医拼了命才把他从阎王殿里拉到人间。 江琇莹在?书房整理自己的书籍册子,这些都是拿到和离书之后需要?带走的。 王府的护卫来报,说世子跟禁军百夫长打起来了,好?在?世子武艺高强,打赢了,还把人追出?去老远。 这护卫脸上的表情还十?分骄傲:“世子威武!” 江琇莹算是知道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了,她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被钟允气?得头疼。 他以为她心里那个人是那位禁军百夫长,害得百夫长无?辜被打伤。 江琇莹放下手?上的册子,起身准备出?门把钟允叫回?来,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钟允回?来了。 他浑身湿透,衣摆处还在?滴水,手?上提着一把剑,剑端也在?滴水,鞋头裹着河底带上来的泥,泥里甚至能看见几截水草。 钟允看见江琇莹,大步走了过去,抹了把脸上的水滴:“陈启那厮窝囊极了,被本世子追得满山跑,半分男子气?概也无?。”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看,想?从她眼里看见她对他产生崇拜。 陈启打不过他,逃了,他是胜者,胜者理应俘获美人心。 “他被我打伤了,流了很多血,是从水里逃的,狼狈得不像个男人。” 钟允在?水里挣扎时玉冠歪了,几缕头发丝凌乱地垂了下来,贴在?脸侧,说话时滴了两?滴水下来,他说人狼狈,却不知自己此时的样子才是真正的狼狈。 “我把他打跑了,你怎么不开心?” “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想?着他?” “本世子这就去杀了他!” 江琇莹醒来后,对钟允就没什么感情了,自然也谈不上生气?,一直在?心平气?和地跟钟允谈和离的事。他竟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猜忌,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杀手?。 她气?得咬了下牙齿:“世子,你可知道你此时的样子像什么?” 她打量了他一番:“落水狗,世子此时的样子像一只落水狗。” 一只疯狗,逮谁咬谁。 她努力控制自己,才没把后面这句疯狗骂出?来。 www.sad4.cc。m.sad4.cc 28、第 28 章 江琇莹被软禁在了王府里,她尝试过好几次偷跑,都被王府护卫发现拦住了。 护卫对她像以前一样,毕恭毕敬:“世子妃,世子说要是把您看丢了,就要了小人的命,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还?不想死。” 江琇莹:“你放我出去,也放宽心,世子就算杀人也不会杀黎王府的人。” 跟钟允朝夕相处一个多月,她对他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他只杀外面的人,黎王府的人一个都不会动,尤其是府里以前跟着黎王的那些人。 王府的护卫都很喜欢这位世子妃,不愿与她起冲突,只能说道,“世子妃不若跟世子好好说说,只要世子点头,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拦您。” 江琇莹不愿意为难一个无辜的护卫,又问:“我写封信出去总可以吧。” 护卫躬身答:“世子说,可以写信,世子妃写好,小人亲自帮您送。” 江琇莹转身回了书房,她原本以为钟允不会让她与侯府联系,省得侯府过来跟他要?人,惹他麻烦。如今看来,他是什么都不怕,铁了心要?把?她关在王府了。 他总这么自信,觉得所有人都奈何不了他。 江琇莹气钟允软禁她,又不得不服气,他确实有能力对抗任何人。 她的父亲是兵部尚书,家里许多府兵都是从军队里精挑细选出来了,武功十分了得,比许多王府的兵力都强。 嫁进黎王府江琇莹才知道,钟允身边有许多神出鬼没的人,能力之强,怕是十个侯府也赶不上。 他年纪轻轻,身边竟聚集了这么多高手和能人。 江琇莹写了封信给母亲,把?自己的状况讲了一边,让父亲带人过来把她接走。 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父亲若知道她被软禁,还?要?被钟允扣上罪名休掉,定不会善罢甘休。 钟允的力量纵是再强大,只要侯府坚决让他交人,事情闹到御前,钟允就是不想放也得把?她放了。 他明面说,让她可以随意送信,暗地里未必就能完全放心。 江琇莹写好信,不放心交给王府护卫,这些护卫都是钟允的心腹,没准会把?她的信拿去给?他,被他拆开来看。 悦瑾听了江琇莹的话,拿着信到王府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 她们现在被世子软禁了,出不去。小姐说宁愿请外面的人帮忙跑腿,也不要?让王府的护卫去送。 那护卫看见,好奇地问道:“悦瑾姑娘在找什么?” 悦瑾满眼警惕地看着这护卫,把?信往袖子里头藏了藏:“没找什么。” 护卫笑了笑:“悦瑾姑娘可是想要送信给侯府?” 悦瑾把信护在自己身上,紧紧攥着:“不是。”她被看穿了,怕身上的信被抢了去,转身就准备走。 小姐在信里写着,让侯爷过来,把?她从王府接出去,倘若被这护卫截住了,小姐肯定就出不去了,就要一直被软禁在王府里,不能去周将军坟前烧纸,也不能继续开胭脂铺子,这跟要?了小姐的命没区别。 悦瑾自认身上肩负着小姐的性命安慰,急匆匆地跑了,生怕身上的信被搜出来。 她一边跑,看见方才那名护卫在追她,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护卫一定是来抢信的,悦瑾紧张得手心直冒汗,都快把?信封浸湿了。 护卫追上来:“世子妃倘若不放心,悦瑾姑娘可以亲自去侯府送信。” 悦瑾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世子不是把我们软禁了吗?” 护卫:“世子软禁的是世子妃,你们这些丫头下人,甚至世子妃带过的那几个侯府的护卫没被软禁,可以随意出入王府。” 悦瑾还是不大敢相信,世子竟然真的不怕小姐把?侯爷叫过来。 直到她走出王府,一路往侯府飞奔,看见熟悉的侯府大门,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和小姐就要得救了。 悦瑾跑到书房,一看见侯爷,又安心又着急,眼泪都流出来了,将信递过去,哭着说道:“侯爷,小姐被姑爷软禁了,请侯爷去王府救小姐。” 江景越接过悦瑾的信看了看,看完放在桌上,走到窗前,伸手摘了一片绿植盆栽的叶子,在手指上捻了捻,微微敛了下眉:“你回去告诉小姐,我这就去刑部找世子。” 悦瑾听完,高兴地把眼泪擦干,她就知道,侯爷疼爱小姐,万万是舍不得让小姐受一点委屈的。 江景越:“这件事不要?告诉夫人和少爷。” 悦瑾料是侯爷不想让夫人和少爷担心,便没有多说,赶忙跑回王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小姐。 江琇莹听完,去了小书房,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父亲去找了钟允,她不久就能从王府出去。 她一刻也不想跟钟允这个疯子待在一处了。 她从书架上拿下来那只梨花木箱子,打?开,里面的手稿都还在。她往下翻了翻,那张情诗不见了,她写给?周义衡的那张。 王府里除了钟允没人敢动她的东西,定是被他当成写给?他的,拿走了。 拿走就拿走吧,只要他今后得知真相不觉得尴尬。 江琇莹将自己日常用的东西,穿的衣裳鞋子,各种头饰首饰全打包好了。她出嫁时带了很多嫁妆,拿不完,便把自己的喜欢的挑了出来,其他的赏给下人们。 这些人里有侯府带过来的,也有很多王府的。 王府的下人们都很喜欢这位性格温柔待人和善的世子妃,听说她要跟世子和离了,要?走了,非常不舍。 期间,黎王的妾室杨夫人来过一次,对江琇莹冷嘲热搜了一番:“我上次就跟你说,世子跟他那个爹是一样的,都是冷心冷面的。” “世子藏在凝风轩的那个小通房你见着了吧,死心了?” www.sad4.cc。m.sad4.cc 29、第 29 章 和离书。 早饭时,江琇莹去了饭厅,钟允没来,伺候吃饭的婆子说,让人去给世子送饭了,世子不吃,连一口水都不肯喝,任何人跟他说话,他都好像没听见一样。 婆子说:“世子胃不好,不吃早饭很容易胃疼。” 江琇莹从来不知道,钟允竟然有胃病,他一个锦衣玉食还十分?注意饮食健康的世子,也会得胃病。 婆子又让厨房的人熬了养胃的小米粥,送去世子房里,世子依旧没吃。 婆子犹豫了一下:“世子妃去送,说不定?世子会吃。” 江琇莹没去,她已经决定要和钟允分?开,就不应该作出一幅关心他的样子,平白引他误会。以他的性格,他自己不愿意吃,别人再怎么强迫他也不会吃的,她去了也白去。 婆子只好让人把?粥热一热,重新送去书房,希望世子多少能吃下去一点。 不多时,书桌上的小米粥已经凉透了,钟允吃不下,进了嘴的东西毫无味道,像嚼着软绵无味的蜡一般令人难受。 他胃里一阵疼,不得已,拿起勺子,吞了几口冷粥,吃完冷的更疼了,让人倒了热茶,喝了几口,才算好一点。 这时,一个穿着一身夜行衣的心?腹从窗户飞了进来,躬身在钟允面前禀报道:“今日下午,我?们的人在城郊王扬庄发现孙元磊的行踪。” 孙元磊是皇帝的心?腹,一些见不得人的不能放在明面上处理的事,都由他代皇帝执行。他心?狠手辣,靠着各种阴毒的手段,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就爬上了太监总管之位,常伴皇帝身侧。 钟允忍着胃痛,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盯紧他。” 心?腹得了令,退下。 赵安走上前,面露担忧:“没想到孙元磊能查到王杨庄。” 皇帝还是皇子时,派重兵暗中刺杀当时的太子与太子妃,太子舍命为太子妃杀出了一条生路,太子妃身负重伤,逃至王杨庄养过伤,在那儿停留过七八日。 刺杀的人见太子妃受了重伤活不成了,又怕因为办事不利被皇帝处决,弄了具假的尸体当成太子妃交差了,说太子和太子妃双双殒命。 那时没人知道,太子妃已经怀有身孕。 倘若被孙元磊查出来太子妃当时没有死,还怀有身孕,皇帝多疑,结合世子的年龄,很难不怀疑世子就是前朝太子遗孤,正统的真龙天子继承人。 钟允对赵安吩咐道:“把?孙元磊去过王杨庄的消息放给当年负责暗杀的人。” 赵安便明白了,世子是想让这帮人狗咬狗。 要说谁最不想被人知道太子妃根本没在暗杀中死掉,便是那位负责暗杀行动的人了。 那人用一句假尸体谎报消息,倘若被皇帝知道,便是杀头的大罪。 赵安:“可,当年暗杀的人身份隐藏得极好,不知是谁。”倘若被黎王或者世子查出来是谁,那人现在必然已经死了。 钟允:“那便把?这个消息放给朝中所有人,那人隐藏其中,听到了,自然会有所行动。” 赵安:“是。” 他领了命,没有立刻走,犹豫了一下说道:“昨天夜里,顾少爷知道将军府失了火,又哭又喊,说要出去杀了那狗皇帝。” 将军府那场火烧得蹊跷,既是憧憬顾将军的人,不会如此不当心?,把?整个将军府都给点了。。 前几天,顾家忌日,很多人趁着天黑,带着花束纸钱去将军府祭拜。天一亮,禁军去搜查,将围在将军府外头的花束扫走,那些白色黄色的花,堆集起来像一片花海。 这刺激到了皇帝,便一把?火烧了将军府,让那些追随顾将军,相信顾将军冤屈的人无处祭拜。 不光如此,前几日,皇帝还杀了一个小官,只因为这个小官的名字里有个瑛字,跟顾瑛的瑛,是一个字。 皇帝对前朝太子妃的母家忌惮至此,草菅人命杀人放火。倘若被他知道,太子太子妃在这世上还有遗孤,结果可想而知。 钟允迟早要把?皇帝杀了,但杀一个皇帝,尤其是杀一个多疑怕死的皇帝,不是这么容易的。 他一直在部署,丰满自己的力?量,等?待一个最成熟的时机,取了皇帝狗头,献祭在太子太子妃和顾家坟前。 孙元磊能查到王杨庄,这在他的预料之外。 也让他意识他,黎王府已经不再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钟允去了一趟凝风轩,顾瑛一看见他,跑过来,让他把?他放出去,他要去将军府门前看看。 那儿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他记得后院的那口井,每到夏天,奶奶会将水果放在竹篮里,放在井水里冰着,他们玩累了回家,能吃到最新鲜好吃的水果。 还有院子里那棵长了上千年的大树,假山后面小洞里跑出来的黄鼠狼,河里游来游去的小虾,哪怕是石缝里长出来的一棵小草,都是郁郁葱葱,最鲜活的。 钟允把?顾瑛摁在椅子上绑了起来,面色沉冷:“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被烧焦的将军府外头埋伏了许多皇帝的亲兵,等?着顾瑛自投罗网。 钟允被顾瑛吵得头疼,很少见地凶了他一句:“现在给你一把?刀,你敢去杀了皇帝吗,敢吗?!” 顾瑛早已经被两年前那场屠杀吓破了胆,他现在连杀一只鸡都不敢。 过了许久,顾瑛终于安静了下来,钟允给他松了绑,疲惫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盯着院子里的一丛梅花出神。 顾瑛看着钟允,问道:“表嫂要跟你和离?” 钟允没说话,斜靠着椅背,浑身好像脱了力?一般,既没力?气说话,也不想说。 顾瑛见钟允的情绪比他还差,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停在钟允面前:“你可千万不能放表嫂走,你还没带表嫂去咱们家长辈坟前祭拜过。” “倘若姑姑、姑父知道你娶了个这么好的妻子,一定?会很开心?。” www.sad4.cc。m.sad4.cc 30、第 30 章 三辆马车装满了才把江琇莹的行李全部装完,她几乎把自己在王府里的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除了从前给钟允做的那身破了洞的棉袄,她到处找过,没找到。 还有周义衡留给她的那枚平安扣,她离开王府之前问钟允要过很?多次,钟允不?给。 她试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走,但只要她一抬手,他就能抓住她。 他让她死心,说他绝不?可能让她把这枚平安扣拿走,问他为什么非要留着,他说他没见过这么丑的扣子,觉得新奇,把她气得头疼。 江琇莹坐在马车里,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和离书,想起刚才在书房,他盯着她看,紧紧抱着她,那时他是在跟她道别。 她将这封和离书看了?很?多遍,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愿意放她走了。 以他那霸道不?讲道理的性格,她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了,死了也会先把她杀了?给他陪葬。 想不明白的事她也就不多想了,她与钟允的结合原本就是个错误,分开才是正确的,现在的和离不过是在回归正轨。 江琇莹见马车不?是往侯府的方向去的,撩开帘子问道:“这是要往何处去?” 赶车人答道:“花阳街,那边治安好,世?子在那边买了个园子,让您到那边落脚。” 江琇莹放下马车帘子,靠在椅背上。她原本想回侯府,好好跟父亲说说,父亲肯定可以理解她,她是和离,不?是被休弃,不?会给家族蒙冤。 取得父亲的谅解后,再买个园子搬出来,开胭脂水粉铺子,下辈子就跟这些铺子过。 马车在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下人们把行李搬下来,又过来几个王府跟过来的丫头嬷嬷,帮忙归置。 江琇莹叫住一个嬷嬷:“这边有侯府的丫头嬷嬷,你们先回王府吧。” 王府的嬷嬷答:“世?子不?让回王府,以后就让留下来伺候江姑娘了?。” 江琇莹只好说道:“这边院子不?比王府,用不到这么多人,回头世子怪罪,就说我赶你们走的。”她跟钟允已经和离了,不?应当有太多的牵扯。 还有这处园子,闹中取静的地段,面积抵得上小半个王府了?,各种树木绿植修建得十分好看,亭台水榭应有尽有,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 这些钱她都要还给钟允的。 江琇莹很快便安置好了?,她在家里各处看了?看,发现这园子不?光地段和环境好,就连很?多细节都是她喜欢的,比如院子里种的那一丛丛梅花,比如水池里养的锦鲤,后院甚至有一处跟长春苑差不多的温房和地窖。 她来到书房,将自己的梨花木箱子打开,整理手?册时,无意间抬眸看了?一眼窗外。 正对着窗户中间的院子里种了?一棵重瓣梅花,从她的视线看过去,是正正好好的观赏位置。 江琇莹起身走到那株梅花树前。 这株梅树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树干粗而色深,枝桠茂盛,上头梅花开得正盛,每朵梅花都有两种颜色,深红和粉色交叠。 跟钟允书房里被他用胶水粘得乱七八糟的那束一模一样。 她低头看了?看地上浅褐色的泥土,土是新翻上来的,这株梅树是从别处移植过来的,时间在两天前后。那时她还在问钟允要和离书,他死活不?肯放她走,不?惜跟她针锋相对,惹恼她,甚至软禁她。 他那时候心里就知道了?,他留不?住她,便让人把郊外的重瓣梅花树栽到了这个院子里。 这时,墙边突然掉下来一个人,江琇莹吓了?一跳,忙看过去,等?那人站好了,看见是赵安,这才放下心来。 赵安行了?礼,说道:“世?子妃。” 又赶忙低声改口:“江姑娘。”这一声江姑娘喊得不?情不?愿。 “世?子让我来,有事给江姑娘交代。” 赵安是钟允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平时这些跑腿的活是不用他做的,定是有什么大事,江琇莹问道:“何事?” 赵安:“请世,请江姑娘禀退旁人。” 一旁伺候的丫头,包括悦瑾,主动退了?下去。 赵安带着江琇莹走进书房,关上门窗,停在一个书架前,转动墙上的机关,书架动了起来,眼前出现一个通往地下的门。 江琇莹看了?看:“这是密道?” 赵安点了下头:“这宅子的前主人是世子的人,这条密道是两年前世?子让修的。” 赵安带着江琇莹下了?地道,用火折子点燃墙边的油灯:“密道通往城外,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江姑娘可以躲进这密道里,从密道逃出去。” 江琇莹十分不?解:“能出什么事?” 赵安没答话,世?子愿意和世?子妃和离,就是担心皇帝疑心到他的身份,他不?想连累世子妃性命。闹到最后也接受了世?子妃不?再爱他的事实。 赵安:“世?子说,这园子贵气,从前就遭过贼,以防万一,万一这儿再闹贼,江姑娘可以躲进来。” 江琇莹没有多想,从密道里出来,拿出一叠银票递给赵安:“我手?头现在没有太多的现钱,先给一半,剩下的会按钱庄利息的两倍,一并还给世?子。” 赵安知道世?子不?想要世?子妃这个钱,他来时世子又特地说,世?子妃若是给钱,就让他收下,他要是不收,这宅子她肯定不?愿意住了。 江琇莹叫悦瑾拿上来好几盒蜜饯,让赵安带回去吃:“杏子没让放糖,用的槐花蜜。” 她在王府时,赵安待她很好,就当是给他的谢礼。 赵安手?上拿着他最喜欢的那几种蜜饯,心里五味杂陈,大着胆子喊了?声:“世?子妃。” 他看得出来,世?子在乎世?子妃,不?想放世子妃走。不?光世?子,他和王府里的所有人都不希望世?子妃走,甚至刑部的苏阳平和世?子那一众属下,但凡跟世?子妃交往过说过话的,都不希望世?子妃走。 世?子妃太好了?,他就没见过比世?子妃长得更好更温柔更美好的人,就是天上的仙女,也不?赶不上世?子妃的一根手指头。 江琇莹不爱听人再叫她世?子妃:“还是叫我江姑娘吧。” 赵安:“那我......” 江琇莹笑了?一下:“你是你,世?子是世子,将来你想来这宅子做客,随时欢迎。” 赵安一扫脸上的郁闷,十分开心地告辞了?,出了院子就把蜜饯藏了起来,生怕带回王府后被世?子看见。万一世?子嫉妒他,还要抢他吃的怎么办。 很?快,黎王世?子和世?子妃和离的事就传遍了?平京城,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有。 有说世子妃不?受世?子宠爱的,有说世子妃变心的,有说世子要纳妾世?子妃善妒离家出走惹恼了世?子的,有说世子妃心有所属跟世?子本就是一场误会的。 对这些传言,江琇莹置之不?理,她从钟允那拿的是和离书,将来就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过去怎样已经不重要了?。 唯一的牵扯就是,她欠他一部分买宅子的钱,他欠她一枚平安扣。 她跟王妃没什么话说,互相之间客套疏远,跟杨夫人更是没什么关系。到最后,黎王府唯一令她留恋的人竟是太后。 可惜,跟钟允和离后,她跟太后就没什么机会见面说话了?。 江琇莹安置好,在宅子各处逛了?逛,换了身衣裳上街,选定了?一处铺子,交了定金,又叫了装修的工人,等?铺子布置好了?,她手上新研制出来的胭脂唇脂就可以卖了?。 回宅子的路上经过将军府,江琇莹停下来看了?看,昔日威武的将军府化成了?一片灰烬,旁边地上散落着烧了一半的焦木,地上不?知谁祭奠的鲜花被踩在地上。 禁军百夫长陈启带人站在一旁,转头看见江琇莹,朝她走了?过去:“江姑娘。” 江琇莹:“百夫长。” 陈启有点腼腆地笑了?笑:“姑娘要是不嫌弃,叫我名字就行,陈启。” www.sad4.cc。m.sad4.cc 31、第 31 章 江琇莹在属于自己的宅院里?安置好,做好心理准备,上了马车,准备回侯府。 她跟钟允和离的事已经写信告诉父亲母亲了,母亲是支持她的,她不怕,主要?是父亲那边,上回她被钟允软禁父亲都不同?意她和离。 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骑马,写字,有时她睡着了,父亲会?亲自把她抱回卧房,给她盖好被子,逢人便说,她是他们江家的掌上明珠。 只要?她好好跟父亲解释,父亲一定可以理解她。 到了侯府,江琇莹下了马车,一走进院子就被江璃儿扑了个满怀,小孩儿力气大得?险些把她撞倒。 江琇莹弯下腰,刮了下江璃儿冻得?通红的鼻子,把他抱了起来:“我们璃儿又?长高了。” 其实是变重了,但她不能说重,说了这小孩要?不高兴了。 江璃儿抬着小小的下巴:“璃儿很快就能长得?像父亲一样高了,到时候就可以保护姑姑,打钟允那厮。” 江琇莹赶忙教育:“别学你父亲说话,那厮那厮的多难听,长大了娶不到媳妇。” 江璃儿用袖口擦了下被冻出来的清水鼻涕:“父亲说姑姑不要?姑父了,把姑父休了。” 江琇莹被江璃儿逗乐了,捏了下他的小脸:“对,姑姑把姑父休了。” 江璃儿在江琇莹怀里?扭来扭去,举着手?大叫:“太好了,姑姑要?回家了,姑姑给璃儿做好吃的吧,带璃儿出去玩。” 侯夫人林玉清从里?面走了出来,把江璃儿从江琇莹怀里?抱下来,让两个随从带他去先生那读书?,江璃儿不肯,抱着江琇莹的腿不肯撒手?,被江琇莹劝了好一会?才劝走。 江璃儿被下人带着从长廊走出去,看见?倚靠在廊柱旁边的庶姑姑,昂起小脸喊了声:“小姑姑。” 江玉莹正?在嗑瓜子,剥了一个瓜子仁喂给江璃儿,江璃儿不愿意吃,撇了下嘴:“小姑姑可是来看我亲姑姑笑话的?” 小孩子把辈分亲疏看得?很认真,在他眼里?,江琇莹才是他姑姑,江玉莹只能算半个姑。 他不懂宅子里?这些事,看笑话这种话是从他的奶奶林玉清嘴里?听来的。 江玉莹伸长脖子往江琇莹那边看,一边对江璃儿说:“小姑姑这不叫看笑话,你是小孩,不懂。” 江璃儿抱着江玉莹的腿咬了一口就跑,谁都不能欺负他姑姑,他亲姑姑。 江玉莹疼得?叫了一声:“你这小孩!” 看见?江璃儿对她做鬼脸,她也不敢追上去打,江家就这一个小少爷,一大家子人捧着,除了他爷爷他父亲,谁也不敢动他一下。 江玉莹抓了把瓜子,继续往江琇莹那边看。 她早知道江琇莹心里?有别人,跟黎王世子成婚后,还藏着跟别的男人的书?信,婚后跟外男有来往,不知廉耻不要?脸。 那黎王世子也真是好脾气,没休她,给的竟是和离书?。 不对,黎王世子的脾气是什?么变得?这么好了,不对不对,不能休,她这嫡姐要?是被休了,她也会?受到牵连,很难嫁到一个好人家。 江玉莹头上一疼,转头看见?她母亲郭姨娘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骂她:“蠢货。” 郭姨娘穿着一件桃红色衣裳,头上戴着蝴蝶流苏簪子,保养得?当,看上去十分年轻,跟江玉莹站在一起像一对姐妹。 她手?上拿着一个绣架,布料上绣着深蓝色吉祥云纹,是给侯爷做鞋用的,又?对江玉莹说:“你这金尊玉贵的嫡姐已经从云端摔下来了,江家将?来可就靠你了。” 江玉莹抓了下被郭姨娘拍疼了的头,继续嗑瓜子:“靠我干什?么,不是还有父亲和兄长吗,父亲是兵部尚书?,兄长是御史台大夫,璃儿聪明伶俐,将?来一定能成大材,江家还靠不到我头上。”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郭姨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江玉莹一眼,“你兄长和璃儿心里?只有你嫡姐,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好好动动脑子,攀个高枝嫁了。” 说到这个,江玉莹手?上的瓜子顿时不香了,神色不由暗淡了下去,被江璃儿咬了一口的腿有点疼。 “二姑娘回来了,”郭姨娘看见?江琇莹和林玉清走了过来,笑了笑,“二姑娘怎么消瘦成这般,回头赶紧让厨房煮些鸡汤补补。” 江琇莹满心想着一会?怎么应对父亲,没心力应付郭姨娘,淡淡地对她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江玉莹吐掉嘴里?的瓜子皮,觉得?奚落江琇莹的机会?来了:“二姐姐,你这一和离,是不是就嫁不出去了,以后就一直要?在侯府住到老了。” 林玉清不悦地看了江玉莹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说完拉着江琇莹的手?走了。 江琇莹和林玉清走后,郭姨娘狠狠掐了江玉莹的胳膊一下,低声教训她:“你是不是蠢,有你这么宅斗的吗,冷嘲暗讽懂不懂。” 郭姨娘身边的薛嬷嬷说道:“三姑娘的话虽然直了点,但都是实话,那二小姐将?来怕是嫁不出去了,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要?这么一个二手?货,咱们三姑娘闭着眼睛随便嫁也能比二姑娘嫁得?好。” 郭姨娘听了这话,心里?畅快不少,她只有江玉莹这么一个女儿,江玉莹长得?不丑,比平京城里?那些身份尊贵的贵女都要?好看,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一句闭月羞花总担得?上的。 只可惜,她的嫡姐是江琇莹,无?论样貌还是才情,江玉莹都被碾压得?渣都不剩,旁人提起江家的女儿,想到的永远都是江琇莹,根本不知道还有个江玉莹。 郭姨娘一边绣花一边说道:“幸亏那二姑娘不是被休的,不会?连累我的玉莹,和离好,和离最好了。” 薛嬷嬷又?说:“前些日子,听人说,皇后娘娘要?给二皇子选皇子妃,二皇子不肯,最后松口说,愿意娶一个侧妃。咱们三姑娘的身份做不得?正?妃,努力一下,当一个侧妃也不是全无?可能。” 郭姨娘记在了心上,打算回头跟侯爷好好说说,二皇子需要?借侯府的权势,侯爷也愿意支持二皇子,这婚事起码有七八分的把握能成。 至于江琇莹,她已经嫁过一次人了,再嫁也嫁不到好人家,侯爷八成会?把她嫁给一个权臣当小妾,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江玉莹一听,开心道:“二皇子好啊,皇宫里?好吃的多,我就算天天什?么都不干,光是坐着吃,把每一样东西尝一遍都能尝上好几?年了。” 郭姨娘伸手?拧了下江玉莹的耳朵:“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蠢货!” 江玉莹疼得?嗷嗷叫,捂着耳朵满处跑,被她娘亲拿着绣架追着打。她捂着耳朵顾不上屁股,又?挨了几?下揍,鬼哭狼嚎到处躲,整个院子鸡飞狗跳。 另一边,林玉清拉着江琇莹的手?,带着她去侯爷的书?房,一边细声叮嘱她:“你父亲不大同?意你和离,他虽然生气,但也是真心心疼你的,一会?你好好说话,顺着他一点。” 江琇莹点了下头:“我知道了母亲。” www.sad4.cc。m.sad4.cc 32、第 32 章 江琇莹听了钟祁的话?,往后退了一步:“琇莹谢过?二皇子好意。” 她并不讨厌钟祁,反而觉得他?性情率真,只是,感情这种事是无法勉强的,她斟酌了一下措辞:“琇莹不想嫁人,只想侍奉父母左右,给父母养老送终。” 江景越听人通报说二皇子来了,从里头走了过?来,一过?来就听见江琇莹这句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压下心?里的火气,面上调整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二皇子待你?情深义重,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又叫了侯在一旁的嬷嬷:“小姐累了,带小姐回房休息。” 嬷嬷走到江琇莹身侧,挽上她的胳膊,恭敬道:“走吧,小姐。” 这嬷嬷的动作看上去轻柔,只有江琇莹知道,她的手指是紧紧握着她的胳膊要把她带走的。 江琇莹不知道自己这一回去,父亲会不会把她锁进?屋子里不让她出来了,等?日子到了,直接把她塞进?二皇子的花轿里。 她用求助的眼神看了一眼钟祁,希望他?不要像父亲一样强迫她。 钟祁对上江琇莹的视线,心?一狠,当没看见。 他?已经错过?她一次了,不能再错过?第二次,哪怕她不愿意,他?也要先把她娶回去,迟早有一天她会喜欢上他?,倘若他现在心软了放了她,被别人抢了先,他?可就再?没有机会了。 他?永远也不会忘,江琇莹跟钟允大婚那日,他?坐在皇城最高处,看着黎王府的方向,那儿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落在他眼里,就成了一片死寂。 这片死寂终于在听到她与钟允和离的消息时被打?破,长出嫩芽开出花,让他有?了拥有她的希望。 他?在心里发誓,等?他?娶了她,一定会对她好,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还?要把这大夏的江山捧给她,让她当他?的皇后,让她母仪天下。 钟祁跟着江景越去了书房,让人选了个最近的良辰吉日,定下娶亲的日子,这才走。 最近的良辰吉日在三天之后,时间十分?仓促,但钟祁不愿意再等?了,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变故。 另一边,许玉龙打?听到二皇子要迎娶江琇莹的事,家都没回就去了黎王府,他?得告诉钟允,他?的前妻要被二皇子抢走了。 到了黎王府,许玉龙一口气跑到书房。 钟允保持着原来的坐姿,桌上那把剑也是原来的位置,手边的书还是那一页,这险些让许玉龙以为自己方才根本没走。 许玉龙歇了口气,走上前:“子瑜,二皇子向侯府提亲了,要娶世子妃当侧妃。” 钟允抬了下眸,钟祁会去侯府提亲他一点都不意外。 见钟允居然没有?暴躁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提剑喊打?喊杀,许玉龙:“你?长大了,成熟了。”反倒显得他?毛毛躁躁的,跟要被人抢了女人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钟允抬了下眸,神色像冬天的湖水,又静又冷:“她不可能嫁给钟祁,她宁愿死。” 后面一句话他?说得十分?艰难:“她那个人,脾气倔得要命,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 他?是见识过?的,她比谁都忠于自己,她的心?比谁都硬。 许玉龙坐下来:“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真看着世子妃嫁给钟祁吧,回头钟祁跟你?炫耀世子妃给他?做的大棉袄,你?可别哭。” 钟允起身,拿起手边的剑,冷声道:“我出去一下。” 他?早说过?,他?放她自由不是为了让她嫁给别人的。他?先不管她的心?,这不是他能管的,他?也管不了。她的身体总归是他的,他?的东西,只要他?活着,就不可能让别的男人碰。 许玉龙有?点不放心,追了钟允几步,语重心?长地叮嘱他:“无论什么时候,你?要是见着世子妃,记得管好你?这张嘴,别又把人气着了。” 钟允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看着许玉龙:“我知道。” 许玉龙:“你?最好知道。” 钟允出了王府大门,去刑部提审了一个犯人。 这人是当朝工部尚书林正元府上的一名掌事,上个月犯了事,落到他手上,被他春藤摸瓜地查出来,林正元贪污受贿数额巨大,还?在城郊的庄子里侵占百姓的土地,闹出过三?条人命。 钟允让这掌事画了押。 苏阳平说道:“人证物证还?是不够,这样怕是没法给林正元定罪,回头大皇子出面给他?作保,他?照样屁事没有。” 林正元是大皇子的人,相当于工部是大皇子的,大皇子是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保住的。 www.sad4.cc。m.sad4.cc 33、第 33 章 第二日,钟允拿着林府掌事?的?口供去林家搜查,从林府“搜”出了那个装着银票字据和地契的?铁盒子,加上苏阳平从城郊带来的人证,当即就把林正元抓进?了刑部大牢,换身衣裳进?宫找皇帝去了。 皇帝刚从贵妃宫里回?来,从那儿带了些?梅花糕出来,让钟允也尝尝:“贵妃做的?梅花糕一绝,当今天下再没有比她做得更好吃的?了。” 钟允不吃,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开门见山地将林正元的?