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的暖阳洒进窗棂，映照着屋内精致的摆设。陆氏听闻陆谦到访的消息时，纤细的手指微微颤动，心中掀起惊喜的涟漪。她正靠在榻上小憩，闻言立即坐直了身子。
    "夫人，五舅爷在外头候着。"王妈妈低声禀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快请五舅爷到内堂歇息。"陆氏迫不及待地吩咐道，随即又补充，"我去梳妆片刻就来。
    自上次一别，她因病卧床，面容憔悴了不少。今日定要打扮得光彩照人才是。一想到陆谦待会见到自己的惊艳模样，她心中便暗暗得意。她要让陆谦知道，自己比那钱婉娘不知强了多少倍。
    王妈妈将视线落在主子微微发红的脸颊上，犹豫着开口："夫人身子刚好些，还是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分寸。"陆氏摆了摆手，唤来贴身丫鬟，"翠烟，给我梳妆。
    往日里素爱淡雅的她，今日却选了一袭胭脂色罗裙。裙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衬得她肤若凝脂。她取出一支翠玉钗，翠烟轻巧地替她挽起青丝。
    "再添些胭脂。"陆氏看着铜镜中的倒影，细细打量。
    "夫人穿这颜色最是相称，哪还见得半点病容。"翠玉在一旁奉承道。
    陆氏看着镜中明艳照人的自己，唇角微微勾起。她摆弄着发髻边的珠花，对着镜子转了转身子。这身打扮，定能让陆谦多看几眼。
    待梳妆完毕，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内堂而去。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她看到陆谦正立在窗前，阳光为他清俊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五哥。"她柔声唤道，语气里满是欢喜，"我身子已大好了，你莫要记挂。
    不料陆谦转过身来，看向她的目光中却带着复杂的痛楚，还掺杂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九妹，我有要事相询，可否屏退下人？"陆谦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陆氏心头一凉，笑意登时消散了几分。她挥手示意身边的丫鬟退下，王妈妈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终是跟着退了出去。
    待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陆谦直截了当地问道："九妹，钱举人兄妹被逼离京一事，可是你指使廖管事父子所为？
    陆氏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她抬手整理了下鬓角的碎发，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是我做的又如何？莫非五哥要为那钱婉娘讨公道不成？
    "我与钱姑娘清清白白，不过几面之缘。"陆谦激动地道，青筋在他额角隐隐浮现，"你为何要如此对待他们？
    "清清白白？"陆氏冷笑一声，眼底浮现出嘲讽，"若真如此，你又何必对此事如此动怒？想来是日日往赵府跑，早已与那钱婉娘眉来眼去，私定终身了吧？
    她一步步逼近陆谦，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五哥可知道，我每次听下人回禀你去钱府的消息，心里是何等滋味？
    陆谦气得浑身发抖，面色惨白。眼前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已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温婉贤淑的陆怀玉了。他不敢相信，那个曾经与他一起读书、谈诗的九妹，如今会变成这般模样。
    "你说够了没有？"陆谦勉强压住怒气，"我今日便带着岚儿离开，免得碍了侯夫人的眼。
    说完转身便走，衣袖带起一阵风，掀落了案几上的诗册。
    "五哥且慢！"陆氏一把拉住他的手，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方才是我口不择言，你莫要生气。我只是...只是不愿看你与旁的女子亲近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眼泪不断涌出。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庞此刻已经花了妆，显得狼狈不堪。
    话音未落，内堂的门突然被推开。
    萧慕言面色惨白地立在门口，目光在二人相握的手上停留片刻，又移向陆氏泪痕未干的脸。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陆氏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心跳几乎停滞。她看着萧慕言阴沉的脸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萧慕言缓缓走进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上。陆氏慌乱地想要开口，却被他冰冷的目光制止。
    "言儿..."陆氏颤抖着唤道。
    陆谦后退两步，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阿言，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什么样？"萧慕言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更是锋利如刀。
    陆氏心慌意乱，下意识看向门外："王妈妈呢？
    "被我点了昏穴。"萧慕言缓步走进，"不用担心，我让萧贵守在外面，没人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陆氏松了口气，却又被儿子眼中的审视刺痛。她从未见过阿言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母亲。"萧慕言站定，"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陆氏脸色瞬间煞白，手指下意识绞紧了帕子。
    萧慕言转向陆谦："五舅舅读过这么多圣贤书，可知何为礼义廉耻？
    陆谦的身子微微发抖，额头渗出冷汗，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阿言！"陆氏急切地打断，"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要不要去向祖母解释？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得陆氏浑身发颤。她和陆谦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都闪过深深的恐惧。
    堂内一时陷入死寂，只有案几上的香炉缓缓吐着青烟。
    陆氏深吸一口气，颤声道："阿言...娘和你五舅舅，其实没有血缘关系。
    萧慕言眸色一沉。
    "他是陆家五房的养子。"陆氏继续说道，"当年我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可你父亲向我提亲，我们被迫分开。这些年，我只是想照顾他们父女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绣着海棠的帕子上，晕开一朵朵暗色的花。
    萧慕言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所以，陆青岚是
    陆氏缓缓点头，不敢看儿子的眼睛。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萧慕言扶住桌角，胃里翻江倒海。他推开想要搀扶的二人，弯腰呕吐起来。
    "阿言！"陆氏慌忙想去扶他。
    "别碰我！"萧慕言厉声喝止，擦去嘴角的污渍，"父亲待你如此之好，你怎能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恶心。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青筋在额角突突跳动。
    陆氏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她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若是让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世...这个打击只怕会让他彻底崩溃。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消失了，承恩堂内暗沉沉的，仿佛笼罩着化不开的愁云。
    陆谦站在一旁，手指紧握成拳。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氏，眼中闪过痛楚。二十年前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深埋心底的爱恨，都在这一刻喧嚣着要冲破枷锁。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萧慕言终于直起身子，声音嘶哑，"但从今以后，陆青岚必须离开沈府。
    "不行！"陆氏和陆谦几乎同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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