罪行陈述了一遍:“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林正元本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皇帝听完,面上大怒:“这个林正元!” 又看向钟允,紧紧盯着他,语气阴沉:“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先禀告,直接就把一个手握重权的?朝廷命官抓进?了大牢!” 钟允跪下来:“臣怕那罪人收到风声连夜潜逃,才?先把人抓了,臣先斩后奏,请陛下责罚。” 皇帝从龙椅上起来,在心底快速权衡了一下当今朝中的各方势力。 大皇子失了林正元的?工部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一直觉得皇子们的权势太大了,觉得不安全,想把一部分权利收回来。 林正元倒台,他不会再给大皇子机会安插他那边的?人,二皇子也别想,他会挑一个自己的?心腹顶上。 钟允把皇帝的?心思摸得明明白白,他此举正合了皇帝的?意,皇帝不会责难他。 最后,皇帝不痛不痒地罚了他两个月的?俸禄。 说完公事,钟允依旧站着不走:“前几日,二皇子来我府上,打碎了我的?一个花瓶,他不光不道歉,还趾高气扬,说不就是一个花瓶吗。” 皇帝吃了口梅花糕,用帕子擦了下手:“是什么样的花瓶?” 钟允:“那只花瓶是我父亲失踪前留给我的?,意义非凡。” “二皇子仗着自己权势大,不把别人的?情谊放在眼里,臣今日进宫前听说,他要?迎娶江家女当侧妃,将来岂不是更得意,怕是要骑到别人头上来了。” 皇帝思蹰着,二皇子与江家的亲事他本不欲管,如今林正元倒台,二皇子再与江家结亲就不合适了。 钟允适时递了个台阶给皇帝:“那江家女乃臣前妻,臣对她余情未了,还想追回?来。” 他进?宫前就把这句借口想好了,在心里磕磕巴巴地念了无数遍,他以为自己说出来的时候依旧会磕巴,没想竟这样顺口。 好像这是理所?当然,好像这是命中注定。 他又说了一遍:“臣对她余情未了。” 他腹部受了箭伤,伤口不浅,一行一动都会受到牵扯,一路从王府过来,并不觉得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此时却突然疼了起来,疼得他心里难受。 皇帝没注意他情绪里的?异常,顺着台阶就下了:“既然是你喜欢的,她还是你前妻,钟祁的?堂嫂,这门亲事?结不得。” 回?头旁人又要说,说他善待黎王世子,对黎王世子比对皇子们还要?好,说明他不忌讳黎王,也就是不忌讳前朝太子,他心里没有鬼,他的?皇位来得光明正大。 “来人,传二皇子。” 钟允抬眸看了皇帝一眼,咽下心底翻涌上来的厌恶,躬身退了下去。 他没直接出宫,去了寿安宫。 这是他与江琇莹和离后,第一次去见太后,一进?内殿,自觉跪下来磕了个头:“孙儿无用。” 他知道太后喜欢江琇莹,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留住,他不光没留住她,还亲手给她写了和离书。 太后正在喝茶,听着钟允的?话,将手上的?茶杯一扔,“啪”的?一声,茶杯应声落地,钟允感觉额间一疼,一小块碎瓷将他的?眉骨划伤了。 茶水泼在地上,将他的?衣裳浸湿了一大片。 张嬷嬷于心不忍,见太后是真的?动怒了,张了张嘴,没敢将劝和的?话说出口。 太后从榻上下来,停在钟允面前,抬脚踹了他一下,被他气得心口疼,差点又要吐血:“从前我就跟你说,珍惜点,珍惜点,你就是这样珍惜的??” 钟允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任由太后打骂。 等太后骂够了,骂累了,张嬷嬷搬了一张小椅子过来,太后坐上去,对钟允招了下手:“过来。” 钟允跪着过去,等着继续被太后骂。 这几日他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的?确该骂,他身边的?人,除了太后没人敢骂他,太后要骂他,该他受着。 太后抬起手,摸了下钟允的?头:“是不是要出事了,你怕连累她,才?放她走的?” 钟允不想太后一把年纪了还要?担心他:“没有,是她执意要走,我不想强迫她留下。” 太后让张嬷嬷拿了一对顶级紫珍珠耳坠出来,递给钟允,握着他的?手:“这是我的?陪嫁,原本是要给你母亲的,你母亲不在了,你拿去给琇琇,去找她说话。” 钟允没接:“她如今已经不是我的?妻子了。”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就难受了,比方才被太后摔杯子划伤被踹被骂难受百倍千倍,此时他才?真正感觉到,她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他低声呢喃,声音像是要窒息了:“她不喜欢我了。”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他心里早就知道了,他只是不愿意承认,当他说出口,才?是真正从心底接受了这个现实,她不喜欢他了。 她不喜欢他了,不管她以前有多喜欢他,被他迷得多么神魂颠倒,她现在不再喜欢他了。 太后看钟允这个样子,心疼地抱过他的?头,让他像小时候一样倚靠在她腿边,慈祥地抚摸他的?头发,问道:“那你喜欢她吗?” 钟允抿着唇,不吭声。 www.sad4.cc。m.sad4.cc 34、第 34 章 江琇莹披了件狐狸毛的斗篷,站在院子里的一丛梅花树前,转头问悦瑾:“昨晚你听到屋顶有动静吗?” 悦瑾回忆了一下:“没?有,小姐听见了吗?” 江琇莹点了下头:“就在这个位置,我在赏花,听见屋顶有声音,转头又什么都没?看见。” 悦瑾想了想:“兴许是野猫吧,总不能是贼,要?是贼,府里的守卫肯定会发现的。” 江琇莹嗯了声,没?在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多想什么。 她抬手摘了一枝梅花,坐在石凳上,一下一下摘着花瓣,她满心都是如何让父亲不要?强迫她,把她嫁给二皇子。 父亲像是铁了心一般,全然不顾她的哭闹哀求,母亲替她说话,父亲就把母亲也关了起?来,兄长也去找了父亲,被父亲狠狠训了一顿,还动了手。 她想尽办法逃跑,每次都被侯府的守卫抓回来了。 悦瑾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要?不,让人给世子送个信,请世子去求皇上或者太后,让二皇子退了这门亲事。” 江琇莹摆了下手:“不用。” 请钟允帮忙,她要?欠他的人情,没?准他还会以此逼她回王府。他十分不讲道理,又霸道,还软禁过她,他是干得?出来这种事的。 最重?要?的是,她与二皇子的婚事是皇后和皇帝点过头的,别说钟允了,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两日?后就是婚礼,没?人能救得?了她。 这时,院门外面传来脚步声,透过门缝,看见是父亲身?边的亲信,江琇莹忙让悦瑾拿了厚厚一叠银钱出来。 她亲手将?钱从门缝里递了出去:“劳烦丘管事通报,我要?见父亲。” 悦瑾也说:“请管事为小姐说说话,劝侯爷回心转意,不要?把小姐嫁给二皇子。” 她们已经无法了,不愿意听天由命,不肯放弃任何机会,只要?见着能在侯爷身?边说上话的人就塞钱,虽是急病乱投医,成功的可能性可以低到忽略不计,万一成了呢。 丘管事用钥匙打开院子门锁,将?手上的钱还了回去:“侯爷说,小姐不必嫁给二皇子了。” 江琇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之前父亲态度如此坚决,非要?她嫁给二皇子,怎么突然松了口。 丘管事睁着眼睛说瞎话:“侯爷一向最疼小姐,不愿勉强小姐。” 对此,江琇莹持怀疑态度,父亲若真心心疼她,就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逼她。 江琇莹出了院子,在外头的花园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还出了侯府,去街上给江璃儿买了几串糖葫芦和其?他小零食。 又回房换了衣裳,准备去找母亲,在路上就遇上了。 林玉清迎过来,抓着江琇莹的手,带她往偏僻处走,避开旁人,塞给她一叠银钱:“侯府不适合你住了,你去外面买个院子住,不对,外面的院子不安全,你去世子给你的宅子住,那?边安全。” 江琇莹不解:“女儿想在侯府陪母亲住几日?,等父亲上朝回来了,还要?去跟父亲说几句话。”她想弄清楚,父亲为什么突然松口。 林玉清面上着急,又怕伤到女儿,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别等了,现在就去收拾东西?,马上出府。” 林玉清知道,江景越不会主动放弃与二皇子结亲,必是因?为什么事,逼迫他不得?不放弃。 女儿这回是躲过去了,下回,下下回呢,女儿连位高权重?玉树临风又对她情深义重?的二皇子都不想嫁,回头若来个又老又丑的权臣求纳小妾,这不是要?了女儿的命吗。 江景越毕竟是江琇莹的亲生?父亲,林玉清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露骨,惹女儿伤心。 林玉清带着江琇莹回房间,亲手帮她收拾了一些衣物,好在东西?不多,很快便收拾好了,亲自把她送上马车:“过两天母亲就去看你。” 江琇莹看母亲如此急切,隐约猜到一点什么,心里一凉,皱眉问道:“是不是父亲依旧会逼迫我嫁人,不是二皇子也会是别人?” 林玉清避开江琇莹的视线没?答,帮她放下马车帘子,让赶车的人出发去花阳街。 看着马车走远,林玉清才稍微放下一点心。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也认为江景越是真心心疼女儿的,最近的一桩桩事让她看出来,江景越就是个十足自私的人,他只爱他自己,只想巩固他自己的权势。 江璃儿从宅子里跑出来,抱着林玉清的腿往上爬,嘴边还残留着冰糖葫芦的糖渣,边哭边说:“姑姑怎么又走了?” 林玉清抱起?江璃儿,帮他把唇边糖渍擦掉,又给他擦了擦眼泪:“过两天奶奶带璃儿一块去看姑姑。” 江璃儿这才破涕为笑,想到了什么,又不开心了:“姑姑是去钟允那?厮家?里了吗?” 林玉清打了一下江璃儿的手,教育他:“那?厮是不好听的话,别跟你父亲学?。” 江琇莹回了花阳街的宅子,脑子里不断回想方?才在侯府时母亲对她说的话,越想越头疼,休息了一会才好。 她休息好,在专门腾置出来的做胭脂的调试间忙了小半日?,指导宅子里的几个丫头做胭脂口脂。 下个月她的铺子就要?开了,货要?铺开,她怕不够,想多做点,再看哪个颜色哪个款反馈好,大批量生?产。 www.sad4.cc。m.sad4.cc 35、第 35 章 江琇莹听着江佑安的话,最?初的欣喜过后,在听到钟允名字的那一瞬间,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有些窘迫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兄长,我是嫁过一次的人了。” 这个世道对女人苛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必须保持完璧之身,和离之后的女人很难再嫁个好人家,被休弃的女人就更难了。 江佑安拍了下江琇莹的肩膀,安抚她:“那不是你的本意,你是磕坏了头,加上伤心过度,把黎王世子当?成?了周义衡,才会跟他在一起,周义衡若真的喜欢你,爱你,不光不会嫌弃,还会心疼你。” 江琇莹低着头,用手攥着自己的衣裳布料:“就算这不是我本意,可,可这个结果已经造成?了。” “周义衡什么都没做错,他只是去打?了个仗,他保家卫国,杀敌无数,一回?来,回?来就这个样子了。” 她喜欢周义衡,虽未向他表白,可她能感觉到,他也是喜欢她的,不然他不会收下她给他做的衣裳,每天穿着。也不会问她讨要糕点吃,夸她手艺好,夸她长得好看,还说谁要?是娶了她,是三生荣幸。 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江佑安让人回?侯府汇报,说自己不回?去吃晚饭了。 他不放心妹妹,今日誓要?把她的心结解开,他要?看着她开心、幸福才行。 厨房里晚饭已经做好了,江琇莹得知江佑安要?留下来陪她吃晚饭,终于笑了一下,带着他往饭厅去了。 江佑安见江琇莹消瘦许多,夹了块鸡腿给她:“你在王府时钟允是不是虐待你不给你吃的了。” 江景越不同意江琇莹跟钟允和离,不想江佑安出来捣乱,根本没告诉他江琇莹被钟允软禁的事,不然钟允又要?被江佑安骂一顿,还要?连夜写折子参他。 江琇莹不想兄长担心,何况跟钟允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摇了下头:“没有,是我自己食欲不好。” 因着江佑安在,江琇莹心里高兴,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更令她高兴的是,周义衡还活着,他活得很好,身体健康,是立功而来,未来的前途也不必担忧。 吃好晚饭,江佑安带着江琇莹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停在一盏橘子灯前:“兄长只问你两个问题。” 江琇莹站在柔黄的灯光下,轻轻点头。 江佑安:“你还喜欢周义衡吗?” 江琇莹没说话,点了下头,她是喜欢的,她一直都没忘他。 江佑安开始问第二个问题:“倘若你就此放弃,连问他一句,向他解释一下的勇气都没有,未来看着他娶别的女子为妻,可甘心,可后悔?” 江琇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脚尖往前挪了挪,轻轻踩着一片落叶。 江佑安说:“你嫂子原本差点就嫁给别人了,我也以为她喜欢那个人,心里不痛快,又不敢去问她,若不是她跑过来打我骂我,跟我哭,我哪有勇气去把她抢回来。” 江琇莹从来不知道,一向温婉可人的嫂嫂竟然这样勇敢。 江佑安:“一时的勇敢,换来一辈子的幸福,天下再没有比这更简单划算的事了。” “你一向爱恨分明,坚韧勇敢,从不妄自菲薄,一时的退缩是因为太喜欢他,觉得自己嫁过一次了,配不上他。” 江琇莹抬了下眸,眼神微微动了动:“我......” 江佑安不愧是御史台的,嘴皮子利索,终于把江琇莹说服了:“今日已经晚了,明日兄长带你去找周义衡。” 江琇莹思考了许久:“我想自己去找他说。” 这一夜,江琇莹辗转反侧许久,脑子里不时浮现从前认识周义衡时,与他相处时的点滴。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起了,从衣柜里拿出来做姑娘时穿的衣裳,梳了闺中女子的发髻,化了淡淡的妆容,除了眼神带了一点熬了夜的疲惫,与上次与周义衡见面时并无分别。 她上了马车,来到周义衡原来的住处,门口的守卫看见她,怔了一下:“江姑娘。” 这两个守卫是从前跟在周义衡身边的,与她认识, 江琇莹问道:“周将军是何时回来的,身体可还好?” 守卫答:“前日回来的,一来就被公事缠身,一直没脱开身会见亲友和姑娘。” 江琇莹听了这番回答,心里头的忐忑消停不少?:“将军可在家中?” 守卫:“请姑娘稍后。”说完准备进去通报。 周义衡自己从里面出来了,他今日需要?进宫述职,身上穿着将军服,那身又沉又灰的盔甲在他身上却不显暗淡,反而衬得他眼神明亮,行走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与从前无半分不同。 江琇莹在看见周义衡的那一瞬间,心里一紧,连呼吸都快了几分。 黎王府,钟允躺在病床上养伤,他刚喝完一碗药,嘴里发苦,从盒子里拿出一颗雪梨糖,看了半天也没舍得往嘴里放。 他的烧还没有完全退,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微微发青,上面还有棕黑色药汁残留,活像中了毒。 赵安拧了块手巾准备给钟允擦脸,他不会伺候人,世子房里也不让丫头伺候,他尽量小心地在世子唇边擦了擦,把那点药汁擦掉,看了看世子手上用帕子包着的雪梨糖:“这糖不吃也要?化了,还不如吃了。” 钟允从床上起来,把那颗雪梨糖放回盒子里,里面一共三十块,一块都没少?。 www.sad4.cc。m.sad4.cc 36、第 36 章 江琇莹话音刚落,听见身后有?动静,转头看?见是钟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以为他是来找周义衡的。 钟允手?上紧紧攥着那只装着紫珍珠耳坠的小木盒子,他没?觉得自己用过力,盒子却在他手?上碎了,耳坠上的金针也断了。 赵安陪在钟允身侧,也听见了世子妃方才?对周将军说的话,他简直不敢睁开眼睛看?自家?世子,怕他犯魔怔,发疯。 上次世子妃离家?出走,世子疯得可是很厉害的,差点把陈启杀了,还?把世子妃软禁了。 赵安心里着急,赶忙把手?边的剑往身后藏,生怕世子夺剑杀人?,世子要是伤了周将军,世子妃又要恨世子,这还?怎么把人?追回来。 赵安走上前,想赶在钟允发疯之前把他带走,却不想,他刚一伸手?就被钟允挡回去?了。 不是强硬的挡,是无比温和的把他的手?拿了下?去?。 赵安一时怔住了,世子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说好的霸道又不讲道理呢。 他看?见钟允把手?上几乎被捏碎了的小木盒子藏在了袖子里,用无比平常的声音和语气说道:“我来看?周将军,你竟然也在这?” 赵安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盯着钟允的眼睛看?,没?有?怒气冲冲疯疯癫癫,平静得仿佛无风的湖面,一丝涟漪都没?有?。 赵安有?点害怕,心想,这还?不如?发疯呢,憋在心里憋出毛病来怎么办。 江琇莹听见钟允对她说话,回道:“我也来看?看?周将军。” 有?第三个人?在场,她不适合再与周义衡诉说衷肠,回了钟允的话后,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是做胭脂的,一眼就能看?出来,钟允脸上涂了胭脂,他以前从来不用这些。 江琇莹又道:“既然是黎王世子来了,我先退下?了。” 周义衡叫了两个守卫过来,让送江琇莹回家?:“最近街上不太平,江姑娘路上小心些。” 江琇莹:“谢周将军。”说完转身走了。 江琇莹上了马车,掀开车窗帘子往将军府门口看?了看?,她的视线略过钟允,定在周义衡身上,看?了他几眼,才?把帘子放下?。 方才?她与周义衡说话,亲耳听他讲了他前几个月的遭遇,她不知道周义衡现在对她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和从前一样。 江琇莹走后,钟允看?了看?周义衡,他努力克制,声音里的敌意还?是无法掩盖,语气显出几分霸道沉冷:“她是我黎王府的世子妃。” 周义衡迎着钟允的目光:“她如?今已经不是了。” 这说这句话后,两人?在将军府门口互相?看?着,再没?发出一句声音,直到周义衡身旁的护卫提醒:“将军,该进宫了。” 周义衡对钟允说:“告辞。”说完接过属下?牵过来的马,上马走了。 赵安上前去?扶钟允,看?见他腹部伤口渗了血出来,又看?他脸上是连厚厚一层胭脂都盖不住的苍白,担心道:“世子。” 钟允上了马车,靠在羊毛垫子上,赵安一块上了车,用一块手?巾帮他摁着腹部。 那块手?巾很快便被血染红了,赵安让马车快些,又让人?提前叫了王府的心腹太医候着。 回府处理好伤口后,钟允从床上下?来,站在窗前,让冷风打在他脸上,这样他可以清醒很多,不会直接提剑去?杀了周义衡。 “叫人?查周义衡上了战场之后的行踪,一丝一毫,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赵安答:“是。” 沙场上尸首堆积如?山,哪有?这么容易就能被人?救下?,钟允原本没?想去?质疑周义衡,他跟他不熟,甚至为大夏能有?一位英勇的将军回来而?感到高兴。 现在他不高兴了。 钟允回忆起?江琇莹对周义衡说的话:“我若知道你没?死,定不会嫁人?。” 她在嫁给他之前,心里喜欢的人?是周义衡,周义衡死后,她看?见他,对他一见钟情,喜欢上他,后来又不喜欢他了,跟他和离。 她少女时期喜欢的,和现在喜欢的人?,都是周义衡。 钟允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他的心脏好像被她亲手?摘了下?来,放在盐水里腌,放在醋坛子里泡,又在上面千刀万剐,她让他生不如?死,让他万劫不复。 他以为跟她和离那一刻是他最痛苦的时刻,殊不知,此时才?是。 他用手?抓着自己的心脏处,里外三层衣衫几乎被他抓破,仿佛他抓的不是布料,是他那颗被她刺得千疮百孔的心。 赵安担心钟允这个状态,让人?叫许玉龙过来,陪世子说说话,开解开解。 许玉龙还?没?来,钟允自己就受不住了,他拿了剑,拖着病躯,在院子里胡乱砍,仿佛这一刀刀下?去?的都是......他在砍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许玉龙赶来,将钟允手?上的剑夺了下?去?:“你这个样子,若世子妃要把你当成疯子,再也不肯见你了。” 赵安过来解释道:“许公子,这回世子在世子妃面前情绪控制得很好,半点没?冲动,还?很冷静,不会遭到减分的。” 许玉龙放下?心来,上回他跟钟允说,让他慢慢把世子妃追回来,首先就要跟她成为朋友,成为朋友的首要因素就是他要是个正常人?,毕竟,谁也不想跟一个霸道不讲道理的人?做朋友。 许玉龙把钟允带进屋里,让他回床上躺着:“你先把伤养好,养好了伤才?能好好筹谋。” 江佑安不放心江琇莹,下?午放了衙去?花阳街看?她,问?她跟周义衡谈得怎么样。 江琇莹给江佑安倒了杯茶递上去?:“说话说到一半,钟允来了,便没?再继续谈下?去?。” 江佑安是朝堂中的人?,对各方势力看?得很清楚,昨晚回到家?他就想明白了,钟允在这个节骨眼上拿下?工部的林正元,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后,二?皇子与江家?的婚事便黄了。 www.sad4.cc。m.sad4.cc 37、第 37 章 江琇莹看了看钟允,见他脸色比先前在将军府门前的时候好了许多,对她也像对待一般的宾客朋友,心里?放松不少:“我们来看看世子,表达谢意。” 钟允让人沏了茶来:“谢我做什么??” 江佑安开门见山:“若不是世子抓了林正元,舍妹就要嫁给二皇子了。” 钟允:“我抓林正元纯是巧合,不敢居功。” 江琇莹问道:“世子脸色不好,身上可有伤?” 钟允摆了下手:“没有,是夜里?没休息好。” 他目光若有似无地在她脸上扫了一扫,从她离家出走要跟她和离开始到现在,这是第一回她对他呈现出关心之?态。他不敢自作多情多想什么?,心里?明白,她只是感激他,仅此而已。 至少,至少她现在不讨厌他了。 他趁她低头喝茶,小心翼翼地盯了一下她的眼睛,确认了一下,她应当是不讨厌他的。怕被她发现什么?,等?她一放下茶杯,他迅速将黏在她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 江琇莹起身拿了那棵化了人形的人参:“世子留着补身子吧。” 钟允心里?明白,她不是真的在关心他,她只想还他人情,与他划清界限,他没为难她,让人接下了。他自己是不会吃的,放在药材库里?,等?将来她生孩子了,给她补身子。 如果他们还有将来。 钟允送江琇莹和江佑安出来,在她上马车前说道:“长春院里你种的那些花,我留着没什么?用,想要的话叫人来取便好。” 江琇莹十分动容,又?对钟允道了谢。 钟允:“朋友之?间,何须言谢。” 他终于明白了许玉龙说的话,要接近她,首先就要跟她成为朋友,他心里?那些霸道疯狂的话应当好好藏着,别把她吓跑了。 江琇莹听见钟允嘴里的朋友两个字,微微怔了一下。 她对钟允没有男女之?情,没有爱也就很难恨起来,他从来都不是她的敌人,也不是她的朋友。 从黎王府回花阳街的路上,江佑安见江琇莹看着马车里?的地毯出神,问道:“在想什么??” 江琇莹没再?想钟允的事了,她在想她的父亲江景越:“所以,不是父亲疼爱我,不愿意强迫我,才不把我嫁给二皇子的,是因为钟允抓了林正元。” 江佑安听了江琇莹的话,没吭声。他是眼看着父亲把这个妹妹宠大的,他不信父亲只是把妹妹当成?手上的棋子,可最近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相信。 连他都觉得难受,更不用说她了。 江琇莹:“我明白了。” 到了花阳街的宅子,江琇莹从马车上下来,丫头出来迎她,说侯爷来了,等?了好一会了。 江琇莹点了下头,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我知道了。” 这丫头和悦瑾一样,是时常跟在自家小姐身边的,知道小姐和侯爷的关系一向很好,小姐知道侯爷来了应该很开心才对,可小姐没有。 丫头又?说:“侯爷带了小姐爱吃的点心,心情看起来也很好。” 江琇莹转头看了看江佑安:“兄长,你先回去吧。” 江佑安怕江景越又?要做出什么?为难江琇莹的事,拉着她的手腕:“兄长陪你进去。” 江琇莹停下脚步:“我想单独跟父亲聊聊。” 江佑安只能先回去,临走时拍了下她的肩膀:“你只需要记住,母亲和兄长,还有你嫂嫂、璃儿,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江佑安走后,江琇莹去了待客的厅堂。 江景越看见她,从椅子上起身,脸上带着一贯慈祥的笑意:“琇琇。” 要不是近几日父亲逼她不要与钟允和离,又?逼她嫁给二皇子,她会很高兴看见父亲来看她。 江琇莹走上前,并未像从前一样露出乖巧的笑容,低声喊了句:“父亲。” 江景越看她一脸不开心,又?开始用惯常的手段哄她:“父亲知道,你在心里?介怀父亲在婚事上逼迫你,父亲那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的,父亲最疼爱的人就是你。” 江琇莹不觉得这话令人感动,只觉得刺耳,好笑。 她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沉冷:“父亲,您若当真对我好,就不应当逼迫我。” 江景越:“是父亲不对,父亲向你道歉,不应当逼迫你。” 他在家里?一向说一不二,还没对家里的谁道过歉,自认为姿态做足了,没想到这个叛逆的女儿竟不领情,对他的道歉没有丝毫回应。 江景越按下心里?的火气,面上装出一副慈父样,从桌边拿起一盒点心:“你小时候最爱吃这种梅花糕了,尝尝味道怎么样。” 江琇莹没接:“父亲,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时候了。” 江景越的耐心几乎用尽了,他将糕点放在桌上:“那等你想吃的时候再?吃吧。” “你不愿意嫁二皇子,父亲最终也没让你去嫁,你还在生什么?气?” 江琇莹抬眸看着江景越:“女儿不用嫁给二皇子全是因为黎王世子抓了林正元,跟父亲您有什么?关系呢?” 江景越的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一想温柔和善的女儿会当众让他难堪。 江琇莹看了一眼桌上的梅花糕,低声道:“父亲今日如此这般待女儿好,可是因为听说周将军回来了,还从四品升到了二品。” 很久之?前,江琇莹曾问过江景越,周义衡周小将军怎么样。 江景越当时就发了火,说周将军品阶太低,配不上她这个一品侯府千金,又?说是怕那将军府寒酸,怕她过苦日子,惹家里?人心疼。 www.sad4.cc。m.sad4.cc 38、第 38 章 林贺文很快来了宫里,柳梦娇让人给他泡了好茶,几个年轻貌美的宫女伺候在一旁。 柳梦娇看了看林贺文的?手指,他右手被钟允砍掉的?食指和中指上戴了假指,那假指远看起来和正常的?手指区别不大。仔细就能看出来,那两根手指迟钝许多,颜色也跟其他几根手指有差异。 柳梦娇:“表弟这手指看起来挺好用?” 林贺文伸出自己的?手,试着?活动了一下:“只能拿轻一点的物品,重的?不行。” 那黎王世子太狠了,他现在还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的?手指被砍掉溅了他满脸血的?画面。 “说起来,都怪那前黎王世子妃勾引表弟,害得表弟被世子抓了把柄,”柳梦娇一边瞧着林贺文一边说道,“世子跟世子妃和离了你?可知道?” 林贺文点了下头:“知道,都说是世子不爱世子妃。” 他对此不大赞同,世子若不爱世子妃,他的?手指根本不会断,但他不敢在柳梦娇面前把这话说出来。 柳梦娇似乎看穿了他,笑了一下说道:“世子本来就不爱那江家女,不然怎么会跟她和离呢,世子上回关你,砍你?手指只是因为江家女当时是他的?妻子。” “任何一个男人的?妻子被调戏了,这个男人的?面子上都过不去,并不是说他有多爱这个女人,他只是为了他的?脸面。” 林贺文没说话,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果?酒喝了一口。 柳梦娇屏退旁人,只留了两个心腹宫女,对林贺文说:“后来我去找了世子,他不还是把你?给放了吗,他若真爱那江家女,你?现在还被关在牢里没出来吧。” “你?当时手上受了伤,刑部地牢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不出两个月你?就得死。” 林贺文举起酒杯:“表弟这条命是表姐给的?。” 柳梦娇摆了下手:“都是一家人,什么给不给的?。” 她从软椅上起身,走到林贺文面前,低声道:“你?后来有没有梦见过世子妃?” 她本不喜用世子妃称呼江琇莹,但世子妃这个称呼对林贺文来说,代表着?某种不甘和禁忌。 柳梦娇像一只会蛊惑人心的?妖,抓起林贺文的?手,在他的?假指上轻轻捏了捏:“你?对那黎王世子必然是有恨意的,不敢说出来罢了。你?又?因此失了林家的家业,你?当真咽得下这口气?” 林贺文的?脸色变了变,眉心紧紧皱着。 柳梦娇又?往前靠了靠:“人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是最要紧的,你?跟女人睡觉时,手指不能动,想必少?了很多乐趣吧,这一切都是世子妃害得你?。” 林贺文的?假指是用树胶做的?,软绵,没有知觉,耻辱一般钉在他身上,先前家里跟他谈的?婚事,都因为他的?断指因为他变成了一个残废而黄了。 风月楼里的?姑娘们看上去对他依旧热情,但他知道,她们爱的是他的?钱,她们怕他的?断指,把他当成异类看待,尤其当他把手上的?假指拿掉,露出丑陋的?断截处,她们花容月貌的?脸上会出现惊吓,好似他是什么吓人的怪物一般。 他以为他会厌恶,没想这竟让他有一种奇异的?快感,从此,他跟女人在一起时,最喜欢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断指给她们看,再用那凸滑的?断截处抚摸她们,看她们战栗害怕的?眼神。 柳梦娇对上林贺文的?眼睛,紧盯着他,是看穿也是蛊惑:“倘若用你这只手去触碰把你?害成这样的人,那一定是一种异常别致的体验。” “世子妃已经跟世子和离了,她是死是活都跟黎王府没有关系,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爷爷在世时是丞相,还曾亲自教导过皇上,是皇上的?半个恩师,加上我?,我?是你表姐,没人真敢杀你?,钟允更不敢。” 柳梦娇给心腹南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递上来一个棕色的小瓶子:“里面装的?是迷逍遥,你?想办法让世子妃吃下,事后她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敢说出来。” 迷逍遥是一种昏迷药加媚药的结合体,人吃了之后会陷入半昏迷状态,并伴随着情动,事后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柳梦娇想让江琇莹死,=她要让她死得难看,让钟允以后再想起这个人,满心都是厌恶。 等林贺文办完事,她就让人把江琇莹杀了,并提前安排人证,指证江琇莹与男人苟且。 林贺文没暴露最好,倘若他暴露了,他也不敢把她咬出来,他要活命就要依仗她。 就算他真把她咬出来,那又怎么样,她是皇帝的?宠妃,无凭无据,谁也不敢怀疑她。 钟允那边更不用说了,她对他可是有救命之恩,只要江琇莹死了,她就是他唯一的?正牌的?救命恩人,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人,他将永远被她所用,也将永远喜欢她。 接下来的几天,钟允没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乖乖躺在床上养伤,并思考下一步的追妻策略。 他想着,他现在在她心里应当是个正常的?人了,他不再魔怔了,也没再在她面前发过疯。 下一步就是正式和她成为朋友,以朋友的?立场和身份,他可以做很多事。 就算她喜欢过周义衡又怎么样,她不也一样喜欢过他吗,过去一个多月的?夫妻关系中,她对他的?那些喜欢可不是假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进来两个嬷嬷,一个嬷嬷手上端着药,钟允接过来喝了。 另一个嬷嬷手上拿着一个针线筐,走过来说道:“这针线筐是王妃那边的?人送过来的,说是上次世子妃拿过去请教?王妃绣法,忘了拿回来。” 钟允放下手上的?书,从床上下来:“放桌上。” 江琇莹走后,把王府里所以属于她的?,包括她用过的?东西都带走了,这只针线筐若不是落在王妃那,恐怕也会被她一同带走。 两个嬷嬷出去后,钟允坐在桌边,拿起针线筐里的?彩线和绣了一半的?绣布看,另外还有一张白色的帕子。 成婚之后没几日,第一次进宫见太后的前一个晚上,她给过他一张帕子,说是自己亲手绣的。 钟允从怀里拿出来那张帕子,上面绣着?一枝梅花,绣工栩栩如生。她手巧,会做好看的?唇脂,好吃的?糕点,做得?一手好绣工一点也不意外。 他把手上她给他的?那张帕子放在桌上,拿起针线筐里的?那张。 当他目光定在那张帕子上,整个人一滞,大脑像是忘记了转动,连呼吸都停滞了,他的?思绪一下子被带到两年前,顾家被满门抄斩的那个漫天大雪的下午,那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 胸口的箭伤早就好了,只留下淡淡的?疤痕,好了之后再也没有疼过,此时他却感觉那伤口隐隐作痛。 赵安从外面进来,有事要禀报,看见世子像疯了一样冲出卧房,一路跌跌撞撞地去了书房,他在后面喊道:“世子,当心身上的?伤。” 钟允来到书房,拿起珍藏的那只紫檀木匣子,“砰”的?一声往地上一摔,匣子被摔得?七零八落,露出一只白色的帕子来。 他捡起来,攥在手心里,又?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卧房。 赵安跟在后面,看世子的?脸色不太对劲,他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种灰白又癫狂的?样子,赵安着?急道:“世子,到底怎么了,您说句话啊。” 钟允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将书房那张帕子放在卧房桌上,跟针线筐里那只并排在一起。 www.sad4.cc。m.sad4.cc 39、第 39 章 今天的?天气很好,即使是下午太阳快要落山了,阳光依旧毫不吝啬地落在世间万物上,炽热又带着夕阳的?橙黄,让眼前的?一切看上去?像一场梦境。 钟允无意识地搓着自己的?手指,直到把手指搓得发疼也没感到一丝热。 他只觉得冷,那股凉意不知是从脚底还是心底冒出?来?的?,瞬间就把他整个人淹没了。过去?的?种种,她吻着她眼角泪痣时,她坐在灯下给他做鹤纹棉袄,她垂眸看着他腰间平安扣。 她分明不爱早起,依旧冒着清晨的?寒风站在院子里看他练箭,笑着说,夫君好厉害,夫君的?箭术天下第一。 所有那些画面像一个又一个巴掌,把他的?脸打得生疼。 他如同?被刀割一般难受,她往日里对他的?一颦一笑,都是刀,一刀一刀狠狠扎在他心口,淬了最疼的?毒,让他生不如死。 偏他对她怨不起来?,也恨不起来?。他不无辜,他不也在把她当成替身吗。 他以为跟她和离那一刻是他最痛苦的?时刻,他以为在听到她对周义?衡诉说衷肠时是他最痛苦的?时刻,殊不知,此时才是。 钟允从腰间拽下那枚平安扣,紧紧攥在自己手心里,盯着周义?衡的?眼睛,语气不甘:“你说它是你的?就是你的?吗。” 周义?衡看着钟允这身装扮,不明白他为何要模仿自己穿衣,细想一下,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他答道:“那原本就是我的?,是我留给江姑娘的?......‘遗物’。” 周义?衡伸出?手:“请世子物归原主。” 钟允攥着手上的?平安扣,只要他用力一捏,手上这枚扣子就会被他捏碎,连同?他的?耻辱一同?碎掉。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动这枚扣子,要是被他弄坏了,她一定会生气。她要是生气了,就又不理他了。 钟允将平安扣收了起来?,给自己的?脸上了一层伪装强硬的?面具,沉声?道:“这是别人送给本世子的?,是本世子的?东西。” 周义?衡想到江琇莹,猜想她把者枚扣子送给别人时的?心情,眸光微微沉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对她来?说,比起扣子,他的?归来?应当才是最重要的?。 一旁有路过的?行人,一个妇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睁大眼睛,好奇地在钟允和周义?衡身上看来?看去?,问她的?母亲:“娘,这两?个人是双胞胎吗,他们穿得一样,长?得也有点?像。” 妇人看了看,见着两?人散发出?来?的?气场不对,好像下一刻就能拔刀相向?一样,拽着小女孩的?手大步往前走:“吃你的?糖葫芦,别管别人。” 小女孩一边走,一边转头看,又说:“不对呀,那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叔叔,哥哥和叔叔怎么能是双胞胎呢?” 在场的?哥哥和叔叔们听得一清二?楚。 周义?衡脸上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本就年少,才十九岁,意气风发,是在场人中最年轻的?一个,这个双胞胎中的?哥哥必然说得就是他了。 钟允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脑子里却一直响着小女孩的?声?音,叔叔两?个字像一块大石头一般,把他的?腰背都压弯了,把他压成了一个垂暮老人。 赵安心里急,想对钟允说,世子,您是因为身上的?伤没好透,脸上带着一点?病气,才显得没那么精神的?。其实您才二?十二?三岁,不是老男人,绝对不是老男人。 这些话当然不能在世子年轻的?情敌面前说,他只能咽下去?,等世子的?情敌走了再?说。 钟允再?不想穿着这身衣裳跟周义?衡面对面站着,这让他看起来?像个笑话。但他就算走,也要先把周义?衡赶走:“周将军也来?找人?” 周义?衡点?了下头。 两?人同?时看向?宅子大门。 赵安上前敲了下门,里面很快有丫头出?来?。 丫头看见钟允和周义?衡,怔了一下,心里猜想,这两?个人怎么穿得一模一样,还一块来?找自家小姐,这是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 丫头见一群人都在盯着她看,赶忙答:“小姐不在家里,午饭后?就出?门了。” 钟允和周义?衡同?时出?声?:“她何时回?” 两?人话音一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均没再?出?声?。 丫头:“不知道,小姐没说。” 丫头说完,退回到大门里面,缓缓关上门。 钟允和周义?衡各自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钟允回到王府,将身上的?衣裳一把扯了下来?,上面的?鹤纹被一分为二?,从中间处断裂。 他对一旁人说:“叫太医过来?。” 赵安问道:“世子身上的?伤可是裂开了?” 钟允没答,直到太医提着医药箱赶过来?,他抬手摸了下左眼下那粒泪痣,问太医:“可有法?子将这颗痣去?掉?” “法?子是有的?,”太医抬眸瞧了瞧世子的?脸色,直言道,“只是,祛痣会影响人的?气运,寻常不建议。” 钟允想了想,他这颗痣是天生的?,他天生就是这样,他还比周义?衡早生了几?年,是他先长?出?来?的?痣,要祛痣也应当是周义?衡,凭什么是他,凭什么他要变成他的?替身。 晚饭时,许玉龙回答了他的?问题:“就凭你把人当替身,你就活该也是别人的?替身,一报还一报。” 他们在的?地方是平京城里最高的?酒楼上,钟允坐在桌前,转头看着街上的?夜色。 许玉龙摇着手上的?扇子,给钟允倒了杯酒:“怎么没让你家太医给你看看眼睛?” 钟允知道自己眼瞎,他没有脸替自己解释。两?年前那日,他中了毒箭,视物不清,山洞光线不好,他没能看清她,只闻到她身上梅花的?暗香,这不应当成为他认错人的?理由。 许玉龙见钟允心中堆着郁结,安慰了他一句:“你是眼瞎,但也不能说全是你的?错,是那柳梦娇故意冒充。” 说起柳梦娇,钟允又想起江琇莹离家出?走那日,她听见柳梦娇对他说,她只是一个替身,她当时一定很伤心。 不对,她有什么好伤心的?,他也不过是一个替身,她犯不着为了一个替身伤心。她说她伤心,不过是寻着这个借口想要跟他和离。 她多可恨啊,她竟把他当成一个替身。 他自己好像也不遑多让,连自己的?救命恩人,第一次心动的?女子都能认错。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她无法?失去?她的?同?时,也发现她根本就没喜欢过他,比这更令他痛苦的?是,她是如此热烈而长?久地爱着另一个男人。 钟允端起酒杯饮下,喉间滚过一片辛辣,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他恨不得现在就见到她。 www.sad4.cc。m.sad4.cc 40、第 40 章 花阳街的一家茶馆里,江琇莹给对面的人倒了一杯茶:“许久不见?,您越发年轻了。” 这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商人,叫刘夫人。 刘夫人穿着一套橙色的衣裳,头发馆得?一丝不苟,斜斜坠着一支木兰簪子,眼神雪亮,看上去精明能干。 她是做花卉生意的,在平京城开了许多花店,在郊外的庄子里有几万亩花田,平京城里的给胭脂口脂作坊供应新鲜花瓣,做这行生意的没有不认识这位刘夫人的。 几年前,江琇莹曾想买一种罕见?的月季花花苗,打探到只有刘夫人这里有,便去找了刘夫人。 刘夫人很是和善,不光给了她花苗,还教了她许多养花的技巧,让她有不会不懂的随时叫人来问她。 得?知江琇莹有开胭脂店的打算,苦于家里人不让,连种花的地方都没有,刘夫人便让人在庄子里摘了许多适合调制胭脂的鲜花送给她,鼓励她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希望将来有一天能看到她的店开业。 还告诉她,女子做事业没什么不对,女子同样可以把事业做得?很好。 因此,江琇莹很是尊重刘夫人,本打算等铺子开起来,带几款自己调制的胭脂,登门去拜访刘夫人,没想到她还在铺货,刘夫人自己就上门了,她便十分开心地请刘夫人来了茶馆喝茶。 江琇莹让人送了茶点进来,对刘夫人说:“夏天的时候发了洪水,听说刘夫人的花田全部被淹了,我本打算去慰问,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有点私事耽搁了,没去成。” 那时候正好是周义衡去了战场,她总做噩梦,担心他。到后来,她接到周义衡战死的消息,直到嫁给钟允,一直到了现在。 刘夫人笑了笑:“那场洪水确实厉害,好些花苗被冲走了,好在别处的仓库里有许多花苗、花籽,及时接上种上了。” 她看了看江琇莹:“方才从你那铺子前走过去,我险些以为看错了人,仔细看,竟真的是你,你父亲愿意你开铺子了?” 江琇莹:“我与前夫和离后没在江家住。”她不欲多说,亲手夹了块鲜花糕放在刘夫人眼前的白瓷盘上,请她吃。 又说道:“夫人现在还与林家做生意吗?” 刘夫人:“还做的,只不过只接了林家一小部分生意,另外一部分被别人分去了。” 江琇莹理解,去年夏天那场洪水让刘夫人元气大伤,林家又是胭脂水粉大户,刘夫人供应不上来,林家自然要找其他供货商补上空缺。 刘夫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江姑娘若是不嫌弃,我请姑娘吃个晚饭吧。” 江琇莹要做胭脂生意,将来少不了要?与这些花商打交道,早就有意与刘夫人交往。再加上早些年从刘夫人这学了不少种花养花的知识,她心里存着一份感恩,便说道:“还是我请夫人吧,夫人可有什么想吃的菜式?” 刘夫人看上去很爽快,没多推辞,作思考状:“我知道一家面馆不错,虽然店小,但那味道是真正宗,保准江姑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江琇莹原本想找个好一点的酒楼,好好宴请刘夫人一顿,架不住刘夫人的极力?推荐,心里也对那面馆起了兴趣,想看看是什么样的面馆。 要?是好吃,她可以带周义衡过来吃。 江琇莹跟着刘夫人从茶馆出来,往花阳街街尾走去,又从街尾穿了过去,进了另一条街。 花阳街人多热闹,隔壁那条街就显得冷清许多,刘夫人边走边解释:“那是一家小面馆,老俩口经营的,花阳街的租金贵,他们租不起,只能去偏一点的地方。” 刘夫人差点被地上的一块砖头绊倒,踉跄了一下,站稳,转头对江琇莹说:“这儿路不好走,江姑娘忍耐些,很快就到了。” “就当去照顾老俩口的声音,做好事去了吧。” 江琇莹与刘夫人是旧识,又十分了解她的人品,感恩于她从前的教导,因此没起任何疑心。 到了小巷子里,一旁突然窜出来五个身高体壮的大汉,将江琇莹身边的丫头打晕了。 江琇莹想跑,正要张口呼救,被抓住,捂住了口鼻。 她睁大眼睛看着刘夫人,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刘夫人一改方才的满脸慈祥,脸上的端庄大方褪去,显出几分龌龊的愧色,十足的小人相:“对不起了江姑娘,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我。” 蒙在江琇莹鼻口上的手巾被洒了药粉,她很快昏了过去。 昏迷之前,她用力撤下自己的耳坠,扔在墙边,希望前来寻找她的人能看见?。 为首的大汉拿出一叠钱塞进刘夫人手里,对她说:“我们公子许诺给你的一定会做到,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半分,当心你的小命。” 刘夫人慌忙将钱收了起来,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江琇莹,咬了下牙,转头就走。 刘夫人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不怪她,不能怪她,去年夏天那场洪水之后,她存在别处的花籽、花苗也被对手烧了,从别处再购买来的,长出来的鲜花根本没有她亲手培育出来的好。 许多合作的商户要求退单,一些小的散户也就算了,就连林家,她最大的主顾,也要?求退单。她的生意砸了大半,本打算缓一缓,凭着她种花的手艺,能缓过来。哪知,她的儿子染上了赌瘾,偷光了她的存款,让她彻底没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直到昨日,林二?公子的人找到她,说只要她帮公子办成一件事,并管好自己的嘴,守住秘密,将来林家还会继续跟她做生意。 林贺文知道江琇莹不是个好骗的,不会轻易跟着一个陌生人到偏僻处。她身边的熟人他是不敢收买的,怕出纰漏。知道她开铺子,并与刘夫人是旧识,便找到了刘夫人。 林贺文让人把江琇莹的眼睛蒙了起来,把她放在床上,他坐在一张椅子上,紧紧盯着她看。 外面已经黑了,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隐到了云层里面,室内漆黑一片,只有床头一盏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方才在茶楼里,刘夫人趁江琇莹没注意,往她的茶水里加了药。那药是柳贵妃给的,昏迷之后不久便会让人生欲,最好的解药是一场欢.爱。 事后,等她清醒过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旖.旎的梦。 林贺文咽了下口水,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床前,用那知断了指的手碰了下江琇莹的脸颊。 他的皮肤刚一接触到他,那断指处便开始发痒,痒得?他心里难受。 钟允去了江琇莹的店里,又去了她请刘夫人喝茶的茶馆,听伙计说,她们去外头吃晚饭了,一个说去酒楼,一个说吃面,伙计没多听,最后也不知道去了哪。 钟允从茶馆出来,抬眸看了一眼天色,这个时间,就算是酒楼吃一顿正正经经的晚饭,也该吃好了。 他让人去了江琇莹的宅子,很快得到回复,说她没回家。 钟允看了护卫一眼:“周义衡走了吗?” 护卫低头答道:“周将军没走,正在附近找江姑娘,还叫了很多人一起找,正在往茶楼这边来。” 赵安从远处跑来,汇报道:“世子,那刘夫人的情况打探清楚了。” “刘夫人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上她的生意已经败得差不多了。这刘夫人前几日与林贺文有过接触。” 钟允听到林贺文的名字,心里后悔,当初就该一剑杀了他。 他提着剑,往花阳街尽头去了,林贺文勾结刘夫人,要?干一些见?不得?人事,不敢选择到处都是人的酒楼。刘夫人说的面馆也未必为真,他们会选择一处偏僻的地方下手。 他让王府的护卫分成三队,一队去了街头,一队去了街尾,另外一队去了林家,把林家人全部绑了起来。 林父派人从后门狗洞里溜走,去柳家搬救兵去了。 钟允从花阳街穿了过去,拐进一旁的小巷子,听见里头有动静,提了提手上剑,对拐弯处的黑影兜头一击。 www.sad4.cc。m.sad4.cc 41、第 41 章 江琇莹身上的媚药正在发作,被夹在两个男人中间,这两个人还各不相让。 她迅速思考了一下,该跟谁走。 她不想让周义衡看见她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她想在他面前保持少女时期的样子,而不是此时这般,仿若一个荡.妇。 至于钟允,他刚才已经看过她的样子了,她也不在乎在他面前丢人,不需要在他面前保持一个好的形象。 他们做过夫妻,她各种情动的样子他都看过,她在他面前可以破罐子?破摔。 钟允和周义衡僵持不下的时候,江琇莹出了声:“王府的太医医术高超,我想去王府看。” 钟允收了剑,看了看周义衡,转身往王府的方向去了。 周义衡没走,一直跟在后面,从前他就晚了一步,这次又晚了。 他抬眸看了看钟允,这次找人救人,他的速度已经算快的了,没想到对方更快。 钟允身上能力和资源绝不是一个刑部尚书和黎王世子?能够拥有的,他背后有一个看不见的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力量,这股力量支撑着他,帮助他。 他比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要强,毫不夸张地说,他若想夺权称帝,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了王府,钟允让人把大门关上,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 钟允把江琇莹扛到卧房,放在床上。 太医很快就来了,隔着床帐把了脉,又撩开帐子?看了一眼江琇莹的脸色,迅速放下帐子?,说道:“这种药没有解药,只能等药效自然过去,我去开些清心去火的药,先服着,多少能压制一点。” 钟允送了太医出去,转头看了一眼把自己的嘴唇咬得流血,又要去咬自己手的江琇莹,低声问太医:“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太医心想,世子?世子?妃曾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夫妻,世子?如今对世子?妃又是这般好,便暗示了一下:“也不是没有法子?,是......” 太医只说了一半,料到世子?是懂了的,便提着药箱走了。 钟允明白太医的意思,与她发生关系便可缓解她的痛苦。 他回到床边,正要撩开帐子?,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她把他拽了进?去,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看着他,脸颊红得像是要烧起来,身体也微微发烫,她往他怀里钻了钻,双唇碰到他的喉结。 她已经被药物控制了,她在渴望他。 她呼吸之间,热气喷洒在他脸上,藏着梅花的暗香,那是他最迷恋的温度和味道,他曾为之?疯狂。 他爱极了她,他的这份爱,比从前多了千倍万倍,他恨不能沉醉在眼前的温柔里,哪怕只是一时的沦陷,哪怕等她清醒过来对他刀剑相向。 他想拥有她。 可他不能,从前种种柔情蜜意是她给他编织的一场梦境,他不能再次陷进梦里,他要醒来,他要一个清醒的她。 钟允艰难地把江琇莹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拿开,拿起一旁的剑在自己手臂上划了道口子。 疼痛可以让他保持理?智,就像她咬自己的嘴唇和舌头一样。 江琇莹身上的药效发挥到了最巅峰的时候,她的身体像被无数只虫子啃咬着,又疼又痒,着了火一般难受,身下空虚得像是要死掉。 她使劲在自己身上挠,指甲险些陷进自己的皮肉里,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那火烧起来燎原一般,把她的理?智全烧光了,她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裳,好让自己凉快一些。又低头咬上自己的手背,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那浴火却越烧越旺。 她又张了下嘴,这一口咬下去却一点也不疼,她看清楚,钟允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他让她咬他的手。 她这一口下去,他手背出了血,他不觉得手上疼,只觉得心疼,恨不能提着剑回去,把林贺文千刀万剐了。 钟允拧了张帕子?,想给江琇莹擦脸上的汗,被她一把夺了过去:“你出去,滚出去。” 钟允垂眸看着江琇莹,她脸上一片潮红,红扑扑一片,呼吸沉重,身子微微动了动,领口不知道时候被她扯开了,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钟允又拧了条凉毛巾:“我可以帮你。” 江琇莹用手上的凉毛巾擦了把汗,清醒许多,抬手将毛巾扔在了钟允脸上,骂道:“你无耻!” 她似乎已经忘了方才自己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的样子。 钟允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赶忙解释:“我说的帮你不是那种帮,是帮你擦汗。”说着又拿起一旁的蒲扇,给她扇风,希望她能好受一些。 江琇莹咬了下自己的嘴唇,目光无意间扫过钟允的脸颊和脖颈,在他喉结上定了一下,又偏过头:“你出去,别在我眼前晃。” 见眼前的人不动,没有半分要出去的意思,她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抓起一旁的被子盖住被她扯坏的领口,满脸羞愤地看着他。 “我不会动你,”钟允往后退了几步,一退到屏风后面,低声说道,“我只是不放心你。” 说话时,两个婆子?抬了一个浴桶进来,往里面倒了温水,头也不敢抬,迅速退了出去。 钟允试了下水温,转过身去:“泡水会好许多。” 江琇莹没脱衣裳,把自己浸在浴桶里。 钟允用一块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走到浴桶边,一只手试着水温,一只手拎着热水壶,水一凉就往浴桶里加一点热水。 一个时辰后,江琇莹身上的药终于过去了。 她从浴桶里出来,看见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了好几个炉子?,里面燃着碳火,即使她浑身湿透,也不觉得多冷。 钟允依旧蒙着眼睛,听着声音,拿起台子上的干毛巾递过去:“让人准备了衣裳,你换上吧。” 说完退出了房门,让守在门外的悦瑾进去伺候。 悦瑾是在小巷子被打晕的,又被拖进?了一个大院子里,关在柴房里,被世子?的人找过去救了,她还看见了周将军。 只是周将军刚回平京不久,人手和消息远不及世子?,总是晚世子?一步。 悦瑾进了房门,将门从里面锁上,赶忙跑过去:“小姐,方才世子?......” 江琇莹摆了下手:“没事。” 悦瑾松了口气,一边拿起干毛巾,伺候江琇莹擦身穿衣,一边说道:“周将军还?在王府外面,世子?不让进。” 穿好衣裳,江琇莹让悦瑾把她换下来的衣裳收起来,打开门出去。 钟允站在门外,看见江琇莹,见她脸色恢复正常,稍微放下心来:“外头冷,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留下来睡一晚。” 怕她误会,又赶忙说:“我睡客房。” 江琇莹看了看钟允,想到他方才救了自己,怎么都应该好好感谢他一下的,便说道:“多谢世子?相救。” 钟允不爱看她这客客气气的样子,心里不开心,脸上不敢表露出来,怕把她吓跑,端着跟她一样礼貌客气的姿态:“举手之?劳。” 江琇莹知道,这绝非轻飘飘的一句举手之?劳。从她被林贺文掠走,到钟允冲进来杀了林贺文,这中间的时间并不长,可见他投入的人力和精力。 而且他杀了林贺文,林家不会善罢甘休,林家与柳家亲近,柳梦娇必然要出来说话?。 他不是喜欢柳梦娇吗,杀林贺文的时候就没想到林贺文是柳梦娇的表弟吗,杀了林贺文柳梦娇会伤心,会怨他。 江琇莹觉得钟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不想欠他的,于是说道:“世子?这边若是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钟允料到她会跟他客气,并不意外,也不再生气。 他攥了一下手里的平安扣,有话?想问她。 江琇莹让身边的丫头退了下去,对钟允说道:“我欠世子?很大的人情,世子?有什么想问的,问便好,但凡我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怕外头冷,钟允把江琇莹带去了书房,他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不死心地想,她究竟是不是在把他当?成周义衡的替身,从前她对他的柔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小心在心里斟酌措辞,如今,她在他面前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绵羊,只要他露出贪婪的目光,或者伸出尖利的爪子,稍微多往前走了一步,她就会逃跑。 到了书房,钟允让人沏了热茶,又拿了一个铜手炉,往江琇莹眼前递:“你拿着暖手。” 江琇莹接过铜手炉,炉子?很暖,可如今已经开春了,天气并不那么冷,她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需要捧着手炉暖手了。 书桌上的天青色花瓶里插着几枝梅花,那梅花看起来很鲜艳,花瓣上滚着水珠。这个时节,梅花已经开败了,这应当?是他在温房里剪下来的。 江琇莹将手炉放在一旁:“世子?有什么要问的吗?” 钟允艰难地抬起手,摊开掌心,亮出手上的平安扣。他盯着她的眼睛,看见她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看出来她想要,他没说给,她才没动。 钟允往前伸了下手:“物归原主吧。” 像是怕钟允反悔,江琇莹急忙从钟允掌心将平安扣拿了过来:“谢世子?。” 钟允垂眸看着江琇莹对这扣子视若珍宝的样子,觉得那扣子像一把刀,直往他心口上扎,他顿了一下,出声:“这枚扣子是周义衡的吗?” 江琇莹不想说谎,点了下头:“是他托人送过来的。” www.sad4.cc。m.sad4.cc 42、第 42 章 没有传召,江琇莹没机会面见皇帝。 恰好今日在皇城外围巡视治安的?是陈启,陈启看见?江琇莹,朝她走了过?去:“江姑娘。” 又看了看一旁哭得凄惨的林家人,低声问道:“江姑娘可是在为世?子走动?” 江琇莹点了下?头:“他是因为我才会?关起来的,我想进去把事情说清楚,百夫长可有什么带我进去的办法??” 她并不是一点办法?没有,江景越位高权重,带她进去不成问题,但她不想去求江景越,且,倘若江景越知道,不会?让她趟这?趟回水,虽然这水本就是因为她搅起来的。 陈启稍一思索:“你在这等着,我托人捎个话,看陛下?愿不愿传召你。” 陈启刚准备进宫,被赵安拦了下?来:“这?是我家世子的?事,请百夫长不要插手。” 赵安明白,世?子不想世子妃进宫作证,他便拦他们。 陈启不知其间缘由,跟赵安理论了几句,赵安执意不肯让,僵持不下?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上挂着黎王府的?牌子,黎王妃郑楚雪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江琇莹有点意外,在她的?印象中,郑楚雪是不关心钟允的?,他们母子除了早上请安,其他时间连面都不见?,就算见?上了也没什么话说。 郑楚雪既然是钟允的?母亲,她能来,似乎也不意外。 郑楚雪看见?江琇莹,朝她走了过?来,声音像从前一样端庄大方,似乎不管周围发生什么事,都对她造不成波澜:“江姑娘。” 江琇莹:“王妃。” 郑楚雪嫁给黎王之前是荣国公府千金,现在是王妃,曾得到太后和陛下?特许,她可以随时进宫,不用通传。 郑楚雪对江琇莹说:“你跟我来吧。” 江琇莹跟着郑楚雪进了宫,先去了太后的寿安宫。 江琇莹心里知道,要说钟允出事了谁最心疼最着急,郑楚雪是不可能的,一定是太后。 不同于郑楚雪这个情感冷漠的?母亲,太后会想方设法?保住钟允。 江琇莹偷偷在郑楚雪脸上看了看,都说儿子长得像母亲,可钟允与郑楚雪并不相像。她曾见过?黎王的?画像,钟允是像黎王的?。 郑楚雪察觉到江琇莹的目光,转头看着她:“是不是觉得我与钟允长得不像,感情上也不亲密,怀疑我与他没有血缘关系?” 江琇莹只是琢磨了一下?钟允的?长相,并不敢怀疑他的?血缘,更没往那方面去想:“没有。” 郑楚雪笑了一下?:“我与钟允是亲生的?母子,他是我与黎王生的?,他没有其他母亲。”这?句话她说了很多年,说得她自己都要信了。 江琇莹觉得郑楚雪的话有点怪,不好往深里瞎琢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王妃可有办法?救世?子?” “林家不难对付,难的是柳家,皇帝偏爱柳家,钟允杀了林家唯一的?嫡子,”郑楚雪觉得太阳刺眼,往阴处站了站,低声说,“钟允必须没事,若没了他,世?上再没有人能寻到黎王的?下?落了。” 黎王已经失踪十六七年了。 郑楚雪不信黎王死了,太后不信,钟允也不信。 可他为什么不回来呢,分明他最爱的人都在平京城里,这?三个人都不愿意思考这?个问题。 太后身边的张嬷嬷出来,请郑楚雪和江琇莹进了内殿。 即使是面对太后这个亲婆婆,郑楚雪脸上依旧淡淡的,一丝笑容也没有。 太后似乎已经习惯了,不在乎这?个,她对郑楚雪算不上特别亲热,却是真心对她好的,让人搬了软垫放在郑楚雪的椅子上。 太后看见?江琇莹,对她招了下?手,让她上前。 江琇莹见太后伸出手,似乎想要看她头上的?发簪,她便弯了下?腰。 太后并不是想看她的簪子,她在她头发上摸了摸,像以前摸钟允一样,摸了几下?,让她坐下?来:“小允不愿意让你牵扯进来,你听话,不要出来作证。” 江琇莹:“可他的?确是因为我才挨了板子被关起来的。” “我父亲那边,他未必肯听我的?,但我愿意试着去说,我兄长御史台那边应当是可以用的。” 太后起身:“我去看看他。” 眼下,除了太后,其他人都不得见?钟允。太后让张嬷嬷准备了一大包裹好吃好喝的?,送了郑楚雪和江琇莹出来,便去看钟允了。 钟允本应被关在刑部大牢,但刑部都是他的?人,林家和柳家的?人出来闹,皇帝被吵得头疼,把钟允关在了皇宫的牢里,等候审问。 钟允正靠在床边,听见有人过来,抬眸看见?是太后,起身走了过?去。 牢役开?了门,太后进来,伸手想要去摸钟允的?头,被他躲了一下?,太后说,她这只手是刚刚摸过江琇莹的,钟允便乖乖伸过头给太后摸了。 太后让张嬷嬷把带来的东西给钟允,又绕到他身后看了看:“屁股疼吗?” 钟允一共挨了二十个板子,是疼的,他说:“不疼。” 只要能保住她,护她无虞,护她纯真快乐,他就不疼。 太后拿出一瓶金创药:“倘若屁股上留了疤痕,将来要被世子妃嫌弃,一定要认真擦药。” 听到这个,钟允赶忙接了过?来。 太后看了一眼牢房,空气潮湿不见?太阳,被子里头长了霉点,墙角窜过?去一只老鼠,桌上虽有喝水的茶杯,但那杯子上满是污垢。 太后将带来的一整套茶具拿了出来,连玉瓷碗、金筷子都有:“三餐我会?让人来送,想喝什么茶,提前说。被子枕头别用了,一会?我让人送两床蚕丝被来,再给你带几本书打发时间。” 守在外面的牢役忍不住往里面瞅,心想,这?黎王世?子到底是被关牢候审的,还是来度假的?,日子过?得可真舒服。 太后临走时把钟允叫到一旁,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支小巧精致的发簪,是女子簪在发髻上点缀用的,白色的木兰花造型,十分好看。 太后低声说:“是方才在寿安宫时,王妃和世?子妃过?来,我在世子妃头上偷的,你藏好,别被她瞅见?问你要去了。” 钟允接过来,像藏宝一样藏在身上:“让她们不用担心,我愿意进来,自然有脱身的?法?子,不会?有事。” 太后握了握钟允的?手,温声道:“你别耽搁太久,早些出来。” “我看琇琇是真心担心你的?,就算是因为感恩,终归也是你的?一次机会,你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好好跟她相处,把她追回来。” 钟允拿着发簪,拇指在白玉兰花瓣上反复摩挲着,低着声音,语气十分不自信:“她不可能担心我的?,她根本不喜欢我。” 他越说,心里越疼:“她连把我当成一个替身都不肯。” 太后揍了钟允的?胳膊一下?:“我看你是犯了蠢了,人家那正品回来了,还要你一个替身。” 太后说完,又摸了摸钟允的?头:“你自己就很好,你不需要变成任何人,你应当让她看见?你的?好,明白吗?” 钟允声音酸涩:“我没有周义衡年轻,没有他射箭射得好,他还是个将军,是个英雄,女子都喜欢英雄。” 太后从来没见?过?如?此卑微的钟允,他总是一副天子骄子的?模样,趾高气扬,神气十足,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太后心疼,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你长得俊。” 钟允想了一下?,似乎觉得太后说得有道理,神色稍微舒缓一些,没那么紧绷着了。 “我把她当成替身了,她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你把她当成谁的?替身了,柳梦娇吗?”太后抬眸看了一眼牢房的小窗户,阳光从外面招进来,将墙面分成一明一暗的?两面,“你说让你心动的是在山洞里救了你的?那个姑娘,那个姑娘是谁?” 钟允看着手上的?白玉兰簪子,低声答:“江琇莹。” 即使后来,柳梦娇冒名顶替,说是她救的?他,即使她穿戴梅花,把自己装造成了“梅花仙子”,他也没对她动过心。他以为她是她,以为他对她动了心。 太后又问:“你现在喜欢的人是谁?” 钟允答:“江琇莹。” 太后:“你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她,又何来替身一说?” “要说冒牌货,那柳梦娇才是冒牌货。” 钟允听着太后的话,堵在心底的?一团阴雾豁然开朗,他喜欢江琇莹,从始至终喜欢的人都是她。 他往后退了一步,跪在地上给太后磕了个头:“请您一定,一定长命百岁。” 太后是他最亲的亲人,是他的?主心骨。 太后把钟允从地上扶起来:“哀家的黎王,小恒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看见?哀家没了,该多伤心,哀家要多活几年,等小恒回来。” 黎王钟恒。 钟允低低嗯了声,他心里知道,黎王十六年未归,凶多吉少,亲人们愿意相信奇迹罢了。 太后被张嬷嬷搀扶着出了牢房,刚拐过?弯避开钟允的?视线,一大口血就吐了出来,染红了大半张帕子。 太后回了寿安宫,在宫门口看见?江琇莹:“琇琇怎么没跟王妃一块出宫?” 江琇莹往太后来时的方向看了看:“世?子究竟有没有脱身的?法?子?” 太后握了下?江琇莹的手:“他还不至于在一个小小的林家面前栽跟头,再不济,哀家手上有先帝御赐的?一张免死金牌,怎么都会保下?他的?。” 那免死金牌何其珍贵,世?间独一张。 江琇莹:“我想去见?皇上,替世子解释一二。” 太后:“王妃去见皇上了,你别去了,就算要去,也要等一等。” 郑楚雪站在御书房门口等待通传,眼前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宫女,是柳梦娇。 柳梦娇看了看郑楚雪,目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王妃依旧这么年轻漂亮。” 郑楚雪年轻时是出了名的?美人,那时她还不像现在这样,不管见了谁都是一副眸光冰冷的模样,也是爱笑的?。 柳梦娇:“王妃是来给世?子求情的?吗?” 郑楚雪:“他是我儿,儿子出事,作为母亲,自然着急。” www.sad4.cc。m.sad4.cc 43、第 43 章 钟允被许玉龙扔过?来的包裹砸到,语气有?点不自然地对他的这位好友说:“你怎么来了??” 许玉龙把钟允手上的包裹抢过?来:“带了?点吃的,准备去喂狗。” 许玉龙见?钟允身上无恙,还能为了?追妻睁眼说瞎话,料他无事,抱着包裹走了?。 钟允转过?头?,看见?江琇莹轻轻笑了?一下,她那一笑,像太?阳一样把他心?底最暗的地方都照亮了?。从前她跟他在一起时就很爱笑,笑起来唇边有?一对小梨涡。 他那时不知道珍惜,还经常嫌她聒噪,此时才知道,这是怎样一幅幅动人的景色。 许玉龙走了?没多?远,看见?一只?饿得饥肠辘辘长得傻乎乎的大黑狗,从包裹里拿出原本准备给钟允的吃食,蹲下来喂狗。 钟允看了?一眼正在喂狗的许玉龙,转过?头?对江琇莹说:“本来还有?这么一个朋友,现在连这个朋友也失去了?,他宁愿喂狗都不把东西给我。” 江琇莹看了?看钟允:“那不是你自己作的吗,你嘴贱,乱说话,伤了?别人的心?了?。” 到了?马车前,钟允看着江琇莹上马车,目送她离开。 赵安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家世子,见?他在笑,还笑得很开心?,嘴唇都快咧到耳朵边了?。从世子妃离家出走那日到现在,世子还没这样笑过?。 世子这是被世子妃骂傻了?? 钟允见?赵安盯着他看:“怎么了??” 赵安怕世子伤心?,安慰道:“世子妃兴许只?是随便说说的,不是真的要?骂世子。” 钟允看着江琇莹的马车行到远处,拐了?个弯不见?了?,这才挪开视线:“她是真的在骂人。” 赵安不明白了?:“那世子为什么还要?笑?”一般人被骂了?,尤其是被心?爱的人骂了?,肯定伤心?死?了?,哭都来不及,怎么会有?心?情笑。 钟允:“她骂我了?。” 赵安:“被骂了?不是应该哭吗?” 钟允:“她之前都不肯好好跟我说话,她愿意骂我,是我的荣幸。” 他不敢奢望别的,只?求她能跟他好好站在一起说话。就算做不成朋友,只?要?有?了?说话的机会,总有?一天他们会成为朋友。 成为朋友之后,他就有?机会对她好了?,也就有?了?追她的机会。 现在好像还不行,她并没有?答应跟他做朋友。 钟允转过?身,往许玉龙的方向走,跟他站在一处,从他手里拿过?吃食,一块喂狗。 许玉龙看了?钟允一眼,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重色轻友。” 钟允抱了?下他的肩膀:“我书房里那把扇子归你。” 那扇子许玉龙垂涎已久,问钟允要?了?很久,他都没给。许玉龙高?兴了?,决定原谅钟允。 许玉龙手上拿着一块肉饼:“你看这只?狗,黑色的,还这么大,看起来很凶,其实呢,傻乎乎的,眼巴巴地瞅着人,要?吃肉饼。” “这只?狗就是你,”许玉龙举了?下手上的肉饼,掰下来一块喂给狗,这狗叼着肉饼,兴奋地直摇尾巴,“这块饼就是世子妃。” 赵安站在一旁,心?想,这个比喻还真挺恰当的。这狗是吃到肉饼了?,就是不知道世子还能不能把世子妃追回来了?。 许玉龙用?胳膊碰了?下钟允:“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许玉龙一边说,嫌站着累,坐在了?地上,让钟允也坐下。 赵安解释道:“世子挨了?二十?大板。”屁股疼,不能坐地上,马车也不能坐,一会回王府都得走着回去。 许玉龙更高?兴了?:“我怎么把这么令人高?兴的事给忘了?呢,晚上你请我吃饭,庆祝你这二十?大板。” 一旁跑过?来一只?小猫,钟允站着喂猫,弯腰伸手,像摸摸那猫,小猫怕人,往后面?躲了?躲。 许玉龙用?脚碰了?碰钟允的脚:“问你呢,怎么打算的,你那个情敌周将军我看不太?好对付啊。” 见?身旁的人不说话,许玉龙抬了?下眸。 不同于方才的春光和煦,钟允脸上显出几?分冷意。 许玉龙从地上站起来:“周义衡是个二品将军,从战场上死?而复生回来的英雄,不是林贺文?那种该死?的坏人。” 他虽这么说,语气并不着急,他信钟允不会乱杀无辜。 钟允扔了?块肉饼喂狗,“我的人已经查出来了?,周义衡是被住在边境的一对老夫妻救下来的,那对老夫妻前几?日在上山采药时掉下悬崖摔死?了?。” 许玉龙皱了?下眉:“这有?什么问题吗?” 钟允继续说道:“那对老夫妻家里有?剩下来的饭菜,其中有?一道是竹筒饭。” 竹筒饭是处月族的饮食,大夏的人并不爱吃。 许玉龙:“边境是两个国家的接壤处,距离近,文?化文?明本就容易互相渗透,那对老夫妻做一顿竹筒饭吃没什么太?大的毛病吧。” “就算他们真是处月族的人,又能说明什么呢,说明周将军也是处月族的人?” 许玉龙觉得钟允过?于敏感,继续说道:“先不说周将军从小就是在大夏长大的,五个月前的那场战役,周将军杀了?处月族近五百人,体力?不支才倒下,不然能杀更多?。他若真是处月族的,不会这样杀害自己的族人的,还一杀杀了?好几?百。” “子瑜,你不能因为周将军是你的情敌,就如此疑神疑鬼,把人往坏里想。” 钟允沉声道:“我没说要?杀他。” 他就算再看不惯周义衡,也不会杀他的。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在江琇莹眼前说话,不能再让她恨他。 江琇莹昨天一整夜没睡,今天白天又一直在皇宫里走动,一回到宅子就睡了?下去,醒来天已经黑了?。 悦瑾守在一旁,见?江琇莹醒了?,递了?条温毛巾过?来:“小姐,您醒了?。” 江琇莹看见?房内点了?灯,外?面?已经黑透了?,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悦瑾答:“戌时。” 江琇莹赶忙起来:“我睡了?这么久。”连晚饭的时间都睡过?去了?。 悦瑾让丫头?去准备饭菜,想起来什么,说道:“对了?,期间周将军来过?一次,听说小姐睡下了?,没让打扰,在厅里饮了?茶,又去院子的池塘边,把边上的围石修整了?一下。” 江琇莹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喜欢钓鱼,在池塘边一坐能坐一下午。” 她穿好衣裳,梳头?时发现少了?一支发簪,料是在皇宫里不小心?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没甚在意。 她迫不及待地去池塘边看了?看,这处池塘本就修建得很好,又深又大,湖中间修了?亭台水榭,夏天在亭台里赏荷喝茶最好了?。 她绕着池塘走了?一圈,看见?离亭台最近的一处岸边多?出了?一小块钓鱼台,她心?里十?分开心?,周义衡是想来钓鱼吗? www.sad4.cc。m.sad4.cc 44、第 44 章 苏阳平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连门都忘了敲,停下来说道:“世子,江......世子妃来看您了,还带了珍味轩的?点心。” 钟允让汇报好的?心腹走了,对苏阳平说:“让她在前厅稍等片刻。” 苏阳平有点诧异,他还以为世子会立刻迎出去,竟然等得了片刻,他问道:“世子是要换身衣裳再去吗?” 钟允:“对,我去换衣裳。”说完转身往里间去了。 苏阳平瞧了瞧钟允的?脸色,觉得他不太对劲,那神情有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卑微,还夹杂了一丝惊喜,一丝慌张。在苏阳平有限的?人生经历里,无法想象出来人在什么样的情景下会露出这种?神情。 他不敢多想,当?即让人给世子妃泡了最好的茶,亲自陪着说了几句话。 他一边给世子妃倒茶一边想,世子这趟衣裳换得够久的?,都半盏茶了还没出来。 江琇莹喝了几口茶,起身对一旁的?人说:“世子若是抽不开?空,我下次再来吧。” 苏阳平赶忙说:“世子今日没有什么要?紧的公务,马上就来了。” 刑部的一个茶水嬷嬷端了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盘小食,一个是山楂糕,一个是凤爪。 嬷嬷将小食放下来:“世子说,江姑姑是客,这几样都是刑部平日里吃的?小食,让尝尝,看合不合口味,要?是不和?口味,再换别的。” 苏阳平站在一旁,眼睛直瞅着那两个盘子,心说,刑部的人平时忙得跟狗一样,要?外出抓人,要?去地牢审讯,能坐下来喝杯茶都算放假了,平日里什么时候能吃上这么精致的食物了。 他又想到,一般的女人并不是都爱吃甜食吗,像栗子糕、桃花酥、甜糕之类的,这又酸又辣的?世子妃能喜欢吃吗。 江琇莹看了看,山楂糕是刚蒸出来的,鲜红可口,看上去让人食欲大开?。凤爪是用泡椒做的?,看上去也很好吃。但她现在不太想吃东西,客气道:“谢世子好意。” 她不吃,伺候的?嬷嬷就不肯走,嬷嬷小心道:“世子说,让世子妃务必尝尝。” 江琇莹心里说,钟允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热情好客了,还是霸道本性不改,非逼着人吃东西。 她见这嬷嬷完不成任务不肯走,目光在两样小食上看了看,准备挑一样,帮嬷嬷完成一下任务。 凤爪吃起来太麻烦了,姿态也不雅观,她捏了块山楂糕尝了尝,夸赞道:“嬷嬷的?手艺很好。” 嬷嬷退下了。 江琇莹见苏阳平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小食,笑?了一下,让坐下来一块吃。苏阳平推脱了几句,然后说道:“盛情难却,属下就不客气了。” 他只知道把世子妃的?称呼改成江姑娘,忘了改“属下”,也没发觉不对,很自然地坐下来,啃了几个凤爪,辣得直吸气,一口气灌下一大杯茶,还沾了满手油,太狼狈,没好意思多待,退下去洗手了。 江琇莹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吃凤爪。山楂糕酸的,开?胃,她吃了一块,又吃了一块,看也没看那凤爪一眼。 “酸儿辣女,是儿子!”钟允根本没进去换衣裳,此时正站在门边,一直盯着江琇莹看。 他的?目光时儿在她脸上看,时儿看着她的嘴唇,又挪到她的?肚子上盯了好一会。 他目光热切,倘若她肚子里有颗蛋,也能被他那目光孵化了。 钟允看了看江琇莹,从前他们在一起时,他最是了解她的?身体,知道她的腰有多瘦,肚子也时常瘪瘪的,像是吃不饱饭一样。此时他看见,她腰上多了一圈肉,肚子似乎也有点胖。 他暗自用手比划了一下,以前她的腰是这么细,现在她的?腰是这么粗。 他见她吃完第二块山楂糕,还趁人不注意轻轻嘬了一下手指头,把上面沾上的?一小块糕渣也吃掉了。可见她是十分爱吃酸的。 她以前最喜欢吃甜,现在开始吃酸了,对那盘辣凤爪看都没看一眼。 他倒不是重男轻女,觉得儿子女儿都一样,只要是她生的?就行。 儿子像母亲,钟允看了看江琇莹的肚子,又看了看她的脸,心想,他们的儿子长得一定很好看,粉雕玉琢,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小孩,比那个喜欢咬人裤腿的江璃儿还好看。 他心里狂喜,老天终于肯眷顾他一次,让他在她的?肚子里留了他的?血脉,那是他和?她的骨肉,是他们融合在一起的结晶。 他不禁想起从前跟她在一起时,她总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脖子撒娇,主动亲吻他,缠着他要?,一天能要上好几回。他很容易就被她引诱了,事后又沉着脸教训她不知廉耻不成体统。 她不生气,还说跟他做那事很快活,被一个女人这样夸,他就不气了,慢慢开始喜欢上被她引诱,到后来,不用她引诱他也要?把她压在床上要?。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再看看眼下,他每日在他们一起睡过的?卧房孤枕难眠,无异于从天堂跌到地狱。 他不敢奢望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他那般喜欢和热情,他只希望她能多看他几眼,希望她留下肚子里的?孩子。 他欣喜之余,心底又涌上来一股巨大的慌张,他们已经和离了,她现在并不喜欢他,她还愿不愿意生下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了,她不喜欢这孩子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慢慢追她,让她回到他们父子身边。 他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竭力控制住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从门边走进来:“江姑娘。” 江琇莹看见钟允,从椅子上起身,跟他一样礼貌周到:“世子。” 她肯好好跟他说话,他心里很开?心。钟允请江琇莹坐下来,怕她累着,毕竟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肚子里还有一个。 钟允:“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叫人来告诉我一声便好,不用自己跑过来。” 江琇莹笑了一下:“我那宅子离刑部不远,散散步就能到。” 她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银票递给钟允:“宅子,不是还欠你一半钱吧,先还一部分,剩下的?很快会给你。” 钟允根本不想要她的钱,还担心她的钱不够用,她要是吃不饱饭,饿着她自己饿着孩子怎么办。 但他不敢不收,他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得太热情,她好不容易愿意好好跟他说话了,他不能把她吓跑了。 钟允收了钱,温声道:“江姑娘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江琇莹:“一方面,谢世子搭救,倘若不是世子,我遭了林贺文毒手,如今怕是活不成了。” “另一方面,有点事想和世子商讨。” 钟允忙道:“只要我能帮上忙,你尽管说。” 他话音一落,发现自己过于急切了,于是找补了一下:“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应当?互相帮助。” 他心里其实知道,他自己一口一个朋友,她并没有把他当?成朋友,他对她来说,只能算一个有一点熟悉的?人,当?不得朋友两个字。 江琇莹没纠正他的?用词,直入主题道:“从前我在黎王府的?长春苑种?了许多花,想跟世子商量一下,能否把那些花给我,市价卖给我也可以。” 钟允:“你走后我就没去看过那些花,不知道活得怎么样,还能不能开花。” 她走后,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去那片花田浇花,学着她的样子,修剪枝条,除虫。他把那片花田照顾得很好,已经开?了小半,过不了多久就能看见百花争艳。 钟允又说:“应当?无事,有王府的?园丁看着。” 他想了想:“长春苑本来就荒着,没什么用处,江姑娘若是需要?,那块地可以租给你。” 江琇莹想的就是这个,不过因为那地方是王府的?,王府的?地一般不可能对外出租,钟允主动提起来,她便接下了:“按市场租地的价格,再加一成,世子以为如何?” 钟允佯作沉思状,过了一会才说道:“可以。” 她给他的?钱他会单独存起来,等孩子出生了,用来买婴儿用品。 像是怕她后悔,他当?即叫人拟了张租约拿过来,看着她签下名字按手印,在她的?名字旁边签上自己的?名字。把这契约小心叠好,贴身放着。 江琇莹不敢多耽误钟允,起身道:“那我先告退了,回头去长春苑收花时再叨扰世子。” 话虽这么说,钟允大多数时间都在刑部,她若是去,定要?找钟允不在王府时,从后门进去。他毕竟是她前夫,避嫌一点总没错的?。 江琇莹转身往门外走,心里有点后悔,方才不该吃那两块山楂糕,里头加了许多糖,那两块吃下去,不知道要?胖多少。 最近几日她吃得好睡得好,本就有点变胖了。春天一到,要?穿漂亮的新衣裳,瘦一点才好看,她需要?减一下肥。 钟允送江琇莹出门,他走在她身侧,一路上都在偷偷看她,盯着她的肚子和?腰身看,生怕她磕到碰到动了胎气。 到了门口,江琇莹对钟允说道:“世子不用送了,我走回家,正好散步。” 钟允还在神游,听了她的话,脱口说道:“你的?确变胖了不少,散散步也好。” 江琇莹:“......”她可以说自己胖,别人说就不行。 没有哪个爱美的?女子爱听别人说她变胖,还变胖了不少。 江琇莹撇了下嘴:“世子也变胖了,变胖了不少。”说完转过身走了。 钟允好一会没回过神来,他已经很久听见到她用如此娇俏的语气跟他说话了,他不禁又想起从前,她每回生气说他,微微嘟起的嘴唇,轻轻皱了一下的?眉头,语调活泼得宛如十四五岁的?明艳少女。 他总结出来一条规则,他越是对她客气,她就越没有压力,对他越不设防,越是能好好跟他说话。 钟允一高兴,忍不住喊了声:“再见,我的?朋友。” 那女人没理他,看来,他还不够格当她的朋友。 他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直到她的?背影被人潮淹没,胖了好,最好胖成一个球,胖成两百斤,让别的男人一看到她,生不出任何旖.旎的心思。 他方才根本没敢问,她会不会留下肚子里的?孩子。 她也没有主动跟他说。 他猜测,她应当?不讨厌这孩子,不然她肯定会恨他,恨他让她怀了孩子,不会像刚才一样,好好跟他说话。饶是如此,他也不敢奢望她会为了这个孩子重新跟他在一起。 她对江璃儿喜欢得不得了,见了就要抱抱亲亲,她是喜欢小孩子的?。他猜测,她大约是想偷偷把他们的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 苏阳平从外面办事回来,到了前厅,看见钟允坐在方才世子妃坐过的?椅子上,小声问道:“世子妃不是给世子买了甜糕吗?” 以往世子妃每次来刑部给世子送茶点,最后一般都会进他们的肚子,世子不爱吃这些。 这次应该也会进他们的肚子。 钟允看了苏阳平一眼:“我倒是也想吃,人家没给。” 苏阳平没来得及关注世子什么时候变得爱吃甜糕这种?甜腻腻的食物了,问道:“之前在门口我看见世子妃带了的?,怎么会没给?” 钟允的?声音又低又酸:“她那是给别人买的。” 他知道她喜欢周义衡,周义衡喜欢吃甜糕。她只要买甜糕,肯定是给周义衡买的?。 放了衙,钟允回到家,在整个王府走了一圈,挑出来一棵最大的树,砍下来,亲自锯断,打算用这木头做一个婴儿床,再做一个小木马,秋千也做一个,还有其他零碎的?小玩具。 他第一次当人父亲,不会做这些木工活,但他可以学。 除了做婴儿用品,还要?做一个新的梳妆台,多做几个抽屉,她首饰多,做少了装不下。 赵安在一旁打下手,世子不让他插手,他只能搬树枝,清理木屑。 www.sad4.cc。m.sad4.cc 45、第 45 章 江琇莹听着周义衡的话,眼里闪过—?丝惊喜:“我也能去吗?” 周义衡点了下头:“你当然能去,皇上想给我赐婚,前几日问我有没有同?行的?姑娘,如果没有,就让五公主跟我—?块,顺便让我教五公主射箭,五公主那个刁蛮性格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那样的。” 他?看着她,眼里显出几分柔软:“我喜欢温柔的?姑娘。” 江琇莹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怀疑他?在说她,心里又?忐忑,怕他?万—?说的不是她。 她低了下头,柔声道:“我应当是有时间的。” 她没去过春蒐,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问了周义衡许多问题,他?—?—?给她解答,最后又问她喜欢什么样的风筝。 江琇莹想了想:“蝴蝶。” 跟钟允心里的?答案—?样,她喜欢美丽的事物,他?从前给她做的?那只也是蝴蝶,上面的图案还是他亲手画的。他?刚—?做好,猜到她会喜欢,想立刻拿给她看,又?觉得?—?个大男人天天围着—?个女人转不成体统,便将那风筝收了起来。 他?想等春蒐的?时候再拿出来,这—?等,就等到了亲眼看她接受了别人的?邀约。 钟允没立场一直呆在别人的?店里,于是他拿起柜台边的?—?个抹布,擦起来了台面,他?得?给自己找活干,哪怕是伙计干的?活,不然他就得滚。 许玉龙说得对,要想抱得美人归,脸皮就得?厚,必要的?时候可以不要脸。 江琇莹和周义衡一左一右站在门边迎客,没注意店里多了个钟性伙计。 林玉清帮着算账,江佑安带着妻儿到处看,几个嘴甜的?丫头在帮着卖货,店内秩序井然,每个人都在应该有的?位置上,包括钟允。 这时,郭姨娘和江玉莹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 林玉清不喜郭姨娘,不让她跟着算账,郭姨娘只好到处看,—?边看—?边在心里算账,这小店看着没什么乾坤,没想到生意这么好,要是顺利,—?年能赚好些钱。 但这毕竟是抛头露面的活计,商人,上不得?台面。 “真看不出来,二姐姐居然这么厉害,这些口脂颜色好好看,”听见江玉莹的话,郭姨娘拧了她的胳膊—?下,教训道“你给我有点出息。” 江玉莹放下手上的?—?盒胭脂,想了想,也是,卖胭脂水粉有什么好的,都是些花架子,哪有卖吃的?好,卖吃的?她还能经常来蹭吃。 林玉清嫌江玉莹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她头晕,叫人拿了点心给江玉莹吃,好不容易让她老实了下来,乖乖跟江璃儿一块分抢东西吃了。 搞定了—?个江玉莹,还有个郭姨娘,郭姨娘站在林玉清身侧看她算账:“这钱收得多是很多,成本看起来也不便宜啊,用料这么好,利润低啊。” 林玉清算盘拨得啪啪响:“哪怕亏本,琇琇开心就成。” 郭姨娘小声嘀咕道?:“这有什么好开心的?,侯爷不是也说了,商人没身份没地位,低贱得?很。” 林玉清看了她一眼:“我家琇琇再怎么都是侯府嫡女,身份尊贵得很。” 郭姨娘看似好心地说道?:“二姑娘在这抛头露面的,又?和离不久,长得如此貌美,若是跟男客接触,必要引起风言风语了。” 郭姨娘这话不中听,却也在理,林玉清—?直都很担心这—?点,恨不离要天天来店里护着女儿,以防别的人乱嚼舌根子。 不光这个,花阳街上的?胭脂水粉铺子不在少数。以往是林家一家独大,前些时日林家嫡子林贺文死了,林家人光顾着伤心了,—?不留神,街面上开起了好几家胭脂铺子。 林玉清担心,这些铺子是天然的对手关系,女儿是个女子,又?是头次经商,怕被人暗算欺负。 林玉清看了看门口,又?有顾客打趣江琇莹和周义衡,江琇莹就低头浅笑,周义衡也在笑。林玉清希望他?们快些成婚,有了周将军这个女婿,别人就不敢欺负她的女儿了。 钟允拿着抹布,正在擦拭柜台,擦着擦着就擦到了他?的?前岳母跟前了。 林玉清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金尊玉贵的黎王世子手上怎么拿了块抹布,这是在擦拭柜台吗? “世子是客,这些粗活让店里的?丫头做就好了。” 钟允擦了擦柜台:“我闲着也是闲着,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世子都这么说了,林玉清也不好多说什么。看着他?这个样子,林玉清有点心软,想到钟允曾在林贺文手上救过女儿,亲自起身倒了杯水递给钟允:“世子歇歇吧。” 钟允用干净毛巾擦了擦手,双手接过林玉清手上的?茶杯,温声道?:“谢候夫人。” 林玉清喜欢乖巧的孩子,只是这黎王世子是她的?前女婿,两人的?身份未免有点尴尬,她没再多说什么,倒是钟允先开了口:“夫人不用担心,没人敢来这铺子找麻烦。” 林玉清听了这话,心里更担心了,怕钟允派王府的?守卫守在门口,客人就是想进来,也要被门口的凶神吓跑了,买胭脂水粉的?又?多是姑娘、妇人,胆子小,下次怕是再也不敢来买东西了。 这时,外面来了两个太监,说是太后宫里来的,送了块门头过来,是太后给江姑娘的?贺礼。 太监亲自把门头安装在门上,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才带人走了。 林玉清便明白了,有了太后御赐的?门头,那些想要挑事闹事的?都要先掂量一下敢不敢得罪太后。钟允说不用担心,原来是这个意思,林玉清没想到他思虑如此周全。 林玉清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又?给钟允倒了杯茶,让他多喝点。 林玉清心里知道,世子这人其实不坏,他?是个会默默做事的?人,他?付出十分的?努力,到了嘴上只说出来一分,有时候嘴笨说不好,还会把—?腔好意说得让人恨得牙痒痒。 但是很可惜,女儿喜欢的人是周将军,林玉清只喜欢女儿喜欢的人。 周将军对女儿也很好,—?大早就来帮忙,亲自将每个柜台格子擦了—?遍,他?穿着红色的衣裳跟女儿一起站在门口,就是在告诉来往的?人,他?是这店里的?人。 谁要是找江琇莹的麻烦,就是找他的?麻烦,这是一种守护。 周将军的?势力没有钟允大,但他?在尽自己的?全力。 林玉清又?帮钟允倒了杯水,对他道?谢,但她选周将军。 江琇莹在门口迎了—?会客,看见前面街上人群自动避让到路两边,—?辆明黄色的马车驶了过来,是二皇子的?坐轿。 到了店门口,二皇子钟祁从车上下来,抬眸看了看门上的?牌匾:“镜花阁,好名字。” 经过上次二皇子的?逼婚事件,江琇莹对他?不剩下什么好感了,并不希望他?来。 钟祁像是没看见江琇莹的冷淡,看了看—?旁的?周义衡,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周义衡走上前:“二皇子。” 钟祁走进店里:“听说江姑娘的?店开业了,我来看看,捧捧场。” 他?站在柜台前,对店里的?顾客们说:“今日店里的?东西随便大家挑,本皇子买单。” 江琇莹忙走过去,把钟祁叫到一旁:“小店只想做点小生意,请二皇子不要添乱了。” 钟祁解释道?:“我是想帮你。” 他?知道开店是一件很累的事,他?心疼她:“你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我的?钱都给你,你不用这样辛苦开店。” 江琇莹:“钱只是一方面,主要是我想开。” 钟祁想不通:“这又?累又苦的,又?什么好玩的?,过几天就要春蒐了,我带你去狩猎吧,给你抓几个兔子玩玩。” “你要是不喜欢兔子,就抓点别的,陪你赏花也行,猎场那处我去看过了,开了许多花,我带你去。” 江琇莹根本无法?与钟祁交流,直言道?:“我已经有约了。” 怕他?不死心,江琇莹又说:“琇莹已经心有所?属,求二皇子放过。” 钟祁心里—?痛,他?珍惜她哄她开心还来不及,她竟然让他?放过她,好像他的?真心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样。 她说她已经心有所?属了,钟祁转头到处看了看,先看见了拿着抹布擦拭柜台的钟允。钟允也正抬眸看着他?,两人对视—?眼,钟允轻轻勾了下唇,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嘲讽的?笑。 钟祁气得?又?想跟钟允打架。 他?看出来,江琇莹的心上人肯定不是钟允,不然以钟允的?性格,怎么会在这儿拿着个破抹布当伙计,早得意洋洋地以主人自居站在门边迎客了。 想到这儿,钟祁猛得?看向站在门边穿着—?身红色的周义衡。 周义衡与钟祁对上目光,丝毫不畏惧他的?皇子身份。 钟祁走到周义衡面前,沉声说道?:“给你个机会,自行退出,本皇子不会为难你。” 周义衡不卑不吭:“怕是不行。” 钟祁:“那你与我打—?架,谁输了谁退出。”他?—?贯就是这样,对钟允也是,抢女人总以打架论输赢。 钟祁穿着—?身招摇的?明黄色的皇子装站在门口,哪里还有顾客敢进来,周义衡不想钟祁耽误江琇莹的生意,把钟祁带去了外面。 钟祁以为周义衡同意应战,提剑就上,周义衡只能出招。 江琇莹抬头看着他?们在房屋建筑上打架,有点担心周义衡,怕他?伤着,怕他?不小心摔下来。 钟允放下手上的?抹布,洗了手,左手端着—?杯水,右手拿着—?张椅子,走到江琇莹身侧。把椅子放在店旁边不妨碍生意的地方,让她坐下来歇着,又?让她喝水。 www.sad4.cc。m.sad4.cc 46、第 46 章 江琇莹起了个大早,在衣柜前挑了几套衣裳打包好,选了件浅绿色的穿上,中间点缀着白色,应着春光和煦的景。 她吃好早饭,梳洗打扮好,听见门外传来声音,周义衡在喊她:“琇琇,我来接你了。” 江琇莹迎了出去,对周义衡笑了笑:“来了。” 周义衡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裳,下摆袖口绣云纹,看上起干净飘逸。他年轻,笑起来时露出雪白的牙齿,让看的?人也跟着心情灿烂。 江琇莹不自觉地红了脸,问道:“你吃早饭了吗?” 周义衡早起练箭,一时沉迷,误了早饭的?时辰,换了身衣裳就赶过来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忘了吃。” 江琇莹看时辰还早,拉着周义衡进了厅堂:“你坐着,我去帮你做吃的?。” 周义衡不想她劳累:“不用,我吃点剩下的?就行。” 江琇莹去饭厅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还没来得及撤下去。她吃得不多,饭菜看上去像没动过一样,料周义衡不会嫌弃,让他坐下来:“周将军别嫌弃就行。” 周义衡没客套,拿筷子尝了尝:“从前行军打仗,时常三餐不济,这已经很?好了。” 他在军队里养成的?习惯,吃饭很快,风卷残云似的把一桌子饭菜消灭了。 江琇莹递了张手巾给他:“下回你再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周义衡接过手巾擦了擦手和嘴,笑了一下:“好。” 两人一边往门外走,又聊了聊铺子里的?生意,江琇莹上了马车,往郊外去了。 她撩开轿帘,偷偷看了看骑在马上的?周义衡,一颗少女心扑通扑通跳。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 江琇莹撩开帘子,等着下人放小梯.子,眼前伸过来一只手。 她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站在不远处的?钟允低声说了句:“从前我也是这样扶她下马车的?。” 许玉龙看了他一眼:“现在后悔有个屁用,你要早对人好,至于像今天这样吗。” 说完又觉得不太对,不严谨,于是补充道:“人家根本就没喜欢过你,你对人再好也没用,该被甩还是得被甩。” 钟允看了许玉龙一眼:“你倒是会补刀。” 许玉龙耸了下肩:“我说的都是实话。” 就是实话才更伤人,钟允不想跟许玉龙在一处了,他拍了下马,往营帐去了。 帐子附近已经到了很?多人,多是皇亲国戚,贵族公子,还有些适婚的?女子。狩猎,尤其是春蒐,春暖花开时,各家存着结亲的心思,带着儿女出来相看。 先?是周义衡走过去,他长得好看,年少有为,不少女子相中了他,看见?走在他身侧的?江琇莹,知他是有伴的,只能放弃。 再是钟允。 贵女门知道他已经娶过一次世子妃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她们中的?人气。 钟允刚与江琇莹和离时,好些世家族求见?王妃,要跟黎王府谈婚事。钟允说了一句不愿意,王妃做不了他这个主,一一把婚事推了。 许玉龙跟在钟允身侧,十?分不解:“本公子好歹也是两届太傅之孙之子,颇有才情,生得又十?分俊朗好看,怎么不见?那些美人对我抛个媚眼。” 他这番话并非自恋,是实得不能再实的?实话。大皇子妃快生了,皇帝早问过他了,让他准备好,给这一届的?小皇子小世子们当太傅。 他惯常又很?会甜言蜜语哄美人开心,会疼人,可惜美人们全部眼瞎,偏喜欢钟允这样冷面冷心的?。 许玉龙不愿意与钟允一处走了,去一旁跟几位相熟的?贵女说话。 江琇莹听见有人喊她,转头看见?是钟允,对他礼貌地笑了笑:“世子。” 钟允装作很?平常的?样子:“江姑娘,周将军。” 江琇莹问道:“世子是一个人来的吗,没带桃桃姑娘来?” 钟允听见桃桃姑娘,差点没反应过来,想起顾瑛的?化名就是桃桃,解释道:“她是借住我家。” 他偷偷瞧了瞧她,见?她面色红润健朗,放下心来,又看了看她的肚子和腰身,跟上回见?她没什么区别,没见变胖。 大约是小柿子还太小了,过两个月就能看出来了。 江琇莹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周义衡轻声对她说:“走吧,我的?帐子在前面,旁边就是你的?,带你去看看我做的?风筝。” 周义衡细声嘱托:“晚上睡觉也不用怕,有什么情况喊我一声,我能听见。” 江琇莹轻轻点了下头:“谢周将军。” 周义衡不喜欢她对他的?这个称呼,有些失落地说道:“你从前不是这样叫我的?。” 江琇莹:“阿衡。” 她一张嘴脸就红了。 许玉龙与人说完话,过来追钟允,喊他:“子瑜。” 见?他一脸阴沉,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钟允看着许玉龙:“不要叫我子瑜,叫阿允。” 许玉龙脸皮子厚,又爱跟人开玩笑,一点都没有停顿地喊了声:“阿允。”允字还带着尾音,以配合这个亲昵的称呼。 钟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别这么叫我。”说完走了。 许玉龙拿起手上的?扇子朝钟允扔过去,打了一下他的?背:“不是你让这么叫的吗。” “阿允~~~”还带一个浪浪的波浪线。 江琇莹到了帐子里,把带来的行李归置好,歇了一会,又看了周义衡给她做的?风筝,从帐子里出来,到处看了看。她往前走了走,想找一处适合放风筝的?地方。 猎场周围有禁军把守,一个守卫恭声提醒她,前段时间那场春雷,惊醒了冬眠的?熊,那只熊奇大无比,站起来足有一人半高,性格十分凶残,去年袭击过人,吃了好几个活人。 江琇莹不是个爱作死的,这一听,哪里还敢乱跑,赶忙折了回去,想着等人多了,或者有周义衡陪着她,她再去玩。 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号角声响了起来,皇亲国戚们从各自的帐子里走了出来,到了皇帝设宴的?场所。 周义衡跑过来,抓起江琇莹的手腕,带着她往位子上去了,一边小声对她说:“一会皇帝要是跟你说话,你随便答几句便好,不用紧张,有我在。” 江琇莹点了下头,乖巧地跟在周义衡身侧,在他旁边落了坐。 皇帝和皇后坐在首位,一旁是大皇子、二?皇子等几位皇子和公主,再往下是王爷和重臣们。 江琇莹一眼就看见?江景越了,江景越也看见?她了,两人对上视线,江琇莹偏过目光,神色有些不自在。他们父女原本是十分亲密了,今日竟沦落了碰上面了才知道对方也在的尴尬境地。 江景越见?周义衡对江琇莹十分体贴,心中矛盾。 若是几日前,他是满意周义衡的身份的?。但现在皇帝有意把五公主许给周义衡,这时江琇莹再和周义衡在一起,就忤逆圣意了。 周义衡让江琇莹张开手掌,自己松松攥着拳,手心握着东西,放在她手上,像在给她惊喜。 江琇莹看见?是几颗星星糖,高兴地拆了一个吃,满嘴都是甜,眼里也像是落满了星星,泛着光。 皇帝每年狩猎除了带皇后和皇子公主们,还会带几个宠妃,以往每回都是柳贵妃坐在距离皇帝皇后最近的?地方,今年她被排到了最后面。 她目前是这一众宠妃里最不受宠的?,也是受了林贺文的?牵连。 柳梦娇身旁坐的?是婉嫔。 婉嫔出身低贱,进宫前是个农家女子。刚进宫时得了几天宠,之后便不受宠爱了,加上位份不高,过于温婉,性格有点软弱,在宫里的?存在感极低。 好在她生下了六皇子,母凭子贵,提了嫔。又幸而她不受宠,不然指不定要被后宫那些争分吃醋的?嫔妃们欺负成什么样子。 皇帝冷落柳梦娇之后,突然想起来了婉嫔这个人,这几日常去她宫里,今日狩猎也带了她来。 柳梦娇捏了块糕点,闻一下便知:“橘子味的,你做的??” 婉嫔点了下头,声音低软:“不知道合不合贵妃口味。” 柳梦娇看不上她这畏畏缩缩的?样子,不愿与她多说话,找一旁的?人说话去了。 旁边的妃子从前就爱巴结她,如今看她不受宠了,对她态度冷淡了下来。 柳梦娇受不得这个气,当即摔了个杯子。 皇帝听见动静,转头往她们那边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继续对众人说:“今年的狩猎目标是一只凶兽,一头两米多的?熊,那熊十?分凶残,去年吃过五个活人。” 一个大臣奉承道:“皇上圣明,此举既彰显皇威,又能为民除害,是再好不过了。” 一旁军队齐声呐喊:“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气氛十?分热烈,皇帝听着高兴,说道:“谁若猎得此兽,赏爵位。” 此话一出,台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金银财宝良田府邸等物质赏赐在场的人都不缺。爵位还不像官职,爵位可以世代承袭。 他们中很?多人有爵位在身,但一个家族也只有一个爵位,只能由世子继承,其他子女是没有爵位的?。 眼下,争爵的机会便来了。 皇后说道:“那凶兽苏醒不久,正饿着,凶残得很?,大家还是应当以安全为主。” 人人都想拿到爵位,跃跃欲试,哪里还顾得上注意安全这种话。 钟允拿着手上的?弓箭,用一块湿布擦拭箭弦,神色十分专注,眼里带着一股志在必得。 许玉龙用胳膊碰了下钟允:“你一个王世子,有这么高的?爵位在身,还冒险跟人抢皇上说的那个爵位?” 钟允擦完箭弦,又开始擦箭,他抬眸往江琇莹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坐在他正对面,正在剥一颗星星糖吃,坐在周义衡身边,笑得明艳如花。 “我得给她争个县主,有了这个爵位,她就不用依附于任何人了,不用受江景越管控,有俸禄,有属于自己的?土地,有身份地位,开店谈生意也没人敢欺负她。” 概括起来就是独立和自由。 这世道,独立和自由对一个女子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许玉龙拍了下钟允的?肩膀:“那你注意安全,别在一头熊上栽了命,不值当的?。” 他想到了什么,靠近钟允,低声说道:“不对啊,将来你事成,还不是想给她封什么就封什么吗?” 钟允抬眸看了一眼春光明媚的?天气,被阳光照得眯了下眼睛:“我若是败了呢,总要给她铺好后路。” 江琇莹吃着糖,注意到对面有道炙热的视线盯着她看,等她一抬眸,只看见?钟允在和许玉龙说话,疑心是自己想多了。 皇帝往周义衡身上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坐在他身侧的?江琇莹,终于开口了,语气不那么好:“周将军今日带了女伴,朕看着眼熟,可是安远侯府上的??” 周义衡答:“是。” 皇帝看了江景越一眼,又看了看周义衡:“那怎么不在安远侯身旁坐着?” 江景越心知皇帝在故意发问,怨江琇莹挡了五公主的?道,便对江琇莹说道:“到父亲身边来。” 江琇莹不想去,但她知道,这种场面下,她半句话也说不上,她只是各种权利博弈下的?一颗棋子,没人会听她的?。 她正要起身,周义衡在案几下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坐下来,对皇帝说:“江姑娘有意学射箭,请了臣当教习师傅。” 江琇莹根本没想学射箭,也对这个没兴趣,五公主才对射箭有兴趣,缠着周义衡教。 周义衡这样说,是在暗示皇帝,他不选五公主,他选了江琇莹。 江琇莹紧张得心脏扑通直跳,怕皇帝为难周义衡,也怕自己自作多情,想错了周义衡的意思。 她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坐在皇帝身边不远处的?五公主。 五公主不像其他女子那样打扮,她穿着一身骑马装,头发高高馆起,手边惯常拿着一根鞭子,那是她的?武器。此时她正盯着周义衡看。 江琇莹一触碰到五公主的?目光,感觉像被鞭子抽了一下,浑身都疼,忍不住往周义衡身侧靠了靠。 周义衡顺着江琇莹的目光看过去,与五公主视线撞上,用眼神警告了她一下,让她不要打江琇莹的主意。 五公主钟情看着江琇莹娇滴滴地往周义衡身上靠,在心里冷笑一声,她最看不上这种女子,动不动扮柔弱,好让男人心疼。 皇帝起身,从太监手上接过来一把弓箭,射向远处的?靶子,表明狩猎活动正式开始。 在场的男子们骑上自己的?马,朝不同的?方向往林子里进发,誓要猎到凶兽,拿下皇帝许诺的?爵位。 江琇莹从位子上起来,对周义衡说:“阿衡,你是想抓凶兽,还是想放风筝。” 周义衡答:“先?去抓凶兽,等太阳没那么烈了,陪你放风筝。” 江琇莹从周义衡上了马,嘱咐他小心。 不远处,钟允背着弓箭翻身上马,许玉龙不会射箭,就是来玩的?,嘱咐钟允:“当心些。” 钟允往五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帮我看着点钟情。” 许玉龙:“明白。” 江琇莹如今是五公主的?眼中钉,五公主性格刁蛮,被皇帝宠得霸道不讲道理,对,就跟钟允一个样。 他们怕五公主会欺负江琇莹,对她不利。 身旁不断有人骑着快马奔跑过去,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大皇子对爵位没兴趣,约是为了在他的?皇子妃面前显摆,威风凛凛地去了。 二?皇子不用说了,想显摆给江琇莹看。 其他男子也各有目的。 就连负责安全工作的?陈启都在心里想着,倘若被他碰见那只凶兽,将凶兽制服了,得了爵位,他就能配得上江琇莹了。 钟允看了看这些人,不屑地勾了下唇,觉得他们不自量力。 跟那两米多的?大熊近身搏斗是行不通的?,会丧命,只能用弓箭。而大夏箭术最好的人,是他和周义衡,最终博得头筹的?会是他们中的?一个。 www.sad4.cc。m.sad4.cc 47、第 47 章 许玉龙手?上拿着两件绣品,江琇莹绣的?是一棵歪了?花瓣的梅花树,钟情绣的是一只没有尾巴的?大老虎。 许玉龙看来看去,两件各有各的?差:“梅花栩栩如生,花瓣十分活泼。”活泼得都从花茎上蹦下来了。 “大老虎栩栩如生,长得十分有特色。” “两件都是不可多得的?臻品。” 许玉龙心里想,反正这绣品要是做成帕子给他用,他是打死也不会用的。 他实在分不出来哪副更差一点,转头看见钟允骑着马从旁边跑过去,喊了?声:“阿允,来一下。” 钟允被许玉龙这声阿允肉麻得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他下马走过来,听完许玉龙的?话,看了?看这两件绣品,不用看他也能答出来:“明显江姑娘的?这幅梅花图更美,这花瓣像活了一样,我?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绣工。” “你拽我袖子做什么?” 钟允看了?一眼许玉龙的?手?,不悦地皱了下眉,甩了甩袖子:“松手。” 许玉龙是想提醒钟允,这两位祖奶奶赌的?是周义衡,谁赢了周义衡就是谁的?了?,照钟允这么说,明日世子妃就要和周义衡拜堂成亲了。 江琇莹走过来,笑了?笑:“世子好眼光。” 钟允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神,她夸他眼光好,还对他笑得这样甜,这满山的?春花好像在一瞬间全部绽放了。 钟情不愿意了,撇着嘴说道:“堂兄你与江姑娘是旧识,你自然要偏颇她。” 钟允一脸公正:“我?说得都是实话。” 钟曦摘掉嘴里的?树叶子走过来,对钟允说:“堂兄你要不要再看看。” 说完贴近钟允,在他耳边说出了她们的?赌约。 钟允:“......” 江琇莹必不可赢,他又说不出她的?绣品不好看这种话,在他眼里,她不管做什么,都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好在这时,赵安在远处喊:“世子,前方有人发现凶兽的踪迹。” 钟允牵过一旁的?马,翻身上去,背了?背身上的?弓箭,策马走了?。比起帮她赢或输,给她挣一份爵位才是最重要的?。 钟允一走,许玉龙又被难住了?,他是裁判,总要在选出一位优胜的?:“在下认为,五公主的?绣品神韵十足,更胜一筹。” 钟情对江琇莹抬了抬下巴:“你输了?,周将军是我的?了?。” 江琇莹不让:“世子一票,许公子一票,只能算持平。” 钟曦抓了?抓头:“要我?说,你们这个比赛一点意义都没有,至少得征得周将军的?同意,赌约才算成立。” 江琇莹同意这个说法?,她感觉周义衡应当是喜欢她的?,他说五公主刁蛮任性,不想与她一起。 钟情自然也明白,她心里难受,嘴上倔强不服输:“你等着吧,他肯定是我的?!” “本公主不爱与你这娇娇女玩,没什么好玩的?,我?这就去找周义衡,与他一同抓凶兽,活捉了?那只臭狗熊。” 说完转身走了。 江琇莹看了?看钟情,她的身姿十分矫健,头发束成长马尾,行走间显出几分英姿飒爽。就连皇帝都曾发出遗憾,可惜五公主不是男子。 这意思很明显,倘若五公主是男子,皇位不一定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中间选一了?。 江琇莹正想着,眼前突然闪过去一道鞭子,直直朝着她身上来,力道十分狠厉,抽在身上不死也得留道要命的疤痕。 她抢不过她,竟然要对她下杀手?了?吗。 许玉龙和钟曦站在一旁,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去救江琇莹。 江琇莹吓得一缩,只见那鞭子偏了方向,落在了她的脚边,紧接着,一道青色的长长的影子被抽飞了?出去。 “啪”的?一声,那青色的影子落在不远处的?守卫身上。 守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定睛一看,差点吓死,竟是一条两指粗的?蛇,看那蛇身上的?花纹,还是一条剧毒的?毒蛇,倘若被咬了一口,不死也得废。 江琇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边,方才要不是五公主出手,她的腿就被毒蛇咬到了。 她们是情敌不假,她救了?她也是真,江琇莹感激道:“谢五公主相救。” 钟情收起鞭子,居高临下道:“别,我?这可不是为了?救你,是怕有人死在春蒐上,沾染晦气,对大夏的流年不利。” 她将鞭子别在腰间,看了?江琇莹一眼:“娇滴滴的?花架子,真没用。” 说完转身走了。 钟曦走过来,对江琇莹说:“姐姐,你别生气,我?那皇姐就那样,嘴巴毒,心里其实不坏。” 江琇莹点了下头,认同钟曦的话。 方才,只要钟情装没看见她脚边有蛇,等着那蛇咬她,她或死或被截断腿变成残废,周义衡就是她的?了?,她却没那样做,依旧选择出手救她。 钟曦说道:“今日有风,我?们放风筝吧,谁带风筝了?吗?” 江琇莹带了?,周义衡给她的。 三人换了一处草地,寻了个空旷安全的地方放起了?风筝。 远处的?林子里,钟允看见前面有人受伤,那几个人坐在马背上慢慢走过来,有人捂着肩膀,手?指缝里有鲜血渗出来,有人拿着断裂的?弓箭,额头有几道熊爪抓出来的血痕。 钟允问道:“前方可是有那只凶兽?” 有人答:“那凶兽力大无穷,行动速度极快,我?们几个人躲在远处用箭射它,反被它袭击了,要不是骑了?马,及时逃了?,这会儿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皇上口中那爵位果然不是轻易就能挣得的?,世子也别去了?,太危险了。” “是啊,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了?,命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世子还是跟我?们一块回去吧。” 钟允听完,往那凶兽的方向去了,中间又遇到好几个人,都是被那凶兽吓跑的?。 到了前面,树木愈发?茂密,钟允远远听见一声嚎叫,朝着那声音去了?。 大熊往林子深处去了,前方还有个斜坡,已经不再适合骑马。 钟允从马上下来,背着弓箭,徒步向前,循着声音找到了那只大熊。 大熊正靠在树干上蹭来蹭去挠身上的?痒,那枝繁叶茂的?百年老树都被他蹭得枝叶直颤。 钟允悄悄从背上拿出来一支箭,放在箭弦上,瞄准那大熊的?喉咙,力量拉满,“嗖”得一声,箭羽射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射中。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同样飞出来一支箭,对准的?是大熊的?后颈。 大熊两面受击,疼得大声嚎叫,整个熊一撞,险些把那棵百年老树撞断。老树没断,一旁稍细的?小树被那大熊一掌拍断了。 钟允看见对面闪过去的人影,认出来是周义衡。周义衡也看见他了?。 两人在争抢猎物,却也理智地知道,他们这样面对面的发?箭,很容易误伤对方,于是决定汇在一处,防止误伤。 大熊发?了?狂,嗅到活人的气息,朝着钟允的?方向来了。 两只腿的人不可能跑得过四只脚的?熊,更何况还是这么一只成了?精的大熊。钟允跳上一棵大树,拿起弓箭,对准那大熊的?眼睛。 周义衡上了?不远处的?另外一棵树,瞄准射箭。 他们的箭头都是用最硬的钢铁特制的,箭头能射穿巨石,每一下都刺进了?大熊的?皮肉里。 大熊身上越来越疼,开始不受控制地横冲乱撞,一会撞钟允这棵树,一会撞周义衡那棵,终于,两棵大树一个被撞倒了?,一个被撞得摇摇欲坠。 www.sad4.cc。m.sad4.cc 48、第 48 章 狩猎活动的第三天。 钟允和周义衡猎了大熊受了伤之后,其他人便不去林子?深处了,只在近处猎一些小型动物。女子们则像前两日一样,多在有守卫的安全的地方野餐或放风筝。 江琇莹看了看周义衡给她做的?风筝,前天跟钟曦和许玉龙玩了一会?,钟允和周义衡受伤,她就没出去玩过了。 悦瑾端着汤碗进来:“小姐,汤熬好了。” 江琇莹起身,先带着汤去了周义衡的帐子?,五公主也在,周义衡嫌她吵,正在赶她出去,五公主不肯,要拿绳子?把周义衡绑上。 江琇莹进来,看了看周义衡身上的?伤。 他伤得不算重,手臂和小腿被绑了纱布,纱布雪白,已经不渗血了。 江琇莹将汤碗放在小桌上,让周义衡趁热吃,补补身子。 五公主也走了过来,她不敢在周义衡面前为难江琇莹,端起周义衡喝过的?汤碗,将剩下的?半碗喝完了,还?说好喝,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 江琇莹皱了下眉:“五公主若想喝,我再让人来送。” 周义衡脸色十分不悦:“公主金枝玉叶,吃别人的?剩饭像什么样子。” 钟情:“那你去给本公主盛新的饭。” 周义衡不想理她了,抓起江琇莹的手腕,带她去帐子?外面说话,解释道:“那五公主脸皮厚,硬赖在我这,赶也赶不走。” 江琇莹了解钟情的?性格,她又是那样尊贵的身份,旁人根本奈何不了。只要周义衡不喜欢钟情,对钟情没那么意思就好了。 江琇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周义衡手臂上的?纱布:“疼吗?” 周义衡笑了笑:“不疼。” 见她面露担忧,他晃了晃自己的?胳膊给她看:“很灵活,一点都不疼。” 江琇莹这才放下一点心。 周义衡转头往钟允的?帐子?看了看:“世子?毕竟是为了救我才身受重伤,眼睛还?不知道能不能好了,我去看看他。” 江琇莹:“我和你一同?去。” 两人正要走,钟情从帐子?里出来了,说自己带了上好的渔具,前面不远处有条河,要抓着周义衡去河边钓鱼,回来烧鱼汤吃。 周义衡不肯去,钟情又?要拿绳子?绑他。 江琇莹:“五公主,周将军说他不想去,你这样勉强别人,未免太霸道了。” 钟情笑了笑:“我们钟家人就这样,我那堂兄不也这样吗,他从前是不是把你软禁在过王府里。” 江琇莹:“他现在不这样了,他知错就改了,请五公主也改一改,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吧。” 钟情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身边的?人巴结她还来不及,哪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这分明是在教训她。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救她,该让那条毒蛇咬她。 算了,还?是得救的?,她可不想干这种昧着良心的?事。 钟情甩了下手上的?鞭子,对江琇莹怒道:“你再说一遍?” 周义衡把江琇莹拉到自己身后护着,看着钟情,眼里带着愠色,声音也冷了好几分:“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公主,就如此刁蛮欺压别人。” 钟情被周义衡护着江琇莹的样子弄得伤心了,他还?说她刁蛮欺压她,她气得一抬手,在周义衡腿上抽了一下。 抽的是没受伤的那只腿。 周义衡抬脚将钟情的?鞭子踩在了脚底下,钟情使劲拽了拽,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没能拽动一下:“你抬脚。” 周义衡不让。 江琇莹看了看悦瑾手上的?托盘,上面的鸡汤已经快要凉了,只好说道:“我先去看看世子?吧,汤凉了就不好了。” 周义衡抬起脚放了钟情的?鞭子,对江琇莹说:“我同?你一起。” 钟情抽回了自己的?鞭子,又?缠上了周义衡,非要拉着他去钓鱼,连渔具都要宫女拿过来了。 她心想,他喜欢钓鱼,河边嫩草青青,河水清澈见底,河边开满野花,是个很容易培养感情的?地方。她还要带着他避开其他钓鱼的人,他们要单独在一处才好。 周义衡被钟情缠着脱不开身,江琇莹只好端着汤自己去看钟允了。 她走到钟允的?帐子?前,赵安告诉她:“世子?醒过一次,服了药又睡下了,现在还在睡。” 江琇莹不好打扰钟允休息:“那我下次再过来看世子?吧。” 赵安:“世子?说,江姑娘若来了,就叫醒他,他有话想对江姑娘说。” 江琇莹想了一下:“先别叫醒他,让他多睡一会?,我进去等。” 又?让悦瑾把鸡汤端回去热着,等钟允醒了再端过来。 赵安撩开帘子?,江琇莹走了进去。 钟允睡在一张行军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毯,他脸色泛着白,嘴唇微微有些干,眼睛边上被大熊抓出来的伤痕上敷了药草。 她稍微靠近,闻了一下,是地锦草的?味道。 江琇莹小声问赵安:“为何不用药粉?” 药粉是用好几种药草研磨制成的?,其中不光有止血化瘀的?地锦草,还?有其他药草,效果比单单一个地锦草好。 赵安答:“世子?说,他就适合用地锦草,地锦草对他的?身体最有效。”赵安说完就退了出去。 江琇莹从小就知道地锦草的?作用,是从林玉清那学来的。大约七八岁时,她跟家里人去郊外踏青,奔跑时不小心摔倒,小腿被一块石头划伤了,林玉清就是用这种草嚼碎了敷在她的?伤口上。 从那之后,每次受了伤,身边没有大夫的?时候她就找这种草敷伤口,一次疤也没留过。 有时候救助受了伤的小动物,小猫小兔子?什么的?,就用地锦草包扎。 有一次她还?救了一个人,用地锦草嚼碎了敷在那人的?伤口上,之后她就走了,也不知那个人最后活了没有,希望他还?活着吧。 江琇莹感激钟允救了周义衡的命,她亲眼看见周义衡背着满脸是血的?钟允回来,她从来没见过人的脸上有这么多血,眼睛也被伤着了。 许玉龙守在钟允身旁,怕他出事,握着他的?手对他说:“阿允,那凶兽是你猎的,你帮世子?妃挣到了县主之位。” 钟允似乎是听见了,唇角微微往上勾了一下,笑了笑,然后陷入彻底的?昏迷。 江琇莹那时才知道,钟允猎凶兽竟然是为了她。 别人不知道,她是最清楚的?,一个县主之位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她从小到大都在追求的?独立和自由,包括她想开铺子,除了爱好,也是为自己争取自由。 钟允这个人,最是霸道不讲道理,经常惹她生?气,他甚至软禁过她。也是这个人,想把她心底最想要的?东西捧给她。 她感激他对她的?好,也愿意对他抱以同?样的好意。至于感情上的?事,不好勉强。 江琇莹见钟允还?在睡着,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了拉好,以防透进来的光线影响他休息。 回头时,她看见墙上挂了一只风筝,是她最喜欢的五彩蝴蝶的样子。 她没想到钟允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从前他们在一起时,他对这些东西是不屑一顾的,认为没什么意思,且玩物丧志。 她走过去,忍不住拿下来看了看,上面蝴蝶翅膀的?脉络竟然是一个一个画上去的梅花枝子?搭建的?,枝上开了梅花,还?是五彩的梅花,一旁写着一行小字:“江琇莹的风筝”。 这竟是钟允做给她的吗,按照他以前的?性格,有点不可思议。 赵安进来给江琇莹倒茶,见她拿着那蝴蝶风筝看,说道:“世子?早早就做好了,还?没来得及拿出来送给世......江姑娘。” 不是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是世子?这个傲娇怪不愿意显得自己太急切,冬天就给世子?妃做了春天的?风筝。 赵安不敢多说,倒好茶退了出去。 江琇莹将风筝挂在墙上,转身回到钟允床前。 他还?没醒,不知是做了什么梦,眉头紧紧皱着,好一会?儿才舒展开。江琇莹看见钟允手上握着一个什么东西,像是玉佩之类的物件,他很宝贝的?样子。 她很好奇,凑近看了看,在那块帝王绿的翡翠上看见三个雕刻得十分可爱的字体:“小柿子。” 江琇莹琢磨了一下,想不明白,小柿子是什么,从前没见他爱吃柿子。 钟允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他又?梦见了两年前,他躲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胸口中了毒箭,他在模模糊糊中看见洞口有人进来,似乎还?跟他说了话,但他中了毒,五感尽失,他听不见也看不清他。 这次的梦里,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可她不理他,还?骂他眼瞎,骂他是个瞎子。 他一开始很难受,又?不难受了,她愿意骂他,多好啊。 梦境中的画面一转,他看见她手边牵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男孩,那小孩跟她长得很像,穿着红肚兜,肚兜上绣着梅花,花瓣全歪了。 www.sad4.cc。m.sad4.cc 49、第 49 章 钟允听见?赵安的话,对他说:“把顾瑛叫过来。” 赵安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点不情愿,但不得不遵守命令:“是,属下这就去凝风轩叫人。” 世子定?是不想让世子妃担心,说自己有人照顾了,还要跟世子妃划清界限,才叫顾瑛过来,充当他的相好。 顾瑛很快就过来了,身上穿着一件浅粉色的衣裳,戴着蝴蝶流苏簪子,一进?钟允的房间,连女声都忘了装,看见?钟允蒙着眼睛站在窗边,又心疼又生气:“谁把你眼睛弄瞎的,是不是狗皇帝?!” 他听说钟允受了伤,早想过来,但钟允不让他出来,说计划就快开始了,不能出纰漏,把他关在了凝风轩里。 钟允听见?顾瑛的声音,转过身:“不是。” 顾瑛走到钟允面前?,出招,被钟允挡住。见?钟允行?动没受太大的影响,顾瑛这才稍微放下一点心:“不是狗皇帝,还有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王府的人听命于钟允,嘴巴很严,无?论他怎么问,他们都不说,只说世子在狩猎时受了点轻伤,稍加调养就能好。 钟允简单把事情讲了一遍:“猎凶兽的时候没当心,被抓了一下,放心,太医说了,会好的。” 顾瑛狐疑地看着钟允,他的眼睛被蒙住了,他无?法从他眼里分辨出真假。 他问了钟允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又说:“杀狗皇帝那天,一定?要带上我。” 钟允拍了下顾瑛的肩膀:“算了,你别去,太危险了,你在家里等我消息。” 顾瑛还想说什么,外面小随从敲了敲门:“世子,世子妃在前?厅用了茶,问能不能过来看望世子。” 钟允:“带她过来吧。” 又对顾瑛说:“叫你来,是让你装女人的,该怎么做,你心里明白吧。” 顾瑛:“我不明白。” “表哥既然喜欢表嫂,为?什么要让表嫂误会,我不赞从这种?自我牺牲,自我感?动。” 钟允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好像他能看见?一样:“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顾瑛还想说什么,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江琇莹从悦瑾手上接过一个食盒,让丫头们在外面等着,推开门进?来。 这间房是从前?她和钟允居住过的那间卧房,室内跟她离开时几乎没有变化,就连床上的被褥都是从前?他们用过的那几套之一。 钟允站在窗边,旁边的姑娘站在他身侧。 江琇莹认出来,那是桃桃姑娘,一直被钟允藏在凝风轩里,他曾说桃桃是他一位救命恩人的女儿,她还误会过他们。 顾瑛走过来,端着女子的步子和姿态,声音也变回了女子:“江姑娘。” 江琇莹点了下头:“桃桃姑娘。” 钟允站在窗边没动,他眼睛看不见?,还不不习惯没有光明的日子,走起路来需要伸出手摸索,这样子着实不好看。 他干脆就不动了,对她笑?了一下:“江姑娘。” 江琇莹走上前?,看了看钟允的脸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唯独那双眼睛,依旧被一条浅蓝色的锦带遮着:“上次跟你说的那位擅长?治疗眼疾的神医,我去拜访过,他不在平京城里。又叫人去找,方才来人回复,说那神医如今在周无?山上。” “神医要在那山上隐居定?居,怎么请都不肯下来,世子若是得空,琇莹可以带世子去看看。” 钟允:“谢江姑娘好意,等我忙完这一阵,叫桃桃陪我去吧。” 顾瑛不爱看钟允这自虐的样,没好气道?:“我不去。” 在心里添了后半句,要去让表嫂陪你去。 他这话显得突兀,解释道?:“那周无?山十分陡峭难爬,我这身娇体嫩的,吃不得那种?苦。” 钟允不想让江琇莹跟着他长?途跋涉:“那让许玉龙陪我去吧。”那周无?山十分陡峭难爬,她身娇体嫩,吃不得苦。 江琇莹说道?:“那神医不轻易给人诊治,一般人去他未必肯,我与?他有些薄交,我若不去,怕你们要白跑一趟。” 钟允只好说道?:“那,到时候再说吧。” 他心里明白,他很难好了,太医说,除了凶兽带给他的伤害,还有一部分是他的心理原因,他似乎从心底就认定?自己是个瞎子。 他想好,他不想当瞎子,但他内心深处知道?,他的确是个瞎子,他眼瞎心盲,他罪有应得。 江琇莹:“世子还是尽早吧,拖晚了怕错过最?好的诊疗恢复时期。” 顾瑛给钟允倒了杯茶,声音不大温柔就是了:“世子喝点水,里面泡了决明子,明目的。” 钟允接过来:“谢谢桃桃姑娘。” 顾瑛被肉麻到了,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他实在不想陪钟允演这种?戏,把杯子往钟允唇边一递:“喝吧。” 他不是真正的女人,再怎么矫揉造作,只学?了皮毛,表面上温柔好看,动作还是粗鲁,这一递,稍微不注意,杯口就撞上了钟允的牙齿,茶水顿时洒了出来。 钟允唇边和身上都被弄湿了,顾瑛不肯给他擦,他手忙脚乱地在从怀里掏出来一只帕子,准备擦嘴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将那帕子放回了怀里。 应当是藏,藏起来。 江琇莹还是看见?了,那只帕子是从前?她落在针线盒里忘了带走的,是她亲手绣的,很难看。 钟允没舍得用那只帕子,也不想让江琇莹看见?,便用袖子擦了擦唇边的茶水痕迹。 外面传来声音,听着是许玉龙。 许玉龙推开门进?来,打眼一看:“一个瞎子两?个美人。” 他一看就明白钟允叫顾瑛在江琇莹眼前?晃,打的是什么主意,于是说道?:“阿允,你可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瞎子,找了天下第一第二的美人伺候病床,贪心。” 他走过去,一把抓住顾瑛的手腕:“听说王府后园有一大片花田,桃桃姑娘可愿与?我赏春光?” 顾瑛来不及说话就被许玉龙拽出去了。 到了后院,许玉龙骂了钟允几句:“你表哥病的不是眼睛,是脑子吧。” 顾瑛坐在一块石头上歇了歇:“可不是。” 他有点担心:“要是表嫂真误会了,误会表哥跟别的女人有什么,那岂不是非常不妙。” 许玉龙挨着顾瑛坐下来,摇了摇手上的扇子:“放心,世子妃冰雪聪明,还能看不透他这点小把戏吗。” 顾瑛担心:“表哥的眼睛还能好吗?” “不知道?,不好说,”许玉龙起身,扔了把剑给顾瑛,“至少一个时辰,练不到一个时辰不许吃饭。” 顾瑛接过剑,在眼前?的空地上练了起来,十分刻苦卖力。 许玉龙坐在石头上看,他本以为?顾瑛会像以前?一样,每次让练剑都叫苦连天,想方设法逃掉。 顾瑛叫了一个王府护卫陪练,没几招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那护卫有点不好意思?,将地上的剑捡起来还给顾瑛:“我真不是故意的。”他知道?这表少爷武功差,有心让着,只用了五成功力,不,连五成都没到,应当只有三四成。 许玉龙不想打击顾瑛的信心,安慰他道?:“是护卫武功太强,毕竟是阿允派出来保护你的,肯定?是万里挑一挑出来的。” 护卫冷不防被夸,一不小心就飘了:“不是表少爷差,是在下太强了。” 顾瑛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有些气馁地扔掉手上的剑:“我不配为?顾家后人。” 守卫退回到一旁,继续守卫安全,他听着顾瑛的话,内心深处竟然有点赞同。 www.sad4.cc。m.sad4.cc 50、第 50 章 从钟允的卧房里?出来?,江琇莹去?了趟长春苑,在花田里?看了看,请雇来?的王府的园丁将其?中开得正?盛的鲜花摘下来?。 她转身准备走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转头?看见是许玉龙。 许玉龙从凝风轩里?走出来?,追上江琇莹,一块往王府大门走去?。 两人在春蒐上时常在一起玩,说起话来?没以前那般生疏了。 许玉龙扇了扇扇子?:“阿允同意去?看名医了吗?” 江琇莹:“没有,他说再考虑一下。” 许玉龙知道钟允在担心什么,他的计划进行到了关?键的阶段,蓄势待发,稍加筹谋就能杀进皇宫,取狗皇帝的命了。 可他还是觉得,应当先把眼睛看好,倘若真的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变成一个真正?的瞎子?,就算他复了仇,九泉之下的前朝太子?太子?妃和顾家人也不会开心。 钟允那个人就是那个样子?,他能把所有人都考虑到,唯独忘了自己。 江琇莹去?铺子?里?忙了一会,午饭后逛了逛街,想帮周义衡挑一套渔具,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 她挑了好一会才挑到满意的,还让店家在上面刻了字。 从店里?出来?,江琇莹停在一家店铺面前,悦瑾问道:“小姐是想进去?看看拐杖吗?” 江琇莹点了下头?:“拐杖可以给世子?探路用。” 悦瑾也觉得这个主意好:“那小姐快进去?看看吧。” 江琇莹叹了口气:“这样直接送给他他肯定不愿意用。”方才在黎王府,他在窗边站到腿麻都不愿意让她看见他瞎了找不着路的样子?。 悦瑾想了想:“也是,世子?一向俊美?又骄傲,是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的狼藉的。” “可是,有了拐杖真的会方便很多?。” 江琇莹绞尽脑汁地想,如何能让钟允接受。这让她想起从前有一阵,江璃儿特别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她想尽了法子?将食材做得好吃。 就如同眼前这般,要想个法子?让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心甘情愿地接受一根拐杖。 钟允是为了她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她希望他能过得好一些?。 江琇莹走进店里?看了看。 掌柜看见停在外面的马车,一眼就认出来?是县主规制,对她十分热情:“县主想要什么样的拐杖,可是家里?老?人要用?” 江琇莹看了看:“有什么适合探路用的?” 掌柜一听就明白了,约是给盲人用的,便推荐了几款。 江琇莹仔细看了看,材质和做工都不错,木质也够硬,她拿在手?上试了试。 眼前有两款合她心意的,一个是雕刻着云纹的,一个是竹纹。悦瑾也在一旁看,心想,小姐喜欢云纹鹤纹,一定会挑那只云纹的,方才买渔具的时候小姐挑的就是云纹。 江琇莹放下手?上雕刻云纹的那只,拿起竹纹的。 悦瑾这才想起来?,世子?是喜欢竹纹的,送人东西是应当投其?所好。 买好拐杖,江琇莹一边琢磨着用什么方法让钟允接受。 回到宅子?,一个侯府的下人等在门口,看见她,过来?禀告:“小姐,侯爷让您回府,说有要事要和您商量。” 江琇莹听见商量两个字,觉得有些?嘲讽,她已经看透了她的这个父亲了,他从未真正?喜欢过她,她只是他手?上一颗用来?博富贵的棋子?,他对她从来?没有商量,只有利益相关?的强迫。 他如今会用商量两个字了,也是因?着她现在的身份,静宁县主。 江琇莹将买来?的渔具和拐杖放好,换了身衣裳去?了侯府。 江景越看起来?已经等候她多?时了,桌上的茶都凉了,下人换了新的茶进来?。 江琇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直接问道:“父亲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江景越见她分毫没有往日的乖巧,唏嘘了一句:“你如今是县主了,不需要再依附江家,说话语气也骄傲许多?。” 江琇莹一来?侯府,先见了林玉清,一番讨娇卖巧,又逗了逗江璃儿,还给嫂嫂带了匹上好的布料,让她做衣裳穿。大家也待她像往日一样,江璃儿在她腿上蹭了把鼻涕,嫂嫂也没跟她见外,说下次再有好看的布匹别忘了她。 至于兄长更不用说了,前两日还特地跑到她那儿,跟她开玩笑,说她有爵位在身,要注意言行端庄,倘若欺男霸女,强抢俊美?男子?,他是要在御前参她的。 江琇莹心里?明白,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对她的家人从来?没变过,他们?对她也一样。 至于江景越,只要他不过分,她愿意与他维持一种表面上的父女和平。 但也只到和平为止了,她做不到对他像父亲一样喜欢和爱戴了。 江景越让江琇莹坐下来?:“你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周将军配不上你的身份。” 江琇莹对江景越的话并不感到奇怪,神色淡漠地看着他:“父亲,请您不要干涉我?的婚姻。您也并非关?心我?幸福与否,只在乎我?能不能给您带来?荣耀。” “您如今已经是一品侯爷了,您该知足了。” 江景越有点生气地说道:“你一个女儿家不懂朝政,父亲看着风光,你可知道这风光的背后有多?少双豺狼虎豹的眼睛盯着,一个不慎就会被人掐住喉咙,永世不得翻身。” 江景越看了看江琇莹:“父亲辛苦经营,你以为是为了我?自己吗,那是为了江家,为了给你好的生活,为了你的兄长和侄儿。” 江琇莹不信江景越这套,尤其?是有了江佑安的对比,她说道:“兄长同我?说,只要我?幸福就可以了。他不想也不愿意牺牲妹妹的幸福为自己铺路。” 她缓缓抬起眸子?:“父亲辛苦经营为的不过是巩固自己手?上的权势罢了。” 江景越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反正?你不能跟周将军在一起。” 他喝了杯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倘若不是皇上有意把五公主许给周将军,你去?当个将军夫人也是不错的。但如今,五公主执意要嫁给周义衡,你挡了她的路,碍了皇上的眼。” “皇上近几日经常召兵部侍郎胡海令去?御书房说话,那胡海令你不是不知道,在父亲手?下二?十多?年了,表面上对父亲恭敬,实际上长着颗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地觊觎父亲的兵部尚书之位。” “昨日上朝,皇上逮着你兄长的奏折一顿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是有意发难。” 江琇莹轻轻皱了下眉:“父亲不是时常说为了江家为了琇琇殚精竭虑累得很吗。不若就退下来?安享晚年吧,女儿受了您的养育之恩,会尽自己的义务给您养老?。” 至于兄长那边,她会私下里?找他说的。以她对他的了解,倘若她为了他毁了自己与周将军良缘,兄长一定不会开心。 江景越一气之下,将桌上的茶杯用袖口扫翻了,他用手?指了指江琇莹:“你,你这个不孝女,如今你翅膀你硬了,你是县主了,你威风了,就当父亲管不了你了是吗!” 江琇莹看了一眼地上的茶杯碎片:“父亲若是没有其?他事,女儿就先告退了。” 这时,江景越的一个属下敲了书房门,说有要事要禀报,进来?后在江景越耳边说了几句话。 www.sad4.cc。m.sad4.cc 51、第 51 章 江琇莹看见周义衡脸上没伤,应当是挨了板子,五公主也同样。 皇宫里没人敢动五公主,除非是她自己冲过去,江琇莹猜,周义衡面对赐婚的?圣旨抗旨不尊,惹怒了皇帝,皇帝打他板子,五公主帮他挡了几?板子。 看五公主走路的?步伐,不止几板子。 周义衡看见江琇莹,重重地甩了下胳膊,把钟情的?手甩了下去,皱眉道:“别碰我。” 钟情心里伤心,更担心周义衡身上的?伤势,怕他乱动扯疼了伤口,不敢再动了:“好,我不碰你。” 说完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棕色的小药瓶子,怕周义衡生气,又怕他拒绝,不敢拿眼睛看他:“这是太医院做的?金疮药,效果很好,你?拿回去涂。” 周义衡没接,冷声道:“公主拿回去自己用吧。” 钟情身边的?心腹宫女有点生气地说道:“周将军,我们五公主为了给?你?挡板子也是受了伤的,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五公主最受皇上宠爱,从小到大别说挨板子了,一根手指头也被人碰过。” 钟情制止宫女,转头将手上的?金疮药塞到江琇莹手上,最后对周义衡说道:“我这就去请求父皇收回圣旨。” 她转过身往宫门里面走,因为身上受了伤,走起路来和方才一样,一瘸一拐的?,身旁的?宫女想去搀扶,被她甩开。 那宫女从怀里拿出一只雪白的帕子递了过去,被钟情一把抓了过去。 她看起来是哭了,又倔强地不肯转头被人看见,忍着疼加快脚步走了。 江琇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金疮药。 周义衡从她手上将拿瓶药拿了过来,扔在地上:“不用她假兮兮地装好人。” 那药瓶被摔在青石砖地地面上,碎了,药粉被风吹散。 江琇莹扶着周义衡的胳膊:“我送你?回将军府。” 周义衡点了下头,一边走,急忙解释道:“是皇上硬要下圣旨,我没妥协。” 又说道:“都是那五公主刁蛮任性,缠着我。” 江琇莹扶着周义衡,发现他的?伤比表面上看起来的重得多,他是习武之人,换成一般人,怕是已经成了那重板之下的?亡魂了:“我知道,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江琇莹扶着周义衡继续往前走,遇到陈启带着一队人从对面走来。 陈启身上穿的不是百夫长的制服,他如今已经是禁军副统领。 上次春蒐狩猎,第三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皇帝带着皇后在一片农田里种庄稼,这是每次狩猎必须进行的?一场仪式,表示帝后与万民一心,祈祷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农业兴盛,百姓安居乐业。 哪知,一群黑衣人准备刺杀皇帝,若光是人,禁军完全可以对付。 黑衣人十分狡诈,他们带来了许多虫蛇,操控者风筝,往皇帝和皇后身上撒虫蛇喜爱的药粉。 动物不比人,人用的是武功,防范起来并不难,虫蛇出招不按套路,在药粉的?刺激下变得十分暴戾,齐刷刷往皇帝皇后身上冲过去。 陈启当时就在皇帝附近,他武功本就高强,人又沉稳机警,小时候在乡下长大,十分了解虫蛇习性,一出招一个准,将皇帝皇后救了下来。 陈启救驾有功,加上本身能力过硬,被提拔为禁军副统领。 陈启看见江琇莹,走上前来,像以前一样,一面对她,笑起来就显得有点憨厚:“县主,周将军。” 江琇莹轻轻点了下头:“还没恭喜陈统领。” 陈启看了看周义衡,从怀里掏出来一瓶金疮药:“这个效果特别好,我都随身携带的?。” 江琇莹替周义衡接过来:“谢陈统领。” 陈启作为禁军副统领,对皇宫里发生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周义衡抗旨不尊惹怒皇帝的?事,皇帝铁了心要把五公主嫁给?周义衡,他帮不上什么忙。 江琇莹和周义衡走后,陈启的心腹属下说道:“皇上要给?周将军赐婚,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到时候县主就单下来了,您如今是禁军副统领,不再是曾经那个小小的百夫长,应当是配得上江姑娘的?。” 陈启看着江琇莹窈窕温柔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满身粗糙,他的?手心甚至有一道久年的疤痕,怪可怕的?:“配什么配,我不配。” 属下:“您配!” 陈启:“我不配!” 他是升职了,她不也升了吗,她已经不是前黎王世子妃和江家嫡女的身份了,她现在是静宁县主,他副统领的?身份还是不够,他还得继续努力升职才行。 江琇莹把周义衡送回了将军府,大夫在里间看,她不放心,在外面等着。 大夫出来,说伤势有点重,其他的?没什么,就是要注意伤口感染,这两天可能会发烧。 江琇莹送大夫出去,耳朵又开始嗡嗡嗡地响,好几次没听清大夫的?话?。 她不想让周义衡看出来,担心她。照顾了周义衡一会?就离开了将军府。 回到宅子里,悦瑾忙去找了大夫来。 大夫给?江琇莹检查了一下:“突发性耳聋,没伤到内里,好好调养,按时服药,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慢慢会变好痊愈。” 悦瑾这才放下心来,送大夫出去,又给?了那大夫许多诊疗费。 大夫背着药箱走了,刚走出宅子没多远,天上突然掉下来两个守卫打扮的人,捂住他的?嘴把他带到小巷没人的地方。 大夫害怕极了,想想自己行医积善这么多年,应该没的?罪过什么人:“你?们,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他心里猜,约是某个富家大宅的?夫人、小姐派过来的守卫,让他调制一些迷魂散合欢散之类的龌龊药,用来宅斗。 守卫只是问道:“方才您就诊的?宅子里,那主人家生了什么病?” 大夫听到他们问这个,觉得没什么不好说的?:“那姑娘啊,脸上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伤到耳朵了,听力受到损伤,好在问题不算太大。” 大夫只感觉眼前闪过一阵风,随风掉落几张银票,眼前那两个守卫就不见了。 守卫正是黎王府的?人,钟允很快收到了消息。 他想去看看她,但?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她那一巴掌定是江景越打的?,他怎么能那样打她。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她的?父亲,她就算看清了他自私自利的真?面目,也会?疼会伤心的?。 赵安眼看着自家世子捏碎了一个陶瓷杯子,手上险些被瓷片划伤:“世子,您既然担心,就去世子妃的?宅子看看吧。” 钟允起身,又坐了下来,低声道:“算了吧,被她误会就不好了。” 赵安在心里叹了口气:“世子,朋友之?间也是可以相互探望的?,就比如,倘若受伤的?是许公子,您肯定要去看的?吧。” “不一样,”钟允低头,轻轻摩挲了一下身上的?布料,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是敢承认的?,“我对她,我就算决定放她走,对她也从来不可能是朋友之?情。” 赵安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钟允,听见敲门声,一个小随从在外头敲门:“世子,世子妃派人来给您送雪梨糖。” 赵安赶忙出去拿,进来说道:“这么大一盒,世子妃对世子真?好。身上有伤还帮世子做雪梨糖。” 赵安把一大盒雪梨糖递给?钟允:“新鲜出炉的?,一定很甜很好吃,世子快尝尝。” 他从前听世子妃说过,吃糖可以让人感到快乐,他当时还想,世子整天沉着一张俊脸,一定是因为不爱吃糖。 钟允抱着雪梨糖盒子,伸出手在盒子里摸了摸:“形状不一样了。”从前那些都是方块形的。 赵安看了看,十分新奇地说道:“这个大狗的?造型真?别致,还有这个小茶壶,小房子。” www.sad4.cc。m.sad4.cc 52、第 52 章 钟允第一次碰到花盆的时候江琇莹的确没听见,第二次他开门,她听见了。 她不是一直聋,是耳朵里不时出现嗡嗡嗡的耳鸣声,间歇性影响到了听力。 钟允被抓了个正?着,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推开她的房间门,进来之后要干什?么?,又能干什?么?。被叫住名字,他有点懵,顿了一下才答道?:“我是来谢谢你送的雪梨糖的。” 觉得自?己就这样进来,太唐突了,又说:“方才在宅子门口叫了人?通传的,你的丫头没跟你说吗?” 这时,悦瑾端着一碗桂花糯米小圆子从院子外面走进来,正?好听见钟允这句话。 天地良心,她和其他丫头根本连半个王府人?的影子都没看见,悦瑾走上前来,正?要解释,看见自?家小姐哭得红肿的眼睛,十?分心疼。 又看了看钟允,见这一向嚣张骄傲的世?子爷一脸小心翼翼地对着她的方向做手势,让她不要说出来。 悦瑾端着汤碗走进房间:“正?要向小姐通报,没想到世?子步伐这么?快,先进来了。” “世?子,这儿不是王府,要进我们小姐的房间,需要得到通传,希望您下次不要这样了,不然悦瑾会用?扫帚把您赶出去。” 钟允松了一口气:“好,多谢。” 悦瑾护主心切:“这儿是我们小姐的闺房,世?子一个外男,大半夜的不合适呆在这儿说话,传出去会被人?说闲话。” 钟允点了下头:“悦瑾姑娘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 江琇莹从房间出来,往院子里走去,看见钟允愣在原地:“到外头说话吧。” 她刚大哭过一场,想出来吹吹夜风。 钟允眼睛看不见,对这宅子的布局也不怎么?熟悉,循着江琇莹的声音走了过去。 他还是不愿意在她面前像个真正?的瞎子一样伸出手摸索着走路,摔倒了就更难看了,只能小步小步往前挪。 江琇莹停下脚步,从地上捡起来一根树枝,自?己握着一头,另一头递到钟允手上:“我牵着世?子走吧。” 钟允垂着手,不愿意接。 江琇莹对他可谓非常了解了,知?道?他犯了傲娇病,不想让人?看见他的瞎子姿态,转过身说道?:“世?子尽管牵着,我不回头看便是了。” 好在他今天话不多,眼睛也看不见,她不用?担心被他知?道?她挨了打受了伤。 他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她总不能一辈子都靠着他。 钟允抬起手,接过江琇莹递过来的树枝,轻轻握住,跟在她身后,慢慢往前走。 为了照顾他,她走得很慢。 她一向都是这样,温柔贴心。钟允握着手上的树枝,感觉握住的好像不是一根树枝,是她的手。 这让他心里很忐忑,除了需要走路的脚,身上其他各处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身上的炙热通过手上的树枝传到她手上,被她知?道?。 江琇莹一边走,遵守承诺没转头看钟允,把他带到花园的一个小亭子里停了下来,让他坐在椅子上。 今天的天气很好,月亮又大又圆,丫头们挑着灯笼站在不远处守着。 江琇莹让人?在亭子里点了好几盏油灯,这样她可以看清楚钟允的嘴型,就算耳朵里出现嗡嗡嗡的声音她也能猜出来他在说什?么?。 幸好他看不见,不会发?现她一直盯着他的嘴巴看。 钟允找了话头:“今日你送来的雪梨糖很好吃,桃桃姑娘也说喜欢吃,从我那拿了好些。”桃桃姑娘其实连雪梨糖的影子都没看见。 江琇莹倒了杯水递给钟允:“世?子喜欢就好。” 她看了看钟允的眼睛:“世?子想好了吗,要不要跟我去周无山拜访那位神医?” 钟允担心江琇莹的身体:“我让人?护送我去吧,请江姑娘写封引见信便可。” 江琇莹想让自?己的耳朵尽快好起来,也想去看看名医:“我身体也点不适,想找神医看看,就同世?子结伴前往吧。” 钟允想到,她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又想到,她可以这样对答如流地跟他说话,一定在盯着他的嘴唇看。早知?道?,出门前应该涂点润唇的口脂。 若是他自?己,什?么?时候去都无所谓,要是给她看病,他要尽快安排启程计划了。 他不敢存着与她独处一处朝夕相处的妄想。周义衡的身世?不干净,不能叫他随行,陈启刚升职禁军副统领,忙得脚不沾地,去不了。 想来想去,只有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许玉龙了。 “我叫许玉龙一同去吧。” 江琇莹点了下头:“许公子若是有空最好了,可以让他关照你。” 钟允不需要许玉龙的关照,他没有多说什?么?,心里惦记着江琇莹的心情?,思来想去,还是说道?:“方才,你怎么?哭了?” 江琇莹摸了下自?己的脸,低声道?:“没什?么?,想到了一点伤心事。” 钟允:“我们是朋友,你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 江琇莹抬眸看着钟允:“你还在找你父亲的下落吗?” 在她眼里,他父亲是黎王,钟允点了下头:“前些日子查到一点踪迹,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江琇莹:“你想他吗?” 钟允笑?了一下:“当然。” 黎王是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的,并把对前朝太子的兄弟之情?也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对他好得不像话,就连一向最宠溺他的太后都说黎王,说他要把孩子惯坏了。 江琇莹因为要读唇语,一直盯着钟允的脸上,她从来没在他脸上见到过这种笑?容,那是一种被保护和疼爱的无忧无虑。 无忧无虑这四个字出现在钟允脸上,显得十?分违和。 他一直都是保护别人?替别人?忧虑的那个人?,她想,他一定被黎王保护得很好。 江琇莹想到了江景越,有点自?嘲地笑?了一下:“曾经,我以为我父亲对我很好。” 她看着他:“你有一次跟我说,我不过是我父亲手上的一枚棋子,我不相信,还跟你吵了起来,现在想想,你说的是对的。” 她跟钟允和离之后,倘若没有二皇子提亲,没有周义衡归来,没有钟允给了她县主之位,江景越一定会把她嫁给一个权臣当小妾。 这个权臣是个年轻俊美温柔善良的,还是又老又丑心狠手辣的,对江景越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手上的权势,他们能给他带来多少?利益。 钟允抬眸,让自?己的眼睛对着江琇莹,就像他能看见她一样:“你父......江景越是不是打你了。” 江琇莹本来已经不想哭了,被钟允一说,心里的伤心和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鼻头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只是默默掉眼泪,不想发?出声音被别人?听见。 钟允伸出手,他看不见,只能靠摸索,像个真正?的瞎子那样。 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这次不是因为这个动作让他显得难看,他是不方便触碰她,只能说道?:“要哭就哭出来吧,憋着难受。” 他已经知?道?了,她便没有什?么?好瞒的了,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钟允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帕子,江琇莹接了过去,连眼泪带鼻涕蹭湿了一大片。 月光洒在亭子外面的花草上,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夜风,将?那细长的草叶子吹得晃来晃去。不知?过了多久,江琇莹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要哭干了,停了下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让世?子见笑?了。” 钟允:“没有,你哭得很好听。” 江琇莹:“......” 钟允赶忙改口:“不好听,以后别哭了。” 江琇莹擦干最后一滴眼泪:“我就哭这一次,以后不哭了。”她不会再为江景越哭了,他们的父女之情?如同她的眼泪一样,擦干了就没有了。 钟允算着天色已经很晚了,便起身告退:“县主好生歇着,待我定下出发?去周无山的日子,叫人?过来还告诉县主。” 他不再叫她江姑娘了,那是江景越的江。 江琇莹拿起桌上那根树枝,像来时一样,一人?握着一头,带着钟允往宅子大门口走去。 第二日,江琇莹起了个大早,收拾一番就去了将?军府。 周义衡正?在趴在床上吃早饭,看见她来,要起身,被江琇莹按了下去。 她一碰到他,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她不禁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周义衡笑?了一下:“没事。” 他看了看她:“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吗,还泛着青,你哭了?” 江琇莹不想让周义衡担心,对他笑?了笑?:“没有,昨天做口脂做得太晚了,睡得晚了些,留了点黑眼圈。” 她转头问一旁的小随从:“请大夫看过了吗?” 周义衡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昨日不是看过了吗,大夫还留了退烧药,喝点药就行。” 江琇莹上前,想去扶他,看见他的床头上有好几道?被砍出来的痕迹。那刀口极深,有新鲜的木屑翻出来,昨日还没有。 周义衡注意到江琇莹的视线,解释道?:“昨晚失眠,睡不着,无聊极了,在床上练了会剑,不小心砍倒了床头。” 江琇莹盯着周义衡的眼睛看:“这样拙劣的借口,换成是你,你相信吗?” 周义衡举了举自?己的胳膊,笑?着对她说:“真是在练剑,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江琇莹知?道?他没说实话,看他的样子是不肯对她坦白了,约是怕她担心,或者?有什?么?不愿意被她知?道?的事。 她有点生气,气他对他不够坦白,不应该因为怕她担心,不让她与他一起承担烦恼和困难。 她又想到自?己方才好像也对他说了谎,为了不让他担心,没告诉他自?己被江景越打了巴掌的事。这样一想,她似乎又能理解他了,便不气了,转身给他倒了杯水。 江琇莹陪了周义衡一会,让人?拧了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又看着他喝下退烧的汤药。 她每看见一次床头那几道?触目惊心的砍痕,就觉得害怕,最后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他:“昨夜你当真在练剑吗?” 周义衡点了下头:“我是屁股挨了板子,胳膊和手是好的,不影响练剑。” 昨天夜里趁他受伤,前来行刺他的人?是处月国的,他的亲舅舅普米派来的人?。他不肯做他的傀儡以□□义做处月国的王,他就要杀了他,找一个长相跟他相似的人?冒充他当傀儡王。 www.sad4.cc。m.sad4.cc 53、第 53 章 粗略算算,从平京到周无?山,来回半个月,江琇莹一边让人准备行李,又?去铺子里交代生?意,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亲自去了将?军府,跟周义衡告别。 除却黎王的消息不能说,其他的她没瞒着他:“那神医医术十分高超,定能把世子的眼睛看好。” 她自己的耳疾也?没说。 周义衡很清楚钟允是怎么?瞎的,要不是钟允舍身相救,他现在已经掉下悬崖摔死了。他其实是很欣赏钟允这个人的,如果他们不是情敌,他们应该会成?为?朋友。 周义衡:“我同你?一起去。” 江琇莹担心他身上的伤势,也?不想被他知道她被江景越打出来的耳疾:“那神医住在周无?山的山顶上,光爬山就要爬上一两日?,你?身体还没修养好,这样长途跋涉太累了。” 周义衡不担心这个,他自己的安危没所谓。 他突然?想到不时会冒出来刺杀他的处月国的人,他怕把这祸端引到江琇莹和钟允身上,只好说道:“你?得空就叫人给我送信,我好知道你?安全。” 江琇莹点了下头,抬手探了一下周义衡的额头,见他烧退下了,稍微放下心来:“你?在家里好生?休养。” 她有点遗憾,低声说道:“三日?后是你?的生?辰,我不能陪你?了。” 周义衡根本就没记起这个,怔了一下,在心里算了算日?子:“没事,反正我身边没什么?人,早就不过生?日?了。” 江琇莹拿出来一套渔具送给周义衡:“本想等你?生?辰那日?拿出来给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周义衡身世复杂,总被各种烦扰束缚,因此十分向往闲云野的生?活,能抽出一时半刻坐在鱼塘边不受外界打扰是他的奢求,因此他很喜欢钓鱼,这能让他的内心感觉到平静。 周义衡接过渔具看了看,笑了一下:“喜欢。” 他迫不及待地将?那套渔具拿到院子的河边,挂上鱼钩和鱼饵,抛进河里,一边对江琇莹说道:“很好用,谢谢你?。” 周义衡又?指了指水面:“等到夏天,荷叶长出来,荷花开了,你?来赏花,看我钓鱼。” 江琇莹点了点头:“好。” 这时,鱼线突然?动了。 周义衡一拉,只见鱼线的另一头勾着一个巨大的鱼,哦,人。 钟情牵着鱼线从水里跳了出来,在岸边站稳,甩了甩衣衫上的水,笑了笑说道:“水里还挺好玩的。” 周义衡翻了个白眼,想起来江琇莹还在这,赶忙把这个白眼收了回来,装作不是自己翻的。 周义衡看了看钟情:“你?怎么?还没走?” 钟情:“我明天就走了。” 周义衡被钟情缠惯了,不信她的鬼话。 江琇莹知道,钟情说的是真的,她说等两日?,周义衡的烧退了,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就走,她得回去准备嫁人了。 江琇莹没在将?军府多?留,她要回去检查行李,还要把送给钟允的拐杖改良一下,让他愿意用。 黎王府书房里,赵安手上拿着一根拐杖,试探着说道:“这一路上,长途跋涉,还得爬山,这个拐杖,哦不,这个......” 赵安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威风凛凛的好词:“这个碧血神棍!” “能打架,还能探路,特别适合爬山。” 钟允接过来这个碧血神棍摸了摸,就是一根普通的拐杖,还想哄骗他用,他把拐杖往地上一扔:“我不用。” 赵安将?拐杖从地上捡起来,悄悄放在行李里面,想着路上有机会了再?向世子推销。 钟允问道:“许玉龙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上回对江琇莹说过,去周无?山会叫上许玉龙一块,说是让许玉龙照顾他,实际上是为?了让江琇莹自在一点。 赵安正要回话,小随从说许公子叫人带了话过来,说他身体不舒服,不能随世子是周无?山了。 钟允听完,让人备车,他要去许家。 许家小随从说:“我家公子说,他病得快要死了,脸上不好看,不想见人,请世子不要去了。” 钟允冷哼一声,一听就知道许玉龙在说谎,那纨绔就算真病了,听到能出去游山玩水,就是拖着病躯也?得贴上来。 钟允很快到了许玉龙家,远远听见里头有唱曲的声音。 许玉龙看见钟允进来,赶忙让歌女藏起来,哎呦哎呦地捂着肚子喊疼。 钟允不吃他这套,循着声音走到他面前,把他从椅子上拽下来:“你?必须跟我们一同去。” 许玉龙装不下去了,揉了揉被钟允拽疼了的胳膊:“你?以为?我不想去啊,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吗。你?跟世子妃一路同行,夫妻双双去看病,多?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 周无?山的风景非常秀丽,他也?是非常舍不得的,为?了兄弟,他豁出去了。 钟允听着许玉龙的话,低声说道:“以后别这样说话了,不要再?叫她世子妃了,我跟她也?早就不是什么?夫妻了。” 许玉龙叹了口气,拍了拍钟允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了他一下,又?说道:“最?近顾瑛的心情不是很好,他身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还是留下来陪陪他吧。” 想到顾瑛,钟允点了下头,对许玉龙说:“这几?日?你?就搬到王府住吧,这边要是有什么?消息,即刻叫人通知我。” 钟允走出太傅府,一边在心里想,许玉龙去不了了,那就换一个人。 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一个适合的人选,他这次过去除了给她看耳疾,还要找黎王,轻易不能让不信任的人知道。 钟允回到王府,王妃已经在书房等他多?时了。 黎王的消息钟允从来不瞒着郑楚雪,他知道,郑楚雪是黎王最?爱的女人,尽管她自己不相信。 钟允并不喜欢郑楚雪,年少时还恨过她,随着黎王失踪的时间?越久,他对郑楚雪的那份恨意也?慢慢转变成?了冷淡。太后也?同样,他们不愿意与郑楚雪为?敌,就是因为?黎王,因为?她是黎王喜欢的人。 郑楚雪看见钟允:“我同你?们一起去。” 钟允想了想:“好。” 郑楚雪赶忙出去收拾行李 出发去周无?山之前,钟允去了趟宫里,见了太后,陪太后吃了午饭,说了一会话。 太后让人拿出来一个包裹,说道:“里面是衣裳,给黎王穿,两件,可以换着穿。他要是失忆了,认不得你?了,不要着急,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 黎王失踪多?年不归,不是死了就是失忆了,明显后者更容易让亲人们接受。 钟允接过包裹,看了一眼里面的衣裳:“父亲会喜欢这大红大绿的颜色吗?”他从小就喊黎王父亲,在他心里,黎王就是他的父亲。 太后喜欢雍容华贵,笑了笑:“不喜欢也?得穿。” 她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祥:“黎王和太子小时候最?喜欢穿哀家做的衣裳,鲜亮,好看。等他们张大一点了,各自有了喜欢的姑娘,开始嫌俗气土气,不爱穿了。” 太后摸了摸钟允的眼睛:“到了那儿,让神医好好看看。路上多?照顾着点琇琇,姑娘家娇嫩,吃不得苦。” www.sad4.cc。m.sad4.cc 54、第 54 章 一?行人到?前厅等神医,小?药童送了茶进来,这些茶不是茶叶,是用山上的?药茶泡出来的?,小?神医说道:“诸位一?路长途跋涉累了,请用茶。” 同行的?太医尝了一?口:“好茶,可解乏,王妃、世子、县主用些吧。” 郑楚雪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不时抬眸往门外看,她?一?向端庄严肃,很少能见她?如?此紧张。她?尝了口茶水,没尝出来什么味道,将茶杯放在桌上,紧紧攥着手上的?一?枚翡翠玉佩。 玉佩是鸳鸯造型,原本是一?对,另一?只在黎王手上,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郑楚雪整日拿着这枚玉佩,睹物思人,她?经常会想,黎王手上那只还在不在,他会不会嫌麻烦,根本不愿意带在身上。 尤其当她?看见钟允,她?坚持认为他是黎王和?其他女人生的?,黎王手上那枚玉佩肯定已经丢了。 钟允面上看上去?沉静,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层薄汗,他眼睛看不见,耳朵空前地灵敏,门外哪怕有麻雀落在地上觅食他都能听出来是几只。 他记得黎王的?脚步声,只要那个脚步声一?出现,他就会被抱起来,被黎王举高,原地转个圈,咯咯直笑。 江琇莹看了看钟允,温声提醒他:“世子,茶要凉了。” 钟允这才握着水杯放在唇边,浅浅尝了一?口,润了润干渴的?嘴唇。 厅里一?时寂静无声。 江琇莹喝了点?茶,说想去?院子里走走,很快就回?来。 她?出了厅堂,把小?药童叫到?一?旁,问道:“你师父大约还有多久回?来?” 小?药童看了看天色:“一?个时辰左右。” 江琇莹又问:“这儿只有你和?你师父住吗?” 小?药童点?了点?头。 江琇莹:“你师父常有访客吗?” 小?药童摇头:“师父喜静,不爱被人打扰,只有像县主这样的?旧识师父才会出来见。” 江琇莹回?到?厅堂,继续和?钟允他们一?起等。 钟允起身,循着江琇莹的?方向走了过去?,弯下?腰,低声在她?耳边问道:“神医今年多大了?” 江琇莹转过头来,在钟允的?耳边答:“六十六。” 她?明白钟允的?意思,这儿没有第三个人生活的?痕迹,黎王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小?,除非黎王就是神医,可惜不是,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江琇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钟允,起身扶着他的?胳膊,送他回?到?椅子上。她?不好说,兴许黎王在神医这儿治好了伤就走了,不能给人无畏的?希望。 一?个时辰后,院子外面响起开门声,一?屋子的?人同时起了身,往门外看去?。 一?个穿着白色衣裳,仙风道骨的?老者走了进来,背上背着一?个药筐,里面是在场的?很多人见都没见过的?稀有草药。 江琇莹与神医认识,往前走了走,与神医寒暄。 神医看出来她?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位太医就能治好。” 一?路上,江琇莹的?耳朵已经自行恢复了很多,主要是钟允的?眼睛。 神医站在钟允面前,抬起手在他眼睛周围的?穴道血脉处摸了摸,收回?手。 江琇莹忙问:“怎么样?” 神医答:“来得还算及时,能治。” 钟允谢了神医,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急切:“请问神医,可认识黎王钟恒?” 神医听见黎王的?名字,点?了下?头:“曾有几面之缘。” 在场所有人无比盯着神医看,连呼吸都凝滞了几分。 钟允:“敢问,神医与家父是何时见的?面?” 神医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须,稍一?思索:“二?十多年前,我与黎王志趣相投,相见恨晚。” 黎王是十六年前失踪的?,江琇莹心里一?沉,十六年前神医并未与黎王见过面,可黎王分明在周无山山脚下?出现过,他满身是伤,必然是要上山找神医的?。 神医想到?了什么,说道:“十六年前,我曾收到?他托人送来的?信,说自己受了重伤,不几日就要途径周无山,我等了他许久,没等到?人。” 江琇莹皱了下?眉,黎王确实在周无山出现过,神医却没等到?人。黎王来周无山的?目的?就是见神医,他们没见上面,她?猜测,黎王没能坚持到?与神医见面。 郑楚雪不愿意相信,往前走了一?步,紧紧攥着自己手上的?玉佩,说道:“山下?有人说见过黎王。” 神医叹了口气:“我没在约定好的?日子里见到?他,疑心他出事了,让人去?山下?找,有人说黎王上山了,我又让人在山上搜,那几日下?了大雨,看不见人的?痕迹,后来也没有找到?。” 郑楚雪伤心之下?没站稳,踉跄了一?下?,被随行的?嬷嬷扶住才没倒下?。 嬷嬷安慰郑楚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只是一?具尸骨,王妃和?世子也要把王爷接回?家,请王妃保重身体。” 郑楚雪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死的?。” 郑楚雪紧紧抓住钟允的?手腕:“允儿,你快派人去?找,把你父亲找回?来。” 这些年以来,郑楚雪与钟允说话从来不叫他的?名字,只叫他世子,允儿是黎王对钟允的?称呼。 钟允沉声吩咐赵安:“叫人搜山,发现蛛丝马迹立刻禀告。” 第二?日,神医亲手给江琇莹按摩了耳边的?穴道,又开了几副药:“三日之内必能康复。” 江琇莹起身道谢。 钟允坐在一?旁,眼睛上蒙着一?块白色的?锦带,听着神医给江琇莹治疗,面朝院子外头的?群山。 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一?动不动,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琇莹走到?钟允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他:“世子,该治眼睛了。” 钟允回?过神来:“好。” 神医用了针灸,将淤血引了出来,疏通经脉,热敷,又服了神医亲自研制的?药丸。 神医让钟允继续用锦带蒙眼,三日后摘下?。 江琇莹问道:“三日后能好吗?” 神医:“没那么快,先见一?点?光,视线再慢慢由模糊到?清晰,这个过程少则三五日,多则三五月。” 为了寻找黎王的?下?落,也为了给钟允治眼睛,一?行人决定五日后再启程回?平京,同时留下?一?队人继续搜山。 太医这几日一?直陪在神医身边,请教医术,或下?棋品茶,时常一?起结伴去?山上采药。 除了钟允眼睛不方便,其他几乎所有的?男人都被打发出去?寻找黎王了。 江琇莹扶着钟允走出了院子,又让悦瑾搬了张椅子出来,让钟允坐在院子门口。 山里危险,有猛兽出没,男人们成群结队地找人,丫头们被留下?来扫打,帮着小?药童捡柴、晒药、做药。 风大,江琇莹回?房拿了块薄毯盖在钟允腿上。 钟允低声道谢,再没多说一?句话。 这几日他一?直都是这样,一?天也说不上三两句话。 江琇莹跟钟允描述山里的?景色:“我们来得巧,刚好是春天,许多花都开了。” 江琇莹问小?药童借了一?把剪刀,走到?一?片花草前,挑了几枝开得正艳的?花剪了下?来,做成一?束,回?来放在钟允怀里:“世子闻闻看。” 钟允低头闻了一?下?,江琇莹抓起他的?手,让他摸花瓣:“是黄色的?雏菊,明黄色,很亮,等世子眼睛好了就能看见了。” 江琇莹将花束插在花瓶里,留了一?枝,打算做成书签给钟允用。 她?跑进跑出,在他身侧忙来忙去?,恍惚间有一?种回?到?过去?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她?就是这样,围着他转。 江琇莹跑累了,搬了一?只小?板凳出来,坐在钟允身侧,喝了药茶,又给钟允也喂了点?:“世子的?眼睛有什么感?觉吗?” 钟允蒙着锦带,一?直闭着眼睛,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很好的?一?点?是,他很配合神医的?治疗,他想早点?好起来。 钟允答了江琇莹的?话,又问她?:“你的?耳朵?” 江琇莹:“前两日还能听见嗡嗡嗡的?声音,今日到?现在还没听见过,应当快好了。” 钟允伸出手,先是摸到?了她?的?头,又慢慢往下?,摸到?了她?的?耳朵,像是不知?道人的?耳朵长什么样似的?,他把她?的?耳廓摸了一?遍:“那就好。” 他习惯了瞎子身份,也习惯了她?见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拉着他的?手让他摸一?摸,感?受感?受。 他摸她?的?耳朵时不带任何暧昧的?心思,他眼睛看不见,只是想用手感?受一?下?,仅此而已。 摸完才发觉自己唐突了:“抱歉。” 江琇莹坐的?小?凳子比钟允的?椅子低很多,她?看着他的?时候需要仰着头,钟允长得很好看,前段时日,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处在剑拔弩张的?状态,她?觉得他霸道不讲道理,不爱与他来往,因?此不会关注他的?长相。 而从前他们在一?起时,她?看着他的?长相,也不过是透过他看着另一?个男人。 此时她?看着他,才是真正地认真地看着这个名叫钟允的?人。 他的?眼睛被蒙住了,看不见,他鼻梁高挺,嘴唇比一?般的?男人稍微红一?点?,衬着冷白的?皮肤,看上去?又冷又俊。 江琇莹摸了下?自己的?耳朵,被他手指碰过的?地方竟微微有些发热。 钟允抬了下?手,江琇莹吓了一?跳,赶忙把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世子可是需要什么?” 钟允:“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可以把锦带拿掉了。” 他把手放在自己脑后,准备解开。 江琇莹制止他:“等一?下?。” 她?起身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这儿阳光太亮,应当找个光线暗的?地方,好让世子的?眼睛适应。” 江琇莹扶着钟允来到?院子的?一?处角落里头,这儿是阴影处。她?还是觉得太亮,担心钟允的?眼睛不适应,又扶着他往屋里走去?。 她?带着他到?了他的?房间里,把门窗都关上,房里顿时暗了下?去?:“一?会锦带拆了,世子先不要出去?,在房里适应一?会再出去?。” 钟允点?了下?头,轻声道:“好。” 江琇莹笑了笑:“很少见世子乖成这样。” 她?让他坐下?来,走到?他身后:“我帮世子解开吧。” 钟允乖乖点?头。 江琇莹轻轻解开锦带,走到?钟允前面,看了看他:“世子睁开眼睛试试。” 钟允慢慢睁开,眼前不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可也看不清楚物体,灰蒙蒙的?一?片。 江琇莹伸出一?只手在钟允眼前晃了晃,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世子能看见我的?手吗?” www.sad4.cc。m.sad4.cc 55、第 55 章 太后大丧,后辈们要去灵堂跪着守灵。 太后喜爱江琇莹,她被特许进了灵堂,跪在一群王爷、皇子、公主、宗室子女们下方。 凭吊的人络绎不绝,有的在真哭,有的在假哭,前三天,灵堂内外全是哭声。 江琇莹跪坐着,想到太后生前,她第一次去太后宫里,紧张忐忑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太后亲自拉她去踏上说话,准备的点心果子都是她平日里喜欢的。即使后来,她跟钟允和离了,她有时也会进宫陪太后说话。 那位雍容华贵的老?人,总是一脸慈祥,是世间最温暖最会疼人的的奶奶的样子。 只有在骂钟允骂他是个狗东西的时候才?会显得有点凶。 江琇莹一想到太后生前的样子就难受,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分明她与太后并无?血缘关系,相处的时间也并不算长,可她就是难受,像死了亲奶奶一样。 她想,钟允一定更难受吧,他曾经对她说过,太后是他最亲近的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最亲近的人。 江琇莹往钟允的方向看了看。 他披着一身素白缟服,跪在灵位旁,很久都不动一下,一整天滴水未进,别人跟他说话他也像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把自己屏蔽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堂嫂,喝点水吧,”江琇莹听见有人跟他说话,抬眸见是钟曦,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谢六皇子。” 她早已经不是他的堂嫂了,却没有纠正他的用词。太后一直想撮合她和钟允,听见钟曦的这声表嫂大概会开心。 钟曦又递了一杯水给江琇莹:“方才我?给堂兄水,堂兄不愿意喝,堂嫂去试试,说不定他会喝。” 江琇莹起身,她的腿已经跪麻了,踉跄一下,站都站不稳。 丫头不能进灵堂伺候,她揉了揉膝盖,等能站稳了,接过钟曦手上的水杯,从一众人身后,往钟允的方向去了。 她跪在钟允身侧,轻声叫了他的名字:“世子。” “钟允。” 她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有了点反应,转头看见是她,见她眼角湿润,眼睛哭得肿了,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帕子,帮她擦了擦眼泪。 那张帕子上绣着一枝梅花,花瓣是歪的,是两年多以前她救他时留下的那张。 江琇莹把水杯递到钟允唇边:“世子嘴唇干出皮来了,喝点水吧。” 钟允乖乖接过来喝了几口,分明方才谁劝都不动。 他往一侧挪了挪,腾出一点地方:“你跪在这儿,离太后近一些,太后喜欢你,你离她近一点,她会开心的。” 江琇莹挨着钟允跪了下来。 钟允伤心之余想到,江琇莹肚子里怀着孩子,久跪会跪出毛病,太后看见了也会心疼,让人搬了张小凳子来,让她坐。 他本应该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他存了私心,想让她陪在他身侧。 江琇莹不肯坐,坚持要陪钟允跪着。 期间,朝中大臣们进灵堂凭吊,江琇莹看见了周义衡。 从周无山回到平京后,江琇莹被通知去皇宫守灵,一直没时间去找周义衡。 周义衡走到江琇莹身侧,低声跟她说话:“我?去宅子找你,他们说你在给太后守灵。” 江琇莹点了下头:“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周义衡:“早就没有大碍了。” 江琇莹往一旁看了看,一众皇子公主里,五公主也在其中。 太后大丧,五公主的婚事?自然要往后拖了。 大臣不能在灵堂里停留太久,周义衡叮嘱了江琇莹几句,让她注意休息,有什么事?叫人告诉他,又看了看一旁的钟允,对他说了声:“节哀。” 钟允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他转头对江琇莹说:“只剩下半天了,你先跟周将军回去吧,太后不会怪你的。” 江琇莹不肯走:“让我陪完太后最后一程吧。” 丧礼官催促周义衡离开,周义衡只好起身先走,经过五公主身后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走出了灵堂。 到了停灵的最后一天,不需要跪守着了,其他的皇子、公主、宗室子女们陆续离开了灵堂,最后只剩下钟允和江琇莹。 钟允抱着太后的灵位不肯走,江琇莹不忍落下他一个人,陪在他身侧没走。 夜里起了风,就连守在灵堂门口的太监都回去了,张嬷嬷走进灵堂,跪在钟允面前。 张嬷嬷伺候在太后身边几十年,是看着钟允长大的,她握着钟允的手,擦了擦眼泪对他说:“太后走得很安详,是在梦里去的。” “太后前几日每天都说,说自己一闭上眼睛就梦见太子和黎王,太后太想他们了,去找他们了,世子不要怪太后。” “太后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世子您了,世子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太后在天有灵,也好放心。” 张嬷嬷微微颤抖地攥了攥钟允的手,眼神留恋地看着他:“老?奴去陪太后了,世子保重!” 说完松开钟允的手,在他面前磕了个头。 江琇莹去扶张嬷嬷,发现她已经咽了气?,是提前服了毒药,给钟允告别完,去找太后了。 钟允帮张嬷嬷把唇边的血擦掉,等她的身体凉透了,喊了人进来,让把张嬷嬷作为陪葬跟太后葬在一起。 到了深夜,灵堂彻底静了下来,钟允不肯走,江琇莹也不走,她体质到底是弱了些,不知不觉竟睡着了,一头歪在了钟允身上。 钟允想让她多睡一会,没叫醒她。 他贪心地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心里的那股子痛苦才得以缓解一些。 灵堂的门和窗都没关,有风吹进来,他把她抱了抱紧。 她约是跪得太久,累极了,被他那样紧紧地抱着也没醒。只在感觉到额头有点痒的时候轻轻动了一下。 睡着了的她不知道,那股轻轻痒痒的感?觉是他的嘴唇吻在她的额头上。 钟允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她瘦了很多,脸色也因为疲惫显得有些苍白,她该好好睡一觉。 他舍不得让她醒来,她一醒,他就抱不到她了。他不敢再吻她的额头,也不敢再用手指摩挲她的嘴唇,安安静静地抱着她看着她。 他们保持这个姿势很久,像一尊雕塑。 他想,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变成一尊雕塑也不错。 江琇莹是在下半夜醒来的,她轻轻睁开眼睛,对上钟允的眼,两人的目光猛然撞上,江琇莹心里一慌,赶忙从钟允怀里出来,垂眸说道?:“竟在世子怀里睡了,太不像话了。” 钟允看了看她:“我?让人送你回去吧,你去床上睡,床上舒服些。” 江琇莹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我?已经睡了很久了,天快亮了,回去也睡不着,我?在这儿陪世子吧。” 钟允没说话,也没敢再多看她一眼,怕自己像刚才?一样,控制不住想抱着她,想在她身上寻找温暖。 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不多的温暖,他不能把她吓跑了。 太后的丧礼过后,江琇莹再没见过钟允,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复明了,人也更忙了,她时常去王府的长春苑花田里收花,有时经过刑部也会进去看看,一次也没见着他,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黎王尸骨连同一枚鸳鸯玉佩被寻回之后,王妃郑楚雪离开王府去了皇陵,打算守着黎王墓过完余生。她终于相信黎王爱她,相信钟允不是黎王所出。 杨夫人彻底疯了,三尺白绫把自己挂在梁上,留下遗书说去地下找黎王了。 偌大的王府只剩下钟允一个人了,忙起来连王府也不回了。 江琇莹不光没再见过钟允,与周义衡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一日午后,林玉清来店里帮忙,特地把她叫到一旁,问她跟周义衡的事?,问他们感情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江琇莹:“我?跟阿衡虽然心意相通,但还没正式挑明,先等等他的消息吧,他若是想,定会来提亲。” 林玉清有点担心:“你跟周将军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前几日他来店里找你,见他走了好几次神。” 林玉清看了看江琇莹:“还有你,你也有点心不在焉的。” 从前,只要周义衡一出现,自己这女儿的眼睛就跟长在人家身上了似的,半点不知道矜持,喜欢得明目张胆。 江琇莹笑了笑:“没有,我?们挺好的,没有闹矛盾,也没有吵架。” 正说着话,周义衡走进了铺子。 他今日休息,穿着一身便装,手上拎着珍味轩的糕点,进来对林玉清问了好,又有点愧疚地对江琇莹说:“前几日事多,没能好好陪你,你下午若是有空,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吃的东西,我?陪你去。” 江琇莹接过周义衡手上的点心看了看:“这要排很久的队吧?” 周义衡抓了下头,笑了笑:“还成。” www.sad4.cc。m.sad4.cc 56、第 56 章 江琇莹一口?气?跑到距离布店最?近的刑部,钟允已经接到消息,正要赶往布店,与江琇莹撞了个对面。 他扶住她:“你别担心,我这就过去,肯定能把周义衡给?你带回来。” 他来不及多停留,不等她回话就带着人出去。 江琇莹往前追了两步:“你自?己也当心。” 钟允听?见了,没停下来,继续往前走了。 江琇莹不敢拖累,乖乖呆在刑部不出去,直到赵安回来报,那帮刺客已经被斩杀了,钟允和周义衡都没事,五公主替周义衡挡了一刀,已经叫了太医。 江琇莹看见周义衡抱着满身是血的五公主跑了过来,忙让开路。 周义衡身上?的衣裳被五公主的血染红了,不断喊她的名字,抱着她往里走。 江琇莹看见跟在后面的钟允,问道:“五公主身上?的伤可有大碍?” 钟允:“我看过了,刀口?看起来吓人,没伤及内脏,五公主皮实,应当没事。” 太医给?五公主止了血,包扎伤口?,一行人这才?稍微放下心。 钟情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周义衡守在她床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江琇莹过来找周义衡,让他坐下来歇着,他不愿意,非要站在床前看。 江琇莹不知道该怎么说:“阿衡,五公主是女子,身上?只穿了內衫,你这样一直在她床头?盯着她,对她的清誉不好。” 周义衡往后退了退,眼睛也不敢往钟情脸上?看了:“你说得对。” 江琇莹坐在床边,用棉花沾了水,给?钟情润了润唇,起身道:“我去熬药。” 她走到门口?,一回头?,又?看见周义衡站在了床边,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慌忙把放在钟情身上?的目光挪了出去。 江琇莹:“五公主是给?你挡的刀,你希望她好起来,盯着她看是应该的。” 周义衡大约是太慌了,没听?出来江琇莹在替他解围,直接应了下来:“你说得对。”说完又?开始盯着钟情看。 江琇莹走出房门,看见钟允,两人到院子里说话。 钟允转头?看了一眼房间门,对江琇莹说:“你放心,周将?军对五公主没有那个意思,他那条命不光是五公主救的,我也参与了的,回头?我让他报恩,一定让他娶你。” 江琇莹完全没想,钟允竟然在想这个。 在布店里,那群刺客出来之前,她对周义衡的感情就已经释怀了,更别说看见周义衡抱着满身是血的钟情冲进来,又?看见周义衡站在床头?紧张地?盯着钟情时了。 江琇莹:“世子的好意阿琇心领了,我与阿衡的事世子就不要掺和了。” 钟允一怔,她已经很久没在他面前自?称阿琇了,上?次还是他们在一起时她对他撒娇的时候。 他不敢多想,只觉得阿琇,阿衡,这两个名字挺般配的。 江琇莹问道:“刺杀阿衡的那些人是什么人,出手怎么狠?” 钟允摇了下头?:“不知道,全死了。” 江琇莹有点诧异:“没留个活口?审审吗?” 钟允嗯了声:“他们都是死士,嘴里藏里毒的,一旦事败,会咬毒自?尽。” 他没对任何人说,他是有机会留活口?的。他故意把那些人杀光。他知道那些人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审。 到场的除了他带去的刑部的人,还有一条街之隔的大理寺,以及随后赶过来的禁军和巡逻队。 他们只能通过武功路数看出来那些人是处月国的人。 周义衡一个将?军,战场上?杀了无数处月国士兵,会遭来报复一点也不奇怪。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刺客是普米派过来的。 钟允已经查出来了,为什么周义衡是处月国神女之子,却十分痛恨处月国的人,在上?次的战争中一口?气?杀了处月国近五百人。 普米为了逼他回处月国当傀儡王,让他在大夏一无所有,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暗中把他身边的亲友全杀了,表面上?看是意外?,实际上?都是蓄谋已久的暗杀。 除了他父母早死,他的祖母、外?祖父、舅舅一家、姨妈家、同窗好友等等,全部死于那场暗杀。 若不是江琇莹当年暗恋周义衡时小心谨慎,没被处月国的人发现,不然连她也要死。 周义衡正是发现了这一点,对处月国的逆反心理越来越重?,那一场大夏对处月国的战争,就是他在为亲友们报仇。如此,他恨处月国的人,就不足为怪了。 在钟允能控制住局面的时候,不希望周义衡的身份曝光,任何对江琇莹不利的事他都不希望发生。 他已经想好了,她要是非周义衡不嫁,就多等他几年,等他把处月国灭了,周义衡的身份不再重?要,她再嫁给?周义衡也不迟。 只要确定周义衡对大夏没有二心,他就能周义衡摘出来给?她。 江琇莹看见钟允手背上?有道划痕:“世子怎么不处理一下伤口??” 钟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没事。” 江琇莹从怀里拿出帕子,用自?己的帕子帮他把伤口?包扎好:“世子也应当多想想自?己。” 钟允看着帕子上?的绣花,不是她喜欢的梅花,竟然是他喜欢的竹纹。 江琇莹见他盯着绣花看,解释道:“是上?次在周无山帮世子做明目的香囊时多绣了些,绣的不好。” 钟允垂眸看了看江琇莹的腰和肚子,从他跟她和离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就算是最?后一次跟他同房时怀上?的,到现在,小柿子也该四个月了。 她的肚子,别说变大了,反而越来越瘦。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还是因为小柿子太小了,长得慢,还没开始显怀? 江琇莹不知道钟允在想什么,她看了看他,见他消瘦不少:“世子心情可好些了?” 钟允:“昨日梦见太后,硬要给?我穿大红大绿的花衣裳,我不愿意,她骂我狗东西,说狗子穿花衣裳才?好看。我就跟太后理论,说我不是狗子,我是人。” 说到这儿,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江琇莹跟着笑了起来,看着他说道:“世子应当多笑笑。” 许玉龙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看见钟允在和江琇莹说话,看样子还在打情骂俏,忙举起手上?的扇子盖着脸,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转身要往门外?走。 钟允叫住他:“过来,我与县主光明正大,没什么需要你回避的。” 许玉龙摇着扇子走过来:“听?说花阳街□□,我来看看,你可受了伤?” 钟允:“没有。” 许玉龙对江琇莹说:“几日不见,县主愈发美丽动人了。” 江琇莹知道许玉龙这张嘴,见了女子,就算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也能被他夸成一朵娇滴滴的花。 料他们有事要说,江琇莹先走了,说去厨房看看给?五公主的药熬好了吗。 许玉龙看着江琇莹走远,一把抱过钟允的肩膀:“阿允,我觉得你还是有希望的。” “方才?我从院子外?面进来,看见世......县主,看见县主仰头?看着你,对你笑,你也对她笑,那种?感觉,怎么说呢,”许玉龙仔细琢磨了一下,“跟以前县主把你当替身以为自?己喜欢你的时候还要不一样。” “就,你就是你,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对你笑,懂了吗?” 钟允:“不懂。” 她一向?爱笑,对身边的人都这样,他上?次还看见她对路边的狗子笑,还摸了那狗子的头?,不至于说明她对那狗子有意思。 钟允把许玉龙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开:“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许玉龙:“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想起来,之前忘了跟你说,上?次春奎,你去猎凶兽了,我跟县主被钟曦带去了婉嫔那。” 许玉龙靠近钟允,压低声音说道:“婉嫔那个人你知道的,对谁都很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婉嫔对县主有点戒备,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许玉龙虽然纨绔,性格其实很严谨,他能这样说出来,一定是察觉到问题不简单,钟允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钟允叫了个心腹过来,让查婉嫔的身世和底细,所有可能对江琇莹不利的事他都不会放过。 www.sad4.cc。m.sad4.cc 57、第 57 章 江琇莹听到母亲病了,从铺子里赶到江家,去看母亲。 林玉清喝了药,拉着江琇莹的手说话:“母亲最近一直头疼,眼皮子也跳个不停,总感觉要出事,要出大事。” 江琇莹宽慰林玉清:“不会有事的,要是有事,我带母亲走,我们去南方,找个风景宜人的地方隐名埋姓,开一间胭脂水粉铺子生活,不也挺好的。” 林玉清让江琇莹把门窗关上,低声对她说:“母亲最近总是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 江琇莹笑了笑:“是什么事能让母亲这般紧张?” 林玉清说道:“二十三年前,你父亲那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暗中扶持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 这个江琇莹知道,江景越一直是皇帝一派,这几年皇帝年岁渐长,江景越又?开始站队二皇子。 林玉清继续说道:“最适合做皇帝的人并不是咱们如今的这个皇帝,而是当时的太子。” “太子勤政爱民,颇有治国之才,为人端方正直,是一个翩翩君子,即使生在皇家,也不屑于勾心斗角。” 江琇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突然说起前朝太子的事,认真往下听着。 林玉清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压低声音:“皇上要得到皇位,首先就要杀了太子与太子妃,当时,被派去执行刺杀任务的正是你父亲。” 江琇莹听后,极为震惊,民间一直都有传言,说前朝太子和太子妃并不是被山匪杀死的,而是皇帝派人干的,皇帝的皇位是踩着他?兄长的血抢来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江景越竟然也牵扯其中。 江琇莹感到十分愤怒:“侯爷怎能这样不分是非,那前朝太子太子妃何其无辜。” 林玉清叹了口气,缓了缓说道:“好在,这件事被我知道了,在你父亲执行刺杀任务的前一夜,我在他的宵夜里放了药,想阻止那场暗杀,没想到,你父亲的手下胡海令为了抢功,私自行动了。” 江琇莹替前朝太子太子妃感?到惋惜和心痛。 万幸不是江景越动的手,她再怎么与江景越断绝关系,也无法否认这份血缘关系,江景越手上染了血,她也无法完全脱开干系。 假设前朝太子有后人,人家杀上门来找江景越报仇,她也是要一同担着的。 林玉清继续说道:“再后来,不知为何,那份功劳竟算在了你父亲头上,那胡海令十分狡诈,怎舍得轻易把?这么大的功劳拱手相让,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林玉清不知道胡海令弄假的太子妃的尸体糊弄的事,胡海令怕万一将来事发,才让给了江景越。 林玉清揉了下额角:“我这眼皮子又?开始跳了,琇琇,过几日让你兄长带上你、你嫂嫂和璃儿,一同去外头避几天,就说你兄长身体不适,去乡下的庄子调养,你跟着去照顾。” 江琇莹握着林玉清的手:“母亲,我不走。” 林玉清劝说她道:“外面街道上的禁军越来越多了,必有大事要发生,不管是什么事,远离总是好的。等这边平静下来了,你再回?来。” 她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除了街上禁军变多,有一回?半夜,她在侯府书房撞见?过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孙元磊,侯府外面也常有皇帝亲信出没。 江景越一直小心谨慎,几十年来唯一疏漏的事就是那场刺杀,定?是孙元磊查到了什么。 在皇帝眼里,当年负责刺杀的不是胡海令,而是江景越,倘若被皇帝知道江景越竟然放走了太子妃,以皇帝性子,整个江家一个都别想活。 江琇莹扶着林玉清从床上起来:“母亲,我帮您收拾东西,要走一块走。” 两人正说着话,窗边突然飞进来一个人,江琇莹吓了一跳,以为皇帝的人冲进来了,待看?清楚人:“副统领?” 来的人正是禁军副统领陈启。 陈启走近说道:“禁军已经在过来抓你们的路上了,你们快跟我走,回?头我再跟你们解释,江佑安呢,还有你那侄儿、嫂嫂,快些走!” 至于江景越,他?自己种下的恶果,应当自己担着。江家其他人是无辜的。 江琇莹扶着林玉清,跟在陈启身后。 他?们刚一走出门,甚至没来得及接上江佑安等人,也没来得及通知郭姨娘和江玉莹,让她们逃走。禁军的大部队已经冲进了院子,将他?们包围了。 带队的人看着陈启,有点怀疑地说道:“副统领,您怎么在这?” 满院子都是禁军的人,房屋上站在一排弓箭手,江琇莹自知逃不出去了,不想连累陈启,假意作出反抗的姿态,大声说道:“副统领要来我家里抓人,总要给个理由吧。” 陈启估了一下形势,逃不出了,只有他?好好的,才有机会救她出去,他?配合江琇莹,反手把?她控制住:“江景越通敌叛国,论罪,满门当诛。” 带队的人看陈启也是来抓人的,打消疑虑,走上前来把江琇莹和林玉清控制住,押解起来。 镣铐又?凉又?重,江琇莹的手腕被压得生疼,她看了看?手腕上的一圈红痕,突然想到,她还没跟跟钟允道别。 赵安来到侯府看?到的就是江家上上下下连同下人伏兵上百口人被押出来的画面,皇帝的动作太快了,他?们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 很快,安远侯江家通敌叛国的事就传遍了平京城,皇帝暴怒,亲手斩了江景越的人头,江家其他人,包括御史台江大人和县主,暂时被关押在皇宫地牢里,三日后午门问斩。 皇帝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着剑上的鲜血,低头看?了一眼江景越的人头,抬脚踹出去好几米远。 江景越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皇帝召他进宫,说有事找他商议,一进殿里他?就被控制住了。 皇宫的护卫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皇帝扔给他?几张书信,说他叛国通敌,这些?书信就是他与敌国来往的证明,还泄露了大夏的边境布防图。 江景越跪在地上,喊冤:“臣对碧陛下忠心耿耿,对大夏忠心耿耿,不会叛国,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他?捡起地上的书信,一看?见?上面的字迹,竟与他的字迹一模一样,但那信不是他写的:“定?是有奸人模仿臣的字迹,陷害臣,请陛下明鉴!” “胡海令,一定?是胡海令,他?早就在觊觎臣的尚书之位。” 皇帝眼神阴冷地看着江景越:“胡海令已经于昨夜自杀身亡。” 江景越吓得手心直冒汗,迅速在心里盘算,一定?是二二十三年前的那场刺杀出了问题,皇帝已经知道,前朝太子妃没死,那具尸体是假的,所以皇帝杀了胡海令,还要杀他?。 能让皇上如此暴怒,定?是太子妃回?来了,太子妃要给太子,给顾家报仇。 江景越磕头求饶:“二十三年前,臣身体抱恙,是胡海令执行的刺杀计划,是他放走了太子妃,臣是无辜的!” 皇帝从龙椅上下来,走到江景越面前,冷笑一声:“你说什么,什么刺杀计划,谁刺杀了太子和太子妃?” 江景越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句话触犯了皇帝的逆鳞,那些话只会证明,是皇帝杀了前朝太子,皇帝的皇位来路不明。 他?赶忙改口:“是胡海令,胡海令与前朝太子有仇,是胡海令杀了太子。” 他?颤抖着手拿着那些所谓的与敌国交往的通信:“臣从未写下这些?信件,更不敢透露边境布防图,请陛下明察!” 他?的话音还没落,感?觉脖子一凉,人头就滚落到了地上。 皇帝擦好剑上的血迹,让人把?江景越的人头扔出去,这还不解气,又?杀了两个不小心碰翻了茶杯的宫女。 昨日孙元磊来汇报,说查到当年,前朝太子拼死护住了太子妃,太子妃逃了,还诞下了一个男婴。 皇帝做了一夜的噩梦,一会梦见太子索命,一会梦见黎王,梦见那男婴长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死死掐着他?的脖子,把?他?从龙椅上拽下来,扔进了万丈悬崖。 皇帝从噩梦中醒来,当即让孙元磊杀了胡海令,又?连夜让人伪造了江景越叛国通敌的书信。 要不是江景越和胡海令这两个办事不利的,怎么会有太子遗孤。 这些?年,皇帝为了得到皇位,稳固皇位,残杀手足,陷害忠良一门,手上沾了无数鲜血,性格变得阴鸷敏感,疑神?疑鬼,听到有太子遗孤的存在,更是坐立不安,还犯了头疼症,周身笼罩着一股杀意。 皇帝吩咐道:“孙元磊,去调人,调三万亲兵到平京,守着皇城,把?那天煞的太子遗孤给朕找出来,碎尸万段!” www.sad4.cc。m.sad4.cc 58、终章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钟允去了皇陵。 前?朝太子遇刺身亡后?,先帝破例让其?入皇陵,不久后?,太子妃也被葬了进来。 钟允在太子、太子妃墓前?烧了纸,拿出随身带来的酒,给太子、太子妃和他自己一人倒了一杯。 天空蒙蒙亮,昨夜那唯一一颗星星也淡了下去,东方?的天空现出鱼肚白。 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那人手上拿着一把扇子,却?不是许玉龙,而是许玉龙的父亲许老太傅。 许玉龙年?岁不大,许老太傅也并不老,五十岁都不到,因为其?才富五车,除了他的父亲老老太傅,大夏没人能比得过他,因此被尊称一句老太傅。 钟允从地上起来,行了一个晚辈礼:“许老太傅。” 许老太傅走到太子太子妃墓前?,烧了把纸钱,对?钟允说:“不是说一个月后?吗,提前?这么多时间,可准备周全了?” 钟允答:“周全了,杀父杀母杀叔之仇,多一天也等不得了。” 又道:“江景越该死?,江家老幼无?辜,两日?后?就要被问斩了,能救下当然要救。” 许老太傅看了看钟允,轻声笑了一下,对?着坟墓说:“瑾初,你看你这儿子,跟你一样,都是情种哪。” 前?朝太子,字瑾初。 许老太傅弯腰拿起坟墓前?的那把匕首,是钟允方?才放在上面的,前?朝太子的遗物。 许老太傅看着手上的匕首,眼神变得悠远起来,像在回味什么极有趣的事,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这把匕首是你母妃送给你父王的定情信物。” “当时,你父王、叔父,还有其?他皇子、公?主,以及适龄的王室子女,每日?要去皇宫的尚书?堂念书?,我父亲是太傅,我在尚书?堂做太子陪读,你母妃生性活泼顽皮,顾大将军要磨磨她的性子,把她也送进了学堂,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好不热闹。” 许老太傅走到一旁,采了几朵小雏菊,扎成一束,放在墓前?:“厢凌爱舞枪弄棍,不爱读书?,整天跟太傅作对?。瑾初看不惯,训了厢凌几句,反而被她给调戏了,说他长得俊,其?他人就开始起哄,瑾初气得满脸通红,不知道是不是气的,也可能是羞的。” 前?朝太子妃,顾厢凌。 许老太傅看着墓碑上的字,继续说道:“从那之后?,厢凌发现,逗太子可比逗太傅好玩多了,太子长得好,还会脸红,一被她调戏就说不出话来,打架也打不过她,被她满皇宫追着跑。” 许老太傅笑了一下:“其?实啊,太子除了文采卓绝,武功也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好的一个,他哪里?是打不过太子妃,他就是装的,嘴上训太子妃不成体?统,其?实就是想让太子妃调戏自己,真是奸诈。” 钟允看着坟墓前?的小雏菊,初升的太阳光落下,像在上面洒了层柔和的金黄色。 倘若他们还活着,该有多好。 许老太傅抬眸看了下钟允,清晨的风把他的衣摆吹得动了动,他站在墓前?,笔直挺拔得像孤山上的最后?一棵松柏。 钟允蹲下来,将小雏菊摆摆正,看着墓碑上父王和母妃的名字。 他没见过他们,父王在他出生之前?就去世?了。母妃去世?时,他只有三天大,是个只会哭闹的婴儿,人脸都看不清楚,更别说记住什么了。 他不知道被亲生父母爱着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应该就是黎王对?他那样吧。 太后?说,他母妃生他时难产,之后?,弥留之际的那三天,一下也没合眼,因为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想多看他一眼,舍不得合眼。 直到她去世?前?的那一刻,依旧紧紧抱着他,她最后?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撑着最后?一口气对?他说:“母亲去找你父亲了,你乖一些,好好长大,父亲母亲最爱你了。” 他那时只是个三天大的小婴儿,听不懂,只会哭,成天成夜地哭,被黎王带走很长一段时间都还在哭,小小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钟允拿起墓碑前?的匕首,放在最贴身的地方?,跪下来,在坟墓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皇宫里?,皇帝犯了头?疼症,一发作起来就想杀人,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冰毛巾敷在额头?上:“贵妃几时到?” 太监忙答:“快了,快马去接的,大约还有半个时辰。” 春蒐那次,柳梦娇被钟允削了发,又被说成鬼附身,身上不详,被皇帝发配到庙里?,让她什么时候头?发长好了再回宫。 皇后?站在御书?房外面,她听说皇帝的头?疼症发作了,熬了清心清脑的汤端过来,让人通传。 太监很快出来了:“回皇后?娘娘,陛下说身子不适,不想见任何人。” 皇后?身边的宫女走上前?,给那小太监塞了一袋银钱,小太监低声说道:“皇上让人去接柳贵妃了,应该快到了。” 皇后?带着人回宫,气得一甩袖子,将宫女手上的汤药打翻了:“柳梦娇那个贱人,竟这么快就翻身了。” 皇后?回到宫里?,冷静下来,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皇帝与柳梦娇是同一种人,他迟早都要把她接回来的。 皇帝的亲生母亲只是个良娣,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皇帝不像前?朝太子那样,集万般宠爱于一身,他从小就可怜,连宫女太监都敢欺负他,他自尊心强,天生长着叛骨,在这种环境下养成了阴郁暴戾的性子。 柳梦娇一开始只是柳家的一个地位低下的庶女,日?子过得也不好,柳家唯一的嫡女不幸溺水死?了,她靠着察言观色撒娇卖巧的本事被养在了柳家主母名下。 柳家那嫡女好端端的怎么会溺水,定是柳梦娇为了爬上高位把人推下的水,心机手段跟皇帝一样狠毒。 他们一丘之貉,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皇后?问道:“二皇子还没消停下来吗?” 心腹答:“二皇子在皇子府把谋士们召集起来,一夜没睡,在想办法救县主。” “看住了,千万不能让他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怒皇上,”皇后?揉了揉太阳穴,“再过两天就好了,那江家女一死?,他不消停也得消停。” 皇后?又问:“大皇子那边怎么样?” 心腹答:“大皇子妃正在月子里?,大皇子整日?不离府,亲自照顾。” 大皇子妃生的是个女儿,这也让皇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皇后?心想,等江家女一死?,就给二皇子娶皇子妃,赶紧诞下一个男孩,争储的把握就更大了。 皇后?还在想着如何争储的时候,浑然不知,钟允已经做好了攻进皇宫的准备。 柳梦娇被从庙里?接回宫里?,在御书?房里?见了皇帝,边哭边说自己如何思念皇帝。 她的头?发还不长,用一根发带束着,身上穿着庙里?的粗布衣裳,跪在皇帝腿边,被皇帝扶起来:“朕头?疼,你给朕揉揉。” 柳梦娇便知道自己熬出了头?,可以回宫了。她一边给皇帝揉头?上的穴道,一边说道:“春奎上,皇上不听臣妾的解释就把臣妾赶去了庙里?。” 皇帝的头?疼症被按得舒缓许多:“朕那是在保护你,你当时的样子,像被鬼剃了头?,模样又激动又疯癫,跟鬼上身没两样,是大不吉,原本应该被架在火堆上驱邪的。” “若不是朕让人把你送进庙里?,你现在还有命活?” 柳梦娇擦了擦眼泪:“臣妾谢过皇上。” 柳梦娇突然跪了下来,在皇帝面前?磕了个头?:“求皇上为臣妾做主,臣妾并非被鬼上身了,而是,而是......” 皇帝皱了下眉,垂眸看了看柳梦娇,对?她此时卑微的姿态有点不满:“朕就喜欢你身上那股骄傲狠厉的劲,怎么去了一趟庙里?就变成这般了。” 柳梦娇自然了解皇帝的喜好,她实在是怕了,尽管不舍得,她也必须要除掉钟允。 的确,她很喜欢钟允,她对?他不光是利用,更多的是喜欢,可她更爱她自己,不然她当初就不会嫁给皇帝了。 春奎事件让她认清了事实,钟允对?她没有一丝感情,甚至还十分厌恶她,她若是想好好活着,爬到更高的位置上,他必须死?。 皇帝看了看柳梦娇:“说话。” 柳梦娇用帕子擦眼泪,作出一幅悲凄的样子:“那日?,世?子来我账中,对?我表白,欲对?我行不轨之事,我不愿意,我心里?只有皇上,他用我的我的头?发威胁我就就范,我依旧不肯,他就削了我的发,还让人传播消息,说我被鬼上了身,想毁掉我。” 柳梦娇往前?跪了跪,仰头?看着皇帝,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梦娇爱皇上,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是宁愿被陷害也不愿意被玷污的。” 皇帝用手握住柳梦娇的下巴,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朕替你杀了钟允,封你为皇贵妃,仅在皇后?一人之下,等朕百年?之后?,你要给朕陪葬,后?宫众多妃子,朕最喜欢的就是你,你随朕去吧。” 皇帝见柳梦娇眼里?闪过一丝退缩和恐惧,冷笑一声:“怎么,你不愿意?” 天子的命令不可违,柳梦娇赶忙挤出笑容,说道:“能生生世?世?陪着皇上,臣妾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 她握住皇帝的手腕,撒着娇:“是皇上手上的力气太大了,弄疼臣妾了,臣妾才会有点怕。” 她手指在皇帝手腕处轻轻摸着,又碰了碰皇帝的喉结,眼神柔软,声音娇媚:“臣妾想皇上了。” 皇帝被柳梦娇引诱得起了几分心思,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怀疑钟允是前?朝太子遗孤,要先把他铲除掉才行。 杀江景越容易,杀了也就杀了,不管用什么借口,他想杀就杀。 王世?子是皇室后?代,必须有十分合理的理由才行,不然没法对?宗亲对?民众交代。 眼下柳梦娇就将这个理由送到了他眼前?,黎王世?子试图奸.淫贵妃,有什么比这更适合的理由吗。 皇帝叫了心腹太监过来:“黎王世?子现在何处?” 太监答:“黎王世?子回了黎王府。” 皇帝勾了下唇:“他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回府。” “传黎王世?子进宫,就说黎王尸骨已经下葬,朕要与他商讨承袭黎王爵位的事。” “把那江家女从地牢里?带过来。” 太监领了命,出去了。 钟允正在书?房里?,这间书?房是黎王生前?用过的,他亲自收拾了一下书?桌,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那小半幅《梅花仙子》图,转身拿起桌上的剑,出了书?房。 赵安走上前?说道:“世?子,各方?已经就位,只待您一声令下了。” 这时,王府的一个守卫来报:“世?子,宫里?传来消息,皇帝派了人来,宣您进宫,传口谕的太监已经在来王府的路上了。” 赵安说道:“这个节骨眼上,世?子自然是不会去的。” 今日?白天,按着世?子的吩咐,崔玉在给顾大将军鸣冤,又放出了前?朝太子尚有遗孤在世?的消息,皇帝身边耳目众多,自然已经知道了。 太阳已经落山了,三个时辰后?世?子将带人攻进皇宫,狗皇帝的口谕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屁。 守卫抬头?看了看钟允,又说道:“皇帝让人把县主从地牢里?押了出来。” 皇帝是要用县主要挟世?子了。 钟允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我随那太监进宫,两个时辰后?我若还没出来,按原计划攻进皇宫。” 守卫有点担心:“皇帝一定是设了圈套,世?子这番过去,必然要中计。” 钟允:“无?事。” 在知道江琇莹被抓进皇宫的时候他就知道,皇帝肯定要用她来威胁他,他若没猜错,即使三日?之内他没有举兵夺权,皇帝会杀了江家其?他人,不会真的杀了江琇莹。 他既已猜测到,自然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虽说世?子计划周全,赵安还是有些担心,他一直跟在钟允身边,最清楚钟允对?江琇莹的感情,让他不进宫是不可能的。 赵安:“世?子,您注意安全。” 传旨太监很快到了,钟允接旨,跟随太监进了宫。 皇帝坐在御书?房里?,江琇莹被绑住手脚,在一墙之隔的里?间。 江琇莹一看就明白了,皇帝这是在用她威胁钟允,他若是来了,就中了皇帝的计了。 她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他不要来。 她落在皇帝手上,注定要死?,她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正当她在心里?默念着让他不要来的时候,听见了传旨太监的声音:“陛下,黎王世?子在御书?房外,等您通传。” 皇帝低声笑了一下:“好,待那天煞的太子遗孤一进来,把这御书?房包围住,不能让他有任何脱身的机会。” 江琇莹听见太子遗孤四个字,这才知道钟允的真实身份。 柳梦娇站在江琇莹面前?,嘲讽地对?她笑了一下:“我还以为钟允有多爱你,他连自己的身世?都不肯对?你和盘托出。” 见江琇莹不说话,眼里?涌着一股难过,柳梦娇更开心了:“他都对?你不交心,你伤心了吧?” 江琇莹抬了下眸,看着窗外的夜空,今天的夜空跟昨晚她在牢房里?看见的一样,只有一颗星星,没有月亮,也没有其?他星星,只有它?一颗。 她低声说道:“他背负那样的身世?,该有多孤独。” 他不告诉她,一定是怕连累她,她回忆起来,当初她提出来要跟他和离,他发了疯一般不肯。不惜把她软禁起来,不惜让她恨他,也不愿意放她走。 他终于肯给她和离书?,恰好是顾将军府失火的第二天。她当时没有想到,他与顾家之间的联系。 江琇莹想起顾大将军,想起自己小时候与顾大将军见面的那一次,她与家人走散,差点被人贩子掠走,顾大将军把人贩子打走,把她抱在马背上,给她买糖葫芦,还说她长得像他的小女儿。 她当时不懂,一边吃糖葫芦一边问:“爷爷,您怎么哭了?” 顾大将军说她看错了,揉了揉她的头?,把她送回了家。 顾大将军的小女儿是前?朝太子妃,便是钟允的亲生母亲了。 柳梦娇没能在江琇莹脸上看见她对?钟允的失望与失落,心里?不痛快,又笑容扭曲地对?江琇莹说:“横竖不管他是什么身世?,今天都是你们的死?期。” 江琇莹听见钟允推开御书?房进来的声音,她趁柳梦娇不注意,踢翻了一旁的椅子,试图弄出一些声响,提醒钟允这儿有危险,让他赶紧跑。 柳梦娇生怕被钟允察觉到,从护卫手上抽出剑抵在江琇莹的脖子上:“再敢弄出一点声音,别怪我不客气。” 江琇莹看了柳梦娇一眼:“钟允的眼睛是真瞎啊,他竟然会把你错认成了我,让你成了我的替身。” 柳梦娇把剑往下压了压:“你在说什么,你是我的替身,你才是冒牌货。” 江琇莹不与柳梦娇说话了,她听见钟允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放了她。” 江琇莹怔了一下,这个她自然是指她自己,他知道皇帝在用她威胁他,知道皇帝叫他来只是个圈套,他什么都知道,还是来了。 再想想,似乎也不奇怪,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他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尽管他奋力掩饰,她依旧能看出来。 她从不怀疑他对?她的好,他对?她也从来不仅仅是好。 以前?,她还喜欢着周义衡的时候,特别怕他对?她好,觉得自己报答不了他,对?他的好受之有愧,不想欠他什么。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是从她发现周义衡喜欢五公?主的时候吗,不是,应该是在这之前?。也许是在去周无?山的时候,也许是在太后?的灵堂里?,也许是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某个瞬间。 御书?房里?,钟允让皇帝把江琇莹放了,皇帝听见御书?房外,守卫们将房门?团团围住,料钟允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了,从龙椅上起身,走到钟允面前?,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看。 皇帝看了钟允好一会,大笑出声:“你跟我那太子皇兄长得可真像啊,朕从前?竟然没发现。” 又说:“太子跟黎王长得也像,也难怪,他们一母同胞,长得本来就像,是朕大意了,以为你只是长得像黎王。” 钟允看了皇帝一眼,眼神泛着冷意:“你为了得到皇位,残害手足兄长,你不配提他们的名字。” 皇帝笑了笑:“那又怎么样,他们再高尚,还不是都死?了,只有朕活着。” 钟允拔出手上的剑,围在外面的皇宫守卫听见剑声,冲进来护驾,皇帝摆了下手:“都出去。” 他转身从龙椅后?面的墙上拿下来一把剑,将剑鞘扔在地上,握着剑走下来:“你们退下,朕要亲手擒了这逆贼。” 这些年?,皇帝坏事干多了,总是疑神疑鬼,疑心有人要来找他索命,为了保护好自己,守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皇权,他身上的武功一点都没荒废,还时常找高手指点,学习新?的剑法,几乎要把自己修成了一个武林高手。 他不让守卫们动手,非得证明自己比钟允强,比他更适合这皇位。 钟允与皇帝在御书?房里?打了起来,他一边打一边四处看了看,御书?房里?面有扇门?,皇帝八成是把江琇莹藏在那间房里?。只要皇帝一发现自己控制不了局势了,就会让人对?江琇莹不利,把她带出来威胁他。 钟允故意放水,让皇帝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趁他不注意,踹开那门?,闪身进去。 柳梦娇用剑对?着江琇莹的脖子,对?钟允说:“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江琇莹看见钟允,大声对?他喊道:“世?子快走!” 她的话音还没落,藏在屋顶上的几十名皇宫护卫就已经飞了下来,团团将钟允围住,那些人的剑上闪着绿色的光泽,上面涂了最剧烈的毒药。 只要那刀剑刺穿人的皮肤,就会顺着血液进入人的身体?。 他不该进来救她,他会死?的。 就算他武功高强,毫发无?损地把这一屋子的人都杀了,还有外面呢,皇帝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不可能让他逃出去的。 江琇莹看着钟允与这些带着毒剑的守卫交锋,他动作很快,杀人时干脆利索,正如最初,她上山烧香,他一剑把掠走她的山匪头?子刺个对?穿,正如他一挥剑,把林贺文的人头?与身体?一分为二。 分明他杀人时十分凶残,她看着他,只觉得他眉眼温柔。 钟允快刀斩乱麻,把这一屋子十几个人全杀了。 柳梦娇看着钟允提着带血的剑走过来,用剑抵着江琇莹,哆哆嗦嗦地往后?退:“别过来,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她手上正要用力,手腕突然一疼,被钟允的暗器伤了一下,“啪”的一声,手上的剑骤然落地。 www.sad4.cc。m.sad4.cc 59、甜番 江琇莹坐在轿子里,撩开头上的大红喜帕,从轿帘缝隙往外看,迎亲的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耳边锣鼓喧天。 阳光落在看热闹的人群身上,穿着碎花棉袄的小娃娃问人要喜糖,可她太小了,很快被挤到后头去了。 江琇莹叫了悦瑾,让给那小娃娃抓一把喜糖。 看那娃娃得了喜糖,剥一颗塞进嘴里,甜得口水直流,忙用袖口擦,江琇莹唇角忍不住微微往上扬,她心里跟那小娃娃一样甜。 她忍不住抬眸往娇子前面看了一眼,她的心上人穿着一身大红的新郎服,头戴金冠,骑在一匹棕红色的马上。 似是心有灵犀,她看见他转过头来。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江琇莹慌忙把喜帕放下来,遮住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 钟允受伤醒来之后,在平京修养了两个多月他们就请旨来了岭北。 平京还是秋初的时候,岭北已经开始下雪了。 岭北偏远,比不上热闹繁华的平京,但?江琇莹很喜欢这儿,这儿没有平京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民风朴素,老人慈祥,孩子活泼,姑娘小伙长得都很好看。 江琇莹坐在轿子里,拿起一个小镜子,给自己补了补唇妆,又仔细照了一遍,生怕自己有哪怕一丁点的不好看。 她跟钟允算是第二次成婚,原本她不想大肆操办,请亲近的亲朋好友吃个饭就算好了,钟允不愿意,非要重?新娶她一回。 轿子停了下来,大约是到王府了。 江琇莹在喜帕下面看见钟允撩开了花轿帘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了过来。 江琇莹扶着钟允的手准备下马车,她穿上穿着一套精致华美又十分繁复的新娘喜服,裙摆拖到地上,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头上戴着足有十几斤重的凤冠,行动起来十分不便。 她不是踩到裙摆就是凤冠碰到轿顶,一时竟显得有些笨拙。 她小心翼翼地从轿帘里出来,脚下突然一轻,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媒婆忙说:“哎呀,王爷,现在还不能抱,不合规矩,得等垮了火盆,拜好天地才能抱。” 钟允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本王的王妃,怎么就抱不得了。”说完抱着江琇莹往王府大门走去。 她不方便走路,踩到裙摆摔倒了摔疼了怎么办。 王府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当地的百姓,看新来的王爷娶亲。人群里不知哪个胆子大的,起哄道:“王爷这是着急要入洞房了吗?” 其他人全笑了起来,惹得好些未出阁的女子红了脸。 江琇莹听见起哄声,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低声对他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说完挣了挣,想从他身上下来。 钟允紧紧抱着她,把她往自己身上贴了贴:“别乱动,我想抱着你。” 他抱着她垮了火盆,踩着红色的地毯,到了厅堂才把她放下来。 钟允家里亲近的长辈都不在了,堂位上坐的是宗亲里的两位老人。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夫妻拜到一半时,钟允被人推了一下,撞到了江琇莹身上,人群又开始起哄。 钟允转头看了看推他的始作俑者?,许玉龙手上摇着扇子,看热闹看得十分开心:“不是我。” 钟允又看了看一旁,看见竟然是穿着便服的钟曦,像上次他和江琇莹成亲一样,也是被钟曦这样推了一下。 岭北的人没见过新皇,以为这是谁家调皮捣蛋的少年,都没往心上去。 钟曦往前走了走了两步,像以前一样,嬉皮笑脸道:“恭喜堂兄梅开二度。” 他这趟是偷偷从皇宫里跑出来的,对外说自己生病了。 钟允看了许玉龙一眼,让他好好保护钟曦,反正他自己是没有精力保护这位小皇帝的,他满心都是他的小新娘。 顾瑛没能赶来,他正在大夏的边境带兵打仗,他兵法好,屡出奇招,打了许多胜仗,自问对得起顾家后人的名号。 媒婆大着嗓门喊道:“送入洞房。” 介于钟允平时总是沉着一张俊脸,威严太盛,大家起哄归起哄,没人敢往洞房里面跑。 钟允把这群人关在洞房外面,赶他们去吃酒,许玉龙拉着钟允的胳膊:“走,阿允,新郎官,咱们今天喝他个不醉不休!” 钟允看了许玉龙一眼:“以后不许叫我阿允。” 许玉龙笑了起来:“明白,只有王妃能叫。” 钟允:“她也不是总这么叫。” 许玉龙不怀好意地猜测道:“那她还叫你什么,狗子,大狗?” 许玉龙一个单身狗,跟钟允在一起,不知道吃了多少狗粮,终于找到了打击报复的机会:“狗子这个称呼不错,很适合你,跟你的气质特别搭。” 这时,江琇莹在洞房里头轻轻喊了声:“哥哥。” 钟允看了看许玉龙:“听见了吗,要是没听见,我再让她喊一声。” 许玉龙:“听见了!”这夫妻俩是商量好了一块欺负他吗。 钟允:“跪安吧。”说完砰的一声把洞房门关上了。 媒婆看了一眼大亮的天,在外面喊:“王爷,现在还不是入洞房的时候,该敬酒了,敬好酒,陪陪客人,等天黑了才能洞房。” 赵安走过来,让两人侍卫捂着媒婆的嘴把媒婆带走了:“您累了一天辛苦了,歇着吧。” 媒婆扒拉开侍卫的手,还在喊:“这不合规矩,不合规矩。”一直到被拖出院子。 江琇莹坐在床边,透过喜帕下面,看见钟允关上门朝她走过来,低声说道:“王爷,这不合规矩。” 钟允坐在江琇莹身侧,抓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上:“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本王就是规矩。” 他似乎有点不满:“这儿没人,不要叫我王爷。” 他看着她,似能透过喜帕看见她的脸,声音低柔:“叫哥哥。” 江琇莹低低喊了声:“好哥哥。”她胆子大,却也害羞,幸好有喜帕遮住她的脸。 江琇莹:“你真不出去陪客人了吗?” 钟允:“不去。”他又不傻,放着香香软软的美娇娘不陪,去陪那帮酒气冲天的臭男人。 钟允说完,江琇莹没接话,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房间被布置成一片大红色调,喜烛上用金粉画着龙凤,窗上贴着鸳鸯剪纸,床单上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取早生贵子的彩头。 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安静下来,江琇莹顿时紧张了起来。 不是第一次跟钟允成亲,也不是没跟他一起睡过觉,她却感觉一切都是第一次,是第一次嫁给他。 钟允握着江琇莹的手,察觉到她手心出了汗:“你热吗,我去把暖炉关小些。” 他正要起身,她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小声对他说:“不热。” 钟允端坐好,像是没话找话说一样:“你饿吗?” 江琇莹摇了下头:“不饿。” 钟允:“渴吗,我去给你倒水。” 江琇莹:“不渴。” 然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某种暧昧的气氛像雨林潮热的空气一般,迅速生长,让人的心跳也不得安宁。 江琇莹调戏了钟允一句:“阿允。” 钟允嗯了声,发现喉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干哑,他不喝,也不想喝水。 江琇莹往钟允身边坐了坐,用自己的胳膊碰了下他:“你开心吗?” 分明两人都穿着一层又一层的喜服,他却感觉她好像什么都没穿,碰着他的不是那几层布料,而是她的身体,他被她弄得整个胳膊都麻了,还得分出理智回答她:“开心。” 江琇莹感觉到了钟允的紧张,胆子更大了:“那你想我吗?”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尽管她自己也很紧张,见他更紧张,她就觉得自己可以欺负他调戏他了。 钟允坐得端正,被江琇莹这么一问,耳朵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声音不自觉地有点发颤:“当然。” 江琇莹头上顶着喜帕,看不见钟允的神情,她可以想象出他因为羞涩显得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胆子更大了:“怎么想的?” 钟允转头看了看江琇莹,弯下腰,低了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这样想的。” 隔着一层喜帕,她依旧感觉到了他嘴唇炙热而紧张的温度。 她心跳漏了一拍,低声提醒他:“亲到鼻子上了。” 钟允:“那我,重?新亲?” 见喜帕下面的人点了头,他低头去找她的嘴唇,觉得那喜帕碍事,抬手掀开。 她化了并不浓艳的新娘妆,嘴唇如同熟透的樱桃,泛着莹润的光泽,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正瞧着他,似害羞了,眼波流转间又是一番风情。 上次跟她成亲,他连她的喜帕都没揭,把她一个人冷落在洞房里一整夜。 每当想起,他心里就像刀割一般难受,恨不能一剑宰了自己,向她谢罪。 江琇莹看穿了钟允的心里所想,对他笑了一下:“阿琇头回被掀盖头,不知道掀了盖头之后要干什么,请哥哥指教一二。” 掀了盖头之后自然是要那个啥了,每个女子出嫁之前,母亲都会把这套标准的流程仔细叮嘱。江琇莹早就从林玉清那听说过了,她嫁给他两次,还看了两次春宫图,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了,比一般的新娘懂得多得多。 钟允第一次掀人盖头,有些紧张,没听出来江琇莹在故意调戏他,认真地解答她的疑惑:“掀了盖头,吹喜烛,行周公之礼。” 正常来说,新郎掀盖头是在陪宾客吃完喜酒之后,那时天已经黑了,正好盖上被子睡觉,行了这周公之礼。 可钟允不是个正常人,他没去陪宾客,掀盖头的时候还是下午,外面天色大亮,没到吹喜烛睡觉的时候。 从掀了喜帕之后钟允的视线就一直落在江琇莹脸上没挪开过,他有点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娶到她了。 江琇莹被钟允盯得脸红:“我脸上有东西吗,让你一直盯着看。” 钟允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吗?” 江琇莹笑了笑,唇边露出一对甜甜的小酒窝,媚眼如丝地看着他:“我被王爷迷得神魂颠倒,当然是心甘情愿。” 她一直都知道他长得好看,即使在他们矛盾最深的时候,他把她软禁在王府,掐着她的下巴,对她说一些霸道又不讲道理的话,她也依旧这么觉得。 他皮肤很白,是那种清冷的白,此时被大红的喜服衬着,多了几分柔和。那双眼睛又黑又深,像探不到底的深渊,他看着她时,那层漆黑上点了亮光,变成了深渊上方的瑰丽星空。 江琇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片炙热,烫得她慌忙偏过头,生怕被那片火烧着了一样。 他朝她压了过来,在她唇上吻了吻。 这一吻,两双唇就再没分开过了,他把她压在床上,如同藤蔓缠绕着大树,又被飓风吹得摇摇晃晃,他灼热的呼吸铺天盖地席卷她,吞噬她... 第二日,江琇莹躺在床上,不是她赖床不愿意起,是她身上又酸又痛,整个人像是扔进炉子里重?塑了一遍,胳膊腿都不像是自己的。 她这边被折腾得动弹不得,折腾她的那个人精神好得不像话,像一个吸足了灵气的男妖精。 钟允走到床边,弯下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再睡会?” www.sad4.cc。m.sad4.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